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6 章 206 夜裏,他抱緊了她

第206章 206 夜裏,他抱緊了她

她起身去了洗手間,重新刷了牙,洗了臉,這才回到床上躺好。

燈光徹底地熄滅之後,她又睡着了。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迷迷糊糊的時候,他已經跟她躺在了一起,溫暖的被子裏,他的手自身後将她抱到了懷裏。

她怔了怔,伸手去推他的手,推下去,他又伸上來。

如此這般,往返了好幾次。

她實在是困了,也随他去了。

反正只要不跟她親熱,他怎麽樣都行。

次日早上,她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的。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慕寒川比她先醒,“誰?”

“是我,慕少,開下門!”

是紀墨涵的聲音,顯得低沉又沙啞。

“等會……”

慕寒川轉過頭看了她一眼,伸手拉扯着被子将她整個人都蓋上了,這才起身。

他利索地将系帶綁好,這便拉開卧室的門走了出去。

葉綿綿也睡不着了,外面是客廳,她聽見慕寒川跟紀墨涵在客廳裏說話。

她心裏知道一定是昨晚上的事情東窗事發了。

她趕緊下了床,匆匆地換好衣服,洗了一把臉這便推開門走了出來。

只見紀墨涵還穿着睡衣,坐在沙發上面,面色悲傷,雙手抱着頭。

“……我找遍了整艘游輪,找了三個小時了,每個角落都找遍了,也沒有找到她的身影。你說,要是在岸上,範圍太廣不好找。可是這是船上,能夠藏身的地方有限,她怎麽就不見了?”

“你自己也說了,這是在船上,她極有可能藏在哪個小角落裏,盡量地發動更多的人去找……”

慕寒川的聲線有些沙啞,不過言辭之間也是在安撫着他。

葉綿綿看到慕寒川的左邊臉頰還有些紅腫的痕跡,她稍稍有些不安,看來昨晚上下手實在是太重了。

慕寒川聽見腳步聲側過頭看了她一眼,“不睡了?”

葉綿綿沉默着,搖了搖頭。

紀墨涵突然擡頭看見了葉綿綿,這便如遇救星了一般,站起來拉住了她的手臂。

“你跟小影關系一向很好,她這兩天有沒有跟你說什麽?”

葉綿綿看着紀墨涵,這個身高一米八幾的大男人,竟然像個孩子似的紅了眼圈。

“呃,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假裝不知道,盡量保持着鎮定。

“昨晚上我喝多了,她趁我睡着走了……我找不到她了。”

“說到是有說起一些……她說,你們家人對她不好,你母親打她,還有紀家的親戚也對她各種冷嘲熱諷,她說她活得很累……其實她的狀态一直都不太好,上次自殺的時候,她就跟我說,讓我們不要搶救她。”

葉綿綿按照秦疏影教她的話術,一點點地說出來。

紀墨涵聞言之後,整個人都變得換魂落魄。

“是的,那是以前,她想死……我知道的。可是現在不同啊,她懷着身孕啊!這個傻丫頭,她懷着我的骨肉,她怎麽會想死?”

紀墨涵的話,讓葉綿綿震驚了,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秦疏影竟然懷了身孕。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就是上次她住院的時候,醫生查出來,她剛懷孕不久……”

“……”

葉綿綿沉默了,既然秦疏影懷着紀墨涵的孩子,仍舊不顧一切地想要逃走,這說明她心裏是有多麽的絕訣。

就在此時,密集的敲門聲再次響起。

其實外面的門并沒有關,慕寒川喚了一聲請進。

便有兩名船上的保安人員人走進來,其中一名手裏拿着一只塑料袋。

“紀先生吧!我們搜查了所有的地方,并沒有發現秦小姐的身影……只是在船尾的挂鈎上,發現了這件睡袍……另外,有一位老先生說他有看見一位女士跳海,就在發現睡袍附近。”

紀墨涵顫抖的手打開了塑料裏,裏面是一件濕淋淋的睡袍,他打開看了一眼之後,便是整個人如遭雷擊般的跌坐在地上。

這麽大的一個男人,居然抱着那濕濕的睡袍哭了出來,“小影,你怎麽可以這麽殘忍!你扔下我一個人要怎麽活下去?”

這悲恸的哭聲,讓葉綿綿的眼眶都發澀了。

在經歷了背叛之後,她曾經一度不再相信這世上有愛情。

可是,眼前這一幕,讓她又相信了愛情。

此時的紀墨涵一定是以為秦疏影已經跳海死亡,他內心的悲痛應該是很深沉的。

她其實很想告訴他,秦疏影并沒有死,還活着。

但是這樣的話,便是違背了對秦疏影的承諾,秦疏影故意制造死亡的假象,大約也是希望紀墨涵不要再去找她。

她從此可以過自己的生活。

想了許久,葉綿綿決定還是選擇了沉默。

頂層有自助餐廳。

葉綿綿跟慕寒川面對面對坐着,透過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到海面上的風景。

外面是豔陽高照的好天氣,藍天白雲下,蔚藍的海面波瀾壯闊……

此時,船正在往前航行。

葉綿綿低下頭喝了一口咖啡,慕寒川就坐在她的面前,手裏拿着筆記本正在敲打着鍵盤。

餐廳人很少,高雅幹淨,有舒緩的薩克斯在回蕩着。

正巧江城也過來吃早餐,看到慕寒川臉上的傷,便嘲笑道,“喲,這臉上怎麽回事?是不是昨晚上戰況激烈了?”

“閉嘴!”慕寒川慢理條斯地說着,話裏的戾氣很重。

葉綿綿也很不習慣這些男人講段子,極不自然地低下頭,拿勺子攪着盤子裏的蛋糕。

“咳,要不要我幫你點一盅鞭湯補補身子?”

慕寒川是昨晚上想吃卻沒有吃到,心情正極度郁悶着。

“少給我扯,我這臉上是野貓給抓的……”

葉綿綿差點沒把嘴裏的粥噴出來。

她瞪了慕寒川一眼,慕寒川也正意味深長地看着她。

“下午兩點抵達伊夫島,回頭一起去坐海上飛機?”

“走開,我不是來跟你玩的……”

葉綿綿卻是怔住了,伊夫島?顯然他們并不是在回深城,而是正如他說的那樣,他們離深城越來越遠。

許久,她想到了什麽,擡頭問江城,“昨晚上,你們接待的客人是哪裏的啊?”

“是哪裏人不知道,但應該是有住在這伊夫島上的酒店裏吧……”江城說道。

第 204 章 ∶咒怨

第二百零三章∶咒怨

咒怨,一個人類自己醞釀出來的無解詛咒,創造咒怨的正是人類自身,而飽受咒怨之害的也是人類自身。

伽椰子…

童年的伽椰子是孤獨和寂寞的,終日一個人玩耍,她是內向和怕生的,可是她又渴望童年的歡樂和笑聲。

但是沒有人願意和她玩耍,而且父母也對她不理不睬,只有一只小黑貓與她為伴,她給這只小黑貓取名為小黑,但是小黑卻在她上大學時不明原因下猝死,傷心的伽椰子抱着小黑的屍體哭了3天,後來她的父母也在車禍中殒命了,這時,伽椰子的心已經沒有感覺了。沒有任何人能夠知道她的感受,沒有任何一個人能了解她的心情,她是寂寞的。

伽椰子的愛,她唯一單純的一次真愛就是她一直暗戀着的大學同學小林俊介,小林俊介是她心中的最愛。但內心封閉的伽椰子從不敢上前和他說話,只能遠遠的盯着和觀察小林,并将小林的一舉一動記錄在一個咖啡色的日記本裏…他和誰說話,吃了什麽,去了哪裏…一直到綠川的出現,伽椰子的愛情終于化為泡影,從這以後,她便開始由內心産生恨,因愛而恨,但這時的伽椰子的心還是單純的,所以她選擇了放棄,嫁給了一直租住她家房子的佐伯剛雄。

伽椰子以為就此是新的開始,但“好景不常在,好花不常開。”中國的那句老話正好應證,佐伯剛雄和伽椰子結婚已有些時間,但為要孩子那事偏不中彩,但人生總是令人有意外的收獲,伽椰子産下了一名男嬰,起名為俊雄,但佐伯總以為這孩子是小林的(因為剛雄有少精症,而且看到了伽椰子的日記,寫的對小林的愛慕),認為伽椰子對他不忠貞,而殺了她,伽椰子因冤死,所以內心的恨和怨而把整棟房子籠在怨氣之中,她讨厭看到別人幸福,快樂,讨厭別人有笑聲,讨厭別人有朋友有親人,讨厭,她讨厭這世上的一切。她憎恨世上的一切,沒有人理解她相信她支持她,沒有人…沒有人…她恨!她怨!她要殺死所有的人!她相信人間沒有真情,只有人性的冷惡,她需要的只是複仇!因此,怨氣充滿了整個人世間!!!

因為這種怨恨,死後的她成了一只比厲鬼還要恐怖萬分的地縛靈,而她死後也恰好趕上日本經濟大蕭條,整個日本社會幾乎到處都充斥彌漫着絕望與低落的負面情緒,這些情緒被身為地縛靈的伽椰子吸收…最終…她超脫了鬼的範疇,達到了詛咒的狀态!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憎恨所有人類,憎恨人世間所有一切的伽椰子便開始了對世人的詛咒!!!

噠…噠…噠…!

皎潔的月光之下,伴随着一陣雜亂且急促的奔跑聲,何飛、張虎、程櫻以及姚付江四個人正氣喘籲籲地在市區的道路上奔跑着。

沒錯,如今四人已經離開法正寺約有二十多分鐘了,同時也已經奔跑了二十多分鐘了,按照何飛之前的預計,如果勻速奔跑估計需要接近五十多分鐘才會到達,不過要是不計體力的奔跑的話,估計只需要不到四十餘分鐘便可到到達,很顯然,他們四個人正在全力奔跑!

“呼呼呼…!”

由于今晚的月光很亮,所以四個人都沒有打開手電,不過奔跑中的何飛卻是在跑了一會之後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趕忙從左邊的褲兜裏掏出了他的貓眼手電,然後打開手電開關一邊跑一邊使勁的對着前方大廈的頂端,也就是紅光散發的方向拼命揮舞着!

何飛的這個動作頓時也讓身後的三人明白過來,所以接下來其餘三人也各自将自己的手電掏了出來,并與何飛一起不停地将手電筒的光柱照向大廈的頂端。

沒錯,何飛已經猜到那個紅色的光芒肯定與鄭璇有關系,如果他所推論沒錯的話,鄭璇應該被伽椰子給困在了那棟大廈的天臺上,無路可退的情況下使用了一個所有輪回者都沒見過功能非常強大的道具,然或許這個道具在使用後無法大幅度移動所以才沒有逃離,不過有一點何飛則絕對可以肯定…

無論是在強的道具,終究會有時間限制的!…

望着遠方那始終在閃爍的紅色光芒,不知怎麽的,何飛的心卻更是愈發的急躁與不安起來!

(鄭璇姐,你要堅持住啊,我馬上就來了!我絕不會允許你離開我的!!!)…

噠…噠…噠…!

何飛四人就這樣拼命的奔跑着,不過在以大廈為中心的北面的方向,趙平與錢學玲也是一前一後的奔跑着,但二人速度卻并沒有何飛四人那麽的快,其實嚴格說起來這也并不是他倆不想跑那麽快,而是別忘了在來之前趙平與錢學玲二人已經在寬闊的荒野上行走與奔跑了較久的時間,他倆的體力明顯并不充足,所以就算如今趙平的內心深處很緊張,但他也真的辦不到繼續加速了。

然而有一點讓趙平卻是有些以外,那就是別看錢學玲的腳踝受傷不料他居然直到此時依舊能跟上他的腳步,趙平并沒有注意到的是,其實目前他身後的錢學玲早已因腳踝的疼痛而大汗淋漓,之所以能跟上趙平的腳步完全就是在咬牙硬撐,如今她的腳踝處之前綁着的繃帶早已崩開,并且血流滿地,傷口肌肉也是反複撕裂,說句實話,如果沒有地獄列車5號車廂的治愈功能的話,哪怕她活過這場靈異任務,那麽以後她也會變成一個永久性的瘸子。

噠…噠…噠…!……….

“呼!呼!呼!…”

目前何飛四人個個都在汗流浃背并且不計體力消耗的狂奔着,當然,而正因為他們的拼命奔跑如今與那棟大廈的距離也是非常接近了,根據何飛的目測,以現在他們的速度,預計在過不到10分鐘,他們就會到達這棟大廈的下方,不過…刨除掉他們上樓的時間,那麽預計完全趕到鄭璇身邊至少還要15分鐘。

所以奔跑中的何飛咬着牙又仰起頭看了眼那棟大廈的頂端,不過這一看這下何飛的心卻是猛然一顫!

因為不知什麽時候…天臺上的那道閃耀的紅光此刻竟然比之前暗淡了一半有餘!!!

看到這裏,何飛大驚失色!

“啊啊啊啊啊!!!”

看到這讓人極為不安的場景後,所以接下來何飛直接爆發出一聲極為狂躁的大吼,随後的他的速度更是驟然加速完全在透支體力的朝前方奔去!!!

(鄭璇姐!堅持住啊!我快來了!我快來了啊!)…

未完待續…

第 202 章 一人之力

第二百零一章 一人之力

林炎頓時松了一口氣,他其實就是想用雷霆的攻勢吓退衆多源獸,否則衆多源獸怎麽可能殺的完。

就在這時,白鳥的一聲慘叫引起了林炎的注意。

他轉過頭看去,正好看到秦啓正一劍直接将那白鳥的頭劈了下來,他将白鳥的屍體直接扔到了伏羽的手中淡淡道:“我現在就去殺了他。”

話音剛落,他手中的長劍突然綻放出可怕的白色劍芒,直接一劍對着周圍的源獸劈了下去。

蓬——

面前的五只源獸居然在這一劍下直接被劈成了兩半,周圍所有的源獸都是無比驚恐的看着他。

秦啓正不屑一笑,拖着白色長劍一步一步緩緩向着林炎所在的地方走了過去。

所過之處,周圍的源獸居然全都害怕的躲開他的身影,剛才那一擊在衆多的源獸心中留下了可怕的陰影,秦啓正想要殺它們實在太容易了。

“秦啓正!”林炎狠狠的攥了攥拳頭,緊張的看着一步步走來的人影,以他現在的實力對上秦啓正絕對是九死一生。

此刻,源獸與人類修士厮殺無比的慘烈,九只神源已經在人類手中死去了兩只,五大勢力的衆多長老也折損了幾人,普通的修士可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即使是大圓滿的靈士巅峰強者也不敢說擁有自保之力。

接近上萬的人類修士此刻已經死了足足有一半,其中多是一些準備渾水摸魚之輩,鮮血順着山腰瘋狂的向下流去,鮮血已經染紅了整個巨峰。

慘叫聲時不時會從人群中傳出來,衆多人類修士已經慢慢習慣了,這次對于很多人來說都是一個難得的契機,錯過了這次很可能就再也遇不到了。

秦啓正走到林炎的面前,很是不屑的看着林炎道:“知道我為什麽要留你到現在嗎?”

林炎皺了皺眉,刻意将展鵬保護在身後道:“我林炎活到現在全憑的是我自己,與你沒有任何關系。”

他冷冷的盯着秦啓正,在同白城的那一幕依舊歷歷在目,從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秦啓正無論如何是不會放過他的,同樣,如果他有機會擊殺秦啓正,他也絕不會留情。

“哦,是嗎?我留你到現在只是為了告訴你,你林炎的人頭只要我想拿,随時都可以,在同白城是如此,現在更是如此。”秦啓正淡笑道,絲毫不将林炎放在眼中。

林炎冷笑連連不屑道:“那麽請問那麽多的攬月宗弟子是如何死在同白城的,我林炎在同白城不會死,在這裏更不會死!”

既然已是死敵,他又何必客氣。

聽到同白城三個字,秦啓正的臉上露出宛若實質化的殺意,那次他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如果不是撤退的及時,他有理由相信即使是他也會身死。

“林炎,你身為天靈宗弟子,在同白城中,你不僅僅擊殺了我宗精英弟子六十五人,甚至連自己的同門也是被殺二十餘人,而五大勢力加起來更是死了足足有四百人,如此歹毒的行徑,莫說是我,就是整個天下恐怕都容你不得!”秦啓正朗聲說道。

所有的修士都呆呆的看着那個白發青年,他究竟幹了什麽,我的天,那可是五大勢力的精英弟子啊,每一個都可以稱作是天才,他一人斬殺了四百餘人。

這……這……

他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身為他們這些散修,能夠斬殺五大勢力中的一個精英弟子都可以當做驕傲了,可是林炎一人就殺了四百!

“老大……”展鵬無比崇拜的看着林炎,那可是四百多個精英弟子,又不是四百棵大白菜,想殺就可以殺的。

聽到秦啓正這樣說,天靈宗的衆人也是難以掩飾心中的憤怒,死死的盯着林炎。

看到五大勢力衆人的反應,秦啓正的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他要的就是讓所有人明白,他殺林炎是為了替五大勢力報仇,而不是攬月宗一宗,這樣就算天靈宗宗中真有那些老怪物看重林炎也絕不敢來到攬月宗殺了他為林炎報仇。

“才死了這點人嗎?”林炎很是不屑道。

看着林炎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所有人都無語,四百人還嫌少,就算是巅峰靈師強者想要殺這四百精英弟子恐怕都要廢很大的手腳才能辦到,他可倒好,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秦啓正怒意橫生,冷冷道:“當然不止!身為弟子,你居然連宗門內的長老都誅殺,如此行徑,與禽獸有什麽區別!”

他大聲咆哮道,不知道的人還真會被他那義正言辭的樣子騙了。

“啧啧,我就說嘛,要是沒能殺一兩個長老我都覺得說不過去。”林炎輕笑着說道。

“不過你說錯了,在我眼中,那些只知道幫助外人陷害自己弟子的長老與畜生有什麽區別?”林炎朗聲說道,他冰冷的目光向着山腰中的天靈宗衆人掃去。

第 204 章 打入小瀛洲內部

紅箋笑道:“師叔有所不知,符圖宗的齊天寶死了,戴明池跑到丹崖宗來問罪,穆宗主約束着大夥兒,這也不能去,那也不讓做,束手束腳的,師侄氣悶不過,這才接了個宗門任務,故而走得遠些,偏巧就遇到了兩位師兄。”

雖然她話裏并沒有別的意思,江無非和巫錦聞言還是不由面色一赧,适才動也不能動,任由人宰割的情形被這位初次見面的南師妹見個正着,丢人啊。

謝俠真十分坦蕩地點了點頭:“幸好給你遇上,不然我兩個徒兒可就遭了那惡賊的毒手。”說着這話,他心中不由想道:“符圖宗那賊子适才言道齊天寶死了,南師侄也這樣說,看來這消息是真的了。”

齊天寶可是元嬰後期,這等大事由不得謝俠真不好奇,但現在還下着大雨,又是在海上,實在不适合這麽站着慢慢聊天,謝俠真只得先将這事放放,吩咐兩個徒弟去将蛇龜的妖丹取了,向紅箋解釋道:“這妖丹師叔有大用,待回頭再挑幾樣好東西給你做見面禮。”

紅箋抿嘴而樂:“師叔跟我還客氣什麽呀,剛才我就叫兩位師兄快些動手了。一顆夠不,不夠的話咱們在這附近再找找。”

江、巫二人聽着都有些汗顏,方才沒看出來,這位南師妹真是個爽快性子。

謝俠真笑了:“是啊,自己人無需客氣。不過一顆就可以了,也不會有那麽好的運氣再碰上一只蛇龜。”

他匆匆趕來,結果沒等出手,敵人已經被擊退,謝俠真并不打算在此地逗留,知道了符圖宗的修士終于将手伸到附近海域來,他急着将這消息傳回宗門去。

難得有個知悉內情的自己人,他問紅箋:“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紅箋猶豫了一下,答道:“剛才那符圖宗的人叫他走了活口,我怕回宗門被他們認出來,給師父師伯添麻煩,看來要往遠處避一避。”

這話正中謝俠真的心意,他開口邀請道:“你難得來此,幹脆去師叔那裏住些日子吧。”

說這話他還擔心對方會有所顧忌,但事實證明他多慮了,這位南師侄根本未将兩宗之間的恩怨放在心上,十分痛快地道:“好啊,我聽師叔的。”

返回小瀛洲的路上,謝俠真便問起齊天寶到底怎麽死的,齊天寶的死因紅箋自是十分清楚,但受限于僞裝的身份,她還需含糊其詞,不敢講得太明白。

“聽說是幾天前米時獻和鐘秀出海不知道發現了什麽,齊天寶得了信,急匆匆趕了去,結果他和徒弟鐘秀就再也沒有回來。跟着那戴明池現身,跑到赤輪好一通查問,大家才知道原來齊天寶已經死了。”

好歹也是個元嬰後期,這麽悄無聲息的就死了。江無非和巫錦聽着都抽了口涼氣。

巫錦插言道:“那米時獻……”

江無非冷哼一聲,不屑地道:“狼子野心,他早投靠了符圖宗,你不看看他是誰的徒弟,真是活該!”

巫錦嘆道:“是啊,只是可惜了方小師妹。”

紅箋心中動了一動,江無非見她側頭望來,目光晶亮,連忙主動解釋道:“師妹,我們在聊丹崖宗以前的事,那時你還沒來晚潮峰,所以并不知道。”

在他幾人想來,寰華殿那日過後,“方紅箋”便成了闫師伯的一塊心病,按闫師伯那脾氣,自不會主動去和新收的徒弟聊這些事。

紅箋卻笑了一笑:“我知道啊,霍師伯都跟我說了嘛。”此時衆人已經飛離了那大片的雨雲,天空放晴,她這一笑發自內心,眼睛真是燦若星辰。

謝俠真根據這不多的線索猜測了一番齊天寶殒落的內情,又想了想此事會給小瀛洲帶來什麽影響,沉默飛了一段路,才打斷三個晚輩之間的對話,道:“這事透着一股詭異,等一會兒回到家咱們好好琢磨琢磨,看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紅箋甚是配合:“好的,師叔。”

不管怎麽說這可是個難得的好消息,謝俠真想起師父遭這些惡賊殺害,自己卻無力為他老人家報仇,心中感觸,不由地又看了紅箋一眼,突然想起剛才她說的那什麽宗門任務,忍不住詳細問了一下。

紅箋便将穆逢山主持的那一系列變革講了講,因為現在丹崖宗門人弟子都在熱火朝天地做那宗門任務,她着重講的便是這一項。

待她講完,江無非和巫錦面面相觑,謝俠真則嘆了口氣,道:“你此番出來,是接的什麽任務?若是有困難,大可叫你兩位師兄幫着找找看。”

謝俠真也看明白了,要是直接動手就可以,以這姑娘的實力定然難不住她,就怕是要找那些珍稀的靈草異獸,那可就太浪費時間了。

紅箋知道師叔是一片好意,忙道:“容易做的任務時間都卡得緊,我沒打算很快便回去,所以接的是追查魔修的任務。”

謝俠真怔了一怔,道:“這個連我也幫不上忙。既然不着急,那就回頭再說吧。”

一行人飛了有小半個時辰,前面隐約看到海中出現大片的陸地。紅箋之前來這附近查探過,知道小瀛洲就在前面不遠了。

江無非好心為她介紹:“師妹你看,馬上就到我們宗門了,前面這片島嶼便是小瀛洲的附島,宗門派人駐守盤查,若有敵人來犯,不等靠近,便會提早得知。”

似乎在為他這句話做證,遙遙自島嶼方向傳來一聲哨響。

巫錦笑道:“師父,他們發現咱們了。”

謝俠真“嗯”了一聲,道:“下去吧。”他們三人當先降落到水面上,紅箋入鄉随俗緊随其後,她能明顯感覺到島嶼之上靈氣波動強烈,應是布有法陣,師叔和兩位師兄就此停住,不知是在等待什麽?

江無非見她困惑,解釋道:“別擔心,只是例行盤查,有師父在,很快便會放行。”

紅箋乍舌:“這麽嚴?”

謝俠真“呵呵”一笑,沒有答話。

此時就見水面上由遠至近飄來一大塊木板,木板方方正正,像是誰家的大門被卸了下來直接丢在海裏當船使,門板上站了胖瘦不一的五個人。

紅箋只用神識一掃,便發覺這五人沒有例外都是築基後期。

跹雲宗只是一個不大管事的築基修士看着山門,丹崖宗根本是五峰各顧各的,而小瀛洲這還離着數十裏呢就遇上五個築基,叫紅箋不由地意外了一下。

雖然五人乘着一塊木板而來有些可笑,但他們臉上的神情可都嚴肅得很。等離近了,站在最前面那人先沖謝俠真行了一禮,口稱“謝師叔”,便一句廢話也沒有,目光直接落到紅箋身上,打量了一下,道:“師叔帶了外人進宗門,我需得向萬長老禀報一聲。”

紅箋估計此人口中的萬長老是樂游的師弟萬賢來。她瞥眼見謝俠真并未露出意外之色,說話的語氣也一如平常,顯是早知會如此:“和萬長老說一下吧,這是晚潮峰我闫師兄的弟子。”

那人身上随即出現一陣靈氣波動,紅箋猜測他身上肯定帶着類似于“流水知音”的聯絡法器,停了一停,那人又道:“萬長老說,過了我們五人守的這裏,這位姑娘無論做什麽,身邊都請有咱們的人陪同,以免發生誤會。”

謝俠真不以為忤,點頭應下。

那五人沖着謝俠真行了一禮,這才駕船退開。

紅箋跟着謝俠真師徒複往前行。飛了一陣,謝俠真見她滿臉好奇之色頻頻回頭,笑問她道:“看什麽呢?”

紅箋感嘆道:“好大的陣仗啊,這是在抓捕奸細嗎?”她又回頭望了一眼五人遠去的背影,疑惑地道:“他們沒有使用法器……”

謝俠真道:“他們五人兼具五行,宗門便是如此要求,只要不遇到敵襲,一切都靠自身法術解決。小瀛洲數百築基弟子,我們由此過來,這才只遇見了一隊,後面還有。”

巫錦笑道:“師妹覺着新奇,其實宗門附近的這片海域天天都是如此,便是我,每隔兩三個月也要輪到當值,一忙就是一個月。”

大約他師徒三人怕紅箋誤會小瀛洲針對他們幾個,特意和紅箋解釋了半天。

再往前走,果然又接連遇上了幾支隊伍過來詢問。

一路通過層層盤查,離着小瀛洲越來越近,紅箋不由地心生感觸:大約是因為随時可能面臨一場惡戰,如今的小瀛洲在許多宗門裏真是風格獨樹一幟,這還未到宗門,便感覺到一股冷凝森嚴的氣氛撲面而來,若叫那些随便慣了的修士們驟然落到這種氛圍,還真有些不習慣。

看來事情并不如自己想得那樣簡單,紅箋甚至有些懷疑石清響的消息,自己混進來都費了這麽大的勁兒,方峥怎麽有能力進入小瀛洲,還妄圖打那仙昙花的主意?

謝俠真師徒速度慢了下來,看前方雲霧中島嶼若隐若現,島上山巒連綿起伏,亭臺樓閣建于其中,小瀛洲到了。

第 203 章 謝俠真

符圖宗那修士眼見碰上了硬茬兒,收起桀骜嚣張之态,腳底抹油,跑起來竟也是飛快。

一眨眼的工夫他已經逃出了二三十丈遠。

江、巫二人依舊動彈不得,眼睜睜望着,有心提醒一聲,卻又覺着這情況那救了二人的女修怎會不知?她一直屹然不動,莫不是剛才對付“慧心一劍”其實并不像她表現出來得那麽輕松?

正有些不安,卻聽背向兩人那女修叱道:“哪裏逃!”

她右手高高揚起,掌中突然多了一杆槍,這槍足有丈許長,是個法寶無疑,槍一顯形,原本淋向二人的瓢潑大雨突然于空中轉了個彎,好像那槍身上有巨大的吸力,将大片的雨水席卷一空,不獨如此,便連海浪也被它吸引,槍身越凝越長,很快便達到了施法之人的極限,她持槍的手看上去有了托不住之感,這才猛然間揮手。

水花向四下飛濺開來,而那杆長槍卻劃開空中雨霧,如一道亮白銀河破開虛空,自後面直向那符圖宗修士追去。

這等聲勢,叫通過“流水知音”看到這一幕的謝俠真速度不由緩了一緩。

他是金丹圓滿,但他自忖方才這法寶到了他手裏使出來也不過如此。槍這種霸道法寶,根本就不适合水修來用,可這偏偏卻是一杆水修用的槍,這女修是誰?為什麽槍和水修這種聯系,突然叫他心中有了一絲微妙的感觸,好像在哪裏聽說過。

這件法寶蓄勢的時間不短,符圖宗那修士本已逃出百丈有餘,但衆人只見亮白槍尖和那修士之間的距離在飛快縮短,八十丈、七十丈,很快接近到五十丈之內,此時那修士顯然也感覺到了巨大的威脅,突然轉向提速,槍上仿佛長着眼睛,緊緊咬住不放,女修亦由後追了上去。

這一場海上追逐就在江、巫二人的眼皮底下發生,不論是追的還是逃的,那速度都叫兩人覺着望塵莫及。

眼見槍尖離着那修士的身體越來越近,只差十餘丈便可追上,此時那修士已經逃到了十子群島當中的一座小島前,那修士不知怎的空中一個翻身,如乳燕投林,一頭鑽到了島上。

這一下太過突兀,長槍緊随而至,直接沒入了島上的山石之中。

“轟隆”一聲巨響,遠處煙塵彌漫,衆目睽睽之下小島消失了一半。

很快那女修追至,落到島上。兩下相距太遠了,又隔着大雨,江無非和巫錦看不太清,只見那個小黑點在島上飛了一周,似在找尋敵人,跟着消失不見。

巫錦這才敢透了口氣,驚魂未定道:“這真是……強中自有強中手啊!”

江無非默然,師父馬上就到,不管怎樣,自己總算僥幸逃得了一死。

他二人在這裏呆站着,卻不知道那海島另一面視線阻隔之處,逃命的符圖宗修士停下來摸了一把腦門上的汗,說起話來猶有些氣喘:“一定要這麽賣命嗎?我的娘啊,真是鞋都跑丢了一只。”

剛剛還追得起勁的女修笑盈盈落于他身旁,湊趣道:“哪呢,我回去幫你撿。”

這兩人正是盧雁長和紅箋。

小瀛洲戒備森嚴,想敲開他們的大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紅箋沒有辦法,只得故技重施,找盧雁長來搭檔着演一場好戲。結果盧雁長接了信不但自己來了,還給紅箋帶來了點意外驚喜。

此時紅箋便問那驚喜:“咦,我小師姑人呢?”

不遠處石頭後面井小芸露了一下頭:“這呢。”她适才目睹了全過程,煞有其事評價道:“不錯不錯,看不出來,方紅箋你鬼主意還挺多。盧雁長裝得也挺像那麽回事,足以騙過那兩個傻大個兒。”

紅箋笑道:“那要多虧師姑你配合得好。”

井小芸在赤金山脈和滅雲宗那些人呆在一起早憋悶得渾身難受,這次盧雁長出來,她死活要跟着。也幸好有她在,盧雁長的那張破爛符紙才能當做“定身符”用,她堂堂元嬰,神不知鬼不覺定住兩人再容易不過。

井小芸聽到紅箋誇獎面露得色,還待再說什麽,突然怔了怔,看往遠處海面,道:“有人過來了,好像是個金丹圓滿。”

紅箋道:“沒事,這時候來的十九是自己人,你放開他倆吧。”

她又轉頭叮囑盧雁長道:“我去了,有事再聯絡,你和小師姑一起千萬要小心。”若只有盧雁長一人她還放心一些,井小芸雖然是元嬰,時常做出事來叫人措手不及,若叫人發現她是魔修,确實會有極大的危險。

盧雁長心領神會,揮手道:“放心就是。”

于是短暫的碰面之後,紅箋假作沒有追到人,自小島方向現身,迎向了江無非和巫錦二人。

而江、巫二人也突然發覺自己能動了。巫錦抽了口氣,道:“得跟師父說聲,這鬼符這般厲害,全沒有反應的時間,再遇上符圖宗的人應該怎麽應對?根本沒法打呀。”

江無非沉聲道:“師父看得見,他馬上就到了。誰說沒法打,還是你我本事不濟,你看看人家……”

此時二人離着紅箋已經很近了,巫錦閉上嘴巴,跟在師兄身後,上前見禮。

二人這才發覺對方這女修竟然非常年輕,紅箋為順利混進小瀛洲,自然不能還做蕭蕭那身荒唐打扮,她的本來面目不但師叔謝俠真熟悉,樂游見過,就是眼前的江、巫兩位師兄也都不陌生,紅箋無奈之下只得借助“仙霓霞光”稍稍改頭改面,薄施脂粉,水修若是貌不驚人反而惹人生疑,此時出現在二人面前的可是個真真正正豔光四射的大美人。

救命恩人這等美貌,既震得江、巫二人一時不知說什麽好,又覺着甚是理所當然。水木兩系本來便出美人,而修為越高,自然越是脫胎換骨,這姑娘如此身手,似乎只有這等仙人之姿才配得上。

紅箋見對面的兩位師兄果然未認出自己來,笑一笑,先行了一禮,手指蛇龜的屍體道:“兩位不是要挖取這蛇龜的妖丹嗎?”

江無非臉上一紅,若不是已經通知了師父前來,這顆妖丹其實這時候便應該由自己雙手奉上。

他吱唔了一下,顧左右而言它:“方才幸虧姑娘相救,在下小瀛洲江無非,這是我師弟巫錦,姑娘法力高深,不知出自哪家宗門,如何稱呼?”

“小瀛洲麽……”救命恩人喃喃重複了一下,神情古怪,似有難言之隐,但她很快收斂了這抹異色,爽快地答道:“我是丹崖宗的,姓南名蕭,兩位師兄不必如此客氣。”她很想報上真姓氏,又擔心聽到的人有所聯想,只得胡亂編了一個。

丹崖宗,聽到對方這回答,卻叫江無非和巫錦都吃了一驚。

此時離遠一道劍光疾飛而至,來人不等收起飛劍,尚在半空便迫不及待問道:“丹崖宗?小姑娘,你師承何人?”

紅箋擡頭望去,見來的果然是師叔謝俠真,不由得心中微微一酸,臉上卻未帶出絲毫異樣,答道:“我師父是闫長青,前輩認得麽?”

“認得?呵呵,我簡直太認得了,闫師兄竟又收了弟子麽?我叫謝俠真,不知他有沒有向你提起過?”謝俠真聞說對面這小姑娘竟是師兄的弟子,不由聳然動容。

然後他突然心中一動,道:“适才你使的那法寶,是‘碧血槍’吧?”

紅箋睜大了眼睛:“是啊,你怎的知道?謝……,啊,我知道了,二師伯跟我說過的,您是謝師叔。”

謝俠真見對方說話間神情雀躍,不由心中酸澀,他當年甩手離開,幾位師兄都對他失望不滿,二師兄霍傳星性情寬厚,不會和他計較,可闫師兄明顯是餘怒未消,故而在新收的徒弟面前提也不提自己。

不過難得闫師兄又收了徒弟,還是個女徒,說不定已從那些叫人傷心的往事中走了出來。

謝俠真原本有許多話想要問這小姑娘,如此一來竟不知由何問起,嘆了口氣,道:“我走的時候,你還沒有入門。這麽多年你師父可好?”

紅箋神情微黯,嗫嚅半晌,道:“師父身體還好,只是我總見他不大開心。”

她這一句回答不但謝俠真早有預料,連江無非和巫錦兩個知悉內情的人都不由地暗忖:“這是自然,當年出了這麽多事,師祖死了,丁師兄也死了,還有兩個小的生死不知,就撇下闫師伯自己,又在寰華殿上鬧了那麽一出,他能開心才怪。”

謝俠真嘆道:“闫師兄将‘碧血槍’傳了你,足見他對你期望很大,你也确實出色,剛才對敵的情形,我在‘流水知音’裏都看到了。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無怪謝俠真要問,這附近海域雖然離着丹崖宗不是很遠,但跟小瀛洲更近。

自從樂游當衆指責了穆逢山等人,并表示歡迎丹崖宗的水修來投,兩家關系變得十分微妙,丹崖宗的水修為避嫌,根本不會涉足這片海域,難道這小姑娘入門時間短,并不知道這段隐情?

第 209 章 神族五天

(更新時間:2004-11-514:58:00本章字數:5969)

就在尼路等人遲疑之間,落到地面的三個蒙面人,先是抖抖鬥篷,不甚在意地掃了一眼一團混亂的戰場,回頭便對蒙面人首領冷道∶“給你那麽多人,為什麽只剩下這麽點?”

冰冷的聲線,毫不在乎的态度,仿佛一盆冷水往蒙面人首領兜頭澆下,冷得蒙面人首領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禀使者,那些人已經有防備了!竟然設了結界,害得兄弟們死傷慘重,後來又突然出現好幾個高手┅,所以┅┅。”蒙面人首領連忙辯解。眼前這種狀況跟他們所得到的消息完全不符合,這讓蒙面人首領相當憤慨。

三個穿着黑色帶帽鬥篷,不辨面目的黑衣人聞言,不屑地冷哼一聲∶“沒用的廢物!”

嘲諷的語氣,滿是輕蔑的評論,讓蒙面人首領渾身一僵。

黑衣人敏銳地察覺到蒙面人首領的情感波動,立刻冷道∶“怎麽?我說錯了?”

此話一出,蒙面人首領全身一抖,連忙躬身應道∶“不!屬下不敢!”

黑衣人哼了一聲∶“不敢就好。”說完便轉頭看着與蒙面人交手的六個黑衣勁裝男子,一看便咦了一聲∶“就人類來講,的确是少見的高手。”

黑衣人此話一出,另外兩個黑衣人也跟着點頭附和。

“沒錯!尤其最前面的那一個。動作俐落,出招淩厲,不大尋常┅。”其中一名黑衣人如此評論,但語氣中卻沒有絲毫緊張的感覺。

另一名黑衣人顯然實際了一點,立刻動起薩摩等人的腦筋來了∶“看看能不能吸收。這幾個人比族裏那些酒囊飯袋的人類,身手不知道要高明多少了。”

這三個黑衣人也是古怪,見己方的人死傷慘重,也不急着救援,反而在一旁品頭論足起來。

比起三個黑衣人的輕松自若,薩摩心裏卻是緊張極了。為了不讓護目鏡成為顯眼的标遙薩摩離開學院便将護目鏡拿了下來,僅用魔法掩蓋眼睛的顏色。平常時候這點小小的魔力支出自然不算什麽,但若是等一下必須跟這些魔族人交手,恐怕就得露餡了。他不怕魔族人追殺,只是前提必須是不連累尼路等人,偏偏尼路他們不明白他的用心,盡在這裏蘑菇。

“快點走!那三個人是魔族,你們不是對手!”顧不了其他,薩摩一個旋身,來到尼路身邊,低聲道。

尼路聞言立刻臉色大變∶“魔族?!不行!要走也是王子先走!”

薩摩一聽大為氣急,猛地一跺腳,一劍刺穿一名蒙面人的咽喉∶“你們擋不住他們,要是讓他們追上伊格他們,我們就落得全軍覆沒了!”他真不知道尼路的聰明才智這時候都到哪裏去了,這麽點道理也不懂!

“王子顧全大局的用心尼路知道,但是尼路絕不能将王子留在險境。”尼路以異常的嚴肅道。

“你們留着只會礙手礙腳,不走還幹什麽?!快走!”薩摩怒道。

“王子不要激尼路了。除非尼路不知道,否則尼路絕不允許讓王子獨自涉險。”尼路咬牙道。得知敵人是魔族,他更是不能走了。之前薩摩與魔族交手,落得到現在仍未複原,再度交手定是兇險異常,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會掉命,這種性命交關的時候,任務又如何?若是攸關于龍人族興衰存亡的任務也就罷了,偏偏這不過是人類的任務!如果為了人類國家犧牲兩族王位繼承人的薩摩,才叫得不償失!

就在薩摩與尼路争執不下之際,三名黑衣人也有了動作。

“走吧!再不插手,人就全死光了。要是死光了,回去可有些難看哩!”一名黑衣人道。

可不是?!就這一會,蒙面人已剩下約莫三十個,幾乎快死光了。

“要我為了這些人動手,真令人不快。”另一名黑衣人聞言忍不住嘟囔起來。雖然如此,卻率先往前走去。

先前說話的黑衣人發出一聲像是低笑的聲音,接着便高聲喝道∶“都退下!”

蒙面人其實早已失去鬥志,幾乎一看到敵人的刀劍襲來,手腳便發軟。若不是三個蒙面人站在後面,怕不早就棄甲投降了!如今聽得蒙面人叫他們退下,如蒙大赦,立刻退得一個不剩。

黑衣人見狀,不滿地哼了一聲,卻也沒多說什麽。

蒙面人一退,薩摩等人立刻與三名黑衣人正面對壘。看着三名黑衣人,薩摩仿佛感覺手心冒出冷汗。方才那一番打鬥,雖然算不上激烈,但也消耗不少真氣。本來好不容易恢複到八成的水準,此刻也僅剩下六成。要是跟魔族交手,結果當然很明顯┅。也許他應該拿出魔刀,那就什麽事都沒了。但是┅,他不是魔王,他們随便幾句話就可能讓他露出馬腳。若又讓他們知道魔刀在他身上,恐怕以後便不得安寧了!至于魔眼┅。

想到魔眼,薩摩心中一動,連忙暗自詢問魔眼∶“沃德,魔眼可以對付這些人嗎?”

“魔眼可以直接傷害的是沒有軀殼保護的魔靈,或魔靈尚未穩固的寄宿體,除非王逼出他們的魔靈,否則魔眼無法攻擊他們┅。”魔眼這番話無疑打翻了薩摩想要利用魔眼牽制這三個魔族人的打算。

薩摩暗嘆一聲,心中則持續思量着對付方法。

上次遇到魔族人,他即使全身真氣魔力近乎幹涸,還是成功殺了沃德,并将好幾個魔族人傷得沒有行動能力。這次,盡管真氣魔力只有六成┅,但卻比前一次要好上太多了,更何況,這次只有三個魔族人┅。想到這裏,薩摩只覺心中篤定起來。現在,只要尼路等人成功逃脫,讓他沒有後顧之憂,薩摩相信,戰況可以很樂觀┅。

“我應該為你們喝采。”薩摩思量之間,黑衣人來到近前,雙眼直視薩摩道。

聞言,薩摩一時也搞不清楚黑衣人在打什麽主意,只得似真似假地回了句∶“哪裏!應該感謝你們派了這些庸手。”

黑衣人一聽也不發怒,反而點頭道∶“沒錯。我們這邊這些人的确是上不了臺面。”

薩摩劍眉微挑。雖然不知道黑衣人的主要目的,但薩摩卻知道,黑衣人定有下文,因此也不急着說話,反而靜靜地等着黑衣人說。

果然,另外一名黑衣人說話了∶“為什麽插手?”

為什麽?不就是為了阻止他們的陰謀嗎?

當然這話是不能說的,于是薩摩心念一轉,轉而道∶“只不過看不慣人多欺負人少。”

此話一出,三名黑衣人陷入沉默,三雙綠幽幽的眼睛直直瞪着薩摩,像在審視薩摩這番話的真實性似的。薩摩卻也沉穩,任憑三個魔族人如炬目光在身上燒着,臉上表情還是絲毫沒有動搖。

好半晌,三名黑衣人似乎沒有看出什麽,轉而試探道∶“你們的本領很不錯,要不要考慮加入我們的組織。”

衆人聞言不由面面相觑,都有些意外。薩摩當然不會放棄這個千載良機,立刻抓着話尾,問道∶“你們的組織是什麽?總要說清楚我們才好考慮。”

三名黑衣人想也不想便搖頭道∶“不行!除非你們正式加入組織,否則我們什麽都不能說。”

黑衣人不上當,薩摩微皺眉頭,卻不放棄,繼續說服道∶“我們什麽都不知道怎麽可能答應?這不是太沒道理了嗎?”

黑衣人對望了一眼,像在考慮。半晌之後,一名黑衣人才折衷地道∶“你只要知道,加入我們的組織,不論是財富、地位,還是高深的武功,你都可以得到。”

聞言,薩摩心中恍然。看來魔族便是利用人性中的貪欲來吸引人類為他們效命的。

“財富?地位?武功?”薩摩故意用懷疑的語氣道。

黑衣人一聽,以為薩摩已經意動,立刻解釋道∶“財富,我可以讓你富可敵國。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完全沒有問題。武功,我們可以讓你成為人類第一大高手。”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薩摩聽到這裏,不由得想起這次陰謀的發動者,帝國宰相馬默。于是忍不住問道∶“如果我連一人之下都不願意┅?”

三名黑衣人聞言齊齊一怔,接着便大笑起來。薩摩聽得出來,笑聲當中,帶着極度的輕蔑,似乎以為人類便是貪圖富貴榮華,再容易收買不過了。

三名黑衣人笑了一會兒,才由一人道∶“雖然稍微困難了一點,但是還在我們的能力之內。不過,這必須看你有沒有這個價值。”說到最後,還不忘加上但書。

薩摩微微一哂,竟與黑衣人讨價還價起來了∶“有沒有價值是我的事,我只想知道你們能或不能?”

三名黑衣人沉默了一會,似在衡量薩摩有沒有讓他們做出肯定承諾的價值。好半晌,黑衣人才點點頭∶“能!”

三名黑衣人的回答讓薩摩心中微微一驚。這些魔族人的勢力究竟有多大,為什麽敢承諾王位?!

一名黑衣人見薩摩沉默,還以為薩摩不相信,連忙道∶“看在你們身上有熟悉味道的份上,我們會達成你的願望。”

聞言,薩摩立刻從思索中回神,連忙繼續刺探道∶“如果我要的不是帝國┅?”

三名黑衣人滿不在乎地笑了∶“只是多費一點手腳,不難。”

薩摩挑眉,在心中把魔族勢力重新定位了一遍。從這番話,薩摩知道,魔族的勢力可能已經深入人類諸國的統治核心了,只不知龍族和獸人族又如何?精靈族和精靈人族本質與魔族相排斥,應該不會有問題,但是龍人族┅,恐怕就很難說。也許,他得注意族內的人事異動,免得陰溝裏翻了船,讓魔族給動了手腳。他很想問他們,其他民族有沒有他們的人,但卻知道這三名黑衣人恐怕不會告訴他這麽多┅。若非他們認定薩摩是個充滿貪欲的人類,完全不知道他們事情的來龍去脈,恐怕就連在人類世界的任何布局,他們也不會講。

薩摩的沉默,三名黑衣人把它當成薩摩正在考慮,還不忘提醒道∶“如果你要加入組織,首先必須開誠布公。不論容貌、身分背景、功力高低,我們都不希望你有任何隐瞞。”

薩摩當然不可能真的加入魔族,聞言,只好想辦法拖延。

就在這時,一聲低嗤響起。

三名黑衣人立刻臉色大變∶“誰?!”

不僅黑衣人驚訝,就連薩摩一開始也吓了一跳,還以為魔族又有援兵。若真如此,以他毫無察覺的情形判斷,來的人恐怕最少也是眼前三名黑衣人的程度。但見三名黑衣人像見鬼似地大喝,薩摩反而安心了。只要不是魔族,薩摩倒不怎麽擔心了。

“呵┅,我說魔族怎麽這麽窩囊,招募人手招募到我們的地界來了。”秀氣的聲音響起,随之四面突然出現六名穿着白色衣衫,額上一個朱紅花紋印記,長相俊美絕倫的男子。

聞言見狀,三名黑衣人連同薩摩,臉色齊齊一變。原因無他,因為他們都知道,來的人,是神族!三名黑衣人是從六名男子身上爆出的能量辨識出來,而薩摩則是從來人口中的話判斷出來。薩摩當然不敢僥幸地以為,神族的出現會讓他轉危洛uw,如果照神跡密林的傳說,恐怕遇到神族并不是件好事。唯一可慶幸的是,現在這裏還有三個正牌魔族人,可以牽制神族人,情況也許不至于太糟。

六名神族人的出現讓三個魔族人大為緊張。雖說方才忙着與薩摩講話,沒有特意注意,但光憑這些人能夠直到發出聲音才讓他們發現,便知道,眼前這六人任一個恐怕都比他們還要來得高明,這怎不讓他們心中忐忑呢?

三名魔族人謹慎以對,倒是方才在薩摩等人手下馀生的衆蒙面人不知輕重,呼嘯着擋在六個神族人前面。沒有命令,他們當然不會與六名白衣人動手,但擺出威脅的姿态也就難免了。

六名白衣人見數十個“人類”攔阻在前面,甚感不悅。手一揚,六道白光呈抛物線掃過!于是,大好人頭随着白光掠過,迅速噴上空中!轉眼間,數十個蒙面人死得一個不剩!

薩摩見狀,心中一震。雖然六個人殺三十幾個蒙面人,一個人不過殺個五六個,但能在轉眼間完成,蒙面人甚至連抵抗的動作都來不及擺出,這份功力就足以令人側目了。不只薩摩驚訝,就連尼路等人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殺五個蒙面人他們雖然可以辦到,但絕對沒有這般輕松容易。雖然方才他們也跟薩摩一樣,從來人的話語中聽出神族的身分,但對神族,甚至與其相當的魔族有多少實力,現在才總算有一點認識。

“一點都沒有救人的打算,果然,你們不過是利用人類罷了!”一名神族人譏諷地道。只聽聲音便知道,從一開始,開口說話的便是此人。雖然與其他神族人一樣,同樣一式白色罩袍,但燦亮的藍眼睛和随時斜勾着的唇,卻說明此人高傲于其他五人的身分。

一名黑衣人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體,眼中沒有絲毫痛心,甚至可惜的感情。

“別說得這麽好聽,你們神族難道就少利用人類了?人類是工具,這點,我們兩族都一樣。”黑衣人不甘示弱,也跟着嘲諷回去。

白衣人對此似乎并不同,立刻不以為然地道∶“同樣是工具,你們魔族對工具就太不珍惜了。”

黑衣人聞言不以為忤,依舊滿不在乎地道∶“夠了吧?你們神族的假高尚我看膩了。說點正經的┅。”說到這裏,黑衣人眼一眯,銳利地問∶“你是誰?”

白衣人啞然一笑∶“到我們神族的地盤上,竟然也不打聽一下,你們魔族當真是越來越堕落了。”

黑衣人冷哼了一聲,有些不耐煩地道∶“少耍嘴皮子。你們神族人大大小小,誰耐煩去記?!”

此言一出,白衣人似乎有些生氣,眉一挑,突然冷笑起來∶“看來你在魔族裏也算不上什麽大角色,起碼我上次殺的人還猜得出來我的身分┅。”

聞言,黑衣人心中不由打了個突,再看白衣人斜鈎的嘴角,立刻大驚失色,失聲叫道∶“你┅神族五天的昊天!!”最近一個被神族人毀掉軀體的是韓特,據韓特所述,殺他的正是神族五天的昊天!

神族在神王之下,是左右雙衛。左右雙衛之下,則是與“魔族五羅”(注)并稱的“神族五天”!自從涅天代理神王之後,其馀四天,昊天、(音同“額”)天、(音同“靈”)天、磐(音同“盤”)天,身分大大提升,加上涅天特意疏遠雙衛,四天更隐隐取代了雙衛的地位。五天當中,涅天性躁,天最慈,天多謀,磐天固執,昊天最傲,五天各有特色,同樣的是,通通不好惹。幸好五天不常一起行動,否則遇到了,自殺恐怕快一些。

昊天此行也不是為了這些黑衣人。他本來是奉涅天的指示,到泖所說的地方尋找神王。遠遠聽到厮殺聲,還以為又是人類擅闖神跡密林,這才過來看看,沒想到竟然撞見魔族在此地招兵買馬。

雖然五天當中只來了昊天,但黑衣人卻半點都不能安心。因為,若是沒有意外,其馀五人多半是隸屬五天管轄的神族二十五旗成員。

“你們來多久了?”黑衣人眼中閃着複雜的光芒,試探地問。

白衣人昊天似乎知道黑衣人心裏轉的念頭,聞言立刻笑了起來∶“不很久,剛好聽到你在炫耀魔族的豐功偉業。”

這還不久?!該聽到的不該聽到的,昊天一點都沒有漏掉!雖然他們說的并不多,但已經足夠讓神族人猜測出他們布局了!這實在不太妙啊!

想到這裏,黑衣人突然轉頭對薩摩等人道∶“現在是你們證明你們價值的時候了。”

注∶魔族在魔王之下有三輔五羅。不像神族有地位高低之分,三輔五羅八人地位相同,通常由三輔掌理對內,五羅掌理對外事宜。三輔分別是多孟、魍丹、丌閻。五羅則是沆(ㄏㄤ‘)羅、(ㄏㄨㄤ)羅、喀(ㄎㄜ‘)羅、(ㄎㄢ)羅、鸷(ㄓ‘)羅。

第 215 章 唐氏家族之調查(2)

第二百一十四章 唐氏家族之調查(2)

“你這臭小子在胡說什麽呢?平日裏我唐三待你不薄吧?你竟說出這種話?”唐三聽完唐宇的發言後,心裏有些難過,沒想到自己平日裏真心對待的兄弟,在這個節骨眼上不僅不幫助自己,還準備倒打一耙,把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扣!”

被唐三這麽一罵,唐宇躲在族人人群中間,半響不敢說話,這平日裏唐三對自己就像對自己親弟弟一樣,族人都看在眼裏,放在心裏,唐宇有些悔恨,悔恨自己在這個節骨眼上跳出來倒打一耙,另外倘若唐三真的上去了,肯定會提攜自己的,所以唐宇說完以後就有點後悔了,唐三雖說是個好人,可也是個記仇的人,唐三就屬于那種恩怨分明的人,有仇報仇,有恩報恩,從來不混淆視聽,只喜歡用自己眼睛去看,用自己耳朵去聽。

其實唐宇和唐三之前就有過矛盾,唐三在族裏人面前的威嚴還是很高的時候,大家都紛紛勸他別和唐宇再來往,唐宇心機重,喜歡計算人,可唐三卻從未聽過半句谏言,他知道唐宇玩心計只會玩別人,不管怎麽樣,自己對唐宇真心相待,這家夥再怎麽傻也不會傻到把心計玩到自己身上吧!

可現在,身在審判臺上的唐三可算是寒心了,他怎麽都沒想到,唐宇會倒打一耙,也正是唐宇今天這個愚蠢的決定,讓他兩在以後的日子裏,失去了那種平日裏的友好,換而代之的是猜忌,是仇恨,是漠視!

半響過後,唐偉看了看時間,感覺也差不多了,這個會議開了幾個小時,最後身為族長的他站出來說話了,第一個投票選舉張凡作為這次調查這個事件的核心人物,讓族裏的人全程配合:“行了,大家都別再争論了,這事兒就這麽辦吧,我交給張凡着手去調查,不管查到是誰,一定一定嚴懲不貸!”

雖說唐氏家族是走的路線是共和,所謂共和,就是凡是遇到什麽大事兒,私底下無法解決的,都通過大會,在大會上協商,可最後的決定權還是在族長手上,這是上百年來,唐氏家族傳下來的老規矩,雖說傳到了現在,許多人都有這種叛逆的心理,不願意,不肯定,可還是沒人敢去打破這個規矩,人人都怕受到家族的家法伺候!

族裏人對于族長唐偉的建議,大家似乎都有些不高興,可也不敢說出來,只能忍氣吞聲的,一個個離開了現場,大家都有些失望,失望沒能在大會上把唐三逼到絕境…

等所有人走開後,張凡從主席臺上走了下來,徑直朝着審判臺走了過去,打開審判臺封閉的小門,指了指上面還殘留的腳印,笑道:“哇,這上面還有你的腳印啊,你的輕功不錯奧!”

唐三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這個幽默的年輕人,竟對張凡産生了一些興趣,等張凡打開了審判臺的小門後,唐三走下審判臺,輕輕的拍了拍張凡的肩膀,一陣道謝。

“你不用謝我,這事兒你還得多謝謝族長,他全程都在為你說好話,他也不相信你會是叛徒,但是倘若最後真的調查出來你是叛徒,他也絕不手軟!”收到唐三的致謝,張凡有些推脫,指了指主席臺上一臉沉思的族長唐偉,他希望這番話,能讓唐三明白唐偉的用心良苦!

張凡的一番話,讓唐三聽得不禁落淚,眼眶邊帶着淚痕,徑直朝着主席臺上的唐偉走去,靠近唐偉後,目不轉睛的盯着唐偉,泣不做聲…

“這怎麽還哭上了呢?男人有淚不輕彈,三兒啊,這可是你在我身邊這麽多年以來,我第一次看見你哭,跟我說說是不是受了什麽委屈,是不是族裏人帶着墨鏡看你,你氣不過?”唐偉看見唐三臉上挂着淚痕,無奈的問道!

确實如唐偉猜測的那樣,唐三在意族裏人的眼光,族裏人帶着墨鏡看他就算了,就連平日裏和自己稱兄道弟的唐宇,也在這個時候深深的打了自己,打在了自己心窩上,疼得唐三直發抖!

聽完唐三的一番話後,唐偉錘了錘唐三的胸脯,一臉自信的安慰道:“孩子,你還小,你才三十歲不到,以後你的路還長,我相信你不是叛徒,我唐偉帶出來的人,怎麽可能是叛徒呢!”

就算族裏那麽多人不肯相信自己,可有了唐偉這番話,唐三感覺已經夠了,無需在意別人怎麽看自己,只要唐偉認清自己是無辜的就好了!

半響後,唐穎見唐偉和唐三兩人還在不停的墨跡,湊上身去,調皮的在父親耳邊輕輕呢喃道:“行了,爸爸,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對三哥說,但是我們改天再說好嗎?今天張凡可是幫了我們這麽大的忙,暫時算是平緩了族人的心情,論功勞,他今天的功勞最大,我們得犒勞犒勞他啊!”

“呀,你看我這腦袋,怎麽把小哥給忘了啊,這樣,我們現在就出發,回自己的家,把大廚請過來,給小哥好好做一頓大餐,犒勞犒勞他,三兒你也跟着去!”

聽完唐偉的這番話後,唐穎随即走出會議廳,拿出手機給家裏面的大廚打了個電話,讓他多做幾個自己拿手的招牌菜,廚師接到大小姐的吩咐後,絲毫不敢怠慢,直接放下手裏的工作,朝着菜市場奔去…

唐偉趁着唐穎外出打電話之際,從主席臺上緩緩走了下來,這一路下來唐三在旁邊一個勁的攙扶着,擔心唐偉會摔倒…

“小哥,你就別走了,我已經安排了家裏的廚師,晚點去我那裏用餐吧!”

“啊?”

面對唐偉這番突然的邀請,張凡先是一愣,一愣過後仔細想想也不好開口拒絕唐偉,沉思半響後,摸了摸腦袋,欣然的答應了下來。

唐偉看見張凡接了自己的邀請後,欣喜的一只手拉着張凡的手腕,另外一只手拉着唐三,一臉欣喜的帶着兩人走出會議室的大門。

第 201 章 吃閉門羹

“哼,什麽意思?你說什麽意思,這件事就這麽扯平了,你的那個五千塊就給你們。這個五千塊,你們還想要?”王烈眼裏露出了幾分陰狠的看着胖子道。

胖子一向是老實圓滑的人,從來不會得罪人,就算被別人罵了兩句也會是呵呵的一笑而過,所以人緣很好。面對蠻不講理的王烈,他也是有些畏懼,真要幹起架來那他也只有挨打的份。只是這事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他雖然很不想,但還是要站出來說幾句。

“當然要要,這個五千塊本來就是我贏的,我沒道理不要。一個男人竟然三翻五次的出爾反爾,賴不認賬,不覺得太無恥了嗎?”唐钰道。

“我已經說過了,胖子的那五千塊錢跟這個抵了,我最後再說一次,放手。”王烈滿臉兇狠的道,語氣很是狠厲,讓人聽的出來唐钰再不放手的話,他就要動手了。

胖子對王烈的行為雖然非常的不滿憤怒,但好漢不吃眼前虧,沒必要跟這種人杠上,讨不到什麽好處。胖子拉了拉唐钰,道:“算了吧,這五千塊我到時還你。”

唐钰看了胖子一眼,道:“輸就是輸,你贏的就是你自己的,沒有必要因為別人的強勢而服軟。該是你的就是你的,誰也搶不走。有賭就有輸,願賭就必須要服輸,連輸都輸不起,也不算是什麽男人了。這錢已經是我的,我自己的東西,沒有道理會被別人搶走。我這個什麽都能吃,但唯有虧不能吃,何況是對這麽惡心的人。”

“操,找死。”王烈徹底的爆怒了,揮拳就向唐钰打了過來。

唐钰目光一冷,手忽然發力猛是一妞,頓時将王烈的手扭轉了過來。這突如其來的力量也頓時讓王烈的身體失去平衡,在空中打起了旋轉起來。本來向前揮的拳頭,也後收了回去。王烈的身體被唐钰扭轉了過來,手臂也被扭轉了三百六十度,一陣輕微的骨頭斷裂聲音傳來,只要唐钰再發力的話,那完全可以将王烈的手臂給扭斷了。

不僅是胳膊,還有王烈的手掌也是被唐钰扭成了一個麻花狀,這樣的痛也是深深的刺激着王烈。

“啊——痛,放手,你放手——”王烈也是痛的吡牙咧嘴,語氣裏憤怒中也帶有幾分求饒的味道。這樣的痛,一般人都忍受不了的。

唐钰不旦沒有放手,反而是慢慢的加力,這更是讓王烈痛的嘴角像是痙攣一樣的抽搐着,臉色都發青了。

“這錢,你還想不想拿?”唐钰問道。

王烈馬上道:“不敢不敢,我輸了這錢自然就是你的,你贏了,快放手,我手快斷了。”

“那你以後還找不找胖子的麻煩?”唐钰又問道。

“不會不會,輸就是輸,我肯定不會再找他麻煩了。”王烈允諾道。

看到王烈如此的低聲下氣的求饒,胖子也是一陣解氣啊,心中暢快的很。這種人,就是欺軟怕硬的,真是活該。胖子的心中,也着實佩服起了唐钰,看向唐钰的眼神也有了些變化。

“輸了就是輸了,輸了還想不認賬,那就讓人不恥。這次我就放過你,下次再這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唐钰說了一句,手一松一推,就将王烈推了出去。王烈也是一個踉跄的撲到了他女朋友的懷裏,差點沒将他女朋友撲倒在了地了。一站穩,他也是用力的甩了甩手,拉着他女朋友灰溜溜的離去了。

看到王烈一群四人走後,胖子才哈哈大笑了起來:“這種人,還真是活該。唐钰真是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的話,我可能就慘了。”

唐钰将自己的手機收了起來,将那五千塊錢也收了起來,才對胖子道:“沒什麽,這種人誰也看不慣。不過你以後最好也少賭點球,要賭的話就玩小點,你贏個小幾百就算人家知道你隐藏了實力,也到不至于會這樣。你一下子贏了別人五千塊,難怪會找你麻煩了。”

胖子也是有些尴尬的撓了撓後腦勺,一笑道:“那次真是個失誤,我其實真不想賭那麽大的,但是那個家夥非要一次次的加大籌碼,打出了火花出來,結果就賭大了。哥們你說的是,以後是不能再這麽玩了,不然我下次恐怕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總之,今天的事情還是要多謝謝你了,呵呵等發了工資我請你吃飯。”

“行啊,幫你我也沒虧啊,還賺了五千塊。時間也不早了,該回公司了,你安排好了就打我電話吧。”唐钰起身道。

胖子砸了砸嘴:“哥們你有本事,這錢贏的應該。到是佩服哥們你啊,有這一身好本事,我要有你這麽一身好本事,那也不至于混的這麽苦逼了,哈哈。”

告別了胖子唐钰直接回到了公司,此時也到了上班的點了,不過他到無所謂,反正現在他也不需要按時的打卡。唐钰并沒有回公辦區,而是直接向趙欣欣的公辦室走了過去。

“唐钰,你去哪了,找了你兩次都沒有找到你呢。”柳珊珊忽然出現在了唐钰的面前。

唐钰一笑道:“剛跟陸有才出去吃飯談案子了,上午有事出去了呢,你找我幹嗎?有事可以打我電話啊。”

“沒有了,上午欣姐找你,中午本來我想跟你一起吃飯的,你又不在。”柳珊珊道。

“哦,早說嘛,早說我就不跟陸有才吃飯了,要不現在我們再去吃吧,反正我也沒有吃飽。”唐钰一笑道。

柳珊珊看了唐钰一眼,嬌聲道:“別鬧了,現在工作呢。”她知道唐钰是開玩笑的。

“嗯,晚上一起吃呗,反正我們也是要一起回去的。我先去見下欣姐吧,等會再聊。”唐钰道。

“嗯,你去吧,欣姐就在辦公室裏。”柳珊珊點了點頭,心頭卻是一甜,嘴角也溢出了一絲甜笑出來。

來到了趙欣欣的辦公室,唐钰還是很有禮貌的敲了敲門,很快裏面就傳了趙欣欣的聲音:“進來。”

唐钰推開門走了進去,發現趙欣欣還在埋頭忙着,一直走到了趙欣欣的身前趙欣欣都沒有什麽反應,工作太投入了。看到欣姐認真工作的樣子,到着實有幾分別樣的味道,女強人也有女強人獨到的魅力所在。

過了一會兒趙欣欣才忙完了手頭的工作,擡起了頭來,額頭差點沒有頂到唐钰。看到唐钰湊的這麽近,趙欣欣也不由沒好氣的瞪了一眼:“你作死啊,靠這麽近幹嘛,給我滾遠點。”

唐钰撇了下嘴,欣姐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啊,女人發火千萬不能惹,所以唐钰還是老實的後退了一步。

“上午你幹嘛去了,怎麽一上午都不在公司?”趙欣欣問道。

“有點事情出去辦了一下。”唐钰道。

“公事還是私事?”趙欣欣再問道。

“這個——好像是私事吧。”唐钰道。

趙欣欣玉眼一瞪:“私事出去了半天,都不用請假的嗎?你的工作紀律就是這樣的嗎?公司最近這麽多的事情,你還有心思因私事不打聲招呼就出去半天?那我到是要問問你,你手頭的工作怎麽樣了?暢游的那個案子,有一點進展嗎?”

看到欣姐心情不爽有拿自己發洩的趨勢,唐钰到是想着,什麽事讓欣姐這麽不高興了呢?

看到趙欣欣的眼神,唐钰馬上拿出了從陸有才那裏得到的祥細的計劃書遞了過去道:“欣姐,我不是說過會最盡搞定嘛,這是暢游新款巨游一系列的祥細計劃書,陸經理已經答應會盡快就細節跟我們談妥,估計快的話這個星期我們就可以開始着手策劃和一系列的準備工作了。”

趙欣欣接過了唐钰手裏厚厚的資料,臉上的怒色也頓時消退了許多,明眸當中也是一抹異色一閃而過,拿出資料大略的看了一下,才點了點頭道:“嗯,這次你做的非常的不錯,比我預想中的速度要快上許多,為我們公司節省了大量的時間。看在你這份功勞上,上午的事情就不跟你多說了,當是将功補過吧。”

“呵呵,謝謝欣姐。”唐钰一笑道,功不功的唐钰到不在乎。

“對了欣姐,你好像不太開心啊,是出什麽事了?”唐钰問道。

趙欣欣看了唐钰一眼,道:“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就行了。暢游這個案子也非常的重要,這前期的工作你一定要做好來,并且協調其他部門将這個案子做的盡善盡致,要是把這案子搞砸了,我第一個拿你是問。”

“放心吧欣姐,我做事你放心,一定會做的漂亮的。欣姐,你上午是不是去找了皇甫靜,然後吃了閉門羹?”唐钰再次問道。

趙欣欣瞪了瞪唐钰道:“你這人也這麽八卦嘛,你管我去找誰了,你管我有沒有吃閉門羹,不要你管。”趙欣欣這語氣,到是帶點小女人的撒嬌一樣。

“沒有啊,我只是關心關心你嘛。”唐钰道,欣姐雖然不說,不過唐钰已經看出來了,正如他所想的那樣欣姐真的是去找皇甫靜淡了。可惜啊,吃了閉門羹。看來這個事情,還必須要自己出手了。

“滾滾滾,我不要你關心,別煩我,不然我可要拿你出氣了。”趙欣欣揮了揮手道。

“好吧,那我不說了,唉女人總是喜歡拿別人的好心當驢肝肺啊。”唐钰搖了搖頭道。

“你說什麽?”趙欣欣眼睛一瞪,喝道。

唐钰馬上改口道:“沒說什麽,我是說欣姐你太辛苦了,別累壞了身子。”

趙欣欣将手裏的那堆資料甩給了唐钰,道:“把這個拿去給敏姐,這個案子就由你們組全部負責,以後所有的問題你都直接找她,不用再來找我了。”

“好的欣姐,我這就過去。”接過了資料,唐钰馬上道。

(本章完)

第 203 章 寶輪初成

第二百章 寶輪初成

告別了虎面男子後,韓立當即在無常盟發布了一個鑒定那白色巨蛋和青色翎羽的任務,随後便取下了牛頭面具。

将面具收起後,他當即取出了移星子母盤,将面的移星石取下,換了顆二品移星石,然後施法催動。

耀眼的光芒從移星子母盤綻放,不過子母盤也随之劇烈顫動起來,從逸散出一種莫名的空間波動。

有了虎面男子的提醒,韓立倒沒覺得有什麽意外,略一猶豫後,當即取出一塊北鬥天星盤和一半的移星石放在面,法訣一催。

嗡!

移星子母盤表面頓時亮起強烈光芒,散發出一陣陣愈發強烈的空間不動,并且顯得十分不穩定,時強時弱起來。

這一幕,讓韓立瞳孔微微一縮。

“砰”的一聲,在這種異變持續了不到兩三息後,這塊陣盤終于爆裂開來,變得四分五裂。

而在其碎裂之前,那塊北鬥天星盤也随之消失在了光芒。

韓立見此情形,心仍有些不太放心,畢竟這套新的陣盤幾乎耗盡了他如今的大半家當,若是此毀在了空間波動之,可着實有些肉疼的。

他口念念有詞,連忙催動北鬥天星盤。

随着陣盤表面的玄奧銘一圈圈的亮起,最終“嗡”的一聲,明亮的藍光浮現而出,在陣盤方凝聚成一個藍色光陣,無數白色光點在其浮現而出,仿佛夜空的星光眨動。

藍色光陣央虛空一動,一大團黑色液體浮現而出,正是重水。

傳送過程順暢無,沒有絲毫遲滞。

韓立見此心總算是大松了一口氣,單手一揮,便将這團重水收了起來。

北鬥天星盤連連閃動,一團團重水浮現而出,地o化身這些年凝練出的重水,只用了小半個時辰便盡數傳遞了過來。

韓立摸着腰間的真水袋,滿意的點了點頭。

裏面的重水已經達到接近兩條小溪的程度,有了這麽多重水,他能做的事情多了。

雖然花了不小代價,但只要能夠解決了這個困擾他多年的問題,便是值得的。

将北鬥天星盤收起來後,他便在原地盤膝靜坐了一日,使心境徹底恢複了平靜後,當即便将《真言化輪經取出,将第一重的法訣從頭到尾仔細想了一遍後,繼續開始了修煉參悟。

時光飛逝,轉眼間過了三個月。

洞府之內,韓立盤膝靜坐,仿佛一樽雕塑般一動不動,身體下卻浮現出淡金色的光芒。

良久之後,他緩緩睜開眼睛,眼浮現出一絲驚喜。

《真言化輪經雖然艱深晦澀,但這三個月來,他修煉起來竟然異乎尋常的順暢,注解經提及的難以渡過的瓶頸,他竟是如水到渠成般的直接度過,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第一次出現這種古怪情況,他還以為是偶然或是僥幸,但當第二次,第三次仍是如此後,他心不禁開始犯嘀咕起來。

“莫非……是我的體質恰好适合修煉這門功法不成?”

也難怪他如此想,畢竟根據注解經所述,這每一處瓶頸都起碼卡住修煉者動辄數年,乃至數十年百年的時間也不怪,甚至每年都有不少人因此而直接放棄了。

若非有什麽特別原因,他絕不相信自己會如此順遂的。

不過他自問踏入修仙之途伊始,資質是平平,甚至絕大多數人都不如,更談不身負什麽天賦異禀的靈體了。

然而當他後面修煉到幾乎每一處難以逾越的瓶頸,都沒花費多少工夫的直接跨越後,他心疑窦叢生的同時,也随之有些大喜過望起來。

不管怎麽說,能夠如此順利,總不是什麽壞事。

按照此進度,絕大多數人耗費成百千年都未必能夠凝練成功的真言寶輪,自己恐怕沒幾年便可成功了。

一念及此,他當即不再去多想這些,繼續潛心修煉起來。

時光飛逝,三年時間轉瞬即過。

雲氣在赤霞峰飄過,如無數絲綢飄舞,一輪紅日從東方緩緩升起,灑下金色的光芒,将峰頂映照成淡淡的金色。

赤霞峰一切如故,若說變化也不是沒有,那是原本彌漫着整個山峰的火瘴,不知不覺消退了不少。

半山腰之下,仍然彌漫着那些赤紅火瘴,但是山腰之卻已經恢複了清朗。

居于此處的夢雲歸等人,在天剛剛蒙蒙亮便早早來到了峰頂,在迎着朝陽一番呼吸吐納後,便各司其職的打掃起峰頂各處來。

所有人分工明确,雖然只有區區十人,卻将偌大一個院子包括附近的靈藥圃,包括山腰處的守山靈獸洞穴都打理的井井有條。

赤霞峰雖然在整個鐘鳴山脈,并不算佳靈脈,但這裏的天地靈氣濃郁程度仍遠非古雲大陸其他地方可,算得是一處适合修煉的洞天福地,加韓立此前賜下的一些丹藥相輔,他們修為也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升。

尤其是夢淺淺,修為竟是一連突破了兩個小境界,如今已是一名築基後期的修士了,且氣息內斂,距離凝結金丹也是一步之遙,算是到了假丹境了。

此女與三年前相,臉稚氣消退了不少,臉龐愈發顯得玲珑有致,越發出落的清純秀美。

“厲長老這次閉關挺久了吧。”夢淺淺打掃着靈藥圃,大眼睛不時朝着後面緊閉的洞府望去。

“修為到了厲長老這般的仙人級別,一次閉關成百千年都屬尋常。你最近到了凝結金丹的關鍵時刻,是不是缺靈石丹藥了?”夢雲歸問道。

“才沒有。”夢淺淺輕啐道。

“淺淺,你要記住,我們能蒙厲長老選,來到這裏侍奉已經是天大的幸運。厲長老對我們雖然沒什麽架子,但我們身為仆從,千萬不可忘了自己的身份。”夢雲歸停下手,有些語重心長的叮囑道。

“哥哥說的是,淺淺明白了。”夢淺淺低下了頭,緩緩點了點頭。

“我這裏還有一些靈石,你先拿……”夢雲歸見此,面色放松下來,揉了揉夢淺淺的腦袋,正要開口說些什麽。

轟隆隆!

一聲仿佛九天神雷般的巨響驟然炸響,整個赤霞峰都為之一震,晃動起來,引得不少栖息其的飛禽走獸,紛紛朝原處飛去。

緊接着,原本晴空萬裏的碧藍天空,陡然風雲變色,大片黑雲憑空出現,籠罩住整個赤霞峰空,翻滾不定。

天地靈氣瘋狂湧動,滾滾彙聚而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無的靈氣漩渦。

靈氣漩渦的心,赫然正是後山的洞府。

夢雲歸和夢淺淺面對如此劇變,雖然面露驚訝之色,不過并沒有太過震撼。

其他人也都是一樣。

他們這位厲長老高深莫測,修煉的不知是什麽神功妙法,經常弄出這樣天地變色的情況,基本每月都會出現一次,他們早已習以為常。

夢雲歸看着半空的烏雲,眉頭微蹙。

眼前的場景,和平日的劇變似乎有些不一樣。

“夢雲歸啊夢雲歸,剛剛和淺淺說過的話,自己怎麽反倒是忘了。厲長老的事情豈是你能猜度的,安心做你的仆從,無知便無過!”他立刻搖了搖頭,掐斷了心的想法,繼續埋頭打掃起來。

洞府密室之內,韓立全身被耀眼的淡金色光芒籠罩,五官看起來都有些模糊。

天地靈氣從四面方彙聚而來,他身的淡金光芒越來越亮,形成一片幾乎無法直視的淡金色光海,淹沒了整個密室。

巨大的靈性波動潮水般朝着周圍激蕩而去,被洞府周圍的禁制擋了下來。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天地靈氣彙聚之勢才慢慢停了下來。

赤霞峰空的黑雲逐漸消散,恢複了先前蔚藍的天空,天朗氣清,剛剛黑雲罩空的情景仿佛虛幻一般。

洞府密室內,宏大的光海一震之下,長鯨吸水般朝着韓立的身體彙聚而去,幾個呼吸間盡數沒入其體內。

韓立小腹之浮現出一個金色光點,忽明忽暗,明亮時耀眼奪目,暗淡時近乎于無。

金色光點仿佛一個小口在呼吸,每一次閃動,都有大量的天地靈氣沒入其。

與此同時,他背嗡的一聲,浮現出一個約莫有尺許大小的淡金色圓輪,緩緩轉動。

一道道金色瑞氣所化祥雲出現圓輪周圍,周圍的天地靈氣和其産生強烈的共鳴,發出妙的梵唱之音,仿佛在贊頌這個金色圓輪。

瑞氣祥雲圍繞着圓輪飛快轉動,逐漸化為一道道半透明的光絲,彙聚到了一起,一閃過後,化為兩團半透明符紋,銘刻在了圓輪之。

符靈動無,仿佛活物一般不斷閃動扭曲着。

一股不甚明顯的法則波動從兩個符散發開來。

韓立緩緩睜開眼睛,低頭觀察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尤其在那個金色光點停留了一下,眼閃過一絲喜色。

三年苦修,自己總算是打通了身的第一個仙竅,算是真正邁出了真仙境修煉的第一步了。

而背後的那個淡金色圓輪,正是“真言寶輪”。

第 214 章 兩百一十五章:離別之前

紅日貫穿天地。

它不是真正的太陽,它的表面刻着精細的尺度,那些刻度像是紅日邊緣立着的黑鴉。

日冕之後,隐隐流動着一層虛幻的光,光幕後的世界恢弘無際。

那是一道對着他們敞開的門。

邵小黎擔憂道:“我自己一個人回去的話,回到家的時候,是不是就老了十幾歲了呀。”

寧長久心中早有決意,他解下了那根枯枝,遞給了邵小黎,道:“還記得這個嗎?”

邵小黎當然記得,慌張道:“這不是老大的神器嗎?”

寧長久道:“當初你給它取名為北冥的。”

“嗯……”

“你修的是北冥神劍,當然要以北冥為劍。”寧長久說道。

邵小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道:“這樣的東西怎麽能給我呢?”

“因為我也想确認一樁事……”寧長久欲言又止,道:“你好好保管它,若五年之內,有個女人來要它,那麽她就是你們的神女,到時候你可以作為交換,讓她帶你們出去。若無人來要,那幾年之後,你歸還于我便是。”

邵小黎搖頭道:“老大還是帶着這個防身吧。”

寧長久道:“它可以吸收實質的時間,但外面沒有這樣的東西。對你而言這是寶劍,對于我而言,這只是一根硬一點的鐵罷了。”

邵小黎猶豫了許久,終于接下了那根枯枝,“老大記得回來拿回去啊。”

“嗯。”寧長久應了一聲,對她露出了微笑。

邵小黎一手捂着臉,一手高高舉起。

他們揮手作別。

寧長久與司命一道投向了那所大門,這簡短的時間裏,他們有過這樣一段對話。

“那件東西是世間絕有的神物,你就不怕她懷壁之罪?”

“放在這裏,反而是最安全的。”

“為什麽?”

“在無限裏,我窺過一眼自己的命運……”寧長久的聲音越來越輕:“等南州事了,我必須去見一個人,但我不敢帶着這把劍去見她。”

“一個人?女人?你稱那樹枝是一把劍?”司命疑惑發問。

“當然,北冥神劍啊,那個小丫頭取的名字。”寧長久的笑被光幕吞沒。

邵小黎站在原地,握着老大贈與的‘北冥’,感受着體內流動的靈力,眸光中的光透着久違的溫暖,她坐在崖邊,很久之後才轉過身去,走入了那片冰天雪地裏。

紅日的光像一只溫暖的手,推着她向前走去。

……

……

神國的大門打開,日晷的光淹沒了他們,他們像是兩只随波逐流的舟,卻逆着瀑布而上,跨越過流速就快的斷層,來到了那個隐于世間的國度裏。

寧長久與司命一同被時間的氣泡推着浮了上去。

寧長久睜開眼時,司命已然從時間的黏液裏掙紮着起身,她無聲地走過寧長久的身邊,擡起頭,望着眼前殘破的一切,背影說不出的落寞。

沒有人會相信,這裏曾是淩駕于世間的輝煌神國。

寧長久也站起了身子。

金烏與月雀從身後飛出,相互抽離,重新飛回了他們的體內。

“這就是你們的國麽?”寧長久站在她的身邊,看着她平靜的側顏,那垂落的銀發也好似一縷縷纖細的灰。

他們的眼前,根本不是什麽神國,而是一個巨大的遺跡,這個遺跡所有的一切都布滿了裂紋,經不住觸碰。

而這個遺跡所處的位置,則是一個巨大的,幽暗的深淵。

這個深淵更像是一口井,一口深埋于地心的井,擡頭望去,那個井口渺如沙塵,不知距離他們多遠。

而深淵的中心,埋葬着一大片破碎的骨頭,骨頭累得很高,像是合葬的幾萬頭妖獸。

下方厚實的磚土裏,肋骨如刀劍刺出,那些骨頭不像是骨骼塑造的,它們是真正的鋼鐵,雪白的、雕刻花紋的鋼鐵。這些骨頭大部分都深埋在地底,表面甚至殘留着神輝,它們所展露的冰山一角已帶着無與倫比的堅硬和鋒利,過往寧長久所見到的那些古代巨獸的骸骨,在它的面前,好像只是一張可以随意切割的紙。

而他們現在便立在這堆積成山的骸骨上。

這就是夜除和司命夢寐以求的神國嗎?

“這不是我們的國。”司命的手覆上了那堅硬而鋒利的骨頭,輕輕握住,鮮血從掌心流了出來:“我想錯了一件最簡單的事。”

“什麽事?”寧長久問。

司命嘆息道:“年份未到,神國的大門不會開啓,我們怎麽回得去呢?”

“那這是是哪裏?”寧長久又問。

司命道:“這是葬骨之淵,是神主隕落的地方,它的屍體就深埋在地下,這些骨頭是他的一部分,完整的另一部分應是在神國中。”

若是過去,司命窮盡七百年的努力,最後發現自己沒有回歸神國,她的道心或許已經崩潰。但此刻她非但沒有氣惱,反而愈發平靜。

她仰起頭,看着這個不知多高的深淵,問道:“我們該怎麽上去?”

司命雖然離開了那個神國,但境界卻也只跨過了紫庭的初境,攀升緩慢。

她問出這個問題時,下意識地伸出了手指,想要喚出自己的權柄,忽然間,她皺起了眉頭:“怎麽只剩一半了?”

寧長久聞言稍愣,旋即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略帶歉意地笑道:“另一半好像在我身體裏。”

先前金烏與月雀相融,權柄便也均攤到了整個日晷上,如今分離之後,其中的一半便順其自然地回到了寧長久的體內。

司命深吸了一口氣,若非她身上還有奴紋,此刻她便已翻臉了。

寧長久問:“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司命坦然道:“既然回不去,那就去外面看看吧。原本只是玩笑話,如今想來,倒是真能去見見你那念念不忘的女子了。”

寧長久眉頭微皺:“你敢?”

司命微笑道:“你是做賊心虛?”

寧長久道:“問心無愧。”

司命淡淡地笑了起來,眉梢間盡是譏诮之意。

寧長久盯着她的笑容,神色不善。

司命立刻道:“還是想想我們該怎麽出去吧。”

寧長久道:“還能怎麽出去?爬出去就是了。”

司命道:“這麽高,得爬到什麽時候?”

寧長久道:“我只知道有人爬出去了。”

他說的是白夫人。孕育白夫人的深淵,應該就是此處了。

司命問:“那個人是怎麽出去的?”

寧長久在臨河城時也問過白夫人這個問題,當時他沒有得到答案,但現在他知道了:“滿地白骨可以做梯。”

當年那個骨妖,便是以滿地堅硬的骨頭釘在牆壁上,然後踩着它們,一點點爬出這深不見底的葬骨之淵的。

若是仔細搜尋,依舊可以在牆壁上看到那些骨釘紮過的痕跡或者殘留。

想着這些,寧長久便來到了牆壁邊,手指觸摸了上去。

正在他準備以白骨為階時,司命忽然走到了他的身後,喊了他一聲。

“怎麽了?”寧長久問。

他才一回頭,便看見有什麽東西傾了上來,他原本想要反擊,但道心卻沒有察覺到絲毫的殺意。

接着,柔軟的發絲癢癢地搔上了脖子,他感覺自己的嘴唇被什麽纏住了,那東西柔軟得像是最細膩的海沙,卻透着淡淡的溫潤的觸感,還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甜意——那是司命的唇。

寧長久還在猶豫要不要推開她,遲疑之間,他的嘴唇傳來了一陣痛意。

司命松開了手,面帶微笑,似意猶未盡。她伸出一截手指抹去了唇間的血,道:“這是邵小黎讓我轉達給你的。”

寧長久想起了太陽升起之前,她們那忽然的一吻,當時他原本以為是這對姑娘相愛相殺搞出了感情,不曾想這個吻原來是想間接傳達給自己的……

司命淺淺笑道:“那個傻丫頭呀,哪怕到了最後的關頭,還是沒有勇氣來親你一下,就在我的耳邊命令我幫女主人親下男主人,呵……多傻的姑娘啊,怎麽就遇到你這樣的人精?”

寧長久沉默了一會兒,他抿了抿嘴唇上的鮮血,道:“這件事不要說出去。”

“你想的只是這個?”司命臉上笑意收斂,她冰眸微寒:“你把她一個人扔在那裏,讓她獨自走這麽遠的路,你心裏就沒有內疚?還是說,你根本就不喜歡她?”

寧長久道:“情發乎于心,非我所能掌控,但下次見面,我會給她一個交代。”

司命嘲弄道:“交代?什麽交代?難不成你還要建造一個神國,把你喜歡的和喜歡你的姑娘都放進去,讓她們各司其職,和諧相處?”

她說完這話,便盯着寧長久,可她非但沒在寧長久臉上看到掙紮和挫敗,反而見他微微低下頭,認真地思考起了這個提議。

司命未能回歸神國之時道心依舊平靜,但此刻卻激起了些許波瀾:“你難道還是認真的?”

寧長久輕輕搖頭,笑道:“玩笑而已,不想這些,我們先出去吧。”

司命冷哼了一聲,道:“那我又算什麽呢?寧公子?”

寧長久同樣露出了微笑:“你若想不起自己的身份,可以摸一摸右腿內側的奴紋。”

司命的微笑斂去,她袍袖間的手指輕顫,道:“那奴婢可要好生服侍寧公子,到時候記得帶我去見見女主人呀。”

“欠打。”

寧長久嘆了口氣,不明白為什麽這位神官大人這般不知死活,他念頭稍動間,司命便跪在了地上,小腹熱氣翻湧,渾身電流穿梭,顫栗不已,使不上一絲力氣。

“你……你說過不碰我的。”司命艱難開口。

寧長久道:“我本來就沒有碰到你。”

“無恥……”司命單手撐地,不停地喘息着,唇邊的潤紅之色更豔。

寧長久走到她的面前,微笑道:“以後乖一些,否則可不止這點懲罰。”

原本對此嗤之以鼻的司命在奴紋一次次的刺激之後,最終還是難以忍受,哀聲求饒。她軟綿綿地半趴在地,身子不停起伏,散亂的銀發貼着精致的臉頰,口中極不情願地為先前自己的無禮話語給寧長久道歉。

這一次之後,司命确實乖了許多,寧長久之後也多是吓唬,未再追加訓誡。

他們開始一起努力,在光滑的牆壁上釘上骨釘。

他們如今的境界遠比白夫人剛孕育而出時要強大,所以布置的骨釘相隔得也很遠,每一顆之間都隔了十餘丈,這是他們每一次騰躍的落腳點。

但深淵還是太深,饒是如此,他們想要離開這裏都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他們用靈力一邊抵禦着深淵中無形之力的拉扯,一邊不停躍起,在牆壁上釘上骨釘,然後立在上面,調整呼吸,準備着下一次的跳躍。

疲憊之時,他們便在同一根骨釘上小憩,司命刻意逗弄他,将身子壓上去,寧長久起初無動于衷,但越臨近井口,他便越是‘矜持’,始終與對方保持着距離,避免自己被這個漂亮得禍國殃民的女人誘惑。

數個日夜之後,那個幾乎不可見的深淵之口終于展露在了他們的面前。

井口要比深淵窄小很多,看上去就像是荒郊野外一口普通的井,哪怕出去之時,也只能容納一人。

司命率先出去,然後将寧長久一把拉了出來。

“我們……出來了。”司命看着那雜草叢生的古井,松了口氣,她想象着這些年發生的一切,恍若煙雲幻夢。

寧長久的手搭在這口古井的邊緣。

他的目光向下望去。

只見先前他們攀援的牆壁上,垂下了一根根密集的線,那些線與南荒的深淵如出一轍,只是他們從下往上看時,卻無法看到這些。

司命看着前方,看着這個真正遼闊而自由的世界,生出了恍若隔世之感。

忽然間,她感覺有什麽東西觸碰着自己的後背。

那是風……柔和的風,與那個世界的風截然不同。

她側過些頭,看到光柔軟地映上了她的臉頰。

光……哪來的光?她想着這些,慢慢地回頭,然後徹底震住了。

這裏的夜空不是幽暗的。

芳草如浪的原野上空,璀璨的銀河橫亘。

它們像是仙子失手散落的璀璨鑽石,也像是天空中永不熄滅的幽藍煙火。

而那銀河之外,孤寂地挂着一彎月亮。

她看着那暌違了七百年的殘月,心頭一軟,忽然有種流淚的沖動。

她像是精美的瓷瓶,于此刻倒光了所有陳年的酒水,從此之後她心中盛的,便是這浩渺的星河與淡缈的月光。

寧長久也回過了頭,悠悠地看着這久違的夜空。他注意到了身邊女子神情的變化,側目望去時,他看到她眼眸中的冰霜已經褪去,臉上帶着前所未有的柔和。

“久在樊籠裏,複得返自然。”寧長久輕輕開口:“以後你自由了。”

司命自嘲笑道:“奴紋在身,談何自由?”

寧長久也笑了:“我不會幹涉你的去留,只要你別在我面前刻意尋釁,你便是自由之身。”

司命道:“以後沒有主人在身邊管教,就不怕我做出什麽惡事?”

寧長久道:“我相信神國的神官大人不是壞人,如今枷鎖已除,你可以真正地活着,去追求你想要的大道了。”

“你呢?去追求心儀的女子?”司命反問道。

寧長久認真道:“我其實有些害怕。”

“近鄉情怯?”

“不是。”寧長久看着天上的月亮,道:“我知道我的命運,十二年後,我必死無疑。現在她們都覺得我已經死了……如今兩三年過去了,她們或許已擺脫了悲傷,重新地生活,但我若與她們相見,那之後我們要面對的,必将是又一次的分離。永久的分離。”

“我見或者不見她們,這件事無論告與不告訴她們,對于她們來說,都很殘忍。”寧長久說道。

司命道:“這對你自己而言,也很殘忍。”

“嗯。”

“其實你不需要想這麽多?”

“為什麽?”

“你只需問自己,到底想不想見。”

寧長久想了一會兒,道:“想見。”

司命輕輕點頭,看着他的眼睛,認真道:“命運就像是神國的權柄那樣,它再如何至高無上,也是可以踏碎斬滅的東西,命運在來還會真實來臨之前永遠是虛假的,那只是一個預言,一個你不需要去相信,只需要去反抗的預言。”

司命繼續道:“這是我從你身上學到的東西,希望你自己不要忘掉。”

寧長久心中的霧氣漸漸淡去,月光清晰地刺入眼眸。

“知道了,謝謝你。”寧長久緩緩吐了口氣,誠懇地道謝。

司命輕聲一笑,立起了身子,垂落銀發在纖淨的腳踝處輕拂着。

寧長久看了一眼她雪嫩的玉足,道:“以後記得穿上鞋襪。”

“呵,怎麽?不希望其他人看到?”司命眯起眼眸,道:“你真把自己當做主人,把我當成你私藏的瓷器了?”

寧長久也笑了,争鋒相對道:“難道你不是嗎?”

司命看着寧長久的眼神,這眼神有些熟悉,每次對峙之後,最後求饒服軟的也只是自己,她便隐忍了些,輕輕福了個身子,笑容清豔:“既然主人不喜歡,那都聽主人的就是了。”

寧長久看着立在身前的女子,道:“你要走了?”

司命道:“嗯,神國開啓之前,我要去這個世界多走走看看,我總覺得,如今的天地,與我最初所見有些不同。”

她側過身,望向了寧長久,繼續道:“我有種預感,用不了太久,我們還會相遇的。”

寧長久笑道:“莫非你還想見我?”

司命心底當然不想,她可以想象自己在某一處叱咤風雲,然後這個該死的少年忽然出現,将自己喚為奴婢的情景。她先前所說不過客氣話,以後若真有機會見到,她也會盡量繞着走。

司命淡然道:“此夜星漢橫斜,玉鑒光漫,美景良辰總能沖淡離別傷感,奴兒不若就此別過主人了?”

“慢着。”寧長久叫住了她。

司命蛾眉微蹙,心道總不會是反悔了,想将自己收為貼身奴婢吧?

寧長久道:“替我護法。”

“護法?”

“嗯,我的心魔劫……要來了。”寧長久這樣說着。

了字的尾音裏,烏雲聚攏,星光暗淡,他的皮膚外,開始纏繞出一圈又一圈的柔韌絲線。

斷界城的百般砥砺,與強敵之間的生死相搏,修羅神錄重塑的體魄和神魂……他無論是道境還是修為,早已越過了長命境的那條線,先前他可以壓制境界,但此刻明月在眸,他的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了飛升之日,于是境界的洪水終于徹底沖破了那道閘門。

紫庭境水到渠成。

司命看着他,道:“你如今的心境,心魔劫根本困不了你絲毫,之後的劫雷想要在你的修羅之體上砸出點痕跡都困難,哪需要我來護法?該不是想讓我多陪你一會吧?”

寧長久沒有與她鬥嘴,柔韌的絲線将他的身體盡數纏裹其中。

司命本想直接離去,猶豫一會兒後,她還是重新來到了他的身邊,盤膝而坐,看着繭中少年靜谧的臉,等待他的蘇醒。

……

……

劫雲壓頂,隐有雷聲,林中鳥獸四散。

寧長久的精神從高處緩緩落下,漸漸觸地。

他的耳畔響起了一陣馬蹄聲,一個貨車上,掉下了一個襁褓,瘦小的嬰兒落在馬路的中央不停哭泣,行人的腳步,路過的車馬随時會要了他的性命。

周圍的人看着這個嬰兒,又看了眼那揚長而去的馬車,議論紛紛。

寧長久醒了,他想要開口說話,卻只能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接着,他感覺到有人抱起了自己。

抱起他的是救命的恩人,卻并非好人。一年裏,他每天幾乎都餓着肚子,一年後,他與很多孩子一起被賣去了別的人家。

因為生得清秀的緣故,他價格并不低。而那戶原本還算殷實的人家,在一年之後也遭遇到了橫禍,他便被寄養到了另一個人家裏。

寧長久對于自己的過去并不關心,時間跳躍着流逝,四歲那年,他來到了某個熟悉的路口,向着遠處望去。

他在等二師兄。

從清晨等到了日暮。

二師兄沒有來。這是他這一世的命運,二師兄沒有找到他。

他繼續成長下去,眼前的悲歡,身後的離合都未能激起他道心的波瀾,他只是平靜地等待着,等待自己的十六歲。

他知道自己的心魔并非老狐,而是荒原上的九嬰。

他曾在與九嬰一戰中經歷過最昏暗最絕望的時刻。

這裏時間的流速參差不齊。

十六歲的歲月如過眼雲煙,直到皇城時才漸漸慢了下來,臨河城的日子也慢若澹澹的溪水,天窟峰的點點滴滴更真實得不像夢境。

在九嬰來臨之前,他想到了某個約定。

這個心魔劫歸一個小女孩掌管,他答應這個小女孩,下次來的時候會來找她玩。

當時他們是定下了暗號。

他回想起了那句暗號,然後對着天空念了出來。

“看今夜小樓燈宴。”

天地陷入了片刻的死寂。

剎那之間,寧長久感覺到了一個漆黑的點,接着,心魂上的痛意在體內炸開。

他低下頭,看到了胸前穿出的半截刀身。

他的身後,一個眉眼稚氣,衣裳若雲霞編織的少女突兀出現,握刀而立,神色冷漠。

她的瞳孔一片漆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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