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5 章 美女格鬥戰

與此同時,離塵道長的道兵戰隊和誡嗔大師的僧兵戰隊,也從左右兩翼升空。他們沒有去搶紅粉戰隊的鏡頭,保持一定距離護衛着美女機甲戰士們,開赴東方!

戰隊一旦在空中列隊完成,速度何其之快,轉眼之間,紅粉戰隊已來到東城區戰場第一線。

“停止炮擊!”東城區戰場指揮官已接到上級命令,看到紅粉戰隊和左右兩翼的道兵、僧兵戰隊出現,立刻下達命令。

機甲戰隊的增援,可讓地面部隊得到短暫的喘息休整時間。

許多炮管和部件,已達到使用極限甚至是已經不能再用了,前線官兵們一停火,立刻抓緊時間更換。後面的辎重部隊也抓緊這個空檔,把炮彈和各種軍需五品送上來。

索菲亞厲聲下令:“二大隊向左,三大隊向右,隊伍扇形散開,單機覆蓋一平方公裏面積……開火!”

一千三百五十架美女機甲,呼啦啦從城牆防線延伸出去。

激光炮、電磁炮、高爆導彈暴風驟雨般傾瀉到地面上,數分鐘之內,便覆蓋了一千多平方公裏範圍……

如此密集的炮火覆蓋,屍人魔種死傷狼藉。

激光炮能量爆轟中心的屍人魔種直接灰飛煙滅,不過被餘波沖擊到的很多屍人魔種傷而不死;電磁炮的殺傷效果只有激光炮的一半,高爆導彈對于七級屍人魔種的殺傷力更弱……

綜合各機甲掃描系統同步計算的戰果,紅粉戰隊平均一發激光炮轟殺屍人魔種十一人、傷三十二人,一發電磁炮轟殺屍人魔種六人、傷十五人,一發高爆導彈轟殺屍人魔種三人、傷五人……

這還是在屍人魔種相當集中的區域內取得的戰果,可見屍人魔種肉身抗爆能力,強悍到怎樣的程度!

人類有多少能量彈和高爆彈,來滅殺數十億屍人魔種?

若是在末世之前,如此多的激光炮、電磁炮和高爆炸彈攻擊,足以将這一千多平方公裏的山川土地,炸成一個巨坑。

但是現在,地面上只留下一地斑斑駁駁的土坑。

雖然,鬼族用天外隕石迅速魔化地球的圖謀失敗,但是地球每天仍在魔化。不光是動物變異、植物變異,土地也在變異。

數月之前,人類和喪獸,剛開始進化到四級超能的時候,田末帶領的獵獸隊到北部森林草原,用激光槍就能将喪蟻山轟上天……

而現在,用激光炮,都不可能再轟出那樣的效果了。

地球的魔化,讓激光炮的威力,正在向末世之前的普通炸彈跌落!

硝煙散盡,地面上無數的屍人魔種消失無蹤,無數的殘肢斷臂彌漫血腥,也有無數的屍人魔種搖搖晃晃爬起來,随手撿起身邊的殘肢斷臂啃噬起來,吸取能量,讓他們的傷勢迅速恢複!

一千三百五十架機甲的飽和炮火轟擊,大概只是轟殺了兩百多萬屍人魔種……也只有紅粉戰隊的第一戰,有充足的彈藥給她們消耗。

別的機甲戰隊,非到致命關頭,可不敢這樣消耗彈藥。

炮火覆蓋之地,無數沒死的屍人魔種吞噬了身邊同伴的殘肢斷臂以後,眼裏充斥着仇恨和嗜血戾氣,又向東城區城牆防線快速挺近!

“降落!搏擊!格殺!”索菲亞下令。

紅粉戰隊的機甲從空中降落下來,開始與屍人魔種進行“肉搏”戰!

滿載一百噸、二十米标高的重裝機甲,何等的龐然大物,按說一只腳塌下來,就可将屍人魔種踩扁……但這種理論,對于四級以下的喪屍還行得通,起碼對六級屍人魔種,就愚蠢至極了。

腳法、速度若是夠靈敏,踩死一個七級屍人魔種或許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兩個、三個乃至更多呢?

六級屍人魔種全力一擊,已經可以對五級六級超級機甲的機殼,造成創傷。而七級屍人魔種的力量,都可以将百噸重裝機甲掀翻!

更何況,重裝機甲的滿載彈藥打出去以後,重量會減輕許多。

中型機甲更不用說……早在屍人魔種從大海登陸之後,人類便已知道,超級機甲對戰六級屍人魔種有很大優勢,但是讓大量屍人魔種近身纏上的話,哪怕是七級超級機甲,也會面臨災難。

屍人魔種不使用兵器,他們的手爪、拳頭直接就是兵器,十厘米的鋼板都可以輕易擊穿……機甲若非融入了天外隕石輕金屬元素,那麽對于屍人魔種就一點優勢都沒有了。

當屍人魔種進化到七級之後,超級機甲的優勢,愈發縮小。

紅粉戰隊大多數美女戰士,雖然是第一次與七級屍人魔種厮殺,也在短期訓練中,明白不能讓屍人魔種纏身近鬥的道理。

所以不會有誰傻到會用腳去踩踏屍人魔種。

戰隊降落離地面還有五十米的時候,這已是七級屍人魔種可以飛掠的高度,就開始甲劍出鞘,向下方的屍人魔種劈斬而下了。

另一只甲臂是激光炮射孔,攥成拳頭也是格鬥的重器。

一個個屍人魔種飛掠起來,還沒靠近紅粉機甲,就被甲劍斬殺或者被重拳擊飛,如秋風掃落葉般倒飛出去……紅粉戰隊的表現非常出色,動作迅猛、閃轉騰挪,每一個都表現得像久經沙場的老兵!

作戰室裏的田末等人,都輕輕舒了口氣。

1234號地區的屍人魔種,被炮火覆蓋過後,已經算是打得半殘了,幸存的屍人魔種雖然數量不少,也沒法對紅粉戰隊構成威脅。

不過,周邊的屍人魔種,他們靈敏的嗅覺似乎是聞到了機甲內的女人味道,迅速向這個區域集結過來。

陡然間,美女戰士們便感覺壓力增大。

這時,兩翼的道兵、僧兵,适時沖入戰圈為紅粉戰隊助戰。

然而,随着屍人魔種越聚越多,兩千僧兵道兵的加入,并未減緩紅粉戰隊的壓力。

田末看着戰局不容樂觀,趕忙對索菲亞說:“你們這一仗打得很漂亮,可以撤下來了!”

機甲戰士駕馭機甲格鬥,有點類似與打電機游戲。雖有機甲電腦自動系統輔助,駕駛員也需要全神貫注投入,對于精神力和體力消耗極大……強如皮俠客戰隊中的朱兵、童北山,在黃金海岸與密集的屍人魔種全力格鬥厮殺,也只能堅持十分鐘左右。

第 387 章 ?不愉快(43/100)

羽生離開火影辦公室,走到樓下之後,剛好碰到了迎面走來的綱手。

“稍等,我去看一眼老頭子。”

綱手一邊說着,一邊越過了羽生的身邊,然後風風火火的沖進了火影辦公樓。

三代火影現在肯定不老,所以姑且将“老頭子”當做是一種親昵的稱呼吧。

綱手既然返回了木葉的話,于情于理肯定是要去見一見三代火影的,畢竟他是長輩、是老師……不管怎麽說,他們三人對于三代目都是有感情的。

所以去見三代火影不是任務,而是禮貌和禮節,也是感情需求。

正當羽生感慨着綱手确實長大了的時候,只見她已經從樓梯口又走下來了,于是他的感慨立馬停了下來……說看一眼,真就看了一眼麽?

羽生都能想象的到三代目那幽怨的小眼神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娶了媳婦忘了娘”嗎……咦,好像哪裏有點不對?但好像又對了?

“走吧。”

羽生點了點頭,然後跟綱手肩并肩走在了一起。

三代火影此時究竟是個什麽心情,羽生哪裏去管那個。

“從木葉二十年到現在的三十二年,繩樹……已經十二歲了吧。”走着走着,羽生默默地計算了一下繩樹的年紀。

“對,感覺只是眨眼之間,然而十年的時間已經過去了。”

以綱手的年輕,感慨時光飛逝的話本應該是一件不倫不類的事情的,然而她确實可以這樣感慨,因為在她年輕的生命之中,已經經歷了種種的事情,特別是種種的生離死別。

羽生還記得當年她在墓園裏的哭聲。

“十二歲啊……”

羽生如果沒記錯的話,十二歲本應該是繩樹“慘死”的年紀,他在戰場上被起爆符幹掉,然後身體還被敵人“處理”了一下。

身為一個忍者,死就算了,這是正常現象,但死的那麽慘确實是能成倍的驚駭到他的至親的。

但是現在,繩樹應該不用遭遇那樣的事情了,首先,“初代目の咒殺”戴在了羽生的脖子上,這算是給繩樹擋了災;其次,以現在的戰争形勢來說,還用不着強制征召那個年紀的忍者走向戰場。

木葉現在的戰争形勢,盡管稱不上順風順水,但至少兵力還算是寬松的。

這其實也算是羽生的功勞,因為他以極快的速度結束了木葉與霧隐的戰争,沒有使其陷入長期的拉鋸狀态,否則的話現在木葉就需要三線作戰,這要到了那種境地,并且每一面的戰局都無法迅速結束的話,說不定木葉忍者學校的學生們都要走向戰場了。

“十二歲怎麽了?”

“阿,沒什麽,我是說他今年本命年,應該給他準備點紅衣服擋災,不然不吉利。”

“?”

忍界有本命年的說法?羽生怎麽還扮演起神棍來了?

綱手搖了搖頭,只希望繩樹能夠喜歡羽生的“幽默”……好吧,這個願望有點難度,除了羽生自己之外,好像沒有任何人喜歡他的幽默。

兩人一邊閑聊,一邊往前走着,不久之後他們就來到了那座羽生十多年都沒有踏足過的小院外面。

建築的外面倒是沒什麽太大的變化,而裏面的陳設則不可能跟羽生的記憶裏一致了……這麽多年過去了,總不至于還能徹底的保持原樣吧,那太不正常了。

可哪怕是這樣,當羽生站在這個院子的門口的時候,依然還是産生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羽生?”

綱手招呼突然愣住的羽生繼續往裏走。

羽生長出一口氣,然後跟在綱手身後,時隔多年再度走進了這個院子裏。

“久違了。”

他心中默念着這幾個字。

然而現在誰都聽不到他的心聲。

兩人發出的聲音随即驚動了屋子裏的人,然後對方匆匆地迎了出來,不過……那似乎并不是繩樹。

來到了這個世界這麽多年之後,羽生的很多不重要的記憶都已經暧昧了,他不可能清晰的記得住繩樹究竟長什麽樣子,然而卻能肯定走出來的人并不是繩樹,因為……那是個女的。

而且看着有幾分眼熟。

緊接着羽生就想了起來,這是他從前線返回木葉、向三代火影做完了彙報之後,在回家的路上碰到的那一名非常有禮貌的“白衣女子”,當時他就覺得對方有點眼熟,但是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到過對方。

而現在,那些記憶也跟着恢複了過來。

更早之前,綱手腿受傷的時候,羽生把她送到了這個院子的外面,當時匆匆一瞥,他好像瞥見過這個人。

那種情況下的一面之緣,也難怪羽生只覺得眼熟卻記不起對方的身份,因為他本就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之所以記下了她的輪廓,也只是因為她曾經置身于這個院子之中而已。

“羽生,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阿若,是我請來照顧繩樹生活的人,也算是教導他忍術的家庭教師……我記得我之前大致跟你提起過這件事。”

羽生點了點頭,表示還記得。

綱手是忍者,因此需要時常執行任務,尤其是在戰争開始之後更是如此,所以她專門請了人來照顧自己的弟弟……這種照顧其實在她父親過世之後就開始了。

羽生則默默關注着綱手剛剛說出的“家庭教師”這幾個字,從這個叫做“阿若”的女子身上的裝束看來,她應該不是木葉在編的忍者。

她既沒有頭戴護額,身上也沒有攜帶其他忍具。

然而她能擔當教師也就說明她是有着身為忍者的能力的,那這樣的人是什麽身份來歷?

綱手介紹完了之後,羽生的心思電轉之間,還沒等“阿若”自己開口說些什麽,另一個顯得很興奮的聲音在屋子裏響起。

“姐姐,你回來了啊!”

随後,他就從屋子裏飛奔了出來,年齡、身體特征以及樣貌都非常符合,這應該就是繩樹了。

繩樹在見到許久不見的姐姐的時候,臉上是挂着非常燦爛的笑容的,他幾乎是向着綱手飛撲過來的,然而,他的視線随後越過了綱手,落到了稍後面一些的羽生身上。

于是,他臉上的笑容就如同被沸水澆過的初雪,瞬間就消失的一幹二淨了。

這剎那間的表情變化,羽生看在眼裏,然後馬上就明白了些什麽:

首先,這個孩子居然認識他,知道他的身份、識得他的臉。

其次,他好像一點也不喜歡他,而這并不是對待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應有的态度。

是生疏還是讨厭,其中的區別一清二楚。

羽生有一種預感,他這次來見繩樹,肯定不會像是綱手預想的那樣能有一個美好的結果。

第 387 章 :日出東方!

(不小心寫了九千多字,先更再改錯別字和病句,給各位致歉。)

……

斷界城。

寧長久胸口插着一柄劍,塵封的權柄裹住了他。

白藏知道,光靠肉體的消亡,是殺不死寧長久的,她必須将歷史上每一個節點的他都殺死。

寧長久的意識裏,四千年的光陰溯回了,他聽到了一記哭聲。他知道,自己出生了。

寧長久睜開眼望着這個世界,眼眸裏不是靈智初開的混沌,而是生而知之的清醒。

這是将近四千年前的往事了。

一個眨眼之間,寧長久已經變成了少年。

他靜靜地坐在土牆壘出的院子外,看着田中插得整齊的秧苗,沉默不語。

一個老農扛着鋤子,挑着一筐草藥從遠處走回來。

“那些書我都已經看完了。”少年說。

老農沉默了一會兒,道:“那我沒什麽好教你的了。”

自少年出生起,整個村莊的人都來教他讀書識字,亦或是一些較淺的吐納心法。

七歲那年,他讀完了地洞中所有的書,剩下的時間,他幾乎都在看着太陽發呆。

他三歲的時候就對村子裏的人說,太陽裏住着神女。

這般荒誕的言論,竟沒有一個人反駁他。

少年問:“這些書就是世界的全部嗎?”

老農回答:“這不是世界,只是人們對于世界的解釋。”

少年思考着這句話,又問:“最近村子裏來了一個外鄉人,我見過他,他說外面很亂,到處都是死人。”

老農點了點頭:“一直很亂。”

少年看着轉動的水車,看着潺潺的溪流,問:“為何我們這裏這麽平靜。”

老農似在思考,要不要回答他真相。

少年看着老農,道:“那天夜裏你們的說話我聽到了,他們說你是這裏最具有智慧的人,是太上仙君。”

老農眉毛皺起,面色嚴肅,緩緩道:“你該學武了。”

少年不解:“學武?”

老農點頭道:“嗯,等你吐納練好,村東那大髯漢子會來教你些招式。”

“村東……”少年略一沉吟:“盤古叔叔?”

他學習一切都學習得很快,盤古是他的第一位老師,教他的大都是一些大刀闊斧的姿勢,之後女娲,颛臾,各方天帝皆做了他的老師,他們聚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小村子裏,外面滔天的災難似也與此無關。

但少年還是注意到,有幾位叔叔,離開了村子,就再也沒有回來。

十四歲那年,他将所有人的神術、仙法、武功攻擊三千種,盡數融彙。

“武功我也學會完了。”

十四歲生日那天,少年合上書,認真說道。

正襟危坐的老先生深深地看着他,道:“那我們真的沒什麽可教你的了。”

那天,所有教過他的老師都來了,盤古、伏羲、祝融、女娲、洛神……他們都是村子裏著名的人物。

少年對着他們行了一禮。

他們紛紛側身避禮。

少年疑惑。

一向驕傲而嚴厲的女娲溫和地告訴他,一千年前,你說從此之後我們就是你,現在,我們還是你。

少年緘默良久,輕輕點頭。

他其實想起了許多事了。

十四歲識遍所有字,修遍三千大道,這是人類不可能完成之事。但即使如此,他依舊不是這個村子裏最天才的人。

他知道,村東有一個小姑娘,與他同一天出生,自己十四歲才學完的東西,那位小姑娘比他早兩年就學完了。

很久之後,少年覺醒了記憶,才真正洞悉了緣由——他将許多權柄留給了羲和,此刻的自己,算不得完整。

他和小姑娘定了娃娃親。

他們并未遵循納彩問名的禮節,少年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她的名字:姮娥。

姮娥是個冷冷清清的姑娘。

她喜歡看月亮。

她看月亮的時候會想家。

少年第一次見到她,就是這樣的場景。

小姑娘纖細的身子埋在細竹編的椅子裏,她裹着一條薄薄的棉布,在矮矮的土牆邊看着月亮。

少年到來的時候,她看向了他。

不知是不是月光的緣故,少女的臉很是蒼白,纖細的黑發垂在臉頰之側,大大的眼眸閃着光,她微微松開了抱着膝蓋的手,月光照她滿懷冰雪。

“怎麽這麽晚才來,我等你兩年了。”姮娥的話語如她的人一樣,清清冷冷,像是穿過村莊的小溪。

少年歉意地低下頭,道:“以後不會再讓你久等了。”

姮娥清清靈靈地笑了笑,她的牙齒還很稚嫩,語調卻是難言的穩重,“三千大道參悟如何?”

少年答道:“都記住了。”

姮娥從竹椅間立起了身子,她穿着素色的衣裙,編着長長的鞭子,身子尤顯嬌小。

“既然記住了,那就可以走了。”姮娥看着他,平靜說道。

少年微笑着問:“不是還要成親麽?”

姮娥靜靜地看着他。

寧長久微笑着低頭,行禮道:“弟子寧長久拜見師尊。”

他說完了這句話,周圍的一切畫面都淡去了,他們置身在一片如水的銀輝裏,只剩他們兩人。

姮娥也不再是那個衣裙素樸的小姑娘,而是青絲白裳的少女。

更準确地說,是葉婵宮。

“先前看到的,是我們過去的故事嗎?”寧長久問。

“也許是吧。”葉婵宮說:“但我只是想借白藏的‘塵封’,讓你溫習一遍三千卷大道,僅此而已。”

寧長久道:“師尊不必給我解釋的。”

葉婵宮淡淡道:“休要放肆。”

寧長久并沒有因為前世夫妻的緣故而不敬重她,他收斂了笑意,跟在師尊身邊。

寧長久問:“現在是在師尊的夢境裏嗎?”

“嗯。”葉婵宮說:“白藏去了無頭神國,這道塵封就壓不住我了。”

寧長久好奇道:“師尊先前是故意示敵以弱?”

葉婵宮的話語帶着倦意,“如今的我,本就很弱。”

若她尚在巅峰,白藏怎敢出現在她面前?

寧長久問:“大道三千卷我已讀完,何時夢醒?”

葉婵宮道:“時機還未到來。”

寧長久沒有追問。

葉婵宮停下腳步,回身看他,聲音輕柔:“聽說你很擅長鍛劍?”

“……”寧長久注視着葉婵宮的眼睛,遲疑片刻後,他才确認自己想歪了。寧長久堅定點頭:“還算擅長。”

葉婵宮嗯了一聲,繼續道:“那接下來的時間,你來鍛一把劍,或者說……箭。”

“箭?”寧長久看着體型較小,發號施令的少女,一時間還是難以适應。

葉婵宮輕柔點頭,她将手探入袖中,取出了月枝,遞給了寧長久,道:“嗯,箭。這是你的神話故事,你要守護它。”

寧長久似懂非懂地接過了月枝。

葉婵宮似真的累了,她的身影化作了輕煙,消散在了夢境裏。

夢境中,寧長久盤膝而坐,喚出金烏,一邊憑着感覺錘鍛這截月枝,一邊安靜地等待師尊口中說的那個“時機”。

……

……

無頭神國的中央,白藏已經來到了最後的神殿前。

一路暢通無阻。

司命飄浮在她的身後,緊咬着牙,神袍下,鮮血持續不斷地湧出着,她的冰眸漸漸褪去顏色,變得黑白分明,黑得凝重,白得無力。

“伸手。”白藏繼續發號施令。

司命竭力抵抗着,卻無法阻止手臂的舉起。

白藏抓着她傷痕累累的手,按在了神殿的大門上,鮮血從門上淌落了下去,司命纖細的手指受到法則反噬,又添了許多裂痕。

片刻後,她的手臂無力地垂下,更加蒼白。

白藏的身前,大門緩緩打開。

白銀瞳孔警覺地看着前方,古妖真身舒展開來,走入了這座神國的最中央。

司命被迫跟上,她虛弱地喘息着,目光已有些渙散。

在古靈宗的時候,陸嫁嫁不痛不癢地懲罰她一下,她就會連連求饒了,但此刻,她渾身是傷,亦始終咬着牙,一句話多餘的話也沒有說。

在真正的敵人面前,她始終秉持着自己的尊嚴與驕傲。

白藏帶着司命進入了門中。

白藏聽着司命難抑的痛哼聲,道:

“這些傷痕是你付出的代價,因為我讓你在死去之前看到了真相。”

司命盯着她,紅唇顫抖,瞳孔中是刻骨的恨意。

白藏對于她的目光不以為然,繼續帶着她向着大殿深處走去。

她們見到了無頭神的屍骨。

這具屍骨屹立在神殿的中央,只以許多月光白紗做了遮掩,進殿之後是一眼就能看到的。

白藏的動作也慢了下來,秘密就藏在白紗之後,她只要揭開白紗,就能作為第一個知曉秘密的人,這讓她也生出了一絲緊張與期待。

白藏伸出了手,低沉的虎嘯在殿中響起,狂風如爪,貫空落下,月光的白紗在充沛的巨力下劇烈地晃動着,被撕開了無數的口子。

白藏低喝一聲,眼眸中溢出的溫度足以熔化任何金屬。

轉眼之間,月紗被撕扯了幹淨,無頭神巍然的神骨攔在了面前。

司命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落了上去。

她見到了這座鋼鐵般的骨頭。

神骨何其巨大,她的身軀或許只有神明手指般大小

她無法描述這座骨頭像什麽,它在視野中白森森地擴張開來,像是遮天蔽日的樹林,也像是一把撐開的,有十萬節骨節的傘。

死去的是自己十一位同類之一,白藏用了短暫的時間緬懷了一下。

接下來,她需要真正确認對方的身份,以及搜刮殘軀中的力量了。

白藏的身影很快落到了無頭神的斷骨處,她伸出手,按在了骨頭上,閉上了眼。

她咦了一聲。

這具神骨明顯地抗拒并排斥着她。

白藏望向了司命,伸手一抓,司命頃刻來到了她的身邊,白藏抓住了司命的手,按在了無頭神的斷骨處。

與白藏一樣,這座神骨也抗拒着司命。

“怎麽回事,它連頭都沒有了,早該是無主之物,為何還能反抗?”

白藏心中不解,這抹不解催生出了暴怒。

暴怒需要一個發洩的渠道。

白藏盯着司命的眼睛,确認她不可能效忠自己之後,舉起了手,銀屑剎那聚集。

“無人可以背叛神國,我幫你盡忠,這樣你也算是守節。”

白銀的刀刃銳不可當,它筆直落下,朝着司命的脖頸斬去。

司命瞳孔驟縮,但她沒有眨眼,而是緊緊盯着白藏。她在心中輕念了寧長久的名字,靜待刀刃劈下。

接着,司命感覺自己墜落了下去。

她以為是自己的人頭落地了。

但她目光搜尋了一下,沒有看到斷頸與殘軀。她的頭顱還在身軀上,她只是簡單地從無頭神的神骨上跌落了下去。

而她先前所立的位置,白藏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這個剎那是寂靜的,下一刻,轟鳴聲帶着銳意響了起來,月光似的長河從眼前貫穿了過去。

很多聲音是同時響起的。

神殿大門閉合之聲,神骨斷裂之聲,身軀與大殿的撞擊聲,月光長河奔流的聲響……

司命即将墜落在地之際,一縷月光托住了她的秀背。

這種感覺很輕柔,像是女子的手,将她身上所有的創傷都撫平了。

巨響聲漸漸平歇。

司命側過頭,望向了滾滾煙塵的方向。

濃煙是在大門口騰起的。

一道白影瞬間撕破濃煙,沖了出來。

正是白藏。

先前,她正打算殺死司命的時候,一道月河飛劍般刺來,抵着她撞到了神殿上。

“是誰藏在那裏?”

白藏厲喝一聲,身軀驟然騰起,虎尾甩動如電,眨眼之間,她再次來到了神骨之上。

白藏這才發現,神殿的盡頭,同樣飄浮着月光的帷幔,帷幔之後,立着一個婆娑的女子身影。她就是斬出這道月河的人。

女子座回了神座上,目光透過帷幔,看着白藏,道:“我從未隐藏,是你有眼無珠,進殿之後未曾注意我。”

白藏并未受什麽傷,神主的真身不懼一切。

她盯着那道曼妙的影,冷漠的聲音充斥着怒火,“你究竟是誰?所圖什麽?”

司命卻一下子認出了那個聲音。

師尊……

她知道是師尊殺死了無頭神,卻沒想到,她竟一直在無頭神的神殿裏。

她是……在等白藏到來麽?!

帷幔之後,女子的聲音靜坐着,她的話語純淨,不摻任何情緒:

“認不出我麽?”

她似在輕笑,繼續道:

“你可以叫我姮娥仙君。”

“可以叫我葉婵宮。”

“可以叫我不可觀觀主。”

“也可以叫我常曦……”

常曦!

白藏心頭一震,她今日才知道,常曦與姮娥,竟是同一人!

但這些都不如葉婵宮的下一句話來得令人驚駭。

葉婵宮撫摸着右手邊的山海滄流秘經,緩緩開口:

“但是此地此刻,你或許更應該稱呼我為,鹓扶天君。”

……

殿中似有平地起,司命心頭一震,認為籠罩在道心上的迷霧被揭開了。

白藏先前其實也認出了這具屍骨,但她的側重點在于屍骸殘餘的力量上,并未多思。

時隔七百年,葉婵宮終于喝破了這具無頭神的身份。

鹓扶。

她殺死了鹓扶,奪走了它的神卷,坐上了它的神座。

早該想到的……白藏恍然。

三千五百年前的最後一戰裏,姮娥與羿就是一起被鹓扶殺死的,雖然不知為何,傳言出現了偏差,姮娥逃出了生天……既然她逃走了,那若有朝一日歸來,當然要找鹓扶複仇。

于是鹓扶死了。

白藏知道,這場獵殺絕非是簡單的愛恨情仇,意氣用事,這後面肯定藏着更多深層次的謀劃,但她暫時也無暇去想了,她要直面眼前的敵人。

白藏盯着帷幔後的影,身軀緊繃,充滿了警覺:“你做這麽多,就是為了吸引我來這裏?”

“嗯。”葉婵宮應了一聲。

白藏問:“你有把握殺我?”

葉婵宮道:“并沒有。”

白藏眯起了眼,她忍不住瞥了眼鹓扶的無頭之骨。

當初十二神國漸次确立,除了後來居上的舉父,鹓扶便是當之無愧的神主最強者,擁有着神主中頂尖的權柄“無限”。

但就是擁有無限的鹓扶,在七百年前,就化作了一具蒼白的屍骨。

白藏冷冷道:“殺死鹓扶,除了你和朱雀,還有誰?”

葉婵宮微笑不答。

但即使她不答,答案也寫在了這具無頭神骨上了。

白藏看着下方屍骸上纏繞的骨頭,精神一震:“雷牢?!它果然背叛了!”

葉婵宮說道:“鹓扶确實很強,殺它之前,我準備了許久,但真正殺死它,卻也只是一劍而已。”

百年磨一劍。

葉婵宮依舊記得當時的情景。

‘死牢’與‘世界’拘押住鹓扶,她以月為劍,幹淨利落地将鹓扶斬首。

鹓扶縱使擁有‘無限’,也無力回天。

“不可能!”白藏咆哮道:“神國之主一年輪替,怎麽可能會有兩位國主在同一年出現!”

葉婵宮靜靜地看着她,道:“先前你來時與雪瓷說過,世界本源的規則是簡單的,因為制定者的頭腦簡單。這般簡單的緣由,你竟不明白嗎?”

白藏瞪大了眼,依舊想不通。

“無神月因何而來,你知道吧?”葉婵宮問。

白藏一言不發。

葉婵宮像是解釋給司命聽的,不疾不徐道:“世間的神是與星辰相關的,無論是太初六神還是如今的神國之主,皆是如此。所以十二位神國之主,都有它們相互對應的星辰。”

司命聽着,點了點頭。神祇與星辰息息相關,若是星辰熄滅,神主也會随之弱小甚至消亡,冥君就是最好的例子。

葉婵宮繼續道:“當年,當初六神來到這顆星,就是為了掠奪星辰上的靈氣,給它們的母星帶去生機,之後的暗主也是如此。與它們不同的是,暗主雖然擁有難以想象的強大力量,卻無法真正進入這顆星辰。它觊觎靈氣,但無法汲取,于是,它創造了十二神國,創造了仙廷,将十二位神主當做監工,将所有的修道者當做礦工,利用他們的身軀當做包裹,将礦,也就是靈氣親自送到暗主的口中。”

白藏始終沉默不言。

她知道,葉婵宮所說的是真相。

五百年前,便是這一真相被聖人舉父揭露,舉父親自将仙廷公布于衆,天下的修道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懼,恐懼激發了怒和勇,他們不再信任天道,紛紛拔劍向天。

這是所有神主都知道的秘密。

葉婵宮頓了頓,接着說:“創造十二神國當然需要十二顆星辰。可原本的天空上,這些星辰并是不存在的。是暗主捏造了它們……這一過程并不難,暗主只需要将宇宙中的碎石彙集,就能捏造一顆簡單的星星。”

“這些星星不大,比起月亮都要小。”

“這個世界,是以太陽為中心的,母星一直在繞着太陽旋轉,而月亮則在繞着母星旋轉。暗主所創造的十二顆星星,就被均勻地放在了母星繞太陽旋轉的軌道之外,從上往下看,就像是日晷上均勻分布的十二個刻度,母星走過‘十二時辰’,需要耗費一年的時間。”

“暗主這樣做,是因為這些星星是人造的,并不堅固,無法長時間燃燒,一顆星星最多持續燃燒一年。于是,暗主造了十二顆,每年燃燒一顆,分攤它們的壓力。”

“十二顆星星創造好,均勻分布在軌道之外。暗主則依附在母星上,它經過一顆星星時,将星星點燃。它賦予星星的能量恰好可以燃燒一年。當母星劃過完整的軌道,回到這顆星星時,星星便正好熄滅。”

“接着,暗主則需要點燃下一顆星星,讓下一顆星星在下一年燃燒。”

“就像是日晷上的十二個刻度,從這個刻度走到下一個刻度,需要一個時辰。而這一個時辰,放到十二顆星組成的日晷上,則是一個月。”

“一個月……這是舊的星星已經熄滅,新的星星還未點燃的一個月。”

“這就是無神之月的由來。”

葉婵宮的仙音在鹓扶神國中回蕩着。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在說着世界上最大的秘密之一。

司命聽得暈乎乎的,但師尊在上,無論如何,她也要假裝聽懂了。司命目光清澈,颔首道:“師尊講得真好,振聾發聩……”

白藏依舊盯着她,“所以你想說明什麽?”

“嗯?”葉婵宮有些詫異,“還不明白麽?”

白藏隐着獠牙與利爪,暫未發作。

葉婵宮說道:“點燃星星不算是多困難的事,如果将星星擺在你面前,你自己就能點燃它。困難的是離開這片天空。”

點燃星星……若寧長久在場,他就會發現,當初天窟峰上第一次試煉,便是燃星。點燃一顆星星,光就會落下,光中同時會出現一個武士,武士無法離開光線,只要擊敗了這個武士,就能獲得星星中一縷劍意的饋贈……原來很早的時候,命運就已經将這個終極秘密暗示給他了。

至于離開這片天空……

冥君的詩句像是史書,他明确地記載了,當年的暗主遮蔽天空之後,六神中最強的燭龍也未能逃離出去。

白藏聽明白了,她說道:“你偷偷點亮了星星,在同一年裏開啓了三個神國!”

葉婵宮道:“你終于想通了。”

“怎麽可能?!”白藏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同時點燃神國,為何暗主沒有發現?”

葉婵宮道:“因為暗主确實是簡單而愚蠢的,當初它并不知道我還活着。我在雷牢的星上預先留好了力量,等路過朱雀星時,我将兩顆星同時點亮了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裏,我殺死了鹓扶。星辰熄滅,雷牢與朱雀的神國悄無聲息地消失,我也回到了月上。天道想要降下懲罰也是無處可落的。”

說到這裏,葉婵宮輕嘆了一聲,“若是暗主醒的再晚些,我或許可以依靠這個手段,将雷牢,舉父,朱雀以外的神主全部殺死,可惜暗主感知到了變故,及時醒來修改了規則……”

葉婵宮沒有細說此事。

白藏卻提出了新的質疑:“姮娥,暗主遮蔽天空之際,你本就在人間,你是怎麽逃出去的?”

這是她最大的疑惑。

葉婵宮卻笑了起來:“我也想不明白,為何舉世著名的姮娥奔月傳說,你偏偏不相信呢?”

“什麽?”白藏再驚。

姮娥奔月在人間有許多不同的說法,但故事的核心,都是姮娥偷吃了不死藥,飛到了月亮上。

“不死藥……”

不死藥又是什麽?

白藏心中有了驚人的答案,她意識到不妙。

早在葉婵宮現身之前,鹓扶神國就關閉了,哪怕是她的真身都無法離開。

但白藏并不驚慌,先前與葉婵宮說這麽多,她就是在建立與天道的聯系。

神國之主是天道委命的,當然也與天道不可分離。

此刻她猜到了不死藥,徹底放棄了與葉婵宮硬碰硬的想法。

她要利用外面的天道規則配合自己,斬開這座神國逃出去!

“不好……”司命也意識到了,不由驚呼。

白藏已經舉起了手。

天道給予了回應。

但很快,白藏愣住了。

天道的回應沒有落到這裏!有其他東西把天道吸引走了!

冥君……

白藏想到了答案。

唯有太初六神才有這樣的可能。

……

幽冥神殿。

九幽跪坐在地,正在認真地寫着詩。

魚王罵道:“你那狗屁不通的破詩就別琢磨了!寫一百年也一樣,還是還好養傷吧!”

九幽撇了撇嘴,道:“你個惡貓懂什麽?就是受傷才要寫詩啊,古人雲,文章憎冥達,此刻我正落魄,最适合寫詩。”

“……”魚王懶得和她廢話了。

時間不知不覺又過去五天了。

幸好,先前那個石碑上的三天倒計時是假的,是骨蛇為了讓九幽欺騙寧小齡設下的謊言。

骨蛇消失在墟海後,石碑上的數字恢複了九十日。九幽指着石碑,詩興大發,念了一句“冥日何其多!”

魚王時不時看着墟海,焦躁地等待着。

忽然間,地動山搖。

隔絕了墟海的大門搖晃了起來。

也是此刻,幽冥古殿之外,石碑上的數字開始不停減少。

發生了什麽……

魚王跳了起來,毛發炸起。

這一動靜古靈宗也察覺到了。

九幽殿破碎之間,陸嫁嫁及時禦劍而出,開啓大陣,防止神殿突如其來的爆炸影響到其他弟子。

怎麽回事……

陸嫁嫁擔憂寧小齡的安危,但此刻,九幽殿的動靜非同小可,哪怕是她也無法靠近。

天空中,神罰之雷降了下來,粗壯如殿。

幽冥古國中,黑暗之海則像是得到了命令,氣球般朝着上空升去,如深海中浮游的鯨魚。

天道的神罰落入黑暗之海中,雷電四溢,海水喧沸。

這一過程足足持續了一整日。

一日之後,舊時冥君識海凝成的黑暗之海被劈了個一幹二淨。

雷聲消失之後,墟海的大門卻打開了。

走出來的卻不是九尾狐的寧小齡,而是一襲白裙的寧小齡。

寧小齡坐在幽冥王座上,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說出了當初師兄刻給她的座右銘:

“上窮九蒼,下至九泉,凡冥之臣,唯我獨尊!”

話語聲像是寒冬湖水上的羽毛。

新王已經登上王座。

九幽與魚王尚癡裏原地,幽冥古國中幸存的臣子皆俯下身去,齊齊叩拜。

……

白藏沒有得到天道的回應。

白藏年将要過去。

她無法再等,她此刻是真身,至高無上的真身,哪有原地等死的道理?

白藏哪怕拼着神力消耗大半,也要打破這座神國逃出去。

只要逃出去,等到白藏年一過,她就會自然地回到自己的國內。

白藏化作了熔銀,消失在了原地。

葉婵宮沒有去攔。

她看着右手邊的滄海橫流秘境,支肘而思。

“雪瓷,過來吧。”片刻後,葉婵宮柔聲道。

這聲音給了司命無邊的心安,她緩緩走到了帷幔前,行了跪禮。

葉婵宮問道:“雪瓷,你還有什麽疑惑麽?”

司命立刻道:“長久……他沒事吧?”

葉婵宮眉眼低垂。

司命這才想到,根據白藏透露的身份,師尊與寧長久,前世是夫妻……

“師尊,我……”司命氣勢一下子弱了。

葉婵宮擺了擺手,表示并不在意,她說道:“你知道姮娥奔月的神話裏,不死藥是什麽麽?”

司命疑惑道:“還請師尊解答。”

葉婵宮道:“火種。”

“什麽?”

這一天,司命得知了太多驚人的秘密。

葉婵宮笑了笑,道:“當初星神被斬成惡與詩之前,留下了全部精華凝成的火種,那是希望的火種,火種本來是給他的……他将火種強給了我,然後燃盡生命射了一箭,那一箭沒有射向鹓扶,而是射向了天空……他用最後一箭掩護着我離開了。”

葉婵宮的話語很輕。

她緩緩起身,哀傷的話語漸漸堅定,“我沒有辜負他當初的選擇,我現在回來了,我是火種,是月宮的火種,也是人間的火種……”

司命癡癡地為她說出了後面的話,三師兄也與劍聖說過類似的話:

“師尊是人類文明最後的火種。”

……

司命沒有再問下去,很多問題她自然而然地想通了。

師尊吞了火種,當然也就得到了星神的權柄‘生命’。

白藏說,除非有與無限相當的權柄,否則寧長久必死無疑。

生命就是與無限相當的權柄!有生命權柄的保護,寧長久當然不可能被殺死了。

師尊不僅手握着夢境、命運,更握着第七神的“生命”……她足足握有三份權柄!

正是想通了這一點,白藏才不戰而逃。

司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不可觀。

不可觀中,充斥着許多上古年代就該滅亡的生命、植被、古神。

但它們在觀中葳蕤而蓬勃地生長着。

當初司命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以為是障眼法,後來她習慣了不可觀的環境之後,也沒有過分深究,此刻她終于想明白,原來這就是火種的權柄,這就是生命的力量啊!

一切的答案早已擺在她的面前,直到今日,她才終于将它們抓緊。

司命心悅誠服,不由自主地又拜了下去。

“師尊,那白藏,她好像要逃出去了……”

司命感受到了神殿的震動。

葉婵宮微微一笑,無妨的。

……

白藏的真身已撕開了神國的屏障,抵達了虛境。

差一點,再差一點就要出去了。

但與此同時,斷界城的大地上,寧長久白衣飄飄的身影重新浮現。

他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傷,靈臺清明,境界更比來斷界城時高了一大截。

他仰起頭,望向了天空,太陰之目霍然展開,仿佛天地真成了他的巨眼。

他将那截玉枝握在手中,搭在弓上。

長風絞動。

神弓被他拉到了極限。

寧長久仰望長空,平靜道:“師尊,絕世的神箭已經鍛成,請您快快長大……”

月枝為箭,脫手而出。

白藏在離開鹓扶國的瞬間,月枝的箭在她面前無限放大,柔和的月光将她的臉頰照得蒼白如死。

“不要!!!”

她發出絕望的咆哮,卻無法抵禦這柄月枝,被硬生生頂回了神國中。

她的聲音吞沒在了光裏。

一直到白藏年結束,她也未能出來。

“這是我的劍。”

葉婵宮握住了那截月枝,平靜輕語。

垂在她身前的帷幕撕開。

她已‘長大’,玄青色籠罩月紗的道袍恰好合身。

她駐足,望向了東方。

日出東方。

……

第四卷《長鯨萬裏觸瓊樓》 完

……

(感謝書友王璇子打賞的大俠!麽麽噠)

第 375 章 桃花水母

大眼睛又施展了幾次封神斬将飛刀,專挑大塊的玄金石砍。劉辛的乾坤戒裏面,已經堆起了一座高高的石頭山。就連天蓬元帥,也跟着撿了不少。

這玄金石即使在天宮,也是難得的制器材料,天蓬估計,這次肯定能大發橫財,他的心裏,也有些不忍。于是向劉辛說道:“桃花水母生活的地方,有點危險,要不就還是不要去了,那個東西給太上老君還有用,平常人根本用不上。”

大眼睛氣呼呼地質問道:“那你剛才為什麽不說清楚,是不是誠心叫我們去送死!”

“哪能呢,要是俺有什麽壞心,幹脆就不說多好。”天蓬元帥使勁看了大眼睛幾眼,心中暗道:“這個小妞,一雙眼睛還真勾魂!”

“真小人比僞君子可強多了,天蓬元帥,你放心,我劉辛絕對不會虧待你。”劉辛也已經看清這家夥的真面目,只不過是有點自私自利,還算不得太壞。

而且,也應該給他點甜頭,畢竟他掌管天河,大家有財一起發,這才可以避免洩露消息。

天蓬元帥咧開大嘴:“嘿嘿,這話俺愛聽,劉仙人,俺最讨厭那些自命不凡的僞君子,正是不能和他們同流合污,這才被擠兌到天蓬元帥這個位子上。”

劉辛這才放心,現在,這個天蓬元帥徹底不會藏私了,這樣,在天河裏也更安全一些,免得勾心鬥角。

于是,向大眼睛丢了一個眼色,大眼睛立刻取出一大堆仙石:“天蓬元帥,這次我們帶來的仙石數量不多,這些您先将就用着。”

“謝謝姑娘。”天蓬見到仙石,滿眼都是小星星,立刻往腰帶裏面塞。不料想剛才裝的玄金石太多,腰帶裏面的空間已經滿了。

“你這個元帥,還真是夠寒酸。”劉辛取出一枚儲物戒指,給他戴在手上:“這個送給你了。”

天蓬連連點頭哈腰:“能夠結識劉仙人,實在是俺的榮幸。”說完,擡起手,翻來覆去地查看這個藍汪汪的戒指,愛不釋手。

“天蓬元帥,這個天河裏面還有沒有什麽特異的東西?”大眼睛付出酬勞,現在該是收取回報的時候了。

“天河裏面的好東西其實不少,只不過,都太過兇險,想要弄到手,只怕不容易。很多地方,連我也不敢去。”天蓬元帥忽然想起劉辛修為高深,自己看不出他的深淺,或許真能到那些天河中的禁地闖一闖。這樣一來,自己肯定也會跟着借光。

劉辛聽了,也是精神大振:“說說都有什麽東西?”

“嘿嘿,一時也說不清楚,不如俺領你們去,不過,我事先說明,風險肯定不小。”天蓬元帥将釘耙踩在腳下,立刻無聲無息地向前疾馳。

劉辛見玄金石的數量已經差不多,所以将大眼睛重新收回金梭,然後追上天蓬:“咱們先去有桃花水母的地方吧。”

天蓬元帥看了半天:“劉仙人,那個——那個小姑娘去哪了?”

“她剛剛傷愈,不好太過勞累,所以就到我的法寶裏面休息,不過,随時可以出來助戰。”劉辛知道他對大眼睛的封神斬将飛刀十分忌憚,所以就繼續保留這種威懾力。

兩個人在水中行進了一個多時辰,忽然,前面的地勢一變,出現了一個面積很大的深坑。天蓬也不由緊張起來:“劉仙人,到了,桃花水母就生活在這裏,它們從來也不離開這個水坑。不過,它們可是一群難纏的家夥。”

劉辛很快就發現了異常,坑內的河水清澈無比,幾乎透明。可以隐約看到一個個粉色的生物在裏面游動,它們的身體并不是很大,只有臉盆大小。上面頂着一個草帽狀的頂蓋,下面是一堆密密麻麻的觸手,看起來柔柔弱弱,一副無害的模樣。

“這就是桃花水母?你說它們厲害,到底有什麽威力?”劉辛習慣知己知彼,不打無準備之仗。

“千萬不要不要被它們的外表所迷惑。”天蓬心有餘悸地說道:“我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也不知深淺,剛把腿伸進去,大腿就凍得失去知覺,然後就被一只桃花水母叮了一口,差點昏迷。身子一動也動不了。要不是太上老君的大弟子正好也來捉桃花水母,把俺救出來,估計早就挂了。”

劉辛也啧啧稱奇:“這麽說,桃花水母有很強的麻醉功能,對了,太上老君的徒弟是怎麽捉水母的?”

“他就拿了一個口袋法寶,扔到水裏,就自動吸取裏面的桃花水母。據他說,也要回去交給師傅處理,他也不敢亂動。”

劉辛一聽,暗暗皺眉:“這種桃花水母的厲害,可想而知。可是,我哪裏去找那樣的法寶,看來,先下水試試再說。”

于是,将大眼睛叫出來,然後,把青索纏在自己的腰間:“一會我下去,你們在上面拉繩子,萬一情況不妙,就快點把我拽上來。”

說完,給大眼睛罩上一層保護罩,然後,劉辛飄到深坑上面,慢慢地将一只腿伸下去。

水面明顯分成兩層,下面一層清澈透明,如若無物,而上面一層,則漆黑如墨,雙方泾渭分明,互不侵犯。

劉辛的右腿已經進入到透明的那層水中,為了安全其間,外面還包裹着一層混沌真火罩。

很快,劉辛就看到下面一只粉紅色的水母幽靈一般飄動過來。它行進的方式很奇特,像火箭一樣推進,但是速度奇快,瞬間就飄到劉辛的腿旁。

桃花水母的觸手貼在防護罩上,劉辛清晰的看到,觸手前端是一個個的吸盤。混沌真火找的溫度,似乎對它沒有什麽傷害,反倒是那些柔軟的觸手竟然一點點滲透進劉辛的保護罩。

劉辛大驚,連忙揮動手裏的寶劍,斬在出手上面,不料,那些出手看似柔弱,卻堅韌無比,寶劍竟然不能将他們砍斷。又往它的蘑菇頭上試了試,也是如此。劉辛只好抽回大腿,向上猛蹿。上面的兩個人見狀,連忙用力扯動青索,劉辛箭一般地被拉回來。

大眼睛盯着劉辛的腿叫道:“釣上來一只!”

劉辛低頭一看,果然,那只桃花水母的吸盤沒有來得及松開,被自己從坑裏面帶回來。桃花水母很快就失去活力,掉到水底的黑石上面,身體開始迅速枯萎。

劉辛趴在旁邊仔細觀察,看看是從哪裏面提煉出的仙露瓊漿。很快,桃花水母就只剩下一層粉紅色的表皮,不過,表皮還包裹着一個亮晶晶的東西。

用寶劍挑破表皮,這次是一捅就破,劉辛把那個東西取出來,原來,是一個類似水囊的東西,也不知道是桃花水母的什麽器官。

把水囊裏面的液體擠出來,劉辛就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正是仙液瓊漿所散發出來的香氣,不過,現在的遠沒有那麽濃烈,顯然是還沒有煉制提純的原因。

劉辛取出一個玉瓶,将水囊裏面的液體擠出來,大概只有小半碗。然後,向大眼睛說道:“應該就是此物。”

大眼睛也不免興奮起來,她親身試驗過仙液瓊漿的威力,于是歡歡喜喜地叫道:“劉大哥,那你就再多釣一些上來。”

“這個桃花水母只是在它生活的水中,才會傷人,只要能頂住那段時間,就不難對付。不過,一個一個地弄太麻煩,我這次多釣一些上來。”劉辛基本掌握了桃花水母的特性,他的混沌真火罩正好可以克制桃花水母。

這也就是一物降一物,那層透明的水下,水性奇寒無比,一般人進去,瞬間就會被凍結。

于是,劉辛二次飛過去,依然拴着保險繩。只不過,這次整個人都游到那層透明的液體之中。

一道道粉紅色的身影迅速射到劉辛的身邊,眨眼間,劉辛的保護罩上面,就沾滿了一層密密麻麻的觸手,連一點空隙都沒有。劉辛現在所能看到的,只是一片粉紅色。

上面的大眼睛和天蓬元帥也驚呆了,劉辛的身影早就看不見,只有一個粉紅色的大球,越聚越大。那些桃花水母,瘋了一般聚攏上來,觸手亂舞,也不管吸到什麽,就牢牢的粘住。這樣一層一層堆積起來,數量極為驚人。

“別看熱鬧,趕快往上拉!”大眼睛真急了,連忙招呼天蓬元帥。

甜夢也這才醒過神,雙膀用力,可是,青索卻紋絲不動,只感覺另一端仿佛綴着萬鈞重物一般。

天蓬也不由色變:“快,咱倆一起用力。桃花水母的數量太多,在水裏的力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大眼睛于是也加入進來,但是,青索依然繃得緊緊,絲毫不見動彈。兩個人憋得面紅耳赤,可是就跟螞蟻拉大樹一般。

下面的劉辛,也遭遇到空前的危機。那些桃花水母的吸盤數量太多,保護罩上面的仙力,正在飛一般的流失。即使劉辛不停地往嘴裏塞藥,也是入不敷出。

漸漸的,已經有幾只觸手突破了防護罩,距離劉辛的身體,只差毫厘。如果劉辛被它們叮一下而失去知覺的話,防護罩就會立刻破裂,那種可怕的場面,實在叫人不敢想象。

第 377 章 :太醫去了坤榮院

“縣主,你怎麽了?”小雲聽到屋中“咚”地一聲脆響,忙出聲往裏喊道。

難道縣主在宮中受了氣?怎麽又在屋中發脾氣?

江盈惠有些郁悶地摸了摸膝蓋,剛一高興,起身有點猛了,直接磕堅硬的梳妝桌腳上去了,痛死了不說,還把桌上一個琉璃擺件給碰倒了,琉璃渣子碎了一地。

“沒什麽事。”江盈惠卻不想立即讓小雲進來收拾。

靈藥空間進不去了,她身上的傷可是實打實的,不能讓榮華景看到,她在櫃子裏翻了翻,翻出一瓶備用的祛傷藥,小心地在胸口淤青處抹了,拉好了衣裳,将東西都收拾好,她重新歪回床上,這才喊了小雲進來。

進來的是小雲和小蝶二人,兩人一個收拾東西,一個侯在江盈惠身邊。

“太醫還沒來嗎?”江盈惠呲了一下嘴角,腳踝上太痛了,她又不能上藥,怕一會兒太醫檢查起來輕了,傳到鎮國公夫人的耳朵裏,還當她是故意躲懶,自己扭傷自己的腿的。

這腳傷一痛起來,江盈惠就再次想到那個在暗處傷她的人,那人是誰呢?她當時有些暈乎乎的,還真沒留意,不是唐晖,那就一定是這院子裏的人了,而且還是伺候她的。

伺候她的人……竟然還有人有膽子傷她,他的目的是什麽呢?江盈惠眼中神色陰郁,柳岸真是越來越不會調教人了!

“縣主,太醫……”小雲低着頭,吞吞吐吐的,似乎江盈惠問了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江盈惠有些不耐煩,“太醫怎麽了?現在連回話都不會了嗎?”

“不是的,縣主,太醫來了,可是太醫去坤榮院了!”小雲吓了一跳,憋着的話脫口而出。

“你說什麽?!”江盈惠愣愣地看着小雲,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坤榮院出事了,她心中有些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勉強穩了語氣,“坤榮院怎麽了?”

“聽說是夫人病了。”小雲不敢擡頭。

鎮國公夫人,她又生病了?在皇宮的時候她還看到她呢,容光煥發的,看不出來有病啊,江盈惠心中嗤笑一聲,已經明白了鎮國公夫人在玩什麽把戲,“世子是不是在那邊伺候?”

“世子說,晚些跟太醫一起過來,讓縣主……多擔待。”

多擔待,擔待什麽?等我的腳斷了再等來他嘛,江盈惠冷笑一聲,“去我的醫院中請馬大夫過來,就說我腳扭傷了。”

“是。”小雲領命去了。

江盈惠看了坤榮院的方向一眼,心中火氣燒地很旺,榮華景,榮華景!明明看到我傷地怎麽樣,竟然還是選擇了鎮國公夫人,她能有什麽病?他那麽聰明,看不出來嗎?都是哄我的,都是哄我的!

江盈惠手中緊緊地抓着被角,忽然摸到一個咯手的東西,她側過頭,發現是剛唐晖打過來給她解穴的瓷瓶,因為傷了她,所以她随手往床上一扔,也忘了這回事。

她将瓷瓶拿在手裏,拆開來看了看,發現竟然有一股熟悉的藥香味,這不是小敏給她調的美容膏嗎?難道唐晖是特意給她送這個來的?!!江盈惠愣住了。

“縣主,有些話,奴婢也不知當講不當講。”江盈惠正愣着,冷不防聽耳邊有人在說話。

她轉過頭,見小蝶竟然還留在房間裏,她吓了一跳,下意識地就把那瓷瓶往被中一藏,看着小蝶,怒斥道,“怎麽學的規矩,在屋中一聲不吭,還跑出來吓唬主子!”

“縣主,小蝶知罪。”小蝶忙跪了下來,聲音驚慌。

江盈惠見她這樣,心中火氣怎麽都發作不出來,她有些憋悶道,“你剛說什麽講不講的,在我面前有話直說,我不喜歡別人藏藏掖掖的。”

“是這樣的,縣主,今日夫人回府的時候,我是瞧着的,她與老爺在花園中吃了好一會兒的酒呢,精神看着很好。”小蝶說到這裏,擡起頭,目光坦然地看着江盈惠,“可是世子過去了才一會兒,就聽說,夫人暈倒了。”

江盈惠心中對這事早有猜測,如今不過是多了個給她驗證的,她沒什麽大的興趣,只淡淡道,“你要說的就是這事嗎?”

“縣主,奴婢心疼你啊。”小蝶口中聲音郎朗,“夫人這是在欺負縣主面軟,世子孝順呢。”

多少年了,江盈惠還真沒見過一個像小蝶這樣敢直視着她說話的丫頭,膽子未免太大了,可是,她竟然意外地不反感,還有些欣賞,“這話怎麽說?”

“按說,老爺下了命令,讓縣主掌家,這後宅之事便該都聽縣主的,可是這些日子,後宅中原先是怎樣,現在便還是怎樣,所有人做事都去坤榮院中問夫人的意思,竟是把縣主完全忘了一樣。”小蝶越說越激動,最後竟是眼睛都紅了,“這群人當真是太作踐人!都欺負我們浮煙院不争不搶!”

掌家?聽小蝶提起來,江盈惠才想起這件事情來,是了,這鎮國公府的掌家權,鎮國公上個月就交給她了,不過因為忙于大賽和鋪子的事情,她還真沒管過,最開始倒是管過一次,不過紅嬷嬷不肯交出銀庫鑰匙,她正要管教呢,卻讓榮華景插手給攪和了。

是該管管了,反正現在也沒什麽事了。本來商貿會那邊還有希望進去參選個管理什麽的,可是現在看來,制衣大賽的結果能是好的都已經是對她最大的安慰了,商貿會今年之內是不可能接納她的。

明家,都是明家!要不是明家阻攔,她早進了商貿會了。江盈惠心中道,等找到了江芙蕖,就去查查看明家,這商場之中太多手段見不得光,她就不信抓不住明家的軟肋!

“你且起來吧。”江盈惠笑盈盈地看着小蝶,擡手招呼她湊過來,“你是個好的,這事,我自有安排,你且去坤榮院……”

第 375 章 虛實難辨

第三百七十一章 虛實難辨

透明人影自然便是如今附着于淩雲子老道身體上的韓立了。

他随着前面灰發老者與披發男子通過禁制光幕後,并沒有繼續跟随上去,而是站在原地擡頭望向眼前閣樓,同時放出神識微一感應,眼中露出一絲喜色。

此時,披發男子遠遠抛下了灰發老者,快步走到了閣樓門口,正打算推門而入。

就在此時,韓立驀然一轉頭顱,瞳孔一縮,目光落在了披發男子身上,同時眉心處浮現出一層晶光。

“唰”的一下!

一道晶瑩的小劍虛影從眉心處一飛而出,一晃之下,竟如瞬移般橫跨數百丈遠的出現在披發男子身後,并一個閃動直接沒入了其腦海之中。

整個過程前後不過一個呼吸間工夫,且無聲無息,絲毫聲響都未發出來。

披發男子剛剛擡起的右腳一頓,接着雙目猛地鼓凸起來,然後身體毫無征兆的往前倒了下去,“撲通”一聲砸在了地上。

“王執事!你怎麽了?”

灰發老者眼見此景,微微一怔,快步上前扶起了披發男子的身體。

結果下一刻,老者便臉色大變。

披發男子已經沒有了呼吸,身上也感應不到一絲一毫的生機。

他略一定神後,雙目朝着周圍望去,同時神識也随之散發開來,頃刻間便将禁制光幕內,以小樓為中心區域掃了一遍。

結果禁制光幕絲毫無恙,而以他的修為,自然也不可能看穿韓立的隐匿之術。

“來人!快來人!”灰發老者面色一陣陰晴不定後,旋即高呼起來。

藏典閣內一陣騷動,數名修士從裏面魚貫而出,看到眼前這一幕後,也随之明白了事情的梗概,紛紛大驚失色,亂成了一團。

韓立絲毫沒有理會這些人,恬淡自若的從這些人中間飄然穿過,走進了藏典閣之中,同時神識再次釋放了出來。

藏典閣分為三層,下面兩層擺放的都是一些尋常雜,人文地理,圖鑒游記等等。

這些東西價值不大,所以前兩層無人看守,也沒有設下禁制。

第三層存放的則是一些功法典籍,整個樓層被一道頗為精妙的禁制籠罩着。

韓立對于那些功法典籍自然沒有分毫興趣,當即在一二層的典籍中飛快翻閱起來。

此刻屋內的人,因為外面的變故,都跑了出去,他自然更無所顧忌。

先前他之所以選擇在門口殺了那披發男子,自然也是出于這方面的考慮。

他飛快翻看一本本典籍,很快掌握了不少關于木荊大陸的情況,不過這些情況對于他現在的境遇,并沒有什麽幫助。

韓立擡頭朝左前方看了一眼,真言寶輪虛影上的時間道紋如今已只剩下差不多四分之一了。

他眼睛一閃,雖然不知道所有時間道紋全部熄滅後,會發生什麽,不過以他以往的經驗,自然也大致猜到了一些什麽。

不過他現在可沒心思管這些了。

韓立很快收回目光,繼續飛快查閱起了典籍。

半晌後,他手上動作忽的一頓,看向一本略微泛黃的冊,看起來已經有很多年頭。

這本籍是一位喜好游歷大陸的修士記錄的見聞手劄,其中一副圖畫引起了韓立的注意。

那是一個禿頭無眉的金色小人,頭上長着兩根長長的金色觸須,身上長着一些金色倒鈎般的尖刺,看起來頗為猙獰。

赫然和他以前的噬金蟲王頗有幾分相似。

“……今游歷至金焱山脈附近,偶遇驚天争鬥,毀壞萬裏山脈,天崩地裂,恐乃仙人厮殺,為避殃及,急忙遠遁躲避,僥幸逃得性命。此蟲乃是交手二仙之一,惜吾見識淺陋,不識其來歷……”圖畫後面是那位修士的注解。

韓立看到這裏,眼睛一亮。

這金蟲顯然不是他以前的那只噬金蟲王,或許是另一只?

說起來,他那只蟲王當年初入北寒仙域後遭遇陶羽後遺失,至今未能找回來,對于此事他事後也費了不少心思,可惜沒能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想不到在這裏竟然看到了有關噬金蟲的相關記載。

韓立将此事記下後,沒有耽擱,繼續朝後面飛快翻閱,但這篇手劄接下來記載的都是其他的傳聞逸事,再沒有關于噬金蟲的內容了。

他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但沒有停歇的拿起另一本講述靈草的典籍。

他翻看了幾頁,手上動作再次停止,目光死死的落在了這一頁上。

這是一朵紫色的花朵,鮮豔奪目,正是他先前在山脈中看到的紫色巨花。

“噬靈花,以異香吸引活物噬之血肉為食,內蘊氣血藥力,可用以煉制煉體丹藥,效果斐然。然此花蘊含一種詭異屍毒,須得秘術驅除毒素方可入藥,此法耗費不淺,殊為不易……”

韓立看到這裏,頓時恍然。

難怪那些紫色巨花明明看起來靈氣盎然,藥力頗強,卻任其開遍山野而無人采摘。

他還要繼續翻閱典籍,頭頂忽的一陣嗡鳴。

韓立擡頭望去,眉頭一皺。

頭頂真言寶輪虛影上的時間道紋,此刻赫然已經盡數黯淡,寶輪虛影陡然光華大放起來,竟然飛快變得凝實起來,并且飛快轉動,發出陣陣呼嘯之音。

韓立朝着外面望去,眼中露出些許驚奇。

傳入他耳中的嘯聲明顯至極,但是外面的人似乎一點也聽到一半。

而且真言寶輪雖然飛快轉動,聲勢驚人,卻沒有對周圍造成絲毫影響,甚至沒有在空氣中掀起一絲風聲。

突然間,一點黑光在寶輪中心處浮現而出,并且迅速變大,轉眼間将真言寶輪盡數染成黑色。

嗚嗚嗚!

随着真言寶輪的轉動,一個黑色漩渦再次浮現而出,和先前晶壁上的一模一樣。

這一切說來話長,但其實只是剎那間地事情。

未等韓立做出什麽反應,一股強大吸力從裏面噴湧而出,籠罩住他此刻神魂附着的身體。

嗖!

韓立只覺神魂一陣刺痛,接着毫無反抗之力的從這具身體中被吸了出來,沒入黑色漩渦之中。

他最後所看到的一幕,卻是淩雲子那具肉身在失去秘術籠罩後,也随之顯現了出來,但随即猛地一顫,居然就此崩潰開來,化為了無數瑩光,消散在了半空之中。

這讓韓立心中一驚。

但下一刻,他便覺眼前一黑,意識就此模糊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韓立意識才逐漸清醒,緩緩睜開了眼睛。

映入他眼簾的,赫然正是之前的那面晶壁,上面的黑色漩渦閃了幾閃,随之消失無蹤。

然後晶壁輕顫了兩下,也飛快消散開來,前方的虛空也随之恢複如初了。

“回來了……”韓立看着熟悉的洞府,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複雜之色,似有些欣喜,也有些失望。

欣喜的是平安歸來,失望的則是和前幾次不同,這次掌天瓶展現異能,卻沒能得到什麽實質性的收獲。

他對此自然不會甘心,當即閉上雙目,将之前的離奇經歷飛快的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試圖從中找出一些線索。

良久之後,韓立睜開雙目,搖了搖頭,對此這次經歷的緣由,終究是想不明白,便沒有再多費心思。

他輕嘆了口氣後,手中一掐訣,身上浮現出一層金光,真言寶輪在背後浮現而出。

如期所料,寶輪之上的三百六十團時間道紋,此刻盡數變得暗淡無比,和當年施展晶壁神通後一模一樣。

一道金色晶絲纏繞在真言寶輪之上,正是時間法則晶絲,不過此刻也變得很是暗淡。

韓立面色一松,單手一招,将時間法則之絲收入了體內。

就在此時,前方虛空中虛空波動一起,一聲霹靂後,在纖細金弧彈跳中,蟹道人身形浮現而出。

“恭喜韓道友,終于得悟時間法則。”蟹道人拱手言道。

“此番能夠借一枚二品道丹得悟成功,也不過是僥幸而已。時間法則作為三大至尊法則之一,博涵玄妙,這些微寸進尚不值一提。對了,剛剛這裏發生之事,你都看到了吧?”韓立笑了笑,話鋒一轉的問道。

“剛剛發生之事?莫非是指你方才喚出晶壁後,出現了片刻失神之事,難道這有什麽問題嗎?”蟹道人有些木然的說道。

韓立微微一怔,随即沒有多說什麽,摸了摸下巴,露出了思量的神色。

從蟹道人的回答來看,自己神魂被吸入晶壁,穿梭到那金源仙域并附身他人身上後所經歷的那三百六十息時間,但對于自己肉身所處的現實世界來說,似乎只是彈指一揮間之事。

那這所謂的金源仙域究竟是否真的存在?是否真的有鐵獸門這麽個宗門?

以及自己所附身的淩雲子,所看到的李元究,究竟是否真實存在,還是說,只是自己一念之間所憑空臆想?

若是假的,自己通過神念所化小劍斬殺的披發男子整個過程,卻是無比的真實,就如同現實世界自己通過神念滅殺一名修士一般無二。

韓立眉頭微微蹙起,發現此事愈發有些撲朔迷離起來。

良久之後,他搖頭苦笑。

此事太過詭異,他如今參詳不明白,只能等日後有機會再說了。

第 374 章 對我們道歉

而這時那李翺也是一頭霧水,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那條法律,居然是被那抓了起來,而此時那李翺一邊掙脫的這些警察的束縛,一邊沖這些人說的:“我說你們為什麽抓我呢?難道你們不清楚我李翺是正兒八經的五好青年,我的李翺可足球天才啊,我李翺沒有殺人,沒有放火,為什麽你們如今要将我抓起來呢?”

“少給我廢話”

這時那些安保人員,一經見到李翺已經被抓起來了,但是那李翺還是嚣張跋扈,這當即零他們心中惱怒不以,于是這人一個飛踢,立即将李翺踢翻在地。

這時那李翺還未明白過來怎麽回事,又被另一人一個回旋踢,又将那李翺打倒在地,這個頓時令那李翺更加的惱怒了。

而此時那小男孩兒俱樂部的衆多球員,蘇亞、唐尋路等人,見到李翺居然是遭受了這種威脅,當地也是狂怒不已,于是立即也是飛身幫助李翺。

聯合李翺跟這些人對戰,但是那些安保人員根本就絲毫不懼,也是跟這些小男孩兒俱樂部球員鬥了起來。

而此時那蘇亞見到這些安保人員,居然是這般的嚣張跋扈,居然是不說任何理由,就将李翺抓了起來,因此那唐尋路早就是怒不可遏。

畢竟這個蘇亞和那李翺可是好朋友,而且李翺還是他的救命恩人。即便這個李翺不是他的朋友,他也不可能見死不救。

因此沒過多久,這個蘇亞立即便将他家的保镖全都喊了過來,由于蘇亞家的這些保镖。都是那正兒八經的雇傭軍,這些雇傭軍都是人高馬大,五大三粗,格鬥技巧十分牛逼。

此時一個照面。便将這些足球大會的主辦方的安保人員,打了個鼻青臉腫,這可頓時令那些安保人員心中震驚不已啊。

他們平常也只是那喝酒,撸串兒,吹牛逼的家夥,他們根本就沒有經過系統訓練,他們欺負李翺這些普通球員還可以,又怎麽跟那個專業的保镖對戰的。

因此沒過多久,這些安保人員便被那蘇亞家的保镖打到哭爹喊娘,這些安保人員一經見到那些保镖這麽厲害,這麽牛逼,這麽逆天,當即是吓得冷汗跌出,于是便趕忙沖着那蘇亞求饒了起來。

而此時那蘇亞則再度冷笑着沖他們說道:“我說你們這些安保人員啊,如今你們還真是能屈能伸,能大能小,既然這樣,那麽我蘇亞也就不在跟你們廢話了,你們現在馬上将這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我現在就要知道,為什麽我的好兄弟李翺,會突然被你們抓起來呢?”

“這個嗎?”

一經聽聞蘇亞的詢問,這些安保人員只能是一五一十地,将這件事說了出來。

“蘇亞啊,此時不是我們瞧不起李翺,而是因為那李翺的尿檢呈陽性,這表明那李翺可是服用了違禁品”

“什麽,這怎麽可能呢?”

聽聞了那安保人員此話之後,這李翺、蘇亞、唐尋路三人當即是震驚不已。

尤其是那李翺更是吓得連退數步,滿臉的不敢相信,因為李翺可從來沒有服用過任何的違禁品啊。

因此那李翺立即是滿臉怒氣的,沖着這些人說道:“我告訴你們這些王八蛋,我李翺從來不會服用違禁藥品,因此你們最好不要在我面前嚣張跋扈”

“少給我來這一套”

這時一經見到李翺此話,這些人不但是沒有相信,反而是将尿檢的全稱錄像都給放了出來。

“我告訴你李翺,我們這個檢查方那可是正兒八經的鐵面無私,我們不會挫敗一個任何人,我們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更不會放過一個壞人,我告訴你,如今我們就是正兒八經的看出來你的尿檢結果,的确是不太尋常,所以說我們才要将你抓起來的,但是如今你卻拒捕,那麽你可是犯了重大的刑法,我告訴你,現在你的當務之急,就是馬上去警察局自首,如果你不是去,那麽我們不但是要叫你移送司法機關,而且還要教你派出有期徒刑一百年,甚至還要剝奪你的政治權利終身,剝奪你的球員參賽終身”

“什麽?為什麽這麽嚴重呢?”

一經聽聞這些安保人員此話,那李翺、蘇亞、唐尋路三人當即是心中震驚不已。

而此時那蘇亞知道這些安保人員,就是在糊弄李翺,他知道這個服用違禁藥特別的嚴重,但是也不可能要被有關押一百年啊。

于是那蘇亞又吩咐自家保镖,即又将這些安保人打了個的鼻青臉腫,安歇安保人員可是萬萬沒有料到,他們如今雖然是說話語氣重了一點,但是他們卻沒有惹怒這個蘇亞,為什麽這個蘇亞要對他們攻擊呢?

此時那蘇亞一經見到這些人滿臉的疑惑,于是便再度冷笑的沖這些人說道:“我告訴你們這些混賬王八蛋,我蘇亞乃是一個铮铮鐵骨男子漢,我眼裏容不得沙子,因此你們如今有什麽話就明說,千萬不要給我們施展詭計,我和李翺可是好兄弟,而且我們也非常懂法律,因此你就不要在我面前繼續嚣張跋扈了,雖然說服用違禁藥會被禁賽,但是也不會被判罰什麽一百年,你這根本就是欲加之罪,我告訴你,現在你的當務之急,必須馬上對我們道歉,如果你不對我們道歉,那麽我們畢竟還要叫你打的鼻青臉腫”

“呵呵噠,我說你們這三個人還真是穿一條褲子的,難道你們不清楚我們先前的是語氣重了一點,但這都是因為那李翺拘捕,如果說李翺不拘捕,那麽我們怎麽可能說話語氣這麽重“

“我告訴你,如今你的當務之急,不是要在這裏給我們嘴遁,而是要搞清楚,如今到底是什麽情況”

“我們不管你什麽情況,而且我們也已經是搞清楚了,如今就是李翺服用後了違禁藥”

“不可能,李翺的球技可是非常高超的”

“他高超不高超,和他服不服用違禁藥沒有關系,總之我們已經有了證據我們就一定要将那李翺給帶走”

第 374 章 因果緣

第三百七十章 因果緣

那團靈光在李元究腦海“砰”的一聲,碎裂開來,化為了無數密密麻麻的細小文字,在其頭頂缭繞盤旋。

開頭的三個大字靈光閃耀,赫然正是大衍訣。

李元究眼睛一睜,随即身子僵直,臉上全是一片茫然之色,不多時便一翻白眼的昏迷了過去,倒在了地上。

韓立揮手發出一股靈光,托起了李元究的身體,将其送入了破廟中。

“你師父的身體我暫時借用一下,你我也算有緣,這大衍訣就算是給你的報酬吧。”他淡淡說了一聲,然後身體飛射而出,朝着遠處而去。

說完此話,他揮手發出一股白光,托起了李元究的身體,正要将其送入破廟

“咦,這身體……”他再次輕咦了一聲。

剛剛沒仔細看,這李元究的身體也有些不凡,是一種頗為奇特的靈體,不過此刻似乎還沒有覺醒。

韓立略一用心探查,看向李元究的目光更加明亮起來。

“罷了,難得碰到我和如此相像之人,再幫你一把,順便了解一段因果吧。”他再次揮手打出一道靈光,沒入李元究體內。

靈光在其腦海之中一分為二,一團靈光再次“砰”的一聲,碎裂開來,化為無數小字,赫然是一片功法。

開頭的四個大字靈光閃耀,卻是“托天魔功”四個大字。

此功法是韓立當年在人界時從蠻胡子那裏學來,當日他承諾為蠻胡子尋找一個傳人,免得托天魔功失傳,不過之後他也沒有找到合适人選,加上一直忙于突破化神期,倒是将此事暫且擱置在了一邊,這些年也沒能兌現這個諾言。

這李元究的靈體資質,正适合這《托天魔功。

另一團靈光一閃濃縮起來,化為一個微不可查的光點,隐匿了起來。

這光點之中是另一門功法,正是他在靈界時的主修功法《梵聖真魔功,和《托天魔功一脈相承。

只是須等這李元究日後修煉到化神期,這個封印便會自動解開,再次助其一臂之力。

不過修仙之途叵測難料,即便是有自己的這兩部功法相助,能夠在壽元将盡前一路修行突破,并且安然無恙的修至化神期,其可能性其實也微乎其微,更何況此子的資質并不怎麽好了。

只是這些,都不是韓立所能管得了的了。

他看着這少年,心中有些感嘆。

自己和這少年不過一面之緣,卻由于對方對于師父的一片赤誠,自己卻……

他搖了搖頭,單手一揮,将李元究的身體送入破廟中。

韓立轉頭朝着遠處望去,手中掐訣,強大神識之力散發開來,朝着周圍擴散而去。

附近數十裏內的天地靈氣一陣波動,盡數彙聚而來,化為一團白雲。

這是他以前學過的一個秘術,能夠以神識之力強行驅動天地靈氣。

此術對神念消耗很大,不過這具身體法力太過淺薄,而且老道身上也沒有看到儲物法器,應該是之前争鬥中丢失了,若不用此秘術,飛行也做不到。

韓立身體一晃,飄身飛了上去。

白雲微一翻滾,化為一道白光飛射而出,朝着遠處迅疾無比的飛去,身下的群山立刻飛快倒退。

李元究的事情都無關緊要,現在最重要的是探查清楚這裏的情況,自己陰錯陽差的被帶至這裏,冥冥之中應該有什麽緣由的吧。

思量間,他眼睛不斷朝着下方掃視,同時神識也散發開來,感應着周圍的情況。

半晌後,韓立眉頭微皺。

下方的一座座山峰看起來很平常,并無什麽特別之處。

飛了一會,也并無什麽特別的發現和收獲。

他擡頭看向左前方,那真言寶輪虛影一直緊随他身旁,上面的時間道紋此刻已經熄滅了近半。

韓立眉頭微皺,手中掐訣,身下白雲上靈光一濃,飛遁速度立刻加快了許多。

又飛了片刻,他忽的輕咦一聲,停了下來,朝着下方一處隐秘山谷落去。

山谷最深處的一處山壁上,生長了一朵紫色巨花,足有磨盤大小,一片片肥厚花瓣,呈現出紫紅色,看起來豔麗無比。

花瓣之中還有一些淡紅色的觸手狀東西,頂端是一個個拳頭大小的晶瑩水珠,不知是何物,散發出濃郁的甘甜香氣。

白光一閃,雲團在紫色巨花前停了下來。

韓立看向巨花,眼中閃過一絲驚奇之色。

此物內蘊靈光,顯然也是一株靈草,而且散發出的氣息,和他的那株血晶藕很是相似。

紫色奇花迎風而立,輕輕随風招展。

韓立微一沉吟,屈指一彈,一縷勁風打在巨花之上。

紫色巨花猛地一震,花瓣中那些觸手立刻電射而出,赫然極長,交織化為一張大網,閃電般朝着韓立當頭罩下。

韓立眉梢一挑,以他的修為自然不會中招。

白雲上光芒一閃,閃電般朝着後面倒飛而出,讓巨花的觸手抓了個空。

這些觸手淩空揮舞,花瓣蠕動,好像一張大嘴,甚至發出吱吱的輕響,聽起來頗為惱怒的樣子。

揮舞了一陣,這些觸手飛快縮了進去,沒入茂盛花瓣中。

紫色花瓣也停止動彈,化為了先前的樣子。

韓立眼見此景,眉梢一挑,臉上閃過一絲若有所思之色。

此花雖然奇特,不過也只是一株頗為罕見的靈草而已。

他沒有在這裏多停,很快飛出山谷,繼續朝着前面飛去。

韓立臉上很快露出驚訝之色,越往前飛去,山脈中那種紫色巨花竟然多了起來,不時便能看到一兩株,竟然沒有人去采摘。

他心中疑惑之下,卻沒有再停下探查,只是手中加速掐訣,使得飛遁速度又提升了幾分。

從寶輪虛影上的道紋來看,時間似乎不多了。

又飛了一會,韓立神色忽的一變,露出驚喜之色。

白雲往前疾馳了一陣,在一座山坳前停了下來。

山坳之中赫然聳立了一座座建築,亭臺樓閣比比皆是,各處靈光閃爍,布下了許多禁制,還有一些遁光在各處飛馳而過,卻是一處宗門所在。

韓立眉梢一挑,從淩雲子老道的記憶中了解到,這個宗門不是別的地方,正是鐵獸門。

他心中念頭轉動,口中飛快念念有詞,兩手掐訣。

嗡!

韓立的神識蜂擁而出,化為一圈圈無形波紋,包裹住了身體,周圍的天地靈氣也彙聚而來。

他的身上靈光一起,身形赫然化為透明狀,然後朝着下方飛射而去,很快落入了宗門一處廣場上。

他一邊翻找着淩雲子老道的記憶,同時轉首朝着右手邊一座山峰望去。

山峰上聳立了一座青色閣樓建築,周圍靈光閃耀,幾乎是所有建築中最為明亮的。

那裏是鐵獸門的藏典閣,裏面收藏着各種功法典籍,還有其他一些籍,是韓立目前最需要的。

他身形一晃,朝着那裏飛射而出,很快落在了閣樓之前,停了下來。

韓立神識在閣樓周圍的禁制上一掃,眉頭一皺。

這禁制并不算多麽高明,若是他真身在此,無論是悄悄潛入,還是破解禁制都輕而易舉。

但他此刻體內法力實在稀薄,雖然神識強大,用來破解禁制上卻沒有什麽大用。

就在此刻,遠處光芒閃動,伴随着破空聲傳來,一道遁光從遠處飛射而來,落在藏殿閣前。

遁光斂去後,現出了一個披頭散發的中年男子,結丹初期修為。

此人五官還算端正,只是兩只眉毛高高吊着,給人一種傲慢之感。

韓立隐身在一旁,眼見竟然此景,心中微微一動。

不過等他看清來人容貌,身體忽的莫名一顫,一股極重的怨念從心底不可遏制的湧出。

這披發男子不是別人,赫然正是前些時日将淩雲子老道打成重傷的那個長老之子。

淩雲子老道雖然已經隕落,但軀體看到此人後,體內殘留的一些意念仍然對其仇恨不已。

“放心吧,我借用你的身體,自然會給你了解一些心願。”韓立目光冰冷的掃了披發男子一眼,心底冷笑一聲。

披發男子心中猛然間一個激靈,泛起一股寒意,急忙朝着周圍望去。

然而周圍卻是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

他似乎還不放心,又放出神識來回掃了數遍,依舊沒有絲毫發現。

“真是活見鬼了!”

他眉頭皺起,口中嘟囔了一句,然後手一擡,一道青色符射出禁制之中,口中傲慢的喝道:“快些打開禁制,我奉掌門之命,來取一件東西!”

禁制之中出現一個灰發老者,眼中厭惡之色一閃而逝,臉上露出溫和笑容,笑道:“原來是王執事,請稍等,我這便打開禁制。”

說着,他取出一塊令牌,發出一道光芒。

禁制光幕頓時霞光閃爍,轟鳴聲中,緩緩出現一道裂縫。

“就不能快一些,真是磨磨蹭蹭!”

披發男子哼了一聲,身形飛射而入,看也不看灰發老者一眼,朝着裏面而去。

灰發老者臉色一沉,随即很快舒展開來,手中令牌一揮。

禁制光幕上靈光一閃,彌合如初。

誰也沒有注意到的是,在裂縫彌合的瞬間,一道透明人影也同樣飛了進來。

第 386 章 :圖窮匕見

邵小黎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殘破的日晷。

她看着日晷愣了愣,意識到自己是在星靈殿中。

這是她第二次來星靈殿。

邵小黎動了動胳膊,她感覺到了撕裂般的痛意,這種痛意讓她能更清晰地感受到自我的存在,她借助這種感受,一點點抓牢了自己的精神,很快恢複了清醒。

少女調息了一會兒,扶着破碎的日晷,半跪在地,看着自己裙間幹涸的血污和落在地上的碎發,回憶起了那場戰鬥。

“司命姐姐……”

邵小黎不确定自己的記憶是不是錯覺,她掙紮着起身,半走半爬地通過了星靈殿狹長的道路,兩側水池中的無焰之燭映着她乳白色的肌膚。

她将手按在牆壁的神符上,掌紋嵌入,神符感知,門打開了。

邵小黎幾乎是跌出去的。

她強忍着疼痛爬了起來,仰起頭,看向了天空,接着,她動作僵住了,瞳孔縮得很小。

像是秘典中的末日得到了應驗,群魔飛上天空,以喧嚣的慶典掀起滅絕塵世的災難。

邵小黎盯着天空,想起了古籍詩句中記載的‘雲’。

斷界城的天空沒有雲,她對于雲的所有了解都是老大複述的。

而今日,她見到了真正的雲。

天空中央,一個巨大的旋渦形成了。

旋渦呈現着昏沉的色調,像是生鏽了,那些鏽跡就是暗紅色的雲。

它們緊密地聚集着,好似一道道水流,自四面八方向着旋渦中心的湧去,中心則有一個深淵,深淵漆黑一片,像是天空被捅穿的窟窿。

眼前的畫面讓她有了強大的壓迫感,這種感覺令呼吸都有些困難。

她背脊發涼,感覺天随時要塌了,自己也随時要被這個旋渦吸納進去。

邵小黎的心髒不停擂鼓,她想到了什麽,回神之後站起身子,向着王宮的方向跑去,王宮前是有年歷的,她想知道,時間已經過去多久了。

當邵小黎看到年歷的時候,心中更加絕望。

距離白藏到來之日,竟已過去了二十多天……

也就是說,她昏迷了至少半個月了……

邵小黎這才猛然意識到,那場神戰,似乎已接近尾聲了。

結局是怎麽樣的呢……

邵小黎越來越不安,她捧着心口,目光四下搜尋,見不到武器,她也沒有去找,立刻返身離開了王宮,折了城頭上的旗幟,向着外面跑了出去。

前方再無高山峻嶺,一馬平川。

……

人間的半個月,對于時間流速恐怖的虛境,不過一個時辰都不到的時間。

這也是白藏打穿虛境,來到無頭神神國所耗費的時間。

虛境的時間流速是絕對的。

司命被白藏帶到了虛境裏,一身磅礴的修為被塵封在體內,掙脫不開牢籠,唯有那滿頭彩虹色的發,因為被羲和的創造物覆蓋了,所以品階與如今的神國相當,竟沒有被‘塵封’影響,依舊煥發着光彩。

白藏的神話形态靜止在虛境裏,像是液體中浸泡的神靈标本。

她仰起頭,雪絲垂落,覆在纖瘦的背脊上,那對圓圓的耳朵向後張着,幾乎貼在了頭發上,她的所有動作都凸顯着貓類動物的優雅與矯健,身軀上的銀環不停變化着,渾圓修長的尾巴像是水中搖晃的海草。

她分出一念囚困司命,伸出一手按着虛境的上層。

虛境上層的封印是葉婵宮親自構築的,當初罪君打破它,消耗了極大的時間,但這無法成為白藏的阻礙。

她塵封的權柄,淩駕于世間所有封印之上,若非先前被葉婵宮背刺了一劍,她能提前更早擊破它。

司命被困在其中,她死死地盯着白藏,想要打斷她的動作,但莫說是拔劍,哪怕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神國之主的真身,還是神話形态的真身……

除了天道之外,世間再無任何力量能對抗她。

白藏撕開了虛境。

她拎着司命,冷漠地沖入了無頭神的神國裏。

這座沉寂了七百年的神國,終于迎來了新的客人。

白藏走入了無限遼闊的神國裏。

神話形态在她身體上淡化了一些。

當初罪君曾打破虛境看過一眼,那一眼,他看到了無頭神的屍骸。但罪君所用的,是罪字上方的通天之‘目’,白藏并不具備這樣的能力,她要見到神骨,只能去往舊時神殿的中心。

“對這裏熟悉麽?”白藏随口問了一句。

司命看着這個腐朽的國度,目光晃動。

這是她的故鄉,但她已幾乎認不住這裏了。

周圍沒有陸地,飄浮着數不盡的碎屑,如充斥着魚類屍體的荒蕪死海。

她們踩在孤島般的碎屑上,向着前方走去。

白藏知道她的年份沒剩幾天了,此地是不宜久留的。

但即使如此,在一口巨大的紅井前,她還是停下了腳步。

司命看着那口井,神色哀傷。

這是胎靈母井,是曾經孕育她的地方,也是這座神國所有神明的搖籃,她還記得她第一次爬出來看到的天空……如今這口母井雖沒有瓦解,卻也不再孕育生命了,它寂寞地漂浮在這裏,鳏寡孤獨,而自己是它最後的孩子。

白衣蒼狗,人與物俱非。

白藏看了一眼司命,解開了對于她聲音的塵封。

司命發覺自己可以說話了,卻也不知該說什麽。

白藏淡淡道:“你的胚子在神明之中亦是絕頂的,只可惜已非完璧,等我收複此國,你也沒有歸鄉的資格了。”

司命看着她的真容,雙眸刺痛,她平靜道:“這裏不是我的國了。”

白藏沉默片刻,模樣清稚,話語卻說不出的威嚴與深沉,“你和他一樣愚蠢。”

司命抿着唇,時時刻刻擔憂着寧長久的安危。

雖說禍害遺千年,雖說他對自己安慰了句‘別怕’,但寧長久的話向來不可信……太多的生離死別并未麻木她,反而讓她更加畏懼分別。

此刻,她的長發是深邃的黑色。

白藏沒有多看胎靈母井一眼,她望向了上方。

這個世界中充斥着層層疊疊的屏障。

中央最大的屏障外,世界被撕成了無法拼接的碎片,屏障之內,一切看上去大抵完好。

這座神國只保留了中間的部分。

她心中的猜想進一步證明了——無頭神雖然已經死去,但是它的力量沒有被真正奪走,大部分還留在這裏,鎮壓着神國,防止這座殘破之國徹底潰散。

只是如果她奪去了無頭神所有的力量,那這座神國将會徹底難支。

這是違背天道的……

白藏看了一眼司命,心中泛起了一絲憤怒。

若她尚是無瑕之體,那自己可以扶植她為傀儡,鎮壓這座神國幾年,到時候,神國崩潰就崩潰,反正不是在她就任的年份崩潰就行……

天道是嚴苛而愚蠢的,它無法判斷出真相,到時候所有的反噬,都會由那一年的倒黴神主承擔。

可惜如今這口黑鍋,甩不出去了。

白藏本想直接殺死司命。

她來到了下一道屏障前,盯着屏障,沉默片刻後,抓起了司命的手,按在了屏障上。

司命暢通無阻地進入了。

這座神國依舊認可她。

白藏跟在她的身後,不費力氣地突破了屏障。

她将司命當做了快速進入神國中央的鑰匙。

司命被仇敵利用,無法反抗,心中悲憤至極。

她越過了一道又一道的屏障,神魂顫栗着,而來到某一道時,這種戰栗化作了恐懼。

“那是什麽?!”

她脫空而出道。

白藏知道她在看什麽。

“沒想到這裏還保留着仙廷遺址。”白藏收回了視線。

“仙廷……”

司命輕輕開口,聲音浸透了寒霜。

她無法相信,眼前所見的竟然是仙廷。

仙廷的畫面在她面前一閃而過,她被白藏帶到了下一個屏障前。

但那畫面她永生難忘——那是一個以烏雲為地面的世界,烏雲上卻不是什麽仙境,而是一片‘稭稈’,白骨的稭稈。黑壓壓的雲面上盡是白森森的屍骨,那些屍骨似是倒栽在雲裏的,也像是倒吊在天上的,骨頭血肉削盡,支離破碎,讓人聯想到收割了一遍的稻草。

“飛升者在我們這裏有另一個稱呼。”白藏開口了。

司命看着她,等待着她繼續說。

白藏悠悠道:“紙人。人間至強的飛升者,在我們眼裏,只是紙人,五千年以來,除了最初的那批古仙讓人頭疼,後面的,皆是紙人罷了。”

紙人……

司命想着這個稱呼。

她作為神官的時候,隐約察覺到飛升是一場騙局,但她沒想到,這騙局這麽幹脆。

白藏今日心情很好,難得地說了很多話,“別以為你是神官,就自以為了解一切,了解法則了,在神主的眼裏,你們與一無所知的凡民并無區別。”

司命深吸了口氣,她有種死期将近的感覺。

她想死得瞑目。

她問道:“我不知道什麽?”

白藏道:“你不知道真正的規則。”

“真正的規則?”

“嗯,那些規則本身是簡單的,你們卻不知道。”

“什麽意思?”司命隐約察覺到了什麽。

白藏冰冷道:“我想說的,不是大道至簡,返璞歸真的道理。規則簡單,只是因為制定規則的人頭腦簡單,僅此而已。”

她的話語中帶着一絲不屑。

此刻的她很驕傲,目空一切。

制定規則的人……司命思及這個,眸底的寒意像是呼嘯而出的冰河。

天道?亦或者說是……暗主的化身。

“不信麽?”白藏看着司命的眼睛,道:“我給你舉個例子吧。”

“什麽?”

“你知道無神之月因何而存在麽?”

“為什麽?”

白藏之所以提到無神之月,是因為無神之月也是她的底氣之一。

她沒有立刻回答司命的問題,而是看向了上方。

上方,一座古樓寂靜漂浮着。

古樓無比恢弘,哪怕是一塊磚,都有一個壯年人的長度。

那座古樓的兩側,是一方一圓的兩座側殿,側殿大地保存完整,但上面布滿了裂紋,只剩下沉沉的死氣。

司命死死地盯着那座大體呈現圓形的殿。

那是她的殿……

故土近在咫尺,她卻無法回去了,這一刻,她忽然希望那裏可以作為自己的墓,可哪怕是墓,一個人依舊是孤單的……

“終于到了。”

白藏看着神殿,喟然長嘆,她漸漸消退的神話形态再度完整。

她沒有任何松懈,警惕着一切有可能的潛在危險,向着神殿掠去。

這個埋葬了七百年的秘密終于要由她親手揭開了。

她回過頭,最後看了一眼司命。

司命還在竭力做着掙紮,她長發漆黑一片,冰眸布滿血絲,黑劍在她身側顫抖,一點點向自己推了過來。

白藏伸出了手指,輕輕一點。

司命凄厲的慘叫聲響起。

她紅唇更加豔麗,越來越多的鮮血自她神袍中溢出,黑劍哀鳴,再無反應。

司命渾身顫栗,她死死盯着白藏,像是要牢記她的面容,永生永世不忘。

白藏沒有理睬她的目光。

她回過頭,向着神殿飄去。

“我帶你去見你過去的神主,神官不得背叛神國,所以我會在那裏殺死你。”

……

以無頭神國的時間尺度作為參照,幽冥古國中發生的變故,已是十天前的事了。

魚王坐在王座前,疲憊地舔着爪子。

九幽跪坐在殿前,她的心口布滿裂紋,持續地滲着血,纖細的身子清瘦,背脊嶙峋可見白骨。

她癡癡地看着地面,一言不發,指尖沾着血,在地上塗塗畫畫着什麽。

她像是在寫詩……

那場變故猶在眼前,九幽至今都不确定,她的選擇到底對不對。

十天前……

九幽在寧小齡的背上寫了一個‘逃’字,然後帶着郁壘與神荼向着幽冥王座走去,她不敢擡頭去看那具纏繞在神柱上的羽蛇之骨。

“等等!”

寧小齡忽然喊住了她。

九幽一怔,停下了腳步。

也是此刻,神柱上的羽蛇屍骨動了。

羽蛇失去了心,早已不是當初吟游的詩人,它變得暴躁易怒,不耐隐忍,俯沖而下,張開白骨巨口,咬向了九幽。

九幽愣住了。

她雖知道,這是計劃中的一劃,但忍不住生出了恐懼。

她後退了一步,對着寧小齡大吼道:“快逃!”

寧小齡不知如何選擇,她下意識看向了魚王,魚王睜開了眼,寧小齡一下子明白了‘看眼神行事’的意思。

魚王不再是那死魚般的眼神。

它的眼睛好似獅子。

它先行一步,越向了九幽,一爪子将她撲開。

骨蛇咬了個空。

“你做什麽?!”九幽倒在地上,大吃一驚。

她喊話聲才一響起,肩側,一只白貓一閃而過,炮彈般撞向了骨蛇,等到九幽回過神時,她手中的兩把劍已經消失了,寧小齡長長的尾巴卷起了劍,同樣撲向了骨蛇。

“你們住手!”九幽嘶喊道:“它不是想吃我……你們殺了它,冥君的神國将失去神,你們也會死的啊!”

寧小齡也不知道這一切的緣由,但她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也相信魚王的判斷。

這頭羽蛇早已失去了真正的力量,若非如此,它也不會沉寂這麽久,伺機偷襲。

九幽無法制止這一切的發生,她不知所措時,骨蛇渾厚的聲音在耳畔響了起來。

“過來!”

它吐出了一個簡單的字節。

九幽是它的心髒,她只要回歸本體,就能讓羽蛇的力量健全許多,這樣就可以将這兩個叛逆者殺死了。

這也是他們早已約定好的事。

她立下過誓言。

九幽爬了起來,遵從本能地向羽蛇走去。

意料之外的變故又發生了,九幽的裙子太大太重,她竟不小心踩到裙緣,将自己絆倒在地。

她分不清自己是無意的還是故意的,但骨蛇沉重的怒吼聲已經響起。

魚王不是孤身一人撲向的骨蛇,而是帶着它的‘千軍萬馬’。

那是無數幽冥的魚類,每一條皆是它的故友。

它們活在自己的記憶裏,不死不滅。

魚王咆哮着,宛若雄獅,寧小齡的狐體也變大了許多——那不是九幽所認識的寧小齡,那只狐貍給人的感覺,更像是一只魅惑衆生的妖姬。

寧小齡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量。

這種力量好像是某個人偷偷塞進自己身體的,但她想不起是誰了……

這也不是她現在必須想明白的問題。

九尾神狐将骨蛇撲倒在了神柱上,利爪将其屍骸摁死在地。

九幽倉促間從地上爬了起來。

“你個蠢貨,到底在等什麽!”

骨蛇的咆哮聲在九幽的耳畔震響着。

“你要眼睜睜看着別人奪去你的神格和神座嗎?不要犯蠢,別人對你的一丁點好,根本不值得你用生命去感動,你和他們只是利益的交換罷了!”

震耳的聲音讓九幽發着顫。

“別猶豫了!快過來!”

九幽晃晃悠悠地站起。

骨蛇話語柔和了些,“來吧,殺死這兩個背叛者……”

九幽卻沒有動,她像是想明白了什麽,仰起頭,大聲道:“還不是你讓我這麽蠢的!”

“你在說什麽?!”骨蛇一邊抵禦着魚王和九尾神狐的攻擊,一邊暴躁地怒吼着,整個王殿都為之震動。

九幽卻生出了莫名的勇氣:“你為了存活,将冥種化作我,把我剝離出來,卻連字都沒有傳承給我多少!這滿殿古書,我根本看不懂幾本……你讓我孤寂一千年,癡傻一千年,就是為了閹割我的頭腦,讓我在關鍵時刻只知道依附你,對吧?!”

“這些話是誰對你說的?”骨蛇喊道。

九幽喘了口氣,平靜了許多,她沒有回答,而是繼續道:“古國有句老話,冥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我就是不知的冥,你就是欺騙我的君!”

羽蛇如今很是虛弱,得不到權柄的情況下,很難對抗這頭貓和狐貍的攻勢。

魚王的魚群悍不畏死地撞上了蛇骨,蛇骨震動,向着後方摔去,寧小齡卷着古劍撲了上去,帶着身軀的重量,豎直劈落。

骨蛇狂吼道:“那是因為你本就愚蠢,你不要将這種愚蠢繼續了!”

“胡說八道!”九幽挺直了搖杆,“我明明機靈得很!”

“……”骨蛇無法勸說,只好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要殺死你自己嗎?”

九幽低下了頭,似在掙紮。

她緩緩擡頭,目光堅定。

“誰可長生久視,凡塵無不滅之人。”九幽說:“這是你寫的詩,那只白貓念給我聽的。”

“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九幽想了會措辭,道:“我想說,肉身總會腐朽,哪怕是神,況且……冥王星早已在世間除名了。真正能留存下去的是精神,譬如剛才那句詩。而我,就是你的精神,我不需要依附你而存在,比起你,我更喜歡寧小齡。”

“你根本不懂詩!”骨蛇怒吼着,它被寧小齡和魚王逼得不停退後,不得不離開神柱,游曳向黑暗深處。

最要命的是,這只狐貍不知道哪裏學的劍法,竟能将自己的行動軌跡精确把握,一一破除。

這是寧小齡最熟悉的劍法,是木靈瞳與谕劍天宗宗主共同撰寫出的羁災之劍。

“不懂詩麽……”九幽緩緩起身。

她開始在大殿上行走。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她一共走了七步。

若她此刻能夠成詩,那幽冥古國中,将會有九幽殿下七步成詩的佳話。

九幽停下腳步,目光堅定,檀口輕張。

片刻後,她卻搖了搖頭,道:“我确實寫不出,但從今日起,我會努力練習的!”

“……”

莫說是羽蛇,即使是寧小齡和魚王聽到了,都覺得胸口發悶。

這傻姑娘也太能氣人了……

羽蛇也明白了,砍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它要是在和九幽說話,自己沒被這頭狐貍和貓殺死,也能被她氣死!

羽蛇此刻固然弱小,但它過去也是叱咤天地的神,它也為自己留下了退路。

九幽走完七步之後,跪坐在地,七竅流血。

她曾立血誓效忠,此刻違背了承諾,自然受到了誓言的反噬。

但這誓言殺不死她。

因為殺她等于殺了羽蛇自己,所以羽蛇在種下毒誓時,不敢過于決絕,沒有使用真正的血誓。

九幽承受着痛苦時,幽冥神殿之後,開門聲忽然響起。

她一個警覺,立刻擡頭。

“別過去!”

她對着寧小齡放聲嘶喊。

但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九幽知道,那扇大門之後,連接的不是什麽黃泉地獄,而是墟海!

漂浮着吞靈者的墟海!

古靈宗的前任宗主‘禍’,曾經得到過一頭吞靈者,豢養古靈宗中,這是令許多修士都為之稱奇的事。

那頭吞靈者,便是從冥府中逃出來的。

冥府真正連接的,根本不是地獄,而是墟海。

墟海是一片真正的虛空,除了早已死去的神骸和以神性為食的盲鱗魚,幾乎沒有任何生物可以在那片虛空中生存。

冥君當機立斷,決定放棄一切,徹底在墟海中茍延殘喘。

魚王察覺到不妙,想要叫回寧小齡。

寧小齡卻被如牢的白骨困住了。

魚王帶着群魚,撞破萬千骨骼,想要将她奪回。

大門在它眼前轟然合攏。

猝不及防的瞬間,冥君和寧小齡消失在了墟海裏。

九幽的裙子鋪開在地,她瞪大了滿是血絲的眼,怔怔看着。

……

……

“冥殿的大門合上了。”

“墟海沒有撕碎寧小齡,寧小齡驚奇地發現,自己擁有了盲鱗魚的力量,可這能力是哪裏來的呢?人不會因為吃了鳥而會飛行,也不會因為吃了魚而會潛水,所以這是沒有道理的事情。”

“寧小齡自己都不知道,觀中的歲月裏,她被種下了萬妖訣。”

“那是金翅大鵬追尋了許久的真正的萬妖訣。”

“她在觀中吃了許多珍稀上古生靈,它們的能力被萬妖訣融彙到了軀體裏,成為了她的刀劍。”

“……”

“黑暗之海籠罩的冥國,将在十五日後,迎來它嶄新的君主。”

仙音輕輕回蕩着。

這是很久之前寫下的字條,因為怕自己記住,所以她故意忘了。

她将紙條夾回了書裏,将書放在了神座的右手邊。

書上清晰地寫着六個大字:

山海滄流秘經。

第 375 章 一個惡貫滿盈的宗門

紅箋進入極樂閣的第一天,陰陽宗就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陰陽宗的元嬰白越和他的愛徒雙雙被人擊斃在榻上,死的時候兩人明顯是正在練功,因為先前被“陰陽蠱花鏡”逃掉,金興侯正覺氣不順,得到禀報簡直是暴跳如雷,叫人搞不清楚他這麽氣惱究竟是因為白越的死,還是白越膽大妄為,效仿他以宗門女弟子做爐鼎。

另一件大事發生在極樂閣,就在閣主江伊的眼皮底下,那名築了基的道修竟然憑空消失,絲毫線索沒有留下。

莫名其妙丢了個大活人,這人又是江伊準備了要這兩天送去讨好宗主金興侯的,這令江伊很是驚恐。金興侯正在氣頭上,她生怕這個時候去觸黴頭,換來一句“人丢了你自己來補上”,向金興侯隐瞞了這一消息,咬着牙暗中追查。

紅箋沒想到會如此順利。

偷走道修不是臨時動念,而是紅箋感覺得到,這可憐的姑娘比自己得江伊看重,若不送走,下一個受害的便是她了。

即便如此,紅箋也不敢斷定剩下幾個人中江伊就會先選中自己,沒什麽比“他生符”更有把握,不過紅箋決定等等看,選定了人之後沐浴更衣、各種準備的時間也不短,足夠她有所作為,“他生符”在給張鶴用了之後,只剩下最後一張,不到萬不得已紅箋不打算輕用,要把它留下來以備不時之需。

紅箋神識強大,江伊審視的目光不時落到她身上,她自然感覺得到,紅箋由得對方觀察,她覺着不是江伊對她起了什麽懷疑,而是要将她先送出去的預兆。

江伊也的确是這麽想的,幾個極樂神女中紅箋論體質或者不是首選,但絕對是最安于現狀的一個,金興侯挑選爐鼎雖然也看重資質,但他無疑是個很沉迷享樂的人,風遙、解繡無一不是絕色,很難說金興侯向她們下手是急着沖擊化神還是垂涎對方美色,拿那個做下手的借口。

不過論美貌,眼前這方紅箋無疑比她們更勝一籌。

尤其難得的是,她不哭不鬧,不必擔心這時候送個寧死不屈的去惹金興侯不快。宗主沖擊化神的事還是暫緩考慮吧,先把這風波過去再說。

江伊打定了主意,還怕紅箋一直蒙在鼓裏,到時猛聽說要送她去同金興侯做那事接受不了,再鬧出事端來,幹脆先露點口風給她。

“方紅箋,你想叫宗主收你為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雖是散修,陰陽宗的‘陰陽’二字由何而來,你總不會一點兒也沒有耳聞,我等宗門弟子要先與師長行陰陽之禮,你好好表現,宗主喜歡你,自會教你雙修秘法,以你的資質,不要說結丹,就是像我這樣修煉到元嬰也用不多久。”

紅箋聽她為了蠱惑自己,以雙修掩蓋采補的真相,假裝好奇:“前輩當年也是如此?”

江伊睜着眼說瞎話,妩媚一笑:“那可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服侍得好,師父十分疼愛我,功法什麽的都傾囊而授。不過說句不大恭敬的話,我師父當時年紀大了,論風姿遠不及宗主。”

紅箋紅了臉低頭不語,看上去十分動心。

江伊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叮囑道:“你也看到了,只我這裏就有好多人等着與你争奪宗主的寵愛,你可要把握住機會。”

紅箋十分配合地露出感激之色:“多謝前輩提點。晚輩若得如願,絕不敢忘記您對我的好處。”

江伊肚子裏冷笑不已,口裏卻道:“放心吧,我一看到你就覺着順眼,有機會定會在宗主面前幫你美言的。”

兩個人相視盈盈一笑,心中都在想:“蠢成這樣了,你不死誰死?”

紅箋這便相當于得了準信,加上她剛殺了人,雖然元嬰在魔域大宗門裏毫不金貴,但那師徒倆的死總是引起了不小波瀾,接下來她老實呆在極樂閣裏,換張鶴到外邊探聽消息。

張鶴受他生符控制,哪怕紅箋花了很大的力氣,于言談舉止細微處仍能看出異常來。

故而紅箋不敢放他和陰陽宗的人單獨相處,出門之後專去人多的地方看熱鬧,擠在人堆裏,周圍衆人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才好蒙混過關。

白越師徒的死就是眼下陰陽宗最大的熱鬧。

紅箋特意等人多了之後才叫張鶴到場,到了之後卻發現許多陰陽宗門人聚在白越的地盤上,不是在讨論這師徒倆的死因,而是等着瓜分那些無主的爐鼎。

包括白越的其他弟子在內,沒有人多提一句白越這麽大的元嬰是怎麽死的。

紅箋見人人皆是一副諱莫如深不敢深究的模樣,突然想到了原因。

這些人分明是想多了,看他們這樣,不知有多少人在暗自猜測是宗主金興侯親自動的手。

金興侯采補了門中女弟子,可沒說其他人可以有樣學樣,白越膽大妄為,金興侯心中惱怒卻不好明裏禁止,怕被人說他“只許州官放火,不讓百姓點燈”,幹脆如此,任大家自行猜測去。

紅箋樂得他們胡思亂想,張鶴到時場上還有無主爐鼎八人,五女三男,這已是剔除了身體虛弱不堪再使用的,被剔除者有的先前若是好生将養還能活個一二十年,此時卻已橫屍當場,沒有人肯多看一眼。

衆人已經習以為常,不但是陰陽宗,整個魔域盡皆如此,沒有根基的人一旦死了,他的一切都會立刻成為無主之物,任人争搶,最後被實力強大的一方據為己有。

八個爐鼎分屬白越師徒,白越好歹是元嬰,五女雖然被他采補過,對那些金丹修士仍然很有吸引力。

張鶴站在人群裏,默默看着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像貨物牲畜一樣被那些修士品評、争奪,因為神魂受紅箋控制,他的眼神忠實地反映着紅箋此時的心緒,看上去十足冰冷。

一個女子被自爐鼎中間猛地拉了出來,踉跄站定,眼望遠處,神情木然。

圍觀衆人中當即便有個金丹後期跳出來,笑嘻嘻地要将她帶走。女子不看他,也不反抗,此時衆人起哄聲中又一個金丹圓滿出聲要人,金丹後期那弟子自知不是對方敵手,沒有廢話,悻悻然放棄退回到人群中。

等等再無人來争搶,這可憐的姑娘便歸了那金丹圓滿。

接下來還真有某個女子被幾人一起看好,那幾人又修為相當,平時較量互有勝負,看熱鬧的人群就讓開一片空地,等他們鬥法來決定爐鼎歸屬。

五個女子很快被瓜分完畢,剩下三個年輕男子争奪遠沒有這麽激烈,只沖着他們長得不錯,半晌才有築基期的小輩賠笑上前,将人領走。

熱鬧看完,有人沒有搶到心中不忿,便提議說最近有不少同門長時間外出未歸,應該是出了意外,不如趁此機會先将他們的爐鼎分了,大不了等人回來再還給他們就是。

這主意一出,登時得到一片應和之聲。

紅箋真覺着有些看不下去了,每回她覺着陰陽宗這些門人已經壞到極致,惡貫滿盈,他們總能突破她的想象,叫她知道原來他們還可以更惡毒,而且最叫她覺着毛骨悚然的是,這些事情他們顯是習以為常,覺着天經地義就該如此。

接下來想要占便宜的人雖多,卻終究沒有得逞。金興侯親自下令,阻止了衆人。

張鶴站在人群中聽到了那命令,不是斥責衆人如此做不對,而是告訴衆人稍安勿躁,那些未歸的弟子大多數正在神龍宗做客,很快會由神龍宗的人陪着一起回來,另外,他已和神龍宗宗主費真人談妥,不日兩宗即将合并,成為超越天魔宗的第一大宗門。

其實這所謂的第一大宗門要看怎麽說,兩宗合并,弟子人數算得上是最多了,但天魔宗有兩位化神,憑這個,合并後的宗門也矮人家一頭。

不過費真人和金興侯并不那麽想。

這算是紅箋利用張鶴探聽的第一個消息,眼下陰陽宗上下都在談論這個,張鶴這等金丹弟子也聽不到更多秘辛,紅箋幹脆叫他回去。

她現在顧不得張鶴,極樂閣這邊江伊已經叫她抓緊時間沐浴更衣,金興侯寝宮那邊傳來消息,說宗主厭煩了解繡的服侍,已經打發她回去,叫自極樂閣換個新人送進去。

江伊的心情十分複雜,顯然因為最近宗門裏接連出事,金興侯在解繡身上還是有所克制,手下留情了,叫她活着走出了寝宮。

按她對金興侯的了解,他此時必定憋着一肚子火氣,下一個輪到她這裏,那方紅箋只怕要倒大黴,她死也就死了,可千萬不要牽連自己。

她懷着這心情,打發手底下的人都去幫着紅箋梳洗打扮。

紅箋接到消息到是喜氣洋洋的,她是真的心底一松,終于要和金興侯有個了斷,不用繼續呆在這烏煙瘴氣的鬼地方了。

她只請人向江伊提了一個請求:“聽說這裏還有六位姐妹,我要走了,臨走與大家告個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