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1 章 :南荒

當夜,環瀑山的山峰上,大風吹了整夜。

天空中,青灰色的雲一波接着一波地向遠處推去,隔着神殿遙聽,風聲猶若嗚咽的洞簫,神秘而高遠地回響着,樹葉亂搖,草浪低伏,随後暴雨再次飛瀉下來,天地就在風與雨中失衡了。

邵小黎握着合歡宗內門弟子的木牌,如握珍寶,她立在大殿之外,坐在屋檐籠罩的臺階下,望着一片昏暗的世界,無窮的雨水從那裏墜下,夏日的悶熱包圍着她,偶爾雨絲吹來,拂面清涼。

數個時辰前,她将心意告知了寧長久,寧長久接受了收她為徒這件事。

邵小黎心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叫老大的時候,她總有種山頭結義拜把子的豪邁情懷,但叫師父之後,心中多了一道尊卑倫理的鎖,此刻長階觀雨,四下無人,她都不自覺地文靜了些。

少女小口小口地吃着梨,感受着風雨中湧來的靈氣。

她獨自一人坐了許久。

半夜之後,殿門推開,寧長久悄無聲息地走出,取了一襲白裳披在她的身上。

邵小黎後知後覺,她攏着衣裳,微笑着問:“師父不僅喜歡師徒,還更喜歡白衣裳?”

寧長久揉了揉她的腦袋,“是怕你挨凍。”

白裳彈性很好,邵小黎略顯嬌小的身子整個蜷在裏面,她摸出了梨分給寧長久,寧長久與她一道吃了起來。

寧長久的神色略顯蒼白,三足金烏飛出,停在他的肩膀上,與他們一道看雨。

“我們以前是你的族人。”邵小黎忽然開口,她已經得到了那些記憶,複述道:“當初你死之後,我們的部族開始逃難,幾經流轉,即将滅亡,恰逢師尊回到人間,将鹓扶斬殺,然後将凋敝的部族安置在了斷界城,部族才得以延續至今。”

寧長久輕輕點頭,當初他來到斷界城時,就感受到了一絲血脈上的牽絆,只是從未往那個方向去想。

“當初沒能保護好你們,是我不好。”寧長久說。

記憶中的幾世,他死得都很早,每每初露頭角,便有鹓扶投影親臨,将其斬殺。

對比下來,這一世雖幾經波折,比之過去卻已堪稱幸福了。

邵小黎淡淡地笑了笑,道:“師父最近也在努力回想過去的記憶吧?”

“嗯,構築神話邏輯需要真實的歷史。”寧長久說。

“歷史……”邵小黎回憶道:“當初我們還是古仙的時候,何其強大,如今若能重歸巅峰,又何懼神國之主呢?”

寧長久嗯了一聲,當初女娲盤古那批巅峰的元初古仙,創造了無數匪夷所思的神話,若人類還能攀登到那個高度,神國之主的投影非但奈何不得他們,他們聯手,甚至有可能摧毀不可戰勝的神國。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寧長久說。

邵小黎疑惑道:“為何回不去呢?當初的我們是人,現在的人也是人,究竟差了什麽呢?”

寧長久伸出手,感受着指尖流淌過的靈氣,道:“這些年暗主一刻不停地掠奪着人間的靈氣,這些靈氣一去不複返,世間的靈氣愈發稀薄,修道者或許也會愈發弱小。”

邵小黎對着雨幕張開了十指,夜色在手指間被隔成了八個斷片。

“真的嗎?這般浩瀚的靈氣還供不出一個傳說三境的修道者麽?”邵小黎問。

寧長久沉默良久,道:“我不敢确定。靈氣稀薄是世間普遍的觀點,但其實……這也并不能說服我。”

他立起身子,看着屋檐下嘩嘩垂下的雨水。

他與陸嫁嫁回峰之後,谕劍天宗的靈氣便愈發充裕,這些靈氣足以再供養出一個五道境界的修道者,那為何當年翰池真人會一甲子無法破境,最終走上邪道呢。

暗主雖不斷地掠奪靈氣,但靈氣是最大的礦藏,再挖幾千年也未必可以挖完——只是在那之前,暗主有可能直接滲入此間,不再需要神主與先天靈,自己就能饕餮般将靈氣大口大口地吞噬幹淨。

靈氣雖日漸稀少,但這個世界荒山野嶺無數,總體是地廣人稀的,何至于一個真正的大修士或者大妖都養不出呢?

草木葳蕤,萬靈繁盛,何獨人與妖凋敝了呢?

這其中一定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寧長久暫時想不出答案。

兩人皆思考着這個問題,雨漸漸地小了下來。

陸嫁嫁披着白裳從殿內走出,姿儀典雅。

“這麽久還不回來,是在私下授課麽?”陸嫁嫁輕笑着問。

邵小黎反應很快,立刻掏出了個梨,道:“師娘,吃梨。”

陸嫁嫁接過梨,在邵小黎身邊坐下。

寧長久笑道:“嫁嫁徒兒也要旁聽嗎?”

“為師可沒有這個興致。”陸嫁嫁淡淡道。

邵小黎卻咦了一聲,打趣道:“按理來說,我才是老大第一個親傳弟子呀,斷界城裏就是了,所以我似乎是嫁嫁的師姐哎。”

陸嫁嫁側過臉,幽幽地盯着她,“師姐?”

“沒有!我與嫁嫁姐開玩笑的!”邵小黎讒言觀色,斬釘截鐵道。

陸嫁嫁輕輕點頭,她揉了揉少女的腦袋,笑說着了聲乖。

寧長久看着姿影挺拔的仙子,微笑道:“嫁嫁破入五道境之後,真是越來越硬氣了啊。”

曾經被大惡人雪瓷欺負的小劍仙,如今反倒有成為嶄新惡勢力的趨勢了。

陸嫁嫁冷哼道:“你有意見?”

“不敢。”寧長久說着,又問:“對了,一直不曾問嫁嫁,你破入五道之後,所得的權柄是什麽?”

陸嫁嫁睫羽輕垂,她思怵了一會兒,道:“進入五道之後,我才知道劍靈同體本身就是權柄的碎片……”

說着,陸嫁嫁擡起了手。

吹徹了一夜的狂風與細雨倏然停止。

磅礴的劍氣在空濛的雨夜裏山呼海嘯般騰起,雨絲,樹葉,所見的全部在陸嫁嫁擡手的一切都變成了劍,此刻的環瀑山宛若王庭,劍的女帝莅臨雨夜,諸天萬象皆向着她拜倒了下去。

陸嫁嫁将手翻覆。

萬千雨絲宛若一柄柄飛劍,倒卷升空,沖上了無窮遠的雲霄。

陸嫁嫁并未獲得新的力量,但劍靈同體重塑之後,威力今非昔比,她甚至有自信,可以在一念之間調動整個谕劍天宗所有的劍與鐵器,若靈力再充沛些,她甚至可以将山峰都同化為劍,将四峰齊齊拔地馭起。

邵小黎驚悚回神,方才的某一刻,她甚至有一種身處刀山劍海的錯覺。她默默想着,以後一定不能招惹師娘……

寧長久也有些吃驚,他笑道:“我當初鍛造的八十一柄仙劍,看起來比我想象中更強。”

“是麽?”陸嫁嫁盯着寧長久。

寧長久又改口,“當然,若非嫁嫁後天勤勉,也絕無這等挾泰山超北海的力量。”

陸嫁嫁笑了笑,望着夜空,道:“還是多虧了師尊的劍心……”

“劍心?”

“嗯……”陸嫁嫁将自己與柳珺卓的第三劍比試告知了他。

寧長久不由想起了面對金翅大鵬時,他與趙襄兒于夢境中高念婚詞的畫面。一切的時機恰到好處,皆在師尊計算之內。

“那柳珺卓仗着境界欺人,下手竟這般重,今後與劍閣開戰,我定為嫁嫁報仇。”寧長久信誓旦旦道。

陸嫁嫁道:“柳珺卓再怎麽說也是五道巅峰,你才入五道多久,能是她的對手麽?”

寧長久自信道:“人間用劍者,皆非我敵手。”

“嗯?”陸嫁嫁靈眸眯起。

邵小黎幫他補充了一句:“嫁嫁姐是天上仙子。”

三人輕柔地笑了一會兒,閑聊着回到了殿中。

寧長久與陸嫁嫁休憩完畢,重新回房修煉,于金烏國中開鑿胎靈之井,邵小黎在大殿裏盤膝打坐,同樣快馬加鞭地修行着,她的境界在斷界城中壓抑太久,此刻連連破樓,高歌猛進。

但這堪稱奇跡的速度卻不能令邵小黎滿意。

她知道,自己唯有破入五道之後,對于天下未來的走勢,能有一點微弱的影響。

這是難得平靜的八月。

接下來的半個月裏,三人再未出過環瀑山。

寧長久與陸嫁嫁緊鑼密鼓地構築着金烏神國,胎靈之井初具規模,五根神話邏輯的天柱也拟定好了位置,對于神話節點的讨論還在繼續着。

“最中央的神柱應是射日的傳說。”陸嫁嫁道:“這是舉世皆知之事,應作為絕對的根基。”

寧長久對此并無異議,道:“我從太陽古國通過輪回之海來到人間,這是最初的節點,但對于如今的世界而言,卻屬于‘歷史之外’的事,哪怕是白藏,都不知道姮娥曾是常曦,所以……射日應是中點,但前後的大事很難選擇。”

陸嫁嫁問:“那你所認為的,歷史之內的最初是什麽呢?”

寧長久陷入了回憶。

神話邏輯的創立務必嚴謹,但嚴謹不代表拖延,距離月食不過三個半月,他必須做出決定。

“如果我不是神明,而是普通人呢?”寧長久說。

“什麽?”陸嫁嫁未反應過來。

寧長久解釋道:“如果要一個普通人,讓他選定生命中最重要的節點,他會選什麽?”

陸嫁嫁思索了一會兒。

“出生、結婚生子、死亡……”她這樣說着,她認為人生的每一天都很重要,但這些大抵是普遍的節點。

寧長久點頭道:“那就這樣好了。”

他擡起了手,輕輕落在了金烏的神國裏。

當年那個村子裏,他與姮娥是同一天出生的,整個村子的村民都來了,他們神色肅穆,像是對待一件無比莊嚴的事。

十四歲那年,他與姮娥完成了婚禮,他不确定當晚他們是否洞房了,總之第二日便一同背劍出村,去往了人間。

他們并未生子。

于是按照陸嫁嫁的觀點,第三幅畫面則為羿射九日,其後金烏臣服。

第四幅畫面是他被鹓扶殺死,這也是許多古老存在皆知道的事。

記憶變成了真實的畫面,鹓扶的影無法描述,陸嫁嫁唯見光柱中寧長久浴血拄刀,神魂孤單地吹散在了風裏。

“最後一幕……”

寧長久擡起了手。

陸嫁嫁順着他手指的位置望去,一道光柱平地而起,光柱之中,畫面壓抑而凝重。

寧小齡躺在地上,秀發散開,蒼白的臉頰上爬着淡淡的血絲,屍變的寧擒水在大殿中嘶吼着,向着少年與少女爬去,天高月遠,白夫人的魂魄隐在殿外,隔着燭臺偷窺着這裏。

大殿昏暗,燭火亂搖,本該昏死的少年卻睜開了眼。

陸嫁嫁看着這一幕,身子竟有些戰栗,當時的她還未乘青花小轎離開劍宗,一切的命運卻已在千裏之外的皇城悄然開始運轉了。

寧長久垂下了手臂,記憶之海似被抽空,呼吸都變得微弱了起來。

陸嫁嫁抓住了他的手,輕柔地輸送靈氣,道:“今日先好好歇息吧,你已經半個月沒好好睡過覺了。”

寧長久搖了搖頭,虛弱道:“沒事,我還好。”

五道光柱陸續熄滅,寧長久方才賦予的只是初稿,他需要時間和精力去注入更多的細節,讓它們變得完整。

寧長久說完,便輕輕靠在陸嫁嫁的身上,睡了過去。

陸嫁嫁抱着他,同樣覺得無限疲倦,這半個月裏,他們沒日沒夜地共修道法,精神被不停地被刺激,險些要再感受不到歡愉的存在,趨于冷漠的神。

她抱着寧長久,看着胎靈之井的雛形,露出了溫柔的神色。

那是一個居于金烏神國邊緣的深淵。

深淵中萦繞着陰陽之氣,那些氣糾纏着,在陰陽參天大典的基礎邏輯下不停運轉,整個金烏神國的靈氣投入其中,在神國獨特法則的支撐下形成‘靈’。

這些‘靈’出現之後很快如泡沫般碎裂,重新投回到母井之中,等到母井構築完畢,它們便能成為神國特殊的生命。

同時,這座破碎金烏神國也漸漸變得有序。

陸嫁嫁看着諸多的改變,有一種親手編織家園的感覺。

接下來的日子裏,他們還要重新創造聖像、神殿、将破損的星火聚集成為太陽。

她坐在這座尚且簡陋的神國裏,柔柔地笑着,不知不覺間也進入了夢鄉。

醒來的時候,寧長久依舊有些渾渾噩噩。

他壓下了身軀的疲憊,抱着陸嫁嫁離開了金烏,将她安頓在了宗主殿的床榻上,把被子掖好,再将一個絨毛編成的玩偶塞在了她的懷裏。

寧長久悄然推開殿門,看見邵小黎正在凝神打坐,靈氣運轉周天。

寧長久沒有打擾,他認真地注視了一會兒,确認她沒有因為急功近利而修出岔子後,心神才放松了些。

邵小黎修行完畢之後,回身望着寧長久,淺笑道:“師父好些天沒來看徒兒了,昏君可還知道偶爾上朝呢。”

寧長久愧疚道:“實在抽不開身。”

邵小黎看着他不見血色的唇,道:“師父,你可要節制些,莫累壞自己了。”

“嗯,多謝小黎關心。”

“師父什麽時候傳我內門功法呀?”

“你什麽時候想學?”

“嗯……”邵小黎看着他的臉頰,猶豫之後道:“還是等師父忙完之後吧。”

她一邊說着,一邊抓來了個梨,幾息之間變化了七十六種劍法,将梨皮削了個幹淨,她切成兩半,遞給寧長久一半。

寧長久接過,水潤的梨子觸及幹裂的唇,汁液輕柔地淌入了口中。

“好吃嗎?”邵小黎滿懷期待地問,這是她所能做的,僅有的微不足道的事了。

寧長久微笑道:“小梨很好吃。”

邵小黎俏臉微紅,低下頭,也啃了起來。

陸嫁嫁不多時便醒來,她披着雪白衣袍,懷抱絨玩偶,及腰的長發淩亂着,惺忪的睡眼尚且微紅。

她走到兩人身邊,話語模糊道:“你們又在偷吃?”

寧長久将吃剩一半的梨遞給陸嫁嫁,道:“嫁嫁也吃。”

陸嫁嫁看了他一會兒,抓着毛絨玩偶砸了上去,邵小黎連忙又去削了個梨。

三人圍坐在一起,陸嫁嫁靠在椅背上,将玩偶抓回,放在膝蓋上,她揉着太陽穴,一點點恢複了精神。

“等過兩日,我要去南荒一趟。”寧長久吃過了梨,沙啞的嗓音好了一些。

邵小黎問:“南荒這般兇險,去那裏做什麽?”

陸嫁嫁解釋道:“金烏神國的靈力不夠用了,在谕劍天宗大肆吞噬靈氣對劍宗影響太大,南荒解除詛咒不久,許多無人之地沉澱着數不盡的靈氣,可以用神國納下。”

邵小黎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問:“那去南荒,需要徒兒陪同嗎?”

寧長久搖頭,道:“不必了,你們好好在宗內歇息吧,我盡可能早些回來。”

陸嫁嫁點頭同意,也沒有強說要跟在身邊。她對南荒是很熟悉的,知道那裏異獸雖多,但受污染嚴重,境界反而還要更低一些,此時的寧長久出入南荒,應是不成問題了。

“早去早回,若路上有事耽擱,記得劍書告知我,合歡宗還是逃出來的長老通報的消息,若還有下次,為師可要嚴懲不貸了。”陸嫁嫁雙臂環胸,嚴厲地囑咐道。

邵小黎看着她,心想師娘可真兇呀……

“是,為師遵命。”寧長久笑着回答。

……

夏日,南州的一條沿河小街上,楊柳如煙。

柳希婉削好了梨,遞給了周貞月,道:“大師姐,吃梨。”

周貞月還經常咳嗽。

天笏峰的一戰裏,她的氣海被司命一劍刺透,如今哪怕恢複了許多,卻也停留在五道初境,跌不下來也升不上去。

這于她而言形同廢人。

柳珺卓倚窗而坐,以身體為小世界,運氣凝神,修養劍道。

她的劍心反而在諸多波折之後更加堅牢,隐隐有更上一層樓的趨勢。

柳希婉看着二師姐的側顏,時不時出神,倒不是因為二師姐的英氣與秀美,而是她時常會想到劍閣與寧長久的仇恨,她雖在大師姐二師姐面前信誓旦旦地說,自己一心向着劍閣,但她心裏清楚,自己的劍心從未堅定過。

她喜歡二師姐,同樣,她對寧長久也絕不可能生死相向,他們都是對自己很好的人,這本該是兩份幸福,如今卻在了對立面,讓她憂心不已。

柳希婉這些心事,在二師姐面前其實也藏不住。

很多時候,柳珺卓基本默認身邊帶着的是個小叛徒了。

但她同樣也無能為力,這是她第一次收的弟子,傾注了許多心血,她會給她做選擇的自有和機會,只是選擇之後,若她選擇站在自己的對面,自己便當師姐妹情分已盡,從此不再留情。

柳珺卓溫養劍胎結束,她看着窗外依依拂動的楊柳,劍心寧靜。

“師妹不必在此照顧我的,這太耽擱你修行了。”周貞月忽然開口,認真說道。

柳珺卓回過頭,看着師姐清麗而蒼白的臉頰,道:“不耽擱的,此處雖不及劍閣洞天,卻也是清靜之地,正宜修道,若無其他事情牽絆,我在此與師姐師妹一同終老也未嘗不可。”

柳希婉聽着,跟着點頭,短發晃來晃去。

周貞月低首,她咬着唇,似劍的眉目更添銳芒:“我們并非隐居山水,只是暫住于此,大仇未報,大計未成,師父尚且流落于北海,咳咳……咳,此處風景雖好,但我們是劍修,并非賞景之人啊……這裏靈氣太過稀薄了,珺卓,你若再這樣修下去,只會耽擱自己。”

柳珺卓螓首稍低,她坐在床畔,宣紙與她的秀頸皆被照得亮如白雪。

她過往挨師姐罰的時候經常會想,若是以後自己境界更高了定要報仇,但此刻,她境界雖遠超過了師姐,卻依舊謙恭。

柳珺卓輕聲道:“師姐教訓得是,只是……”

柳希婉自告奮勇:“我來照顧大師姐吧。”

“你境界還不如大師姐……”柳珺卓嘆了口氣。

“額……那我們相依為命。”柳希婉弱弱道。

柳珺卓倒不是太擔心她們的安危,她來南州數月,方圓幾千裏都曾馭劍看過,并未發現任何強敵。

“只是,若我要離去,應去哪裏?”柳珺卓問。

周貞月道:“何處靈氣充沛就去何處。”

柳珺卓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她看着師姐的眼睛,兩人對視了一會兒,皆有了答案。

“南州中央為一片荒原,數百年無人涉足,靈氣充沛,說不定還有散落的機緣,師妹可以去那裏開鑿洞府閉關,等到師父北海泛舟而歸,劍令之際再回來。”周貞月說道。

柳珺卓沉思良久,心中也有決意:“是,師妹遵命。”

第 391 章 先讓你爽一爽

“來得好!”

洪淵上前一步,同樣一拳砸出,兩人的拳頭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一起。

洪淵臉色不變,但接連倒退了好幾步,明顯力量差了一籌。小郡王肖鋒身體只是晃了晃占據上風,但忙不疊甩了甩手掌,一點點疼痛就怪叫連連。

“郡王殿下,你我算平分秋色,如何?”洪淵雙眼閃過一抹不屑,裝出一副求和的樣子。

這一拳,他才僅僅施展五成功力而已。

當真全力硬碰,小郡王這個花架子絕對不是對手。不過,對方也畢竟同樣是玄武四重的高手,想要一擊致命把他控制起來,這還需要再等一等,耐心等待時機的出現。

“妄想,小子你輸定了,再來!”

小郡王肖鋒一聲怒喝卷土重來。

這一次,右臂突然膨脹,比左臂大了整整一倍,右拳像一個大鐵錘一樣狠狠向洪淵砸下去。快要近身的時候,身體一晃還帶起了七八個虛影,攻勢兇猛又虛虛實實,遠比第一招來得兇猛。

圍觀的衆多黑衣人,紛紛大聲喝彩,為小郡王吶喊助威。歐陽雪和龍仙仙則臉色有些蒼白惶恐起來,被黑衣老人抓在手裏的二爺更是臉色難看,心裏越來越沉。

客棧內外的人都被驚動了,但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幫忙。

堂堂北海郡小郡王大駕光臨,別說普通人了,就算是青雲城的城主都得罪不起。

現在,對龍仙仙、歐陽雪和二爺三人來說,洪淵就是唯一的希望。後者要是輸了,連他都不是對手,一行人就是待宰的羔羊!

洪淵的眼睛,突然間有淡淡的金光閃爍,暗中施展黃金瞳一眼看破了小郡王肖鋒的真身。右手動了動,按住全力出手的沖動,故意進一步示弱,裝作被小郡王的虛影迷惑撲空。咚的一聲,身體震飛出去,左肩上結結實實挨了小郡王一記重拳。體內氣血翻湧,整條手臂都有些酸麻,嘴角慢慢地滲出一行血跡。

“阿哈,小子,本王說了,你不是對手吧,再來!”

小郡王眼前一亮,能在渴望征服的角龍女龍仙仙面前炫耀一把,格外興奮和激動。話音未落就撲到洪淵面前,再次一拳砸出,洪淵側身躲了過去,但還來不及喘口氣,小郡王的重拳又到了面前,再一次被震飛出去。體內傳出吧嗒一聲脆響,似乎肋骨都被震斷了。

小郡王肖鋒攻勢如潮,越打越興奮,攻擊一氣呵成,難得這麽暢快淋漓。

在他的攻擊下,洪淵驚險連連,只能疲于應付,不久就身上血跡斑斑。

剛開始的時候,站在場外的兩個逆天高手還有些緊張,擔心小郡王肖鋒吃虧,精神緊繃随時做好出手的準備。慢慢地,見洪淵傷痕累累明顯不是對手,不知不覺放松了警惕。

擅長謀略的謀士羊骨憂心忡忡皺着眉頭,別的護衛都在大聲喝彩的時候,只有他一言不發,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洪淵要是只有這麽一點實力,當初怎麽可能單槍匹馬殺了莊主高清風,又怎麽殺了北海五老?

唯一的解釋,就是和北海五老血戰後,洪淵表面上在強撐,暗地裏已經受了重傷。

羊骨給自己找到了一個解釋,但心中的不安還是揮之不去。

只要洪淵還沒有倒地氣絕身亡,不知怎麽回事就總是心神不寧,心裏堵得慌。

“洪公子,小心!”

“小子,振作一點,二爺我的小命就捏在你手裏了!”

衆多黑衣人大聲歡呼,歐陽雪和二爺卻是無比緊張,洪淵的傷勢越重,他們就越緊張,不時失聲驚叫,六神無主。只有龍仙仙還保持着冷靜,數次嘴唇微微動了動,想要呼喚紫龍加入戰鬥,但每次又強行冷靜下來。

三人中,只有她隐約明白洪淵的心思。洪淵身上的傷勢看上去吓人,但都是一些皮外傷而已,何況,連打神鞭那個大殺器都還沒祭出來,顯然還沒到最後那一步。

“哈哈哈,痛快,小子,認輸吧,看本王最後一拳怎麽打爆你的身體!”

小郡王肖鋒哈哈大笑,再一次一拳砸出,頭頂上猛然出現一頭白虎,連人帶神魂向洪淵撞過去,要一舉結束戰鬥。

這場戰鬥,雖然暢快淋漓,但他很快就失去了耐心,準備留點精神和力氣調教龍仙仙那個角龍女。

一個龍女啊!

想要徹底把她征服,肯定要耗費不少力氣!

小郡王肖鋒抽空色眯眯地掃了龍仙仙凹凸有致的身材一眼,已經有些等不及迫不及待了。

就是現在!

動手!

洪淵身形一頓停下來,雙眼突然間金光大漲,在衆多虛影中準确地捕捉到了小郡王肖鋒的真身。身上血跡斑斑,臉上卻浮現一抹冷笑。

“小心,郡王殿下小心!”

“不好,這小子使詐!”

兩個玄武五重的北海衛,突然察覺到不對勁,齊齊飛身撲出去。

小郡王肖鋒身體一頓,突然間也心有感應,一股無形的澎湃的力量洶湧而來。剛剛看起來毫無還手之力的洪淵,體內突然間爆發出一股狂暴澎湃的力量波動,這股力量波動,幾乎和一個玄武五重的逆天高手相當,讓人恐懼,讓人顫抖!

咻……

一截樹根一樣的長鞭,陡然出現在空中,狠狠地一鞭抽下去。懸浮在小郡王頭頂上殺氣騰騰的白虎,一下子就萎頓下去元氣大傷,心神相連的小郡王随之張嘴噴出一口鮮血受到重創。

“小子,你敢?”

站在圍牆上的逆天高手後發先至,身體還在空中,突然間反手拔出背上的長劍,對着虛空一劈,一道凜冽的劍芒就向洪淵呼嘯而去。另一個逆天高手,一手控制着二爺這個俘虜,一手拔出一把彎刀,無聲無息地撲了上來。

兩大逆天高手,同一時間全力出擊!

洪淵身形疾退,躲避兇猛的劍芒,但懸浮在頭頂上的打神鞭在空中劃過,一下子就纏住小郡王肖鋒的身體把他拽過來。

“別動,全都給我退下去!”

洪淵冷冷看着兩個來勢兇猛的逆天高手,左手勒着小郡王的喉嚨,右手則五指岔開放在他的頭頂上。五指如鈎,如鐵,只要用力一按,就可以在小郡王的頭顱上按出五個血淋淋的洞。霎時間,兩個來遲半步的逆天高手對看一眼,投鼠忌器,不得不緩緩地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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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0 章 金丹墨墨

就在墨墨和黃丫,難以承受“喪師之痛”,抱頭痛哭之際!亭子裏卻突然傳來了神秘的咳嗽聲!

主仆二人驚恐的扭回頭,但見身後石墩子上面,端坐了一只“金光閃閃”,卻又處于半透明狀的老貓,正笑眯眯的看着她倆。

墨墨倒抽一口涼氣,心突突的!眼前這位,莫非就是那……師父和師叔拼死守護的藥師王菩薩,神醫老貓?

他……他怎麽會在這兒呢?他的金身不應該是在那廟裏嗎?

墨墨的腦子多聰明!一下子就看明白了!原來……老貓屍解的地方,根本不是那神廟!而恰恰就是這個亭子!哈拉大師鬼使神差中,誤打誤撞,竟然把自己和黃丫,送到了老貓屍解的地方!

其中的貓膩過程,不用問也能推測出,老貓當初扔在廟裏屍解的……肯定是個替身,專門用來騙人的!一番巧妙安排下,讓傻子們相互掐架,自己卻得以保全!

“您…..您是藥師王菩薩?”墨墨驚顫的看着他。

“藥師王菩薩?我的天!菩薩啊菩薩啊,你快救救我們師叔,助她一臂之力,打敗那倆壞人!我們老師剛剛戰死了!”黃丫雙眼飙淚的喳喳叫道。

“呃呃呃,兩位小友,淡定淡定!凡事皆有因果,一切皆為定數!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你們強求不得!”老貓笑眯眯的說。

他此言一出,墨墨的心一下子冷了半截兒,倒不是說……這家夥不幫助師叔甄寶寶讓墨墨心涼,畢竟他現在只是個幻形,并未形成實體真身,有心也無力!而是……這家夥說的話,好冷血啊!什麽叫一切皆為定數?老師是為了保護你才死的好不好?

結果,事到如今,你居然還打着算命先生般的腔調在此扯什麽“定數”的淡!意思是……老師就該死嗎?

墨墨有涵養,隐忍不發,黃丫可不管你那些,直接翻臉了,喳喳叫道:“菩薩,你這話我就不該聽!我們老師,是你的好朋友,說白了……為你而死的,你竟然一點恻隐之心都沒有!”

此刻的黃丫,有墨墨的講解,已經知道了一些關于金屍劫的事,心中能不火大嗎?

“呃呃呃……啧啧啧,你這小家夥,你怎麽就知道……你們老師死了?他只是屍解了好不好?”神醫老貓老臉尴尬的直皺眉。

“屍解?”墨墨驚得眼珠瞪圓。

“呃呃呃,是這個樣子噠!天機不可洩露!天機不可洩露啊!你們老師這輩子,可做了不少好事,救了不少人啊,所以……你們懂的,這家夥,只是因為愛偷東西,好吃懶做,所以,必須承受一番業數上的折磨,這都是天道使然!”老貓搖頭晃尾巴的說道。

墨墨明眸善睐,一下子就明白了!話已經說的很直白了!她也終于想通……為啥苦命的老師,明明已經是金丹靈尊了,卻依舊只有那麽可憐的修為!

原來……他之前過的那個金丹劫,根本不是真正的天劫!老師需要過的,是金屍劫,跟這個老貓一樣!

那也就是說,老師根本沒死!只是以一種慘烈的方式屍解了,若幹年後,化身為真正金丹靈尊的哈拉大師,還會重返人間!

黃丫也似乎吧嗒出了點味兒,對藥師王菩薩的反感明顯降低了許多,一雙哭紅的激光筆,使勁的眨着。

“可是…..可是眼下怎麽辦?我師叔,快打不過了,她也是為了保護你,總不至于,一會兒讓她也屍解吧…….?”黃丫可憐巴拉的哀求藥師王菩薩。

“行了!不要說了!時間有限,我挑重點的講,交代完我還趕路呢!”神醫老貓打斷了黃丫,一臉認真的看向墨墨。

他仔細的把墨墨打量了一番後,滿意的點點頭:“不錯!不錯!天命真女!大有可為!堪當重任!”

此言一出,墨墨和黃丫又是心頭一震,要知道……老師已經保證過了,對郡主整容後,沒人再會認出她是天命真女。怎麽…..這老貓居然一眼就看出來了!要知道,同為金丹靈尊的紫靈上人就看不出!

看來……老師的符咒,也不是十分保險。

“呃呃呃,長話短說,老夫一生所學,并非打鬥功法,而是醫道和占蔔二術!醫道濟世救人,占蔔推演吉兇!實際上,這兩門學問,對于世間之人,我只用了醫道,從來不替別人算卦,洩露天機,那是要遭報應的!方才向你們洩露了一點,已經是破例了!所謂占蔔之術,我只替自己測,從來不幹預別人的因果!”

老貓頓了頓繼續說:“現在……我的金屍劫已經渡完,要去找我的主人了,而這濟世救人的本領,需要有人承接衣缽。齊姑娘,你天資卓越,萬裏挑一,是繼承藥王衣缽的不二人選,從此……世間再無藥師王菩薩,只有神醫齊墨墨,希望你…..秉承我的遺志,匡扶濟世,救死扶傷。”

老貓的話,震驚墨墨和黃丫無以複加,感覺……他就像有一雙透視靈魂的眼睛,可以看穿別人的前世今生!什麽都了解,什麽都知道!

黃丫雖然平時嘴多,好奇心也重,但她是一個特別有分寸的下屬。老貓的說話,字字紮心!說明這老家夥是個“聖人”!時間寶貴,不要插嘴,讓人家把意思表達完,如何自處作為……郡主大人自有聖斷!

墨墨雖然也震驚……但因果似乎并不複雜,老貓自己說了,他是占蔔大師,卦術和醫道一樣精湛!既然如此……未蔔先知,了解自己的底細也在情理之中了!

“可是……菩薩,我怎麽才能繼承您的衣缽呢?”墨墨驚愕問。

藥師王老貓,吧嗒着嘴:“很簡單,你不是了解金屍劫麽?我和你重合,将我的一半金身,凝結在你的身上,從此……你便擁有了我的醫道修為,并且…….你的實力,也可直接突破到金丹靈尊初期的水準!”

老貓嘆了口氣,繼續說:“我不會打架,但你會呀,我能替你做的,只是将你的存款提現,表達出4000年的造化而已!至于如何救你師叔,全在你自己呀!”

此言一出,墨墨身子一顫!光棍一點就透!原來……神醫老貓早已有所安排!

“菩薩菩薩!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把你占蔔的本事,也給了我家郡主吧!給一個是給,給兩個也是給…….”黃丫貪得無厭,喳喳狂叫。

“聒噪!小家夥!本座不再貪戀人世,将真元一分為二,賜給你家小姐一半,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了,總不至于……讓我這把老骨頭,全給了你家小姐吧?我還要去見我家主人呢!再者說……占蔔之術,對于她而言,只有害,沒有益!很多事,還是不要提前知道的好!”老貓吹胡子瞪眼道。

第 389 章 偶遇

第三百八十五章 偶遇

紅衫少女聞言,微一咬牙,視線從絡腮男子身上移開,手中飛快掐訣,催動飛舟迅疾朝着前面飛去。

一旁的黑衣青年則單手一揮,掌心射出一道柔和青光,沒入絡腮男子體內。

絡腮男子面色頓時好看了一些,朝黑衣青年點了點頭。

此時,漫天的藍色雷光消散開來,再次露出了雷蚓獸巨大的身軀。

只見此獸身上的傷勢看起來比之前更加嚴重了幾分,皮膚上的傷口多了一倍,很多地方變得烏黑,藍色血液染了小半個身軀。

但馬上,雷蚓獸口中發出一聲嘶鳴後,巨大身軀一擺,體表再次浮現一道道藍色雷電。

同時它體表的藍色血液呼啦一聲,燃燒了起來,化為一叢叢藍色火焰。

火焰和雷電交織一閃,赫然化為一大片濃郁的藍色霧氣,圍着此獸巨大的身軀翻滾起來。

下一刻,藍色霧氣猛地爆裂開來,然後消散無蹤。

雷蚓獸巨大的身軀也随之消失不見了。

“小心!”那黑袍青年一直密切注意身後的情況,眼見此景,立刻臉色大變的喝道。

紅衫少女和絡腮男子神識也一直探查着後面的動靜,面色也都是一驚。

但未等三人做出什麽應對之策,飛舟前方虛空波動一起,一片藍色霧海憑空浮現而出,迅疾無比的朝着青色飛舟當頭罩下,将飛舟連通上面的三人盡數籠罩在了裏面。

飛舟一被霧海籠罩,立刻好像陷入了泥潭之中,動彈不得。

舟上的三人身體一緊,也被一股強大無形之力籠罩,雖然不至于無法動彈,但舉手擡足都非常困難,臉色再次大變。

前方霧海中藍影一閃,巨大的雷蚓獸身形浮現而出,身軀比之先前又大了不少,仿佛一座小山攔在前面。

龐大氣息從其身上散發開來,隐隐達到了煉虛層次。

絡腮男子和紅衫少女大駭,眼中隐隐露出一絲絕望,黑袍青年臉色也猛地一沉。

雷蚓獸兩只眼睛裏滿是冰冷之色,猙獰大口猛地一張。

嗤嗤嗤!

一道道藍色雷電從其口中噴射而出,然後化為十幾道粗大雷鞭,朝着飛舟迅疾無比的打來。

與此同時,周圍的藍色霧海劇烈翻滾,層層包裹住了三人。

藍色霧海化為一團巨大無比的藍色霧球,滾滾翻動旋轉不已,道道電弧在其中竄動,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裏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就在此刻,翻滾的藍色霧球忽的一停,停止了翻滾。

下一刻霧球猛地往外一漲,然後轟隆一聲巨響,爆裂了開來,黑袍青年三人身形随之浮現而出。

黑袍青年手中赫然握着一柄赤sè sè巨型火劍,足有數丈大小,通體燃燒着滾滾赤金色火焰,散發出可怖的靈力波動。

他面色蒼白無比,身上衣衫破爛,嘴角也流出一道血痕。

絡腮男子和紅衫少女看起來情況更糟,衣衫褴褛,面色煞白,尤其絡腮男子,全身血跡斑斑,左手赫然齊肘而斷,鮮血蜂擁而出。

青色靈舟早已不見蹤影,但在三人身後的霧海中隐約能看到兩塊靈舟殘骸。

黑袍青年手中巨大火劍表面火光一閃,迅疾縮小,一閃化為一張半尺大小的赤紅靈符,上面銘刻了一柄火劍圖案。

強烈的火焰靈力從靈符上散發而出,卻極不穩定。

靈符表面光芒忽的一閃,嗤啦一聲,憑空燃燒起來,轉眼間化為一團灰飛。

黑袍青年眼中閃過痛惜之色,猛地轉頭不看。

“快走!”

他大喝一聲,全身青光大放,化為一道青影迅疾無比的往前遁去。

絡腮大漢和紅衫少女也各自強撐一口氣,架起遁光,往前飛逃而去。

三人轉眼間逃出了一段距離。

後面爆裂的藍色霧氣一陣波動,雷蚓獸巨大身形浮現而出。

它小腹之上此刻多了一個長長傷口,藍色血液蜂擁流出,傷勢看起來雖然不輕,但比起黑袍青年三人要好太多了。

前面三人雖然逃出了一段距離,但雷蚓獸看起來絲毫也不擔心,眼中閃過一絲拟人的冷笑。

它巨大身軀一個翻滾,周圍的藍色霧氣包裹住它的身軀,發出隆隆巨響,朝着前面三人急追而去。

黑袍青年三人各個有傷在身,遁速比起之前慢了不少,雷蚓獸所化的霧海雖然浩浩蕩蕩,速度卻絲毫不慢。

雙方的距離頓時飛快縮短。

黑袍青年三人心中大急,但是根本沒有辦法。

兩者距離越來越近,不一會就拉到了不足十裏。

三人此刻已經法力已經見底,身上法寶也已經盡出,眼中不由得都露出絕望之色。

就在此刻,遠處天際毫無征兆的浮現出一道青色虹光,迅疾無比的飛射而來。

龐大的氣息從青虹中散發開來,遠遠超過三人和後面那頭雷蚓獸。

黑袍青年三人一怔,随即大喜。

“前輩!救命!”三人齊聲大呼。

青色虹光微微一頓,裏面傳出一聲輕咦,速度緩慢了下來。

黑袍青年三人見此,頓時大喜。

後方的雷蚓獸看着半空的青虹,眼中閃過一絲畏懼,不過其随即看向前面三人,複又浮現出兇光。

它忽的停住遁光,大口一張。

霧海中隆隆一響,浮現出無數藍色電弧,然後迅疾無比的朝着其口中彙聚而去,轉眼間化為一團數十丈大小的巨大雷球。

轟隆一聲!

巨大雷球轟擊而出,打向黑袍青年三人。

雷蚓獸身軀一轉,身周藍色霧海滾滾翻湧,包裹着它的身軀朝着後面逃去。

巨大雷球速度極快,轉瞬便追上了三人,眼看便要将三人淹沒。

“哼!”一聲冷哼從半空的青虹中傳出。

然後光芒一閃,一道水桶粗細的青色光柱從天而降,擊中了巨大雷球。

“噗”的一聲輕響,巨大雷球被青色光柱輕易洞穿,摧枯拉朽一般潰散開來。

雷蚓獸眼見此景,心中大駭,身周霧海劇烈翻滾,發出隆隆的響聲震天,朝着遠處迅疾席卷而去。

半空的青虹中再次傳出一聲冷笑,又是一道青光電射而出,速度遠在雷蚓獸之上,只一閃便追上了藍色霧海。

青光一閃,赫然化為一道數百丈長的巨大青色劍氣,沒入藍色霧海上。

嗤啦!

藍色霧海應聲裂開,然後潰散開來,現出裏面雷蚓獸的身軀。

巨大身軀停在半空,然後身上從中間位置浮現出一道紅痕,下一刻巨大身軀赫然裂開變成兩半。

兩爿殘軀,還有大片藍色血液夾雜着內髒紛紛而下,轟隆一聲落在海中。

黑袍青年三人也都停了下來,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半空的青虹此刻才消散開來,現出一個方面濃眉的中年男子。

“多謝前輩救命大恩!方才情急之下,冒然向前輩呼救,還請前輩見諒。”黑袍青年三人互望一眼後,連忙飛了過去,深施了一禮,恭敬之極的說道。

對方能夠一擊斬殺這頭雷蚓獸,起碼也是合體期修為,甚至有可能是大乘期的大能,所以三人言語之間小心無比。

方面中年男子看了三人一眼,目光在黑袍青年身上略微停留了一下,淡淡開口道:“你們可都是黑風島修士?”

“正是。我等三人常年都在黑風島居住,在下更是從小在黑風城長大,對那裏非常熟悉。前輩如果有什麽需要,在下可以效勞。”黑袍青年立刻說道。

“聽你這口氣,倒是很像一個風信子。”方面中年男子眼中光芒微閃,淡笑道。

“前輩法眼如h,在下以前确實做過一段時間風信子。”黑袍青年賠笑的說道。

“哦,你叫什麽名字?”方面中年男子問道。

“晚輩暮雪,這兩位是方犀道友和方薇道友。”黑袍青年恭聲答道。

方面中年男子挑了挑眉,一時沒有說話。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經過差不多一個月的趕路,終于來到黑風島附近的韓立。

他沒想到竟會在這裏偶遇暮雪此子,若非算是故人,他都不會因此而停下來出手的,畢竟修士與妖獸相鬥,本就互有死傷,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說起來,此人當年不過是結丹期修為,如今多年過去,竟修煉到了化神期。

雖說有自己當年贈送靈石功法相助之功,但其這個速度算是很快了。

暮雪自然沒有認出他,他也沒有和對方相認的意思。

暮雪三人見這位前輩有些古怪,不敢冒然打擾,互望一眼,靜靜站在一旁。

“此處并非安全之地,我正要去黑風城,就捎帶你們一程吧。”韓立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

說完此話,他手在儲物袋上一拍,一團青光從中飛射而出,化為巴掌大小的精巧靈舟,外形形似一只青色飛鳥,正是那艘青鳶飛舟。

飛舟在法訣催動之下,迅速漲大,化為十幾丈大小,飛舟兩側青光一閃,各自浮現出四只毛茸茸的青色羽翼,仿佛雛鳥翅膀,飛快扇動,看起來極為靈動。

“哇,好可愛!”紅衫少女眼眸一亮,忍不住說道。

絡腮男子此刻略微處理了身上的傷勢,聽聞少女此話,臉色微變,轉頭瞪了此女一眼。

紅衫少女立刻醒悟過來,這位前輩乃是男子,稱贊其飛舟玄妙倒也罷了,用可愛來形容确實不妥。

少女俏臉微紅,急忙低下頭去。

“無妨,禁制變化而已,都上來吧。”韓立溫和一笑,說道。

暮雪和紅衫少女急忙飛了上去,落在飛舟上。

絡腮男子看了韓立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卻是沒有動。

“前輩,請恕我得寸進尺,這頭雷蚓獸……”他目光瞥向下方海面上的妖獸屍體,欲言又止。

“此物對我無用,你若是想要,就自去收起來吧。”韓立頭也沒回,淡淡開口道。

第 392 章 找上門

女子話語之中的嘲諷之意,在沒有那般清晰,甚至還若有若無劃過白衣女子的身影,似乎是知道一些內幕。

對于有人幫腔,卿瑤音倒是意料之中,只不過有人會言語這般激烈,卿瑤音倒是不曾想到,按照常理來說,這些人之所以會跟着對方一起來,就應該是對方的人啊,只不過現在看來卻是人心不齊啊。

“其實我還是比較理解對方的,畢竟這人嘛都是喜歡美好的一切,但是有些東西已經名草有主,還是希望對方有自知之明,不然鬧大了事情,誰的臉上也不會好看!”卿瑤音笑吟吟的模樣,看似泛指,但白衣女子心中卻十分清楚,對方這一番話,完全就是對自己所說。

氣氛在一瞬間突然變得十分尴尬,反倒是百裏池淵站在門後,偷聽的是津津有味,嘴角的弧度更是從不曾放下。

“悶騷。”杜生翻了一個白眼道,他就看不慣百裏池淵這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當真是讓杜生氣的牙根癢癢,恨不得放了天穹去咬對方,一個男人究竟能夠無恥到那種地步。

這邊杜生氣的牙根癢癢,門外白衣女子更是氣的花枝亂顫,尤其是她現在竟是找不出一句來反駁卿瑤音,如今明顯是對方占了大義,若是她開口為這些事情開脫,便是違背的大義和底線,這種事情她是萬萬不能做的,只能夠臉色僵硬的站在原地。

試圖将這些話題岔開:“小女子沈怡然,從一故人哪裏得知未婚夫婿百裏先生,如今正在此處做客,不知主家可否将百裏先生請出?讓小女子能夠和未婚夫婿重聚。”

沈怡然這一番話說的是不卑不亢,可卻也是光明正大的挑釁了卿瑤音,你越是希望我知難而退,我便越是要将這一切都擺在你的面前,如此看你又能如何!

卻不想本應該聽完她這一番話,十分激動,情緒幾乎崩潰的卿瑤音竟是一點反應都不曾有,反而笑眯眯的問道:“沈小姐,久仰大名,只是不知曉沈小姐究竟是何時定親,這等大事竟是連一絲消息都不曾聽說,男方又是何人,怎麽聽起來如此的耳熟。”

雖是在笑,可是卿瑤音眼中的笑意卻不曾深達眼底,玩文字游戲,對于卿瑤音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沈怡然臉上閃過一抹不悅,随即柔柔的開口道:“這本就不是什麽大事,再加上百裏她并不是十分喜歡張揚之人,所以便不曾宣揚,還望小姐能夠将怡然的未婚夫婿請出。”

這一番話,簡直就已經快要指着卿瑤音的鼻子說,趕緊将你的丈夫讓給我了,挑釁的語氣在沒有那麽明顯。

“真是抱歉,可能是小姐的消息錯誤,您口中的百裏先生并不在舍下,倒是我的相公複姓百裏,只是他倒不像是怡然小姐口中的百裏先生,畢竟我相公一向潔身自好從不會在外面亂來,就算是當真看上了哪位女子想要作為妾室或者是通房,也定會告知我和奶奶,畢竟我相公家族嚴苛,并非是什麽女子都能夠入得了百裏家的大門。”

卿瑤音這一番話,雖說的有些傲氣,卻都是實話,畢竟想要進西祁的後宮,這可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那可是要經過層層選拔,當真不是什麽人都能夠如得了宮的。

可在沈怡然耳中卻聽出了另外一番意思,而話說到了這種地步,衆人更是已經知曉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尤其是從頭到腳什麽都知曉的娃娃臉,現在早已經羞愧的不敢擡起頭來,生怕卿瑤音會責罵自己。

畢竟若非是自己,這沈怡然也不會知曉這裏。

一時間沈怡然騎虎難下,究竟是說自己找錯了就這樣灰溜溜的離開,還是決定撕破臉放手一搏,今日若是離開她便是當真同那人無緣,可若是今日撕破臉,她以往以來的良好聲譽便是會成為笑柄。

尤其是對方竟是有婦之夫,這一點讓沈怡然怎麽都不曾料到,更不想的是,竟是讓對方先是炫耀了一番伉俪情深。

讓她原本已經打算好的栽贓陷害也已經失了效果,如今只是期望與對方的家世不如自己,唯有這樣才能更好的逼對方休妻另娶。

想到自己的家世,和出門前爹爹的交代,沈怡然的嘴角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能夠娶到自己可是難得的福分,相信百裏先生定不會拒絕自己。

尤其自己還是一個難得的美人。

“還望小姐将百裏先生請出,小女子想要當面和百裏先生說兩句話!”沈怡然一開口,衆人便是一片嘩然,若是剛才所有的一切不過就是猜測,那麽現在沈怡然這一番話,便是坐實了衆人的猜想。

堂堂沈家的大小姐,竟是淪落到了給別人做妾的地步,還是上趕着的!這簡直就是讓人發指!

倒是卿瑤音挑了挑眉毛沒有說話,心中早已經開始罵街,恨不得直接弄死百裏池淵這個喜歡到處招桃花的混蛋!

“沈小姐有合适要跟本尊說?”就在卿瑤音心裏罵街之時,百裏池淵突然拉大門走了出去,說話之間便已經親昵的摟住了卿瑤音的細腰。

雖不曾開口回應這件事情,但對方的行為卻已經在無聲之中告知了所有人他的答案,或者說從來都不需要任何選擇。

沈怡然還不曾開口,便已經紅了眼眶,站在臺階之下一雙眸子含情脈脈的望着百裏池淵。

“百裏先生……”沈怡然欲語先哀,一副被情郎抛棄的模樣,在卿瑤音眼中十分紮眼,當即便不爽的動了動手臂,心中罵百裏池淵的時候罵的更加歡樂了。

倒是百裏池淵,從一開始都不曾将自己的目光施舍給對方身上一分,從頭到尾只是溫柔的注視着被他摟在懷中的女子,不曾挪開過一下。

雖因為面具的存在不能夠看到對方的表情,卻不難想象如今對方的面容之上,究竟是怎樣的一副深情模樣。

第 388 章 異常

第三百八十四章 異常

已經有了一次成功的經歷,韓立自問有不小把握用剩下的這幾份材料,再煉制出一枚虛元丹來。

到時候,他可要看看這讓蛟三這位輪回之子如此迫切想要得到的丹藥,究竟有什麽特別之處。

心中計定後,他翻手一揮,取出了那枚定風珠,學着此前的貍十一那般掐訣一點。

一股黑色波紋從定風珠中散發而出,朝着周圍擴散開來,将漫天落魄驚風蕩開。

他轉首朝着落魄驚風深處望去,眼中閃過一絲沉吟。

其實對于落魄驚風深處的情況,他還是很好奇的,此刻他的神識問題已經解決,深入其中一探也未嘗不可。

但他很快搖了搖頭,壓下了心中的這種想法,身上青光大放,整個人驀的化為一道青虹沒入了落魄驚風之中,朝黑風海域方向飛去。

一日一夜之後。

韓立身形重新出現在了黑風海域某處海面的上空,将手中的定風珠一收,輕輕出了一口氣。

有了這件異寶,雖然落魄驚風已無法對其産生影響,但長時間身處其中,仍讓人感到有些不舒服。

就在此時,他眉頭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麽,翻手取出了赤色面具戴上,單手一掐訣,面具泛起大片紅芒,在身前喚出了任務界面。

他目光一掃過後,眼中露出喜色,翻手取出一小包仙元石,放在任務界面中央的漩渦法陣內,同時手中掐訣。

片刻之後,他手中的仙元石變成了七樣材料。

兩株靈草,兩件妖獸材料,其他的是幾塊顏色各異的晶石。

這些正是煉制金魂丹所需的靈材,他先前發布了尋找任務,想不到這麽快就都找到了。

韓立仔細将這些材料檢查一遍,确認沒有什麽問題後,便又分文別類的一一收了起來。

金魂丹的煉制過程并不複雜,以他如今的煉丹水平,結合真言寶輪的時間之力加持,這一份材料足矣。

做完這一切後,韓立體表遁光一起,化為一道青虹朝着前方不緊不慢的飛去。

他先前雖然和蛟三說要開始修煉煉神術,不過他心中其實并沒有立刻開始的打算,如今神識隐患暫時解除,他最迫切的自然是早日進階金仙了。

說起來,他雖然加入了輪回殿,成為了所謂的輪回之子,但對于自己被北寒仙宮通緝的局面沒有絲毫幫助,甚至于若被發現,恐怕将面臨更大的麻煩。

為今之計,只有盡可能提升實力,讓自己能安穩的渡過此次危機,才有心情去考慮其他之事。

有了金魂丹相助,神魂蛻變已經沒有問題,剩下的問題便是打通最後一個仙竅了。

這看似簡單的一步,卻是讓古往今來,無數真仙境後期修士就此止步的關鍵。

一念及此,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些年,他其實一直沒有停止尋找突破金仙的方法,其中包括了大周天星元功的完整功法。

光是在無常盟中,他就發布了好幾個任務,許諾的報酬極為豐厚,尋找一切有助于進階金仙,或者打通仙竅的方法。

可惜這麽多年來,還是一無所獲。

韓立眉頭微皺,目光很快變得堅定起來。

他手中掐訣,臉上赤色面具浮現出一層赤光,包裹住身體。

下一刻紅光消散開來,他已然化身為一名方臉濃眉的中年人了。

接着,其手中法決一催,遁速竟一下暴增了倍許,只是幾個閃動間,就消失在了天際盡頭。

那個方向,正是黑風城所在。

結果他剛剛飛出不過十餘萬裏,便突然遁光一停,停在了空中。

伴随着一陣隆隆巨響從下方海面傳來,原本還算平靜的海面突然劇烈翻滾起來,掀起一道道巨大浪濤,排山倒海的湧動起來,巨浪相撞,迸射出無數水花,發出悶雷般的巨響。

不僅僅是下方海面,四周的虛空似乎也輕輕顫抖起來。

“怎麽回事?”韓立眼見此幕,眉梢挑動了一下。

這種宛如地震一般的異動,似乎是積蓄了許久的能量一下子爆發出來一般,竟已隐隐撼動了虛空,這在黑風海域可是并不多見的。

他看了下方海面兩眼,很快便收回了目光,不再理會,繼續往前飛遁而去。

……

黑風島附近一處海域,此處遍布許多珊瑚海礁,海礁之上生長着一種赤紅色海草,從高空望去,這片海域仿佛一個巨大棋盤,分部了許許多多的赤紅色棋子。

此處海域被人取名棋盤海。

這裏雖說是黑風島附近,但距離黑風島足有數百萬裏遠,而且偏離了幾條主要的航道,人跡罕至。

此處海域天地靈氣濃郁,加上海底礦産資源豐富,盤踞着不少妖獸,其中頗有幾種特殊妖獸,妖丹和材料都珍貴無比,引得很多修士來此狩獵。

這樣的情況,黑風海域到處都是,并不罕見。

畢竟相對于整片廣袤的海域而言,修士占據的海島實在微不足道,大片大片的蠻荒海域,都還是被妖獸盤踞。

修士獵殺妖獸固然是常态,但若是遇到了厲害妖獸,修士被其擊殺吞噬,自然也就不新鮮了。

棋盤海中,此刻便有幾個人族修士面臨折隕落的危險。

三名人族修士,一個絡腮中年男子,一個紅衫少女,還有一個黑袍青年駕馭着一艘青色飛舟法寶,往前風馳電掣的飛遁。

飛舟後面,一團藍色光團緊追不舍,藍色光團中看不清是什麽妖獸,只能看到上面不時閃過一道道藍色電弧,發出隆隆巨響。

三個修士修為都是化神期修為,青色飛舟表面銘刻密密麻麻的靈紋,顯然也是一件不錯的法寶,遁速不慢。

但是那個藍色光團速度卻更快了一絲,慢慢追上了三人,很快雙方距離便拉近動了十幾裏。

“不行,再這樣下去我們逃不掉的。”絡腮男子眼中泛紅,急道。

“那怎麽辦?這已經是飛舟的最快速度了。”紅衫少女正在掐訣催動飛舟,聞言俏臉一變的問道。

那個黑袍青年也看了過來,此人神色雖然也很是焦急,但并沒有多少慌張之色。

“暮道友,我記得你身上有一張真雷符,趕快拿出來攻擊這頭雷蚓獸吧,我也同時施展極陰罩困住它,或可争取到一絲逃命之機。”絡腮男子急道。

“不行,大伯你的極陰罩是陰屬性法寶,正好被這雷蚓獸的雷電之力克制,根本争取不了多少時間。”紅衫少女立刻搖頭道。

“我知道,但是現在根本沒有別的辦法,能多逃一時就多一些活命的機會,若是被這頭妖獸追上,我們三個轉眼間就會被撕碎,還談什麽法寶。暮道友,快!”絡腮男子催促道。

黑袍青年一咬牙,翻手一揮,一張紫色符出現在手心。

符上一道道刺目紫色電弧缭繞,雖然還沒有被激發,但絡腮男子二人已經感覺皮膚戰栗。

“疾!”

黑袍青年口中念念有詞,單手一揮。

紫色符立刻飛射而出,化為一道紫色電芒,打向後面的藍色光團。

轟隆隆!

紫色符陡然碎裂開來,化為十幾水缸粗細的紫色雷電。

每一道雷電都散發出驚人的靈力波動,劈頭蓋臉朝着那個藍色光團打去。

砰砰砰!

藍色光團頓時碎裂開來,露出裏面的妖獸身影,卻是一頭十幾丈長的藍色妖物,形如大蟒一般。

不過此獸全身上下并無一片鱗片,而是一圈圈藍色褶皺皮膚,仿佛一條巨大的蚯蚓一般。

粗大雷電擊碎藍色光團後,狠狠劈在這頭雷蚓獸身上。

雷蚓獸頓時發出尖銳的叫聲,好像嬰兒哭啼一般,體表被打出一道道傷口,流出藍色血液。

只是這些傷口并不深,只是輕傷而已。

不過此舉卻引得此獸大怒,身上驟然浮現出一道道粗大藍色雷電,護住全身,頓時将那些紫色雷電彈開。

就在此刻,雷蚓獸頭頂黑光一閃,一張巨大黑色網罩憑空浮現而出,猛地落下,将這頭妖獸罩在裏面。

黑色大網看起來晶瑩剔透,表面隐約浮現出縷縷黑色火焰,散發出陰冷無比的氣息。

大網将此獸罩住,然後猛地收緊,深深勒進了雷蚓獸體內。

嗤嗤嗤!

雷蚓獸體表頓時浮現出一道道黑色傷痕,傷口處冒出一道道青煙,頓時發出更加尖銳的叫聲,飛遁的身形盡數停了下來。

“就趁現在,快走!”絡腮男子大喝一聲。

那紅衫少女兩手急忙掐訣,同時張口噴出一團血光,沒入青色飛舟內。

飛舟表面的靈紋盡數綻放,噴出一道道如有實質的青光,朝着前方迅疾無比的飛射而去。

黑色大網之中,雷蚓獸巨大身軀猛烈甩動,立刻将黑色大網掙的狂抖不已。

與此同時,它身體前端裂開一道口子,形成一個可怖大嘴,裏面長着兩排白森森的牙齒。

噼啪之聲大作!

雷蚓獸身上的藍色雷電盡數朝着大口附近彙聚而去,轉眼間形成一團巨大藍色雷球,散發出可怖的雷電波動,狠狠噴射而出。

“轟隆隆”一連串的驚天動地巨響炸裂!

耀眼無比的藍色電光朝着周圍飛射而去,黑色大網瞬間被撕裂開來。

絡腮男子臉色一白,忍不住悶哼一聲,嘴角留下一道血痕。

“大伯!”紅衫少女驚呼一聲。

“我沒事……快!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絡腮男子喝道。

第 391 章 我真的好窮

就當着像魇說的這樣,這只剩下骨頭了之後,男女當真是沒有那麽重要了,不過卿瑤音又怎麽會是一個輕易妥協之人,就算是這打嘴仗,她也不會就這樣輕易的認輸!

猛地一番白眼,道:“哼,就你還想去找對象,你也就不怕自己被直接按在了那骨門之上,要我看啊,那骨門實在是太白了,有點紫紫的顏色也是挺好看的!”說完卿瑤音還不曾魇回應,便直接跑了出去。

她才沒有那麽傻站在那裏等魇,怼自己,哼怼完就跑這才像是自己會做的事情。

一路溜達到了家門口,剛開門想要出去,卻發現自己門口站着一群人,為首的是一個身穿白色紗衣的女子,長得也還算是可以,只不過和卿瑤音相比,卻是有了幾分遜色。

而在對方身後的人群之中,卿瑤音竟發現了一個熟人,本應該在院子之中待着的娃娃臉,竟在其中,而且在看到卿瑤音之後臉上竟是閃過一抹尴尬,随即便低着頭,不敢在擡頭看卿瑤音了。

看到這一幕卿瑤音當即便明白了是怎麽會是,于是便斜靠在大門之上,也不說話,就這樣笑吟吟的看着對方,似乎是在看一群猴子。

這樣的感覺,讓為首的女子眼中閃過一抹薄怒,不過轉眼便不見了蹤跡,倒是跟在她身後的一名老翁率先忍不住開口了:“你這小丫鬟。竟是如此的無力,見到有人來找你主子,不招呼也便是罷了,竟連通報一聲都不會嗎?”

呵,卿瑤音邪魅的勾了勾嘴角,她是丫鬟?開什麽玩笑,要不是對方眼瞎,就是有人刻意想要貶低自己。

“這位老人家,真不好意思,小女就是這宅子的主人,讓你看走眼了,畢竟我太窮了,只能夠住在這樣破敗的宅子之中,竟是連一個丫鬟都請不起,老人家如此的豪氣,定是住在這大屯鎮最豪華的地方,家仆成群吧,當真是讓人好生羨慕!”

雖是這樣說,可卿瑤音的臉上絲毫沒有什麽羨慕的表情,反而那一雙眼眸之中滿是嘲諷,放眼整個大屯鎮之中,能夠住的比百裏池淵這個宅子好的當真是沒有幾家了。

尤其是在外來人之中,能夠住在這樣的地方,充分說明了主人家的地位和實力,究竟有多麽強大。

卿瑤音這一番話,說的對方是臉色發青,卻又無話反駁,倒是那白衣女子聽到之後眼中閃過一抹亮光。

當即便開口道:“姑娘莫要生氣,翁叔并非是有意的,或許是因為姑娘樸素這才引得翁叔誤解。”

你自己穿的窮酸,還不讓別人說了怎麽的?@&@!

對此卿瑤竟是十分誠懇的點了點頭:“确實,我穿的實在是太樸素了,畢竟我現在很窮啊,畢竟我現在要養一大家子人呢,還有一個十分喜歡敗家的相公,所以我現在也只能夠穿穿冰玄絲做成的衣服了,實在是太窮了現在。”

卿瑤音一句話噎的衆人倒吸一口涼氣,因為太窮了,所以只能夠穿冰玄絲?

那可是冰玄絲冰玄絲啊!千金也不過能夠買到一根冰玄絲而已,一根冰玄絲可是一整個玄冰蠶繭煉制一根,若是有人能夠僥幸得到一些冰玄絲都是小心翼翼保存起來,用在武器煉制之上。

畢竟就算是在有錢的人,得到一些煉制冰玄絲的剩下的肥料也會小心翼翼的收起來,做一方手帕便已經十分奢侈的事情!

就算是土豪,也沒有見過直接用那些廢料做衣服的!*&)

現在竟然有人用冰玄絲做衣服!簡直就是浪費啊,赤露露的浪費啊!

你這還算是窮?簡直就是暴富啊!一群人看向卿瑤音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通紅無比,大有一副想要上前抽一根下來的沖動,至于剛開始開口說卿瑤音穿着樸素的白衣女子,臉色已經不能夠用精彩兩個字來形容了,那簡直就是相當的精彩,就像是調色盤一般。

看到卿瑤音之樂,卻并不在開口,不就是裝嗎?誰不會呢!要知道她可是整天和土豪們一起做朋友的,又怎麽會是這些凡人能夠輕易嘲諷的呢?

“姑娘當真是喜歡開玩笑。”白衣女子許久之後這才吐出這樣一句話,只不過看向卿瑤音的眼神絲毫沒有一開始那麽平靜,一雙眸子之中滿是對卿瑤音的試探。

“我不喜歡開玩笑,真的,我那個喜歡敗家的相公才是真的喜歡開玩笑。”卿瑤音說着無奈的搖搖頭,“沒辦法誰讓我那個相公生的極好,人又是一個喜歡助人為樂之人,出門在外,我要在家裏照顧孩子和長輩,不能夠跟在他的身邊,便總是有一些害蟲跟在我相公身邊,甚至還有一些女子竟是大言不慚說我是破壞她和我相公感情的小三?”

卿瑤音說的氣憤,模樣更是可憐,而白衣女子的臉色早已經變成了豬肝色,看向卿瑤音的眼神也是越發的不善。

倒是娃娃臉站在人群之中,表情甚是古怪,百裏先生喜歡助人為樂?難道是別人不想死,他幫助別人結束掉性命的那種助人為樂嗎?

而此時站在門後偷聽的衆人們,在聽到卿瑤音所說之後,一個一個表情古怪,尤其是二十二和十一,表情極其猙獰,想笑又不敢笑,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沒了性命。

倒是當事人,十分敗家又喜歡助人為樂的相公百裏池淵,聽得是津津有味,一副我就是如此的模樣,看的周圍人一陣惡寒。

卿瑤音的訴說還在繼續,而那些人之中的有些人也已經開始同情卿瑤音,尤其是一些性格極其豪爽的女子,和作風相對正派一些的男子,紛紛開口安慰道:“姑娘莫要傷心,您相公定不是能夠被那些女子誘惑之人,姑娘大可放心,至于那些女子當真是有傷風化!”

“呵,要老娘說,那就是不要臉,明知對方已經有了家事還在這裏胡攪蠻纏,當真是如此缺男人,還不如去做了那風塵女子,就算是風塵女子也是要比對方幹淨的多,至少她們也不過是為了條活路!”

第 400 章 :盡在牢籠中

月落日升,晨曦微露,弟子們設想的混亂并未發生,一夜就這樣平靜無波地過去了。

陸嫁嫁抓着柔軟的錦衾,壓在鎖骨中間,她緩柔坐起,抱住雙膝,望着伏案繪卷的少年,秋水長眸帶笑。

寧長久畫中所繪正是自己。

他所繪之卷在尋常人眼中可謂栩栩如生,足以以假亂真,但在真正的修道者眼裏卻并無生氣。

寧長久輕笑着搖首,一邊感慨自己畫技有限,一邊将筆墨收好。

他将畫在牆壁上挂好。

陸嫁嫁合衣起身,袅袅來到畫前,欣賞了一會兒,微笑道:“你可真是什麽都會。”

“略懂皮毛而已。”寧長久自嘲一笑。

陸嫁嫁道:“等你畫技精湛,若心儀什麽女子,豈不是可以随手繪就?”

寧長久背脊一寒,他洗着筆,鎮定自若道:“筆毫粗淺,難繪嫁嫁真韻萬一,不足為道。”

陸嫁嫁淡淡道:“我可不愛慕虛榮,你這花言巧語休想騙我。”

寧長久雲淡風輕地笑着,不置可否。

他立起身子,又聽陸嫁嫁問道:“合歡殿的後門在哪裏?”

“嗯?”寧長久微疑。

陸嫁嫁道:“難道你想讓我從正門出去,讓他們都知道我在這裏待了一夜?”

寧長久微愣,旋即笑道:“也是,劍宗的正道仙子怎可在此過夜?若是傳出去,确實有損嫁嫁名聲。”

陸嫁嫁聽他話語暗含譏諷,知道他是在諷刺先前自己說的不愛慕虛榮。

“孽徒!”陸嫁嫁哼了一聲。

寧長久開啓太陰之目,确認殿周圍無人之後,将陸嫁嫁從後門悄悄送出。

“嫁嫁回峰之後,記得拟封書信,讓合歡宗成為劍宗的附庸宗門。”寧長久道。

“什麽?合歡宗……”陸嫁嫁光是聽着就覺得羞恥,她美目流轉,道:“算了……下不為例。”

寧長久微笑道:“有勞師父大人了。”

陸嫁嫁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寧長久道:“我再呆兩三日,将陰陽參天大典徹底修煉完整,順便将合歡宗後續的問題解決一下,做完這些我立刻回來。”

陸嫁嫁螓首輕點,嚴肅道:“嗯,記得快些,四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絕不可讓師尊失望。”

寧長久鄭重點頭。

兩人在合歡殿的後門道別。

寧長久推開了大殿的門,找來賀光,讓他告知下去,說昨夜陸仙子念師徒舊情,相談順利,早早離去,答應合歡宗歸順谕劍天宗。從此以後,合歡宗弟子修行,以劍宗劍經為主,合歡道法為輔。

賀光大吃一驚,連忙将這個消息傳遞了下去。

寧長久回到殿中,重新翻看藏書典籍,查漏補缺,為金烏神國開啓胎靈之井做準備。

他開啓太陰之目,合歡宗的密室皆逃不過他的法眼,他輕而易舉地進入了合歡宗隐藏的藏書樓中,太陰之目同一時間映照在所有的書上,上千本書卷在識海中同時翻動,字跡無聲跳動,化作信息的潮流,湧入汪洋似的識海裏。

這些秘籍都是歷代合歡宗修行者修煉參悟的總集。

寧長久很快讀完了所有的書,他輕輕搖頭,有些失望。

他能确定,這偌大的藏經樓裏,沒有一本他當年的原典,後世幾經改造,多是自創糟粕,使其淪為不倫不類的法術亦或是情欲的附庸。

寧長久很快将失望的情緒抹去。

既然前世的自己能将這秘籍寫出來,那今世的自己再将其重新推導出又有何難?

寧長久不再搜尋,打算找一幽僻之處,靜神凝思,專心參悟。

南州的種種牽絆當然不可能就此斬去,趙國皇城、臨河城、谕劍天宗以及他行走過的許多地方,尚有千絲萬縷勾連着他。

但他并不打算去有意還道了。

因為他發覺,自己獨處的時候,就會變得出奇地冷漠,他需要留着這些牽絆,讓自己時刻感知自己的存在。

寧長久于靜室盤膝坐好,陰陽參天大典的經文流水般淌過身子,冥冥渺渺的意識裏,他将自己的精神切割成了黑與白,它們好似道家陰陽魚一樣互咬魚尾,運行周天,寧長久漸漸感受不到自己肉體的存在,他不停地升騰,好似一道澄澈無垢的風。

寧長久忽然明白陰陽之法真正的意義。

人以火藥推動炮仗,以靈力馭使飛劍,這些都是主觀可見之物,通俗意義上的飛升所指的,也是肉身飛升,也就是靈力推着自己,沖破蒼穹。

那精神如何升華呢?

這便是合歡之道存在的意義。

悲痛與歡愉剎那的爆發可以将精神推至強所未有的高度,許多身體柔弱的凡人,甚至會因之昏厥。悲痛的爆點多需要愛人故去親人離散,但歡愉的爆發則要簡單許多。

這是絕大部分仙人都看不到的小道,卻是将精神推往更高層面的特殊力量,它由俗世意義的污濁中生,卻有着無與倫比的蓬勃生機與張力,它在達到極致之後,自泥濘中破土,自濁浪中升空,可将人純粹的精神拔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那一刻,精神之力纖塵洗淨,無論是凡人還是仙人,都會有聖佛禪定,真神高座的純粹心境,那便是精神短暫飛離肉體的無欲無求之感。

而對于寧長久這樣的五道仙人而言,他在熟練運轉道訣之後,便可以把控這種原本無序的力量,若修至巅峰,甚至可以借此完成精神層面的飛升,上達蒼穹。

所以它的典籍名中亦有參天二字。

寧長久沉浸其中,苦于只有一人,再加上時間有限,他也無暇将此法修道極致。

修道閉關不知歲月,寧長久再度睜眼時,又是一日,他吐了口清氣,緩緩起身,來到了大殿之外,發現賀光已在殿外等候自己了。

“又是什麽事?”寧長久問。

賀光見寧長久出現,松了口氣,他連忙取出一封信,遞給了他,道:“這是谕劍天宗的劍書,果然如仙人所言,劍宗的宗主大人親自承認你宗主的身份,并答應合歡宗今後成為谕劍天宗的下屬宗門了。”

寧長久輕輕點頭,接過劍書看了一遍,将其收好。

谕劍天宗這一片領域裏宗門的魁首,有了劍宗宗主親手拟定的劍書,合歡宗便不再需要擔心身份的問題了。

寧長久正欲回殿,卻見賀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還有事麽?”寧長久問。

賀光猶豫着開口,道:“合歡宗得了正名,未必都是好事……”

寧長久道:“無妨,過往世人對我宗有偏見也是常事,無需辯駁,時間會給出答案的。”

賀光立刻搖頭,道:“仙人會錯意了,并非是對我宗有誤解……劍宗這道令是今日清晨下的,一下子就傳遍了南州,沒幾個時辰,來我宗報名的人就快把門檻都踏破了。”

寧長久微愣,随後道:“入宗便可學劍宗劍法,确實誘人。”

賀光再次搖頭,略顯尴尬道:“并非如此,我特意問過幾個報名者,他們大都是被分配道侶的由頭吸引來的。”

“……”寧長久還是低估了普通修道者樸實的願望。

賀光解釋道:“過往合歡宗名聲不顯,所以知道的不多,如今一朝出名,風頭正盛,過往招收弟子的标準又太低了……”

寧長久并不想為這些瑣事操心,他打斷道:“擡高門檻便是。過幾日會有谕劍天宗的仙師親臨,傳授劍術,我先去閉關,若無大事,不要擾我。”

“最後打擾仙人一下……”

“說。”

“仙人修煉道法,是否需要……女弟子?”

“嗯?”

“宗主許多女弟子仰慕仙人大名,自願報名,這是冊子……”

寧長久看都不看冊子一眼,道:“不必了,我不需要。”

賀光收回名冊,心中感慨寧長久高風亮節,正想阿谀奉承幾句,寧長久卻搶先開口,“對了,将我推拒名冊的事宣揚一下,最好傳到谕劍天宗。”

“啊……哦。”賀光一愣,半知半解間回神,“弟子遵命。”

……

……

鹓扶神國。

神國巍峨高懸,與月相應,鹓扶大若殿樓山岳的殘骨兀自立在殿中,只是神骨上原先纏繞的龍索白骨被解了下來。

如今這些龍索白骨纏繞在了白藏的身上。

白藏古獸的形态從身上淡去,她重新變回了聖潔稚美的少女,只是那纖細的四肢都被纏上了鎖鏈,将她死死拘押在地,無法掙脫,她原本是如虎卧趴,此刻化了人形,便是跪伏在地,顫栗着無法起身,覆蓋在她身上的熔銀白裙好似漸漸冷卻的沸水。

葉婵宮坐在神座上,玄青道袍覆着白紗,她恢複了原貌,不再是小姑娘,仙姿清虛如月,幽邃似宇,只讓人覺得世上不會再有這般純粹出塵之物了。

原本冷寂的神官與天君之殿也被點亮。

大師姐神禦立于神官之殿,二師兄五帝立于天君之殿,他們是兩座大山,将白藏死死鎮壓。

白藏微弱地喘息着,面色如銀。

一輪纖細的月正懸在她的頭頂,這輪月緩緩掠奪着她的權柄,據為己有。

這個過程一刻不停地進行着。

“暗日終将到來,你……你注定會失敗的。”白藏的聲音裏帶上了些許情緒。

她經常重複這句話,重複了許多遍。

葉婵宮漠然無語,靜雅地端坐王座,大師姐脾氣卻不似師尊那麽好。

青裙飄至,拂塵打落,白藏的慘叫聲裏,大師姐冷傲的聲音傳出,“我知道接受信仰崩塌很困難,但你只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堂堂神國之主,所謂的全知全能不過是依托于神國的強大,失去了它,你不過是個偏執的蠢貨罷了。”

“你住嘴!你當年就死過一次,活着不過僥幸,有何資格嚣張?”白藏仰起頭,她如咆哮的小老虎,想要顯露自己殘破卻鋒利依舊的爪牙。

大師姐卻不動聲色地将她的腦袋狠狠踩到了地上。

當初咆哮世間的女王,就這樣被輕描淡寫地踩在足底,一頭雪絲間埋着的臉憤恨而不甘,其間又透着深深的絕望。

白藏微弱地喘息着,她知道自己完了。

塵封的權柄在緩緩流逝,幾千年的努力不僅付之東流,還給敵人做了嫁衣,這個可惡的女娲更時常來誅心。

她已無神明的冷漠之心,再也壓不住暴怒與諸多負面的情緒。

大師姐道:“當年你能活下來,只是因為你将目光放在了神主的王座上,而我們放到了更高處,師尊當年就沒将你們放在眼裏過,如今也是。”

白藏想要反駁,可成王敗寇,鹓扶國一戰,她被算計得淋漓盡致,輸的徹徹底底。

白藏被大師姐踩在足底,側頰貼地,銀瞳光微。

這種屈辱反倒讓她冷靜了一些,她腦子裏靈光閃過,忽然問:“聖人……舉父沒死,對吧?”

大師姐淡淡道:“聖人一直沒死,我們都知道他被壓在哪裏。”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白藏聲音微厲,“過去我一直以為,舉父奄奄一息,與死無異,但……其實不是這樣,對嗎?”

她心知必死無疑,想要知道真相。

大師姐冷笑道:“我為何要告訴你?”

“你……女娲!”白藏暴怒。

“你不是全知全能的神麽?”大師姐話語冰冷。

白藏喘着氣,質問道:“要殺便殺,何必辱我?女娲娘娘只有這點格局嗎?”

大師姐還未開口,師尊卻難得地說話了,“舉父還活着。”

白藏神色一震,良久之後呢喃道:“果然如此……”

白藏想了一會兒,繼續問:“所以說,當年他與雷牢一戰只是演戲或者交易?舉父獨自牽制神國與暗主的視線,只是為了讓人與妖攀上天柱,砸碎仙廷?讓這五百年再出不了飛升者?”

葉婵宮沒有回答。

白藏知道自己猜對了,她繼續道:“原來如此,原來當年真正的目的是打碎仙廷……難怪,難怪暗主要創造出先天靈……”

說到這裏,白藏立刻閉嘴。

大師姐眉尖蹙起,“先天靈果然有鬼。”

白藏緊咬銀唇,冷笑道:“看來姮娥仙君也不是全知者啊。”

葉婵宮平靜道:“我從不是全知者。”

白藏感受着四肢百骸的痛意,她喘着氣,後知後覺道:“我明白了,這是陰謀,是你們與舉父的陰謀……他沒有死,他竟然沒有死!”

大師姐能感知到,白藏有些瘋了。

她收回了腳,懷抱拂塵,姿容重歸清雅,“你現在知道這些,又有什麽意義?”

白藏嗤笑道:“呵,你們做這麽多,不也是沒有意義?即使你拿走我的塵封又有何用?十二神國的權柄幾乎皆由暗主賜予,暗主無所不能,你們哪怕集齊了全部的權柄,也無濟于事,你曾補過天,你應該感受過那種恐怖吧?”

暗主便是如今的天道,它是十二神國的根本,已知沒有任何戰勝的可能性。

“我不記得了……只是,若暗主真的無所不能,黑日早已降臨,也不必以你們為刀。”大師姐一句話推翻了她的觀點。

在她的認知裏,一切有智識的存在皆有弱點,只是他們暫時還無法将其找到。

白藏閉上眼,再度陷入沉默。

暗主若真的無所不能,鹓扶怎麽可能死,她又怎麽可能被擒,承受這種極度的屈辱……

是啊,一切都沒有意義了,當初她從血崖上殺出時,浴血咆哮撕咬一切,如今萬種輝煌皆要化作飛灰了。

“不,不可能,舉父必死無疑了。”白藏打算問出心中最後的疑惑,“中土八十一城皆是仙城,萬妖城的妖王以及所有五道巅峰的修道者加起來也無法撼動,世上無人能摧毀它……難道你指望羿掀翻八十一國嗎?不,他也不行的,人間的力量已經被劃死了,即使是我的投影也做不到。”

“你們只是在虛張聲勢,對吧?舉父不可能再卷土重來了……”

白藏揚起些頭,虛弱的瞳孔緊盯着葉婵宮,希望從她的臉上看到一絲情緒。

葉婵宮宛若真正的月亮,以陰晴圓缺演繹離合悲歡,自身卻終年冷漠,不食塵世煙火。

她不答,只是以指點出。

龍索死牢再度絞緊。

白藏骨肉神魂再被重創,叫聲凄厲。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究竟能不能撐到月亮落下的時刻。

……

人間月亮起落,日複一日。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是八月。

盛夏還在肆意揮灑着喧嚣的燥熱,樹葉隐居着蟬鳴。南州又下了幾場大雨,雨過天晴的時候,邵小黎第一次見到了真正的彩虹。

合歡宗經歷了許多事之後平靜了下來,寧長久則始終在閉關,沒有人再見過他,頗有神秘感。

陰陽參天大典的修行很快進入了瓶頸,期間他以尋求突破之名邀陸嫁嫁來殿共修過幾次,依舊得不到靈感。

但幸好,此刻他的理解,在殘破的神國中構築一口小型的母井應是夠用了。

寧長久在修行了七日之後,他終于與陸嫁嫁一同回到了谕劍天宗,倒不是因為別的問題,只是寧長久再不回去,邵小黎就揚言要親自來抓人了。

“老大,你走的時候讓我在房間裏等你,我等你七天七夜了,也沒見你回來。”

寧長久一回來,邵小黎便氣鼓鼓地興師問罪。

寧長久略帶歉意道:“遇到了些意外,耽擱了。”

邵小黎道:“老大料事如神,哪會有什麽意外?”

“意外當然是意料之外的事。”寧長久解釋了句廢話。

邵小黎更生氣了,“聽說老大當上合歡宗宗主了?”

“嗯,是有此事。”

“那老大合歡宗的秘籍修得也不錯吧?我看這幾日陸姐姐氣色好得很呢。”

陸嫁嫁微惱,立刻道:“小黎別瞎說。”

“什麽瞎說?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嘛……正道仙子,邪道宗主,明裏師徒暗裏徒師,你們玩得花裏胡哨,就把小黎晾在一邊……”邵小黎氣鼓鼓道。

寧長久無奈道:“小黎懂得可真多啊。”

“那當然,我可是……”邵小黎說着,卻見寧長久與陸嫁嫁對視了一眼。

他們對視之後朝着自己走來。

“哎,等等!小黎不說了!”邵小黎預感不妙,連忙求饒。

寧長久與陸嫁嫁本就是吓唬她。

于是之後邵小黎越想越氣,揚言要離家出走,她去山下溜達了一圈,直到半夜才悄悄回來。

環瀑山的宗主殿中,寧長久與陸嫁嫁正在修行。

他們進入了金烏神國裏,正式開始開鑿胎靈之井。

這是遺址上的重建,最初的工程還算順利,只是靈氣才是萬物之源,充盈一個神國也需要大量靈氣,陸嫁嫁實在不好意思繼續剝削自家宗門的靈氣,于是寧長久決定入南荒一趟,那裏過去是荒蠻之地,所貯存的靈氣數不勝數,足以供給神國之需。

除了胎靈之井以外,神國神話邏輯的構築也提上了日程。

神話邏輯的神柱共有五根。

他們需要确認五個絕對正确而重要的神話節點,最好還是為萬民所熟知的,所以需慎之又慎。

寧長久與陸嫁嫁讨論了許久,始終無法正式敲定。

“單單是開鑿胎靈母井就至少需要一個月,我們……真的來得及嗎?”陸嫁嫁憂心忡忡。

寧長久道:“神國不必盡善盡美,我登上神位不是為了成為真正的神,而是為了得到力量對抗劍聖以及其他的存在。”

陸嫁嫁又有些擔憂司命的安危了。

她們現在分于天南地北,為着同一個目标進行着不同的努力,前程缥缈。

暗主也已逐漸蘇醒,它察覺到了異樣,沒有點亮鹓扶星。

所以月食到來的日子,鹓扶國就會關閉。

同樣,暗主也不會點亮雷牢星,它應已不信任雷牢。

所以至少這個月還是安全的。

這個月之後,他們的母星将駛過雷牢星,來到泉鱗星。

泉鱗……

那是傳說中黃泉地府孕育的半人半蛇的女妖神,當初冥君死後,受益最大的便是她。

但如今冥府被小齡占據,她哪怕降世,也得不到世間完整的控制權。暗主若想将他們一波擊潰,應也不會選擇點亮泉鱗星。

天骥、原君、新的舉父……

這是他們最有可能面對的敵人。

寧長久力量用到極限之後離開了金烏神國,他疲憊地走出去,發現邵小黎正在外面等他。

“要吃小梨嗎?”邵小黎問。

寧長久錯愕,心想小黎怎麽這般直白了……

接着他看到邵小黎取出了一大包采好的梨子遞給了他。

很多時候,他真的不确定小黎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寧長久接過梨子,在邵小黎身邊坐下,愧疚道:“小黎,我并非有意冷落你,前世今生的緣分我會負責到底,但不是現在。”

如今災難将至,他們若為這些事糾結争吵,很是有愧于師尊。

哪怕是與陸嫁嫁合修,除了第一夜,他們也只是為了拟造陰陽,修築母井,期間殚精竭慮,并無私情可言。

邵小黎點頭道:“我知道的,我其實只是焦慮……焦慮不能幫到老大,幫到大家什麽。”

寧長久咬了口梨,梨肉脆嫩,入口甘甜。

他笑了笑,道:“不礙事的,每個人只需要在合适的時候發揮作用就好。”

邵小黎輕輕點頭。

她忽然擡起頭,道:“老大,我以後不叫你老大了。”

“嗯?”寧長久問道:“那叫什麽?”

邵小黎道:“我方才下山,可不只是為了采這些梨。”

說着,她取出了一枚木牌遞給了寧長久,認真道:“我剛剛去了趟合歡宗,通過了內門考核,現在我是你的內門弟子了,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邵小黎掀起裙擺的前襟,盈盈跪下,輕輕叩首。

寧長久一時有些無措,“小黎你誤會了,我不是喜歡師徒。”

邵小黎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輕輕掩唇,道:“師父別欲蓋彌彰了……而且我也不是為了這個,俗話說,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勞,如今我們是名正言順的師徒,我也該放下前世的一切,打破心牢,名正言順地幫你。”

陸嫁嫁立在門口,看着這一幕,略顯疲憊的臉頰上卻泛起了釋然的笑意。

她悄無聲息地轉身,回到了大殿深處。

邵小黎看着後方黑暗的廊道,看着陸嫁嫁曾立着的地方,心中似有石頭落地,她也輕松了許多。

第 391 章 有貓膩

“真輝,我感覺淺野桑有點在躲着凜姐呢。”

就在淺野百合泡澡的時候,近江由衣坐在彥真輝的身邊,說起了自己的發現。

彥真輝道:“是啊,多虧你剛才及時攔住,否則我還真沒反應過來,你現在觀察人心的能力,真的是越來越強了。”

得到彥真輝的誇獎,近江由衣立刻嘿嘿傻笑起來,一點也不像是一個能夠輕易洞穿人心的少女。

她傻笑的時候,上半身前傾,把兔子擱在桌子上,當初彥真輝就是通過這個動作,确認了“胖妹”近江由衣,其實是個身材爆炸的少女來着。

正好古河凜給淺野百合拿完換洗衣物回來,一眼就看到了近江由衣很沒形象傻笑的樣子,立刻板起了臉:“看看你的樣子,像什麽話,快點把兔子收起來。”

“可是太重了啊,肩膀都快酸死了,讓我放松一下啊。”

“那就去減肥!”

“可我有注意飲食啊,唯獨兔子一點也不少的。”

近江由衣沒臉沒皮,古河凜就算板着臉,拿她也沒什麽辦法,只好轉向彥真輝:“你也是,幹嘛這麽由着她。”

“在家裏就讓她放松一下吧。”

“你就寵她!”

古河凜氣呼呼坐到彥真輝旁邊,摘了一顆葡萄,狠狠塞進彥真輝的嘴裏:“剛才你們在聊什麽呢,怎麽讓她傻笑成這個樣子。”

“在說淺野桑的事情呢,感覺剛才她見到你之後就有些躲躲閃閃的,似乎是有點心虛的樣子。”

“诶?有嗎?我怎麽沒注意到?”

近江由衣有氣無力的插話道:“剛才你故人久別重逢,光顧着高興了,哪裏注意到人家的表情變化,我敢保證,淺野桑現在心虛着呢。之前我們從警署出來的時候,淺野桑主動開口想要來我們家借宿一夜,結果一看到你就想回去,這還不夠證明嗎?”

古河凜露出思索的神色,剛才發生的這些,她還真沒有太注意。

“對了,你是怎麽跟她認識的?”彥真輝詢問道。

古河凜道:“我還很小的時候,有一段時間百合醬經常到我們家裏來,她是我爸爸的朋友。不過我們已經有差不多十年沒見了吧,嗯,好像真的有十年了。”

彥真輝立刻就想起了前不久,自己問到古河涼介個人問題的時候,他流露出來的那種懷念的表情。

本來嘛!一說起男女之間的朋友關系,幾乎所有人立刻就會想到感情問題。

彥真輝覺得,說不定古河涼介就跟淺野百合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呢?

不過如果淺野百合當初真的跟古河涼介談過戀愛的話,也不至于看到古河凜就心虛成那樣啊。

“凜,你說淺野桑會不會跟你爸爸之間……”

古河凜想了想:“我覺得不太可能吧,我記得好像百合醬是爸爸的青梅竹馬來着,而且在我記憶中,他們兩個也沒有表現出特別親密的樣子啊。”

青梅竹馬嗎?

島國人對于青梅竹馬的解釋,跟上國人還是稍微有一點不同的。

甚至于兩個人在小的時候只是一起玩了幾天,在島國人口中也勉強算得上是青梅竹馬。

不過淺野百合跟古河涼介雖然有一定年紀差距,但還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

根據古河凜的回憶,淺野百合好像是在年幼的時候,曾經在東京居住過一段時間,當時就是古河家的鄰居,跟古河涼介這個帥氣的大哥哥關系不錯,十四歲的時候跟着父母一起搬回了老家。

這讓彥真輝更加感覺好奇了,同時忍不住提起了古河涼介的事情:“凜,你爸爸他現在年紀也不小了,自從你母親離世之後,他就一直這麽一個人單着,前段時間我曾經問起過他,有沒有再找一個一起過的想法,當時他的表情挺複雜的,一臉懷念的樣子。”

“有這種事嗎?”古河凜有些內疚,“這些年為了我和勇人,爸爸也是吃了不少苦,就是不知道百合醬這邊到底是什麽情況?”

“她現在是我們店裏的常客,至今都還沒結婚呢。”趴在桌子上的近江由衣開口道,“雖然他嘴上總是說着讨厭帥哥,一副不想結婚的樣子,但其實她心裏有喜歡的人呢。”

“有嗎?”

“當然有了,每次其他客人說起戀愛的話題,淺野桑總會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種懷念的樣子,顯然并沒有忘記自己曾經喜歡的那個人。”

“那要不我們……”古河凜有些意動了,撮合淺野百合跟自家老爸,好像是一個相當具有可行性的選擇。

淺野百合今年三十多一點,古河涼介也是四十歲了,兩個人的年紀差距其實并不大。

“咱們還是先看看情況,試探一下吧。”彥真輝拍板了。

話音剛落,浴室那邊淺野百合已經走了出來。

三人急忙停止了閑聊,古河凜更是直接站了起來:“百合醬,怎麽不多泡一會兒?”

淺野百合臉色有點紅,尤其是看到古河凜和彥真輝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有些心虛。

“我洗澡比較快,你們不用介意,現在時間也太晚了,我明天還要早起上班,就先去休息了,大家晚安。”

古河凜急忙走過去:“那我帶你去房間吧。”

待兩人走上二樓,近江由衣開口道:“感覺淺野桑更加心虛了呢,難道是在浴室裏發生了些什麽?”

淺野百合在浴室裏幹了什麽沒人知道,但在這天之後,她就沒有再出現在近江居酒屋。

很顯然,近江由衣說淺野百合心虛,絕對是有道理的。

古河凜也回了家一趟,向古河涼介詢問有關淺野百合的事情,但古河涼介當時表情很奇怪,有點解脫,又有點懷念不舍的樣子,讓古河凜終于确定,自家老爹跟淺野百合之間絕對有什麽不清不楚的事情。

但古河凜自己還真不記得這兩個人當初的關系,畢竟那個時候她年紀還小,對很多事情都還是懵懵懂懂的,沒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在淺野百合留宿之後過了兩天,紗條忠找上門來了。

“真輝君,不好意思,我們想要打擾你一下,之前被你救的那位淺野女士,你有她的聯系方式嗎,我們警方認為,她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第 389 章 差不多吧

“是啊,是啊,這些保镖可真是牛逼,真是令我們沒有想到啊”

“你們的這個意思,你們這次的行動試試失敗了嗎?”

“不錯,我們的确是失敗了”

啪啪啪!

而這時那些地痞流氓可是萬萬沒有料到,他們如今剛說出了失敗二字,便被這名光頭中年人直接打翻在地。

這時那群地痞流氓可是怎麽也想不到,先前還和藹可親的光頭中年人,如今居然是二話不說面對自己出手了,這自然是令他們這些人心中惱怒不也了。

要知道這群地痞流氓,都是那嚣張跋扈之輩,而且他們也就是那不能吃虧,只能占便宜,只能他欺負別人,別人不能欺負他。

如今一經見到這名光頭中年人,敢對他們自己這些人動手,當即是惱怒不已,于是這些人立即便沖那名光頭中年人說道:“我說你這個王八蛋呀,我們這些人先前沒有搭理你,而且我們也只是輸了一次任務,你就将我們打翻在地,我說你還有臉面嗎?”

“是啊,是啊,我說你還有良心嗎?”

“少給我來這套”

這時那名光頭中年人,見到這群地痞流氓居然敢跟自己反抗,當即又是飛起一腳,再度将這些人踢翻在地。

然後再度指着這些地痞流氓的鼻子罵道:“你們這些狗雜碎,我告訴你們,我先前可是給了你們不少錢,讓你們對付這個李翺,但是如今你們不但是沒有将那李翺打的鼻青臉腫,反倒還讓李翺将你們打了個鼻青臉腫,我說你們還有臉嗎?你們還有臉在我面前耀武揚威,橫行霸道嘛,還說你們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還說你們在這一帶混了非常久,我看你們連一個普通的大學生都打不過,還有臉說你們是社會人,你們真是丢了我們社會人的臉”

“你才少給我來這一套,我告訴你這個光頭人,你如果讓我們對付李翺一個人,那可是輕松一舉,我們可以對付得李翺,但是你有所不知,如今我們對付的可不單單只是李翺,而且還有那小男孩兒俱樂部的保镖,你也知道那些保镖先前,都是那正兒八經的雇傭軍,我們這些尋常人又怎麽可能打的過那個雇傭軍呢?”

“不錯,所以我說你如今若是還想讓我們,幫助你對付李翺的話,那麽你們你必須給我們加錢,如果不給我們加錢,那麽我們都不幹了”

“我們不但是不幹,我們還要将你李翺的詭計講給那些警察,你也知道那些警察跟李翺的關系非常好,只要讓那些正義的警察知道了你的詭計,到了那個時候你肯定會吃不了兜着走的”

“是啊,是啊,如今你的你在這一代橫行霸道的多年,你想想如果你被那些警察抓住了破綻,你還怎麽能夠嚣張跋扈,耀武揚威,橫行霸道呢?”

啪啪啪!

而這時就在那群人,不停的威脅這個光頭中年人之時,其中的一名領頭人,又被這個光頭中年人打翻在地,這可頓時令那群社會青年心中更加的惱怒了。

本來先前他們被那光頭中年人打翻在地,就特別的生氣,如今又見到自己再度被這名光頭中年人打翻在地,他們如何能夠忍耐。

于是便立即是沖着那光頭中年人大罵了起來,

“我告訴你這個光頭中年人,你就是一個狗雜碎王八蛋,如今我們這些人明明沒有搭理你,你偏要在我們面前嚣張跋扈,耀武揚威,我告訴你,你能夠打得過我一個人,難不成你還能夠打的過我們這數十人嘛?我告訴你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現在我們便要将你打得鼻青臉腫,奄奄一息,我們非要讓你知道,我們這些人是不是好惹的”

這些人一邊說着,一邊立即朝朝這名光頭中年人沖了過去,但是他們卻沒曾料到,他們這些人雖然有數十個,但是卻依然不是那名光頭中年人的對手。

那名光頭中年人一個飛踢,立即将這些人全都打翻在地。随後那名光頭中年人立即狂笑着沖這些地痞流氓說道:“呵呵噠,你們這些狗雜碎,怪不得如今你們混了幾十年還是這般的垃圾,我告訴你,我本人可是學的螳螂拳,我可是正兒八經的螳螂高手”

“什麽?難道你就是傳說中的肥螳螂?”

“不錯,我就是肥螳螂”

這名自稱肥螳螂的光頭中年人,一邊說着,一邊立即再度沖那些地痞流氓展開了攻擊。

一個照面的功夫,便将這些人打的是哭爹喊娘,最後那群地痞流氓也知道,自己這些人不會任何的功夫,怎麽可能對付的了,這一個會螳螂拳的光頭中年人呢?

因此這群地痞流氓,便趕忙是滿臉陪笑的沖那光頭中年人說道:“大哥啊,老大啊,我們都知道做了,先前你不是還跟我們稱兄道弟嗎?如今你将我們打的鼻青臉腫,我們還怎麽幫你對付那李翺呢?”

“是啊,是啊,我們剛才都是喝醉了,我們不該問你多要錢,既然這樣,你就當我們先前說的話就是一個屁,我們願意幫助你,我們絕對要幫助你将那李翺擊殺,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們也是在所不辭”

“呵呵噠,這還差不多”

這時一經見到這群地痞流氓怕了自己,那光頭中年人當即日哈哈大笑了起來,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刻,那李翺立即時帶領着一衆保镖,立即沖到了這間屋子裏。

而這時那光頭中年人見後,心中不由得一驚,于是立即便沖這群地痞流氓說道:“你們這些混賬王八蛋,居然敢跟李翺聯合起來背叛我”

“我說老大啊,你可千萬不要這麽說,我們可從來沒有跟李翺聯合啊”

“是啊,這個李翺乃是一個窮鬼,一分錢都沒有,我們怎麽可能跟他聯合呢?”

“哦?如果你們沒有跟他聯合,為什麽這個李翺能夠知道我們的見面地點呢?”

“行了,你們不要再廢話了”

此時那李翺見到這群這名光頭中年人,再和這群地痞流氓不停的對峙,因此立即冷笑着沖他們說道:“我告訴你,你的這些手下的确沒有跟我聯合,而且我李翺也不屑于跟這些地痞流氓聯合,如今我之所以是找到了這裏,就是因為我之前是跟蹤了你的這些手下”

“什麽,你居然敢跟蹤我們,真是氣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