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3 章 輪回殿要犯

第三百二十九章 輪回殿要犯

在銀須男子出現後,白玉峰頂,除歐陽奎山等十名金仙道主外,包括呼言道人與雲霓在內的其餘人俱是面色一變。

而身處四周臺階上的內門長老及親傳弟子們,以及周圍廣場上的所有人,則顯得有些茫然,顯然大多數人對于這突然出現的銀須男子一行人身份,以及意味着接下來要發生什麽,并不清楚。

韓立面色微沉,暗呼倒黴的同時,心中念頭飛快轉動起來。

他雖然不知道來的是究竟是什麽人,但以其閱歷,卻可以看得出來,這銀須男子身份絕不簡單,其實力恐怕與百裏炎這位燭龍道第一道主相比,也不遑多讓。

甚至于歐陽奎山等十位金仙道主敢于對百裏炎的突然發難,恐怕與此人也脫不開關系,否則他實在想不通,歐陽奎山等人如此做的動機和憑仗。

百裏炎雖身為燭龍道第一道主,乃是整個宗門修為最高之人,但其常年閉關不出,對于燭龍道幾乎不怎麽管,宗門實際掌控和資源利益既得者,其實還是其他的這些金仙道主,雙方在這一點上并沒有什麽沖突,反倒是後者還要收庇于前者。

而他如今雖看似被困,但其實根本沒有傷及什麽根本,只要讓其有片刻喘息之機,應有不小機會能夠破陣脫困而出,屆時,歐陽奎山十人即便聯手,也絕不是百裏炎的對手。

但在這名銀須男子出現後,形勢就完全不一樣了,韓立甚至可以略微察覺到,歐陽奎山等人臉上神色的些微變化。

不過說到底,這一切和他可沒有一丁點兒關系,他可不想做那被殃及的池魚。

只是如今形勢下,自己絕不可輕舉妄動,只能見機行事了。

思量間,他目光從高空中的那些人身上一一掃過,想要從這些人身上再看出些什麽。

然而當他目光看向銀須男子身後衆人裏,一名手持折扇的青年男子之時,他只覺腦海中“轟”的一聲,突然傳來一絲銳痛。

韓立忍不住低下頭,以掌根抵住太陽穴輕揉了起來。

那名青年男子容貌俊美,身上穿着銀色勁裝,上面繡有花鳥魚蟲,看起來華美至極。

他手中輕搖着一柄白玉折扇,臉上挂着溫煦笑意,目光看似随意的從高空中投視下來,但對于下方廣場中如蝼蟻般的人群,只是一掃而過,直接轉向了白玉高臺之上。

韓立揉了半晌後,似乎有所緩解,但沒有再擡頭去看那人,只是眼神深處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驚怒。

“雪莺見過宮主。”就在此時,位于講經臺另一邊的雪莺驀然開口,沖着銀須男子說道。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能被雪莺這位北寒仙宮的副宮主稱為宮主之人,其身份自然是呼之欲出了。

正是北寒仙宮如今的宮主,蕭晉寒。

蕭晉寒只是微微颔首,随後目光朝着下方的金色囚籠望去,正好迎上了囚籠中百裏炎射來的目光。

前者嘴角微微泛起一絲冷笑,後者眼中則閃過一絲寒芒。

高臺之上,玉陽子與墨夫子彼此相互看了一眼,都從各自眼中看到了一絲忌憚,紛紛挪動步伐,遠離高臺中央這塊是非之地。

其餘衆人也都随着他們二人向後退開,将中間的位置徹底空了出來。

“蕭宮主,先前礙于是燭龍道內部矛盾,我洛某一個外人不便過問。如今看這架勢,似乎北寒仙宮也要參與此事,此舉總得給在座所有人一個交代吧?”蒼流宮主洛青海仰頭望向仙宮衆人,緩緩開口道。

“百裏炎身為被天庭追緝的輪回殿要犯,本宮奉命緝拿。這個理由,洛道友覺得夠了嗎?”蕭晉寒冷冷說道。

說罷,其手掌一揮,一道金光一閃即逝的飛至高空中,卻是一道金色卷軸。

卷軸光芒一閃之下展開,上面寫有一片金色大字,內容正如晉寒所說,乃是針對百裏炎的追捕令。

聽到輪回殿的名字,燭龍道諸多真仙皆是一臉茫然,根本不知所雲何物,就連玉陽子都顯得有些不明所以,只有墨夫子與洛青海兩人的眼神深處,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異色。

前者以心聲傳音給呼言老道,道了一聲“抱歉”,便飛出了白玉高臺的範圍。

其一揮袖袍,喚出那方巨型硯臺,落身在其上,駕馭着直接遠遁而走,竟是根本不願再與此處有任何瓜葛。

後者則是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目光深深望了一眼百裏炎後,沉默了下來,不過卻并未打算就此離去的樣子。

玉陽子等人也不愚鈍,一見此情形,便知此間之事不宜摻合,紛紛化作流光朝遠處飛遁而去。

只有少數人抵不過心中好奇,飛出數百裏外,複又懸停下來,遠遠觀望向這邊。

對于這些人的舉動,包括銀須男子在內的北寒仙宮諸人并沒有阻止。

“歐陽奎山,你們當真要背叛我嗎?”百裏炎收回目光,望向囚禁自己的那名金仙道主,沉聲問道。

其身上赤炎滾滾湧動,掀起陣陣驚人熱浪,還在不斷燒灼着身上的鎖鏈,但不知為何那些金色鎖鏈看起來紋絲不動,沒有半點要被熔斷開來的痕跡。

歐陽奎山等人顯然也不輕松,所有人的額頭上都已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水,誰都不敢有半點放松,手上掐着法訣,盡力穩固着金色鎖鏈所形成的囚籠。

“百裏道友,我們燭龍道雖實力不菲,卻難以與仙宮抗衡,他們背後可是天庭!我們有什麽?我們不能眼睜睜看着整個燭龍道,随你一起覆滅。”歐陽奎山深吸了口氣,如此說道。

“你們呢,也是這麽想的嗎?”百裏炎目光望向這些人身後的三十六副道主,開口問道。

這些人聞言,紛紛低下頭去,不願與之對視。

與此同時,位于四周臺階上的千餘人卻已陷入了尴尬局面。

他們就是再不清楚仙宮宮主口中說的是什麽,但以這些人的見識閱歷,也已大致判斷出來一些什麽了。

有不少人當即便心生一走了之的想法,畢竟他們可不願白白牽扯入這種金仙級別的争鬥之中,但位于高空中那些仙宮之人雖看似神态自若,一副看戲的架勢,目光卻不時往下方掃來,如芒在背。

韓立身處衆人之中,目光不時掃向高空中的那些仙宮之人,不知在想些什麽。

祁良此刻也沉默了下來,顯然眼下之事,已不是他這麽一位真仙境長老可以參與的。

整座高臺一下子鴉雀無聲,人人都變的沉默不語,氣氛一下壓抑起來。

“歐陽奎山,還不動手,更待何時?”蕭晉寒驀然開口道,聲音不大,卻充滿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歐陽奎山等人沒有應聲,一手抓着金色鎖鏈,一手卻開始掐動起法訣來。

一股強烈波動從這十名金仙身上沖天而起,遍布方圓百裏的虛空之中,所過之處,虛空仿佛水面般的泛起肉眼可見的漣漪,景色也顯得有些模糊不清起來。

金色囚籠位于波動之中,表面金芒狂閃下,其上竟凝結出絲絲縷縷的金色細線,如同無數密集觸手,延伸着刺向百裏炎。

就在此時,西南方位,一名控制着金色鎖鏈的灰袍老者身後,突然亮起一片雪白光芒,一朵巨大的雪蓮花影從虛空中浮現而出。

歐陽奎山眼角餘光瞥到這一幕,頓時大驚,大聲疾呼道:

“雲霓,不可……”

他話音未落,雪蓮花影之中光芒頻閃,一道晶瑩如玉的雪白掌印就從中驟然探出,打向了那名金仙道主的後背。

其掌心中凝聚着一顆晶瑩圓珠,在靠近其背部的瞬間,驟然炸裂開來,卷起呼嘯狂風,綻放出一團刺目的雪白光芒。

灰袍老者控制大陣鎖鏈,本就已耗費了極大心神,而金發男子和黑紗女子防備的也主要針對呼言道人,根本沒想到雲霓會有如此不智之舉。

猝不及防之下,他只來得及釋放出護體靈光,根本喚不出任何法寶,便被一掌拍在了後背。

只聽“砰”的一聲響。

老者身上靈光驟然一散,立即噴出一口鮮血,身子像是斷線的風筝一般,不由自主地朝着前方撲飛了過去,猛然撞在了圍困着百裏炎的金色囚籠上。

其一手雖然仍緊抓着的那根金色鎖鏈,但掐訣的那只手,卻已經松開了。

下一刻,金色囚籠表面光芒一顫,身處其中的百裏炎發出一聲聲震千裏的狂笑,雙目赤芒大放,射出兩道宛如實質的赤光。

與此同時,其身上氣息也一下為之大漲!

高空中,蕭晉寒鼻中一聲冷哼,大手猛然朝下一揮,寬大衣袖無風自鼓,一道金光燦燦的篆文符從中疾飛而出,上面蕩漾着陣陣法則波動,如同一道令箭般直射金色囚籠。

呼言道人見此,二話不說的一揚手,打出一枚符文密布的青色圓球,同時噬破舌尖朝其上噴出了一口精血。

幾乎同一時間,原本擋在其身前的金發男子雙手一招,背後金輪頓時沖天而起,滴溜溜飛快轉動下,直奔圓球而去,至于那黑紗女子則身形化為一道黑影,朝雲霓所在沖了過去。

呼言道人雙目圓睜,須發皆張,雙手猛一掐訣,口中輕吐一聲“疾”。

只見沾到鮮血的青色圓球,上面浮現出的一道道密集金紋驟然大亮,一個模糊就消失不見了,金發青年祭出的那道金輪根本無法追上。

下一瞬,那青色圓球卻是突然出現在了那道金色符附近,其上的金紋亮度瞬間達到頂峰,直接爆炸了開來。

青光炸裂處,升起一團巨大的青色雲霧,化作一片磅礴無比的洶湧氣浪,卷向四面方。

不等青色雲霧散開,其下方忽然有一道金光劃過。

那張金色符上光芒頻閃,竟是絲毫無損地繼續朝着囚籠之上飛射而去。

眼看其就要落在金色囚籠之上時,虛空之中卻忽然有一道肉眼無法看清的透明劍光,如同潺潺流水一淌而過,不偏不倚打在其上。

只是“噗”的一聲輕響。

在幾乎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時,那道流水劍光就已經消散無形。

而被其擊中的金色符在不知不覺間,飛行路徑卻已經發生了偏移,雖然仍在向下直落,卻根本再無可能落到囚籠之上了。

這一切看似漫長,實則也都只不過是一瞬而已。

…………

推薦好友“唐家三少”同名改編電視劇《為了你,我願意熱愛整個世界,将于6月18日20:00獨家愛奇藝上線!無小三沒車禍不狗血,只有狗糧小奶音和正能量哦^^

:。:

第 339 章 煉器天才

喬裝打扮一番後,洪淵在天亮前悄悄回到了地下廣場。

外面,早就亂成了一團,這裏還是靜悄悄的,疲倦了一天的煉器師們要麽在忘我修煉恢複元氣,要麽就還在呼呼大睡。直到天亮後,這才繼續忙碌起來。

一天的工作,又開始了。

紅衣大漢趙大佑忙碌起來,嘗試煉制水晶球上顯示的追風如意鈎,洪淵也動了起來,只是和其他人不同,裝作忙碌。

追風如意鈎的結構和符文實在太玄奧了,從頭到尾,他壓根就沒準備去煉制,只是暗中煉制一些護臂和匕首等小玩意。

“成功了,我成功了,煉制出一把追風如意鈎了,哈哈哈,我成功了!”

地下廣場,突然間騷動起來,有人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叫。

洪淵擡頭看去,那是一個胡須花白的老頭子,滿臉皺紋了修為還停留在玄武一重,是地下廣場衆多煉器師中出了名的佼佼者,人稱鐵老頭。

小時候家窮,老頭子被家人送到一個打鐵鋪做學徒,專門給人打造耕田的農具。後來,不知怎麽走上了修煉之路,但也許是童年時特殊的經歷,不愛修煉愛煉器。曾經,為了煉制一把長劍可以閉關三年,如癡如醉不吃不喝,又被人稱為老瘋子。

這次,為了打開黃金大君留下的大君墓,木大師不遠萬裏以煉器大賽為名義親自把老瘋子請了過來。

知道所謂大賽的內情後,洪淵一心準備渾水摸魚,老瘋子卻截然不同,一看到結構複雜的追風如意鈎就如癡如醉,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一意煉制起來。如果不是護衛們擔心他累壞了強行阻止,恐怕這老頭連晚上都繼續努力不肯休息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其他人還在一籌莫展時,老瘋子已經煉制成功了。手裏的追風如意鈎和水晶球上顯示的一模一樣,遠遠看了看上面的花紋和符文,洪淵都感覺頭有點暈。

“我成功了,哈哈哈,我成功了……”

老瘋子激動不已,突然間,笑聲戛然而止,張嘴噴出大口鮮血。身體晃了晃,天旋地轉轟然倒地,在人們眼皮底下氣絕身亡。

天才就是天才,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情。但太過逆天,是要付出代價的!

老瘋子煉制出了追風如意鈎,也不知不覺中透支了生命耗盡了心血,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地下廣場所有人都驚呆了,鴉雀無聲。下一刻,也不知是誰先沖了出去,一下子大亂起來,來自五湖四海的煉器師先下手為強,企圖把老瘋子煉制出來的追風如意鈎占為己有。很快,就有人拔出刀劍,甚至祭出神魂大打出手。

一直與世隔絕的地下廣場,突然間腥風血雨,往日看起來與世無争的煉器師們紛紛圖窮匕見拔刀相向。前一刻,還站在一起探讨煉器的心得,下一刻,就變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

死亡詛咒!

有關追風如意鈎的傳說,突然間浮上洪淵心頭。沒有上前争奪,也沒有出手阻止,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魔鬼上身人人失去理智的時候,只有殺戮,才能控制場面讓人冷靜!

想到這一點的,顯然不僅僅是洪淵。

地下廣場入口方向,突然間出現一大波密集的箭雨,傾瀉在殺得雙眼通紅的煉器師們身上。箭頭不僅鋒利,還塗抹了致命的劇毒,很快,彼此你争我搶的煉器師就一排排倒了下去,其中不乏玄武二重的高手。

洪淵蹲下去,躲避一支呼嘯而至的毒箭。

正要站起來時,眼前突然一亮,發現人們争相搶奪的追風如意鈎竟然就掉落在十幾米外的一個角落,被一具屍體壓住沒人知曉。

洪淵四下看了看,趁沒人注意暗中祭出打神鞭把追風如意鈎卷過來,貼身藏好後,才裝作沒事地站起來。

“殺,再不聽號令破壞秩序,就給我殺個幹淨!”

洪淵剛剛得手,木大師就走了出來。神情木然,看不出喜怒哀樂,但體內有一股磅礴的力量在波動,沙啞的聲音在地下廣場內回蕩,“追風如意鈎呢,在哪裏,識相的就趕緊交出來!”

沒人在乎老瘋子的生死,沒人管他的屍體,所有人在乎的只有一個,就是老瘋子煉制出來的追風如意鈎,木大師也是一樣。

接到有人煉制出追風如意鈎的消息後,他立馬趕了過來,沒想到,還是來晚了一步!不過,事情也還不至于太糟糕,只要守住了出口,就算被人捷足先登也跑不了!

對老瘋子煉制出來的追風如意鈎,木大師是志在必得,一來就殺了大批煉器師立威!

地下廣場內一片寂靜,沒人回答。

幸存下來的煉器師一個個又驚又怕,這時候,炙熱通紅的雙眼才慢慢恢複。每個人都是兩手空空,沒人知道追風如意鈎在哪裏,沒人敢回答來勢洶洶的木大師。

“搜,搜不出來,就把他們全都殺了!就算吞到了肚子裏,都給我找出來!”

木大師一聲令下,恰在此時,地動山搖,地面上出現一條條裂縫,頭頂掉下大塊大塊的岩石和泥土,“不好,大君墓要提前開啓了!動手,把追風如意鈎搜出來,快!”

木大師神情還是木然,橡根木頭一樣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但語氣卻陡然緊張起來,親自往前走搜查。目光如刀,在幸存的人們身上刀子一樣劃過,似乎一眼就能看透人們的內髒,把追風如意鈎吞到肚子裏都瞞不過他的雙眼。沒多久,木大師一雙眼睛就定格在洪淵身上。

“洪淵,這家夥也是一個煉器師,對追風如意鈎有獨特的感應,快走!門口沖不出去的,從地下走,快!”

血蝠王不顧暴露的危險,陡然一聲厲喝。

在衆人面前一直沉默低調的洪淵,體內力量波動驟然拔升,頭頂出現一截樹根一樣的長鞭,咻的一聲跳進地面上一條黑乎乎的駭人的裂縫,要趁亂從地面下突圍。

“小子,你跑得了麽?”

木大師一聲冷哼,竟然毫不猶豫跟着跳了下去。

呼隆一聲,又是一陣地動山搖,地面上的裂縫更大更多了,整座地下廣場開始坍塌。無論幸存的煉器師還是全副武裝的護衛,全都忙不疊地向廣場出口湧去逃之夭夭。身披一身紅色戰甲的趙大佑看了地面上的裂縫一眼滿臉恐懼,有心相助卻是有心無力,只能暗暗祈禱洪淵能逃過一劫。

第 347 章 :齊聚不可觀

黃昏來臨,陰沉的天空看不見太陽,渾濁的光線從雨和雲後透下,雨滴包裹着光,在屋檐上砸碎,濺成了濛濛的霧。

寧長久坐在屋檐窗下,他的前方置着一個銅爐,爐中的光忽明忽暗,像是在呼吸。

寧長久回憶着夢中經卷的所學,抽絲剝繭般将其中的精益取出,通過周身竅穴周天運轉,在體內發出轟轟的雷鳴,識海中,似有潮水漲落,起伏的水面似一張極富張力的網,壓制着水面下藏着的龐然大物。

運轉到第四周天之後,寧長久開始産生幻覺,他感覺自己置身在前方用于暖手的銅爐裏,被其間的炭火灼燒每一寸皮膚,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皮膚被燒成碳黑色,手一抹,枯焦的皮肉便簌簌地落下來,接着,火焰像是無數蠕動的蛆蟲,順着血肉爬入身體,要将每一寸骨頭都啃成渣滓。

“鎮!”

寧長久牙齒一咬舌尖,疼痛換來片刻的清醒,他連忙從先前的狀态中退出,氣喘籲籲地看着自己依舊完好的手臂,松了口氣,抹了抹額頭,發現額上皆是汗水。

這是修行道法之時,過猶不及的征兆。用民間話說,便是‘走火入魔’。

幸好,寧長久并不貪婪,每當他修煉到識海枯竭,類似魔念的東西要在腦海中滋生後,他總能及時反應,将其掐斷。

寧長久鎮靜心神,在窗邊坐了一會兒,窗外的雨絲打在臉上,觸肌膚後嘶嘶蒸發,化作白霧,司命從身後看來,寧長久的白衣四周,倒是蒙上了一層頗為玄妙的雲煙。

寧長久幾乎确信,夢中的經卷是出自師尊的手筆。

這經卷所記載的內容頗為古老,在講述神話歷史之餘,還旁敲側擊地引入了許多鍛魂煉體之術,它們與修羅神錄有着異曲同工之妙,甚至可以說,它們就是修羅神錄的源頭。

寧長久曾經想過一個問題,為何人在長命境時,經過了一場心魔劫和雷劫,便可邁入與之天差地別的紫庭境中。

紫庭境在越過九樓之後,得機緣巧合破境,又能進入截然不同的玄奧之中。

長命與紫庭、紫庭與五道,兩種境界之中藏着巨大的斷層,這種斷層是不連續的,就像從一跳到了五,二三四都被抹去了。這種斷層又是如何造成的呢?

寧長久原本以為這是天地既定的規則,無需解釋,但他在夢中的經卷裏,在古仙修行的秘法中,驚奇地發現,在上古時代,他們似乎沒有境界的劃分。

他們的身體就像是一口用磚砌成的桶,修行便是往裏面灌水,他們一邊努力灌水,一邊将桶修高,加厚,直至成為龐然大物。

為何古時候與現在的差異這麽大呢?

寧長久思考不出答案。

他回過頭,看到司命仍在練劍。

司命以身軀為法門,在體內自成一個小世界,修道之時,常有衣裳銀發無風自動,更兼劍氣如羽,在身後層層鋪開,如一個琉璃世界,司命獨坐其間,清高冷漠。

似察覺到寧長久的目光,司命睜開了眼。

劍光在身後散去,灑成光雨。

司命好奇問道:“你最近在修煉什麽?又是哪裏學來的邪魔外道?”

寧長久張口就來:“幼時師門的一些記憶,在識海中理了理,窺見了些門竅,覺得有意思,就随手拿來練練。”

司命清冷道:“你如今不過……嗯,多少歲來着?”

寧長久笑道:“馬上二十歲了。”

“嗯。”司命道:“你這般年紀,能修至紫庭巅峰,已是奇跡,不必急功近利。”

寧長久道:“沒有心急,只是摸索一下方法。”

“不必狡辯。”司命微笑道:“我知道,你身為男子,卻時時被我壓着風頭,臉上雖然灑脫,心中卻不舒服,所以想努力修行,争取早日真正勝過我,對吧?”

寧長久心想自己似乎也沒輸過啊……

他看着司命笑意驕傲的紅唇,微笑道:“多慮了。神官大人天下無雙,除非我能坐上神國的王座,否則怎麽超過你?”

司命冷冷道:“料你也不行。”

寧長久笑了笑,他看着司命沒有一絲歲月痕跡的容顏,随口問道:“對了,司姑娘今年多大來着,我有位師姐就姓司……”

寧長久說着,卻感覺到屋內的氛圍冷了下來。

司命冷若冰霜地看着自己。

屋內陡然響起慘叫。

寧長久又被上了一課:不能随便問女子年齡。

司命坐回了床上,打坐調息,開始修心,她随口道:“要小心金翅大鵬。”

“嗯?為何?”寧長久問。

金翅大鵬的使者随找過他們,卻也只是例行公事,并無其他,霧妖王之死他們亦不知情。寧長久原本以為是栽贓嫁禍的戲碼,但這場戲好像敲了個鑼就停下了,不見後續。

司命淡淡道:“沒什麽,直覺而已,這個世界上,最想殺死你的,永遠是你的同類。”

……

時光平靜。

轉眼又是一夜。

寧長久掩上了門窗,在床的內側睡去,司命走到屏風後,褪去神袍換上清涼單薄的睡衫,屏風上,光影綽約。

司命換上了一身單薄的右衽的白裙,顏色很素,卻将她雪肌紅唇的模樣襯得更豔。

她走到床邊,輕坐床緣,修長的玉腿輕擡,擱在榻上,随後伸手從寧長久的手中猛地抓過了錦衾一角,把一半被子扯了過來,将曼妙曲線遮掩在了暗中。

寧長久看着近在咫尺的絕色佳人,好奇道:“你今夜怎麽想着睡覺了?不修行了?”

司命道:“睡眠能令我安心。”

“為何?”寧長久問。

司命随口道:“因為睡着了就不用看到你了。”

寧長久沉默片刻,想要争辯。

司命卻笑道:“得了便宜就不要賣乖。”

寧長久嘆了口氣,問:“紅線還要扯麽?”

司命道:“不必了,但你若敢越界,後果自負!”

寧長久知道她是刀子嘴,懶得拆穿,只想去夢裏見自家的小襄兒,他随口道:“祝你做個好夢。”

司命道:“你也是。”

……

……

寧長久入夢之際,趙襄兒已在大樹下坐着,認真地翻起了書。

她瞥了寧長久一眼,又收回目光。

寧長久從草地上拿起書,拍去了上去黏着的碎草,在趙襄兒的身邊坐下,趙襄兒拿着書,身子輕斜,靠在了他的腿上,寧長久看着膝上躺着的少女的面容,無心看書。

書中知識雖然玄奧,但似乎終究比不得眼前少女。

清風徐過,鼻間萦繞清香,不知是花香還是少女的芬芳。

現實的世界連日陰雨,夢中的不可觀卻是晴朗得耀眼,令他不太适應。

“襄兒。”寧長久看着書,随口喚了一聲,道:“你娘親為你定下這樁婚約前,問過你的意思嗎?”

趙襄兒随口答道:“沒有,那時候我還小,都是娘親的意思。”

寧長久又問:“那你為什麽接受這樁婚事?不會覺得不被尊重然後生氣麽?”

趙襄兒挪開遮着俏臉的書,看了寧長久一眼,又把書遮了回去,平靜道:“當時不懂事,還以為夫君是個有趣的東西,現在我快氣死了。”

寧長久笑了笑,道:“你性子太野,嫁來道觀修身養性十餘年,對你也好。”

“你又說什麽糊塗話?”趙襄兒緩慢的語調從書後傳來,書本挪開,少女的眼神充滿了殺氣,道:“寧長久,你少癡心妄想,我只是來修兩年道罷了,嫁給你絕無可能,非要成親,也是你入贅我們趙國!”

寧長久道:“你來都來了,也很喜歡此處,為何要走?難道是礙于面子?”

趙襄兒道:“哼,我喜歡的是這裏的山水,又不是你這個人,怎麽走不得了?況且我趙國家大業大,你入贅當個驸馬,我也不會虧待你,怎麽也比你當個小道士強。”

寧長久道:“若我入贅了你,以你的性子,豈不是要被關在深宮大院,一個旁人都見不到,被欺負一輩子?”

“怎麽?你還想沾花惹草不成?”趙襄兒想到了他的‘罪行’,眸光嚴厲,道:“我答應讓你入贅,是我尊重娘親的婚書,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寧長久針鋒相對,“我願意娶你也算是以身鎮魔,你就不能體諒一下?”

“以身鎮魔?”趙襄兒啪得将書一扔,道:“我看你又是讨打了!”

寧長久亦不妥協,想着若是自己真成了贅婿,嫁嫁怎麽辦?

他說道:“你娘親不教你禮節,師兄教你。”

“呸!我明明是師姐!”趙襄兒說着,揮着拳頭打了過去。

草地生塵。

兩人在大樹下扭打着,驚起鳥兒無數,兩人拳打腳踢,無所不用其極,兩身道袍在扭打中淩亂着。

葉婵宮在神殿中看着這一幕,無聲嘆息。

她動了動念。

不可觀外,忽然出現了一個白衣墨發的女子。

陸嫁嫁站在青色的荠麥之間,眺望着起伏的麥浪和古老的屋脊,于惬意的微風中陷入了沉思。

她方才入睡,立刻感受到了一股親和的力量在召喚自己,她順着月光飄來,不知不覺間便置身于此了。

陸嫁嫁立刻想起,昨夜,那個給自己講述故事的女子說過,她尚需歷練,才能使得劍心真正圓滿。

這就是自己的心魔歷練麽?

陸嫁嫁看着這座道觀,心想,心魔歷練之中,應該會藏着許多讓自己頭疼不已的存在……會是什麽呢?紅尾老君?九嬰?邱月?還是其他怪物……

陸嫁嫁這樣想着,緊張地順着臺階走了上去。

天地是明亮的。

亮的像一方打滿了光源的戲臺,她置身其中,周圍的一切明明樸實無華,卻也總有一種疏離遙遠之感。

她走入了觀中。

放生池中的魚兒迎光嬉戲,随着她的到來,一切像被賦予了生機,魚兒躍出水面,魚尾甩動,濺起的水聲連成了曲。

陸嫁嫁向前望去,古舊的屋檐浸透風霜,前方的殿門開着,裏面無光,隐約可見幾尊不知名的神像,陸嫁嫁行走在殿樓之間,飛檐翹角似向她擁來,她頭戴玉冠,腰佩古劍,古意姿容與這道觀相契。

陸嫁嫁在其中走了一會兒,只覺得此處仙意盎然,哪有半點妖魔氣象,這心魔劫未免太溫和了些。

她一直向前,走到了最後一間院子的門。

門內隐約有聲音響起,似有人在争吵。

陸嫁嫁心中一凜,心想終于要斬妖除魔了嗎?

她懷着沉重的心情推開了院門,妖魔亂舞的景象撲面而來。

世界陷入了寂靜。

陸嫁嫁愕然地看着前方,劍抽到一半。

前方大樹下的草地裏,尚顯稚氣的寧長久與趙襄兒正在草地上厮打着,花草沾滿了道袍,看着很是邋遢。他們亦停止了內鬥,一齊望向了道觀中的‘外人’。

趙襄兒心想,我不過是想了一句,要把寧長久打得陸嫁嫁都不認識,這本人怎麽就出現了……這夢也太靈驗了吧?

寧長久亦是吃驚,他下意識開口:“嫁……”,但轉念一想,自己此刻的定位是十六歲,應是還不認識嫁嫁的,他生怕喝破之後直接夢醒,出于對夢的尊重,裝傻道:“嫁……家裏來人了,襄兒,你看看她是誰?”

“……”趙襄兒不想理這個傻子。

趙襄兒沒什麽顧慮,直截了當道:“陸姑娘,你怎麽來了?”

寧長久一愣,心想你怎麽認識的?好蹊跷的夢。

陸嫁嫁不知如何解釋,她立刻意識到,眼前的少年少女便是自己的心魔,雖然不可思議,但仔細想想,似乎挺合理的!

但要怎麽斬去心魔呢?若要自己對他們揮劍,哪怕是夢境,她也斷然下不去手的。

嗯……确實頭疼得很。不愧是心魔!

這時,劍心中傳來了一個聲音。

是那位神仙姐姐的聲音。

“劍心盈滿需一百枚劍子,每達成一個令符,便可得五枚,劍心充盈之時,便是劍道大成之日。”

神仙女子話語袅袅,猶若輕煙。

陸嫁嫁似懂非懂地點頭,正想問令符是什麽東西,便感受到劍心再生漣漪。

“令符一,成為他們的大師姐,讓他們認真讀書,不可有半點分心。”

陸嫁嫁聽懂了,令符大概就是神仙女子交給她的任務了。

督促少年少女讀書……這不是自己在谕劍天宗時做的事麽?那時候她每日給弟子們講課,還當堂打過寧長久的手心,很是清冷威嚴。

這個任務似乎并不算難,她有經驗和信心。

在趙襄兒與寧長久驚訝的目光裏,陸嫁嫁的臉一下子板了下來,她輕輕揮袖,将院門關上,衣袖間似萦繞着寒冬臘月的風。

她看着他們,清冷道:“我讓你們在這好好讀書,你們在做什麽呢?非要我盯着你們,你們才肯認真?”

寧長久與趙襄兒面面相觑。

這……是什麽情況?

書不是師尊讓我們看的嗎?和嫁嫁有什麽關系?她又為何出現夢裏?

“聽不懂麽?”陸嫁嫁冷冰冰地說道。

寧長久與趙襄兒一齊搖頭。

陸嫁嫁道:“我是你們的大師姐,代師父之命管教你們。”

寧長久不太習慣她這樣的語氣,不由想起她上課時的模樣,心意漾動,想着司命若是紙老虎,那嫁嫁連紙老虎也算不上,裝扮的兇橫一戳即破。

趙襄兒卻很乖順,道:“我也想看書,這是這個惡道士老來惱我,令我無心讀書。”

陸嫁嫁轉而望向了寧長久,道:“可有此事?”

她看着十六歲的少年,找回了當初講課的感覺。

寧長久反駁道:“分明是她先動的手。”

陸嫁嫁道:“好了,過去的既往不咎,接下來我看着你們,你們若還敢胡來,休怪我搬出門規了。”

寧長久問:“門規是什麽?”

陸嫁嫁一時語塞,她頓了頓,面不改色地将谕劍天宗的門規複述了一遍。

寧長久無聲一笑,心想不愧是嫁嫁,哪怕是在夢裏,腦子也這麽不靈光。

算了,姑且給她一個面子。

寧長久與趙襄兒被帶到了院子的木桌旁,面對面坐下,陸嫁嫁立在他們面前,緩緩踱步,手持戒尺,輕抵掌心,道:“認真讀書,不準開小差,若敢違命,本師姐戒尺伺候!”

事情比她想象中跟順利一些,做完了這些,劍心中響起一個聲音——令符達成。

原本空虛的劍心填充了一些。

陸嫁嫁松了口氣,不覺得這一差事有何難度,而這對少年少女,在長大之後,一個個對自己不敬,自己借這夢境耀武揚威一番,似乎也很合心意。

寧長久與趙襄兒讀着書。

起初,他們都被書中的玄奧迷住,心無旁骛,但識海終究有限,無法在短時間內承受太多,半個時辰後,寧長久便感到一絲疲倦,他看着尚在讀書的趙襄兒,趙襄兒眸光閃爍,看上去也倦了,只是猶在假裝。

石桌下面,寧長久伸出腿,踢了踢趙襄兒。

趙襄兒秀眉一豎,一下踩住了他的腳。

寧長久不服輸,另一只腳也加入戰鬥。

桌子底下,一場激烈的戰鬥一觸即發。

陸嫁嫁不是瞎子,她很快發現了他們的小動作,戒尺一拍桌面,冷聲道:“你們在做什麽?”

趙襄兒道:“陸……師姐明鑒,是他先動的腿。”

陸嫁嫁看着寧長久,問:“你有什麽話說?”

寧長久看着陸嫁嫁,打算戳破她的高冷,然後奪過戒尺振振夫綱,他起身,道:“我與襄兒姑娘占觀為王,嫁嫁你是後來的,應該做我的師妹才對,哪有天降師姐的道理?還這般兇……”

陸嫁嫁因總被寧長久鍛劍的緣故,多多少少是有些怕自家夫君的,但她覺得自己不能輸了氣勢。正當此時,劍心再次下令,“令符下達,讓不安分的弟子,知曉觀中規矩森嚴。”

陸嫁嫁道:“你當堂頂撞我,不可饒恕,手伸出來。”

寧長久非但不伸,還選擇了反抗。

但夢中,他卻根本不是陸嫁嫁的對手。陸嫁嫁制住了他,松了口氣,心想幸好這個心魔只是煩人,并不強大,否則今日自己又要丢人了。

她抓着寧長久的手,以戒尺狠狠懲戒。寧長久夢回十六歲。

打手心的聲音傳到趙襄兒的耳朵裏,卻令她不太舒服……分明是自己的夫君,要欺負也是自己欺負才對,陸嫁嫁這樣當着自己的面欺負夫君,不就是在羞辱我麽?

趙襄兒想着這些,拍案而起,道:“不許打了!再打我也不看書了。”

劍心再次令符:安撫趙襄兒。

陸嫁嫁想了想,靈光一閃,道:“好,師姐再定一個規矩!若寧長久犯錯,我把戒尺給你,你來罰他,但你必須好好讀書,否則便會失去這個權力。寧長久,你也一樣,若襄兒不守規矩,你也可以罰她,但不可違紀。”

趙襄兒沉默片刻,乖乖坐下,道:“那就依你所言吧。”

寧長久打不過陸嫁嫁,所以也沒有意見。

寧長久與趙襄兒內心是誰也不服誰的,若被對方罰了,可是一輩子擡不起頭的,他們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道觀之內,陸嫁嫁的境界遠在他們之上,他們也不敢正面沖撞。

兩人乖乖讀起了書,坐姿端正,不給對方挑錯的機會。

陸嫁嫁松了口氣。

識海中,令符又完成了兩次,十顆劍子沉入劍心。

短短的時間裏,劍心便塑了五分之一,效率可觀,想來大道登頂,已是來日可期之事了。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了。

寧長久與趙襄兒沉浸在了書的世界裏,陸嫁嫁卻察覺到了不對勁——若他們兩個太聽話,自己的劍心就不發布令符了,她上哪裏去獲得劍子呢?

可自己規矩已經定下了呀,難以更改。

難道說……要自己主動制造一些混亂,然後促使劍心發布令符,從而更快地達成劍心圓滿的成就?

陸嫁嫁眯起了狹長的美眸,她身為大師姐,卻主動開始打算破壞道觀的紀律。

可是……要怎麽做呢?

陸嫁嫁苦惱地想着,甚至想讓寧長久幫自己出謀劃策。

正在此時,院門外,忽然想起了敲門聲。

咚咚咚。

三人一起擡頭,面面相觑。

陸嫁嫁道:“你們好生讀書,我去開門。”

說着,她繞過大樹,打開了院門。

陸嫁嫁再次怔住。

“你……你怎麽來了?”陸嫁嫁百般不解。

門外,司命銀發黑袍,幽然獨立,光彩照人。

她同樣錯愕地看着她。

……

……

(感謝丿元珂打賞的堂主!!感謝乾坤萬宇打賞的舵主!感謝二三一五、風暈物打賞的大俠!萬分感謝四位大大對作者君的支持與鼓勵,愛你們!)

第 346 章 :朝辭白帝彩雲間

女娲娘娘。

對于這個稱呼,神禦無動于衷,她平靜道:“仙廷破碎,萬仙堕落,君皇神帝或灰飛煙滅,或入輪回轉生,歷經千年,早已面目全非,我亦非我了。”

劍閣大師姐依舊不解:“像您堪稱這樣的始祖,為何會甘願成為他人弟子?貴觀觀主,究竟何人?貴觀觀中,又皆是何人?”

神禦淡然一笑,她立在湖面上,世界宛若冰封,唯他們的交談聲清晰回應。

“都是同道中人。”神禦淡然一笑,說道。

劍閣大師姐想了想,又問:“敢問過往仙廷諸仙,如今還剩多少?”

神禦直言不諱:“十不存一。”

神禦的話語雲淡風輕,卻透露着古老的血腥氣。

劍閣大師姐亦有所感,她的話語肅然而沉重:“太初神戰,蒼穹碎裂,娘娘正四極,通陰陽,殺鬼神,平洪水,更有煉石補天之壯舉為世人銘記至今,如今蒼穹安然,你為何非要倒行逆施,去在捅個窟窿?娘娘,你……所求究竟為何?”

神禦反問:“劍閣所求又是為何?替天行道麽?”

大師姐毫不猶豫道:“維護天道存續。”

神禦微微一笑,道:“維護天道?如今是白藏年,倒是應了為虎作伥四字。”

大師姐稍一沉吟,問道:“女娲大人,您可曾去到過人間王朝?”

“何意?”神禦反問。

大師姐認真解釋道:“人間王朝,歷來都有興衰更替,坐在皇位上的皇帝姓誰并不重要,它未曾危害蒼生,又何必理會?五百年前聖人一意孤行,最後不也只是換來一個伏屍百萬的災難下場,只使得天下更凋敝萬靈不聊生!數百年都未能回緩。如今世間修生養息,終于換得四海太平,人間有宗門維系,天上有神國鎮守,萬民安樂,萬靈盎然,古神的時代已經過去,神國之主亦不插手人間,我們應當享此盛世,何必多此一舉?”

神禦靜靜地聽着,倒是難得地贊同道:“五百年那場災難,确實太大了。”

大師姐皺眉,道:“既然如此,你們又在做什麽?”

神禦說道:“你相信天理,可你真的知道,你所信奉的,究竟是什麽東西麽?”

大師姐認真道:“天理當然是天地衍生的規則,譬如你在國中,便要遵循國法,你想要自由,将國法砸個稀爛,但這種自由能使國更好麽?”

“天理并非國法,而是苛政。”神禦幽幽道:“你所信奉的天理,是早就被篡改過的東西,但你太年輕,你出生之時,它已存在,所以你并不抗拒,甚至覺得它就應該存在。”

大師姐反駁道:“你們總說天道是魔鬼,可又拿出了什麽證據?憑什麽讓要押上整個天地陪你們去賭一個可能?還是說,這一切都是你們的騙局,你們所想要回的,只是自己的神庭?你們高居神位時,願意心懷蒼生,失去神位後,蒼生便是任你們擺布的棋子?”

“我對神庭從不眷戀,也懶得用蒼生行棋,徒增性命而已。”神禦輕輕笑聲,她的身影在冰封中顯得孤單,“你要信奉你所認為的真理,我不勸你,但總有一日,你會發現,這個世界根本不是一個國,而是一口早已架好了柴火的鐵鍋,億萬生靈炖煮其間,此刻水尚溫暖,你們徜徉其中,不想離去,我能理解。”

大師姐微微蹙眉,她眸光微動,劍心卻是堅定:“天理賜予我強大的境界,通達的神念。我能感受到它的光明,你又能拿出什麽證明?”

神禦笑了笑,道:“我無需證明什麽的,這是我要走的路,我不求認可。”

大師姐看着那襲銀湖上若隐若現的青裙,身邊的劍重新構築起來,密密麻麻像是蛇的骨頭。

“萬妖城的是你的小師弟?”大師姐忽然問。

神禦微笑着點頭,道:“是啊,幸虧小師弟藏得還算好,沒在我們找到他之前被你們殺掉。”

大師姐眯起眼眸,道:“當初聖人被鎮殺之前,據說曾有預言,下一個五百年,将再有聖人出?”

神禦說道:“這是劍聖告訴你的吧。”

大師姐沒有回答,只是問:“若聖人死前之語為真,那此世之聖人,十有八九是你小師弟吧?”

神禦唇角笑意浮現,“我師弟可成不了聖人,他那樣的人,紅顏障目,多一世不如少一世啊……”

大師姐卻認定了,此代的聖人是那個名為寧長久的少年。

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他前世是誰?”劍閣大師姐問。

“這可不能說,說了師尊會罰我的。”神禦看着劍光環繞的女子,笑道:“我很少這般心平氣和與人聊天,若非你要前往萬妖城,我可懶得找你。”

大師姐并未覺得自己被侮辱了,反而更生戰意:“還請女娲娘娘賜教。”

神禦卻道:“你的劍意還遠遠不足以對我出手,讓你師父來吧。”

大師姐道:“時代早已改變,你們這些舊神……太過倨傲。”

“是麽……”神禦仰起頭,不由回想起了漫長的過往,千年的時光對于神靈而言亦是冗長。

最初的年代裏,所有登上仙廷的神靈,皆是人,他們得到了仙廷應運而生的元初權柄,塑成了真正的神體與神心。

他們是第一批飛升者,也是有史以來最強大的飛升者,此後再無人能複制他們的成就。

他們各自有自己獨有的神名,女娲、盤古、刑天、東皇……

于是那個年代裏,除了太初六神之外,又一股勢均力敵的勢力崛起——仙廷。

他們是亂世的應命之人,那時候第七神剛被殺死,人間的規則被打破,在亂世中隐忍不知多少年的大修士們,一同沖破了瓶頸,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那時候,他們甚至不需要書寫天碑。

後來他們才知道,過去他們無法飛升的原因,便是沒有領悟到天碑的奧秘。而第七神死,天地規則被打破,未來得及重建,便早就了這一群以力飛升之人,此後天道重新确定,天碑的規矩才被修複。

那時候的神明們,各個神通廣大,在與古神、舊時神祇以及後來的暗主争權中,留下了數不盡的壯舉。

只可惜,最後的結局衆人皆知。

仙廷崩碎,萬仙堕落,十二神國伴随着新的秩序确定,維系天道,成為世界之鐵律,數千年不可動搖。

總之,是很久很久之前的往事了……很多時候,她甚至會懷疑,當初那個為蒼穹補天之人,與現在的自己,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前方的銀湖上,劍閣的大師姐已在一念之間布出了萬劍之陣,整個銀湖都被劍光照亮,此處不似湖泊,而像是一個劍國,凡踏入者,皆有死無生。

周圍不再安靜。

如銀的湖水泛起了波瀾,劍掠過半空,激起了纖細的風,星光鋪滿上方,似在微弱地閃爍。整個世界像一個将熄的殘燭,這是寂靜将被打破的征兆。

神禦目視萬物,冷冷道:“誰讓你們說話了?”

萬物噤聲,重歸寂靜。

包括劍閣大師姐的劍。

神禦走在劍的國度裏,猶若閑庭散步,她擡起青袖,袖劍劍光萦繞,“讓我看一看,劍聖到底教了你些什麽,看看他到底配不配得上人間第一人的名號。”

銀湖乍破。

……

司命醒來的時候,寧長久正靠牆而坐,調息運脈,周轉劍訣。

司命吐了口氣,定神之後立刻揉了揉眉心。

什麽也沒有觸摸到……

幸好,沒有奴紋,只是一場夢。

最近的夢真是越來越古怪了啊,境界越高,夢境的內容也就越清晰麽?

司命這樣想着,緩緩擡頭,望向了窗外的雨。

“醒了?”寧長久調息過了一輪周天。

司命穿着單薄的衣裳,明明睡了一夜,神色卻更疲憊了。

她從床榻上起來,并未起身,腳觸着微涼的地板,低垂着頭,用手指輕輕梳理着垂在胸前的銀發,眉目清冷,似在想事。

寧長久看着她,問:“有心事?”

“沒有。”司命答了一句,也問:“你是在練什麽功法?”

寧長久道:“這是我新悟的道法。”

司命并未追問,她梳理着長發,問:“你最近……有沒有做什麽奇怪的夢?”

寧長久只當是自己又說奇怪的夢話了,而那夢話必定與襄兒有關。

他矢口否認,道:“沒有,近來夢裏,多只是追憶往事。”

“追憶往事?”司命的聲音有些輕,道:“你有什麽無法放下之事麽?”

寧長久道:“過去的事哪有無法放下的?無法預料的未來才是唯一值得擔心的。”

司命沉默了會兒,一向喜愛譏諷寧長久的她,難得地附和起來:“嗯,你說得對。”

寧長久一凜,有些不習慣,心想你這是在夢中被揍了麽,怎麽今日這麽乖?都有幾分賢妻良母的潛質了。

司命也覺得氣氛不太對,她起身走過地面,來到鏡子前,盯着眉心看了許久。

屋內光線昏暗,屋外雨聲淅淅瀝瀝,整個萬妖城,平靜得像是波瀾不興的湖。

“好了,起來吧。”司命忽然道:“去人參果樹那裏看看。”

寧長久應了一聲,舒展筋骨後起身,披好了衣服,司命亦走到屏風後換衣裳。

屏風纖薄,色如烏紗,寧長久隐約可以看到其上透出的影。

司命換上了漆黑的神袍,從屏風後走出,她的眉目重歸冷寂。

寧長久臨走之前取了把白色的紙傘遞給司命。

司命将傘推開,道:“我不需要。”

寧長久便自己帶了一把。

“這點春雨能淋死半步五道的修道者?還是你太喜歡附庸風雅了些?”司命重新開始了嘲諷。

寧長久笑道:“只是人間的小情趣。”

司命問:“小情趣很重要?”

“當然重要”寧長久說:“這是我們作為人的證據之一。”

司命不置可否,雙手負後,走在雨裏。

清寂的街道上,青石板被磨得宛若鏡子,模糊的身影在雨水中漸遠。

寧長久執着白傘,看着司命空靈剔透的眼眸,悄無聲息地将傘傾向了她。

“……”司命感受着他畫蛇添足的一舉,沒有說什麽。

兩人就這樣走着。

頭頂的傘雖然沒用,卻能給人以莫名的安心之感。

只是許多風景被壓在了傘面下,無法看得真切。

司命說道:“等到救了小齡,我們回一趟斷界城吧。”

寧長久與邵小黎約定過,一定會回去的,但他并不認為現在是合适的時機:“為什麽?”

司命說道:“我總覺得,白藏真正的目标是那裏。”

“嗯。”寧長久有同樣的想法。

他雖不了解白藏,但在天藏與冥君一事上,他已感受到了她的貪婪。

無頭神的死是個警告。像她這樣觊觎一切強大力量的神,又如何會放過一座遺落的神國呢?

到時候斷界城可能會有危險。

“希望萬妖城之行,不要再起大的波瀾了。”寧長久說道。

司命淡淡道:“弱者才會畏首畏尾。”

寧長久笑了笑,将傘面更傾向了她。

司命回過頭,看着他被雨水打濕的肩膀,蛾眉微皺,冰眸間泛起了鄙夷之色:“有完沒完?你怎麽這般幼稚?”

寧長久微笑道:“為人遮風擋雨,總會弄濕自己的。”

司命道:“遮風擋雨的是傘,可不是你。”

寧長久沉默片刻,道:“如果有一天,傘漏雨了呢?”

他口中的傘,指的是天空。

司命想了想,道:“天空本就漏過一次的。三千多年前,女娲大神曾行煉石補天之壯舉。可惜,如今逝者已矣,若歷史重現,生靈恐怕只能自己在雨中求活了。”

“女娲真的存在嗎?”寧長久問,他只聽過大師姐講相關的神話,大師姐将女娲吹得神乎其神,讓他不太敢相信。

司命道:“補天不是傳說,造人亦是偉業,但年歲太久遠,已不可追。”

寧長久好奇道:“造人是怎麽造人?”

司命平靜道:“就是你想得那樣。”

寧長久瞪大了眼睛。

司命看着他的神色,不解道:“拿神土與聖水捏造,這不是小孩皆知的事麽?你至于這麽震驚?”

“……”寧長久恥于說出自己方才的真實想法,默默道:“古代的神靈真是什麽都會。”

司命理所當然道:“這是世界開拓者的特權。”

細雨中,兩人不疾不徐地走着,細雨一點點浸透了寧長久的肩膀,司命看着他白衣上分明的水痕,問道:“如果有一天,天空真的漏了,你手中恰好有一柄傘,你還會像向這樣,傾給我嗎?”

寧長久道:“會的。”

司命本想追問,如果陸嫁嫁和趙襄兒也在,你會給誰,但這樣問,總是顯得她身份很奇怪。她放棄了這個拷問,寧長久不知不覺中逃過一劫。

寧長久反問道:“若我把傘給你,你會接下嗎?”

司命駐足。

他們恰好到了山腰,旁邊盡是凋零的石茶花田,護花鈴孤零零地搖動着,聲音單薄。它們已失去了需要守護之物,将來的漫長歲月,只是在雨中生鏽的過程。

司命伸出了手,道:“給我。”

“嗯?”寧長久稍一疑惑,才意識到她說的是傘。

寧長久将傘遞給了她。

司命接過了傘,支着傘走到了山崖邊,倏然揚手。

傘悠悠然墜下山崖。

山崖之下是浸在雨霧中的森林。

白色的傘兒飄向了那裏,在視野中越來越小,好似一朵沐雨乘風的花,轉眼不見了蹤跡。

這是司命的答案。

寧長久看着雨傘消失的方向,露出了微笑。

“走吧。”司命說。

……

山腳下,太上丹爐的火越燒越旺,原本怠惰的童男童女們見到了寧長久與司命的到來,立刻坐正,老老實實地扇起了火。

人參果樹下,怨氣積攢百萬年,經久不散。

司命睜開神目看了一眼丹爐,道:“還需要将近半個月的時日。”

這句話成了童男童女們心中的陰霾。

它們本質上都是木靈,花木的妖靈被稱為‘傀’,這個稱呼因傀儡而得名,受人操控的木頭人是傀儡,自生靈智的木頭人,便被稱為傀。

它們天生畏明火,親鬼火,而這丹爐之火,更是明火中最灼燙的那個級別。

在這爐前待一日已度日如年,待半個月,它們都會瘋的……

寧長久嘆息道:“半個月麽……這麽久啊。”

雖然小齡距離‘大限将至’還有兩百日不到些,但遲則生變……

說話間,司命突然回頭,望向了距離他們不遠處的一顆樹。

“什麽人?”司命問。

只見樹上蹲着一只大鳥,大鳥生着銀灰之羽,帶着紅鴉面具,它被發現之後,半點不懼,反而嘎嘎地叫着,飛落在地,化作了一個身披羽毛,四肢幹瘦的人。

“我是金翅大鵬王的使者。”大鳥開口說話。

金翅大鵬王,萬妖城唯一活着的妖聖,曾有鯨飲江河,氣吞佛國的壯舉,哪怕在五百年前身負重傷,至今難愈,實力依舊不容小觑。

寧長久問:“何事?”

使者開口道:“城中死了妖,事發蹊跷,大王命我來追查此事。”

寧長久與司命對視了一眼。

司命清冷道:“白鹿妖是我所殺,若是為此事而來,大可不必繞彎。”

“并非如此。”使者道:“白鹿妖雖為大王手下,但大王似未決定追究此事,昨夜死的另有其妖。”

司命問:“死了誰?”

使者道:“一位是百面狐,紫庭境大妖,在外城有一個大戲班子,也會做些雜技表演,另一位是七絕崖的霧妖王,它與它的赤蟒一同蹊跷而死,死因未明,此事上頭很重視,下令調查每一位外來者。”

霧妖王?

寧長久與司命對視了一眼。

寧長久問:“妖聖大人準備怎麽調查?”

使者遞了兩章紙過去,道:“只需将兩位近日的行程寫下便可,大王自會明辨是非。”

……

不可觀。

二師兄坐在白雲之間,随意出刀,将萬裏雲海斬得支離破碎,許久都不曾合攏。

雲海之中,一襲青裙浮現,轉眼來到他的身邊。

“師姐,如何?”二師兄問道。

神禦道:“白藏神國并無神使現身。”

她願意親自去攔劍閣的大弟子,并非因為重視,只是想要看看白藏神國的反應。

二師兄輕輕點頭,笑道:“白藏真是又貪婪又膽小,這點險都不敢冒,哎,以前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還是在血殺崖下重傷求生的古妖,渾身是血,看着半點不可愛。”

神禦笑意清冷:“當初的你,确實一只手就能碾死她,可惜,現在她入主了本該屬于你的城,以白銀澆灌,更名為雪宮,而你如今……唉,劍聖到時候出關,你能不能贏下,我都沒有半點信心。”

二師兄嘆了口氣,老老實實道:“我也沒有信心。”

神禦看着他的神色,道:“萬事不上心,真的能夠灑脫麽?”

二師兄咧嘴一笑,道:“只是不願多慮而已,一切皆有師尊運籌帷幄,我負責扛刀殺人就行。”

神禦道:“師尊當初就不該救你。”

二師兄道:“不救我難道救你哥哥?”

神禦笑了起來,道:“師弟啊,你近來說話,真是越來越硬氣了。”

二師兄連忙道:“玩笑話玩笑話,師姐別往心裏去。”

神禦也懶得說什麽,道:“總之多上點心,我若是你,眼睜睜看着有人鸠占鵲巢,可沒有閑心獨坐雲端,與這悠哉白雲為敵。”

“我的城啊……”二師兄落寞一笑:“城中之人盡死,唯我獨活,哪還算是我的城?”

神禦道:“你的城還在,你也還在,一應俱全,何須頹喪?”

二師兄聽着,沉默半晌,随和地笑了起來,他按着刀半指寬的背,緩緩抹過,道:“放心,師姐大人,我心裏自有打算的……到時候我定請師姐師弟們去城樓上喝酒,看看彩雲之下的景,追憶一番當年風光。”

“但願如此。”神禦淡淡地嗯了一聲。

二師兄想起一事,問:“對了,你與那丫頭打得怎麽樣?”

神禦道:“那丫頭還不錯,若再修百年,應能成大器,如今火候尚缺,此刻應還在銀湖療傷,一個月內是到不了萬妖城了。”

“師姐果然舉世無雙。”二師兄誇贊道。

神禦懶得回應,她踏過雲海,向着不可觀的所在飄去。

二師兄伸了個懶腰,随口吟起了人間著名的詩句。

神禦只聽到了第一句。

“朝辭白帝彩雲間。”

……

……

(感謝書友ssstill打賞的大俠!謝謝書友的支持呀~)

第 335 章 尋找病因

石清響到底怎麽了,井白溪也在研究這個難題。

他一早便看出來石清響和紅箋之間那特別的情意,石清響變成這樣,紅箋雖然沒有表現得多麽難過,他卻覺着心中憫然。

更何況若非石清響,他的二次奪舍不會成功,也不可能活到今日。

所以之前紅箋把石清響送到井白溪這裏來,他便在仔細地觀察石清響的一舉一動,試圖找到他的病因,幫助這個原本有些深不可測的年輕人找回自己。

紅箋開門見山,到方便了井白溪詳細查問。

他以神識給石清響又檢查了一遍,問紅箋道:“這些日子沒有進展麽?”

井白溪知道石清響是自連呼吸都停止的狀态一點一點好轉起來的,好歹這又二十多天過去了,若是石清響的神智能再恢複一些,哪怕有個十幾歲的樣子,那基本上也與正常人差不多了,有紅箋不嫌棄他,慢慢地教,石清響這麽年輕,資質又好,說不定可以重新練起,将來未必不能同紅箋攜手并肩,做一對神仙眷侶。

紅箋苦笑了一下,她明白師伯的意思,一開始她也是這麽想的,可這二十幾天過去,石清響的變化越來越小,到最後基本穩定下來,大致恢複到他十歲左右的樣子。

十歲的石清響較之前沉靜了不少,只看外表有了很大的欺騙性,所以井白溪一時沒有發現他的真面目。

但只是這樣,那還遠遠不夠,紅箋雖不介意這麽守着石清響一輩子,可這樣的結局對石清響而言未免太過殘忍。

紅箋擔心石清響會抵觸她和師伯的談話內容,将“寶寶獸”交給他抱着,“寶寶獸”同兩個人分開多日,早忘了先前和石清響有仇,探頭望着他,兩眼晶亮,大尾巴不停地搖晃。

井白溪思索半晌,沉吟道:“看來他是硬接了季有雲的那記重擊,身體雖然挨住了,元嬰卻因劇烈的震蕩破碎崩潰。季有雲再是傷重,終是化神……奇就奇在他元嬰沒了,神魂碎得如此徹底,人竟然沒死。紫慧也沒有辦法解釋麽?”

紅箋搖了搖頭,如今她也結嬰了,原來一些懵懂不清的地方現在都豁然開朗,大師伯所說的,正是這些日子叫她越想越覺困惑的問題。

她為什麽不去找元嬰圓滿的樂游求教而跑來找井白溪,蓋因直覺告訴她,大師伯修着丹崖宗的功法,也涉獵過魔修的功法,很可能會幫着自己找到答案。

果然井白溪的想法另辟蹊徑,他建議道:“若連紫慧也無法解釋,那當不是身體出了問題,必是功法的原因。他既是道魔同修,咱們大家想不明白,不見得魔修們也想不明白。去找了小芸來,詳細問一問她吧。”

紅箋心中一動,想起當年載之的父親陳玉章中了“他生符”,紫慧大師也是說他無法醫治。說不定大師伯一語中的,這恰是原因所在。

井小芸沒有跟來丹崖宗,一則她要照顧父親,井老頭對符圖宗、丹崖宗這些道修大宗門抵觸得很,再者,她也擔心給堂哥帶去麻煩。

不過想找她也容易,她現在到哪裏去都會通過秘法給盧雁長傳訊,井小芸和外公那邊鬧翻了,親爹又沒個爹的樣子,井白溪這堂兄就格外得她看重,雖然當日只是匆匆一會,但井小芸每次傳訊都會小心翼翼地問問堂兄可好。

紅箋同陳載之打過招呼,便通過盧雁長傳了信去,請她悄悄過來一趟。

井小芸來得很快,她和井老頭計劃好了,兩個元嬰本想悄悄摸上晚潮峰給井白溪、方紅箋來點驚喜,誰想剛一接近便被護宗大陣感應到,幸而陳載之先前在烈焰峽谷和井小芸父女打過交道,又提前知道這兩人要來,否則大陣發動,這父女兩個只怕立時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井小芸吓了一大跳,心有餘悸地帶着井老頭來見井白溪。

這是井白溪自少時離家之後第一次見到二叔,用的還不是他自己的身體。

修煉之人生命悠長,難免親情淡漠,更何況道魔殊途,若不是井白溪這三十年間經歷過太多的事,按他原來的脾氣,不親手宰了井老頭除魔衛道就算好的,也不可能和他父女有什麽來往,此時卻能對着這位幾乎毀掉他一生的二叔點點頭,淡淡打個招呼。

井小芸甚是開心,把親爹丢給堂兄,跑去看方紅箋有什麽急事。

到了這般時候,沒必要再向井小芸隐瞞石清響便是何風的事,這消息令井小芸大為吃驚,紅箋同她解釋,她便死盯着石清響,不時發出“哇”“啊”的驚嘆。

石清響覺着這新來的死丫頭實在是大驚小怪地讨人嫌,不過他現在大了,外人看他目光異樣,他也學會了在他們面前裝模作樣,暗自翻了個白眼兒,“噔噔”跑到一旁,一邊逗弄“寶寶獸”,一邊想壞點子去了。

井小芸視線中只剩下石清響的後腦勺,眨了眨眼,道:“我想到了,是有一種可能!”

“什麽?”紅箋急切地追問,就連背對着井小芸的石清響都停下摸向“寶寶獸”耳朵的手,悄悄斜眼往井小芸那邊看去。

“‘大天魔三目離魂經’啊,他不也學的是這個麽,先前看着還很高深的樣子。這是我們宗門的無上秘法,練到最厲害的程度就可以離魂。說不定他受到季有雲那一擊,神魂碎裂,練你們道修功法的那部分不頂事,直接碎在了身體裏,而練‘大天魔三目離魂經’的那一半兒離魂而出,不知跑到什麽地方去了……”

說到這裏,井小芸也露出疑惑之色,拍拍腦袋,改口道:“也不對,我們前一任宗主能夠離魂,他老人家可是化神,又是壽元将近,他的元神化身才穿越天幕,空降到我們的‘天魔祭’上,指點我們去煉魔大牢劫獄。他老人家辦完了這件大事化身消散,就此殒落,你看這小子,到現在還活蹦亂跳的,真是奇哉怪也!”

井小芸說這一長串話,石清響只有最後這一句聽懂了,他看井小芸猶自伸手指着自己,心裏勃然大怒:“臭丫頭敢咒我死!”

石清響一時連臉都憋青了,偏偏沒有當場發作,而是轉過頭沖井小芸走近兩步,笑嘻嘻地道:“我不但活蹦亂跳,還會打人呢,不信你看!”說着一擡手,一道半昏半明的光束自他指尖疾射出來,直奔井小芸而去。

“啊!”這一下偷襲來得全無先兆,井小芸半點防備也沒有,猛見如此犀利的一道法術距自己已不過尺許,尖叫一聲立時施展了瞬息移動。

井小芸這一躲,撞翻了一旁的桌子,而她先前坐的那把太師椅被石清響擊了個粉碎,屋裏一時“稀裏嘩啦”亂了套,井小芸顧不上這些,伸手拍拍胸口,後怕道:“我的媽呀!”

“光陰箭”!紅箋也傻了眼,石清響到了這般田地,竟然還沒忘記怎麽施展“光陰箭”,按說他不見了元嬰,境界應該已經跌落,可這招法術卻真元充沛,看上去并未減弱多少,怪不得将井小芸吓成那樣。

他是什麽時候想起來的?

鬧出這麽大的動靜,看得出石清響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但他随即露出得意之色,挑畔地望向井小芸,問她道:“這回信了吧?”

“……”井小芸氣得直咬牙,不知道說什麽好。

紅箋反應過來,袖子一揮,桌子恢複原狀,太師椅碎得不成樣子,給她清理出去換了一把新的。

石清響這個表現,實是令她既喜又憂,喜的是他擅長的功法信手拈來,似是不必再從頭修煉,憂的是石清響孩子心性,這次幸好是井小芸,換一個金丹築基,措不及防之下怕是性命難保。

所以她神情變得頗為凝重,過去抱起“寶寶獸”放到一旁,與石清響面對面,拉起他的手正色道:“生氣了?不要亂發脾氣,你這樣子,真的會把人打壞的。”

石清響聞言努力要裝出漫不在乎的表情,可眼中卻透着委屈。

紅箋一時整顆心都被他牽動,柔聲道:“你本來很厲害,受了一次傷,就變得沒有以前那麽厲害了,我請小芸來,叫她幫忙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治好你。這裏來來往往的都是朋友,你不要欺負他們,好不好?”

井小芸在旁邊看得眼睛都直了,她只是個子矮,又不是像石清響一樣腦子不好使,紅箋這樣柔情蜜意地說話,她哪裏還不明白眼前這兩人是怎麽回事,登時便想:“哎呀,看來盧雁長沒戲了,我那師侄陳載之也沒戲,我是告訴盧雁長好呢,還是裝不知道好呢?”

她光顧着想這些事,連自己也被算做傻小子“欺負”的對象都忘了計較。

石清響聽到紅箋這番話,總算不鬧脾氣了,轉而不放心地問:“我沒有以前厲害了,你會不會嫌棄我?”

紅箋含笑為他整了整衣領,道:“怎麽會?我就很厲害,不需要你再厲害了,我會保護你。”

第 334 章 結嬰

陳載之驚呆了,事情來得太過突然,他甚至顧不得心疼那些靈草,先去看石清響的表情,直覺告訴他,石清響這麽折騰,肯定是因為自己先前去向師姐求結道侶時說的那番話。

所以除了驚怒之外,陳載之看着這幾株面目全非的靈草,還詭異地覺着有些心虛。

石清響是怎麽想的……他這會兒臉上明晃晃寫着呢,根本就是故意的又怎麽樣,有種你來咬我呀?

陳載之深深吸了口氣,準備把這位難伺候的大爺先送回大師伯那裏。

便在此時,屋子外邊突然起了風,陳載之當先對靈氣變化有所感應,頓時放下眼前的不快,露出喜色,對石清響道:“師姐開始結嬰了。”

石清響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臉上猶帶着幾分挑釁,陳載之忍不住沖着他大叫了一聲:“師姐正在結嬰,我要去看,你愛去不去!”

然後陳載之不再管石清響,瞬息移動往紅箋的洞府外邊趕去。

此時在晚潮峰上,以堆雪崖為中心,天空逐漸出現一朵朵靈雲,靈雲越聚越多,大白天的在靈雲間竟隐隐有星辰閃耀,靈氣翻騰,沒看到閃電,高空卻有悶雷聲接連響起。

堆雪崖靠海,本來空氣中水真元就濃郁,這時候受靈雲影響,在紅箋的洞府上空,星星點點出現了許多氣泡,這些氣泡呈綠、藍兩色,越飄越密,由遠處看,堆雪崖幾乎被這些彩色氣泡覆蓋,絢麗奪目之極。

不多時由于靈氣震蕩,這些氣泡開始碎裂,靈雲壓下,堆積在紅箋的洞府上空,擋得密不透光。

這時候井白溪、洪夜汐等人先後趕到,樂游、赫連永、盧雁長、方峥……衆多親朋好友一個不漏,齊聚晚潮峰。不大會兒工夫,晚潮峰上聚集了足足上百人。

井白溪面有憂色,對樂游道:“怎的蓄勢這麽久了還沒有開始?難道是心魔?”

樂游也頗為意外,依他對紅箋的了解,真是沒想到她會在心魔關上遇阻,因見陳載之、赫連永諸人神色都太過凝重,出言勸慰大家:“她功法特殊,不能以常理推測,等等看,未必就真的不行。”

方峥仰首望天,急得汗都要出來了,因為修為不濟,此時堆雪崖上巨大的威壓令他無法靠近,只能同盧雁長、張钰站在稍遠的地方,盧雁長望了他一眼,道:“別急,最糟糕也不過是結嬰不成,不會有性命危險,依你姐姐的本事,不用多久準備好了便可以再次沖擊。”

方峥老實應了,心裏卻焦躁依舊,便是說那話的盧雁長也在為紅箋擔着心,心魔反噬是結嬰最大的障礙,一旦熬不過這一關,往後的修煉之路注定會變得十分難走,下一次沖擊元嬰心魔會更加厲害,非有大毅力者不能突破。

可現在,大家只能這麽看着,一點忙也幫不上,要克服心魔,還要靠紅箋自己。

“此生我定當尋齊宗門失落于世的八部真傳,重振無名天道宗的威名,否則永不踏入真仙之境。”

這是紅箋在苦修部小神殿發下的道心誓。

在這沖擊元嬰的關鍵時刻,這個道心誓忽然之間如洪鐘一般在紅箋的識海中敲響,一聲聲振聾發聩。幸好紅箋提前服下了定靈丹,否則神魂受到這麽大的幹擾,只怕立時便會為心魔擊潰,功虧一篑。

這個束縛了火丹王楊佛一生的精神枷鎖,也開始影響到紅箋,向她露出了猙獰的冰山一角。

楊佛最終硬扛着這誓言修煉到化神,是仰仗他丹藥上的高深造詣,他遍尋其它七部真傳不得,最後索性撒手不理,而化神再往上,道心誓強大到靈丹妙藥無法打破,他的修為也便到化神止步。

紅箋的處境應當好過楊佛,不管怎麽說她找到了丹鼎部的傳承。

道心誓的反噬如此兇猛,紅箋也始料未及。

大約是紅箋從來都沒想過重建那個無名天道宗,苦修部的傳承她沒有藏私,“神王三鼎”除了“功倍鼎”是她自己在用,“造化鼎”現在赫連的滅雲宗手裏,而“挪移鼎”這會兒更不知是哪宗哪派在用它搬家。

難道說這樣便為道心誓所不容?

她要結嬰,要在這條修煉之路上繼續走下去,沖破一切阻礙,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道心誓再厲害,她也要沖過這一關去。

靈雲壓得很低,異象始終沒有散去,紅箋這醞釀結嬰的時間大大超過衆人預計,井白溪、樂游滿心擔憂,不知她出了何事,到現在大家已經不指望着她結嬰能夠成功,只求人平安無事便好。

雲層中劃過一道閃電,大雨傾盆如注,雨霧中一道光柱沖天而起。

陳載之因為護宗大陣關系,對堆雪崖上這異象變化的含義最是體察入微,當先喜道:“可算開始了!”

井白溪長出了口氣:“謝天謝地。”

光柱一起,半空厚厚的靈雲開始收縮,雨霧中水木兩系靈光交相輝映,迅速形成一個巨大的靈氣漩渦,将雨水全部席卷進去,傾刻間堆雪崖風停雨住,只餘下紅箋洞府上空的那一大團包裹着漩渦的青綠色光影。

二十年暗無天日的囚禁,跟着又是八年強體,一路坎坷磨砺,終于在紅箋破繭成蝶的這一刻轉化為巨大的能量,依靠着這份處變不驚和永不放棄的大毅力,她終于戰勝了道心誓,開始凝結元嬰。

此刻晚潮峰周圍不知不覺已經聚集了數百修士,不知是誰發出第一聲喊,一時附近山巒上歡聲雷動。

對此閉關中的紅箋毫不知情,她敞開紫府,做好了迎接那團光影的準備。

靈氣倒灌,神魂徹底與之融為一體,紫府中小小新生元嬰化作人形,一臉新奇,東張西望,看罷了新住處,又溜出紫府,白生生一團自紅箋的頭頂上探出來,在紅箋上空盤旋玩耍了一番,才想起自己應該做什麽,重新返回紫府就此安家落戶。

紅箋睜開眼睛,此次結嬰道心誓跳出來阻撓,帶給她的沖擊不小,雖然最終成功結嬰叫人滿意,她此刻的心情卻并不輕松。

若是石清響好好的,她還可以有個人商量一下,并且看到自己結嬰了,石清響必然十分歡喜。

紅箋擡手撤掉了洞府的禁制,放開神識感覺了一番,結嬰之後,感知範圍大大增加,她此時坐于洞府之中,不但整個晚潮峰,便連大半個赤輪峰的動靜都感覺得到。

好多人啊。紅箋怔了一怔才意識到外邊這幾百號人都是被自己結嬰吸引來的,樂宗主、大師伯、載之……還有雖然站在人群中,看上去卻顯得特別孤獨的石清響。

大約是被洞府上空的異象吓住,石清響神情有些無措。

紅箋長身站起,勞動這麽多人為自己擔心,如今總算順利結嬰,于情于理都要出去感謝一番。

紅箋出了洞府,先向樂游、費願這些外宗的客人道謝,陳載之已經在打發看熱鬧的門人弟子各忙各的去,紅箋這裏剛剛結嬰,境界未穩,他不想叫師姐為這些事太耗神。

紅箋又同幾位師伯打了招呼,井白溪不放心,問她道:“怎得這麽久?”

道心誓的事三兩句話說不清楚,紅箋準備以後再向師伯請教,這會兒只是道:“遇上點麻煩,耽誤了半天才解決掉。”

方峥、盧雁長幾個上來恭喜紅箋修為更上一層,擠身元嬰大能之列,方峥長得虎背熊腰,紅箋想摸摸弟弟的腦袋都不方便,只得拍拍他寬厚的肩膀,笑道:“大家都需努力,我先結嬰等着你們。”

石清響也湊了上來,紅箋到是發覺他衣裳下擺和鞋子上都沾了不少泥,微微有些詫異,握住了他的手。

按照慣例,紅箋才凝結元嬰應該閉關繼續修煉一段時間,穩定一下境界,眼下剛好是道修大陸難得的太平時期,就算季有雲殺來,也有護宗大陣擋着,到是有大把的時間給她修煉。

諸人見紅箋無事,也就不再耽誤她,放心散去。

最後只剩下紅箋、石清響和陳載之三人。

石清響突然同陳載之道:“我不跟你住了,我要跟她在一起。”

紅箋怔了怔,笑着問他:“這兩天你是住在載之那裏?”

陳載之直覺石清響又要使壞,連忙搶先道:“石先生想去我那裏坐坐,商量了師伯,今天在我那裏呆了不到一個時辰。”陳載之後悔呀,這小子突然要和自己親近,自己就該長點心眼兒,找個理由拒絕他。

紅箋點了點頭:“載之你去忙吧,接下來修煉沒那麽要緊,我來照顧他就是。”

陳載之眼睜睜看着石清響歡歡喜喜和師姐手拉着手進了洞府,暗自長嘆一聲,滿腹心酸地回去收拾自己那滿地爛泥。

紅箋這次閉關,因為帶着石清響一起,時間并不很長,只有二十幾天。

這二十幾天紅箋除了穩固境界,便是細細地觀察石清響。出關之後的第一件事,她便帶着石清響去找大師伯。

她問井白溪:“大師伯,您看他這到底是怎麽了?”

第 337 章 上古門派

玄天大陸上最強大的幾個門派,和世俗之中理解的在玄天大陸之中占領地盤最大的門派并不重合。

比如百象帝國的唐門應該算是相當強大了,身家豐厚門人弟子遍布整個百象帝國,甚至觸角伸到了其他國家之中。

比如妙法門號稱控制男人來統治世界。

但這些門派在某些門派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這片大陸上有三個最強大的門派,他們不被世人知曉卻在修仙者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們是這片大陸上,整個人族中最有話語權的修仙者。他們的存在就是權威,淩駕與一切門派之上。

他們在這片大陸上沒有自己的城池,他們甚至并不居住在玄天大陸上,他們居住在如同火毒仙宮中的秘境寶典般的世界中,在那裏他們擁有自己的世界,繁衍生息的人類奴仆。

他們擁有的是最古老的傳承,可以追溯到五千年之外,他們的存在就像是遠古的神靈一般。

當今世界各個門派在他們面前拘謹的就像是一個孩子,甚至就算是金丹修士來到這裏,對于他們都要表現出足夠的敬意,因為他們的門派在上幽界,在太清界,都擁有着絕對的話語權。

數千年中,在玄天大陸上不斷上演的你方唱罷我登場的故事裏,只有他們微笑着注視一切,甚至愛理不理。

若不是幹系到人族危亡,他們這些存在根本不會浮現出來,哪怕是元嬰修士的法寶器靈,在他們眼中也根本算不得什麽,因為他們擁有最正統的傳承,成為元嬰修士對于其他門派的弟子只能說是一個夢,一個不切實際的夢,但對于他們來說,是擺在眼前的現實。

他們對于弟子的選擇非常嚴格,他們成就金丹的弟子比例非常高,高得可怕,基本上九成能夠成就金丹境界。

可以說,一名修士進入了這三個門派之中,就等于已經拿到了一枚金丹。

這樣的門派确實不必再和外人争奪什麽,他們只要按部就班的修行,付出足夠的努力,就能夠得到一切,元嬰修士法寶的器靈?對于他們來說,努力修行遲早自己會擁有一件。既然如此,有什麽好争的?尤其是拿命去争,簡直就是愚蠢。

和這三個門派之中的人物比起來,那些所謂的大門大派寒酸得猶如乞丐一般。

長生門就是其中之一。

長生門的長生訣可以叫修士壽元延長到三百歲,多少修士因為時間問題來不及成就金丹,但對于他們來說,時間根本不成問題,他們比尋常修士多出了足足一百年的時光。

其他兩個門派分別是大道門和極光宗。

這三個門派此時都有一位長老帶隊,身後是三位弟子。

三位長老的模樣各異,但氣質雍容,身上帶着一種不與衆同的脫俗,身上不沾染半點的煙火氣。

而三位長老身後的三個弟子,則顯得多少有些傲氣,帶着一些趾高氣昂的氣息。

不過這也不怪他們,這三個門派是修仙世界之中真正的巨擘,是左右修仙者心目之中的聖者,據說這三個門派是當初十二位最先登天成就金丹的道祖遺留下的十二個門派中僅存的碩果了。

十二道祖在修仙者心中就如同妖聖于妖物之中,蠻祖于蠻族之中的地位一樣,高不可攀。

長生門的弟子開口,在座的都是玄天大陸之上排名前列的門派的長老。

不過他們絲毫沒有因為對方區區弟子的身份在衆多長老面前開口,而覺得有什麽問題,反而都在傾聽。

方蕩也在其中,方蕩本來對這種會議不感興趣,他是被紫陽君生生拉過來的,紫陽君說是叫他來長長見識。

到了這裏之後方蕩當即就對那三個大派弟子産生了濃厚的興趣,方蕩用五賊觀法偷偷一睹,随即就發現他們身上的氣脈要比四周修士的純粹得多,普通弟子甚至比一般門派的長老身上的氣脈還要純粹。

顯然這三大門派有自己的修煉方法,并且,他們的修煉方法更接近大道,或者說,更純粹,更直接,更有效。

方蕩五賊觀法的目光看過去,雖然只是悄悄一睹,卻立即引來了那三位長老的反應,這三位長老幾乎是同一時間齊齊張開雙目看向方蕩,随後三位長老齊齊皺眉,方蕩也微微皺眉,就在剛才一瞬間,這三位長老身上似乎有一種叫他熟悉的氣息在湧動,其中玄妙很難言述。

殺機,一股腥甜的味道充斥在方蕩的唇舌邊緣。除了那彙總熟悉的氣息外,還有這種叫方蕩不寒而栗的殺機在湧動着。

三位長老随後便收回目光,不再理會方蕩,倒是三位長老帶着的弟子們一個個用古怪的神情打量方蕩。

他們的目光使得其他門派的長老們紛紛朝着方蕩望去。

其中不乏唐門長老這種仇恨眼神,倒是妙法門還有雲劍山的長老看方蕩的眼神頗為複雜,更多的則是好奇,難道說,這三個隐世門派也對方蕩身上的秘密感興趣?

那長生門的弟子看了方蕩一眼後,見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方蕩引走,當即幹咳一聲,将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重新收集回來,開口道:“我覺得,雖然些妖物蠢不可言,但還是應該想辦法和他們溝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彼此暫熄幹戈,不要被虎視眈眈的蠻祖坐收漁利。”

“什麽?去和妖族交涉?”

“要和妖族交涉,就必須潛入無盡妖洞之中,那等于是去送死。”

“妖族靈智全開的只有妖皇,但整個無盡妖洞中有大大小小妖皇三千多個,難不成挨個去找他們說服他們麽?”

“這可行性太低了。”

四周的長老們聞言便齊齊開口,他們雖然對三大上古遺留下來門派飽含敬意,但這樣的主意還是叫他們齊齊質疑。

那開口的長生門弟子默默等着一衆長老們說完,才緩緩道:“不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是要進入無盡妖洞之中,我符已代表長生門進入無盡妖洞。”符已身高極高,一米九多,接近兩米,這樣的身高叫他說話時,給人一種壓迫感。

“我許峰代表大道門,前往無盡妖洞!”大道門中的一名年輕修士開口言道,着大道門的修士一張那個臉猶如面癱一樣,完全沒有任何表情,甚至說話的時候嘴巴都沒有完全張開。

“我藍烨代表極光宗前往無盡妖洞。”極光宗中的這位修士與衆不同,是為女修,一張臉上多有陰柔,膚色極為白皙,雙眼睛極為細長,眼尾一直延伸到鬓角,平時雙目總是微微眯着,兼且睫毛很長濃密,所以看起來就如同一只狐貍。說起話來,聲音很輕,聽起來似乎微不可聞,卻又叫人能夠挺清楚她的言語。

一聽說三大上古門派都派弟子前往了,各門派長老齊齊收聲,誰都知道三大門派之中的弟子九成都能夠成就金丹,他們的命可比他們這些長老的命值錢多了,畢竟他們這些長老之中能夠成就金丹的未必能達到三成,甚至更少。

三大門派都不惜弟子,他們又能反對什麽?況且三大門派乃是從上古時期就流傳下來的,他們對于這個世界的認識遠比他們要透徹得多,上古時期可沒有什麽無盡妖、洞嗜血蠻國,甚至沒有玄天大陸,有的只是一片闊大無邊的土地。

這三大門派說要去找妖皇理論,那麽肯定有他們的深意。

“我們還需要六人同行,各派請推薦最優秀的弟子。”

此時大道門的長老嘴唇微微一動,那大道門弟子符已看向方蕩,毫不客氣的朝着方蕩一點道:“你與我們同行!還缺五個。”言語之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似乎他要怎麽樣就怎麽樣,誰都不能提出任何異議。

方蕩一愣,其他諸多門派的長老齊齊愣住。

方蕩忽然笑了起來,直截了當的開口道:“我不會去!”方蕩有太多的人需要保護,叫他去無盡妖洞就得和弟弟妹妹等人分離,雖然現在各派修士都暫且放棄了找他麻煩,但他一走,情況如何恕難預料,尤其是唐門,他和唐門之中仇恨極深,說不定他一走,唐門就會對他的弟弟妹妹下手,所以,方蕩可以和妖族血戰,但要方蕩離開去無盡妖洞,方蕩只有兩個字,免談!

對面的那三大門派的長老和弟子紛紛看向方蕩,不過他們并未說什麽。

其他各派紛紛推薦了五位弟子出來,随着三大上古傳承的門派出行,雖然艱險,但其中也有天大的好處,而且三大上古傳承的門派對自己的弟子極為愛惜,輕易不會叫他們身死,此行三大上古傳承的門派定然衡量過危險程度,總之值得冒險。

其中就有雲劍山的冷容劍,還有唐門的鼓鼓,百陰宗的東萊,皺甲門的銅鋼。

這五個都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

他們只選了五個,顯然方蕩說自己不去的話語,并不生效。沒有人在意方蕩的想法。

“諸位回去準備,一天之後,我們就出發深入無盡妖洞。”

會議到此結束。

紫陽君拉了拉方蕩的衣袖,方蕩跟在紫陽君身後,就要走出了這座臨時搭建的大殿。

“你叫方蕩是吧?”符已忽然開口問道。

“沒有人能拒絕我們。”

第 335 章 ∶居然沒有死

第三百三十四章∶居然沒有死

自從姚付江在心中決定要去判官廟去取招魂幡的那一刻,他身下的那一雙腿也立即付出了應有的實際行動,他…跑向了判官廟!

是的,他姚付江的确很怕死,有時也缺乏一些勇氣,可剛才趙平的話他也全都聽在了耳裏,目前也确實是趕往判官廟的最佳時機,所以在內心瘋狂糾結與恐懼了了半天後…最終他憑借着胸中剛剛湧出的那股勇氣奔向了判官廟!

(何飛啊!我姚付江別看平常在團隊裏沒多大作用,但…但這一刻…我對得起你!也對得起這麽久以來你和團隊對我的保護!現在的我也正和陳逍遙一樣為了能救你而玩命!).

其實姚付江對之前趙平的那番話并沒有全信,至少當趙平在說前方不會有危險那句話的時候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的,理由很簡單,如果真的百分百沒有危險那麽他趙平為什麽不親自過去反而卻讓他去呢?當然了,趙平可以騙他,然他卻不認為趙平會故意騙他去送死,原因很好解釋,因為他知道趙平的目标同他也是一樣的,那就是取到招魂幡,他既然說這是一個機會那麽可信度也是蠻高的,雖說前方有沒有危險這句話他不信,但大部分鬼被陳逍遙引走的事應該是真的,畢竟趙平也是希望拿到招魂幡的。

話歸正題,從樹林裏沖出後姚付江就始終用自己那所剩不多的體力憑着一股勇氣在不停朝判官廟的方向奔跑着,他知道自己那膽小怕鬼的缺陷,所以自從跑出樹林後他便憑借着之前胸中突然冒出的那股勇氣在堅持着,他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要一鼓作氣的跑進判官廟,然後将廟裏的招魂幡取出。.

噠噠噠噠…

然而當他跑到荒地的中央位置…也就是靠近前方那個土丘的位置時,他之前在心中鼓起的那股勇氣竟不由的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越來越濃烈的不安感!

由于這座土丘正好位于判官廟的最前方,所以姚付江根本就無法從別的方向拐過去,最多只能遠遠地選擇繞開,可荒地的範圍就那麽大,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寬闊,畢竟這裏可是在山上,有一處略微空曠的地表就已經很罕見了,所以随着他不斷的奔跑,前方的那座土丘距離他也是越來越近,同時他心髒跳的也是越來越快…

(不要緊張…不要緊張,沒事的,土丘附近雖然有鬼不過卻都被陳逍遙引走了,退一步說就算依舊有鬼估計也所剩不多,反正這座山裏的鬼都是一些低級鬼其移動速度也都不怎麽快,就算…就算真的有鬼出現只要我不停地拼命奔跑,那也可以在鬼追上我之前進入判官廟!)

目前奔跑中的姚付江在看到土丘後便立即加快了奔跑的腳步打算從一旁遠遠地繞過去,同時也在心裏暗暗祈禱不要有鬼出現…

可是有句話說得好,叫期望越大失望就會越大,而且有時候一些失望可是致命的!!!

正當姚付江那跑動的身體與那座土丘保持一個平行的那一刻,同時也是他剛要途徑那座土丘的那一刻…猛然間!在他的正前方竟是憑空出現了一名身穿盔甲且手持大刀的武将模樣的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呀啊啊啊啊啊!!!”

這個人就這樣毫無征兆的憑空出現在了姚付江的面前!頓時就把心中緊張萬分的姚付江給吓得哇哇大叫!他先是被吓得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接着他又看到在四周的其他幾個方向又有七名和他眼前一樣打扮的武将模樣的人從遠處快速的朝他飄來!速度之快僅僅不到兩秒鐘就把他給死死地圍在了正中央!

目前早已經被吓得腿腳發軟的姚付江其身體四周的各個位置全都各站着一名漂浮在半空中的武将,并且将他死死地圍在了中間,根本就連一絲逃跑的縫隙都沒有留下!

恐懼…顫栗…無助…這一刻所有絕望情緒都一股到的出現在姚付江的內心之中…因為他知道現今完全無路可逃的他無論如何都是徹底的死定了!

他此刻正全身抖如康篩的癱坐在地上,冷汗也早已經将他全身的衣服浸濕,豆大的汗珠也紛紛不停地從額頭上冒出最後緩緩的順着臉龐滑落到了地上,他就這樣癱坐在地上并低着頭等待着死亡的來臨…而在他身體的前後左右,無論哪個方向都漂浮着一個身穿古代盔甲且漂浮在半空中的武将…這些武将就這樣完全不留縫隙的将他死死地圍在了中間。

很明顯,通過剛才的觀察姚付江已經知道此刻圍着他的這些東西是什麽了,百分之百是陰兵!至于他對陰兵毫不意外的原因則是之前在天還沒有黑時他就在路旁看到過一次陰兵借道,唯一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沒想到趙平口中所說的危險竟不是一般的鬼,而是陰兵!那麽也就是說…之前被陳逍遙引走的大部分鬼也都是陰兵了?可這樣一來那麽他就不得不更加佩服陳逍遙的膽量了,從剛剛在幾米外那八名陰兵出現到最後将他包圍,期間這八名陰兵竟然僅僅只用了不到兩秒就完成了,那麽可想而知陰兵的移動速度之快遠在普通的孤魂之上,就算這樣陳逍遙居然還有那個膽量敢将那麽一大群速度奇快陰兵引走…在姚付江看來這基本上就相當于自殺啊!!!

(不對…!就算陳逍遙在逗逼,可身為一名道士至少什麽能惹什麽不能惹他應該也是分得清的…莫非是趙平…)

這一刻的他通過自己的親身經歷在聯想到陰兵的可怕…下一瞬間,一個可怕的猜測便瞬間襲上了他的腦海之中…莫非陳逍遙所謂的引走鬼群是被趙平給坑了?那個眼鏡男既然能夠坑我…那麽自然也有很大可能去坑陳逍遙…

(趙平!你好狠毒!你這坑隊友的陰險的小人!現在我就要死了…媽的,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啊!!!)

只不過…

(嗯?我怎麽可能思考那麽久?我居然還活着!?我…我還沒死!???)

不錯,實際上現在也确實如姚付江所疑惑的那樣,當在十幾秒前把他包圍後…将他圍住後的那八個陰兵就僅僅只是将他圍在了當中,但卻完全沒有了下一步的動作,這也讓本以為自己頂多還能在活幾秒鐘的姚付江不由愣住了。

看着眼前這一個個漂浮在半空中但卻一動不動的陰兵與其手裏拿着的那些明晃晃的鋼刀,姚付江正拼命控制住自己那顫抖不停的身體想使其平靜下來,但卻失敗了,對于陰兵的恐懼使得他在于此近的距離下根本就無法靜下心來思考,或許最大的慶幸便是這八個陰兵雖然将他給圍住了但卻并沒有用手裏的大刀殺死他。

然話雖如此,陰兵們也的确沒有了進一步的動作,但恐懼無比的姚付江卻并不想在繼續這樣待下去了,眼見陰兵一直毫無動作,所以在沉默了許久後姚付江便努力的從之前癱坐在地上的狀态中爬了起來,不過由于距離陰兵太近所以他也沒有那個膽量與勇氣去擡頭看那些陰兵的面孔,只是在起身後就一直趴在在地上,同時由于過度緊張其額頭上的冷汗也依舊不停地流出…

在面容凝重的趴在地上一會後,姚付江終于鼓起了一絲勇氣!随後他動了,他現在正在朝前方那名陰兵那透明的膝蓋下方爬去,不錯,由于陰兵同那些孤魂一樣都是自膝蓋以下是完全不見的,所以他打算從陰兵的身下爬出包圍圈。

姚付江如今正一邊打着哆嗦一邊往那名陰兵的身下爬去…爬動中他根本不敢擡頭,生怕會看到讓他絕望的東西…

10厘米…30厘米…半米…已經爬到了那名陰兵的下方…繼續…繼續…一米….兩米…已經爬出了包圍圈…

在爬行中,這一刻姚付江其緊張程度根本已經是無法形容,其心髒也已經快跳到了嗓子眼!這短短的一段距離的爬行對于目前的姚付江來說每一秒都似乎是無比的漫長,直到他徹底的爬出了那八名陰兵所形成的包圍圈!

當全身抖個不停的姚付江最終爬出了包圍圈後随即就小心翼翼的站了起來,接着他朝前試探性的邁動了一下腳步,在感覺身後依舊沒有什麽異常後他的表情就變得無比的凝重,同時臉色也在這一刻風雲變幻。

最終!在過了長達半分鐘的猶豫後…

忽然間!姚付江便頭也不回的邁動起了雙腿并朝着來時的方向瘋狂的跑了回去!在跑動的過程中他根本就不敢回頭,完全把自己的性命交給了命運來支配,他害怕一旦回頭便會看到陰兵追來的畫面!

伴随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就這樣瘋狂的朝後面樹林的方向逃去。.

慶幸的是姚付江所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自從他爬出包圍圈并且朝後方逃離直到最後消失在夜幕中,那八個陰兵都始終一動未動,直到兩分鐘後,這八名陰兵的身型才慢慢原地消失…

未完待續…

第 346 章 ?目天生

“大蛇丸……好像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之中有好一會了,他那邊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自來也站在一座環形高樓的樓頂,他在不斷的搜索着大蛇丸的蹤跡,而他的腳下則躺着幾具還帶着餘溫的屍體。

霧隐忍者的屍體。

“以大蛇丸的性格來說,他在這種地方完全是如魚得水,與其擔心他,不如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自來也身後的綱手這樣說道。

确切的說,大蛇丸不是消失了,而且自始至終就沒跟他們兩個人一起行動過。

不過綱手并不像自來也那樣擔心大蛇丸的安危,她對于大蛇丸的看法和認知,某種程度上受到了羽生的不少影響。

而且這種影響肯定不只是這一星半點。

自來也郁悶了,剛剛綱手說話的時候,語氣和方式完全不像是她自己的,然而它又聽起來半點不陌生,甚至非常的熟悉。

真是奇了怪了。

所以說好基友才是一輩子,只有自來也才會關心大蛇丸的下落。

然而在霧隐這種全是敵人的地方,可根本沒有時間和餘地留給他們去關心自身以外的事情。在敵人的村子裏,專注是遠離死亡的必要途徑。

自來也剛剛的情緒也止于一瞬,因為下一刻他就不得不低伏下身體,做出了萬分警惕的态勢。

綱手的視線也緊緊地盯在了前面的不遠處,那邊出現了由一個獨臂人帶領的小隊。

“三代水影?”綱手問道。

自來也點了點頭,“想來是的,特征很吻合。”

大蛇、蛤蟆、這座圓樓的下面還匍匐着一只巨大的蛞蝓,這些強大的通靈獸們在這段不算長的時間內,已經對霧隐造成了非常嚴重的破壞,而不管是對基礎建築的破壞還是人員的殺傷,它們的工作效率都值得稱道的。

所以當三代水影看到自己的村子眼下的這幅慘樣的時候,不管他的自制能力多強、臉上的表情有多麽的平靜,但他內心深處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相比之下,之前丢了的那一只胳膊倒不算是什麽大事了。

“綱手,正常來說,考慮到任務的要求,我們是應該竭力避免與水影這樣的人物正面作戰的,然而……現在我想試一試。”想了想之後,自來也最終還是停下了後退的腳步,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任務要求這支侵入小隊邊運動邊破壞,這樣才能取得最大的戰果,然而與水影作戰的話勢必會是一種死磕,戰鬥是肯定會演變成纏鬥的。

然後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包圍、圍困至死。

但是人終究有時候是會基于自己的情緒而非理智行事的,比如現在的年輕版的自來也,他非常希望自己能真正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忍者。

對他來說,成為獨當一面的忍者的标準就是走出羽生的“陰影”,盡管不能說一步就超越羽生,但……與水影對戰的結果,總歸是會說明一些問題、證明一些事情的。

“嗯,那就試試吧……我幫你解決水影之外的問題。”

戰友與同伴之間的情誼不用懷疑,但綱手這麽幹脆的答應了下來卻足夠讓自來也感到詫異了。

“我還以為你會反對呢。”

“少廢話,希望我之後不會後悔吧。”

自來也以為自己的決心感動了綱手……好吧,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這時候綱手想到了羽生與三代目的“造星計劃”。

所以,跟水影交手似乎是一件有必要的事情了。

…………

在霧隐的另一個不知道具體在哪裏的位置。

旗木朔茂跟所有人都走散了,而這時候有個敵人攔在了他的身前。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身後背的應該是霧隐的鲛肌吧……不幸之中永遠會伴随着幸運的事情,無論在這種幸運是大是小,今夜雖然村子遭到了襲擊,但鲛肌算是失而複得了。”那個身形壯碩的敵人這樣說道。

他的雙眼緊緊盯上了鲛肌。

旗木朔茂倒是沒什麽特別的表情,但他顯然在醞釀情緒和語言,只見他把鲛肌抽出橫在身前,然後說道,“你想要啊,想要就過來拿啊,你不說想要,我怎麽知道你真的想要呢?

你不來拿,又怎麽證明自己是非常想要呢?”

C了,這腦癱的說話方式,一個個都是跟誰學的。

然而當鲛肌被直指向前的時候,它卻先于自己的主人突然的變得異常興奮了起來。

仿佛有什麽可口的食物擺在了它的眼前一樣,那是一種明明從未觸及、卻早已刻印在它靈魂深深處的……

嗯,是後媽的親生母乳的感覺。

…………

“怎麽辦,要去幫助幕漳大人嗎?”

就在羽生與六尾人柱力交戰的位置的外圍,已經有數支霧隐小隊包圍在了這裏。

這裏是霧隐,而人柱力對任何一個村子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人物,所以當有霧隐忍者察覺到了六尾人柱力正在和什麽人交手的時候,他們馬上就做出了反應,試圖及時對人柱力給出支援和保護。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再往前的區域,他們已經無法踏足了。

“再往前的酸霧的濃度,已經不是我們能夠承受的了,幫忙?前面的戰鬥不是我們能插手的了。”

大量的酸霧籠罩住了整片的區域,其濃度足以将一般忍者在一兩分鐘之內化成白骨。

“這或許是好消息,任何敵人都沒有辦法在這種環境之中與那位大人對戰的。”

有人進行了這樣的自我安慰。

“但是……你們沒聽到麽,交戰的聲音自始至終都沒有中止過。”

有人過于樂觀的話,自然就會有人用理智和現實潑他們的冷水。

但不管這些霧隐忍者在說什麽、內心又是怎麽認為的,唯一的事實就是他們确實無法插手正在發生的戰鬥。

在酸霧的中心點。

羽生已經與敵人交手了一段時間了,最先他是與人柱力對戰,而随着時間的推移,漸漸地,他的對手已經換成了六尾。

九尾(事實上是九尾查克拉)的存在對于其他的尾獸本身就是一種強烈的刺激。尾獸雖然同源,但彼此之間卻從來不是什麽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關系,甚至因為他們都是不死的生命體,所以再怎麽相處仇視、相互仇殺都不是什麽大事,反正誰也不能真的弄死誰。

所以在尾獸存在的歷史上,它們之間都不知道戰鬥了多少次了。

尤其是九尾,它在其他尾獸之間的“人品”和“人緣”都是奇差無比的,因為它是最強的一只尾獸,但凡是比它尾巴少、實力比它弱的尾獸,都會遭到它的鄙視與嘲諷。

所以,九尾究竟得罪了幾只尾獸?

在九尾查克拉的刺激下,六尾的查克拉與意識格外的活躍了起來。

也正因為如此,在人柱力“半尾獸”了之後,他的“全尾獸化”已經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了。

與羽生這樣的敵人交戰需要更強大的力量,而力量會使人柱力迷失自我。

羽生伸手輕輕擦去嘴角的血跡,在這種強酸環境之中,就連呼吸都成了一件奢侈和需要計算的事情,他需要消耗大量的查克拉來維持自己的水遁模式,同時還要不斷逼迫六尾,讓它徹底顯露出來。

所以這時候他已經變得很是狼狽了。

羽生多少有些後悔,早知道這樣的話,他應該把第一優先目标放在三尾人柱力身上而不是六尾身上,反正效果都是一樣的,就為了這個多出來三條尾巴這是做了多少無用功?

此時,這周圍不只是空氣之中彌漫着酸霧,甚至地面上也已經形成了由酸液構成的淺淺水潭,所有的存在物都在被不斷腐蝕着,而羽生腳下的立足之地也越來也少了。

人柱力且不說,但這只尾獸确實是很強的——在他比較好弄死的階段,羽生不能真的殺死他,而當它變得很難對付的時候,羽生也就難以将其制服了。

畢竟他的那個會導致自己撲街的意識封印術是絕不可能在這種敵國使用的。

好在最艱苦的階段現在已經過去了。

因為現在六尾已經徹底的将人柱力“覆蓋”了起來,它已經沖破了封印,變成了查克拉最為強盛的尾獸完全體。

這時候,幾乎任何常規手段都沒有辦法對付六尾了,包括羽生的禁術也很難将一只完整的尾獸解決掉,然而……他确實不是為了找死才把尾獸放出來的。

這股巨大的查克拉是肯定能夠被感知忍者探知到的,但濃厚的霧氣卻徹底遮擋住了六尾那龐大的身形。

當羽生仰起頭來的時候,他只能看到一片巨大的陰影。

尾獸的澎湃查克拉,無論見到多少次,都會讓人心跳驟停。

六尾将自己的腦袋對準了羽生,然後開始醞釀陰陽二比八比例的犀犬調和油……當尾獸恢複自由的時候,它确實會變成那種只知道破壞的怪獸。

忍者的村子?不好意思,該用尾獸玉發動攻擊的時候是必須要用的,現在六尾已經受夠了自己眼前這個如同跳蚤一樣跳來跳去的忍者了。

霧隐忍者如果看到了這一幕的話,絕對會超級驚駭,誰家敢放這種大炮仗?然而……羽生一直認為尾獸玉盡管強大,但卻是一種能量效率利用不算高的招式。

或者……

他只是單純的覺得尾獸玉的破壞力不夠強而已。

羽生散去身上的九尾查克拉,他肩膀處的查克拉封印術式開始緩緩張開,四象封印的螺旋紋路也慢慢地在他的皮膚上浮現了出來。

無視掉了尾獸玉的威脅,羽生開始雙手結印,而後,他的右臂上開始亮起一種安靜而特別的光。

“從忍者還不存在的亘久時代就存活至今的生物,數千年的孤獨只有我能夠懂,而能夠終結這種孤獨的辦法,只有永恒的死亡,只是憑借我的能力是做不到那種事情的。

想象着沒我的日子,你是怎樣的孤獨……

而我的溫柔只能給你短暫的解脫。”

說着惺惺作态的廢話,羽生提步向前,緊接着他整個人瞬間就化作了一道流光。

在他的疾速之下,尾獸那龐大的身軀完全就算個活靶子。

盡管他理應是沒有對付這種巨大的靶子的手段的。

然而,他已經進行了新忍術的試驗。

然而,他愛是一個五屬性俱全的忍者。

羽生的手臂,在沒有遭到任何阻攔的情況下輕易刺入了六尾的身軀,腐蝕性的體液瞬間就開始侵蝕他的皮膚……

可是相比于羽生遭受到的反傷,他這樣“樸實無華”的“局部攻擊”,對尾獸來說大概也就相當于撓癢癢了。

甚至還撓的不夠深入。

可是在完成了這樣的攻擊之後,羽生卻不帶半分停留,開始向着更外面以最快的速度撤了出去。

不管是忍者的查克拉還是尾獸的查克拉,查克拉就是查克拉,它的本質是不會變的……甚至與忍者相比,尾獸還是純粹的查克拉能量體。

所以,它是一種易燃易爆炸的東西。

一個小小的光斑,在六尾身上亮起。

接着它疾速擴大。

六尾的尾獸玉醞釀動作戛然而止,随後它立刻發出了一聲異常悲切的慘叫,整個獸的肢體扭曲抽搐了起來……很難想象這種巨大的生物也會叫的這麽慘,那聲音甚至能讓聞者傷心、感同身受、痛徹心扉了。

随後,世界就陷入了絕對安靜的黑與白的純色之中。

六尾一瞬間籠罩在了一個亮白的光球之中,無數條寬如虹橋的白光彙集成的飄帶圍繞着其不斷轉動着。

光球的上半部分,在逆時針旋轉着不斷下沉。而下半部分則剛好相反,劇烈的上升氣旋順時針旋轉着。它炙熱的核心,向着外圍噴射着熱量,如同液态的金屬激散而出的脈沖一樣帶着決絕的破壞力。

緊接着,整個光球的外延開始不斷的向往擴散了起來,無數的人或者物,都被囊括了進去。

直到半個霧隐與半片原野都被囊括了進去。

這個光球如同太陽一樣不斷的散發着熱量,并沒有因為擴散的停止而消散掉……誰都不知道它會持續多長時間。

越過大氣層,在更高的、失去溫度的近地空間,在隐晦的月面上,在無盡的宇宙深空……旋轉着的熾熱的光斑,是跨越了數個天文單位依然清晰可見的天文現象。

任何一個還算說的過去的忍者,終究需要一個集大成的、或者說奧義級的忍術的,而眼前的這個術,算是羽生終其前半生所完成的忍術……

忍法·五遁:

生天目大虹斑

羽生以自己小小的畫筆,在這顆小小的星球上,難得的來了一次“別開生面”。

只是可惜,哪怕這個術再強,它也不是那種能夠跨越時間、顯映到過去的東西。

它留下的痕跡,只會在很遠的未來依然可見,但過去的人,卻沒有一個人能見識到這種壯麗的景觀。

但總之,無論如何……

星球的眼睛,開在了霧隐所在的位置上。

真是可喜可賀。

第 338 章 黃金大君

“小子,你……,你好狠!”

趙東寒右手捂着胸口,身體晃了晃張嘴噴出一口鮮血。

神魂被滅,本體也遭到了重創!

這重創,不是元氣大傷那麽簡單,而是直接廢掉了趙東寒的根基!

“總管大人,其實,你一開始就上當了,這是你逼我的。我都已經說了,何必呢!”

洪淵嘆了一口氣,身形一晃就到了趙東寒面前,冷冷地一掌拍出。

嘭,洪淵的手掌結結實實地拍到了趙東寒身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手掌印,一報還一報,收起神魂打神鞭飄然離去。

身後,趙東寒身體晃了晃,轟然倒地氣絕身亡。一雙眼睛看了看黎明即将到來的天邊,眼皮緩緩地閉上。

這是一個陷阱!

從一開始,他就錯了,大錯特錯!

所謂的中計,不是被洪淵調虎離山,而是踏入了洪淵精心布下的陷阱。

像根山藤一樣纏在胖子趙宏身上的打神鞭,才是致命的殺招!

“不……”

胖子趙宏撕心裂肺地一聲慘叫,撲到趙東寒的屍體上痛哭流淚。

這一刻,他後悔了。

可惜,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吃。叔叔這根大腿倒了,對胖子趙宏這個纨绔來說,天塌了!

神魂堂的衆多高手,終于舉着火把沖了過來,可惜,來遲了一步!

震驚過後,衆多神魂堂高手瘋狗一樣四下搜索,要把洪淵千刀萬剮。可惜,上百個神魂高手一起行動也找不到洪淵的蛛絲馬跡。飄然離去的洪淵,仿佛空氣一樣突然消失了,沒有在竹林中留下絲毫痕跡。

黎明前的夜風,總是冷冷的。

風刮起了塵土,揚起了落葉。四下搜索的人們沒注意到,有一片落葉在空中飄啊飄的,一直在空中飄蕩沒有落地,甚至就從神魂堂高手們身邊飄過,離竹林越來越遠。

洪淵暗中施展流沙飄葉訣,借助冷風迅速來到了一個黑暗的角落。身穿一襲黑袍的血蝠王早已等候多時,腳邊擺着差不多十個箱子。

“嘎嘎嘎,洪淵,我們這次發了。”

血蝠王嘎嘎一笑,難得現身一次,貪婪地大口呼吸新鮮的空氣。沐浴在古青州這個二鼎天世界的天地靈氣中,顯然精神多了,傷勢比在鼎天大陸的時候似乎好了不少,“那排不起眼的平房,果然是城主府的禁地,除了大量玄石,這次還找到了不少好東西。”

飄蕩在空中的落葉青光一閃,洪淵終于現身,“什麽好東西?還有,老家夥,整整十個箱子啊,你是怎麽拿的?”

洪淵腦海裏,浮現一個老蝙蝠爪子抓,翅膀挑,嘴巴還咬着一個箱子的情景,想想就滑稽忍不住要笑。

“用嘴巴咬算什麽,當年,本尊闖入上古佛宗禁地的時候,直接張嘴把大半個禁地連同裏面的寶物一起吞了進去,那才叫爽。”

血蝠王瞪瞪眼,一眼看透了洪淵在笑什麽,也不在乎。

一股滔天的威壓,陡然從遠方傳來,空中呼隆隆作響,響起洪鐘般的聲音,“誰?是哪位老朋友,來到了我金沙的洞府?既然來了,還不現身聚一聚麽?”

一個渾身籠罩在黑霧內的身影,陡然出現在高空,龐大的威壓彌漫到黃金城的每一個角落。下至村夫走卒,上至強大的神魂堂供奉,剎那間全都身體一沉,體內的玄武氣旋有一股隐隐被封印起來的感覺,氣血阻滞流通不暢,四肢酸軟無力。

“城主,是黃金城的城主!”

洪淵大驚失色,這一驚非同小可。

玄武二重的管家趙東寒都不好對付了,現在,連修為深不可測的城主金沙都驚動了,怎麽應付?

往日深居簡出的城主都出來了,木大師還會繼續靜修不出麽?

這兩個大人物一起出手,誰是對手?

洪淵心頭,陡然懸了起來臉色緊繃。

“別緊張,人家說的不是我們兩個,黃金城來了真正的高手。快,把東西收起來,回地下廣場。”

血蝠王動作比誰都快,迅速化作一抹紅光沒入洪淵體內,在他左臂上潛伏起來。動作快得連洪淵都看不清楚,只有聲音在後者腦海中回蕩。

洪淵立馬行動起來,顧不上打開多看,把十個箱子全都收入從胖子趙宏身上擄來的空間戒指內。正要離去,空中轟隆一聲悶響地動山搖,地面都搖晃起來。擡頭一看,空中不知什麽時候來了一個青袍人,胯下騎着一頭火麒麟,和渾身籠罩在黑霧內的城主金沙來了一招硬碰。

高空中的對撞有多猛烈,洪淵不知道,但擡頭看去,光是戰鬥的餘波就讓下方的黃金城損失驚人,許多高樓都坍塌了下去,到處都是火光和驚叫聲,滿城恐慌。

“哈哈哈,金沙,大君墓人人有份,你也沒有真正的追風如意鈎,不是黃金大君的傳人,光憑區區一個俗世的城主身份就想獨占黃金大君留下的寶物麽?”青袍人哈哈大笑,胯下的火麒麟昂頭一聲怒吼,天邊隐隐傳來幾聲回應,幾股毫不遜色的力量波動遠遠傳來。顯然,青袍人還有夥伴,這次是有備而來。

“玄武五重,全都是玄武五重的高手!洪淵,你現在還遠遠不是他們的對手,接下來一定要小心!看來,這個所謂的黃金大君的洞府馬上就要開啓,好戲就要到來了!”

血蝠王的聲音,在洪淵腦海裏響起,緊張之餘,也帶着明顯的激動。

危險,就意味着機遇!

洪淵想要在修煉之路上節節攀升,想要有朝一日橫跨整個落日府到黑蟒府去找人,想有朝一日再度飛升,就需要不停地冒險,不停地超越自我。

眼前的大君墓,就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能夠封號一尊大君的,無一不是玄武七重巅峰的絕頂高手。這樣的逆天高手,留下的無論寶物還是功法,全都不簡單,足以讓所有玄武高手為之狂熱!

“蝠伯,你說這次,我們有幾成把握?”

洪淵冷靜了下來,站着一動不動仰望高空中強大的兩個絕世高手,目光越來越炙熱。

短暫的震驚、緊張後,是澎湃的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