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身陷囹圄

第三天上午,在小黑屋裏熬過了兩天的關世傑,再一次被審訊。這一次的審訊換了兩個人。一個精明強幹的年輕人,另一個人五十多歲,一直笑眯眯的,身材有點胖的人。

他們照例詢問過姓名、年齡、學歷、家庭住址等普通的問題,又問到上海棉紗股災的事情。

“你說一下,你是怎麽知道上海棉紗會漲到二百九十元的?”年輕人問道。

“我該說的都說了,就是瞎猜的。”

“你再講一遍,你是怎麽猜出來的。”

關世傑把上次講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你用賺到的錢開了十幾家米鋪,生意好好的怎麽不做了?”年輕人話鋒一轉問道。

“我覺得時局不穩,擔心日本人會打入北平。”

“哦?你是怎麽看的?”那個中年人笑眯眯地問道。

“去年六月,豐臺的日本屯駐軍與29軍發生了第一次沖突。八月份日本浪人森川太郎闖入29軍駐豐臺軍營,被衛兵刺殺,日本人就要求29軍讓防。九月份日本屯駐軍小隊長岩井,帶兩個騎兵沖入29軍豐臺駐軍第5連回營途中的隊伍,雙方發生沖突。後來29軍還是讓出了豐臺駐地。我想,日本人要的不僅是東三省,還有豐臺駐地,日本人想要的是中國的大好河山。”關世傑有些激動地說。

中年人聽到這裏,依舊笑眯眯地說:“嗯,年輕人有點見識。小唐,今天就到這裏吧。”

“您看訊問筆錄要不要交給複興社的人?”

“先放一放吧。”

中年人說完,就走了出去。年輕人意味深長地看了關世傑一眼,也随着走出了房間。

複興社?關世傑知道複興社是中統局的前身。看來今天審問自己的應該不是戴笠派來的人,那麽這個中年人又是誰?又是哪個部門的?,前天帶走自己的,說是軍政委員會公安處稽查大隊的又是怎麽一回事兒?是不是複興社委托他們調查上海棉紗案的?

當天下午,關世傑被三個人押送到了北平看守所。在看守所移交記錄上寫着,案由:上海棉紗案犯關世傑。意見:羁押待審。移交單位北平軍政委員會公安處稽查大隊。

關世傑被兩個看守搜過身,把手表、鑰匙、腰帶、鞋帶,還有三四百元錢都裝入了一個紙袋,然後被扔進了一間牢房。

這間牢房大概二十平方米,有二十幾個人坐在地鋪上。七八米高的棚頂上,一盞昏黃的燈泡,把人的面目都照得蠟黃蠟黃的。

關世傑一走進牢房,就被一股刺鼻的屎尿味兒,熏得差一點吐出來。

“咣當”一聲,看守關上了牢門。

“喲!來了一個小白臉。”

“哪條道上的?”

“丫的,一看就是草了人家姨太太,被主家弄個罪名扔進來的。”

…….

牢房裏七嘴八舌,污言穢語,亂作了一團。

“都他媽的閉嘴,聽老子說”一個人喊道

牢房裏頓時鴉雀無聲。

關世傑見說話的,是一個年齡大概在三十多歲,光禿禿的大腦袋上堆着三道褶皺,面相有些兇惡,坐着都比別人高一頭的壯漢。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牢頭獄霸了。

“啥事兒進來的?”這個人問道。

關世傑故作鎮定地沒理會他,而是走到西面的牆壁上,摸着一根釘子搖了搖說:“我上次在這間房裏釘的釘子還很牢實。”

呂雲飛講過,他們這些老江湖被抓到“炮局”之後,有一套手法叫“亮相”。這就是其中的一種,說明是江湖老手,別人就不敢欺負你。

“啥?這根釘子是我剛釘上去的。”這個人說。

“那我釘的釘子呢誰拔去了?”關世傑說。

“兄弟是哪條道上的?”這個人說話明顯客氣了。

“白面閻羅呂雲飛是我磕頭大哥。”

“呀!原來是六哥的兄弟。狗剩子,快給這位兄弟騰個地方。”

關世傑聽到狗剩子這個名字,仔細看了看這個壯漢身邊的人,果然是呂雲飛手下的保镖。

狗剩子也看清了關世傑,忍不住驚叫了一聲:“三爺,真的是你。”

關世傑坐了下來,跟狗剩子,還有這個壯漢攀談了起來。這個壯漢名字叫馮三強,是大栅欄一帶有名的菜販子,手下有一幫欺行霸市的兄弟,幾乎壟斷了那一帶的菜市場。被抓進來的原因是跟另一夥菜販子火拼,打死了一個人。

狗剩子進來純屬意外,前些天跟人在酒館打了一架,用酒瓶子把人的腦袋開了瓢,就被抓進了“炮局。”

“三爺,等你見到六爺,幫我求求情,把我弄出去吧。”狗剩子說。

關世傑苦笑了一下說;“還是等能見到大哥再說吧。”

五天後,關世傑見到了來探監的苗輕侯和呂雲飛兩個人。

在看守所的會客室裏,兩個人也講述了這些天的經歷。

苗輕侯自不必說,被軍政委員會公安處稽查大隊的人折騰了一番,花了一些錢才擺平此事。

呂雲飛倒沒什麽大事兒,配合調查時也實話實說,原原本本把事實經過講了一遍,搭上一頓酒和幾條煙,也就過去了。

苗輕侯有一個大學同學,在北平軍政委員會公安處的一個部門做科長。倒是聽說關世傑的案子,經過多方調查取證,沒找出跟徐懋昌沆瀣一氣的罪證。

按照程序,原本可以在案件調查清楚後釋放回家,但副處長趙文軒不同意,讓手下人收羅一些對關世傑不利的證據或罪行,準備把關世傑弄進監獄。

苗輕侯托人給趙文軒的頂頭上司;北平軍政委員會公安處劉處長送過禮,現在還在等着消息。

“三弟,你別着急,估計過兩天就有信了。這件事兒擺明了就是沈文孝和趙文軒兩個人想害你。”苗輕侯說。

“我知道,麻煩兩位哥哥了。你們有時間去我家看看,別讓二老替我擔心。”

“昨天我們兩個還去過你家,老伯要給我錢,讓我幫忙打點一下。”苗輕侯說。

“二哥,你花了多少錢,到時候我還你。”

“自家兄弟,這不見外了?”苗輕侯說:“大哥也交給我一萬,這兩天再找一下市政府的人,看看能不能讓你早點出來。”

關世傑有些感動,這兩個人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真不枉了結拜一場。

“老三,裏面的人我也交待好了,你就該吃吃該喝喝,把心放寬了。”呂雲飛說。

苗輕侯和呂雲飛走的時候,關世傑沒忘了狗剩子的囑托,把狗剩子的原話帶給了呂雲飛。

關世傑回到牢房,算計了一下日子。現在是1937年6月15日,距離“盧溝橋事變”的時間還有22天。他能不能在這之前離開北平還是未知數,一時間,心亂如麻。

狗剩子聽關世傑說見到了呂雲飛,并且把話遞過去了,更加殷勤地為關世傑捉虱子,攆臭蟲,洗衣服,撓癢癢,盡力讓關世傑在牢房過得舒服一些。

關世傑在牢房的每一天,都有度日如年的感覺。他不甘心,自己穿越到民國,就是來坐牢的嗎?

第 24 章 原來都是真的

看了眼站在門外一臉賊笑的白靜,我惱怒,更腦羞,于是瞪了那丫頭一眼,心裏想着,該死的丫頭什麽都懂,将來要是誰能将這個丫頭收了,絕對是個人物,卻不想那人物竟是我的寶貝兒子!唉,若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我一定把我家那臭小子送回去,回爐重造,不過那都是後話,我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身後的九天玄女身上,真是恨得牙根都癢癢!

搶先一步走回房間,我看着九天玄女那驚愕的瞪的圓圓的眼睛,略微覺得解恨,于是大大方方的做到床沿,将白衍那厮扳過來,然後把頭抱在腿上,很溫柔的問:“要不要來點花蜜水,我去給你沖!”

白衍那厮很不給我面子,先是憤恨的一甩手,差一點沒被我打飛了,好在那厮在看到是我的時候,立刻收了力道才沒有一胳膊把我打死,可即便如此那厮也還是很讨厭,直直的擡眼看我,卻扔下一句:“你不是出去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哎呀我去,在外人面前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至少也要把先前對我的那些親密勁拿出來讓那九天玄女看看,這麽給為了保住那厮名節而甘願回來的我拆臺,真的好嗎!

“乖,是不是頭很疼!都不讓你喝,你偏不聽!你等一下,我給你沖花蜜水喝!”咬牙切齒的将這些話說完,我這才看了一眼臉色有些泛白,尴尬的站在門口處的九天玄女,一時又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于是只好看了那個女人一眼,快步走出了房間。

飛一般的跑到柴房,自從有了若雲和若雪兩個丫頭,柴房裏那口新鍋裏時時都備有熱水,所以即便此時我沒有法力,可沖茶這件事說起來也不難,将一切飛速辦好,我立刻擔心的端着茶幾乎小跑起來。

剛走出柴房們,我就看到若雲還有若雪兩個小丫頭居然站在門口,看那樣子好像還是在站崗,呃,這是什麽情況。

對着兩個小丫頭笑了一下,我一手提起裙角,擡步就想邁上門口那塊石條,卻不想前腳剛剛邁出,人就已經被攔了下來。

“娘娘,狐祖吩咐,他有事要與玄女娘娘商談,請你稍等片刻!”

呃,愣肯定是要愣一下的,雖然盡在咫尺,卻因為一道緊閉大門而看不到屋內情況,心底忍不住就胡思亂想起來,各種各樣難以言表的畫面。

白衍恍惚間将那個九天玄女當成是我,或者說當成是白姝,于是兩人便熱火朝天……,又或者那個九天玄女十分卑鄙,看到白衍醉酒不能抵抗,于是用強,猙獰的撕開白衍的衣服……。

快要瘋了,真的快要瘋了,此時的我哪裏還記得白衍曾經怎麽傷害過我,哪裏還記得白衍對我的好都是因為一個與我長得一模一樣的白姝,哪裏還記得白衍那厮曾經将我從床上拖起來,灌了我整整三碗避子湯,此時的我只記得,那個名叫白衍的家夥,是我的男人!就算他不愛我,起碼在這個院子裏,在這三年之中,在那個交易裏,他還是我的丈夫,即便是假的,也不能讓他紅杏出牆,或者是被她人**。

“讓開,我要進去!”擡眼看向兩只小狐貍,明知道打我是打不過的,可我的身份在那兒,無論是真還是假,起碼在她們兩個小狐貍面前,我是真的。

果然兩個小狐貍立刻吓得臉色蒼白,雙雙跪倒在地上,那樣子看着竟讓我忍不住心軟。

“白衍,不要讓我再提醒你,她只是為你渡劫的工具,她若不死,你必死無疑!”

屋子裏突然傳來這麽一聲,看來是那個玄女生氣了,于是心裏再次一緊,想着難道是第二種情況,那玄女已經開始用強了?

“哼!那又與你何幹!不要以為我殺不了你!以後莫要在糾纏灼兒!若有再犯,我白衍便是你的敵人!”

啊!究竟到什麽程度了,該死的就不該讓那女人跟白衍獨自留在屋子裏,再次瞪了一眼面前臉色更加慘白的若雲、若雪兩姐妹,我焦急的對着屋子裏喊道:“白衍,你快讓若雲放我進去,你一定要堅持住,若是讓人沾了便宜,我就不要你了!”

話音未落,我就看見若雲那丫頭的下巴掉了,而後就連那個一直有些愚笨的若雪也傻了,暗叫一聲“好機會!”于是我就這樣輕輕松松的從若雲若雪兩姐妹面前穿過,擡腳去揣緊閉的房門。

“咚!”

“嘩啦!”

“哎吆!”手上的托盤被我瞬間扔了,彎腰看着已經腫起來的腳踝,我恨得咬牙切齒,該死的九天玄女果然沒安好心,居然連門都拴起來了。

房門突然被人大力揮開,我看着白衍果然衣着淩亂的走出房門,一臉焦急的看着我,也不等我問話,那厮就彎腰将我抱起來轉身回房,當我被那家夥穩穩的放在他剛剛躺過的位置的時候,立刻疼得臉都紅了。

“就為這麽一個低賤,愚蠢的桃花妖,白衍你這麽做值得嗎?”那個原本印象就不好,此時就更加不喜歡的九天玄女突然指着我的額頭,連番斥問,搞得好像前一刻是我在非禮她相公似的。

看了眼白衍微微敞開的領口,還有那略顯淩亂的衣襟,完全忘了這一切還是我将人家的腦袋抱到腿上,假裝親近的時候弄出來的,于是我眼睛幾乎都紅了,奶奶滴,原本有個白姝梗在心裏就夠難受的了,現在又多出一個九什麽玄女的,穿的白衣還是跟白衍相同樣式的,想要梗在我和白衍兩人之間,絕對不行。

“白衍,讓她出去,我的房間不準她進,這個小院也不準她進!以後你都不準見她!”

直到看着那個九天玄女被白靜請出去,直到看着白衍回身,将我的褲腿彎起,抱着我的腳丫一陣細瞧,感覺那微涼的指尖細細摩挲我的腳踝,于是臉更紅了,張了幾次嘴,卻始終不知道說什麽,不過還好,白靜此時回來了,站在門口看了一眼,竟然轉身就要走。

“白靜,等等!”

白衍擡頭疑惑看我,白靜轉身疑惑看我,于是我只能扭扭捏捏的說:“不是還要去,鎮北王府嗎!你帶我去吧!”

白衍猛地站起身子,那眼神呃,竟然帶了絲絲的委屈,不對,應該叫惱怒,于是我只能陪笑說道:“不是昨日已經說好了嗎!我不見他,只是看看!我知道一個月不準出門!”

白衍再次瞪了我一眼,最終什麽都沒說,而是拂袖而去。

白靜好奇的看着白衍走出房間,好奇的緩緩走進房間,好奇的上下打量我,好像我是什麽活寶一般,

“能不能幫我把腳踝上的醫治一下,有些疼!”

白靜更加驚奇,于是走到床邊,邊施法邊詢問:“聖後娘娘難道沒有法力嗎?”

我心裏一酸,想着這個什麽聖後我可不敢當,只得看着白靜說道:“沒事,被白衍封了,以後就叫我白灼吧!”

白靜說起來跟白衍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嚴格說起來還是白衍的後人,這三年我還想好好度過,所以即便這三年我借用白衍給我的名字,應該也沒甚不妥。

小丫頭眨着眼睛,古靈精怪的說道:“狐祖聖君可真貼心,竟然已經将白姓冠在了娘娘的姓名中,這個名字可是狐祖帝君給娘娘取得?”

我忍不住一愣,剛想雀躍,卻猛地想起了那個名叫白姝的女子,心裏頓時襲上一縷苦澀,想着:“是了,那個行宮裏的女子只怕原本也不姓白,更加可能也不叫白姝,這個名字應該也是白衍給的。

“你們白狐一族,呃,一般都有幾個伴侶,算了,我就直接問吧!”拐彎抹角的實在太費心神,更何況我問的這個問題也不是什麽秘密,随即立刻再次開口問道:“你家現在的帝君,到底有幾個娘娘?”

話說出口去,我于是想起了一件不妥,這個小丫頭好像就是帝君的孫女,這樣問會不會有些太八婆了。

事實證明白靜這丫頭被罰得實在太輕了,我應該過幾天提要求的,于是在我剛剛有些忐忑的時候,那丫頭就開口了:“娘娘這麽問,難道是要給狐祖娶側妃?”

我猛地一噎,忍住沒翻白眼的說道:“當然要多娶幾個,而且一定要一哭二鬧三上吊那種,折騰死他!”

更多開玩笑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我就聽見白靜那小丫頭的聲音幾乎是平地拔高了三倍,震得我耳膜發疼的說:“不可以!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我九尾一族一生只會找一個伴侶,而後生生世世都是,絕無一夫多妻這一說!”

不想再談論白衍,免得好容易得到的機會全浪費在聊天上了,況且白衍還與我約法三章,不準我與淩寒見面。

“快些帶我去吧!”沒有接她的話,我正了正臉上的表情說道。

白靜确實是個小孩子,見我這樣說也不糾纏,而是立刻施術,等我在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站在鎮北王府的大門之外。

睜眼猛地看見鎮北王府的大門,我立刻拉着白靜這個傻乎乎的小丫頭落荒而逃。

兩人跑到一處小巷子,白靜這才喘着氣,沒腦子的問道:“娘娘,你拉着我跑什麽,我們不就是去探望那裏面的人嗎,又不是做賊!”

我沒好氣的彈了一下這個小丫頭說道:“可是你們那個無比尊貴的狐祖,偏偏不讓我與他見面!你這樣出現在大門口,再等一會,都出來了!”

狐貍果然聰明,即便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聽我這句話,白靜幾乎是秒懂,瞪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對我說:“難道娘娘是來私會情郎的?”

我額上青筋一個勁的歡快跳躍,有些惱怒,像是被白靜猜到了,可她這詞用的委實有些難聽,明明我跟淩寒是明媒正娶,半路才被人搶了親去好吧!

轉念一想這話又不能直說,不然若是被白衍知道了,不知道那家夥又要發什麽瘋,有好日子過,誰願意找事!

“也不算!”就在我想要轉開話題的時候,猛地看見那輛熟悉的馬車從面前駛過,于是立即拉着白靜的手說:“快幫我看看,那架馬車裏可是一個小丫頭?”

為了絕對避免我與淩寒見面,我必須萬事小心!

“恩,娘娘,裏面确實是一個小丫頭,要進去嗎?”片刻之後,白靜就已經回到原地,看着我神色有些抑郁的問道。

我立即點頭,想着即便不能見淩寒,見一見淩倩兒那個小丫頭也是好的!

身形一轉,在出現的時候,我已經坐到了淩倩兒那個小丫頭的面前,卻不想那丫頭竟有些恍恍惚惚,根本沒有發現馬車裏憑空多了兩個人!

“唉,回神了!”我伸手推了一把淩倩兒,想着這丫頭怎麽了,怎麽還精神恍惚的。

“哦,是灼兒姐姐呀!”丫頭看了我一眼,随後說了一句,随即立刻回神,瞪着眼睛看向我說:“白灼姐姐!”

我看小丫頭的樣子有些奇怪,她看見我不但沒有久別重逢的欣喜,反而還多了一種,一種左右躲閃的意思。

心裏猛地想起白衍跟我說過的話,嘴角的笑意也不由我控制的漸漸斂去,我聽見自己說:“你,你哥哥可是真的成親了?就在我被人帶走的第三天?”

以前從沒見過淩倩心虛的樣子,所以我看着淩倩兒的臉慢慢變白,雖然覺得蹊跷,還是有些疑惑,想着難道我說對了?她這樣究竟是害怕,還是覺得愧疚?

就在我疑惑的時候,淩倩兒終于一咬牙說道:“你被帶走的時候,哥哥就像瘋了一樣騎上馬就追出去,可帶走你的那個人明顯不是一般人,哥哥很快就找不到你的蹤影,瘋了一樣的跑遍了洛陽周圍的寺廟道觀,想要讓人幫着他把你救回來!”

我聽得眼淚再次偷偷充盈眼眶,低頭聽見自己聲音悶悶的說道:“那他……。”後面的話我努力再三,卻依舊沒能問出口,我想說那他為就不能等一等我,為何第三天就另娶他人。

伸出去的手慢慢收回,我低頭看着馬車上的地毯,苦澀的笑了笑,卻不想一不注意淚水居然流出來了,将之擦去,我告訴自己:“等,你憑什麽讓淩寒一直等你,況且你本來就不一定能回來不是嗎?更何況那時候你有了柳玄的陪伴,柳玄與淩寒二人之間,你有該怎樣取舍。

擡頭看向淩倩兒,心裏還是有些不甘,所以順着性子說道:“那他也不能第三天就将我忘了,另娶他人,更何況他才用了三天就能愛上旁人?而且聽說你那個嫂嫂已經有孕,是嗎?”

淩倩兒的臉色再次變得難看,人竟悄悄的向後退了退,看着我的眼睛問道:“灼兒姐姐,你這樣問,難道…?不可以!可哥哥并沒有對不起你!劫走你的那個人明顯就是個妖怪,你要哥哥怎麽做!”

第 20 章

晏紫一大早便将我從床上拖曳了起來,說是要同我去月老祠還願。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怎的今日忽的想起要來還願,可從前的日子也不見聽她提起。

她指着我的腦門說我糊塗:“你才回來多久,你走的時候我還是新婚燕爾,哪有功夫去想這個事兒,正巧我們如今都在,才記起了這個事兒,快!快起來罷!”

拗不過她,也只能乖乖聽話。

香火如織,連綿不絕。令我記憶起了上次來這裏的時候,我還不過十六歲,一眨眼那麽多年都過去了。

門口的廟祝換了一個,笑起來像是彌勒,體态略胖,香火錢想必都中飽私囊了,扮成了月老的模樣,惹人忍俊不禁。

祠中的月老人偶亦是被重新上了漆,鮮活發亮,倒是失了幾分真實,顯得有些作假。晏紫見了,也不由得撅嘴,覺着大失所望。

但這願還是得還的,晏紫本還存了心,來算一算我的姻緣,如今也是信不得了罷。

燃了香,叩拜之後,晏紫出了門,便是看見門口有賣五顏六色的穗結子,興奮地沖了上去,倒還似個小姑娘。

拉了我過去,挑選了半天,吐着舌頭說:“還不如阿禾你編得漂亮。”

一想到那結穗,我似是又憶起了可笑的過往。晏千山從我這兒得了一個鹦鹉綠的穗子,樂了半天像是什麽詭計得逞一樣。

轉彎拐過了巷子,卻是看見有人在街口鬧事。晏紫湊上前去一聽,複又颠颠地奔了回來。我問她怎麽了。

她憋了嘴道:“不過是幾個潑皮無賴之争罷了,街口的那望江樓要盤出去了,可買主是個言而無信的,說是用二十兩黃金買下的,如今卻只是給了二十兩白銀。望江樓的原掌櫃自然是眼急了,可買主卻說是金銀都是錢,本就無所差別。望江樓的掌櫃便說,他這樓裏還有米糧與夥計姑娘,若是只用二十兩白銀買的話,那便将木頭柱子砍下,反正樓也不過是用木頭搭建成的。于是兩人争執不下,便吵了起來。”

我問此言,卻是恍然大驚。

樓不過是木頭搭建而成的,月老祠那廟祝說我所命定之人,唯恐是姓樓。

我将這想法同晏紫講了,晏紫皺眉道:“你這般想或許是真的,但樓是木,森是木,林也是木,木更是木,這下難不成名字裏有木的皆為你的夫婿?”

我剛要反駁可我認識的人裏頭,名中帶木的卻不多。

晏紫又說:“何況名字只是個叫法,你這命,怎可由名字來定呢?若是我不叫晏紫,你不叫謝禾,這命難道會有變化?”

我被噎住不得言,心裏頭卻是想,如我為晏紫,你為謝禾,我倆的命,終歸是同現在不一樣。

她挽了我的手,說:“我自然是曉得你是對樓奕上了心,有這個想法也不奇怪,爹爹娘親也對這親事樂得很,就是苦了小山咯。”嘻嘻一笑,“你說,這當今天子亦是姓樓,指不定哪日因你這迷信的說法,将你娶了去呢。”

“喂,你自己難道不迷信?是誰拖我來還願的?”我哼了一聲,“如今樓氏為皇姓,是大姓,信樓的人多了去了。何況那皇帝年近半百,後宮裏的妃子什麽樣沒有,哪還瞧得起我這樣的?”

“反正他眼瞎,瞅不見你長啥樣。”

到了府裏,恰好是碰上樓奕,晏紫便是不懷好意地将我往他處推搡,我一個不小心沒站穩,跌倒在他胸口,晏紫方是滿意地撈起了自己家無頭蒼蠅一般找着娘親的溫故,牽着他的小手遛鳥去了。

我扶着樓奕的手起來,樓奕退了一步,我又是險些摔倒。

“你做什麽?”我氣,他又是摟住我。

他噤了聲,忽的不發一言。

我全然不知他在搞些什麽花頭,眼中隐隐餍足與得意。臉貼着他胸口好一會,他才是放手。

待我意識到的時候,才是拍了他一掌,“喂,占我便宜。”

樓奕卻是跟在我後頭,笑着說:“那時在玉女丘,阿禾你下了灘塗來救我,後來你不是說,我欠你一命嗎?”

“怎麽?”我在前頭走着,“你想起來了?”

“我心想,這欠的債,還得肉償。”他倒是誠懇。

“啧啧,你也不學好,怎麽也說這種葷段子了?”回頭一看,果真是滿臉紅雲,“你小時候怎的還能口無遮攔,長大就成了這樣。”

“那時不懂事,後來讀了儒,自然就懂了。”樓奕思索了一會,像是記起那時抱着我叫我媳婦的模樣了。

“不過也沒掉書袋,成了酸秀才,這點倒是挺好。”我連忙打散他那不堪回首的童年舊事,“你欠我的,肉償可不算數。那就先請我吃一頓肉罷。”

樓奕悶聲說好。

出去搓了一頓,我便帶他去我從前吃過的地兒,嘗些我見了素來大快朵頤的吃食,他也樂得被我宰。

吃完了,我也陪着樓奕四處走走,講了些小時候的趣事。卻是沒料到他面上淺淺有不愉之色。

細細一想,我所說的趣事總歸少不了晏千山。

遂,我沒了聲。

除卻晏紫那婦人的荒唐做派惹人側目讓人發靥之外,其餘的總歸同晏千山有關。

就連那糖葫蘆的梗也沒管住嘴巴,同樓奕說了,樓奕倒是笑笑說:“我那是還以為你喜歡,後來便知了。”

弄得我自己怪不好意思的,缺了腦子又開始扯阿布拉的事兒。

說到這阿布拉,她一個人活得亦是有滋有味的,只不過前幾日說是有事,心不甘情不願地先告了辭。晏老爺這緊鎖的眉頭,終于是解開。晏紫嬉笑地對我說他爹是怕這異邦煞星壞了我與樓奕的姻緣。

我如今習慣了這些糗話兒,心裏也是通徹明白。這些時日晏千山也沒再在我眼前轉,我心裏松口了一大塊。

捧着手裏的紅心番薯,四處張望,眼前忽的一亮。用手肘捅了捅樓奕,嘴巴努了努,含着滾燙的番薯,含糊不清地道:“阿奕,你瞅那個人像不像我師父。”

樓奕聞言向酒樓裏望去,亦是一驚,卻是裝作什麽也沒瞧見的模樣。“哪有,我怎麽沒看到。”

我心裏小小地哼了一聲。

眼睛卻是不願挪開,他腳步不停,我自然也不能多看幾眼。

那人長得同師父相像沒錯,可是過去了那麽多年,我又怎的認得出他的模樣,何況他是不是入土我都不知道。

心裏有個小疙瘩,卻是沒怎麽想放在心上。

可後來我半夜起來上了趟茅廁,卻是發覺樓奕出了府門。心覺奇怪,便披了一條衣服,跟在他後頭。

小路寂靜,我亦是不敢出聲,緩慢而行,唯恐他發覺。而他坦坦,做賊心虛的反倒像是我了。

酒肆花燈高照,滿樓紅袖招。

卻見他無異,擡頭望了望招牌,面色稍許泛紅,走了進去。

我心一沉。

無論如何我這身打扮都進不去了,怎麽看都像是去尋夫婿、砸場子的。

搓着手在那花樓前徘徊了好久,幸好樓奕不到半個時辰便是出來了。

我躲閃不及,正巧被他見到,他還未解釋,我卻是在他身後望見了白日裏在酒樓裏瞥見的那個人。那人卻好似未曾見過我一般,恭和有禮。

樓奕小聲地對他說了一句,也不見他面色詫異起伏,卻是湧上了一個清冽的笑來。

而我開始篤定自己心頭的想法了。

忡忡上前,望着那個人,绀青深衣,素白翎花,墨發如舊,卻是白鬓染霜,我隐忍自己,險些帶了哭腔,道了一句:“師父。”

樓奕深吸了一口氣,笑得有些難堪,讓開了道。

那人張口,淺笑輕喚我:“阿禾。”

咬着下唇,嗚咽出聲,我狠狠地拍了師父胸口一下,滿是忿恨,見到他吃驚吃痛的模樣,我卻是沒膽氣地不知怎地就逃走了。

跑了幾步,抹着眼淚,嘲笑自己沒骨氣,這才發覺樓奕原來跟在我後頭。

他一把擁住了我,胸口貼着我的背,我小聲啜泣,背部輕顫,而他溫熱厚實,在料峭的寒春之中,給予我絲毫的溫暖與骀蕩。

我揩幹淨了眼淚,轉過身去,對着他說:“莫要笑我。”

他唇角卻還是帶着笑意,我有些羞惱。

他撫了撫我的背,對我道:“并非有意瞞你。”

“你們故意下了圈套,讓我跟上罷了,”我頓時想了個通徹,如若不然樓奕怎會犯這種錯誤,定是商量好了,要戲弄我,“那他人呢?去什麽花樓?”這才回到正題上。

樓奕摟過我的肩,便是将我帶去見師父。

心頭蹿出了好多個疑惑,卻是忍住沒問他,或許是怕他胡說,而我又不信罷了,省的自己亂揣測。

遠遠望去,紅紗羅帳,小亭點燈,盞盞昏黃紅暈,一派暧昧之色。

我不禁鄙夷了一番這布景,樓奕腆着臉說是我家師父硬要來這兒會面。于是,我又開始鄙夷我那師父向來超出我三觀的審美。

走近一看,他倒是攤了一本書,也不知在講個啥。自我與樓奕步入小亭,他便打了個哈欠,喊着困。

倒是他先開口道:“阿禾,多年不見,你怎麽變成了這副模樣?”

聞此,我忙整了整儀容,見他好手好腳的,氣不打一處來,“師父才是老得我都不敢看了。性子也極為惡劣,竟是唆使阿奕來蒙騙我。你倒是說說你當年到底是為何扔下了阿禾?”

言畢我卻是一陣心虛,怕是自己自作多情裝腔作勢,而師父根本不将我放在心裏。

師父輕笑,道:“阿禾那麽聰明,總是曉得師父養活不起你。”

“哦,拙劣的騙技。”

他哈哈一笑,“那時是師父生了病,自顧不暇了。”嫌棄我是個累贅。

我曉得是他定是重症,這點不會有錯,他只不過是覺得說出心裏的大實話,說是并未痊愈亦是怕拖累我這半大的孩子,定是肉酸得很,便是怎麽也不願開口。

而現下他消失十餘年,為何樓奕一開始要對我說師父故去了呢?這點也耐人尋味。我總擔心師父莫不是病入膏肓,生不如死,這樣樓奕的說法也有了道理,可如今分明讓我瞧見了師父安安好好的模樣,但這究竟是為了讓我放心,還是有其他原因?

我想着,腦中突然一淩,卻是得到了個更為可怖的答案。心中惴惴,一顆心亦是難以抑制地恸恸直跳。

試着問道,“師父瞅着阿禾今日這條枝黃色的衣衫,好不好看?小的時候,我也有這麽一條顏色的,衣襟上頭還繡着一朵紫薇花,叫邬阿婆幫忙繡的。”

樓奕神色一慌,皺着眉說:“阿禾你胡說什麽,你分明穿着……”

卻被師父打斷道:“阿禾是欺負師父年紀大了,又巧是在這紗羅帳子中,看不清了麽?”

我兀的道:“師父你方才在看什麽書?”站了起來,探了身子,瞧清楚了那書上的字,“這《圍棋賦》我還不曾看過呢,不若我們下一盤棋罷。哦,阿禾又說錯了話,不是下圍棋,象棋如何?”

樓奕默了聲,師父擡起了袖子小口喝了一杯茶,可杯中水早已冷了。

夜風吹起絡紗,幾個燈籠挨着搖晃,蠟燭油滴濺到地上。

我掏出了自那日去了茅草屋中尋到後就帶在身邊的芍藥絹帕,放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

“師父,你看不見了罷?”

作者有話要說: 阿奕超萌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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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相對

林大磊別了別頭,把錢塞進常生手裏,急忙把地上的被褥拾起,咳了一聲,道:“是啊,上次去山上打獵,受了點傷,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好了,你快回家吧。”

“哦。”常生不疑有他,接過錢數了數,“大磊叔,錢太多啦,用不着這麽多。”

“無事,你收着吧,前幾次勞煩的錢還未給,這次就算一次結清吧。”

“那也用不了這麽多啊……”常生嘀咕着,爹爹一向教育他不可多拿他人錢財的。

“前幾日上集市換了些許錢財,現下還有的花,你收下便是!”

常生歪着小腦袋轉了轉眼珠,笑嘻嘻道:“既如此,那我就收下啦,只是你那新娘子不會有意見吧?”

于是,常生難得的在一向緊繃着臉的林大磊臉上發現了一絲可疑的紅跡,然後聽他呵斥道:“休得胡說!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莫要污了人家的名節,此話再不許說出口!”

常生被他吓了一跳,連連點頭,見林大磊雖是板着臉斥責他,卻沒有十分生氣,嘿嘿一笑便往家跑去了。

林大磊皺着眉頭愣了半晌,方才拿着被褥去偏僻的小溪邊洗了。

晚間突然毫無征兆的下起大雨來,一個極為響亮的雷聲,把月娘從夢中驚醒,她左右看了看,屋裏漆黑一片。那藥吃了果然有效果,月娘感覺自己腹痛已經減緩了許多,她爬起來看向窗外,那雨已如同傾盆之勢,夾随着電閃雷鳴,竟有幾分駭人。

雨聲很大,冷風呼呼的吹着,月娘突然想起那滿是破洞的小廚房來,這麽大的雨,根本是抵不住的。

若不是自己,他原本不用如此委屈的,這般內疚着,便想着去廚房瞧瞧他。雨中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再次向窗外看去,那奔走在雨中的魁梧有力的身影不是林大磊是誰?

那雨勢如此之大,轉眼間林大磊已渾身濕透,月娘看在眼裏十分心疼,她急忙起身下床,打開門,那雨點如同銅錢一般大小,寒風呼呼的刮着,月娘沒來得及披件外衣,頓時冷的直打哆嗦。

林大磊把下午洗的被褥收了,正待返回廚房,見正屋的門打開着,那嬌嬌柔柔的小姑娘正一手扒着門,一手抱着肩,柔弱的身子如弱柳扶風一般,搖搖欲墜。

林大磊皺了皺眉:“還不快進屋去,站在門口作甚麽!”

月娘哆嗦着咬了咬唇,低低地說了一句什麽,無奈雨聲太大,林大磊絲毫沒有聽清楚,只好走上前來,幫她把門掩上,月娘急忙伸手攔住他,見林大磊皺眉不解,月娘又重複了一遍:“你進屋來吧,雨勢太大,廚房是沒辦法避雨的……”

豈止是沒有辦法避雨,廚房外面下大雨,廚房裏面下中雨,淅淅瀝瀝的,根本無處可避!可是……林大磊瞧了眼面前嫩生生的小娘子,離得這麽近,他甚至還聞見一股似有若無的奶香氣……

“咳……”這孤男寡女的怎好共處一室?被外人知曉了,還不定怎麽風言風語的,“不必了,還可将就一晚,待明日雨停了,我在把廚房修葺一番,便無事了。”

早就準備修葺來着,只是自從救了這小娘子,便把那事給忘在腦後了。

月娘知道這是他的推托之詞,定是怕污了她的清白名聲,可是,她哪裏還有什麽名聲,若是被他知道她曾與男子私相授受,還逃過婚,他可還會這般珍惜于她?

“你莫要騙我,那廚房我是見過的,如此破爛不堪,你平時住在裏面已是十分委屈,若是因今夜受了風寒,實是月娘之責。如此,斷沒有再讓你繼續住廚房的道理,若你不依,那從今以後便是我住廚房,你來住你的正屋。”

冷風似已吹入了骨子裏,月娘說話戰戰栗栗斷不成聲,林大磊嘆了口氣,只好進屋扶她回床上躺着。

進了屋裏好了許多,但因為之前吹了冷風,肚子又開始痛了起來,林大磊見她難受,準備去廚房看看還有沒有幹柴,讓她能暖和一些。月娘卻以為他又要出去,急忙扯住他的袖子。

林大磊回頭見她确實十分關心自己,心中一暖,語氣便情不自禁變得輕柔:“我去廚房裏看看還有沒有幹柴,若有還可以給你再煎一副湯藥,放心,我這就回來。”

他那句“放心”,讓月娘有些不好意思了,急忙松開扯住他袖子的那只手,搞得好像自己離不開他似的。見他準備出門,又急急喚住:“等一下,你衣服都淋濕透了,還是先換一件幹的吧,莫要受了涼,着了風寒。”

林大磊向來穿着甚少,即使是深秋,也是只着一件薄薄的外衣,撸着袖子,如今被雨水打濕,那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恰好現出他健碩的身材,身上隆起的肌肉,硬硬實實,像一塊塊堅固的石頭,胸前的衣服敞開了些許,露出一片健壯的胸肌,高大的身軀,結實的雙腿,讓人望之便覺此人必定力大無窮!

月娘有些羞怯的垂下了眸子,林大磊卻低低地笑了起來,溫柔地答了聲“好”,拿了一條汗巾和要換的衣服,便躲到櫃子後面随便擦了擦,把衣服換了,這才出門去。

今夜仿佛無盡的長。月娘又喝了一副熱熱的湯藥,身上已經暖和了許多,肚子也不再那麽難受了。

她偷偷擡眼看向正拿根棍子撥弄火盆的漢子,那溫暖的火光照着他剛毅的側臉,使得他更加的棱角分明,尤其是那刀削的下巴,竟帶了幾分性感出來,連那道可怖的疤痕也變得神秘起來。

林大磊察覺到她的目光,疑惑地望過來,月娘立馬緊張地移開目光,但心中又有不舍,便鼓起勇氣再次與他目光相對。

林大磊皺眉想了想,道:“可是困了?若是困了你只管睡便是,我就在這守着。”

月娘有心問他困不困,無奈屋子裏只有這麽一張床,于是只幹巴巴道:“那我睡一會兒,你困了再把我叫醒,換我來守着。”

林大磊自然不會叫她起來守夜,只是想到這麽一個溫柔嬌嫩的小女子竟還有幾分倔強的時候,便覺得十分可愛,遂也不去拒絕她的好意,只點頭應了。

月娘放松下來,雖說是單身男女寡處一室,有些許的尴尬,卻感到十分的安心。那人雖然沒有滿腹經綸,亦沒有家財萬貫,更沒有風流倜傥之姿,卻有一股陽剛正義之氣,舉手投足間十分堅毅有力,又細膩入微,處處周全,讓人不由得心生依賴和信任。

月娘閉上了眼睛,卻不舍得就此睡去,心想着等下一定記得起來換他休息的。白天受了驚吓,身子還不舒服,即便是不想入睡,也不由自主的進了夢鄉。

林大磊聽着她逐漸均勻的呼吸,心中泛起絲絲漣漪,多久沒有和他人一起呼吸同一片空氣了,那些人都是畏他怕他的,對他避之不及,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十惡不赦了。可是,當年的事情,他有何錯?

伸手撫了撫那道跟随自己已經十載光陰的疤痕,其實還是要感謝它的,不然怎分得清曾在自己身邊的那些人,哪些是虛情,那些是假意?

一個人的日子過了這麽多年,突然有個嬌滴滴白嫩嫩的小女娃闖進了他靜谧的生活,打破了原本的生活節奏,卻沒有感覺絲毫的違和。若是她真的無家可歸了,那他便幫她尋個好婆家,讓她有個好歸宿,若她不嫌棄的話,他在幫她置辦一些嫁妝,介時嫁過去也體面些。

只是……林大磊皺着眉頭看向窗外變小的雨滴,莫要因為他的緣故,被人說三道四受累才好。

————————————

月娘是被刺眼的日頭照醒的,暖暖的十分舒服,還可以看到空氣中漂浮的塵粒,讓她想起小時候在父親書房裏看到的“歲月靜好”幾個大字。那時候的父親還是很親切的,也常常會對她笑,可是後來總是升不了官,志不得酬,從而變得非常的暴躁,喜怒無常。

有人背着竹筐從院子裏走過,身形高大,腳步沉穩有力,是林大磊!

月娘坐起身來,看樣子時辰已經不早了,自從來到這裏,她總是睡得多起得晚,變得懶惰了許多。

穿戴整齊,推門出去,撲面而來的鄉村泥土氣息,格外的清新。月娘忍不住長長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廚房裏傳來咚咚地響聲,月娘好奇的走過去,只見林大磊蹲在那裏,正在給廚房重新修葺。

林大磊聽見動靜,回頭見是月娘,立馬站起身來,準備給月娘盛飯,道:“你起來了,飯溫在鍋裏……”

月娘阻道:“我來吧,你一夜……未合眼吧?”說着,她拿眼瞅了瞅林大磊的臉色,竟比她還精神許多,這男人的精力,可真好!

“早上去拾了一些稻草桔梗,準備和泥土混合在一起,修葺一下屋子……”對月娘的問題卻是避之不答,伸手拿碗給月娘盛粥,又給她拿了餅子。

粥是溫的,不燙也不冷,她就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餅子,站在林大磊身後看他忙活。

“大磊啊,大磊在家嗎?”

有人站在籬笆門外喚人,林大磊忙應了一聲,起身走向外面,月娘心下好奇,也跟着走了過去。

又是那個王嬸!

“大磊啊……”王嬸看見吃着餅子的月娘愣了一下,複又笑了起來,“吃飯呢,這還沒到大中午呢,就吃上了。”

這是早飯……月娘不好意思的紅着臉低下了頭。

“有什麽事嗎?”林大磊見月娘不好意思了,便問向王嬸。

“哎呀,你看,我差點忘了正事。”王嬸一拍大腿根,“我家那口子,就是你王叔,他從地裏回來時說,你那地裏的小麥都快被水淹了,趕緊去地裏瞅瞅吧,不然來年可就沒啥收成了。”

第 23 章 暗下決心

接着,小靈通又接着說道:“可是,這時卻突然出現一個大轉折,有人出口大喊趙元的名字,你們猜是誰?”小靈通故意調了一下周圍的鬼魂的胃口,而此時葉桦哪有心情去猜,幸好,小靈通也仿佛只是調整下氣氛,沒有給人時間去猜,當即給衆人揭秘,說到:“是錢管家,這錢管家,可是趙元背後的靠山啊,是趙主事的表哥呢。”這個時候,小靈通卻将聲音壓低,仿佛在忌憚着什麽。

“可是,這錢管家卻攔住了趙元,也讓小朱逃過了一劫,那時候錢管家可是非常生氣,之後叫了趙元去了一間房間說話,你可知道,這一進去,房間內就響起了一聲巨響,整個房屋都在振動,之後又響起了一聲,你可知道這是什麽聲音嗎?”小靈通低聲的問道。

“這是錢管家在教訓趙主事!”

“不可能,你都說趙主事是錢管家的人,那錢管家怎會打他?”圍在桌子旁的鬼魂質疑道。

而小朱神秘一笑,仿佛在等待着別人來質疑一般,笑着說到:“你可知道,這趙主事出來之後是怎樣的嗎?臉都腫了,沒有一個月是好不了了,你說這是騙人嗎?而且有人在事後去了那個房間,發現房間的牆壁上有兩個巨大的塌陷,而這兩個塌陷應該就是趙主事被打到牆上造成的。”

“怎麽可能,這……,太誇張了吧,這錢管家怎會對自己的表弟下這麽狠的手,到底是為了什麽?”周圍一個鬼魂發出驚疑聲,不可置信的看着小靈通。

小靈通的嘴角處浮起一個彎度,顯然對這鬼魂提出的問題十分滿意,難得這麽個人來配合他,此時葉桦也是一臉驚奇的看着小靈通,不知道這錢管家為什麽會這樣對待趙元,将眼神投向小靈通,期待着他的回答。

“還有更加離譜的呢,趙元在出來之後,竟然不再為難小朱了,讓他繼續去廚房工作,這兩件事合在一起,你們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小靈通向着人們發文到,企圖通過這種問題來提高人們的好奇。

只是在場的鬼魂都不愚笨,心中冒出了一個答案,這小朱是錢管家的什麽人,竟比表弟還親,難道……,是私生子??

“這兩件事說明這小朱是錢管家在背後保着的。”小靈通将答案揭曉,只聽見周圍響起了一道道深吸氣的聲音,雖說這答案衆人早已猜出,但是當他們真正聽到,還是很吃驚。

接着,小靈通将目光移向葉桦,一臉好奇的開口問道:“葉兄弟,你跟小朱關系不錯,可知道這小朱和錢管家有些什麽關系嗎?”

頓時,周圍的目光都集中在葉桦身上,企圖葉桦為他們解密,葉桦被這些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當即搖了搖頭,說:“我怎麽會知道,我也很是吃驚。”開玩笑,且不說葉桦不知道,就算葉桦知道,也不會說出來的。

聽到葉桦的回答,衆人的眼睛不由閃過一縷失望,八卦在這斷了。

葉桦聽小靈通這一段說話,已經确認小朱沒有事了,不由松了一口氣了,要是小朱出事了,他就是罪魁禍首了,同時心中也暗下決心,是時候鏟除趙元這個禍患了,在這麽耽誤下去,怕趙元會提前弄死他們,他不能在等了,心中隐隐有一個計劃。

這時,葉桦擡起頭看向了門外,月光已經灑落,道路變得明亮了,已經夜晚了。心中暗想,小朱怕是已經回去了吧。接着,拱手對着小靈通說到:“多謝告知,我觀天色已晚,是時候回去了,靈通兄,再會。”葉桦說得很是禮貌,這小靈通對魏府的事應該有些了解,不然也不會稱自己為這裏大的百事通,日後,怕是會有用到他的一天。

小靈通見葉桦這麽正式,連忙回禮道:“小小事情,不足挂齒,那葉兄,下回見。”小靈通在人界時也是個混商界的人才,只是因為年紀尚小,所以沒什麽大的成就,但察言觀色這種能力在摸爬滾打中已經練就出來了,他觀葉桦臉面雖然清秀,卻又一種說不出的成熟和滄桑,仿佛經歷過很多事一般,且葉桦眼中始終明亮,在這魏府當雜役卻又這種自信的感覺,讓小靈通感覺葉桦絕非凡人,因此也樂意結交。

随後,葉桦走出了飯堂,朝着住處的方向走去,當到達的時候,葉桦看到屋內燈火明亮,想必是小朱回來了,當即推開了門,只見小朱正好擡頭看向葉桦,四目相對,看着小朱那真誠的眼神,野花不由有些慚愧,自從來了魏府之後,小朱對自己的幫助十分的大,而葉桦帶給小朱的卻只有麻煩,今天更是差點出事。

小朱臉上浮出喜悅,問道:“葉哥,你去那了?”

“我去飯堂吃飯了,小朱,你沒事吧?”葉桦關心地問道,雖說小靈通說鞭子還未落下,趙元就被錢管家的怒吼止住了,但葉桦還是有些不放心,更何況小朱還有可能被吓到了。

“葉哥,你說什麽呢?我平白無故有什麽事?”小朱聽到葉桦的問候有些愣住了,随即笑道,只不過這笑容有些僵硬。

“小朱,是葉哥不好,沒想到給你惹這麽多麻煩。”葉桦真誠的對小朱說到,同時身子一屈,對着小朱鞠躬,道:“葉哥十分感謝你。”

小朱看到葉桦如此做,臉上突的一下紅了,顯得有些憤怒,止住了葉桦的動作,大聲說道:“葉哥,我把你當成哥哥,你這麽做讓我如何是好?‘

葉桦聽此,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到:“是葉哥有些見外了。”

聽葉桦這樣說,小朱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知自己怎會對葉桦發脾氣,

“今天的事是怎麽回事?那錢管家怎麽會出來救你?我記得你可是從人界下來的,和錢管家應該沒什麽關系吧?”葉桦疑惑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那趙主事說錢管家是因為其他的事來的,這一切應該只是個巧合。”小朱解釋道。

“原來如此,那這麽說……”葉桦點頭,同時臉上不由浮起擔憂的神色,想了一會了,眼中閃過厲色。

“行吧,那這件事我們就暫時不去想。今天你就觀看那玉簡開始嘗試修煉吧。”葉桦又接着說道,從懷中将玉簡從儲物袋拿出,遞給了小朱。

頓時,小朱臉上露出喜悅,欣喜地将玉簡放置眉頭出,一會了的功夫,仿佛與世界隔絕,身處另一個世界。葉桦看着小朱這頓模樣,不由有些驚訝,雖說他昨天已經将用念觀看玉簡的方法告訴了小朱,但他并沒有嘗試過,沒想到小朱悟性如此了,第一次這麽快就進入狀态了。

葉桦又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個玉簡,只見這個玉簡和剛剛那個玉簡不同,顯得有些老舊,這塊玉簡自葉桦得到儲物袋就存在了,正是李秦送個葉桦的玉簡。葉桦臉色一正,将神識放出,注入這枚玉簡中。

只見腦海中浮現了一篇文章,這個文章記錄着一則法術,名為奴鬼術,能夠将一名鬼魂收為奴隸,使之完全聽命于施法者,自從得到這個玉簡後,葉桦一直沒有時間去學習,當初便聽說這種法術要求是高修為對低修為,所以葉桦也懶得去看。

如今,趙元的威脅逼迫着他,讓葉桦不得不來學習這種法術,之前聽小靈通說起今天的事的時候,葉桦就想除了趙元這個禍害。不過,他能想到的辦法只有這個法術了。對于一個修士來說,普通的攻擊是沒有用的,而葉桦現如今只有斂息術和奴鬼術,斂息術是沒有任何攻擊力的,所以只有奴鬼術了。

很快,葉桦就沉溺在這玉簡中的內容了,專心的研究起來。

……

一輪圓月高高地挂在空中,将整個天空都占據了,明亮的月光照耀大地,樹林間也就有幾只鳥兒偶爾在葉間竄飛,偶爾發出的聲音讓這大地顯得更加寂靜。

在一間樸素的房間內,此時床上正盤坐這兩個人,一個臉面帶着稚幼,另一個身穿白袍,年輕的臉頰駐留這堅毅,而這兩個人都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被外界打擾。

突然,那名白袍男子睜開雙目,眼中精光閃現,神采奕奕,嘴角上不由挂上淡淡的微笑,将拿在手中的玉簡收回儲物袋中,這名白袍男子正是葉桦,他看向窗外,見皎潔的月光透入房間,心中暗想,現在怕是深夜了吧。經過了個大晚上,葉桦總算将這種法術弄清楚了。

這個奴鬼術是一種精神攻擊,在對方靈魂上印下一個奴印,這個靈魂就會聽命于他,不過,這種法術卻牽涉到了靈魂,在對方靈魂留下一個印記是非常困難的,雖說玉簡中有方法,不過這種方法卻是有限制的,通過神識在靈魂烙下印記,首先需要施法者的神識強于被施法者,二來,由于這個印記與神識時時刻刻關聯,所以只能維持一個印記的運行,也就是說,只能用在一個鬼魂的身上。

但,這對于葉桦現在來說已經足夠了,不過,不知道這趙元的修為到底如何,如果強行對一個神識強于自己的修士使用此法,成功的概率将會大大降低,如若是同強度的神識,成功率則與意志有關。

第 20 章 番外陸老爺的獨白

陸老爺左手捧着茶壺,右手搖着扇子,躺在桌子裏的躺椅上。他擡頭望着天空,心想着已經過去三四天,不知道陸花暖在書院裏過的如何。陸老爺想到陸花暖的性格,又不禁皺起了眉頭,小時候這麽可愛粉嘟嘟的一個小女孩,怎麽被他養成了這樣。陸老爺想着想着,便陷入回憶中。

陸老爺家很窮,至少在生了陸花暖之前是衣不果腹,更別說能娶了媳婦。陸老爺年輕的時候每天天不亮就上山砍柴,進城賣掉再給他老爹抓藥。陸老爹得的是痨病,沒得治,只能靠着陸老爺賣柴的錢換藥撐下去。

終于在陸老爺十四歲的時候,陸老爹撐不去下,撒手離去,就留下陸老爺孤苦伶仃一人。陸老爺的生活變的更簡單,上山砍柴,下山去私塾偷聽,幾年下來也學到了不少字。有一天陸老爺進城賣完柴,在回家的路上救了一個女子,那便是陸花暖的娘。陸花暖的娘是落魄人家的小姐,小家碧玉,溫柔可人。

幾年過去了陸花暖出生,陸家的日子開始漸漸好起來。可是天妒紅顏,花暖娘偶感風寒卻沒錢治病,終于在陸花暖三歲的時候,花暖娘病逝。

陸老爺現在都還記得那天的情景,那是一個大雪紛紛的冷冬,陸花暖握住花暖娘漸漸冷去的手,瞪着大大眼睛說:“娘,娘,你的手好冰,花暖給你呼呼,娘你就不冷,娘,陪花暖玩吧。娘是大懶蟲,花暖都起來了,你怎麽不起來。”

陸老爺看的眼淚直流,暗自下定決心,要讓陸花暖過上好日子。陸老爺把三歲的陸花暖托付給村裏的人看,自己跟着城裏認識的一些人開始走馬幫,過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陸花暖才三歲,寄存在別人家,很沒有安全感。每次陸老爺回來的時候,陸花暖就緊緊的抱住陸老爺的腿,漸漸的陸花暖開始不說話了,見了陸老爺也開始躲避。

陸老爺着急了,抱着陸花暖坐在山坡上一直哭,可能是陸老爺的眼淚刺激了花暖。陸花暖木木的舉起手幫陸老爺擦了擦眼淚,輕聲說:“爹爹不哭。”陸老爺哭着說着:“閨女,你為什麽不說話,為什麽怕爹爹。”

陸花暖身子縮了縮說:“我怕爹爹跟娘一樣,不要我了。”陸老爺扶正陸花暖的身子說:“花暖,你記住,爹爹無論什麽時候都不會抛棄花暖,爹爹外出的時候,你想爹爹或者害怕的時候,就努力的吃,吃飽了就不害怕了。”

于是陸花暖以後只要一害怕或者想陸老爺的時候,就努力的吃,吃的飽飽的。陸老爺每次回來看見陸花暖從幹扁扁變得越來越肉,性格也越來越活潑。笑容從新回到了陸花暖的臉上,陸老爺表示很欣慰。

陸老爺走馬幫攢下的錢,在鎮上開始做起了一些生意,漸漸的生意越來越大,陸老爺越忙越沒有時間照顧陸花暖。

終于有一天,一座小山般的陸花暖站在了陸老爺的面前,陸老爺才知道他錯的有多麽的離譜,對女兒的疏忽導致女兒性格怪異。陸老爺多想回到從前,就算沒有錢,他也要一直帶着陸花暖,照顧陸花暖。錢是買不回來,陪在女兒身邊成長那幾年,錯過了後悔莫及。

回憶到這裏,陸老爺感覺天下下雨了,因為他的眼睛裏都滿是雨水。

第 15 章

第15章

周鳴玉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了。

她還保持着睡下時的樣子,手中埋在懷抱裏的木枝也沒有被人拿走。

她坐起來,向外看去,楊簡不在。

周鳴玉有些懷疑楊簡給她的藥裏是不是有些蒙汗藥的成分,怎麽讓她這一覺睡得這樣沉。

她想了想,扶着石壁慢慢站起身,一點一點挪到山洞口,打量了一下四周環境,慢慢往一處茂密叢林挪過去。

她昨晚睡前沒方便,這會兒相當着急,待确定自己身影被擋住了,就趕緊扶着樹解決問題。

等結束了,她費勁地把自己破破爛爛的裙子收拾好,才慢慢扶着樹往外走。

折騰了半天,周鳴玉感覺自己背上都浮出了一層汗,腳也微微有些犯疼。

剛走出林子,遠遠見得有個人影急匆匆地從山洞裏出來,正要往外走時看見了她,便幾步沖過來。

楊簡的語氣相當陰沉:“去哪兒了?”

他表情黑得能滴出墨來,但雙手相當老實地扶住了她手臂。

周鳴玉不吃這套,心裏不樂意:他早上不在,她還沒說什麽呢。

楊簡見周鳴玉不說話,意識到自己的态度不對,便扯了扯嘴角,把臉色放緩了些:“你要去做什麽?怎麽不等我回來?”

他守了她一晚上,早上出去聯系個部下的功夫,人就沒了。

天知道那一刻他慌成什麽樣。

周鳴玉不好說,只道:“我斷了一只腳,做不了什麽壞事,大人放心。”

楊簡冷靜下來,猜到她去做什麽,也不好再多說,只是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轉過身,微微俯低一些:“上來罷,我背你。”

二人先回了山洞,楊簡将周鳴玉放在一邊坐好,将山洞裏的痕跡清理了,這才背起她向外走。

周鳴玉想起他早上出去,問道:“大人早上出去,找到路了嗎?”

楊簡嗯了一聲,道:“我下來那條路太陡,你上不去,我們換個方向走,我已經叫人帶馬來接了,不遠。”

他怕碰到她的傷,一路步子雖然邁得大,但卻走得很穩。

不多時,便來到一條山溪前。

楊簡将她放在旁邊一塊巨石上,自己去了水邊。

周鳴玉以為他是要喝水,卻見他掏出帕子來,在水邊仔細地洗了半天,然後擰幹拿過來遞給她:“擦把臉罷。”

他記得她是愛幹淨的。

周鳴玉沒伸手,往後避了避:“我若用髒了,大人又要叫我多做一個。”

楊簡暗暗笑了笑,故作嫌棄道:“一個姑娘家髒成這樣,等下叫人見着,還以為我怎麽你了。”

周鳴玉擡眼,小小瞪他一眼。

他又将帕子遞了遞,道:“用罷,這次不讓你多做。”

周鳴玉這才接過了,在臉上擦了一下,帕子立刻髒了一塊。

周鳴玉看着帕子愣住了。

感情她就是頂着這樣髒的一張臉,面對了楊簡一晚上!

她的臉後知後覺地燒起來,也顧不了別的了,趕緊展開帕子擦起了臉。

楊簡看着她笑,見差不多了,伸出手道:“帕子給我。”

周鳴玉覺得自己沒擦幹淨,但是楊簡發了話,她也不敢繼續,乖乖把帕子還給他。

卻見他面無異色,去将帕子洗淨了,又重新遞給她。

周鳴玉這次也不再客氣,接過帕子,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還的時候還問了一句:“能再擦一次嗎?”

楊簡老老實實去把帕子洗了,再回來的時候故意板着臉逗她:“最後一次了。”

周鳴玉其實也差不多了,這一回就是試探,誰料他真去做了。

她快速擦好臉,将帕子還給楊簡。

擡頭時,看見楊簡垂眼望着她。

周鳴玉也不知道那一眼算不算仔細地打量,但她突然想起,自己如今擦幹淨了臉,沒有脂粉的遮掩,恐怕原本粗糙的皮膚全都露在了外面。

她快速低下了頭,不自在地搓了搓臉。

楊簡問:“怎麽了?”

周鳴玉找了個借口,道:“風大,這裏沒有香膏,吹得臉疼。”

楊簡自然看清她的臉了。

昨日天色黑,他看得不清楚。今日一瞧心下一驚,卻也猜到是與她從前經歷有關。

既如此,便不能多問。

楊簡只當什麽都沒看見,把自己的大氅又扔給她。

“戴上帽子擋着些罷。”

那件大氅折騰了這麽久,果真如周鳴玉所說,表面都有了裂隙,再兼之失了光澤,已經十分不好看了。

但是周鳴玉也不挑,快速将大氅披好,把帽子扣到了頭上。

她的臉被遮去了不少,這才有些放心。

楊簡複又背起她,向山外走去。

今日天色很好,下了一晚的雨,碧空如洗。周鳴玉用風帽遮住臉,從縫隙裏打量外頭。

密林深深,如果原之瓊有意要她性命,隐瞞了真相,那她可能就會葬身于此。

她想過祝含之可能會找人來,或者張浮碧告訴了她父親,也有可能會象征性地派來些人。但唯獨沒有想過,來的是楊簡。

如果他沒有任務在身,此刻應該在皇帝的身邊,而不是背着她走在荒蕪的懸崖之下。

周鳴玉遲緩地喚他:“楊大人。”

楊簡應她道:“嗯?”

周鳴玉問:“那帕子,是大人珍惜之物嗎?”

楊簡默了一瞬,問:“你問這做什麽?”

周鳴玉道:“若是珍愛不二之物,就該仔細收好,豈能随意拿出來亂用?像如今這樣折騰幾回,若是稀罕些的料子,就該不好了。若不是珍惜之物,大人何必拿個舊帕子為難我,非要換個一模一樣的?”

楊簡哂笑道:“怎麽?你用髒了我的帕子,若不珍貴,就不打算賠了嗎?”

周鳴玉否認道:“不是。若只是個普通的帕子,繁記自然有更好的來賠給大人。”

楊簡輕笑一聲,反問她道:“我缺一張好帕子嗎?”

周鳴玉扁嘴道:“那看來是珍愛之物,為什麽不好好收着呢?”

楊簡看不見她表情,被她這樣毫無分寸的試探逗得暗笑不止。

“周姑娘,若是你有且只有這麽一個寶貝,不拿出去炫耀一番,如何叫別人都知道你有一個寶貝呢?”

周鳴玉覺得他是在講歪理:“若有寶物,拿出去廣而告之,不怕被別人奪去嗎?”

楊簡的聲音果然低了些:“可這只不過是個棉帕子。”

從前她是他逢人便要炫耀的珍寶,他從不覺得有什麽。她不過是一個嬌慣了些的小姑娘,炫耀一二又能如何呢?

同樣,這樣的一個普通的棉帕子,他拿出來用,又能如何呢?

可偏偏就不行。

人會丢,帕會破。老天爺就是看不慣他這樣虛榮的人。

楊簡把她向上掂了掂,複又輕松道:“所以你快些做。你做好了,我自然将我的帕子好好收起來。”

周鳴玉在他背後咬牙切齒。

看他拿着舊帕子裝模作樣的,還不是有了新的就換掉?

她懶得再與他多說。

楊簡腳下并不快,但許是因為步子大,很快就到了平緩之處。周鳴玉遙遙便望見茂武,帶着三五個部下,牽着幾匹好馬,站在那邊等着楊簡。

她拍拍楊簡肩膀,低聲道:“大人,你的部下在那邊呢,放我下來罷。”

楊簡沒松手,道:“也不差這幾步。”

這一段同行路如此短暫,多走一步,便少一步。

又急什麽呢?

楊簡走到馬匹跟前,才放下了周鳴玉。

周鳴玉正想着如何上馬,他又轉過來,掐着她的腰,直接将她放在了馬鞍上。

他替她将馬牽穩,一手扶在她身後:“自己能騎嗎?”

周鳴玉連忙點頭,将腿跨過馬背坐好,從他手裏接過缰繩:“我自己可以。”

楊簡應了一聲,又叮囑她一句“腳放穩”,才轉身去牽另一匹馬。

茂武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

自家主子什麽時候這麽伺候過哪個女人?上一個是楊家主母,再上一個,恐怕是那位謝家的十一姑娘。

茂武沒看清周鳴玉裹在楊簡大氅底下的表情,就扭過頭來看楊簡。

楊簡在馬上坐穩,看見自家部下愚蠢而悠長的目光,輕輕踢他一腳:“愣着幹什麽?你不打算回去了?”

茂武其實是想問問自家主子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但是他始終記得茂文臨走前的話,主子說一他想三。他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合格聰明的部下,不應該在這種場合冒昧地和主子打聽這些話。

于是他強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翻身上了馬。

茂武帶了另一個部下,一起走在前頭,按從前習慣開道。

楊簡又叫他:“去後面。”

茂武“啊?”了一聲,回頭看見跟在楊簡身後的周鳴玉,悟了,非常懂事地閉嘴走到了周鳴玉的右後方。

楊簡這才不緊不慢地駕馬出發。

他以山路不便為由,走得相當緩慢。

這一路周鳴玉沒再和他多說過一句話,待回去時,已經過了午後。

祝含之帶着靈雲,站在門口等待他們。

楊簡優先下馬,想回身去接周鳴玉時,被祝含之叫住。

“楊大人。”

祝含之美麗的臉上含着柔柔笑意,同他有禮道:“有勞楊大人,将鳴玉救回來。大人一路辛苦,回去休息罷,我會照顧鳴玉的。”

就這麽一段廢話的功夫,靈雲過去把周鳴玉扶下了馬。

他回頭涼涼地盯了一眼茂武。

茂武下意識脊背繃直,心裏頗無辜:不是?這關我啥事啊?你也沒囑咐我扶人家下來啊?

祝含之帶了藤椅,又帶了繁記的幾個夥計,架着周鳴玉先回了。見周鳴玉走了,祝含之也就不多說,直接告辭:“我不耽誤大人的時間了,告辭。”

楊簡道了句“慢走”,回頭給了茂武一腳。

祝含之一路陪着周鳴玉回了住所,路上只問了她傷勢,多的也沒說什麽。

待回了房間,其他人退了出去,房門關上,只留下她二人時,祝含之方才肯定地開了口。

“楊簡認出你是誰了。”

第 19 章 第一次視頻通話

十五分鐘,賀洋把葉言除了附加題之外的題寫完了。

他把做好的文檔發給葉言,躺到葉言身邊和葉言一起看節目。

葉言在看omega48,擡眸問賀洋:“你……要不要看別的?”

叫妙妙的omega又在哭泣着感謝觀衆給他投票,賀洋被哭得有點心煩意亂,但當他看到葉言哭,除了心疼,還會被激發出alpha的保護欲。

“你覺得他可愛嗎?”葉言好奇地問,“萌不萌?”

“我不覺得。”賀洋切了頻道,換到alpha101,認真地問葉言,“小鮮肉帥嗎?”

葉言搖搖頭,心道這些alpha沒有他哥哥們和賀洋帥。他從小看到的帥哥太多了。大多數軍部世家和皇室都是基因優越的alpha與基因優越的omega結合,生出的寶寶可愛且聰明,寶寶長大之後又選擇合适的伴侶,好的基因就這樣被代代相傳。

賀洋又換了臺,月亮臺在播電視劇,劇名《豪門聯姻》。

豪門聯姻,說的不就是他和葉言嗎。

葉言和他都來了興趣,一聲不吭地坐在一起看電視劇。

劇情是一個醜小鴨o被當作替身帶回了a家和a結婚。a對他不好,只是把他當作生育工具和白月光的替身,只在新婚夜對他不可描述,但他懷孕了,被a懷疑這不是自己的孩子。

葉言表情微妙,因為他曾經腦補過自己是替身,不過他現在已經不這麽胡思亂想。

賀洋對他很真誠,那段采訪,也許只是表明賀洋之前有一個暗戀對象。

暗戀對象會不會是自己,葉言目前還在小心觀察之中。

這個電視劇上的醜小鴨o就是方才omega48的妙妙選手演的。本來是挺凄慘一個故事,愣是被妙妙演得像喜劇,他看着妙妙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不,這是你的孩子,不是別人的!”就想笑,心道妙妙演技的巅峰大概是在omega48感謝宅男們投票的哭泣吧。

賀洋看着這謎一般的懷孕劇情,情不自禁地吐槽:“這a也太渣了吧。”

而且o也有點智商不夠用的樣子……賀洋已經n年沒有在豪門中看到這種類型的omega了。

這時候電視機上的妙妙突然暈倒了。

他在暈倒前浮誇地做了一個倒下的姿勢,葉言沒憋的住,低頭舒展眉眼,淺淺地笑出了聲。

賀洋發自內心地擔憂,表情難得有了起伏:“……懷孕的omega這樣摔跤很危險。”

但劇情是妙妙演得小o昏迷了,醫生說孩子沒事,渣a表示孩子沒事就好,o怎麽樣都無所謂,攤手。

葉言已經不笑了。他看着妙妙演大肚子,突然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懷孕生寶寶,不知道會不會和妙妙演得這位一樣慘。

可能是因為結婚結的早,葉言各方面都沒做好心理準備,他還是對婚姻和生育有點焦慮。

賀洋也知道葉言的心思,所以一直都在說不着急。

帝國omega在進入發情期之後就有人結婚生子,特別是比較落後的邊塞星域。首都星的話最早也要高中畢業,二十五歲之後,大多數alpha和omega都會邁入婚姻殿堂。

但賀洋結婚時,已經二十六歲了。

他一直在等葉言長大。

“言言,放心。”賀洋察覺到了葉言細微的小情緒,柔聲說,“你如果懷了寶寶,我一定會照顧好你們的,不會讓你這麽委屈。”

葉言擡起頭和賀洋對視,片刻後,小聲說:“感覺很疼。”

“你還小,那是以後的事情。”賀洋把節目關了,“聽說,你馬上就要去參加設計比賽了?”

葉言點點頭,心道他沒和任何人說呢,賀洋是怎麽知道的呢。

“你都不告訴我啊……”賀洋把葉言揉進懷裏關了燈,“我們小言真優秀,但我傷心了。”

葉言在黑暗裏臉已經像熟透的蝦米,身上的玫瑰味濃郁誘人,他說:“你平時忙,這種事情也不是很重要,所以……”

“我不忙,關于你的事情都重要。”賀洋說,“以後和我多說說你的事情吧。”

次日,賀洋很早就回基地了,葉言返校準備考試周,路上還在回味賀洋昨晚的話。

他總覺得賀洋和他之前好像有千絲萬縷的線連接着,彼此一呼一吸都能引對方關注。賀洋的性格比他想象中要開朗多了,話也越來越多了,怪不得結婚之前葉知空給他打包票,說賀洋話可不少,他就是端着不說而已,可有意思了。

葉言回到宿舍,舍友小魚又在打游戲。

小魚最近在做“星球風暴”這款火爆游戲的主播,正戴着全息眼鏡放大招。他直播過程中一直用馬賽克擋着臉,大家都叫他馬賽克魚。

葉言回來時小魚正捏着鼻子發嗲:“感謝哥哥,感謝哥哥的穿雲箭~~”

葉言把包放在桌子上,對着小魚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小魚對他比了個“ok”,又比了個五,意思是還有五分鐘就結束了,讓他再忍忍。

“感謝哥哥~~感謝哥哥的深海利劍,mua~”

葉言越聽越想笑,等小魚關了直播,他說:“可以啊你,都有人給你送禮物了。”

“本來有挺多禮物,我一出聲他們就不刷了,也不能怪我啊,我這個雄渾的男低音一點也不o,我只好捏着鼻子了。”小魚說,“不過無所謂,我可是技術主播!”

葉言笑着點頭,說道:“你也可以做顏值主播。”

“但他們說十萬粉要發福利,能不能讓我把臉上的馬賽克取消了。”小魚眯起眼睛說,“我說不能,但是能給你們看我的帥哥舍友。”

葉言身體一頓,心想小魚可以啊,竟然都快十萬粉絲了。

“魚,你先斬後奏啊?”

“求求你我的舍友幫幫忙好不好求求你了!”小魚撲到葉言身邊,宛若賀洋家的舔狗拉布拉多,“你就在鏡頭裏露個全臉然後走就行了好不好!”

“我也要感謝哥哥的穿雲箭?”葉言說,“話說你幹嘛用馬賽克擋着臉,你也挺可愛的呀,你幹脆就給他們展示一下你自己。”

“我這嬰兒肥,哪能比得過人家專業顏值主播的顏值,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柔弱omega,他們看見我的臉肯定就不關注我了。”小魚說着,嬌弱地倒在了桌子上,“你快點答應我,啊,我好柔弱啊。”

“行。”葉言說,“那我就出現一分鐘,你把古地球文化史的重點給我劃劃。”

“嗯嗯!”小魚雙手奉上自己劃得重點,他是一個抱佛腳型的考神,“所有文化課的都給你劃。不過……賀洋是不是不願意你抛頭露面啊?”

“不會吧,”葉言想,“就一分鐘而已。”

臨近考試,文科生的日常就是這樣的,背到天荒地老。

晚上葉言坐在氣溫大概只有十九度的圖書館看着面前一堆文化史藝術史,癱在了椅子上。

通訊器震動,是賀洋。

賀洋:「視頻」你有好好吃晚飯嗎。

葉言嗖地一下坐起來,精神抖擻:我吃了食堂。

賀洋發了小橘貓吃罐頭的視頻。葉言總覺得這只瘦弱的橘貓越來越有橫向發展的趨勢,小肚皮都吃得圓滾滾了。他還從來沒有見過貓吃完飯翻過肚皮來仰面朝天躺着,眼神迷離,胸無大志啊!

葉言:大海好像……胖了。

賀洋:那是:)我專業喂貓二十年

葉言倒是很想賀洋,只是不知道聊什麽,就說:你吃飯了嗎?

賀洋:你不在家我沒有做飯的興趣,我回家喂完貓就回去加班了,現在在基地食堂吃飯。

葉言臉都紅了,沒發現董新澤已經坐到了他對面。董新澤看着葉言專心致志地聊天,直到葉言發現他。

葉言:來了個同學,稍等。

賀洋:好。

“什麽事?”葉言說,“你怎麽來南區圖書館學習?”

“蹲你啊。”董新澤拿出一個信封,鄭重地交到了葉言手裏,“喏,這回不會再丢了吧。我寫了一封和當年的情書一模一樣的,就想給你。”

葉言:“……我有男朋友了,你知道的。”

董新澤背上包說:“嗨,新時代,沒有完全标記大家就是公平競争。你要是不想看就扔了呗。”

葉言想把情書還給董新澤,結果董新澤已經飛快地跑了。

葉言低頭嘆氣,繼續和賀洋聊天:我回來了。

賀洋秒回:不會有alpha和你搭讪吧

葉言愣了愣:是的。

賀洋頓時對食堂的魚沒了興趣,皺着眉頭打字:他性騷擾你了?

葉言:也沒有,就給我了一封信……

賀洋瞬間發來一句語音:你把情書拍給我看看。

葉言遂乖巧地把董新澤送他那個粉色的信封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賀洋。賀洋看了之後覺得這騷粉色莫名熟悉,便問:誰送的?

葉言:……是我一個高中同學,大學也同校。

賀洋又發來一句語音:那他是不是早就開始了?

葉言:……恩。

呵,情敵啊。

于是,賀洋在基地食堂單身狗的衆目睽睽之下,用漂浮的光腦打來了他和葉言結婚後第一通視頻。

為了顯擺,他第一句話就沉聲說:“老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看到微博有個小天使寫了賀洋的情詩,字跡非常清秀,但是賀洋字其實巨潦草,是個狂野boy,葉言得一個字一個字辨認他老公寫了什麽。

大家不要養肥我哦,來撒花花~

最近寫文又得十二點之後睡覺了,毛太點煙。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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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它們會在另一個世界,薪……

“神女不已經是幫了嗎?”安王淡淡笑了笑,“默認下了劉将軍的地位沒有反駁。”

“這可不是我幫。”楚念也笑了,“這是劉将軍的束縛,做得好了是他應得的,但若來日他待百姓不好了,或是沒能完成我留下的給百姓們的承諾,你待看他的下場。”

“無論怎麽樣,神女殿下沒有直接斥責便是幫了我們。”安王說完這句又咳嗽幾聲,從懷中拿出手帕遮掩了一下,“我也沒有想用醫書換神女做些什麽,只是不忍師父的傳承斷絕。”

他和安苑欣聊過之後心裏就一直在想着這件事了。他聽安苑欣說過,她們那裏中醫式微,便有中間許多神奇高超的中醫醫術傳承斷絕難以尋覓的原因。

這讓他想到了他的師父一門辛苦記錄下來的醫術以及藥方。他的師父只有他一個弟子,收他入門是為了報答他父親曾經的救命之恩,以便就近照顧他且給他治療。

原本他師父還要再收一個傳承門楣的。畢竟他這個身體一看就是早夭之相根本當不了師門的頂梁柱,而他師娘去得早,又沒留下個一兒半女的,師父念着師娘不願再娶,覺得日後有徒弟繼承門楣、給他們送終和侍奉香火就行。

可誰知世事無常,十年前他師父還沒找到合心意天賦好的師弟,就出了意外,比他這個注定要早夭的人走在了前頭。

“我自己都沒能掌握我師父醫術的五成,因為我是自己靠着師門留下的醫書自己摸索的,大約也就只會了三兩成,”安王笑容中既有懷念又有苦澀,“誰能想到我居然是偌大一個神醫世家唯一的後繼者。”

“此次回去我難逃一死,無論是我的病,還是我那位皇伯父,都不會在讓我再活着出京城。”安王說起自己的生死來好像在說一個與他無關的人一樣,滿不在乎,“但這輩子我也活夠了,待我死後我那皇伯父也不會好過的。也算是給我父母和我報了仇。但唯一我覺得對不起的人就是我師父。”

他将自己父母留下的勢力經營得很好,也得到了劉屯日後會為他父母報仇的承諾,也告訴了那些忠心于他父母的人這件事,讓他們在他死後可以在劉屯這裏謀份前程,也給了忠心于他不肯另投二主的親信準備了一筆錢財和後路,讓他們可以有機會躲過皇帝在他死後的清算。

這些幫助他忠心他的人他都給了安排,問心無愧,但唯一彌補不了的,只有他師父了。

“我一死,只怕我那小心眼的皇伯父根本不會顧及我師父一門留下了多少高超的醫術,恨屋及烏一把火把它們給燒了,或是随便糟蹋了,在以後便是真正的傳承斷絕後繼無人。”安王往自己內襯脖子上摸了摸,摸出一把鑰匙。

他将鑰匙串了線時時刻刻吊在了脖子上。

鑰匙暗黃暗黃的,被人保養得很好,沒有什麽污垢,但上面新漆舊漆共存,已經有些年份了。

“衆人皆知我師父生前開的醫館名為濟世堂,師門一門的所有書籍便在裏面一個藏于空假山的箱子中。給了神女你們,或許,在其它地方我師門就後繼有人了。”

“神女可先拿着鑰匙,這是我的承諾,回京後我還會讓人帶神女去尋找。”

“你這……真的沒辦法了?”楚念沒有接過他的鑰匙,看着他那捧着鑰匙的消瘦得好似只有骨頭的手,心下嘆氣。

“我的身體早在我出生不久便毀了。”安王說這話時眼底晦暗不明,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鑰匙,“若師父在世可能還能讓我再茍延殘喘幾年,但現在他已經仙逝。而且我那皇伯父不知哪日就不繼續裝仁慈,想對我落刀了。”

“我父親當年是名正言順的嫡出皇長子,一國儲君,後來卻被他用下作手段誣蔑,而我那皇祖父偏愛幼子,忌憚素有賢名的嫡長子,明知道裏面有問題卻還是下令流放了我父母,假惺惺地施恩說我年幼可以留在京裏。”安王握了握掌心的鑰匙,眼眸裏難得地透露出強烈的情緒,蒼白的病容加上他那森森恨意的神情,看上去就像一個前來索命的厲鬼。

“當時不少朝臣和百姓們都認為我父母是冤枉的,但我父母為了我能平安長大認下了前往流放之地。”安王說到此處時情緒激蕩不已,緊緊地抿着蒼白的唇,鑰匙被他雙手顫抖卻用力地握在掌心中,掌心被按出了深深的紅痕,在他那白得幾乎透明的手映襯下看起來觸目驚心,“流放路上說是出了意外而亡,但誰知道皇帝在這裏面沒動手腳?”

“然後還給在襁褓中的我下了毒。”安王閉了閉眼讓自己冷靜下來,“雖然命大撿回了一條命,但身體根基已經毀了。更別提在我兩歲遇到我師父前,還有慢性毒。”

“神女殿下,你說他這樣的會容忍得了我活得長長久久?”安王攤開被印出紅痕的手掌,将鑰匙遞給她,他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應當是說了這麽多話喘不上氣了,“反正我也活夠了。”

唯一支撐他活下去的不過是還效忠于他父親,暗中幫他的人以及心裏的仇恨罷了。但他這副身體真的親自完成不了了。

而且……有時候他也覺得沒有意思。

楚念沉默地聽完了安王的講述,她知道安王不需要她的同情或是可惜,他只是把這些東西憋在心裏太久了,現實又逼着他自己一人扛起來,在可能是人生的最後一段時光裏,他想找個人傾訴,告訴別人這些年裏他的壓抑他的仇恨,以及……他的疲憊。

背負着這些東西踽踽獨行,獨自一人活在世界上,也不知對于安王而言,是好是壞。

他不想讓他的親信擔心,又不想在合作夥伴面前露怯,更不想在敵人面前示弱,她這個非敵非友,沒有太大利益糾葛,又有一定了解的人,就是很好的傾訴對象。

楚念沒再拒絕,接過了他掌心中那枚纂刻了古樸的花紋的鑰匙。鑰匙一入手,冰涼的觸感從手心傳遞到她腦中。

安王握着鑰匙已經有些時間了,但還沒能捂暖它,可想而知他的掌心也是冰涼毫無暖意的。

“我答應你,你們師門的醫術,在別的地方,會有很多很多的傳承之人。”楚念認真道,“而且,這些醫書會全部署上你師門的名字,”

它們會在另一個世界,薪火相傳,繼往開來。

“這就足夠了。”安王輕輕撥開車簾,車簾上的串珠互相碰撞顫動。車窗外,他們所在之地上空天清氣明,遠處卻有團團烏雲随着風飄來,所經之處,天昏地暗。

第 19 章 我很醜嗎(三)

墨軒心想,果然人一生病都是脆弱的。這天不怕地不怕,誰說我我咬誰的陸花暖竟然會被人說哭了。陸花暖從來都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胖,認為世界上最美的人就是她。墨軒突然間覺得自己懂了陸花暖,陸花暖其實是知道自己的不足。那些表現只是陸花暖保護自己的一個方式,只有這樣她才能安慰自己。

同時,墨軒又感覺心裏一陣輕松,想着陸花暖如果不是花癡的話,就不會這麽纏着自己。

陸花暖見墨軒半天不說話,以為墨軒真的認為她很醜,眼淚唰唰地就留下來了。墨軒見陸花暖哭了,頓時清醒起來,連忙說道:“不醜不醜。”

“真的?”

“真的,沒騙你,來把藥喝了。”墨軒心裏嘆了一口氣,難道是可憐陸花暖了嗎,在她面前總不能保持冷靜。陸花暖接過碗,聽話地把藥都喝了,滿意的含着墨軒喂給她的蜜餞,從新躺回了床上,見墨軒要走,又一把抓住墨軒的衣服。

墨軒不解的望着陸花暖,陸花暖臉微微一紅,小聲的問道:“墨先生真的不覺得我醜嗎?”

“嗯,真的。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來給你送藥。我叫小童進來把瓜子皮收拾了,我今天就在你樓下住,有事你喊我名字便可。”墨軒安慰了陸花暖轉身下樓去找小童。

陸花暖想着墨軒說她不醜,嘿嘿地只會笑死了。一陣困意襲來,陸花暖入睡前最後想到的是,這藥裏到底放了多少安神的藥啊,怎麽一喝就困。

入夜後,竹院一片寂靜,只能聽到風吹竹葉的沙沙聲。在陸花暖的房裏,被墨軒關住的後窗吱的一聲被人打來了,從窗外蹿進一個人影,一身黑衣。

只見他走到陸花暖的床邊,搖了搖陸花暖,輕聲喊道:“花暖,花暖……”陸花暖揮了揮手想趕走在她耳邊打擾她睡覺的蒼蠅,但是這蒼蠅一直在喊着她的名字,嗯,對,喊着她的名字。陸花暖一下清醒過來,見床邊站在一個黑衣人,立刻抱着被子,縮在了床腳,問:“誰?”

黑衣人噗嗤一笑,拉下他臉上的圍巾,說:“花暖,你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

陸花暖借着月光仔細的打量那黑衣人,看清楚是誰以後,馬上送來一口氣,拍了拍胸脯說:“玉寧,是你呀,你不知道人吓人會吓死人的嗎?”

玉寧手指一比,“噓,小聲點,我可是趁着墨軒還沒有回來來看你的,他在旁邊的竹樓,不要把他引過來。你是知道的他是不允許別人進來的。”

陸花暖哦了一聲,小聲問道“你是怎麽進來的。”玉寧嘿嘿一笑說道:“山人自有妙計。”脫了鞋子,鑽進陸花暖的被窩,轉移話題問雲皎月下午來做什麽。

陸花暖對玉寧說了下午的事情,玉寧一聽雲皎月趁着陸花暖生病欺負她,頓時火冒三丈說:“以後收拾了她,你要擔心。”

陸花暖連忙勸道:“算了,墨先生今天教訓過她了。”說完還一臉幸福。玉寧好奇的問怎麽回事,雲皎月說,她問墨軒他醜不醜,墨軒回答說不醜。

玉寧拍了陸花暖的腦袋一下,說道:“傻瓜,這麽好哄。”陸花暖反擊也拍了玉寧一下說:“我不傻。”

玉寧笑着說到:“不傻不傻,而且我們家花暖真的不醜,包子臉多可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