第 77 章 寒園(四)

寒園(四)

陳青陽一席話讓這些年輕的弟子們有些震撼,尤其是那一句“先有戰争再有死神”生動形象具體地闡釋了戰争會死很多人。

秦洛對這些年輕人也很喜歡,看上去他們都是心系承天的。

宮殿內的氣氛就沒有弟子們那麽和諧,大殿上只有安如山和沈約兩個人在秦政示意表決時立馬舉手表示站在承天這一邊,其他人皆是沉默。

從千代還是堅持要與宗門長老協商一二,如果承天相逼,瑤琴宗就只能選擇封山。

大觀禪院、大慈悲寺兩家佛門禪宗倒是緘口不言,既不同意也不反對。

九玄宮玄臨真人與白雲觀則是要觀望一二才能做決定。

秦政、高渠安、秦驚仙、劉通古四人将視線移到了天機閣掌門人唐三的身上,表決的沒有表決的,都已經知道他們的意思了,只有唐三還沒有表明自己的立場。

“額,天機閣參戰相當于陛下多了半個大內府和半座太倉司,不知陛下能在戰争勝利之後給唐家多少好處?”

給唐家多少好處,而不是給天機閣多少好處!

唐家,承天王朝太倉令唐銘是唐家人,道門谯名山山主唐寶山是唐家人,他唐三也是唐家人。

這個滲透了承天、宗門的家族可以說是人間最龐大的家族,至少承天皇室的嫡系根本就沒有多少人還活着。

“別家宗門我可以理解,不願意受承天約束,或求大自在或求飛升大道而已,但是你唐家想要什麽?

錢?朕的承天王朝可能都沒有你們家族有錢!權?你們的權力可比驚仙的要大,怎麽,要朕封一個異姓王出來?”

聖皇陛下顯然對唐三的态度不滿意,語氣冷冰冰的,最後一句話更是威脅之意十足。

承天王朝之前有異姓王,但是因謀反被平亂後承天王朝就再也沒有封過異姓王!

秦政之言顯然是在說,如果唐三及唐家不站在承天這邊,等同于謀反!

“陛下錯怪在下了,在下只是想給唐家留下傳承。北狄戰争,在下可以傾盡唐家之力,唐家所有人都可以戰死在虎牢關外,但是唐家千年的傳承萬萬不能斷送!還請陛下開恩!”

唐三直接走到大殿中央對着秦政跪了下來,這讓其他宗主都有些吃驚,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承天王朝立國八百年,六合八荒四海之內無不俯首,自天啓聖祖到朕,封魔之戰、無法之戰、圍剿之戰、西域戰争、南疆戰争、海寇戰争,哪一場戰争承天的聖皇要求你們宗門勢力參與了?當初栖霞寺堕入魔道,屢屢荼毒修真界,大慈悲寺差點被滅門!是朕的安西大都護陳義領十五萬西涼春秋大軍踏平了栖霞寺!如今妖魔複出,以承天王朝的強大,你們當真覺得滅不了北狄?你們當真以為朕不知道你們打得什麽算盤?朕今天在這裏跟你們說清楚!不參加北狄戰争的立馬回去封山,北狄戰争結束後,朕得到新的修行體系絕不對你們開放!”

大殿上唐三跪着,秦政說話的時候很憤怒,憤怒到陸地神仙的修為毫不保留地肆虐着。

宮殿不算大,而且為了保密早已下了結界,單是這裏承天王朝就有骨王、高渠安以及秦政三位陸地神仙,那不曾遠離秦政的白眉肯定也在不遠處。

四位地仙!就算是威逼,承天王朝也有威逼的實力!

“當年栖霞寺之戰,你們可能沒有親眼見過,但是我見過!”

秦政憤怒之餘爆發修為,沒有人敢說話,只有王淵敢于直視秦政而且是憤怒的秦政!

“你們可能不知道十五萬西涼春秋大軍是什麽概念,無意冒犯大慈悲寺,當年栖霞寺為什麽能差點滅掉多位高僧坐鎮的須彌山?因為當時的栖霞寺有八位陸地神仙!但是這八位地仙在西涼的十五萬春秋大軍面前根本就沒有抵抗多長時間。我由此想來,當年的封魔之戰也大抵如此!”

栖霞寺當年也是佛門禪宗而且是最強大的一脈,比今天的大慈悲寺和大觀禪院加起來還要強,只是不知什麽原因,栖霞山一夜堕魔開始為禍人間。

栖霞山在西涼境內,那時陳義的安西都護府剛成立沒多久,正是需要立威立功之時,陳義便主動請纓率十五萬春秋大軍在三個時辰內便踏平了栖霞寺并全殲其主力。

此事由陳義全權負責,戰争又太過迅捷,其中細節大殿上衆人都不得而知,承天公開的說法也只是西涼平反而已。

只是大慈悲寺慘遭重創和栖霞山一片狼藉兩個不争事實說明栖霞寺一役确實慘烈!

“王掌門到底想說什麽?不妨直說就行了,我瑤琴宗一定支持。”

各宗從來沒有因為王淵的溫和性子就看輕了道門,道門巍巍千年從未有過衰落之相。

“八百年前,陸吾真人與天啓大帝能夠集整個人間之力力挽狂瀾。那麽八百年後,為什麽就不能再有王淵真人和千古大帝呢?”

王淵站起身來向前一步,陸地神仙的修為噴湧而出!

殿外樹下的白眉突然動了動眼皮子,陛下登基後這陸地神仙怎麽跟大白菜一樣,遍地都是了!

大殿上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王淵竟然也是陸地神仙,這個從來沒有在衆人面前展露過超過宗師境大乘修為的道門掌門竟如此低調。

也如此可靠,第一次展露修為就是在跟承天王朝的三位地仙面前不卑不亢!

“承天遼西郡水井村慘案你們可有聽說?上千無辜百姓死于非命!你們或許可以無視這一點,因為死的是凡人,歸陛下管。但是,這一次妖魔是對凡人出手,下一次呢?妖魔複出,人間哪一個修士能夠置身事外?王某在此第一個不答應!”

水井村慘案是道門周子沐與奉常令李左車一同調查的,這也是妖魔複出的證據。

“王掌門!陛下!你們神仙打架能不能不要殃及池魚啦!唉,這下可能又要少活幾年喽。”

經歷幾次陸地神仙的氣息爆發沖擊,每一次都相當于上了嶺南高山上一樣,胸悶氣短,劉通古郁悶得很,自己一個凡夫俗子聖皇陛下幹嘛非要拉上自己摻和到承天與宗門之間來。

“失禮了,劉大人。”王淵收起驚天氣息,對着劉通古拱手道。

“別介啊,受陸地神仙的禮會折壽的。”劉通古趕忙拱手回禮。

大殿上的氣氛再度有些輕松。

第 3 章 自卑者自賤

方蕩并不知道自己的娘親父親有着怎麽樣的過去,同樣不知道他們為何會被貶為火奴,更不知道那個身穿三爪銀龍袍的男子究竟是誰,娘親從未和他說過這些,也從未要他去複仇。

按道理說,出生在爛毒灘地之中的方蕩,就像是一張白紙,娘親在上面寫什麽,上面就會有什麽,娘親不願意去寫的,上面自然沒有!

方蕩的娘親選擇在白紙上面書寫無數的美好,無數向往,無數追求,唯獨沒有世間的種種惡毒,更沒有仇恨這種叫人會幻化成魔的東西。

或許方蕩的母親覺得,生活在美好之中的人才是快樂的。

但人是有本能的,本能告訴方蕩,一定發生過什麽,父母才被驅逐出那座最美好的城池,墜入這肮髒的石牢之中。

最初這只是方蕩本能的一個念頭,當那一身銀龍袍的男人還有那美麗得無法言述的女子出現之後,這個原本小小的念頭被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充斥在方蕩心間。

方蕩不是聖人,而是野獸,他肚腹之中至今留下一只活蟲,還有一串刺入骨髓之中的笑聲。

有些東西需要教才能學會,但有些東西,不用教,就能夠生根發芽,生長茁壯。

還有三十多個日出日落,火毒城的貴人們就要來驅趕爛毒灘地十三歲以上的火奴前往火毒山采藥了或者進入火毒城當守爐奴,方蕩知道自己活不過下一個即将到來的寒冬,更無法在火毒山那樣的地方采藥歸來,所以,他再也不能等了,這是方蕩前往火毒城的唯一機會。

身為一個火奴男丁,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十三歲之後每年去火毒山為火毒城的貴人們采集種種藥材,幸運的火奴能夠活着回來,不幸的自然永遠留在火毒山上,變成不知什麽形狀的肥料。

一只火奴有一半的機率死在十三歲之前,八成的機率死在十三歲時的第一次采藥,然後九成的機率死在十五歲之前,一般情況下,熬過兩次采藥都沒有死的話,基本上活到十八歲問題不大,能活到二十歲的少之又少,十萬之中都找不出一個!

所以,一只火奴賤狗能夠活到二十歲便是十萬分之一的奇跡,這樣的創造了奇跡的火奴會被招入火毒城中,從此不必再去火毒山采藥,甚至有可能擺脫火奴賤狗的身份成為貴人們的奴仆。

成為一個奇跡,成為貴人們的奴仆,生活在火毒城中,是每一個火奴男丁的最終極最遠大的目标。

爛毒灘地上的女子們被稱為火奴賤女,不知是傾倒在這裏的千萬種藥渣之中的哪一種的作用,導致這裏的生育率高的可怕,火奴賤女是不必去火毒山采藥的,她們的作用就是生孩子,生火奴男丁。

通常情況下,一只火奴賤女一次孕育可以生下十只火奴,并且火奴賤女是從不休息的,十二個時辰全處于發情期的火奴賤狗們也不會叫她們有休息的時間。

她們每年都會孕育一次,這也使得這些火奴賤女們的壽命變得極短,和那些前往火毒山采藥的火毒賤狗一樣,最多也活不過二十歲,十三歲開始生育,一只火奴賤女壽命長的一生會誕下六十餘個火奴,這生育率高得可怕。

所以雖然火奴們每年都死很多,但數量卻依舊在一天一天的不斷增長膨脹,猶如雨後的春筍一樣,一冒出來就是一窩,以至于火毒城的貴人們每天都要耗費不少時間去琢磨怎麽能夠叫這些火奴賤狗們死得更快一些,更多一點,免得他們從那片肮髒之地滿溢出來。

上火毒山采藥,就成了消耗這些比耗子繁殖還要快的火奴們的最好辦法!

這一個月,方蕩出去尋找獵物的時間少了許多,餓了的時候,方蕩就去吃藥渣。

是藥三分毒,更何況是淬煉了精華後的藥渣,吃藥渣就是在吃毒藥,雖然那碧綠珠子能夠淨化一些毒性,但更多的毒性在方蕩的體內堆積起來。

方蕩覺得自己和那顆碧綠色的珠子之間缺少了一個溝通的渠道,若是能夠找到那個渠道,或許他一身的毒能夠成為強大的力量。當然,這只是方蕩的一個猜測而已,現在想去問娘,娘卻沒有聲音了。

不過幾天之後,方蕩每天醒來,身邊都會多出一大一小兩塊肉來,方蕩從未吃過弟弟妹妹送給他的食物,但是這一次,方蕩吃掉了。

方蕩将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對着石牢上狹小的窗子說話,說的都是其他火奴聽不明白的瘋言瘋語,然後就是默默地看着那座火焰騰騰的火毒城。

別的時間方蕩就按照自己的夢境之中的線條走向來不住的冥想,方蕩感覺得到,只要他冥想那些線條,他舌根下的珠子就會生出感應,幫助他延長生命,雖然這只能叫他多活點滴時間,但一點一滴對于沒有多少時間的方蕩來說都是好的。

“爹娘就靠你們兩個來養活了!”方蕩笑着說道。

方氣還有方回兒兩個歪了歪腦袋,對于方蕩的言語并不算太明白。他們的智商有限,雖然方蕩教了他們很多話,但他們還是領悟不了太複雜的言語。

方蕩故作輕松的笑了笑,随後叽裏呱啦的說道:“我已經到了去采藥的年紀,明天便要走了。”

方蕩這樣一說,方回兒還有方氣瞬間明白了過來,兩人臉上同時流露出驚恐莫名的神情,一左一右拉着方蕩的手,死死扯住他,似乎只要這樣方蕩就不會走了一般。

方蕩說到底也還只是一個孩子,從未離開過自己的弟弟妹妹,剛剛故作鎮定的表情瞬間崩潰,嘴巴大大的咧開,一張臉上淚流滿面,繼而兄妹三個抱頭痛哭。

這種感情的表達,在整個爛毒灘地上都是屈指可數的,在這裏原本就沒有這種感情存在。

當天晚上兄妹三個相擁而眠,躺在石屋上面,不知道石牢之中的爹娘現在是不是也如他們這般躺着。

方蕩睜着一雙眼睛直到天亮。

當第一縷朝陽透過天邊的雲彩照射在方蕩的臉上的時候,方蕩覺得,這一縷朝陽和以往的陽光都不一樣,是這樣嶄新這樣富有活力,雖然這陽光照射的是他将死的軀殼。

同一時間方回兒還有方氣也醒了過來,卻都沒有睜眼,兩人都選擇緊緊摟着比他們要瘦小不少的方蕩,就像是孩子不想離開自己的父母一樣。

但這樣終究不能攔阻方蕩的離去,兄妹三個昨天的淚水都流光了,現在已經哭不出來了。

遠處傳來威嚴無比的鐘聲,聽到這鐘聲,所有的火奴都要彙聚在爛毒灘地之中唯一一塊高于藥渣的石臺周圍,聽候火毒城之中降臨下來的貴人們的命令。

這是千百年傳下來的規矩,從未更改過,也從未有火奴敢于違抗過。

對于原始的,智慧未開的火奴們來說,從那座城中走出來的存在都是神。

神的言語是絕對不能違逆的,否則,便會有災禍降臨,和一些虛假不着邊際的吓唬人的傳說不同的是,這些災禍對于火奴們來說都是實實在在立竿見影,馬上就會降臨發生的。

因為一個火奴未到,或者遲到,從火奴城中降下一隊騎着猛獸的天兵,直接屠滅一個火奴部族對于那些‘神’來說,根本就是家常便飯。

整個爛毒灘地上到底有多少火奴,這個數字身為火奴的方蕩是不知道的,那麽多的數字他也不會去數,但是在那些神的手中,有一本死典,上面标注着每一個出生在這裏并且還活着的火奴,據說在這片死地上每誕生一個生命,死典上就多出一個紅斑,方蕩覺得在那本紅皮死典之中也有一枚屬于他的紅斑。

數十萬火奴彙聚在爛毒灘地上唯一一塊巨石周圍,據說這裏從前是一座高山的山頂,被藥渣淹沒後,就只剩下這一塊石頭了,這裏被稱為是降神壇!

每到接近寒冬,爛毒灘地上開始盛開一種叫做貓須子的小黃花的時候,火毒城之中的貴人們就會降臨此地!

身處數十萬火奴之中,方蕩是最不起眼的一個,或者說是連看都看不到的一個,因為相比在這一片土地上受孕從而誕生的火奴來說,方蕩的身高和體重都實在是最小的。

方蕩站在火奴之中,剎那之間便會被火奴們給淹沒掉,連個頭頂都露不出來。

一只大手從後面伸來一把抓住方蕩,方蕩感到身子一輕,随後就穩穩當當的坐在了一個相比于四周的火奴來說要高大出一頭來的方氣的肩頭。

每當方蕩被火奴淹沒,方氣便将方蕩扛在自己的肩膀上,叫方蕩比所有人都高大,方蕩也樂于如此,因為這是弟弟少有的能夠表達出來的一份心意,也是方蕩能夠心安理得的享受到的弟弟帶來的唯一驕傲!

後面被擋住的火奴不由得大怒,發出嗚嗚叫聲,但被身材高大的方氣回頭一望,再加上嘴中同樣發出更加可怖厲吼的方回兒的吼聲,那些火奴立時沒了動靜,在這裏力量就是尊嚴。

方蕩坐的高,自然看得遠。

方蕩用舌頭輕輕晃動着那顆碧綠色的珠子,遙遙就見數頭兇猛異常的怪獸從遠處疾馳過來。

爛毒灘地和火毒城之間有一條狹長的道路連接,這條道路平時是用來傾倒藥渣的,每日絡繹不絕,在這個時候,也是貴人們降臨爛毒灘地的唯一通道。

那數頭怪獸兇猛猙獰,身上披着厚重的鋼甲,一邊跑一邊發出雷鳴般的咆哮,顯然爛毒灘地上的刺鼻氣味使得他們暴躁無比。

地面在巨蹄之下不住的顫抖晃動着,方蕩卻穩穩的坐在方氣的肩膀上。

這幾頭怪獸跑得極快,一刻鐘的時間,便奔跑到了降神壇,那座巨大的刻有古樸圖案的大鐘前!

從怪獸背上馱着的華麗無比的座椅上走下一位位火毒城的貴人來!

原本嘈雜成一團的降神壇剎那之間寂靜下來,無數的火奴紛紛匍匐在地,方蕩和方氣、方回兒自然也不例外。

和赤身裸體,紋身刺面,雙眼蒙昧如同石頭的火奴們不同,這些貴人們身上都穿着華麗無比的服飾,那些寬袍博帶的衣服在爛毒灘地特有的風氣吹拂下微微擺動,一雙雙明亮的眼睛猶如缺月深夜中的星辰一般,在火奴眼中,這些貴人們當真就是神仙一樣的存在。

別的火奴都虔誠無比驚恐無比的以面貼地,方蕩卻并沒有那麽恭敬。

方蕩低着頭卻睜大了眼睛,一雙賊溜溜的眼睛透過一個個光溜溜的髒屁股看着火毒城貴人身上的衣服,看着這些貴人們的面容,可惜沒有他曾經遠遠見過的那一對男女。

母親和他說過許多火毒城之中的故事,母親向來是最讨厭方蕩崇敬那些城中貴人,這是娘親少有的讨厭的事情。

每當方蕩覺得火毒城的貴人們好厲害的時候,娘親便嚴厲的喝止他,将他剛剛萌發的崇敬踐踏成一堆爛泥。

人先自卑自賤才被人卑人賤,方蕩的那雙明亮的眼睛裏面,自己從未低于那些衣着華麗的火毒城貴人!

第 6 章 吃了個果子2

吃了個果子2

臨近天黑,雖然一行人腳程不快,甚至可以說是慢悠悠似閑庭信步,但三個多時辰下來,淩殊卻也早已頗有不适。

然而淩殊本就覺得自己幫不上忙,更不想太過拖累大家,是以并未表現出來,只在大袖中捏緊了手不斷給自己打氣。

可是有個問題她實在是無法再忍了。

淩殊餘光瞧了瞧離她最近的女子,是三師姐。

随即淩殊落後一步靠近跟在她身後的柳輕,面色糾結,似有難言之隐,将頭偏向柳輕小小聲詢問:

“三師姐,我…實在身體不适,不知師姐平常在外行走,是如何解決…人之三急?”

柳輕:……

忘了這茬。

走在最前面的天才左清焰耳中仔細捕捉到淩殊的輕言緩語,右拐的腿登時僵在那裏。

因為未婚妻是個凡人,所以他特意走得很慢。但怎麽就一時上頭忘了未婚妻還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嬌養郡主,需要吃飯、需要喝水、需要休息、需要五谷輪回。

他暗地裏跟別人耗什麽呢。

左清焰默默認下甩不開後面四人組的結果,他索性轉過身看着大家,一副成竹在胸、很有謀劃、光明磊落的領頭人風範:

“探查幾遍都沒有異動,這片林子看來沒什麽危險。大家先就近修整調息一下,待會兒我們去找個平整地方過夜。”

淩殊一頓,如此正好是她所想。她朝前方的左清焰看去,白衣清隽、面色正直、眼神清亮,似乎真的只是碰巧。

柳輕也是一愣。人有三急,是重中之重,她穿過來是個辟了谷的仙門弟子,減少了那種世俗的欲望,身體沒感覺也就沒注意。

剛剛淩殊跟她一提,她才驚覺她們都忽略了這裏還有一個凡人,剛想要讓大師兄先等等呢,大師兄就直接讓原地解散自由活動了。

随即柳輕暗暗一喜,這不就是瞌睡來了送枕頭?

自由活動誰能不愛,小魔頭果然還在心善期。

——

淩殊方便完,習慣性想要更衣時才忽然意識到紅蓮不在代表什麽。

她沒帶衣服,裏裏外外的衣服。

由此陸續意識到,還沒帶食物、餐具、發梳、鞋履等等等等一應衣食住行洗漱用品,和修飾粉。

其他的想必大家都能理解,但沒有修飾粉的話……

這裏都是仙門弟子,想來應該不會太過關注凡人外貌吧?估計對他們來說,應該只是“一具皮囊”而已。

淩殊默默安慰自己。

仙門弟子不世俗,應該不會單憑一個人的長相來給人下定論;後面還有半年相處,她這臉上痕跡估計再有半天都撐不住;主動解釋總比被人戳穿得好,先開口才有誠意……

百轉千回了半晌,淩殊最終下定決心:

那就順其自然吧。

——

修整完畢,左清焰帶着一行人幾步便跨出了之前繞了幾個時辰的樹叢,忽而眼前豁然開朗。

綠草如茵,廣闊無垠,不遠處有小溪清冽,微微的風拂過人身還能聞到若有似無的花香草香,秀美又開闊的景色無端端醉人。

衆人沉浸在美景當中時,只有左清焰的看似欣賞的眼裏一片清明,反而還帶了絲探究的目光。

他向來感受不到一般人對世界的看法,面對纖枝芙蓉跟面對筷子饅頭沒什麽兩樣,但面上他從不會讓人覺出有異。

天色不早,一行人在溪邊的石子灘紮了營。

左清焰一個掐訣便從水裏炸出幾條沒見過世面的肥美靈魚,被他用樹枝串在了火堆上烘烤。

還得是果木烤出來的才香。

劉白想起以前吃串兒的時光,對着半成品燒烤恍然如隔世,咽了咽口水,興沖沖削好樹枝去到溪邊有樣學樣。

然溪中的魚兒卻似是長了教訓,輕易再不蹦出水面。

見狀,師姐妹三人對視一眼,利落轉身去方才的小樹林裏挖蘑菇去了。

轉了那麽多圈兒,那裏的植物分布情況她們一清二楚。

其實她們本已辟谷,但此秘境中靈氣充盈,資源豐沛的環境中孕育出了不少靈物,閑着也是閑着,補充靈食亦有助于修行,便索性跟淩殊一起圍着火堆野餐起來。

淩殊雖然看着跟平時的狀态似乎區別不大,但一天下來又是受驚又是受累,心力交瘁實在食欲不振,吃了幾口左清焰遞過來的魚肉之後便再吃不下。

這裏沒有侍女服侍洗漱,淩殊微微點頭對才剛開始烤上食物的幾人示意後,便慢吞吞自己去了溪邊收拾儀容。

腳很疼,繁瑣禮儀和郡主姿态她真的快端不住了,早些休息才是要緊事。

淩殊做足了思想準備,清潔完畢之後,便神态自然地回到低低的火堆旁邊,微微前傾,半低頭朝宋小小幾人略顯不好意思地開口:

“不知各位師姐可有多餘衣物,事發突然,阿殊身上毫無準備。”

柳輕聞言忽地一樂。

按照套路來說,這種橋段要麽就應該同行沒有女子,要麽就是她們也沒有多餘的,然後就該身旁男子貢獻出自己的某件衣衫,籠住嬌小的美人兒,場景暧昧升級。

可惜旁邊有倆男的,啧,這可不好搞;

更可惜的是,她偏偏有多餘的,且還是嶄新的。

就在前幾天柳輕剛穿過來時,一時新鮮,便去宗門的置物堂換取了春夏秋冬各種款式共計整整十八套女修服裝。

原本她也只是想換個一兩套自我欣賞一下就夠了的,畢竟這種宗門服飾料子結實,雖不至于水火不侵,但一般情況下也不容易穿壞,多了穿不了可惜,衣服嘛,後面永遠還會有更好看的。

然而怎知進入套裝樓才發現,眼花缭亂,比她早年間心愛的奇跡暖暖還好看。

便一時沒控制住,把手裏的積分兌了個幹淨。

唉,誰叫她是個善良的人呢,不忍見這溫柔小美人兒尴尬,便只好搶了同行男性的戲份咯~

柳輕帶着迷之微笑擡頭看向淩殊,正準備回應,卻冷不丁被一張清水芙蓉面侵占了滿眼。

為了防曬,她們仨選了背對夕陽的位置。淩殊側身面對着她們求助,此時夕陽絢爛的光輝就直直照在了淩殊的臉上,白皙細膩、美輪美奂、毫無瑕疵。

三師姐妹擡頭,同時愣在當場。

柳輕腦子卡住了嘴卻還順着記憶繼續張合,其餘人只聽到她輕輕呢喃:“我有十八套,你随便挑額……”

感覺氣氛怪怪的,劉白翻轉着火堆邊上的螃蟹,下意識抽空擡頭瞧了一眼,收回目光一秒後又迅速仰頭看了回去:

他嘞個乖乖,變臉術?

左清焰從淩殊在溪邊起身轉過來時便看見了她的變化,稍微一想便知道她在做何打算:

早死早超生。

此時看到衆人反應,左清焰似是無意輕咳一聲,随即将方才打着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肯勻給別人的烤魚遞了一條給劉白。

劉白在左清焰一肘之下回神,看向他大師兄,眼神一動,随即又轉過頭望回淩殊。

而後在左清焰即将重新給他重重一肘之前重重眨了眨眼,再一溜兒瞟過其他幾人的臉,滿面恍惚:

怪哉,他也沒開濾鏡啊……

左清焰将手裏的烤魚串刷拉拉重重插到石子堆裏的聲響驚醒了另外三人,柳輕回過神,懵逼補充完她剛剛卡了一半的話:

“都還沒來得及穿,全是新的。”

得到柳輕回複,淩殊微微彎腰婉笑着行了個謝禮:“多謝三師姐。”

而後她又對着衆人腼腆點頭示意:“各位師兄師姐,淩殊體力不濟,今日便失禮先去休息了。”

跟她日常行事毫無區別,仿佛對自己的改變毫不知情,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有什麽異樣。

柳輕聞言突然扔了手上的小蘑菇串兒,驀地站起身,拉着淩殊就往帳子方向去:“走走走,我先帶你挑衣服~”

沒走兩步,她便帶着驚異的眼神湊近淩殊小聲繼續發言:“小師妹,你這臉……啥情況啊?!”

難不成沒發現自己的變化?

随即柳輕轉頭朝後面瞟了眼,頗有些蠢蠢欲動:莫不是那溪水有美顏奇效?

淩殊态度大方,瞧着沒有絲毫心虛遮掩的痕跡:“之前有些不适,府中醫官開了些外敷藥,塗上臉後顏色比較渾濁而已。此間進來得倉促,并未攜帶藥粉,不過如今差不多也好了,不必在意。”

輕飄飄的,仿佛無足輕重,似乎這真的就是一件很普通的小事,絲毫不足挂齒。

柳輕見此內心很有些震撼:

原來她知道,只是不在意……

現在的人間女子都是這麽對外貌不在意的嗎?

灑脫果然還是古人灑脫啊。

随後柳輕隐晦而又遺憾地瞟了眼後方的小溪,再看向淩殊如凝脂般的側臉。

好吧原來不是溪水的功勞,而是人家天生麗質。

啧。

女娲偏心。

說話間兩人已到了營帳,柳輕唰拉将衣衫套裝連同架子一起從千物袋放出來,頓時将整個本就不太大的臨時帳子塞得滿滿當當,緊接着開口的語氣有些莫名的興奮:“怎麽樣!?”

淩殊本一路都是低調為主,不想穿得太過招搖,奈何柳輕那十八套衣裙是一套比一套耀眼奪目,淩殊見狀當場就愣住了。

淩殊維持着稍稍有些僵硬的笑容,她一時間想不太到別的形容詞了。

好看是好看,就是全都…

“呃、十分琳琅…活潑。”

柳輕卻是十分驕傲,尤為自豪地向淩殊展示自己的閃耀衣櫥。

畢竟當初若不是覺得太好看實在忍不住,她又怎會上頭,一口氣兌到自己破産。

輕衣绶帶珍珠紗、紅綢織錦玉流蘇,有飛仙飄逸款、俏皮靈動款、熱烈似火款等等,甚至還有一版邪性彼岸花主題的驚豔惡鬼套……

她在模特架和淩殊之間看了又看,不住點頭,啧了半天,覺得哪一套都超美、超帶感。

可淩殊卻只覺不是人間正常貴女能穿出門的。

但她眨了眨眼,既不忍辜負師姐心意,又覺得落此境地本就不該要求太多。在柳輕的熱情介紹推薦之下,淩殊謝過她,留下了看上去最簡單的一套衣裙,而後便獨自一人留在帳中,換上柳輕給的幹淨寝衣準備入睡。

柳輕退出帳後便一副“我什麽都知道了”的得意模樣朝着火堆邊的衆人走去,而後噙着驕傲的笑容坐回自己的位置,撿起地上的蘑菇串兒:

“這人間的郡主,可真美。”

口吻間滿是回味欣賞。

劉白啃着噴香的靈魚笑嘻嘻糾正柳輕:“是小師妹~”

蕩漾又大咧咧的語氣得到剛回神不久的雲夢毫不掩飾的一個白眼:

怎麽哪裏都有顯眼包。

柳輕笑容不變斜睨了一眼劉白,随後又自我沉浸了起來。

她當初第一眼就說別人是大美人,但實際上不過是初見的恭維,那時主要還是覺得人家氣質難得,端莊大氣,長得也還不錯,标致卻不惹眼。

啧,沒想到真是個大大大美人兒,自己眼光就是好~

柳輕眉目輪轉之際,餘光不小心掠過側對面肅容清正的左清焰,看到那棱角分明的巅峰帥模臉,心中很自然地惋惜感慨:

大師兄這麽個大帥比,小師妹這麽個大美女,這配置……

若非她看過原著,很難說不是官配。

而後她忽然情不自禁冒出一個想法:原著中左清焰經歷各種極端險境救助別人,卻只因是一個反派角色而沒有多少筆墨,着重介紹的是他黑化成為最大BOSS之後的各種毀天滅地心狠手辣,而全文對他都沒有任何感情線的描述。

那假如說讓大師兄沉浸在愛情的海洋裏拔不出來,是不是他就不會有精力舍己為人去關心別家亂七八糟的事情而導致自己陷入絕境,或許最後他也不會再走上黑化之路?

柳輕思緒轉來轉去,最後在腦海裏得出結論:

要是能有甜甜的愛情滋潤,怎麽可能成為黑化報社大反派啊!

她閃來閃去的眼睛忽地一亮,抿着壓不住的嘴角,輕咬嘴唇神采奕奕:

撮合!必須撮合!師妹溫柔美好,師兄清正純善,般配~!

第 101 章 小小的娃娃大大的收獲

第101章 小小的娃娃大大的收獲

一人一鬼一狐貍結伴到山上去。

剛到山腳下,就烏泱泱的看見了一群村裏的小孩。

經過這些日子的打照面,村裏孩子也都知道泉寶不傻了,想跟這個漂亮妹妹玩,見到她之後紛紛招手喊了起來。

“泉寶妹妹,過來挖野菜呀,下雨天發了好多馬齒苋,回去讓你阿娘打個雞蛋炒一下,又嫩又香,我阿娘就是這麽做的!”

“叫她過來幹什麽,她鍋鍋們都不在家了,女孩子會拖咱們後腿噠,到時候你分不分一些野菜給她呢不要不要!女孩子只會影響我們挖野菜的速度。”另一個小男孩倨傲的抗拒着。

泉寶聽到這些話撇了撇嘴,才不要跟你們這些臭男孩子一塊挖野菜呢!

本寶寶是要進山打獵的,只有命簿裏面的王寶钏才喜歡吃野菜,正常女孩子都不愛吃!

但表面功夫還是要做一做的,不然村裏的小鍋鍋會覺得她太傲氣了。

泉寶擺擺手甜甜笑道:“鐵柱鍋鍋、大牛鍋鍋,你們挖野菜吧,我和狐貍鍋鍋去山裏面找蘑菇,就不跟你們一起挖野菜了,要加油哦,一次性挖夠十八年的野菜,我相信你們闊以!”

拒絕和泉寶一塊挖野菜的蘇大牛昂首挺胸。

他當然會多挖野菜,身為男子漢,吃十八年野菜不成問題噠,泉寶這小丫頭別想拖他後腿!

泉寶扭過頭,臉上傻大妞的笑容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無奈,這些小孩紙吖,太天真了。

人可不能一直吃野菜,吃多了腦子會鏽掉的!

“狐貍鍋鍋,我們走吧!”

“好。”

洪悟道精神抖擻大步流星,應了一聲好之後,就飛快的往深山裏面走去。

“停一下,那裏有東西。”

剛走了沒多會兒,泉寶就叫停了洪悟道,指着不遠處的幾根爛木頭詢問起來。

“小萍姐姐,那些黑黑的,像耳朵一樣的東西可以吃嗎”

岑小萍看去,笑道:“這是木耳,可以吃的,用來炒一炒或者涼拌,都很不錯,吃起來脆脆爽爽,我奶奶都是這麽做……只可惜,我再也吃不到奶奶做的涼拌木耳了。”

“小萍姐姐不用氣餒,等到時候我去找岑奶奶玩兒,讓她做涼拌木耳給我吃,到時候我給你上供,你不就能吃到了”

泉寶得知自己看見的東西是木耳,能吃,頓時就一臉興奮。

岑小萍:“那還等什麽,咱們快去采木耳呀!”

想到自己還能嘗到奶奶的手藝,岑小萍跑得比誰都快。

泉寶也從洪悟道的脖子上跳下來,拎着個小籃子開始采木耳。

不多時,她就采了大半個籃子,而岑小萍那邊已經用鬼力一整片一整片的将木耳削下來,落得滿地都是。

泉寶見狀看了看自己的手,嘆氣心道:還是在天界做九百九十九公主比較舒服,小手一揮揮,仙法就自動做事兒了。

再不濟,她身為天帝粑粑唯一的女兒,還有很多仙童伺候,采木耳這種事根本不用她親力親為……

不過泉寶不累哦!

她是下凡歷劫噠,不是下凡享福噠,要有覺悟!

這般想着,小奶娃撅着屁股哼哧哼哧,把剩下那幾根爛木頭上的木耳全都采了下來。

加上岑小萍用鬼力刮的那些,兩個籃子裝滿滿的。

泉寶把東西塞進随身空間,又取了兩個空籃子出來,和洪悟道岑小萍一塊繼續往山裏更深處走去。

雨後的山中到處都是寶,當然,也到處都是危險。

這不,泉寶一時不察,一條身上有紅色環紋的蛇,直接從樹上一躍下來,沖着泉寶的脖子露出毒牙。

“想傷我恩公找死!”

洪悟道可不是普通狐貍,他現在是身負靈力的,雖然不能呼風喚雨,但對付一條小小毒蛇根本不在話下!

泉寶看到毒蛇,就看到了銀子,“狐貍鍋鍋手下留蛇,這蛇蛇帶到城裏是能賣錢的,不要浪費了,把它給我吧!”

接過毒蛇,泉寶三下五除二的打了個蝴蝶結,就把它往空間塞了進去,那兇猛的态度看得洪悟道有些傻眼。

恩公不愧是恩公,連毒蛇都不怕啊厲害厲害!

“泉寶,你到底是什麽人啊,怎麽會有憑空取物的能力”岑小萍好奇道。

她原先是個傻傻無知的懵懂農女,但死後化作厲鬼,從道士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卻從來沒聽過還有憑空存取的能力。

泉寶微微一笑,“小萍姐姐,本寶寶只是本寶寶,其他的你不用知道噠!呀!那裏有好多蘑菇哦!快快快,咱們去摘!”

小奶娃年紀不大,可轉移話題的本事卻不小,烏溜溜的大眼睛鎖定一叢叢蘑菇,飛快的就跑了過去。

岑小萍意識到自己多話了,面上浮現愧疚,以後她不會随随便便窺探此事的,泉寶不願意說,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這些蘑菇怎麽奇奇怪怪的”岑小萍來到泉寶身邊蹲下,擡手摸了摸地上的蘑菇叢,卻穿過去了。

泉寶疑惑道:“小萍姐姐,你也不認識這些蘑菇嗎”

岑小萍搖頭,“我又不是神仙,不可能什麽都知道呀,不過按道理來說,蘑菇顏色越鮮豔越有毒,越樸素越美味,這蘑菇顏色是樸素了,可怎麽長得跟個蜂窩似的”

“那采還是不采好呢”泉寶氣餒極了,早知道在天界的時候,就跟農事上仙多認認世間植被百草了。

搞得現在遇見蘑菇了,采又不敢采,不采吧,這心裏又過意不去。

總覺得錯失了一百兩銀子!

洪悟道看着兩個小姑娘糾結萬分的樣子,精致的臉蛋閃過一絲憨笑,“有沒有毒,嘗嘗不就知道了!”

說完他抓了一朵蜂窩一樣的蘑菇,直接就往嘴裏塞。

“別!”

“嗝!好甜啊!”洪悟道臉上漾開滿足的笑容,“恩公,這蘑菇可以吃!毒不死人!”

“你确定……”泉寶嘴角抽了抽。

這狐貍鍋鍋,怎麽成了人形還這樣笨,一點都沒有書上寫的那種狐貍狡猾和機敏,笨得跟村口的大黃狗一樣。

洪悟道跑拍拍胸脯說道:“我當然确定啦,肯定沒有毒的,有毒我早就躺板板了,放心摘吧!我媳婦見多識廣,等她完成恩公你交代的任務回來,一定能知道這是什麽蘑菇!”

第 6 章

林飄遙被電擊在地上,腦子倒還清醒,沒暈了過去,心中破口大罵:這小娘皮的,你電那怪物就電了,卻還要拉上我一腿!卻聽到半空中那少女緊張道:“你、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它和你靠得那麽近,我、我也沒辦法呀。”

林飄遙雙眼一翻,差點暈了過去,好在及時想到她是救命恩人,這才沒大罵出口,暗暗嘀咕:你不是說它看得見移動的東西嗎?你随便動一下,把它引開了再電,那豈不是就能避免傷到我了?既是如此想了,立刻覺得那少女是呆笨無比、傻笨如牛、而且是笨得出奇、那個笨簡直可以稱為天下一絕!

此時總算可以自由活動活動身子,但緊張僵硬了半天,現在林飄遙想要動動腿,也覺得困難萬分。把眼睛朝那邊瞧過去,只見蟑頭蛇身的怪物正甩着身子不住大吼,嘴巴裏噴出一道道綠油油的濃液朝半空射去。

林飄遙心想:對了,剛剛那苯女人的聲音是從天上發出來的,我還真沒注意,她、她怎麽會在天上!林飄遙順着濃液噴去的方向看去,剎時間便呆住了。

只見青影在半空中亂晃,那少女竟是雙足離地十數丈高飄飛在空中,一對發辮在腦後飄得豎直起來,雙手虛抱在身前,掌心之間電光閃閃。小嘴似乎在不住念動,躲閃着蟑螂頭噴出的液體,雙手時不時的朝下一放,每放一次,半空就有一道狂雷從天而降擊在蟑螂頭身上。這雷電的威力似乎奇大無比,蟑螂頭被打得混身冒煙,被雷電擊中的地方,那些粘液四處飛濺,顯出光溻溻的鱗片來,也被打得四分五裂,流出濃濃的白色粘液。

林飄遙看得一陣心慌,暗道:乖乖,這該不會是戲子們所說的什麽雷公電母吧?雷公是不可能了,多半是電母。不過似乎沒這麽年輕的,那可能就是電母的女兒了!念頭一轉,又是暗暗害怕:原來竟是個仙女!那我先前在心中罵她,也不知會不會被聽了去,啊喲!不好!神仙怎麽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多半她已經知道我罵他是小娘皮了!林飄遙哭喪了一張臉:神仙姐姐,仙女妹妹,你可不能怪我啊!我原先是不知者不罪,現在知道了你是神仙,那說什麽也不敢罵你小娘皮了。

蟑螂頭噴了一陣,卻是不笨,知道鬥不過那半空中人,狂叫幾聲朝樹林中遁去。那少女倒也沒有追趕,怕林飄遙吃得原先的電擊抵受不住,見他暈倒在地上,趕緊飄下身來。

林飄遙一心只當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罵她,心中害怕,見她朝自己跑來,以為便要加害,趕緊把眼睛一閉,裝做暈了過去。

那少女蹲到他身邊,睜着大眼睛仔細看了一會,突然伸手在他身上一拍,輕笑道:“你騙我,你明明沒有暈的。”

林飄遙見得被識破,硬着頭皮把眼睛睜了開,只覺猛的眼前一亮,少女低眸紅嘴,皎潔有如聖靈般的面靥,一頭柔長烏亮的秀發垂在皎白無暇的肩上,晶瑩的汗珠從額頭緩緩流淌而落,仿佛嬌花凝露一般。

那少女見這男子呆頭呆腦的看着她,心中一慌,把頭垂得低低的,說道:“我、我臉上又沒什麽的”心想:這人怎麽老盯着我看?

林飄遙何曾見過這等美麗的女子?只覺比村裏的翠蘭不知好上了千倍萬倍,又覺得她聖潔無比,不忍亵渎,竟沒低頭去看她的胸脯。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暗叫:不得了,不得了!世間竟有這樣好看的人兒,簡直教人吃不消他結結巴巴的道:“仙女姐姐真是好看,比、比”想了半天,竟是找不出一個恰當的詞物來和她比一比的。

那少女見他峻相,撲哧笑道:“你這人真有趣兒,怎麽叫我姐姐的?再說你看起來比我還大呢。”林飄遙見她笑起來面若桃花,更是癡了過去。那少女看了看四周,說道:“你是怎麽到這裏來的?這龍靈福地藏得隐蔽,卻被你撞了進來,也不知是福是禍。”

林飄遙見仙女有問,趕緊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就進來了,只記得白天中午的時候在亂墳崗上碰到了一個妖怪,吓暈了我,醒來後就在這裏了。”

那少女輕輕‘啊’了一聲,默然片刻,輕輕的嘆了一聲:“原來原來你和我一樣”

林飄遙暗思:我怎麽會跟你一樣?你是神仙,指不定是學齊天大聖孫悟空從哪個石頭裏蹦出來的

那少女幽幽道:“我、我也是被他們抓來的,不過我來得早,記得大概是三、四歲的時候就到這裏了。”

林飄遙一怔,問道:“那、那你不是仙女?”

那少女掩嘴輕笑道:“人家本來就不是,是你硬要這樣叫。我、我可沒說過。”林飄遙心頭大大的舒了口氣,暗思:原來這小娘皮不是仙女!還害老子白緊張一陣,以為被她知道了我心頭在想什麽呢!

那少女側頭想了想,背轉了身子,躊躇片刻,方道:“也不知這會兒守門蛇将還在不在哎,你跟我來吧。”

林飄遙一楞,問道:“我們去哪裏?”那少女說:“我帶你出去,如果是讓石叔叔他們知道有人在此間,那你可就糟糕了。”

林飄遙暗暗思付:石叔叔?不會是說的那個石長老吧?又想起先前那少女問他是不是林飄遙,心中一動:這小姑娘多半是被那石頭長老派來找我的,若是給她說了我是誰,那肯定又不會帶我出去了。心中一陣比較,雖說石長老答應教他武功這件事很有點誘惑力,但只要一想起老娘的手刀,林飄遙就頭皮發麻:不管了,今天生死也要先回家再說。要想學武,那等我回去告訴了老娘再來,倒也不遲。

擡起眼皮,只見她衫影在花枝間一閃就到了前面,連忙跟了過去,兩人轉出一片樹叢,眼前出現一個清池,池邊垂柳青青,許多彩蝶在花草間翩翩飛舞。

擡起眼皮,只見她衫影在花枝間一閃就到了前面,連忙跟了過去,兩人轉出一片樹叢,眼前出現一個清池,池邊垂柳青青,許多彩蝶在花草間翩翩飛舞。

林飄遙跑得氣喘籲籲,翻着兩眼道:“不行了不行了,跑不動了,必須休息!”一屁股便坐到地上,再不肯起身:“好姐姐好妹妹,你怎麽跑得那麽快?”

那少女聽到前面句,‘恩’了一聲,找塊幹淨地坐下來。待再聽到後面那半句,臉上沒來由的一紅,嘀咕道:“你、你別老是叫姐姐妹妹的,誰是你姐姐妹妹了。再說,姐姐就是姐姐,妹妹就是妹妹,怎麽又能一起叫?”

林飄遙滿不在乎的道:“這有什麽?你看起來比我小,自然要叫妹妹。但是你又會飛的又會發閃電,比我可厲害多了,于是就該叫姐姐。這姐姐妹妹的夾插不清,幹脆我便兩樣都叫到一堆得了。”心想:這丫頭片子還挺較真兒的。

少女一本正經的說道:“這可不行,給別人聽到了要笑話的,別人還以為你是傻子呢。”林飄遙一楞,心中暗道:這丫頭莫非是在玩我?饒着彎兒罵我是傻子呢!她又不是神仙,我怕她幹什麽!想到這裏,心中惱火,轉頭朝她瞪去。卻又見她雙眼清徹無暇,一副無辜像,似乎并不是在和他玩心眼。他便不好發作了,悻悻道:“這裏哪裏有其他人?也沒誰能聽到的。”

那少女想得一想,點了點頭道:“恩,也是啊。”頓了一頓,說道:“我還是告訴你我名字吧,不然你又該姐姐妹妹的亂叫了。”

林飄遙嬉皮笑臉的道:“恩恩恩,你早就該說了。”

那少女認真道:“其實我本來叫什麽,自己也是記不得了。不過石叔叔給我起了一個名字,大家都叫我小倩。”

林飄遙一聽,下巴差點掉到地上,急沖沖的問:“你是不是姓聶?”

小倩一臉的莫名其妙:“不知道啊,我沒有姓的,石叔叔給我起了這個名字,大夥便都一起這樣叫了。”接着又追問道:“你知道我姓聶?那是你認識我嗎?是我爹爹媽媽叫你來找我的嗎?我爹爹媽媽又是誰?他們好嗎?”神色間充滿了期盼。

林飄遙一把捂住嘴巴,心頭奇怪:是啊,我怎麽會去問她姓不姓聶?怪事了。開口道:“訛,不是不是,我只是一時順口了胡亂問的。”

小倩盯了他幾眼,心想:這人真是奇怪。

林飄遙幹咳幾聲,探着腦袋四處張望,聽得小倩又說道:“那你叫什麽名字呢?”

“我叫林”突然收口,心想:這說出來還不得馬上穿綁了?弄不好這小丫頭知道我是那個什麽假冒的狗屁大少主後,立刻就會把我抓回去。他眼睛珠子骨碌骨碌一轉:這丫頭看起來傻傻的,不管老子怎麽撒謊,估計她也不會知道。趕緊改口道:“我叫林小子,村裏大嬸們都這樣叫我的。”

小倩哦了一聲,不再和他廢話:“這裏是個迷陣,若沒人帶路,要想走出去的機會是很小的。”林飄遙打量着四周,心頭暗罵:這該死的東西原來就是傳說中的迷宮!難怪老子怎麽轉都會轉回原地待着,若不是小丫頭帶着老子跑,只怕當真得迷死在裏面了。小倩接着道:“現在我們已經到迷陣最外面了,穿過這裏就是出口,”她指着面前的一小片樹林:“但是出口那裏每天都有守門蛇将把守,要想出去,也是不容易。”說到這裏,小倩臉上一陣犯難。

林飄遙一急,差點就想說叫她去幫忙引開,但終究還是不好意思脫口,把雙眼睛直鈎鈎的盯着她望。小倩被看得大羞,說道:“我、我先過去瞧一眼,看看守門的大哥是不是在睡覺,他們常常都偷懶的。”

林飄遙連忙點了點頭,小倩見他答應,轉身就要離開,卻又被他突然一把抓住手臂。林飄遙結結巴巴的說:“你、你該不會是去了就不回來吧?”

小倩從未和誰拉過手,谷中神龍教的人,也曾得到過石長老嚴令,無人敢碰她一下。此時被這個還不算讨厭的、年紀也和自己相訪的青年男子抓住了手,心中又驚又羞,偷偷朝林飄遙看去,卻只見他一臉焦急擔心,似乎并無亵渎之意,輕輕一掙,想甩開手,卻被拉得緊了。一張小臉紅通通的道:“我、我不會、不會跑的。”

林飄遙見她臉紅,說話又結結巴巴,更是不放心,暗暗猜想:這小妮子不會說謊,現在被我說中了心事,臉兒薄罩不住,自然是要紅的。

這下哪裏還肯放手?一臉哭喪無賴像,只是不依,哭鬧着要和她一路。

兩人各懷心事,小倩想把手抽回來,但林飄遙是個男孩兒,年齡又比她大,再加上小倩除了法術,也就只學過些輕身縱騰的輕功,武術那是半點不會的,掙之不脫。她雖是會法術,卻又絕不會向平常人動手。

小倩一邊掙紮一邊急道:“我不會騙你的,我去看一眼就回來。如果你跟我一起去的話,那萬一守門大哥沒在睡覺,定然會發現你,那時候你就再也逃不掉了。”

林飄遙鬧得一會,也是累了,把眼睛一瞪,終于是說了心裏話:“走便走,只是我擔心你會晃點我。”

小倩微微一怔,問了一聲:“什什麽是晃點?”

林飄遙雙眼朝上翻,說道:“就是放鴿子的意思。”

小倩想了半天,又問道:“我我哪來的鴿子?”

林飄遙差點沒被氣得吐血三升,皺着眉頭暗道:這丫頭連這都不懂,可見她确實是蠢得很,應該不會具備放我鴿子應有的頭腦。想了半天,終于還是認為這樣拉扯下去不是辦法,猶猶豫豫的松開了手,看着小倩道:“那、那你可一定要回來。”

小倩見他手松開了些,趕緊抽出來,點頭道:“恩,我只去一小會兒,很快就回來的。”

第 5 章 吃了個果子1

吃了個果子1

“那兒!”

“嘿,大師兄!”

是劉白他們。

左清焰聽聞異動時便迅速回到淩殊身後暗暗警戒,随即辯出似曾相識的聲音,又聽清呼喊內容,未曾見到人影便已猜出是何情況,遂準備收回眼神跟淩殊說明。

卻在低頭欲要開口時,瞥見了淩殊還未來得及消散的耳後紅暈。

耳後是與面頰脖頸仿佛不似出自同一人的白皙柔嫩,紅暈其上平添一絲暧昧勾纏。

淩殊并不知曉身後發生了何事,她順着聲音尋過去,終于看到在幾顆大樹後面繞來繞去越來越近的人影。

雖近處有一片灌木叢的遮擋,但對方離得近了,身形便也逐漸清晰。

她上來那天認錯過左清焰的師妹們,是以後來私下曾練習記憶許久,此刻看清後便認出是左清焰父親的另外四位弟子。

那位劉白公子還在熱切地高舉雙手激動揮舞。

專注于前方的淩殊并未發覺左清焰在她身後沉了眼,認出來人後,還略帶笑意轉身給左清焰示意。

這下好了,人多力量大,想必在這危機四伏、神鬼莫測的秘境中,會更加安全。

見淩殊回頭,左清焰神色眨眼間便恢複如常。

他讀懂了淩殊眼裏的高興,想到方才自己故意的言論,面上只能也做出“有點值得高興”的模樣回應點頭,內心卻暗暗嘆息。

這邊劉白與宋小小、柳輕、雲夢幾人早在先前掌門發話後就正常進入了秘境,因着前兩天的集訓,迅速便根據組隊聯系找到了自己的隊友。

昨日分組時原本左清焰只想單獨成行,然而不知劉白抽了什麽瘋,打着同出一源、相親相愛師兄師弟的名號,哭天搶地非要跟着他。

而後就像是冷水入沸油,另外三人也不知抱着什麽心思非要跟他同組。

玄天宗弟子從沒有人敢如此跟他們大師兄耍渾哭鬧的,得其偶爾指點便已是幸運,如何能似劉白這般瘋狂撒潑、滿地打滾,是以衆人都驚呆了,無人敢應聲。

衆目睽睽之下,左清焰懶得周旋,當時想着反正他也是可有可無、并不太有所謂,便也聽之任之,跟這死皮賴臉的四人組成了一隊。

此時想起,左清焰忽地磨了磨牙。

“大師兄,你進來了怎麽不發信號啊,幸好我一直關注着小組成員的動态,這才沒有把你弄丢~~”劉白洋洋得意十分自豪。

幸好大師兄屬于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款!

他既然組隊成功,這位龍傲天定不屑于出爾反爾,想必不會扔掉組隊信物,只不過主動程度有待商榷。

但山不來就他,他就去就山嘛,這多簡單!

重要的是他一定要跟緊龍傲天,嘗嘗那種走路撿仙丹、轉身入福地、掉坑收秘籍、喝水都能獲得機緣的滋味兒~~

所以他當然自豪了,他現在可是自封龍傲天手下第一小弟了呢!

未來十分坦蕩,前途一片光明,說不定成功上位成為新一任龍傲天也指日可待!

劉白在這種百年難遇的大秘境中找到左清焰,內心十分激動快樂,仿佛飛升大道就在前面向他招手。

興奮之餘,直到從灌木叢中鑽出,他才發現左清焰身前那人并不是其他宗門弟子:

“郡主?你怎麽在這兒?!”

他很是吃驚,畢竟這個秘境可是築基之上才能進得來。

況且這位凡人郡主都不曾獲得界清靈印,如何能通過秘境屏障?

跟劉白有同樣想法的另外三人,也非常吃驚。

不僅如此,她們還十分不解。

三人內心想法時常南轅北轍,然而此時卻出奇地一致:他身邊怎麽會有人間女子?沒看到過還有這麽一段兒啊?

淩殊淺淺行了個福禮,微微帶着笑容溫柔回應:

“見過劉公子、宋小姐、柳小姐、雲小姐。淩殊也不知,左公子猜測或許是秘境靈氣的緣故,将我誤拉了進來。”

說到左清焰時,淩殊以示尊重還回轉向他點頭示了示意,但見他并沒有要開口解釋說明的意思,只好又簡要将來龍去脈挑幾句重點告知了劉白幾人。

劉白聽完之後長長“哦~”了一聲,邊哦邊點頭。

明白!這事兒他熟啊,龍傲天要歷練的秘境怎麽會是一般的秘境,不搞點什麽異常出來怎麽對得起他巅峰天才的名聲。

就是要亂子越大,等他平安歸來且收獲頗豐時,外界的贊嘆才會越深、掌聲才會越響嘛,正常,正常!

蕩漾的的語氣徜徉在密林之中,沒有任何人表示有異議,似乎覺得發生這種情況十分正常、甚至理所當然。這讓在場唯一比較像正常人的淩殊頓感慚愧。

看來之前的确是自己見識不夠、反應過激了些。

還是不夠穩重。

“劉公子,”淩殊還想說點什麽,比如問問他先前說的小組成員是什麽意思,他們可否是早已有自己的行程安排,打探一下自己的突然加入會不會讓左清焰為難等等,卻一開口就被劉白大咧咧打斷了:

“诶郡主,你別這樣叫我了,感覺怪怪的,你就直接叫我名字吧!我名字很有意思很好記的!”

劉白本是21世紀體育系大三學生,平時愛好看看小說打打球,跟朋友同學四仰八叉相處慣了,只因一朝電影辨析的選修課堂上打瞌睡而莫名其妙穿書。

穿到一個修仙世界他已經覺得頗有些束縛不自在,沒想到看的時候很能帶入,真的親身上場才發現不是一下子能接受的。

但畢竟是他喜歡的小說類型,師兄師弟的稱呼好歹有俠氣,幾天下來好不容易适應,如今再聽到一個這種文绉绉的稱呼,感覺一下子好像又從修仙穿到了封建古代,十分割裂,是怎麽聽怎麽渾身癢癢。

上前天初見時劉白還可以忽略,畢竟覺得相處不會長,忍忍也就過去了。

但現在既然已經在這裏遇到,顯然龍傲天不可能丢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女子潇灑去尋寶,那也太不龍傲天了。

而他也不可能放棄龍傲天身邊第一小弟的位置。

那便自然是要同行半年。

所以自覺還是早說早敞開得好,免得後面別扭。

淩殊卻是不知劉白過往經歷和現今感受。

她只知直呼其名要麽就是關系十分親密才可,要麽就是關系十分不好故意,是以很有些猶豫:“這……”

不太好吧?

她們不熟啊。

但畢竟大概後面半年都要結為同伴,淩殊一時不知該如何拒絕比較合理又不傷對方面子。

淩殊躊躇尴尬之時,左清焰從淩殊後方兩三步走了出來,面向幾人認真分析、嚴謹開口:

“本次秘境之中各派弟子不少,郡主安危事關人間與宗門的交往情誼,身份不宜讓更多人知曉。安全起見,郡主最好是扮作宗門子弟與我們同行,以免節外生枝。”

衆人聽罷覺得有理,淩殊仔細想了想也深以為然。

只是為了不橫生枝節的權宜之計,想來李掌門應該不會介意她冒用玄天宗弟子的名頭一段時日吧。

除了真刀真槍她确實沒有兩下子之外,她自認行事還算妥帖,應當也幹不出什麽辱沒玄天宗名號的事情來,只要不真的讓她比劃比劃。

若真是出現什麽特別的意外,到時再主動解釋說明便是。

見淩殊點頭回好,左清焰順勢便将他最主要的目的說完整:

“既如此,那郡主便随宗內規矩,與我們同門相稱吧。”

他的未婚妻,怎麽能直呼別的男子名字,如此親近之舉他都還不曾開口。

淩殊自無不應。

定下讓淩殊扮作玄天宗弟子後,劉白和雲夢神情一振,忽然莫名對視一眼後異口同聲跟左清焰強調:

“她是小師妹!”

言辭振振,斬釘截鐵。

左清焰意味深長睨了一眼兩人,轉頭詢問淩殊意見:“郡主覺得如何?”

淩殊沒什麽意見,她本就是假扮,先天身份上便底氣低了一等。

再加上宗門規矩本也要按修為排序,她絲毫修為都無,無論從哪方面說都自然是處于最末。

是以她朝着幾人柔和一笑,毫不介意地點點頭:“好。以後便要叨擾各位師兄師姐了。”

這聲師姐聽得雲夢身心舒暢。她與劉白不小心看到對方,同時挑了個眉,輕松之下卻也并沒怎麽在乎對方的挑釁。

很好,排名又靠前了一步~

幾人說定之後便商量接下來的行動計劃,淩殊這才真切感受到宗門修行人的行事作風。

說是商量,但實際上整個過程只有四個字: “走這邊”、 “好”。

淩殊自覺只是個普通凡人,毫不了解情況之下自不會莽撞發言,但卻只見左清焰的提議也沒有任何人有異議,他說什麽就是什麽,說往哪兒走就往哪兒走。

甚至很多時候他連“走這邊”都不用說,直接開路,另外幾人也會自覺匆匆跟上。

哪怕他們現在已經在這密林中郊游踏青般轉了整整兩個時辰也未走出,都沒有一人對左清焰的判斷抱有懷疑或者微詞不滿。

淩殊看着幾人,心下大致有了些“大師兄”的概念。

卻不知,左清焰對此早已是滿腹懷疑加微詞。

又小半個時辰後,衆人依然徘徊在密林邊緣,明明都已經看得見林外的草場,卻始終走不出去。

走在最前面帶領方向的左清焰暗暗抵了抵門牙。

怎麽回事,他故意錯了這麽多次,這幾人怎麽還要跟着他?

是看不見外面的出路嗎?!

第 9 章 中毒

“月兒!”威嚴聲音傳來,是谷主。

馮笙捂住胳膊半蹲在地,雙手顫抖。這一刀,可不輕啊,血都從肩膀下一點流到了手腕,馮笙次哈着,暗自搖頭,可憐了衣裳。

谷主卻是不慌不忙,無所動作。

“都怪你。”馮笙黑着臉對師兄埋怨。

佑洺苦笑。

“爹,明明是她!”陌月小臉皺到一塊。

“閉嘴。”谷主看過來,“傷了少俠,實屬我管教不嚴。月兒,過來道歉。”

“我不!”陌月臉色轉為不服,“她傷我更重啊,你看。”

女兒家,淤傷總不能都拿來給人看吧。馮笙無畏的吹吹口哨。

看她要撩起袖子,馮笙忙道:“谷主言重,不必道歉,誤會罷了。”

谷主冷起臉,側頭:“為什麽對少俠出手,是待客之道嗎?”

陌月撅起嘴,美目含怒,委屈極了:“我看他一身暗色,還掀起巨浪,以為是有人闖谷!”

一衆人莫名其妙的轉眼看馮笙的水藍淺色長裙,回頭注視陌月。

馮笙揚揚下巴示威,還沒嘚瑟完,猛的皺眉:“你沒看到那黑衣人?”

“什麽?我哪裏知道!”受不了衆人目光,陌月抽泣着後退一步,大吼一聲,狠狠剜馮笙一眼,咬緊嘴唇快步離去。

天啊,不會又是只有我能看到吧,馮笙頭皮發麻,忍不住伸手摸一摸。

“衆位仙友随我來。”谷主說完翩然前行帶路,很是匆忙。

馮笙講述完黑衣人之事,看衆人面面相觑。

“仙友們請看。”谷主嘆息一聲,站起袖袍一揮,面前轟然出現了氣勢的八卦圖。

八八六十四象,變化無窮。這是卦象齊聚死門?怎麽可能。

兩指曲,三指點,卦象閃沒,隐隐約約出現一派混亂。

谷主拱手:“勞四方信任,青蝶谷一直守護遠古卦圖,這次混沌,非同小可。因卦圖有異,我就牽引天道窺得天機,也反噬嚴重……”

馮笙在旁站立,心下凄然。

不懂還要帶傷聽講!

談話沒有太久,卻是高深莫測。

卦象不詳,馮笙跟着人群緊張後沒有更大反應。

佑洺一路無言,送馮笙到屋前叮囑好好休息後默默離去。

回到屋子,抖開新送來的衣衫,馮笙眼前一亮。綠色的彩蝶交領上衣,配着暗花襦裙,水碧色腰帶蝶狀點綴,很是驚豔,沒想到青蝶谷的服飾這麽漂亮。

穿上轉個圈圈,馮笙一頭紮進在柔軟的床鋪。

伸着懶腰在院中打着哈欠,馮笙感嘆院中的花兒開的真豔。新的一天開始了。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折下一朵,□□一下。

“早!”

馮笙吓了一跳,回頭尴尬的看着佑洺,吐吐舌頭,也不知道心頭哪來的邪念。

“現在谷主還在接引客人,大典後天才開始,你可以這兩天在這裏好好看看。”佑洺看看馮笙的左臂。

“深處有守護獸,別走進去了,”佑洺指了指一條小路,“這可不是我們山上。”

“守護獸?”馮笙嘀咕,“有守護獸的地方?”

但見佑洺肩膀一聳,低笑道:“別打這的主意,你要是惹禍,恐怕需要師叔來才能帶你走出去。”

守護獸嘛,不走進她的守護範圍又不會攻擊。一般來說,守護獸長得都比較奇特,好奇嘛。

劍峽得天獨厚,因外有一窄橋,行至末處又突寬,易守難攻,從上俯視狀若利劍,下乃萬丈深谷,淵墨難測。過橋入口天設,亂石堆措,行如迷宮。

青蝶谷百年基業,低于平地,谷內溫暖潮濕,四季花開不敗,鳥語花香,實是仙境。谷中院落□□曲折,各色皆有,高低錯落,卻是小家碧玉之色。

此時呈現在眼中的,才真是人間絕色,明豔不可方物!

一叢叢綠色紅色枝莖間,閃出無數粉色,紫色,這邊淡黃的花蕊吻住那裏素白的花瓣。擁擠的綠葉斜出,托住了一朵鼓鼓的乳白花蕾,日光下散發着新鮮的調皮。成千上萬的各色盛開,姿色或美豔,或活潑,或清冷。

萬頃妖嬈,地勢的波形造就了浪般的花潮。邊際和天連成一片,天地一家。站在花旁,恍若自己也是其中一株了,刺眼的陽光晃了眼。

馮笙感到心髒深處的嘭嘭聲都傳到了手臂血管中,情不自禁咬了唇。

紫色的衫,青灰色亦或黑色的發,他的妖嬈勝過這湮沒天地的花海!

馮笙維持着手心打開,微仰頭,愣怔凝望的姿勢很久很久,很久。

……景羽塵

景羽塵,景羽塵,景羽塵。

細嗅花香,綿軟嗆喉,馮笙忍不住捂了口鼻,在棄開之前又緊緊抓住了花枝,握在手心。

萬頃花園此刻靜極了,只有陽光打下的彩環在空中閃耀。谷中弟子都在前殿迎客,招呼。

馮笙沖入花海,肆意舞動,暗花襦裙淩空飛旋,。

小漪化出一個氣泡包裹住自己,在旁邊左搖右擺,光線為她的鱗片添彩,馮笙覺得,她現在就是世界上最炫目的飛魚。

不禁伏上去,吧唧的親了一口泡泡,看吓得瑟縮了一下的小漪,笑的得意忘形。

跑累後躺倒,馮笙才發現光線刺眼,迅捷的把冰竹擋在眼上,努努鼻子,動動眼皮。

陽光把一切都變的夢幻。

眼前突的一亮,冰竹被拿開了,馮笙惺忪的伸手擋住光亮,看到小漪把冰竹抱在懷裏,一副護寶的謹慎模樣。

很好笑,馮笙不懂為什麽小漪這麽喜歡冰竹。

“回去我送你一根簫好不好?”

“我不。”小漪抱的更緊,“就是這個。它叫冰竹。”

“小漪喜歡這嗎?”馮笙揚手撥了一撥,看花兒擺的千嬌百媚。

“不喜歡。”小漪剛說完就打了個噴嚏,揉揉發紅的眼睛,更是惹人同情泛濫,“我喜歡水。”

馮笙抿嘴忍住笑意,對啊,魚,當然要喜歡水啊。

馮笙舉起冰竹湊近嘴邊。

就像那次一樣,覺得自己就像一支簫,聲音是從身體的骨骼,血液,筋脈裏傳出來的,全身的共鳴。

許久的餘韻。

花香清醒了思維,馮笙只覺得味道過于濃烈,眼睛還有些模糊。

視線聚攏,馮笙才發現小漪靠在自己腳邊睡着了。

再看,就覺得驚異,身邊的花兒從躺下時的藍綠紫色皆變了紅色,紅的攝人妖冶。

馮笙推推小漪,不見醒來。捂臉苦笑,抱着她可是大工程啊。

遙遙無邊的花海,馮笙只好右手抱起小漪,入手滑溜冰涼,根本就沒有想象中重,看她肥嘟嘟的樣子,畢竟只是一條魚罷了。

如今已近正午,一上午的肆意頗為快意。天很熱,從小漪身上傳來的絲絲涼意滋潤肌膚。

不對勁,小漪沒理由在太陽下還睡得這麽香甜,她也沒有用氣泡護住自己。念及此,馮笙加快腳步。

之前她一直伏在肩膀上,馮笙沒察覺,此刻一看,心急如焚。

小漪臉色呈現出不正常的緋紅,呼吸有些凝澀,小巧的五官皺在了一起。

不會是曬得吧?馮笙也顧不上什麽,抱起她沖回院子。

碧水蕩漾。

巨大的樹影打在水面,碧水蕩漾。

陰影下的水溫很涼很舒适。

小漪眉頭微微舒展,馮笙松口氣。

可是僅僅是一瞬的輕松,小漪再無變化,神情依舊痛苦。

馮笙有些慌,不對,不對!

佑洺随馮笙回來,皺眉:“她吃了什麽嗎?”

“沒有,”馮笙反而冷靜:“我們就一直在後園。”

佑洺伸手握住小漪的手腕。

“中毒。”

馮笙瞪大眼,不可置信:“中毒?”

佑洺按住馮笙的肩膀:“我記得之前有人告知過我,青蝶谷不能有妖,花感知到妖氣會散發香氣,同時自身變色,那香氣會對妖有很大損害的。”

馮笙不知所措,只好目不轉睛看着佑洺。

“那怎麽辦?”馮笙聲音很沉。

“解藥浗生殿內有很多,每隔一丈的燈柱內都放有三顆,三顆便能治愈。”

浗生殿,不就是守護獸守護的禁殿?谷中弟子都不能随意踏足的。

“不能向谷主求藥嗎?”

佑洺皺眉:“怕是有些難。青蝶谷本就禁妖,這,明知故犯。”

千回百轉,還是要去。

馮笙頭疼。小漪是自己帶進來的,如果不救,不就算是親手殺了她嗎?

馮笙艱難的咽口唾液,覺得頭皮發麻。草草的跟佑洺打個招呼:“師兄,我先回去了。我幫她驅除一下。”

佑洺目光複雜的看馮笙。

在屋子裏踱來踱去,馮笙覺得不能再拖下去了。用了幾種辦法,情況沒有絲毫好轉。

咬咬牙,馮笙遙望後殿。這是自己的事,不能指望師兄幫忙,也不該拉他下水。

鼠頭鼠腦的摸清身邊的情況,馮笙決定即刻出發,快的話還能趕回來不被發現。

小路草長的很茂盛,都向路中間延伸,勉強留下一人走過,開始還有花兒和蝴蝶,後來再走卻越來越荒涼,很有序,不久就有分叉路口。

很好辨認,是三條相似小路和一條大路。想必通到浗生殿的路有很多,在這裏彙合。

禁地,不知為何會有禁之說。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都是幾年前的東西23333,發出來是為了鼓勵自己寫完,不坑= =,文筆很稚嫩

第 83 章 煉化

第八十三章 煉化

岩漿洞溫度奇高,那株琉璃血蓮順着岩漿的流動而動,花瓣輕顫。

琉璃放開靈炎蛇,讓它在旁随意暢游。

它伸手間琉璃血蓮自斷,整朵蓮花沖琉璃飛來,說道:“這是我所幻化的血蓮。”

琉璃不再維持人形,它投入蓮花之中,瞬間血蓮火焰乍現,洞內溫度瞬間爆增。

樊青感覺自己有些呼吸不過來,口鼻所吸都有股灼痛之感。

她反應極快,神魂靈氣并用前後裹住自己,抵抗琉璃業火的靈氣沖波。

反倒是靈炎蛇想着其他事,沒有及時做措施,被沖波殃及沖暈。

細小的蛇身緊鑲岩牆,吐着舌緊閉雙眼。

“噗嗤。”琉璃幸災樂禍的笑了聲,“總算是把這小家夥擺托了。”原是它故意為之。

它道:“怎麽收服異火你只有經驗的,因我是自願,你會少受一些苦頭。”

樊青沒有猶豫,向琉璃所在飄飛過去,她伸手捱住琉璃火焰的溫度。

雙手結印極為複雜,速度極快幾乎看不清。

她眼神突然犀利,緊盯琉璃業火道:“疾。”

這聲疾,琉璃業火變小向樊青丹田處飛去。

她緊咬牙關,額頭上密布豆大般的汗水,丹田初處傳來灼痛,接着是便是神魂。

樊青趕緊盤腿做下,雙手還維持着手印最後的一個動作。

正當琉璃業火也在盡量收斂自己的火焰,減少對樊青的傷害時,卻聽到她說道:

“琉璃你不用刻意收斂,我能承受得住。”

“……好。”

琉璃口中雖說樊青能承受,但它心底裏也沒有多大的信心,現在聽到她說不用收斂,便徹底放開。

“哼。”低哼了聲,樊青睜開眼,裏面皆是無奈和痛苦。

神魂和身體倍受琉璃業火的灼燒,之前是開胃菜,現在是重頭之重。

若不是樊青成過仙,靈魂經過異火煉制,琉璃業火她恐怕在進來那刻,已經化為灰燼染了一地雪。

向所有人證明,她存在過。

正因如此,樊青更深刻記住收服異火的困難,她感覺自滿頭青絲已經化為灰燼,連帶的還有一身衣服。

異性靈炎蛇已經陷入昏迷,倒是看不到樊青狼狽的模樣。

就算它想看也未必能看見,她已經變成火人,隐約能看見是個人,卻看不清火焰裏的情況。

樊青清楚“看”見自己的經脈被火焰燒掉,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的。

“你千萬不要昏迷過去,”琉璃此刻也不好受,它趕緊出聲提醒樊青。

呆在空空如也的丹田處,琉璃發現她的異常,樊青的靈氣海比同級修士還要寬闊,甚至達到金丹期大圓滿。

可她僅是個築基期的人類修士,不虧是成過仙的修士,萬年的變動琉璃雖說那時它靈智初開。

也懵懂知道那場變故,改變了許多事物,以及一些仙者的隕落。

琉璃能修煉到幻化成人,還是托了位仙者的仙軀做了它的養分。

樊青自是明白琉璃的意思,重咬舌尖強迫自己清醒,開始按照樊家的修煉功法修煉。

過程可謂是艱辛,分散一部靈氣去修護身體的經脈,一邊煉化琉璃業火霸道的火焰。

第 2 章 我的蕩氣回腸

或許是因為藥渣的關系,進入爛毒灘地之中再結胎孕育出來的生命,智力水準總是不高,但身子卻異常強壯。

所以方蕩比方氣、方回兒瘦小許多,比所有的火奴都矮小瘦弱,他沒有鋒利的指甲,沒有堅硬的能夠咬碎石頭的牙齒,沒有厚實得可以過冬的皮肉,但方蕩有一雙任何火奴身上都看不到的明亮的眼睛。

要是沒有方蕩的話,智商不開,處于蒙昧之中的方氣和方回兒甚至根本不會認石牢之中的父母,只會淪落為一只最普通的火奴,甚至說不定早就死掉了。

和其他火奴一出生便離開母親自己四處覓食不同,方蕩從弟弟妹妹出生的時候開始,就承擔起了父親、長兄甚至是母親的職責,可以說,方回兒和方氣是方蕩一手拉扯大的。

別的火奴一出生就要自己找食吃,火奴的父母是沒有哺育孩子的概念的,生完就走了,留下一個個幼小的剛剛咬掉臍帶的幼兒躺在任何地方,哪怕是泥坑裏也不會去管。

部族也不會理會這些新出生的小家夥們的,活下來的就是部族的男丁,活不下來的,就死了算了,反正部族之中的孩子生得到處都是,并且死了嬰兒可都是鮮嫩可口的好食物。

所以火奴們一生下來吃的就是遍地都是的藥渣,在五六歲能夠自己捕獵小動物之前,根本就吃不到正經的血肉食物。

方蕩寧肯自己啃那些有着三分毒性的難吃藥渣,也将每日狩獵的血食喂給弟弟妹妹。

從小吃肉的方氣和方回兒在和他們一般大小的火奴之中體力戰力是最強的,甚至在智力上都要比其他火奴強上不少。方蕩經常被別的火奴欺負,但方氣、方回兒卻經常欺負別的火奴。

雖然自己弱小備受欺淩,但方蕩從未要弟弟妹妹為自己出頭。

在方蕩眼中,別人的強大和他沒關系,哪怕是自己的弟弟妹妹,他們能夠保護好自己,方蕩就足夠開心了。

方蕩臉色微微一黑,旋即咳嗽起來,吐出一口發黑的帶着毒性的鮮血後,面色才逐漸好轉過來,不過臉上卻顯現出生命透支後的蒼白來。

方氣和方回兒兩個見到方蕩咳血,臉上的神情都變得相當的不安,圍着方蕩來回轉動,不停的拍打方蕩的肩膀。

方蕩擦了擦嘴角的鮮血,笑了笑,叽裏呱啦的說了兩句,方氣和方回兒兩個的緊張情緒這才緩和了一點,但依舊充滿焦慮。

他們智商雖然不高,但方蕩想三兩句言語就騙過他們顯然也是不可能的。

野獸們本就對死亡有着最本能的恐懼和直覺,方氣和方回兒又怎麽看不出方蕩正在一步步的朝着死亡走去?

方蕩從地上抓起那塊蛇肉晃了晃,方氣和方回兒兩個立時來了興趣,都将自己獵獲的食物放在面前,三塊食物比較一下,方氣的食物最大,和方蕩的那小小一塊比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座肉山了,這使得方氣露出開心的笑容。

而食物大小略遜方氣的方回兒明顯不高興,嘴巴撅着,扭頭去了一邊。

方氣一邊大嚼着肉塊,一邊驕傲的從地上抓起一塊漆黑的藥渣來。

在石屋的牆上畫着三個粗糙簡陋的小人,一個身材瘦小的,一個身材壯碩的,還有一個勻稱但也非常健壯的女孩,這三個小人下面歪歪扭扭的寫着一個個名字。

方氣就在那個身材壯碩與他一般的小人下寫了歪歪扭扭的方氣兩個字。在三個小人下面數他的名字最多,并且越寫越順眼,方氣對此驕傲無比。

這其實是方蕩的一點小花招,方氣還有方回兒智力不算太高,所以方蕩這個做哥哥的唯一能夠教他們的就是寫自己的名字。

因為娘說過,只有會寫自己的名字才能稱之為人,才不是火奴賤狗。

雖然方蕩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但既然是娘說的,那肯定是對的,也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所以方蕩便費盡心機将這名字教給兩個弟妹,而這就是他教方氣方回兒寫字的辦法,不然這兩個家夥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有耐心寫字的!

這個辦法成效斐然,最笨的方氣竟然寫名字寫得最好。

兩兄妹鬥氣的時候,方蕩扭頭看了眼身後的石屋,狹小的窗口之內黑漆漆的一片,食物丢進去許久了,也聽不到吃東西的聲音,方蕩的臉上露出一絲黯然的神情來。

在方蕩年幼的時候,娘親經常和他通過狹小的石窗說話,那個時候的娘親說話非常好聽,軟軟糯糯的。

娘親總是給方蕩講各種各樣的故事,講外面的人,講那座火毒城的繁華,講這個世界上的種種美好,還教他寫自己的名字。

後來有了方氣還有方回兒,慢慢的娘親來到石窗前和方蕩他們三兄妹說話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了。

而當那身穿銀龍袍的男子來過之後,母親說話的次數就更少了。

從最初的每天一次,一個月一次,到後來的三個月一次,再到現在,方蕩上一次聽到娘的聲音還是一百多個日落之前的事情。

至于父親,方蕩沒什麽感覺,因為他從未說過話,方蕩只知道他存在,老實說,方蕩并不喜歡這個只剩下喘息聲音的家夥,甚至覺得這家夥相當讨厭。

方蕩不由得又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将捏着一團溫熱的手藏到身後,在髒兮兮的光屁股上使勁擦了擦。

深吸口氣,方蕩再次看向遠處的天空,此時那裏已經沒有了雲霧遮掩,那是火毒城的方向。

夜空之中,萬籁俱寂,只有那座火毒城一團火焰般在空中閃爍跳躍,充滿了活力,群星都黯然失色,在那火焰般的城池之中有着世間一切的美好。

對于方蕩來說,對于整個爛毒灘地的火奴們來說,那座城池之中居住的都是神仙一樣的存在,那裏的貴人們幸福快樂,無憂無慮,吃着最甜美多、汁的食物,有着如同仙女一樣最漂亮的女子,連空氣都是香噴噴的,火毒城就是世間最美好的代名詞。

在火奴們有限的能夠彼此交流的言語中,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火毒城這個叫火奴們注定一輩子仰望,生出無限神往的詞。

方蕩深吸一口氣,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在不斷地流逝着,雖然舌根下一片清涼,但胸口肺葉裏就像是有一塊火碳一樣,每一次喘息都帶來撕心裂肺的劇痛,燒灼得他想要将自己的心肝脾胃全都掏出來。

“娘親說過,男人一輩子總要做一件蕩氣回腸的事情!做了,不悔,不愧今生!”

方蕩看着那座城池自言自語的說着,說的竟然不是爛毒灘地火奴用來交流的叽裏呱啦的怪聲,而是發音有些古怪的人言人語。

蕩氣回腸是什麽意思,方蕩雖然聽娘親反複解釋,但依舊不是很明白,他只知道他的父親就是做了這麽一件蕩氣回腸的不悔之事,才落得今天這個下場,所以他們三兄妹的名字就是蕩、氣、回,可惜的是還缺了一個腸字,估計這個腸字是永遠不會再有了。

“我的蕩氣回腸是什麽呢?就是去那座城池之中看看,看一眼神仙的居處,看一眼娘親說過的無限美好,還有,我要殺掉那個羞辱父母的銀龍袍男子,還要和跟銀龍袍在一起的蒙着面紗女子交、配,做到了這四樣的話,我死也無憾了!”

望着那座懸浮于漆黑天際的明亮城池,身中劇毒,将死的方蕩臉上顯現出一種別樣的光色。

“娘啊,我要去那裏!”

這一刻,他不是哥哥,不是兒子,而是他自己。

這一刻,方蕩要從自己的宿命之中掙紮出來。

這一刻,方蕩感受不到肺葉裏面的痛楚,反倒覺得心裏面有一團火在燃燒起來。

這一刻,方蕩的目光更加明亮起來。

當一只毛毛蟲開始想要變成一只蝴蝶的時候,夢想就會為他綻放一對華麗的翅膀!

第 11 章 球場全能王

“不可能啊!”

面對這李翺被晃到在地突發情況,三中校長頓時大感意外。

“怎麽了校長,球員場上摔倒不是很正常嗎,再說了李翺乃是前鋒,防守自然是不是他的強項,為何您這般驚訝呢?”

此時那一旁的訓導主任,十分不解的朝校長問道。

“你有所不知啊,看剛才李翺帶球突破的球感和變向能力,這就證明他不僅是個前鋒球員,同時還具備了進攻型中場球員的能力,按理說像他變向如此之快的球員,不應該會被這種簡單的假動作晃到啊”

随着場外三中校長的驚訝,此時被晃到在地的李翺也是大感不解。

因為他在回撤防守的那一刻,忽然感覺自己的球感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就連身體協調能力,也恢複到了以往的平庸時刻。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随着李翺的起身,校隊已經又進一球,再次扳平了比分。

“李翺,你沒事吧?”

這個時候,蘇亞連同幾名球員趕忙将李翺給扶了起來。

“我靠,校隊也太厲害了吧,居然把你都給晃到了”

這時三班的球員,依然還沉浸在李翺回防被晃到一事上,似乎這個時候連自己被對方逼平都不在乎了,他們只想知道李翺還有沒有能力,再和校隊進行接下來的對抗。

“胡說什麽,這是昨天下了雨,草坪太滑了,李翺怎麽可能被輕易晃到”

蘇亞深知球隊信心絕不可以喪失,因此立即便替李翺開始了解圍。

“各位同學,足球不是一個人能夠踢的,我們不能老是指望李翺,我們也必須擔起自己的責任”

随着己方球員的各就各位,李翺依然對自己剛才喪失球感一事大為不解,于是趕忙朝體內的系統詢問道:“我剛才回撤的時候,為什麽身體會失去協調性呢?”

“叮!溫馨提示宿主,如今你只是具備了前鋒的技能,當你回撤擔任中場或者後衛,實施組織防禦的時候,你的前鋒技能就會消失”

“什麽?那就是說如今的我只能進攻,不能防守了?”

“是的!”

“原來如此,我一開始以為光是提升前鋒技能就夠了,可是如今看來這中場和後衛的技能點,也必須提升了,好!”

想到此處,李翺便立即開始了散步模式,因為他接下來便要開始逐步加強,自己中場與後衛的技能點了。

“李翺接球!”

可是其他隊員卻并不知道李翺此時的情況,依然将球隊的進攻任務分給了李翺。

此時李翺一個回傳,直接把球再次傳給了前方的蘇亞。

“什麽情況?李翺沖啊,滿吞吞的幹什麽?”

見到李翺在場上散步後,蘇亞大為不解,趕忙沖李翺喊了起來。

“我要熱熱身,你們先踢”

李翺是則不慌不忙的沖蘇亞說道。

“我靠,不是吧,這比賽都快結束了你還熱身,還又是散步熱身,你別耍我啊大哥!”

蘇亞正在對李翺如今怪異的表現感到疑惑之時,突然見到校隊球員朝自己沖了過來。

那蘇亞趕忙将球回做給了李翺,而李翺一個倒腳,又将球傳給了後方隊友。

可一開始因為都是李翺獨自拿球沖擊,如今眼見李翺也不再拿球進攻,反而将球傳給自己,頓時令這名球員有些驚慌失措,一個不小心,直接把球停飛了數米之遠。

“哈哈,來的好!”

而此時那球也正好停到了對方球員的腳下。

“太棒了,抓住機會絕殺他們!”

這時那場外的田斌看到這天降的好機會後,頓時喜笑顏開,一邊瘋狂的叫着,一邊蹦跳不已,不知道的還以為這田斌得了失心瘋。

“糟糕,這次我看三班要輸了,如今只剩下五分鐘了!”

“我看未必!”

不知為何,校長對李翺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的信任。

“防守啊,防守!”

蘇亞見後趕忙大喊大叫的朝球門前跑去,而就在這短短的幾分鐘之內,李翺已經将散步技能點累計到60點。

“請選擇需要加強的技能點!”

“把中場和後衛的所有技能點平均分配!”

“叮!恭喜宿主獲得中場球員技能,控球加強10點、傳球精準度加強10點、停球加強10點;後衛球員技能,防守技能加強10點、搶斷技能加強10點、頭球技能加強10點!”

随着系統的聲音一經落下,如今的李翺已經将自己前鋒、中場、後衛三個大技能點全部加滿了十點。

說時遲那時快,李翺瞬間一個沖刺,直接朝着對方球員沖了過去。

“哈哈,不用怕,李翺這家夥根本就不會防守!”

那場外的田斌看到李翺再次回撤防禦後,頓時笑得前仰後合,但是他卻不知道的是,如今的李翺早已是今非昔比了。

而更為湊巧的則是,如今面對李翺防守的,還是剛才那名将他晃到的球員。

“哼!”

見到李翺再次防守自己後,這名校隊球員不經意間便露出了那輕蔑的笑容,然後便開始了假動作,企圖再次過掉李翺。

可是如今他的希望卻是落空了,之間這人身子一斜,準備引李翺朝相同方向防守,自己好借機變向,使得李翺再一次出洋相之時,卻忽然見到那李翺朝着相反的方向閃了過去。

此時那李翺的動作如同閃電一般,這名球員根本就沒有看清李翺是怎麽消失的,而此時連帶着一同消失的,還有他腳下的足球。

“這怎麽可能?”

這名球員見後,趕忙轉身朝攻向自己半場的李翺沖了過去。

而這時候那場外田斌也是連連厲吼,拼命的吩咐自己的球員,擋住李翺的攻擊。

由于先前校隊球員以為自己此球必進,因此除了守門員外,全都壓到了三班後場,如今校隊的中後場已經是空無一人,門戶大開。

只見的李翺斷球之後,已經是火力全開,帶球速度越來越快,已經将對方的中後場人員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此時那直面李翺單刀攻擊的,也就只剩下了校隊的守門員。

而此時那守門員先前已經在李翺的進攻下,連丢了兩球,此時再一次面對李翺的攻擊,頓時是吓得抖如篩糠。

而那李翺可不管對方門将是如何态度,此時他前進到了合适的位置後,拔腳便射,再次領先校隊一球。

如今距離比賽只剩下三分鐘了,而三班也在這關鍵的時刻,以3比2的優勢擺脫平局,領先一球。

“可惡,門将快開球啊!”

這時那校隊的球員也頓時慌亂了起來,如今眼看比賽再過三分鐘就要結束了,他們可不願意輸在三班這群業餘的球員腳下啊。

于是那校隊門将再次一腳開球,這邊己方隊員趕忙準備接球組織進攻。

可就在這時,那名準備接球的校隊球員身前,忽然閃過了一道身影,只見這道身影一躍而起,當即便用頭球破壞了他們的進攻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