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彙聚有期(下) (1)

(更新時間:2003-6-1722:36:00本章字數:11136)

裏爾公國@青河鎮郊

五個男女緩步前進,一邊走還一邊聊天。

這群男女全都穿着連帽長鬥篷,手臂上側背着一只簡單的囊袋,腳穿厚布長統靴。标準的除魔者裝扮。

他們正是裏爾公國有名的新興除魔隊伍──落日。比起其他戰功彪炳的除魔隊,他們的成員顯得少了點,只有五個人,比起平均除魔隊成員十人要足足少了一半。正是這樣的特點讓落日引人注目,因為,這樣小型的除魔隊按理講很快就會成為兇猛魔獸的果腹美食,但是,落日成立了四年,僅靠着五個人卻殺死了不少令其他除魔隊歃羽而歸的魔獸。

許多人相信,落日有極高的運氣,否則遇上了大批魔獸五個人哪是對手。只有落日裏的人才知道,他們不是沒遇過大批魔獸,而是,他們有一個重要的靈魂人物,落日的發起人─尼路。

四年前,他們都只是個別的冒險者,專門賺取任務獎金。尼路在那個時候來到瓜達米市,藉由冒險者公會找到他們。他說要跟他們組成除魔團。

每個人都以為他瘋了,因為從來沒有五個人的除魔團,那跟送命沒什麽兩樣。

不過尼路有一套邏輯,這一套邏輯說服了他們,更何況他還保證了他們的收入。

尼路的說法是,冒險者與除魔者的界定完全不同,冒險者的任務必須獨力完成,但是除魔者卻少有獨立活動的時候。以每件任務的金額來看,除魔者每一件任務的金額都很可觀,可惜分到每個成員手上就很有限。相反的,冒險者的任務報酬不高,但是因為一人獨享所以獲益不菲。

但是,仔細研究起來,冒險者完成任務的比率很低,也就是說每年都有許多冒險者死於任務中,不能完成的任務虛懸了十幾二十年還是無人能挑戰成功。相對的,除了少數幾件難度太高的任務之外,除魔隊的任務成功率顯然要比冒險者高了許多。只是因為面對的大部分是群體行動的魔獸而讓人覺得危險性高而已。

尼路從這一點分析,除魔隊是一個比較有遠景的職業,唯一的缺點就是收入太低,許多除魔隊都會同時接下許多任務。尼路覺得,如果成員配置妥當,除魔隊可以不需要那麽多人。於是,他才會特地從冒險者公會那邊找到他們,他要組成一個強力除魔隊,可以輕松賺進大把銀子的除魔隊。

他們一開始半信半疑,不過尼路卻說,要是行不通,他會賠償他們沒有任務的損失。於是,他們決定試試看,這一試就是四年,落日也成了裏爾公國除魔隊中的奇跡。他們因洛u身@A所以每一個任務收到的錢都遠比當初當冒險者時的收入要來得豐厚,加上配置得宜,有沒有損傷成員的情形,所以無須支付醫藥補助或增補員額。這一來,他們不須像其他大型除魔隊,必須同時接下多起任務才能維持開銷,反而可以輕松惬意地工作。

他們最近一個任務是除掉時常潛入青河鎮酒窖偷酒的魔獸。

青河鎮是聞名全世界的釀酒重鎮,這裏所産的酒都是宮廷宴會的指定佳釀。

它位在中央運河旁,每個月從其他周邊村落收集過來的酒便存放於酒窖之中,等到數量夠多了,才用船大批運到首都葉都或者瓜達米市。

青河鎮有得天獨厚的條件,讓它不僅是産酒重鎮更是許多富豪置産的首選之地。首先,它位在肥沃的中央平原邊緣,糧食不缺,背倚蠻荒密林山産豐富,又有公國大河──葉塞河的上游支流經過,水質清澈終年不絕,從這裏順舟而下約半日就可到達葉都,加上後來中央運河開鑿,交通更是便利。最令富豪們中意的是,鄰近青河鎮便有兩個大軍團∶最近的是東邊的白虎軍團,隔着中央運河又有帝國第一軍團──青龍軍團駐紮。靠着這兩個軍團,他們盡可以高枕無憂。

細數歷史上青河鎮的動亂還真是少得可以,公國建國八千多年,動亂也不過三次,最近的一次還不算人禍,就是四年前蠻荒密林的魔獸發狂的事件。那一次青河鎮雖然損失慘重,但因為軍團即時救援,總算沒有大礙。

那一次動亂唯一的後遺症就是這群魔獸。這座鎮北酒窖就在當時受到魔獸入侵,後來雖然魔獸被诳u^了蠻荒密林,但是這些魔獸顯然食髓知味,隔幾個月便要來光顧一次。鎮民曾經決議廢棄這座酒窖,但是那次魔獸尋不到酒喝便到鎮上搗亂,不僅破壞屋舍,還吃掉了十幾個鎮民。最後,鎮民只好再度使用這座酒窖,并維持一部份品質較差的酒存放在那裏。

雖然之後魔獸都只是喝完酒便離開,但是鎮民們一想到這群兇神惡煞說不得哪天闖進來害人便提心吊膽的。更何況,這座酒窖實在是鎮中最大也且最好的酒窖,就此淪為魔獸尋食的地方實在太可惜了。於是,兩年前青河鎮決議請除魔者來消滅這群魔獸。

在落日接下這個任務之前,總共有不下十支隊伍曾嘗試過,但是都無功而返,因為他們遇到的是魔猿中以聰明着稱的歐提海斯中型猿。這種魔猿一向只生活在蠻荒密林的北邊,想是因為那次變亂才跑到這裏來,喝到青河鎮的酒卻上了瘾,就此不走了。

根據之前的除魔者表示,這群歐提海斯中型猿估計超過二十頭,已經入侵青河鎮鎮北最大的酒窖不下十次,每一次都把酒窖裏珍藏的酒搜括一空。麻煩的是,它們很聰明,任憑鎮民如何防範它們還是有辦法侵入,而且懂得确保撤退路徑,許多除魔者想趁着它們偷酒時來個甕中捉鼈都沒辦法成功。有些還想着在酒中加毒藥毒死它們,可惜這猿一察覺酒不對,就不肯喝了,還因此大大發怒,殺了不少除魔者才離開。

落日接下這個任務酬勞是很高的,但是青河鎮還是二話不說答應了。

「尼路,你打算怎麽做?」落日中唯一的女性隊員蒂亞轉頭問一路上一直沒說話的少年,鬥篷下露出一張清秀的臉蛋。

剛剛他們已經走過好幾條路了,每條路,尼路都這樣東看看西看看的。這回她實在忍不住就問了。

「探勘環境。」尼路老實回答。

青河鎮附近,通往蠻荒密林的有幾條小徑,有些寬敞可容三人并行,有些則荒煙漫草,幾乎看不出是一條路。

他們剛剛就分別探勘了這些小路,剩下最後這一條,因為最大條,所以若不是其他路都查過了,是不會來查這一條的。

剛剛那幾條路,有一條在樹叢下發現幾個奇怪的腳印,還有一條在樹幹上有泥巴印。剩下的幾條一點蛛絲馬跡也沒發現。而眼前這一條路,目前為止,還沒發現任何魔獸通過的跡象。

「要布置了嗎?」一旁響起一把急促的聲音,他是落日裏的長槍手威卡。看到最後一條路了,總該布置了吧!

尼路還沒回答,另一邊的基努就開口了∶「太早布置會不會讓它們提早發現?

而且我們又不知道它們會從哪一條路來。」

「它們這幾天就會來。」尼路胸有成竹地道。

「你怎麽知道?」使劍的倫斐勒開口問。

「因為它們的探子已經來探過路了。它們一确認安全了就會過來,時間拖久了它們還擔心會被我們設下陷阱哩。」尼路蹲下來看着泥地,淡淡地回答。

泥地上一點腳印都沒有┅┅太不尋常了!這條路是青河鎮通往蠻荒密林最大的路,平日裏除了樵夫,其他大小魔獸也常經過,沒道理連個野獸蹄印也不見。

除非┅┅有什麽原因讓魔獸們不敢經過這裏┅┅。尼路思索着。

「探子?什麽時候啊?」蒂亞也跟着彎下身,好奇地問。

「昨天晚上。」尼路又站起身,看着四周樹木。

毫無異狀,正想換個角度看,卻在轉頭時瞧見一顆大樹的枝幹上有着幾不可見的淺淺刮痕,尼路看了一會兒,随即露出得意的笑容。又看向四周,走了幾步,一條樹藤不顯眼地藏在另一棵大樹枝葉下┅┅,順着樹藤将可以跨過一條湍急的小溪流,翻到對面人煙少至的密林。

看到這個,尼路在心中了然輕笑。他幾乎可以确定,這條路就是那群歐提海斯中型猿這次要走的路。

「昨天晚上?你跟我要了石灰就是想要發現它們的蹤跡嗎?」基努恍然問。

尼路點點頭∶「昨天我在酒窖四周全都灑上薄薄的石灰。」當然,他還在酒窖的窖壁石縫中塞了石灰。外面的石灰是障眼用的,真正有功能的是石縫中的石灰。

「難怪昨兒個下午大半天不見你的人。」蒂亞恍然大悟。

威卡聽到尼路去灑了石灰,緊張地問∶「結果呢?瞧出什麽沒有?」

尼路見其他人也期待地看着他,於是說出結果∶「它很謹慎,雖然石灰灑得很薄沒被它發現,但是看樣子它刻意在四周檢查一遍,所以四周石灰全都踩滿了腳印。」

聞言,衆人都失望地垮下臉。

「那我們現在在做什麽?跟蹤它?」基努問。

尼路輕輕點頭∶「它是來确定路線的,我灑那些石灰是想确定它們這次入侵的路線,現在在做的是确定它們撤退的路線。」

原來他早就從酒窖壁縫石灰的掉落情形判斷出魔猿的入侵路線,更從腳印的方向推斷它們撤退的可能路線,剛剛又看出了它們的小把戲,現在,一切完成,只等布置好,然後就可以收獲了。

「它們會從這裏逃走?」倫斐勒問。

尼路莫測高深地笑了,招招手。其他四個人見狀哪還不曉得尼路已經有法子了?因此也不多問,連忙湊上去。一個簡單有效的計劃於焉開始。

第二天晚上,漆黑的林道上,一個小小黑影停留了一下,兩顆粲綠小光點謹慎地晃動。

「吱-吱-」短促的叫聲響起,随即一個個黑影迅速地穿出樹林,在前面黑影的帶領下通過林道。然後,林道再度歸於寂靜。

好一會兒,黑影突然又回來了,只見它又張望了一會兒,這才放心離開。

到這時,林道邊大樹下的枯葉堆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把層層枯葉推得懸空半尺,半顆頭顱小心翼翼地探了出來,露出兩顆亮燦燦的褐色眼珠。

四周很平靜┅┅。露出來的半顆頭顱很快地變成了一顆頭,然後,頭的主人也出現了,仔細一看,竟是基努,落日裏的陷阱大師。從下午開始他就躲進了這個洞,目的就等着這群魔猿通過來再做布置。

一出來,基努首先呼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幸好尼路提醒我晚一點再出來,原來這些猴子還真是鬼得可以。」

說着,又從洞裏提出一只黑色布袋,沉甸甸的。

「動作要快┅┅」

基努一邊念一邊從布袋裏掏出球狀物,三兩下便埋進了土裏,然後順着林道一顆顆埋,他還記得剛剛魔猿通過時的步伐大小,估計一下總要埋得準。

埋了五公尺,基努又回過頭,端詳了好一陣子才從懷中拿出兩三顆黑黝黝的小球和一串細線,小心翼翼地埋近土裏。稍作整理,基努讓現場看起來一點問題也沒有。

完成第一件事之後,基努又拿起了細鐵鋸,看着四周的樹木數了一下,繼續布置他的圍堵大業。

「死猴子,今天就讓你們吃飽喝足見閻王去。」寂靜的森林裏傳來得意的笑聲。

二十多個陰影迅速進入鎮北酒窖,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殊不知此景早已落入躲在附近房舍窺視的人眼中。

見到入侵者一如所料地到來,其中一名窺視者随即道∶「可以了。它們果然沒有改變路線,你們先去前路上等它們,我負責盯着。」

剩下的三名窺視者聞言點頭答應,其中一名臨行還叮咛道∶「小心不要讓它們發現了。」

光看這群入侵者沒有全數進去,還留了兩個盯梢就知道它們很謹慎,要是讓它們發現他們的企圖不僅計劃全盤近墨,甚至很可能會激怒它們,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留下來的窺視者自信地笑了∶「放心吧!到目前為止,它們都在我的掌握當中。」

月光照在寧靜的青河鎮,二十幾條黑影再度出現,雖然稍顯笨重但仍動作迅速。

當它們小心地逐一退離青河鎮時,一旁的窺視者也出現了。他小心翼翼地跟蹤在後。他很有信心,因為,他确信這群戒心極高的入侵者絕不會輕易變更已經确認好的路線。它們太聰明,太聰明的人往往會自作聰明,這個通病放在魔獸身上也行得通。它們絕對想不到有人能不被它們事前一連串的疑陣所惑而正确追蹤出它們撤退的路線。正因為想不到,它們也就料不到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等着它們。

當魔猿們來到林道中時,探路的魔猿首先張望了一陣,沒有發現任何埋伏,所以放心地發出了訊號。衆魔猿迅速地攀上大樹,抓下了藏在枝葉中的藤蔓,一個晃蕩便越過下方湍急的小溪流,落到對岸的另一棵大樹上。這裏是它們新發現的路,只要越過溪流就可以迅速甩開任何想跟蹤它們的人。過了五只,第六只魔猿拉着藤蔓一個用力晃,半空中甩出一個優美俐落的弧度,眼看就要落向對岸。

這時,對岸的大樹幹卻吱吱嘎嘎地斷了!先到的五只魔猿迅速反應,四只緊急攀上其他樹幹,而一只就在尖銳的叫聲中落入湍急的溪流中。第六只魔猿一呆,錯過了跳到對岸的時機,拉着藤蔓一上一下地晃着。

這邊的魔猿見狀連忙拉着藤蔓,想要把同伴救回來,沒想到就在這當口,“啪”地一聲,藤蔓也斷了,這只魔猿也應聲地掉入溪水中。

魔猿群裏吱吱連叫,顯得極為驚慌。

「吱─────」領頭的魔猿尖叫一聲,其他魔猿全安靜下來。

這頭魔猿先是謹慎地看着四周,等了好一會,沒有等到預期中的敵人出現,便困惑起來。

魔猿仔細看了對岸斷掉的粗大枝幹,又看了斷掉的藤蔓,但是經過基努動過手腳的斷枝完美到令精明的魔猿也看不出異樣。魔猿瞧不出端倪,只得領着群猿另覓歸途。

首先它們決定從樹上離開,因此又派出了一名領路的魔猿。魔猿吱吱應了一聲,跳起來就攀上樹枝蕩了開去。怎知不蕩倒好,一蕩樹枝卻斷了,吊在上頭的魔猿驚叫一聲便掉下地。

魔猿群又起了一陣騷動,然後小心翼翼地離開樹,來到地面。它們很謹慎,一知道樹被動了手腳,說什麽也不肯再試其他樹。

來到地面,魔猿的綠眼珠全盯着它們的來時路。領頭的魔猿拾起地上的石頭往林道上丢,連丢幾顆沒有任何反應,這才點點頭讓領路的魔猿先行。這次,魔猿更加小心,一步一步慢慢往前,一邊走還一邊小心觀察四周泥地。

直到安全到達另一端,沒有問題!其他魔猿這才小心翼翼地陸續跟上。魔猿們拉起了長長隊伍,十五只魔猿往走道另一端前進,一邊走一邊還謹慎地張望四周。

就在第二只魔猿到達走道另一端時,“轟隆”一聲巨響───走道中間突然炸了開來,綿延在走道上的魔猿們頓時陷入火海,慘嚎聲從火海中凄厲地傳出。

就連已經到達的魔猿們也受到波及,全身着火,大火燒得它們在地上翻滾。

可惜這火似乎有點古怪,不論魔猿們如何翻滾,火卻完全沒有變小,還是熊熊燃燒着。

爆炸聲甫響,留在後面的魔猿首領驚覺情況不對,帶着剩下不到五頭的同伴回頭想離開這個顯然處處是陷阱的林道,沒想到來路也炸了開來,火舌遮蔽了視線┅┅眼看逃不開了。

小溪另一端的同伴見這邊陷入大火當中,緊張地又叫又跳。但是,沒有讓它們緊張太久,這邊樹叢中突然冒出了四個人,将它們圍了起來。

「二十幾只的歐提海斯中型猿很難搞,但是只有四只的歐提海斯中型猿卻正好可以讓我們拿來賣。」其中一人呵呵笑道。

四頭魔猿聞聲大驚,警戒地聚在一起,面對這群“人類”。

「要不是我的東西好用,哪有這四只好東西。」又一人笑着回答。

正當這邊四只魔猿陷入危機時,這邊幸存的六頭魔猿也岌岌可危。火已經逼上來,燒到它們身上。火一沾身立刻火勢大盛,将它們卷入活蛇中。尖厲的哀嚎中,魔猿們失去了生命,直到它們失去生命之前,它們還不知道究竟是誰設下了這樣歹毒的陷阱,又是誰能夠知道它們回去的路線。

說也奇怪,這些火沒有蔓延開,只燒掉林道,薰黑兩旁的樹木,留下被燒得焦黑的魔猿屍體,然後就慢慢地熄滅了。直到這時,一個身穿黑色鬥篷的男子才出現。看了滿山道的魔猿屍體喃喃道∶「人少就有人少的打法,你們別怨吧。」

這人便是尼路,他跟在後面看到一切,心裏不免有些唏噓。這并不是這四年最難的任務,只是敵人是最多的。如果他們成員夠多,它不需要如此費周章地布置。可惜他們只有五個人,不能硬碰硬,而且這種魔猿睚眦必報,若不根除恐怕後患無窮,也怪不得他要用這樣的方式除掉它們。

「喂──尼路──」呼叫聲遠遠傳來。

尼路轉首看去,隐約看到小溪對岸三個人影猛對着他招手。看來他們也成功把對岸的魔猿除掉了。

尼路輕輕一笑,正準備回鎮裏與他們會合,突然若有所覺。

「誰?」尼路看着林道對面沉聲低喝。

「你進步很多了。」月光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步了出來,笑着道。

一見到老人,尼路警戒的表情放松下來,垂首招呼∶「長老,許久不見了。」

水長老呵呵輕笑,滿意地看着滿地的魔獸屍體,解釋他出現的原因;「王上來信,可以回去了。」

尼路挑挑眉,沒說什麽,心裏猜測此刻召回他們的用意。将他們派出去磨練是為了能夠充分輔佐王子,那将他們召回去是因為确定他們的能力夠了嗎?還是另有隐情?

日鎮是穆答烏普東北方的軍事重鎮,也是龍人族防禦體系當中專門以監視龍人族動靜為主的軍事中心。不過,雖說是軍事中心,但它的外表看來卻是平凡的很,就像一般龍人的部落一般。比較大的不同大概是,它是個山坳中的部落,兩方高起的山頭上随時有人輪班監視。除此之外,這裏的一切都很正常,居民們天天不是狩獵就是從事簡單的農耕。吊高風乾的臘肉是這裏普遍可以見到的東西。

像現在,小鎮南口的一列列木杆下,一個壯年男子正一邊翻着一塊塊臘肉,一邊高興地哼着歌。

「別哼啦!快點數數,這幾日這些臘肉已經掉了好些塊了,還不趕快清點一下,去事務官那裏登記。」另一個在另一頭翻着臘肉的男子皺着眉道。

「啊!還會有什麽啦!準是幾只狗崽子叼去了。」男子一邊慢悠悠地數,一邊還不在意地道。

另一個男子轉頭瞪了他一眼,抽出夾在耳後的筆,簡單紀錄一下∶「昨天,事務官又用軍法處置了一個人。」

男子呆了一呆,立刻又聳肩笑道∶「啊,我們事務官哪天不罰人啊?緊張什麽哩!輪不到我們的。」他以為他的同伴在擔心,還好心地安慰。

另一名男子翻翻白眼,受不了地加重聲音道∶「他罰的是負責擦箭只的庫察。」

男子聞言楞了起來,擦箭只算是所有工作中很低層的了,閑差一個。龍人族和龍族已經很久沒有戰事了,日鎮處在太平地域,除了例行演習,箭只從來就沒用過,才還理它們擦亮沒有。

「罰他做什麽?撒尿撒錯了地方?」說着,還自以為幽默地哈哈大笑起來。

可惜他的同伴并不捧場,冷冷地打斷他自以為是的幽默∶「因為事務官去清點發現了三只有繡斑的箭。」

此話一出,男的笑容立刻膠結在臉上,舌頭打結∶「清┅┅清點?」

從來沒有事務官能在繁忙的工作之外還能抽空去清點這種繁瑣的小事的。這或許可以解釋成這位事務官有着前人所沒有的精力和勤勞,但是,這個特點對眼前這個不久還在哼着歌的少年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說不準哪一天,火就燒到我們食管部這邊。」另一個男子一邊忙碌地記着,一邊提醒。

男子醒過神,乾笑幾聲∶「真是搞不懂這次的事務官幹嘛像個老媽子一樣,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管?」男子雖然嘴巴上還在滴咕,但是卻已從懷中掏出了一只筆,手忙腳亂地記了起來。一時之間找不到紙好寫,只得撕下一塊衣角權充。

「事務官本來就專管雜事的。有這樣的事務官,我們這裏才像一個軍事基地。」

另一個男子不以為然地道。他不同於他的同伴,他很感激這個事務官的到來。

因為,這個邊防重鎮早就彌漫着令他不滿的怠惰氣息。太久沒有戰事,把這裏的軍人養得一點銳氣都沒有,所有工作都流於例行,一點績效也沒有。

「和平日子又不多,偷個幾天懶有什麽打緊?」男子也不以為然地嘟哝。

「你的偷懶将會危害到全龍人族的安危!身為龍人族的武士,你已經喪失了龍人武士的驕傲,将一己之私利置於全族安危之上,這樣的你,早已背棄了成為武士那天對龍神的允諾!」冰冷的語聲帶着怒意輕輕響起。

不高的聲調卻将在場兩人全震懾住了。

另一名男子首先恭謹地垂下頭∶「事務官。」

雖然他沒看見事務官,但是他知道這是那個年輕事務官的聲音。自從一年前,他來到這裏以後,這種不高不低的聲音就時常在不同的角落響起,每一次響起都代表一個以上的人即将倒楣了。

男子聽到同伴這樣叫,本來面對着臘肉的臉也垂得老低,滿臉通紅∶「事務官好。」低低的招呼聲若非現場鴉雀無聲當真還聽不出來。

一個少年(!)從東邊屋角踱了出來,來人有一頭藍色微卷的短發,清秀斯文的輪廓和一雙稍嫌冷漠的淡棕色眼珠。此刻,他正嚴肅地板着一張臉,看着臉紅得同臘肉一般的男子。

「你認為偷幾天懶沒什麽打緊?」少年問。

男子不敢回答,只是拼命搖頭。

「不願意回答?」少年銳利地問。

一旁的男子聽到年輕事務官咄咄逼人的問話,冷汗都淌了出來。這位年輕事務官平時沉默寡言,就偏偏會在這種制度與傳統上變得特別堅持和多話。

被問話的男子還是猛搖頭,但随即醒悟,立刻結結巴巴地補充∶「沒┅┅沒有!」

少年眯起眼,嚴厲的目光直直落向男子∶「你認為偷幾天懶沒什麽打緊?」

少年很堅持,又問了一次。

男子現在已經全身打擺子了,一聽到少年追問,立刻鼓起勇氣轉過身,“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事務官,屬下知道錯了!」

少年審視的目光在男子臉上停留,似乎在審核男子的真心程度。其實,龍人是很有榮譽感的,尤其是軍人,他們的榮譽感是寧願犧牲生命也要保住種族顏面的,這名男子只是經過太長的和平日子,所以忘記了從軍的初衷。方才少年的一番說法早如暮鼓晨鐘一般敲醒了男子多年來早已冬眠的榮譽心。

少年看了很久才确定了男子的确有改過之心,於是他嚴肅地道∶「不需要跟我忏悔,到軍法部的思過室,面對龍神忏悔。等到你确定終生不會再忘記誓言時,再出來。」

男子聞言,沒有一聲埋怨,大聲應是。

少年見狀,這才滿意地離開。

而一旁一直垂首呆站的男子,這時候才敢擡起頭看向這個以紀律為最高守則的事務官。少年的背影還稍嫌瘦弱,很難想像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年竟然可以在短短一年內掌握日鎮的大小事務,有些事大将軍或許不曉得,但是問這個年輕事務官卻絕對可以得到答案。

聽說,少年來自穆答烏普,不知道有什麽背景,只知道大将軍對他特別友善,對他的做法也以支持居多。

這時跪在地上男子也站起來了,對着呆看着少年背影的同伴歉然道∶「希望我不會連累你┅┅。」

另一名男子回過神,搖搖頭∶「不用擔心,事務長做事一向很公正,不會罰無關的人。」

男子聞言,安心地點點頭道∶「我去軍法部報到了,這裏┅┅就麻煩你了。」

另一名男子立刻就答應了,他知道,到軍法部報到是一刻也不能慢的。

等到男子走了,另一名男子轉過身,繼續工作,但他臉上挂着的淡淡笑容,說明了男子此刻的心情。

不一會,一個扛着鋤頭,穿着七分褲,袖子卷得老高的落腮捍蠛和蝗淮右槐咦炅順隼矗急沖沖地問∶「蘇那終於也被抓啦!」

男子一呆,手上停了一下,立刻又繼續紀錄,不過嘴巴倒是好奇地問∶「你怎麽知道?」

大漢摳摳手臂上的泥巴塊∶「剛剛過來見他往軍法部去了!」這個小鎮裏,這種情景三天兩頭就會有一次,大家都知道,準是事務官又抓到了偷懶或失職的人了。所以一見到那個喜歡一邊唱歌一邊數臘肉的蘇那離開南口往北走去,哪還不猜到被逮到辮子啦?!

男子喔了一聲,聳聳肩道∶「是啊!剛剛事務長來過了。」

大漢聞言呵呵笑了起來∶「我們這個事務長真是鐵腕,這鎮也總算像點樣了。」

男子也笑了∶「本來還說,從穆答烏普來的小夥子能幹什麽?沒想到,事務官這個不是人做的工作竟然讓他做得這麽好。」

大漢聽到這,連忙将鋤頭從肩膀上放下,靠在腳邊∶「聽說事務官來我們日鎮之前還去過其他三鎮。」

男子驚訝地張張嘴∶「你聽誰說的?」

大漢見男子不知此事,得意地搓起鶴有Φ饋謾父涸鸩陝虻男」徘罷笞映鋈ゲ陝颍遇到月鎮的人,他們說我們事務官兩年前在他們那邊當布防官,三年前在星鎮當書記官,四年前在辰鎮當糧官。」

男子一呆,楞楞地道∶「經驗真豐富┅┅。」

大漢用力點點頭∶「可不是!」頓了一頓,又道∶「聽說他一開始在辰鎮當糧官的時候可把那些糧兵累壞了。隔個十天半個月就要清點一次。」

這四鎮為了戰事需要,所儲備的糧食之多,肯定足夠整個模裏邦聯鬧糧荒的半月之用。就因為數量龐大,所以歷來糧官只負責将舊糧賤價銷出,新糧低價買入。就算清點那也最多半年一次,從來也這麽頻繁的,難怪會搞得雞飛狗跳。

「那我們現在算是幸運的棉?」他不敢确定,要是事務官現在下令清點臘肉倉,自己會不會因為刺激太大而拔劍自殺。

大漢點點頭,不過随即又說出了後續∶「不過,現在辰鎮糧倉的麥卻是四鎮當中最好的。沒有壞掉的麥實,其他的麥不受影響自然放得久了。」

一分努力一分收獲,辰鎮位在龍人和獸人交戰區後方,沒有月鎮那樣首當其沖,所以又要負責月鎮的糧食補給工作,因此,糧食的供應比起其他三鎮重要得多。若沒有經過那番清點,恐怕滿滿一糧倉的麥,能吃的還不到三分之二。

「聽說事務官一天睡不到三個小時,恐怕也不是沒有原因的。」男子感嘆地道。像這樣拼命工作,能有時間睡覺就很了不起了。

少年并沒有聽到他們的議論,事實上,自從他來到這裏,不同的臆測與流言就不曾停止過。只要不理它們,版本不久就會自動翻新。因此,少年還是維持平時的行程,下一站要到武器保管處。自從不久前罰過了那個失職的擦箭兵之後,武器保管處總算也有一點精神了,天天乖乖地把架上的兵器擦過一遍,盔甲也整整齊齊地按照位階排列。

正當少年準備踏進寬廣的武器保管處時,卻有人攔住了他。

「事務官,有您的信件!」一名穿戴着輕便甲胄的年輕傳訊兵恭敬地報告。

少年停下腳步,納悶地回頭,伸手接過一封橫式簡信。

年輕傳訊兵将信送到之後,立刻垂着頭在一旁等候。每個月,事務官總會有一次私人信件往來,通常,信件一送到事務官手裏,事務官看完之後會立刻寫回函,所以,他必須在這裏等候。

少年翻過橫式信封,五個字映入眼中∶“事務官皮喇”。

沒錯,這名少年就是離開穆答烏普四個年頭的皮喇。四年內,他一個個走過龍人族的邊防四鎮,擔任不同的職位。在長老們的眼中,皮喇一絲不的堅持最适合文職,因此,歷練一開始,火長老便帶他到辰鎮,之後一年換一處并更換一個職位,目的是希望讓皮喇熟悉龍人族的防務,待他日薩摩接掌王位時可以幫助他迅速進入狀況,掌控一切。

廢話不

第 17 章 ☆、上官靜的夢

慕華見我一路悶悶不樂,忍不住說道:“按理說,通過碧靈珠,我們也沒花費多少時日,就找到了兩個桃花仙,你應該感到開心才對,幹嘛露出一副非常沉重的表情。”

我嘆了口氣:“癡情的人見多了,自己都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慕華微微一笑:“那只能說明還是你世面見得太少了,多出去走一走也是好的。”

看他那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我就生氣,一看就不知道情為何物。

“肯定沒有女仙子和你談過戀愛,你懂個啥哦!”

慕華沒想到我會說這些話,先是一愣,随之就笑了:“弄得好像你談過似的。”

我紅着臉說:“那也是因為本大仙要修行,談了會誤大事的,懂麽?”

慕華一臉欽佩的看着我:“修行了千年,終于修成了人形,真的難為你了。”

正想去打他,忽然手中碧靈珠一亮,我發現了前面不遠處在涼亭裏睡着的女人,慕華對我說:“她應該是第三個桃花仙,現在雪鳶國的皇後上官靜。”

我很好奇:“既然是皇後,她應該在皇宮中,怎麽會在野外,還有她身邊連個随從都沒有,不知道這裏有多危險嗎?即便她不受寵,也應該直接打入冷宮吧!雪鳶國的皇上也太不負責任了,這算什麽事麽!”

慕華朝我指了指,我順着他的方向看到了熟睡的上官靜臉角帶着微笑,我不由為她捏了一把汗:“她也的确放心,這荒郊野外的,當真不怕遇到什麽猛獸的。”

慕華忽然一臉嚴肅的看着我:“她已經進入了夢魔的夢境,如果不把她的神志拉回現實當中,她的仙靈以及她的肉身雖然可以達到不老不死,卻要永遠沉睡,就像流淚的鲛人一般。”

我急了:“那怎麽辦?我可見識過夢魔的厲害,而且他特別不夠義氣,讓他給我編織一個好夢,讓我可以在夢中好好享受一番,可那夢做的,我當時真想一刀把自己解決了算了。”

慕華忍住笑繼續道:“我現在護法将你的仙靈送進上官靜的夢中,希望你可以把她拉回來。”

我有些怕,忙道:“為什麽不是你自己進夢中把她帶出來?”

慕華一臉壞笑:“等你什麽時候仙力達到了再說吧!”于是我還沒來得及再辯解,就消失在他的面前,來到了上官靜的夢中。

我看到了皇宮庭院的秋千上,坐着一個非常活潑可愛的女孩子,約莫十五六歲,她就是年幼時上官靜的模樣,而在她後面推着她玩的那個少年,估計是她的心上人吧,因為在她的臉上洋溢着的竟是滿滿的幸福。

我在想如果上官靜在現實中很幸福的話,這個夢境即便美好,也困不了她的仙靈,而且這也不是夢,只是她年少時的回憶,難道是雪鳶國的皇帝棒打鴛鴦,讓她和他的心上人分開了,這樣的話,也不難解釋身為皇後的她會在荒郊野外連個随從都沒有了。

忽然轉換了一個畫面,上官靜在和她的心上人捉迷藏,卻一直被他找到。

“翡哥哥,為什麽無論我躲到哪裏,你都能找到我。”

“因為阿靜在我心裏啊。”

“翡哥哥,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喜歡”

“翡哥哥,我對你的喜歡是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有多喜歡,你對我的喜歡呢?”上官靜紅着臉大膽的問着自己的心上人。

和你一樣

那個少年抱住她,動情的說道:“和你一樣!”

然後就換上了他們洞房花燭夜的畫面,上官靜拉着他心上人的手說:“我希望翡哥哥這一輩子都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我願意照顧翡哥哥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少年聽完熱淚盈眶,寵溺的口吻說道:“傻瓜,還叫我翡哥哥麽?不該改口叫夫君了。”

然後這三個畫面不停在我眼前轉換,如果這只是夢魔編織的夢境的話,我完全可以使用仙力去将它打破,可這卻是上官靜以前的回憶,夢魔用她以前和她心上人的美好回憶困住了上官靜的魂魄,對此,我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暫時離開了上官靜的夢境。

我一出來,就看到慕華将我拉到了別的地方躲了起來,我才發覺,有很多凡人到了這裏,很顯然就是來找她的。

其中一人我立即認出來了,他就是上官靜的心上人,此時的他英氣逼人,他的身邊都是護衛,雖然是穿着便服,可一看就已明了,他就是雪鳶國的君王金夜翡,也是上官靜現在的夫君。

他一臉緊張,看着熟睡的上官靜一把抱起,像重獲至寶,他看她的眼神除了滿滿的柔情,還有難以掩飾的傷痛。

其實從那一刻,我完全能夠感覺金夜翡是愛上官靜的,可為什麽上官靜寧可沉醉在過去的回憶中,而不願意清醒的面對自己的心上人。

我和慕華随着衆人來到了宮殿,後來才知道,上官靜以前是雪鳶國的公主,她哥哥上官傅是上一任雪鳶國的王,而金夜翡本是青葛部落的世子,因為上官靜的父皇為了開疆擴土,滅了鄰近的青葛部落,金夜翡為了報仇,潛伏在雪鳶國,成了最優秀的将領,成了她哥哥的朋友,也成了她的夫君,就在一年前,金夜翡将她的哥哥逼着跳下了城樓,而他成了雪鳶國的君王。

金夜斐十歲那年,山河破碎,風雨飄零,他耐以生存的家就滅在了上官靜父皇的手上,他還是個孩子,卻隐忍着痛苦與悲傷,帶着恨頑強的活了下來,他沒遇到她之前唯一的心願就是複仇與複國,可是遇到她本是他精心策劃的,卻不曾想自己早已迷失在自己設的棋局中。她是一切的開始,也是一切的結束,更是金夜斐萬萬沒想到的變數。

金夜翡一直不眠不休的照顧着沉睡中的她,一遍遍的說:“阿靜,我經歷了那麽多,才知道什麽是對自己重要的,而這些重要的也只有失去了才能明白,是不是很可悲?可我一直這麽可悲的活着。”

我趁着他睡着了,進入了他的記憶中,唯有這段痛苦的回憶才能真正喚醒那個不願意醒來的上官靜。

“你怎麽來了”上官靜淡淡的看着他,語氣完全是客氣和疏離。

金夜翡眼睛裏充滿着眷戀和不舍,輕輕的喚着她“阿靜,我一直很想你。”

“你知道嗎?金夜翡,如果喚作是以前,你對我說這樣的話,我該有多麽開心啊,可是現在什麽都變了,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阿靜,是我傷你在先,你那麽恨我也是情有可原,只求你別傷害自己。”

“你說得真好聽,當我已經被你傷得遍體鱗傷的時候,你忽然卻對我說不想再讓我受任何傷害,金夜翡,你不覺得真的很可笑嗎?”

“我記得曾經有一個人曾經對我說過,他說,阿靜,我願意讓你一生一世長樂無憂,笑顏常開,可現在回想起來,是多麽的荒唐啊,這句話卻宛如一把刀,刺進我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時時提醒着曾經的自己是多麽的愚蠢而無知。”

“金夜翡,其實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不是在皇宮的大殿上,而是在冷宮的風淩臺上,當時你就一個人站在那裏,涼風吹拂着你的衣袖,你穿着一襲白衣,是那麽的風姿卓越,遺世獨立,那時我距離你并不遠,可我清晰的看到你明亮的雙眸中分明寫着的是憂郁,我第一次被你的眼神震撼住了,第一次也為了你而心疼。可是你知道嗎?我不是在你處心積慮接近我那時愛上你的,也不是在你笑意盈盈對我示好的時候愛上你的,而是在淩風臺看到你的那一刻愛上你的,沒有理由,只是沒來由的心疼,想要好好保護你。”

金夜翡表情很憂傷又很沉重,似乎在隐忍着某種情緒,他望着上官靜良久,艱難的開口說道:“我當時并不知道你就在淩風臺附近,我以為那裏只有我一個人,也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我才會流露出那種表情,阿靜,如果可以重來一次,我一定真心對你。如果可以再選擇一次,我一定不會傷你。”

上官靜很疲倦的望着他:“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呢?也許就是緣分讓你我走在一起,只可惜卻是一段孽緣,即便是孽緣,也有将盡的時候,金夜翡,你說是不是?”

“阿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用我所有的一切來給你幸福。”

“于我而言,什麽都不重要了,不管是你真心也好,假意也罷,我都不在乎了。”

上官靜準備離開,金夜翡緊緊的抱着她,生怕她就此消失一般,“你忘記我們大婚前你對我許下的諾言了嗎?你說過你要照顧我一生一世,對我不離不棄的?阿靜!”

上官靜始終沉默着,眼神空洞而無神。

“阿靜,我曾以為我的幸福從十歲之前就終結了,我存在的意義便是複仇,可聽到你那日說的話,我平生第一次感覺到幸福的滋味,也第一次覺得活着原來是那麽的美好。可我欺騙了你,傷害了你,親手毀了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阿靜,我只是想要回屬于我的東西,我真的沒想過南宮弈絕望的會從城樓上跳下去,我不是有意逼死他的,只是他忍受不了失敗的打擊。”

上官靜終于開了口:“我哥哥只是忍受不了他最親的妹夫,最信的愛将,最敬的朋友居然是處心積慮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從你十歲起就開始計劃你的複仇大計,可滅你家族的是我父皇,我哥哥有什麽錯?我又有什麽錯?你卻把我和我哥哥卷進你的複仇計劃當中,金夜斐,你不覺得你太過殘忍了麽?”

“你們兄妹對我真的很好,你們對我越好,我的內心就備受煎熬,一邊是國仇家恨,一邊是脈脈溫情,可有些事情一旦選擇了開始,就沒有辦法結束,你們兄妹是我計劃中最大的變數。

“阿靜,我一定會用我的一生來彌補你,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人都是會變的,金夜斐,以前我看到你難過的樣子,我會很心疼,但現在看到你難過的樣子,我卻很開心。”

金夜翡心痛的退後兩步,喃喃道:“我其實真的不敢再奢望什麽,只要你好好的,對我來說已經很好了。”

上官靜已經不想再說什麽了,看了一眼着有些失魂落魄的他,毫不猶豫離開了這個宮殿。

我感覺曾經活潑可愛,快快樂樂的上官靜就在他哥哥從城樓一躍而下的那一刻,她就變了吧,變得冷漠而刻薄,變得憂郁而沉默。

正如花一般年紀的她卻在金夜翡的複仇中過早枯萎,無論再享受多少陽光,滋潤多少雨露,都已回不到以前的摸樣。

第 63 章 宮宴三

說實話面對訾鳳的任意胡為,公孫太後她習慣了。

三殿下的執意,公孫太後不滿卻無可奈何,這個皇兒自小性格怪異,有時候異常溫順聽話,有時候又對你一言不聽。

衆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強扭與他,只得任他與雲歡周旋半響,才退回座位。

“婉容,你先坐下吧”。

這個鳳兒竟然一點面子不給,對婉容不理不睬,無法,公孫太後自己開口讓她退出這場尴尬。

半倚的訾鳳,随意放下酒盞,對着衆人掃視一圈,今日皇族來的挺齊,皇子王爺公主無一不到場,個個眼中隐着期待。

哧!

都等着看他和皇兄的暗鬥,他豈能不如他們所願。

“本王從寧城千裏迢迢趕到京都,怎麽能不為諸位帶上寧城的禮物”,他低眉含笑,擡手高喊,“來人,将本王送與皇上的禮品擡上來”。

聞言,幾乎同時所有人雀躍起來。

估摸三殿下禮無好禮吧。

他會送何禮品給皇上,雲歡也挺好奇,側目去望,正好擡着禮品的侍衛出現,他們七八個人正使出渾身解數将一座赤金雕物緩緩擡進來。

竟是如此龐然大物。

落在宴中,只覺地面都一顫,衆人細細來看,才發現是一座用純黃金雕刻而成的金龍,兩人長,一人高,俯卧在巨石之上,身上龍鱗片片清晰可見,龍嘴大張,銅鈴大的眼珠凸出,似乎要撲獸吞物,兇悍無比,氣勢攝人。

衆人倒吸一口氣。

這要花多少黃金?想不到寧城一個流放之地的土城,竟然能造出如此精美貴氣的金雕,恐怕連京都很難尋到這麽大的料和手工這麽精湛之人。

“三弟為此物費不少心吧!”一旁的逍遙王意有所指道。

呵!訾鳳冷笑,看來他是看到玄機之處了,“自然是費了心思,一會二皇兄便知曉”。

對于兩人隐晦深意的對話,皇上漠然置之,心中一直在暗思一個問題。

此舉,他意欲何為?

幾年不見,訾宜越發看不透這個皇弟了。

而高座的公孫太後早已氣紅了眼,回來兩日,竟告訴她準備了這些,暗自咬緊牙關,怒火攻心難受至極,她不過幾年不在他身邊盯着,他就越發胡作非為。

若是将這些折成黃金,可以購買多少兵馬!

公孫太後保養得宜的雙眼瞬間略顯衰老,她實在心疼這些銀子。

就在衆人以為三殿下此次回來是想修複與皇上的關系之時,突然一人眼尖發現異常,驚呼。

“龍爪好像只有四只指”。

一言激起千層浪。

大家皆瞅着龍爪一看,才發現确實是四爪,各自驚出一身冷汗。

五爪為龍,四爪為蛟,向來天子都用五爪之龍,王爺才會用次一點的四爪蛟龍,這點常識天下皆知,三殿下不可能不知,搞錯龍爪。

除非是他故意為之。

還是公然表示自己想造反!

“皇弟你司馬昭之心也不用如此明顯吧”。還以為有個老巫婆依靠,多麽了不起,竟還是這樣不長進的事都能做出來,逍遙王大笑的言語中帶着濃濃輕視。

訾鳳充耳不聞,只是淡笑。

“三殿下你這是謀逆!”嫔妃中,霍韻憐維護皇上心切,忍不住出聲責罵。

這種場合,一個嫔妃竟敢置啄他,訾鳳眼眸淩厲掃過去,霍韻憐一下心驚肉跳,在他的威勢下,她竟毫無自處能力,更可恨的是,他只是一個眼神警示自己後,立刻挪開眼眸,好似她根本不值他關注。

可惡!

霍韻憐扭緊手中錦帕。

“鳳兒,你…”,公孫太後同是不解,目光冷凝,深思,眼下正是與皇上對峙的關鍵時期,人言可畏,她們絕不能出亂子,定要忍耐逮住合适的時機名正言順行動。

這點鳳兒不會不明白,他豈會當衆做出此事?

“皇弟,朕看你送錯人了”,被送四爪金龍的皇上嗤笑出聲。

袖下之手握緊,他雖然知道以訾鳳的為人不會做出這麽明目張膽之事,但這還是當衆給他難堪。

雲歡察覺他的異樣,眉間浮現些許不忍,她與皇上一樣,同覺得三殿下不會這麽簡單,但要不是皇上已經出聲,她絕對依然不管不顧,立即命人拿下這個瘋子。

“哈哈…哈”。

衆人各懷心思之時,罪魁禍首卻突然放聲大笑,前撲後仰,全然不在意在座其他人異樣的眼神,似笑似哭的聲音,“還是皇兄了解我,這确實是本王送給二皇兄的禮物而已”。

公孫太後差點一口老血噴湧而出。

這麽貴重的東西還只是送給那小子?那皇上的東西豈不是……

“本王豈會送如此尋常之物給皇上!”訾鳳又道。

聽他之言,逍遙王一凜!

“還不快将本王送與皇上的東西弄上來”。忍着笑,他又沖禦花園外大喊一聲。

這次,态度确實正經了許多,不過大家還是不相信他會做出什麽正常之事,都估摸他可能又要送上來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玩意。

事實總是恰恰相反。

在你認為來了奇物之時,卻發現原來還只是個“尋常東西”。

在你不覺能有更新奇之物時,豁然擡眼一望,卻震瞎了雙眼。

三丈高的白玉!

足足是赤金雕龍的三陪。

晶瑩剔透如羊脂白玉,祥雲環繞,栩栩如生的飛龍在天,傲視天下嚴肅霸道的龍首,騰雲駕霧流暢威武的長身。

四只五指利爪勇猛尖銳。

和剛才的黃金雕成的金龍對比,簡直是仙界聖品。

“皇兄,這個禮物你還滿意嗎?”訾鳳昂頭自得。

皇上盯着白玉飛龍在天半響,心思千回百轉,低頭一笑,“朕如何不滿意!”

逍遙王看一眼白玉的,再看黃金的,送他的莫不就是個尋常俗物嘛!

“三殿下果然與皇上兄弟情深”。

此言一出,在場衆人立刻想起兩年前之事,逍遙王這是明誇暗貶。

訾鳳豈會不知,“二皇兄這是吃醋了嗎?難道是因為皇弟送你的不如皇上,呵,身份所在”。

輕輕松松回了逍遙王。

雲歡側目,這個三殿下是個人物,不過她還是不喜歡此人,“殿下這是在炫富呢!”。

聞言,訾鳳眼眸一亮,暧昧不明的語氣,“還是皇嫂了解本王!”

“鳳,口出狂言的習慣該改了”。皇上黑面。

“哦,那皇兄教教我該怎麽說?”

“你該誇你皇嫂聰慧”。

噗!雲歡投過贊賞,還是皇上厲害。

“皇兄怎麽知道不是皇嫂了解本王?”訾鳳又問。

“因為朕了解你皇嫂…”,尤其皇嫂二字,訾宜咬的很重。

“夠了”。

公孫太後再也忍不了,看着肆意大笑的訾鳳,她怕再不散宴,會從他嘴裏蹦出什麽驚世之言。

“散宴!”

第 26 章 人丹

這人雖然因為多年未見變了模樣,但那眉眼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這身受重傷的男子正是當年與林采?一同入門的張千。雖然林采?不是真正的牛婷兒,也與他沒什麽交情,但畢竟是一起入門的弟子,也知道這張千不是什麽壞人,也就上前詢問“你是張千?怎麽受了這麽重的傷?你是哪個峰的我送你回去醫治吧。”

聽到林采?的話張千哼的冷笑一聲“醫治?這傷就是他們打的。怎麽可能會給我醫治。”林采?不禁心生疑惑,“門中的人為何要打你?我身上有一些丹藥,看你也有練氣三層的境界,服下後這靈氣可以助你愈合傷口。”感覺的出林采?是在關心他,那張千欲言又止,自己掙紮着站了起來,晃晃站不穩的樣子,林采?趕忙扶起了他。張千在林采?耳邊小聲說道“牛婷兒,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這門派有個龌龊的秘密我要說與你聽。”

看到張千一臉憤恨的表情,林采?也心知這秘密定然與他這一身的傷有關,也定然不是什麽好事。還是先把這張千扶到他所說安全的地方吧。張千對于這附近像是及其熟悉,帶着林采?七拐八拐的走到了一個很隐秘的山洞前。那山洞前滿是樹枝樹葉,若不是有心人清理幹淨,根本無法發現。林采?扶着張千走進這山洞中,一下由光明轉進黑暗中讓林采?有些不适應。張千自行走到一堆落葉前翻找,拿出一顆夜明珠,散發着柔和的光,山洞中也算是有些光亮。

這時林采?才發現,這山洞張千一定是經常過來。因為這洞中有蒲團,還有床和一些用品。甚至還有一些野獸的肉。雖然說修煉之後慢慢就可以辟谷,但是偶爾吃一些美味滿足一下口腹之欲也是人之常情。張千先是生起了火,将那不知名的肉放在火邊慢慢烤起來。林采?也坐在他身邊,等着他說話。火噼噼啪啪這燃着,張千開口說道“牛婷兒,你可是知道,所有入門體質不好的孩童都去了哪了?”

剛想說不是那馬庭說送回家了嗎,突然想起自己在牛二家中沒有見到那牛二的小兒子,就知道一定不是送回家這麽簡單,便回答道“不知道,難不成還是在這玄劍派中?可是我卻從未見過他們?”張千面帶着絕望與恨意說道“自然是在這該死的玄劍派中,不過是當成畜生養了起來,不對連畜生都不如!”張千也不管那林采?有什麽表情與想法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剛入門的時候,我的體質不太好,本來以為不能修煉要被送回家中,還有些傷心,如果早知道會變成現在這樣,當初真恨不得自己自盡在家中也不來這玄劍派。我被分到了煉丹殿,學習煉制丹藥。可是本來就沒上過學堂,那丹藥書那麽玄奧怎麽學的會,長老指點傳授也不能理解。過了倆個月,煉丹殿的長老就給了我一顆猩紅的丹藥,說是吃了這個我就能很快修煉有成。我天真的相信一口吞下,一開始确實我的體質如此不好,在那丹藥的作用下竟也修煉成練氣第一層。正當我很高興的告訴長老時,我發現所有煉丹殿中的童子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只是修煉着。可惜我實在是天分不好,一年過去了也沒有修煉到第二層。有一日我想去找長老指點一下,可是長老不在房中,我四處尋找,一直走到煉丹殿的後院有一個從來沒有打開過的屋子,傳來了說話聲。是長老與殿中修為剛剛突破第五層的人,我一時好奇就在窗縫處偷看了一下。我看到長老竟然,竟然。”張千說到這裏時還是驚恐萬分的表情,那一幕一定讓他害怕至極。

林采?撫了撫他的背,讓他從那天的記憶中回複過來,張千吃了一口烤熟的肉接着說了下去“一向和善的長老直接用法術定住那位師兄,手掌發出劍氣活生生剖開了那師兄的肚子,如同殺豬一般,取出了一個丹藥。那師兄被剖開了肚子可是一時也死不了,臉上那痛苦的表情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那丹藥和我吃下的猩紅的丹藥一樣,只不過顏色更紅也更大了一些。我那時就明白了,我們所有體質不好的人都被送到這裏養着那丹藥,至等到我們修煉到第五層就直接剖開肚子取出丹藥!相信一旦我到了第五層,也立即就會被那長老剖腹取丹!”

這種用人養丹的方式林采?從未聽說過,這麽狠毒的方法竟也在這所謂的名門正派中發生。“門裏的師祖師叔他們知道嗎?會不會是那煉丹殿的長老自己喪盡天良,如果是這樣我們告訴掌門,你還能活下來。”張千聽到林采?的話苦笑這搖搖頭,“你真是天真啊,我自從發現這後就不再修煉,也一直想着逃走。可是哪有那麽簡單,被發現我知道他們的秘密後,只要我有逃跑的苗頭,那長老就會派人毒打我一頓。我也就幹脆說明我不想再被當做畜生飼養,他們就用我的家人威脅。從那以後,他們那些陰狠的勾當也不瞞着我了。從一次長老與馬庭談話中我知道,這種要一個人養成的丹藥叫人丹,一開始能幫助修行至第一層,等到養丹的人修煉到第五層的時候,這丹藥就會自行吸取養丹人所有的生命精華。那時就可以取出丹藥,這丹藥對于金丹期修士的修為都大有幫助。你還以為那些師祖師叔們很幹淨嗎?他們每一個都服用過這種丹藥,只要是能增加修為,怎麽會管我們這些人的死活!”

震驚還是震驚,這樣一個偌大的門派暗地裏竟也是這樣的黑暗肮髒。這玄劍派這樣,另外倆派也不一定就真的是光明磊落。這修真界就是這樣的嗎?自己還是如此渺小什麽都做不了,心中巨大的憤怒也生出這無力感,“張千,我也不知能幫你什麽,你有什麽話要我帶給你家人嗎?如果我能見到你父母的話一定幫你轉達。”

确實是沒有希望活下去了,這張千能活到如今也是因為他資質實在不好,哪怕那長老給他服了真正的靈藥修煉也是緩慢,自己一生的命運就是如此了,只想着自己的家人不要受牽連就好。“那就麻煩你跟我家人說,我在玄劍派很好,要一直在煉丹殿裏修煉,就不能回去探望家人了。這裏的包裹是我攢下的金銀,足夠我父母養老了。可惜他們的兒子再也不能見他們了。”說到這裏那張千已經是淚如雨下,這些事情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讓他哭一哭吧。林采?也只能是陪着他哭一哭了,又能做什麽呢?

第 11 章 死不瞑目

方蕩站在臺階上等待機會,腳下的丹爐震顫得越來越厲害,一股股的五彩霞氣從丹爐氣孔之中噴出,發出刺耳的嗚嗚聲響。

并且那丹爐巨大沉重的蓋子之中發出一聲聲的猶如心髒跳動般沉悶的撞擊聲。

這種聲音在煉丹師耳中不啻于天底下最美妙的樂曲,就像是一個母親,正在聆聽自己肚中随時都要出世的孩子的心跳一樣,充滿欣喜,充滿欣慰,充滿觊觎之心。

此時子尋圓滾滾的身軀已經來到了收丹臺上。火光熊熊之中,子尋的一只手下意識的緊緊攥着散發着寶藍色光芒的七品收丹匙,一張臉上是壓抑不住的緊張和興奮。

這一爐丹,他子尋必須要弄到手,這一爐回生丹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他也不貪,只需要三顆,剩下的他還是會上繳神宮,有了回生丹,他就能夠救妹妹!

一切歷歷在目!

當初他心高氣傲,覺得自己什麽都行,什麽都能做,偷了娘舅的藥材想要煉出一爐猛火丹來。

結果煉丹失敗,失敗也就失敗沒什麽大不了,子尋也不是沒失敗過。

但這一次的失敗改變了子尋的一生,因為他害得幫他打下手的相依為命的妹妹被煉丹散逸出來的毒性侵蝕入體,那丹毒就像是生根了一般紮根在妹妹身上,無法驅除。

并且還在每天朝着妹妹心肺延伸,子尋太清楚不過了,丹毒一旦侵蝕到了心肺,人就将呼吸衰竭,渾身生斑,肌肉融化,皮膚如同衣物一樣褪下,死狀痛苦異常。

看着原本朝氣蓬勃的妹妹一天天的衰弱枯萎,就像是被掐斷了根莖的鮮花一樣,子尋整個人都變了,自責比丹毒更加可怕,深入他的內心深處,使得他每日痛苦難言,恨不得自己馬上就死。

只有回生丹能夠幫助妹妹驅毒!

子尋爹娘死的早,在冬雲眼中他子尋自然是個叼着金鑰匙出生的好運家夥,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子尋的日子并不是冬雲了解的那樣輕松自在,寄養在舅舅家中的子尋遠遠和金鑰匙無緣!

子尋當時煉丹失敗,立即找到被他偷了藥材煉丹而暴怒的舅舅,被舅舅狠狠地抽打一頓,子尋咬着牙硬挨,就求舅舅能夠救妹妹一命,他知道舅舅家中就有半枚回生丹,那個時候妹子毒性不深,不用半枚,只要半枚的半枚就能幫助妹妹驅毒,可惜涼薄的舅舅那裏舍得?

最終子尋離開了舅舅的家,自報奮勇前來火毒城守丹,原本他也沒有勇氣跑來自己收丹,來到這裏不過是希望自己從藥材之中克扣一點,嘗試煉丹罷了,但不久之後,舅舅找到了他,給他出了一個主意,于是就有了今天這一幕!

所以,三顆回生丹之中有一顆是給舅舅的!

還有一顆則是他自己的,這一顆丹藥他用不着,但可以想辦法換取十顆千草丹,有了這十顆千草丹,以他子尋的悟性,說不定也能修出一顆內丹來!到時候他和他妹妹就都能揚眉吐氣,不再看那涼薄的舅舅的臉色了。

對于子尋來說,一切都充滿希望,美好的世界才剛剛在他面前展開!

而匆匆跑去報喜的冬雲,就只能怪他命不好,注定要成為他子尋的踏腳石了!

想到這裏,子尋胖嘟嘟的臉上露出一絲充滿玩味的笑容,兩年半的時間,一直被人當成是傻子點頭蟲,為的就是這一刻的揚眉吐氣!

胖子子尋堅信一個道理,不能笑到最後的都是失敗者!

涼薄的舅舅曾經酒後騙他,說他注定将是笑到最後那個存在,這句話從舅舅口中說出來,滿是諷刺的意味,子尋當然不信,但要是沒有這句話支撐的話,子尋說不定早就将那總是擺出一張人人都欠他的臭臉的半吊子冬雲的下巴砸碎了!因為子尋要笑道最後,所以要堅忍發出笑聲之前的一切困苦!

咚的一聲巨響,雲镌丹爐龐大沉重的爐身竟然猛烈地跳動一下,就像是丹爐之中有什麽巨大的妖魔在掙紮撞擊爐身一般,丹爐嚴絲合縫的頂蓋都微微向上撐開了一小點!

子尋緊張之中大喜,深吸口氣,壓抑住激動地心情,收斂了眼前浮現出來的妹妹的笑容,收丹匙在子尋的手中不由得攥得更緊。

稍微安靜片刻之後,傳來更正沉重的撞擊聲,丹爐頂蓋這一次直接被撞得張開少許,從那小小的細縫之中噴出一道道的瑞色光華來,濃稠的香氣更是随着光、氣氤氲而出,使得丹爐四周一片彩霧茫茫,如同陷入光怪陸離的幻境之中。

子尋瞅着那丹爐頂蓋的開啓方向,盤算着他演練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收丹步伐和手法,不經意的一斜眼,猛地發現在霧氣昭昭之中,遠處的投藥臺上竟然有一個赤身裸體的人影,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瞪瞪的瞅着自己。

本就相當緊張的子尋被駭了一跳,再加上他本來心中就有鬼,當即後退一步,結果一腳踩空,險些從收丹臺上跌下去。

不過子尋終究有些手段,晃動幾下,穩住肥胖如球般的身子,此時再朝對面的投藥臺上望去,卻被一陣五彩霧氣遮掩,再也看不到人影了。

子尋最怕的就是他收丹嫁禍冬雲的事情敗露,神宮責罰非同小可。

但子尋随即了然,對面那渾身刺裸的家夥不過是只火奴賤狗罷了,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逃避下面被驅趕進火坑之中的命運,偷摸跑到了投藥臺上,子尋現在那裏有時間理會一只火奴賤狗。

在子尋眼中,這些卑賤低微渾身散發着臭氣的家夥,除了像耗子一樣能生外沒什麽可取之處。

對方要是在他的收丹臺上,他還有些顧忌,要先一腳将其踹入火坑之中,免得影響他收丹,但現在那個火奴賤狗在對面的投藥臺上,完全影響不到他收丹。

就在此時一直震顫不休的雲镌丹爐猛地停頓下來,從氣孔之中噴出的一道道霞彩頃刻間消失無蹤。

就像時間猛然之間靜止了一般,一切聲息、一切動靜全都在一瞬間遠去無蹤!

終于,雲镌丹爐之中再次傳來沉悶的顫音,子尋深吸口氣,松了松手中攥得緊緊的收丹匙,在衣衫上蹭了蹭手心裏的潮濕汗水,他知道,是時候了,回生丹就要出爐了!

……

冬雲心煩無比,在城門處竟然被幾個在大街上大打出手的醉漢耽擱了一刻鐘的時間,若不是他暴怒出手,将那幾個醉漢的腦殼踩碎,估計還得耽擱一會。

想到這裏,冬雲使勁在地上蹭了蹭腳,将上面紅的白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在地上擦了擦。

對于冬雲來說,時間就是一切,萬萬耽誤不得,他出了火毒城,直奔城後的禁區聖地!

那裏是凡俗之輩絕對不可靠近的地方,有重兵把守,即便是看守禁區的軍卒也不能進入這聖地之中,這聖地是只有火毒神宮中的神仙才能踏足的地方。

其實軍卒把守不過是個擺設,更多的用處是驅趕誤入禁地的居民,因為身上沒有火毒神宮的印信走進去就會被毒氣腐蝕成為一具幹屍。

通往虛空之上的火毒神宮的通天索就在這禁地之中。

冬雲心中一半是被凡俗蝼蟻幹擾的憤怒,一半是丹成領賞的喜悅,情緒交雜,越走越急。

他一邊走一邊憧憬着這一次自己能夠得到的好處,幻想着自己得到百草丹的情形。

冬雲揮退那些軍卒,直入禁地,一入禁地之中,冬雲腰間的一塊鐵牌上,一個火形神宮圖案立時閃爍起光芒來,四周的如同蒙蒙細雨般充斥的霧氣立時被驅散無蹤。

子尋剛剛踏足禁地沒有多久,不遠處便傳來一聲冷哼,“冬雲你不在守爐閣看守爐火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這聲音中氣十足,透着一股不可違逆的威嚴。

冬雲一愣,随即看到從通天索的地方的一名身背長劍的男子。

銅火師叔,是神宮持劍弟子,比他們這些只能背一把翻藥杵的弟子高了一個等級。

冬雲出身卑微,即自大又自卑,所以養成了典型的欺軟怕硬的性格,見到比自己弱小的冬雲便諸般輕視,碰上比自己高等的持劍弟子,立時沒了硬氣,恭恭敬敬的躬身一禮道:“銅火師叔,我要回神宮去報喜!”

銅火師叔對于冬雲以往頗為關照,好幾次窮困的冬雲揭不開鍋還是銅火師叔接濟照顧他,如冬雲這種貧寒家世想要在神宮之中立足總有太多逼仄之處。

冬雲對于這位銅火師叔還是比較信任,最重要的是,銅火師叔搶不走他的功勞,看爐子的畢竟是他和子尋。

別人搶先報喜反而是争功,為了争功,私下裏打得頭破血流沒人管,但這種擺在明面上的争功是整個神宮都不恥的行徑,對銅火師叔來說半點好處都沒有,當然以銅火此時持劍弟子的身份,似乎也完全沒必要為了幾顆百草丹來和他過不去。

銅火哦了一聲,腳步虛踏,三兩步便到了冬雲身前,奇道:“喜從何來?”

冬雲興奮的笑道:“藥祖庇佑,雲镌丹爐快要開爐噴丹了!弟子想要去請馮雲師叔前來收丹。”

銅火依舊是哦了一聲,擡頭望向雲镌丹爐所在的位置,微微眯眼道:“我怎麽沒有看出噴丹在即的寶氣?”

冬雲扭頭也望了過去,看向雲镌丹爐所在的方向,随後笑道:“師叔忘了,雲镌丹爐內煉制的是回生丹,那東西最是內斂,開爐的寶氣不過一丈高低,在這裏約莫是看不見……”

噗的一聲輕響,銅火師叔背後的那柄攪爐劍已經刺入了冬雲的胸口,正中心髒部位,随後劍身一轉,一攪,整顆心髒破碎成泥。

心髒乃是氣機所結,這個部位被劍刺中,神仙都救不活了!

冬雲瞪大了一雙眼睛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用手徒勞的去按胸口噴濺出來的鮮血,而此時的銅火已經退出十幾米遠,似乎生怕冬雲的鮮血迸濺在自己的藍袍上。

那柄攪爐劍自然也已經被銅火師叔抽走,不然冬雲胸口的鮮血也不會噴濺得那麽多那麽急!

銅火師叔從懷中取出一塊白布,從容的将手中攪爐劍擦拭幹淨,放在鼻端輕輕嗅了下,然後取出一塊油脂來,擦拭劍身去除異味。

冬雲雙膝再也支撐不住他的身子,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他的臉上寫滿了莫名,完全不知自己究竟怎麽得罪了銅火師叔。

那個對他相當照顧的銅火師叔竟然會對他驟下殺手,同門相殘可是大忌,神宮對此最是在意,雖然私下裏不為人知的龌龊比比皆是,至少表面上神宮內還是一團和氣的。

“為什麽,為什麽?”冬雲一邊吐着鮮血一邊問道。

銅火師叔臉上毫無半點感情,淡淡的道:“你盜走的回生丹,究竟藏在哪裏了?”

冬雲一愣,他本就不是笨蛋,眨了眨眼之後便明白了事情的關鍵所在,但他還是不明白堂堂的持劍弟子為什麽要這麽做,冬雲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辛苦修煉此時盡皆化為烏有。

想着自己沒日沒夜的苦修,就為了出人頭地,冬雲再次噴出一口血來,随後死不瞑目。

第 24 章 ∶遺憾與回歸

看到這種情形,何飛知道這次自己徹底完了…

沒想到這個女鬼如此的憎恨自己,居然不惜用一切方法也要弄死他!

之前已經提到過,女鬼本身是無法直接對人類進行物理攻擊的,其殺人手法不外乎控制傀儡殺人和用幻覺使人自殺,而何飛本以為村民都死光了女鬼便沒有傀儡控制了,也就沒有辦法對他進行物理攻擊了,另外何飛也剛剛用大半條命破解了女鬼的真實殺人幻覺,經過何飛的最好推測,這麽一來的話,女鬼現在已經無法危及他的生命了,但是…

但是,何飛居然忽略了他們這些輪回者!

女鬼居然控制了他們這些輪回者其中的一人,這個女鬼居然想盡一切辦法要置何飛與死地!

11.58分,距離本次靈異任務結束還剩下2分鐘…

此刻,如果換成之前的的何飛,他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逃跑,還剩下2分鐘,只要不死,2分鐘後就會被瞬間傳送回列車。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此時雙腿幾乎被廢,渾身都是傷口的何飛根本就辦不到想象中的事,這一刻的他平躺在地上,甚至連翻身爬行也都只能勉強做到,更何況是跑…?

躺在地上的何飛接着看向了已經站在他身旁的趙海麗,只見這時的趙海麗此刻雙眼居然一瞬間由剛剛的茫然無神瞬間變成了一片血紅!

而面容則也由之前的呆滞瞬間轉換成了一臉惡毒!

然後雙眼血紅且面容扭曲的趙海麗狠狠地低頭看着地上的何飛!

接着,趙海麗的臉便露出了興奮到扭曲的表情…

此刻,女鬼已經由之前的精神控制趙海麗,如今卻直接轉換成為女鬼親自附身在趙海麗的身上了!因為,她要親手殺死何飛!!!

“呼呼…呵呵..呵呵呵…”

看到附身趙海麗的女鬼那興奮扭曲的表情,何飛苦笑了出來,能讓一場靈異任務裏的鬼如此憎恨并想盡一切辦法要弄死的輪回者…就算曾經有過,估計也會不多吧?而他何飛則肯定算其中之一,碰上這種事,何飛也不知道是一般的不幸還是萬分的不幸…

随後,女鬼附身的趙海麗蹲下身,從何飛那無力的手裏奪過了匕首,然後瞄準了何飛的頭顱…

(我死之後…趙海麗…她還有救嗎?估計也會被鬼殺死吧…)

下一刻,趙海麗猛地将匕首刺了下去!

然而,卻刺中了地面…

女鬼居然沒有刺中何飛!?

接着,女鬼猛地擡頭,原來剛剛刺下去的時候,何飛的雙腿卻被人猛地往後一拖,所以女鬼才刺了個空!

而本以為必死無疑的何飛卻感到身雙腿被什麽抓住,接着就被猛地一拉,躲過那斃命一擊後的他大吃一驚,接着猛地擡頭看向了他的雙腿處…

竟然是鄭璇!!!

(救我的居然是她?或者說她居然肯冒着如此大的危險救了我?)

這時,只見此刻的鄭璇渾身是血,且手裏拿着一把斧子擋在了何飛的身前并面對着女鬼控制的趙海麗,或許感受到背後何飛那驚訝的目光,鄭璇略一回頭,然後對何飛說出了一句讓何飛感到非常熟悉的話——

“隊友之間互相幫助是理所應當的事,我這次救你說不定下次就輪到你救我了,只有團隊成員之間互相信任互相幫助,我們才能夠齊心協力度過靈異任務啊!”

(這不就是昨晚我對大家說過的話嗎!?)

何飛震驚了!是的,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救他的人會是鄭璇,這還是那個為了自己的安全不惜拿隊友當棋子的鄭璇嗎?此刻的何飛依舊用不解的眼神看着鄭璇的背影…

然而,正在和趙海麗對峙的鄭璇則非常堅定,她是知道傀儡的實力的,但是她卻還是不顧危險的出面救了何飛,并且也将她自己置于了危險之中,不過她并不後悔,因為這一刻的她已經徹底的改變了,代表着她徹底走出了自己曾經為自己設置的陰影!

(還剩一點點時間…就只剩一點點時間了!快啊!快傳送我們啊!)

“呀啊啊啊!!!”

馬上就能親手殺死何飛的女鬼在看到居然有人打擾,此刻趙海麗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憤怒且扭曲,接着便拿着匕首嚎叫着的向鄭璇沖來!它要先殺死這個礙事者然後在殺死何飛。

“呀啊啊啊!!!”

而鄭璇看到如此,知道生死在此一搏,于是也舉着斧子瘋狂的朝着趙海麗沖去!!!

如果此刻以第三視角來看,之前一個隊伍的同伴居然互相以命相博!

一個是為了洩恨而要殺光所有活人!

另一個是為了活下去而去拼命!

趙海麗捅向鄭璇的匕首被鄭璇側身險險躲過,趙海麗一個重心不穩便按照慣性向前栽去,接着鄭璇便趁機猛地一腳踢到了趙海麗的後背,趙海麗則撲倒在地,但她接着又立即毫不猶豫的猛然回身地捅向了背後的鄭璇,而正欲舉起斧子砍的鄭璇沒想到匕首刺的如此快,拼盡全力往後退去,不過還是被刀尖刺中了小腹,不過幸虧鄭璇已經提前後退所以刺中的不深,但是鮮血仍舊流了下來。

雖然兩者正在那瘋狂搏命,然而,作為旁觀者的何飛在驚訝于鄭璇拼起命來居然那麽厲害的同時,卻發現了一絲詭異的不同…

(傀儡不是無論是力量或速度以及反應神經都很快很強嗎?可是為何如今的趙海麗卻似乎只有一個普通人類瘋狂時的戰鬥水平?)

(難道…被鬼親自附身的人和被鬼遠距離用精神操控的傀儡…是不同的!?或許可以理解為女鬼用遠程精神控制可以激發被控制人的所有潛能,使其體能超常發揮,而女鬼親自附身的人則不具備這個能力,因為傀儡沒有意識,而被女鬼直接親自附身的趙海麗…則僅僅只是女鬼借用了一個軀殼方便用物理攻擊殺死他何飛。)

(難怪女鬼明明會附身,但卻沒看到它用,而只看到它一直在用被它控制的傀儡殺人,原來是這樣啊!而之前女鬼附身趙海麗的原因僅僅只是借用了一個軀殼,其目的就是為了能體會到親手殺死何飛的快感而已!)

想到這裏,回過神來的何飛卻猛地一驚,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麽?然後毫不猶豫的對着旁邊正和趙海麗拼命的鄭璇喊道“鄭璇!那不是傀儡!趙海麗僅僅是被女鬼附身而已,情況不同,但卻根本沒有傀儡的實力,所以并不難對付,盡量不要殺她啊!!!”

鄭璇被何飛的這一喊搞的猛然一滞,肩膀處則被趙海麗趁機刺了一刀!!!

雖然血流如注,不過鄭璇還是聽到了。

(難怪…難怪我和她打了半天…我不僅沒死…而且還能反過來壓制她,原來是這樣…趙海麗的命一定要盡量保住!就算她此刻被附身,但卻沒有死,只要任務時間一到,附在她身體裏的女鬼就會被詛咒強制剝離,而趙海麗則會被瞬間傳送回列車上!)

想到這裏,鄭璇立即打定主意,找準機會猛地一腳踹在趙海麗的胸口将其踹倒,然後立即後退好幾米,接着擺出了一副防守的姿态…她打算拖時間。

焦急中的何飛又一次看向了手表,然而這一看之下才發現…距離任務結束只剩15秒了!

何飛露出了喜悅的表情…

不過,下一刻,他和鄭璇二人的表情卻突然一滞…

似乎剛剛何飛對鄭璇的喊話被女鬼聽到了,又或者是這個女鬼本身就知道這些輪回者馬上就要在這個世界裏消失了,只見此刻倒在地上的趙海麗先是爬了起來,在冷冷的用眼睛掃了一下遠處的何飛和幾米外的鄭璇二人後,随即先是嘴角猛然一揚,然後便用非常恐怖且詭異的聲音狂笑了出來…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難道…)

以何飛和鄭璇二人的智商,他倆幾乎同時隐隐猜到了什麽…

接着…趙海麗舉起了手中的匕首,然後雙手握住并對準了自己的脖子。

“快!!!快阻止她啊啊啊啊啊!!!”看到這裏的何飛猛地朝着鄭璇大吼了起來!!!

而鄭璇在何飛剛剛吼出聲時則早已拼命的朝趙海麗瘋狂沖去!

然而…

“《荒村鬼咒》任務時間到,傳送功能啓動!”

在鄭璇即将要跑到趙海麗身前的時候…她和何飛二人卻猛地在耳旁聽到了這個毫無感情且冷冰冰的聲音,接着他倆便感到眼前的景物居然開始變得模糊了起來…在最終徹底變得看不清的一剎那,鄭璇隐約看到眼前的趙海麗将匕首插進了自己的脖子裏…

一陣恍惚及黑暗過後,躺着的何飛慢慢的睜開了眼睛,接着他便猛地站了起來!

然而如今他卻發現此刻的他居然身在了列車裏,也就是說這場靈異任務完成了!

之前的場景歷歷在目,不過馬上他卻突然發現…此刻的自己…除了衣服破破爛爛且沾滿血漬外,身體居然毫發無傷!?

接着他在回頭的時候也看到了剛剛爬起身的鄭璇,鄭璇起身後先是用手扶了扶額頭,然而和他一樣,之前鄭璇被趙海麗用匕首刺出的傷口也不見了。

“趙海麗…趙海麗呢?她怎麽樣了?”

看到鄭璇起身,何飛沒說別的,而是馬上問出了這個問題。

聽到聲音的鄭璇回過了頭,在看到何飛用焦急的眼神看着她後,鄭璇的表情先是一陣糾結,然後則是一陣沉默,不過最終她還是在嘆了一口氣後對何飛回答了一個和趙海麗死活無關的回答案——

“如果任務時間到,凡是還活着的的輪回者都會被瞬間傳送回列車的。”

何飛聽後心裏頓時一涼,然後不停地轉頭在這個一目了然的車廂裏四處查看…他沒有看到趙海麗的身影…

不過…他卻看到了一個在車廂頂燈的照耀下….某人那光滑的頭皮所反射出的一絲光芒!

随後,一個粗犷的聲音便在車廂裏面大聲的響起——

“哈哈哈!沒想到老子居然沒有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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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亞平寧的召喚

推開校長辦公室的門,楚江赫然發現莫校長和詹主管同時出現在辦公室裏,面帶微笑的看着自己。

“莫校長,詹老師,你們找我?”

莫言幀笑而不答,将手裏拿着的一份傳真放在辦公桌上,推到楚江面前。

“你先看看這個。”

楚江疑惑的拿起那份傳真。

傳真紙上密密麻麻的爬滿各種字母,不知是意大利文,還是英文。簡單的英文楚江還認識,可這麽多字母在一起開會,看得楚江頭暈腦脹也沒弄明白上面到底寫的是什麽意思。

不過,紙上有幾個單詞楚江還是見過的。

“F.C.Internazionale,Mlian!”、“Jiang Chu”……

楚江心髒猛地一跳,呼吸不由緊促起來。

“難道,這是從國際米蘭俱樂部發來的傳真?校長把我叫來,說明這份傳真一定和我有關系,而且這裏面有提到我的名字。難道是說……”

想到這裏,楚江猛然擡起頭,興奮而又忐忑的望向二位學校領導。

莫校長點了點頭,笑着對詹保羅道:“這件事能成功,主要是你的朋友科爾索先生的功勞,還是你來和楚江。”

聽到“科爾索”這三個字,楚江一下子就猜出這份傳真的大概內容了。但具體是什麽情況,還需要得到進一步的确認。

“楚江,恭喜你,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通過科爾索先生的推薦,國際米蘭俱樂部正式向你發出邀請,邀請你前往意大利試訓,時間為期兩周。如果表現出色的話,他們将有可能會選擇與你簽約。這就是這份傳真的大概內容。”

詹保羅沒有推辭,笑着對楚江道。

“如果,你同意的話,在這裏簽個名,這份試訓合同就算成立了!”

果然!

這和楚江所預想的最好結果一模一樣。

雖然,楚江在江海市已經有了些許名氣,但要想直接獲得國際豪門的職業合同,這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有那些足球發達國家的天才少年,在國際大賽嶄露頭角後,才有可能直接與國際豪門簽正式的職業合同。

能夠得到一份試訓的邀請,這已經是楚江在現階段所能取得的最好成績。

要知道楚江還沒有踢過任何一場職業比賽,還有入選過任何一級的國際隊。在這種情況下,楚江依然能獲得國際米蘭的試訓邀請,這說明楚江的潛力得到了國際米蘭俱樂部轉會部門的高度認可。

在楚江之前,曾經有兩位中國球員去過國際米蘭試訓。雖然他們沒能最終留在國際米蘭,但兩位球員歸國後先後都入選國家隊,并且被超級聯賽的大俱樂部相中,職業生涯的前景從此無比光明。

能被國際豪門認可的球員,從來都不會是泛泛之輩。

“不過,楚江,實話實話,我也得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詹保羅嚴肅的看着楚江,一板一眼的道。雖然,他很欣賞這個孩子,不忍心在他高興的時候給澆他冷水。但,作為一個長輩,該提醒的話他一定要說。

“首先,從中國去國際米蘭試訓的孩子,你不是第一個。前兩個孩子名氣都比你大,在足球領域取得的成績遠遠超過你。但他們最終都失敗了,他們沒能留下來。”

“其次,我必須告訴你,國際米蘭早在三年前就預訂了一名巴西天才庫迪尼奧。今年,庫迪尼奧正式加盟國際米蘭。與此同時,他也就占據了國際米蘭今年唯一的一個非歐盟名額。這意味着,無論你的試訓表現如何,國際米蘭都無法與你直接簽約。”

“雖說如此,這份機會依舊十分寶貴。即使你不能留在意大利,從意大利歸國之後的前景依舊十分光明。比起現在來說,國內會有更多更好的球隊,為你提供比那兩份更好更合适的合同。因此,我個人還是希望你簽下這份試訓合同。”

“怎麽選擇,你自己決定!”

看着神色有些沮喪的楚江,詹保羅誠懇的道。

“謝謝你,詹老師!”

楚江微笑的道。

其實,楚江以前就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

去國際米蘭試訓,并不意味這一定要加盟國際米蘭。楚江只是希望能提高自己的水平,同時能被更多的歐洲俱樂部所關注。楚江相信,有“門神系統”的幫助,再加上自己的努力,登陸歐陸豪門,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罷了!

再說,如果真能在訓練中打動國際米蘭,那個非歐盟名額限制,也并不是什麽跨越不了的天塹。在歷史上,國際米蘭就曾經兩次繞過那個限制,通過意甲聯賽的切沃暗度陳倉,分別引進了巴西門神塞薩爾和靈氣四射的左邊後衛馬克思維爾。

所以說,最後的結果如何,關鍵還是在于自己。只要自己表現出高水平,就算國際米蘭不簽約,不是還有AC米蘭,還有羅馬、拉齊奧麽?羅馬隊的那個主力門将多尼,可就是自己毛遂自薦得以簽約的!除開亞平寧,歐洲的高水平俱樂部遍地都是,只要球技好,就不愁沒人要!

盡管心裏早有準備,可看到詹保羅如此設身處地的為他考慮,楚江不由大為感激。

“我相信詹老師的建議!”

提起筆,楚江毫不猶豫的在合同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很好,很好!”

莫校長拿起簽好字的合同,笑容滿面。對于他來說,能培養出一個前往歐陸豪門試訓的球員,是一份莫大的榮耀,也是對他辛勤工作最好的肯定。

“這份合同,我會替你傳回意大利,護照,我們也會幫你辦理。過不了幾天,你就可以去意大利了。這兩天,好好陪陪家人,同時也為出國做好準備。去意大利的時候,我會安排詹主管陪你一起去。不過,在意大利訓練期間,一切可就全靠你自己了。”

莫校長拍拍楚江的肩膀,略帶興奮的道。

謝過兩位長輩,從校長辦公室裏出來,楚江擡頭望向碧藍的天空。

天空很高,很闊,就像外面的世界一樣!

楚江有種預感,從今以後,他的命運将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結束了今天的訓練,楚江剛好湊足兌換一個技能點的經驗。不過,回到家的楚江并沒有直接去查看所能兌換的技能,而是先告訴父母,自己即将前往意大利,前往豪門球隊試訓的好消息。

之前,不告訴父母科爾索來訪的消息,是不想讓他們經歷希望落空後的失望。如今,好消息降臨,自然要先與父母分享。

聽聞這個消息,父親樂得哈哈大笑,一個勁的拍楚江肩膀,誇他有出息。母親雖然也很高興,但又止不住為楚江擔憂。

到意大利不會意大利語怎麽辦啊,沒有人為你做中餐怎麽辦啊,意大利的氣候會不會不好适應啊……諸如此類。說到後來,她都快要不想讓楚江去了。

兒行千裏母擔憂,可憐天下父母心。

和父親一起安慰好母親後,楚江回到房中。房間外,二老還在讨論着如何給楚江辦護照,讨論着明天去超市為楚江買些什麽東西……

“技能兌換!”換好技能兌換點後,楚江默念道。

這一次,能夠兌換的技能果然多出不少。

“初級出擊技巧:提高出擊能力,需要最低出擊屬性:5點。此技能升級為高級時,能提高出擊成功率5%,并永久性提高出擊屬性2點。”

“初級制空技巧:提高制空能力,需要最低制空屬性:5點。此技能升級為高級時,能提高撲救高空球成功率5%,并永久性提高制空屬性2點。”

……

除了這些門将相關屬性之外,楚江還發現一些與破門得分的技能也同時出現。

“初級點球技巧:提高點球能力,需要最低點球屬性:5點。此技能升級為高級時,能提高主罰點球時破門成功率5%,并永久性提高點球屬性2點。”

“初級任意球技巧:提高任意球能力,需要最低任意球屬性:5點。此技能升級為高級時,能提高主罰任意球時破門成功率5%,并永久性提高任意球屬性2點。”

……

楚江思索了片刻,決定将技能點兌換為“初級任意球技巧”。

既然決定做一個非主流門将,那就堅持非主流到底。任意球是楚江的絕活,楚江選擇繼續将自己的看家本領強化。

一招鮮,吃遍天。有自己的特色,才更加容易脫穎而出。

“說不定,這次試訓我還需要靠任意球打動來訪的各家球探!”楚江如是想。

他可不甘心在試訓後就打道回府!

第 11 章 ☆、罪孽

我趕到山洞前時,山洞內已是人去樓空。而洞中明顯有纏鬥過的痕跡,我甚至看到地上有幾滴幹涸不久的血跡——我頭皮瞬間發麻。我瘋了一樣沖出洞外,發現有明顯的馬蹄印,從山洞出,向着一個方向消失。我沿着這馬蹄印追去。

追尋着馬蹄印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身體的異樣,好幾次無緣無故平地摔倒,我知道這副破身子有多不中用,估計已經到了極限,只是因為我封住痛覺,所以感覺不到痛楚。拜托,我向我自己祈求,請再多撐一會兒,再一會兒。

當日頭沉山時,我再也辨不清馬蹄印子,但此時我也不用追尋馬蹄印了,因為這一條路,只通往一個地方——宦家村。

日頭西沉,群鳥歸林。本應沉寂下來的村子此時卻燈火通明,村子中央,一夜之前屍橫遍野的地方如今已經被清空,擺上了村長最好的長塌,坐在上面的卻不是村長,而是一個眉目端正的陌生青年,村長和他身旁的護衛一樣,只有恭恭敬敬站在一邊看他喝茶的分。

這個來頭不小的青年大家都不認得,但是綁在前面的兩個人,他們卻是認得的,特別是浸在冷水缸子裏的那個少年,他們是想忘都忘不了,那個一晚上殺死數十人的少年,他們只怕得記在噩夢裏一輩子。只是風水輪流轉,僅僅過了一個白天,殺人的變成了別人案板上的魚肉。

“那個少年啊,可造孽了!這才一個下午的時間,浸在那缸子裏,冷水熱水輪了好幾番,前兩次還有些反應,雖說不曾出聲,但是還能睜眼瞪人——哦就是上面喝茶的那位。到後面,就完全沒個響動了!你想想啊,這大冷天的,暴冷暴熱交替着,就是個壯漢都挨不住哪,更別提這麽小的孩子了!聽說他還在發着高熱呢,那更是沒有活路了啊!哎呦!換水的時間又到了,老婆子先走了,看不下去了啊!”

中間,坐在榻上的青年揚起茶杯,對手下示意:“皇子的水涼了,給加點熱水進去。”

不多時,兩個彪形大漢擡着冒着騰騰熱氣的水桶,往已經冰冷的水缸裏篼頭澆注下去。

“——住手!!”

突然響起的聲音就像是在人群裏扔了一顆炸彈,引得所有人都側目,連一直雲淡風輕無論被綁在一邊的小女孩如何哀求辱罵都視若無睹的青年也放下茶杯,坐直了身體引頸前望。

我擠開圍觀的人們,跑過去一把将那兩個中看不中用的大漢推開,滾燙的熱水篼頭澆了我一身,我被燙得像是全身皮肉都開了花,剛才與蟒蛇纏鬥之時添的傷口全被淋得翻了皮。待夜風一吹,又冷得全身顫抖。

我又一次感謝自己封住了痛覺,不然這入油鍋一般的痛楚能讓我死過去。我伸手去撈主子,手指觸到他的體溫,吓得我心髒都快驟停了——那體溫冰涼得不像是活人……

我連忙将他撈起來,雙手有些不聽我使喚,軟得幾乎抓不住主子的手臂……然而沒等我調整好,身體就被一左一右架起來,剛才那兩個被我踹倒的大漢押架着我,我拼命掙紮,可是我這副破身子——它在這節骨眼上又不聽使喚了——軟得不像話。我無力的踢蹬沒有對那兩人産生任何阻礙,他們架着我停在青年的長塌前,青年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們将我放下,他們手一松,我像是塊破布一樣砸在地上,即使沒有痛感那沖擊也讓我渾身骨頭都錯節散架了一般,禁不住悶哼一聲。

腳步聲緩緩接近,頭頂一把溫厚熟悉的聲音,輕緩地:“丫頭,許久不見。你怎麽把自己整成這副德性了?”

我蜷在地上,像個死人一樣,不動不應。他似乎也不惱,伸手覆上我的頭頂,那溫暖的體溫傳渡過來,卻讓我更加寒冷。

我不停的發抖,這異樣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皺眉吩咐下人:“拿條厚點的毯子來。”

沒等下人回應,我便打斷了他,“不用麻煩。”我撐起自己的上身,他伸手來扶我,我往後跌退半步,錯開他的手,他的手撈了一個空,頓了一剎,然後雲淡風輕地收回去,笑道:“怎麽?不待見我?”

我搖搖頭,返身回去,他突然正聲道:“站住。”

我腳步一滞,他踱步到我面前,我盯着他玄青暗紋的靴子,一動不動。

“擡頭。”

我一寸寸将目光擡上去,移動到他方正的下巴上,停滞不動。

“看着我的眼睛。”

我輕輕搖搖頭:“好累,頭擡不上去。”

他靜默半晌,突然柔聲道:“丫頭,跟我回去吧。”

我點一點頭,指着主子:“好,你把他放了。”

他又是一番沉默,沉聲道:“別鬧,丫頭,你知道那不可能。”

我點點頭:“那閣下請移步,你不願放,我自己去救。”我往旁邊移步錯過他,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掙了一掙,發現沒什麽用,索性不再浪費自己所剩不多的體力,垂下手來,輕聲道:“你何必呢?章合。我對你來說跟本沒那麽重要,做什麽要抓着不放呢?他,你是不肯放的對吧?那這樣好不好,我們倆做一個比賽,誰贏了他就歸誰好不好?”

章合沉默了一瞬,道:“你既然知道你對我不重要,那又有什麽資格和我講條件?”

我頓默一霎,苦笑道:“對啊,是我太自作多情。”想了一想,我委身跪下,“那麽請你看在我好歹死心塌地喜歡過你的份上……好歹曾經将宮城兵力部署透露給你的份上,給我一個機會吧。”

他緊緊盯着我的頭頂,那目光似是要将我戳穿:“你贏不了我的。”

“試試才知道。”

他看我良久,問道:“你要這機會做什麽?”

“贖罪。”我答道。

他忽然輕輕的笑了,越笑越是猖狂。他一邊笑一邊将我扶起來,把我揉在胸膛前,聽他在胸腔裏碰撞的笑聲,我耐着性子等他笑完,聽他最後輕輕說:“我不給。這個機會,我不給。你休想從我身邊逃走。”

我緩緩的阖上雙眼,頓默一剎,猛然發力,将袖中的匕首狠狠刺進他的側腹。

我還沒有感受到刀刃切到肉的觸感,他已将我的手鉗住。他執起我拿着兇器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底卻是一片暗潮洶湧。他五指用力,脫了我腕關節的臼,我手指一松,匕首從手裏跌落。我另一只手翻掌襲向他的心門,這一掌我是用盡了全力的,帶起掌風唳唳,便是他也吃不住在心口落下這樣一掌——他往後錯步,躲開了我的攻擊,我趁機掙開他的手掌,左手撈起匕首就往主子那邊跑去,手指堪堪碰到水缸沿,便被攔腰截住,接着天旋地轉,被抗在他的肩頭往回走,我左手操起匕首往他肩背刺去,他反手輕松鉗住,又卸掉了我另一個腕關節。

他将像匹發瘋的野馬一樣毫無章法形象又踢又蹬的我扔在長塌上,點了我的穴道,終于讓我安靜下來了。他将我摟在懷裏,似乎心情很不錯地在我耳邊說:“你看,這個機會,你連搶都搶不過我。贖罪?贖誰的罪?向誰贖罪?你不配!從你把軍事圖交到我手裏的那一刻,你就注定要與我一同爛在一個沼澤裏!你還想幹幹淨淨的死嗎?你還想自作聖潔地為你的主子盡忠直至死而後已嗎?!做夢!你永遠都別想背叛我!看着吧,你的主子,讓我們一起送他最後一程,咱們,一塊兒下地獄。”

他欣賞着我瞪圓眼珠極度恐懼的表情,頭也不回地吼道:“來人!拿一桶冰水來!要冰窖裏新啓的冰!皇子的水太燙了!”

冰水很快就擡過來了,滿滿兩桶冒着白氣,浮着數塊碗口寬的冰,村長擦着冷汗哈着腰道:“對不住大人,去年的冰只剩下這麽多了,今年還沒有儲冰呢……”

章合一手将我扶架起來,擡眼看了一下那兩桶冰水,揮手道:“行了,你們都退開。”

他一手摟着完全使不上力的我,一手輕巧的拎起其中一只水桶,将冰水倒進水缸,我眼見着那帶着極寒冷氣的冰塊一塊塊砸到主子頭臉上,主子的額頭被砸出了一個拇指大的窟窿,血瞬間爬滿了他青白的臉。我心髒炸開的疼沖擊着全身血脈,我聽見自己喉嚨裏猙獰而凄慘的野獸似的嗚咽。他也聽見了,放下已經空了的水桶,手指溫存的撫摸着我下巴上淌下的冷汗和眼淚,憐惜道:“怎麽?心疼了?求饒了?”

我拼命掙紮轉過頭去,他心情愉悅的大笑,看着我那可悲的模樣他笑得氣都喘不過來,他憐憫地擦去我滿臉的淚水,輕柔地在我額角吻了一吻,在我耳邊輕輕說:“沒關系,再一會兒就好了,只要我們再倒一桶水下去,讓皇子舒舒爽爽地洗上一個澡,一切就結束了。來,我幫你擡水。”

他拎起另一桶冰水,斜懸在缸沿上,一手握着桶沿固定住,另一只手執起我無力的手,貼在桶壁上。

我痙攣着全身拼盡全力地搖頭,眼淚泉湧,喉嚨嘶鳴。

他吟吟溫笑着,手覆在我手背上,輕輕用力一推。

“——嘭咚——!”

水桶應聲入缸。砸在那片青白的軀體上。

“——啊——!!!”

——我嘶鳴出聲,全身血脈逆行沖開了章合封死的穴道,也沖開了我自己封住的痛穴。

一剎那間,全身的筋骨血肉仿佛都被寸寸打碎了一般,毀天滅地的劇痛風暴一樣席卷每一寸筋骨,每一寸血肉。我轟然倒塌,摔在地上。胸腔絞痛,我先是嘔出了一口鮮血,然後身體裏的鮮血争先恐後逃亡一般湧出來,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一寸寸被蟒蛇拆吃入腹一般,痛到麻木。在完全被黑暗吞噬之前,我聽見章合在我耳邊說着:“……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夢魇就此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第 9 章

第九章

新系列的發售定在北城,不久蕭鳴要到北城出差。剛好,也可以化解當年的誤會了。

不久季羨魚就來到了北城,剛落地就看見了蕭鳴的助理韓煜,本來季羨魚還在想要叫車嗎。看來是不用了。她徑直走到蕭鳴旁邊對他說;能聊聊嗎。

“你還記得我們高中時代嗎”

“記得又如何”

“當年的那件事情我想跟你解釋,當年的那個人是我朋友,而且是我從小到大的竹馬,當年他知道這件事後一直很我說對不起,這讓我心裏一直不好受。都是你亂吃飛醋”

“那當年的事情我跟你說聲對不起,行嗎”

“這還差不多”

他送她到會場後,就跟別人簽合同去了。直到她被記者采訪,記住問她喜歡什麽樣的男生。她面對鏡頭微微一笑說‘我喜歡銀色頭發的男生,最好是小狼狗’不一會便登上熱搜前三。

爆 brandy創始人竟喜歡銀發男生

剛好正在跟別人簽合同的蕭鳴看到這兒露出了一抹痞痞笑,剛好負責人問他蕭爺這是在看啥呢?

剛好合同簽完了,“走吧,去接媳婦”然後呢,便離開了。

剛好發布會也完了,季羨魚正在椅子上補覺,忽然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從上面籠罩下來,她想都沒想,肯定是他。

這麽多年的誤會也解除了,他們剛好也确定了男女朋友的關系!經過這麽久,還會在一起上天冥冥之中自有緣分,将兩人綁定在了一起啊!

蕭嗚把季羨魚已經送回酒店後便去了私人的工作室染頭發!

負責人問“喲,蕭爺今天有啥興致啊?還染頭發了。”

“我女朋友喜歡銀發的男孩子,所以說我想為她染一次銀發。”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頭發染完了

可是蕭鳴不曉得底下還有狗仔,剛好從上面下來,被狗仔拍到了,不一會兒熱搜又爆了,今天的熱搜不能消停!

商業大佬為一女孩子染發的詞條很快登上了熱搜,并且很快占領熱搜前三

此時的季羨魚還在慢慢悠悠的刷着微博,好巧不巧?正好彈出來這樣一條熱搜,他就點進去了!

她看了一眼圖片,雖然很模糊,但她一眼就認出來了,是蕭鳴,是她的蕭鳴,是她愛了一輩子的人。

不久後,蕭鳴也回到了酒店,剛好下面也蹲了有狗仔,然後呢,肯定又被拍到了。

然後呢,當季羨魚看到站在房門口的蕭鳴時,忍不住笑出了聲。“我就随口一說,你還當真啊!”

“女朋友的話,當然是真的啦!”他從來沒在外人面前這麽服輸,可季羨魚不一樣,但是他暗戀了那麽久的人。

當晚熱搜就是蕭鳴去酒店,不知道幹什麽了。

她看着那頭銀發很顯少年氣,仿佛時光又倒回到高中那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本以為他就會永遠停留在那個時代,可是這麽多年依舊還保留着一絲少年氣。

上次事件後,兩人便決定開始官宣吧!

兩人首次登錄微博

蕭鳴V:“從今以後,你是我的蕭太太,終是蓄謀已久,得償所願”

季羨魚V:“你好,蕭先生,從年少遇見你是我的初次的心動,餘生與你挂鈎,我願陪你走向更好的未來。”

一直沉寂的兩人也在此刻發生!

第 29 章

一聽到陳憶霜的名字,反應最大的是沈冥。

他沒顧得上計較周睽對陳憶霜直呼其名,像只被驚吓到的小動物一般挺直了背,有點驚恐地向陳憶霜來的方向望去。

澹寧:“沈道友?”

“陳仙子怎麽過來了?”沈冥邊說便起身,“我還是去別處躲躲……”

然而他沒能如願,就被陳憶霜看見了。

她身姿娉婷地走過來,有點意外和驚喜:“沈冥,你怎麽在這兒?安瑞和封奇文他們在那邊一直找你呢?”

沈冥一臉的視死如歸:“我看到相熟的陳道友,過來閑聊幾句。”

“你們居然認識,”陳憶霜笑道,“這兩位是林宗師的人,阿忠托我照拂一二。我這不是挂心,就過來看看。”

陳憶霜是陳忠的道侶,在她面前再問沈冥關于陳忠和萬象門的事情并不妥當。幾個人就着桌上的靈果不痛不癢聊了幾句,沈冥很快在陳憶霜幾番暗示後不情不願地站起來。

他戀戀不舍地看了澹寧和這久違的清淨之地一眼:“那邊萬象門的道友還等着我去論道,先失陪了。”

“道友見諒,”沈冥走後,陳憶霜對二人歉意地笑笑,知道自己剛剛的小心機被看得清楚,“我畢竟隸屬于萬象門,不能不為本門弟子考慮。”

澹寧:“無妨,自然是要以門派為重。”

陳憶霜這才放下心來,對兩個人的态度又友好了幾分。

作為陳忠的道侶,她雖然修為略低,見識卻毫不遜于那些大乘期長老。就連周睽也認真起來,與她聊起來獨空寺中佛門專有的陣法。

可惜百花盛會着實事多,沒過一會兒,她又匆匆致歉,抽身出去辦事。

“沈冥年輕有禮,心性質樸;陳憶霜博學多聞,細致入微,倒都是有意思的人。”周睽看着陳憶霜的背影評價道。

“陳憶霜人的确很好,”澹寧猶豫了一下,問他,“但如果陳忠被魔族侵染,她會不會也有問題?”

周睽想了想:“不一定,她身上沒有魔族氣息,這個還需要以後确認。”

澹寧點頭,周睽接着說道:“等林驚潮回來,我們多多少少能知道點消息,或許能有些眉目。”

然而又過了僅不到半刻鐘,林驚潮就在萬象門一個弟子的帶領下過來,找到了他們。

“怎麽這麽快?”澹寧問道,就算是緊急情況下的議事,也不該結束得這麽早。

林驚潮擺了擺手:“我這不是憂心幫你們辦事——他們剛開始我就偷溜出來了。”

澹寧和周睽:“……”

“怎麽了?”林驚潮看出澹寧面色不對,有些疑惑,不過沒有追究,“趕緊跟我來,趕時間,早辦完早省事!”

“林道友呢?”

聞道園一間普通房間裏,站了十幾位大乘期修士,甚至素來不參加百花盛會的獨空寺也派了無名法師過來。

丁弘掃了一圈,沒看到林驚潮的身影,臉色越來越差。

“可能林道友有自己的主意吧。”旁邊一個淩玄臺的長老看到林驚潮偷溜出去,卻不敢與丁弘說,生怕這位暴脾氣做出什麽事來,“道友不必太在意。”

丁弘簡直氣極,咬牙道:“林驚潮這個樣子,聞道園遲早要完。”

“不一定,雖然趙奕有傷在身,但聞道園新晉大乘的萬修明不是來了嗎?”有人插話,“聞道園日後大乘期只會越來越多,還愁沒人管事?”

“不提這個,”卻是旁邊的無名法師開了口,“丁長老,我聽說萬象門有關于人魔雙血的新發現?”

“如今人間活着的人魔雙血只有澹寧一個,”他說,“趙子淵兩百多年前就被剿滅,如今關于人魔雙血的消息是從何而來的呢?”

不知為何,丁弘的臉色更差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陰沉着臉嘶聲道:“我們把趙子淵挖出來了。”

周圍一片唏噓之聲。

趙子淵魔化之前在萬象門學習修煉,魔化之後肆意屠殺萬象門弟子。幾個大乘期剿滅他後,雖恨不得将其挫骨揚灰,卻還是念在舊情的份上,給他一塊安葬之地。

生死大限是所有修士都不願提及的話題,更何況是被刨墳掘墓。一時間沒人接話,各有所思地沉默着,唯有無名法師嘆了口氣。

“善哉。”他道,“當日趙子淵一事,傷了你們的心,如今為了修真界又不得不如此,萬象門當真不易啊。”

“那……陳掌門今次如此重視這件事,”半晌終于有人道,“想必是從趙子淵身上,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丁弘卻沒回答他:“人魔雙血必定魔化,澹寧都大乘期了,沒有其他發現,你們就敢放他在眼皮子底下逍遙?”

“你們難道忘了趙子淵嗎?”他厲聲問。

無名法師雖是個出家人,但眉頭卻渾不像抛棄塵俗的樣子,随着對話越皺越緊。

“師弟!”丁弘這一聲驚動了另一邊的陳忠,對方走過來,無奈地喝止他,又對其他人道,“剛剛丁師弟提的趙子淵,确有此事,讓我與大家細細道來。”

衆人紛紛點頭,無名法師嘆了一口氣,跟着一起去聽陳忠的解釋。

澹寧覺得自己明白了,為什麽朝妖山作為一座普通的人造山,會被聞道園視作聖山上百年;為什麽朝妖山會毀,林驚潮覺得沒什麽關系。

只因為真正的關鍵不在于朝妖山,而在朝妖山的地下。

這裏簡直是一座守衛森嚴的寶庫。

兇險的禁制一道接一道,每走幾步就是一個新的關口。越往裏走,禁制和法陣就越陌生、越脫離修真功法,處處透着純粹的妖族氣息。

澹寧跟在林驚潮身後,神色也愈發謹慎嚴肅,怪不得周睽之前幾番嘗試都混不進來。

周睽在進來後不久就蹤跡全無,只剩澹寧一個人手裏拿着一個陣盤。

林驚潮走在澹寧身前半步,沒有向前走,反而一直小範圍地在原地兜圈子。

要在一個大乘期的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并不是易事,周睽和他研究小半個月,才粗制成了他手中的幹支回轉陣。

幹支回轉陣能小範圍地混淆時間和空間,只要陣中的人沒有被幹擾,就能強行淡化他們感覺上的時間流動和行進中的空間感。

林驚潮對周睽的離開一無所知,偶爾還和他們說一兩句話,自以為是在相互聊天。

澹寧一句都沒敢回,手上的陣盤和掐訣一刻都不敢停,只要差之毫厘,林驚潮立刻就能發現不對,讓他們今天出不了聞道園地下的門。

但即使這樣,最多也只能瞞一刻鐘的時間,拖得越久,被發現的可能性就越大。

澹寧時不時心焦地瞄幾眼周睽離去的方向,所幸周睽沒走太久,很快就回來,對澹寧點點頭。

澹寧松了一口氣,撤去陣法。

“妖族傳承下來的這些法寶其實很多都沒什麽大用,”林驚潮絲毫不覺,還在絮絮叨叨,“畢竟妖族修煉和修真界又是不同的路子,其實這兒都好久沒人來過了。”

周睽淺淺一笑:“是啊,你之前說得不錯,這些東西的使用條件太為苛刻,倒不如傳承中的其他部分有用。”

“到了,”又走了一段路後,林驚潮在一扇門前停下,帶他們進去,“應該就是這個,上古傳下來的神器。”

門內是半人高的銀白色石器,粗看像個磨盤,離近了有些像修真界常用來檢測弟子資質的圓盤定星秤,卻更精細,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刻痕和咒文。

“妖族文字。”看到澹寧好奇又緊張的目光,林驚潮解釋道,“有點古老了……不過我能看懂。”

他咬破指尖,滴了幾滴血上去,石器就發出亮藍色的光來,上面的咒文也跟着移動,顯現出新的模樣:“用起來也很簡單,法訣我會在這邊念,你只需要滴血上去。”

“這個光……”澹寧盯着石器發出的藍光,緊張道。

林驚潮擺手:“不用在意這個,妖族喜歡發亮的東西,這光就是用來裝飾的——具體情況要看咒文。”

澹寧看了周睽一眼,後者面色緊繃,肯定地對他點頭。

澹寧深吸一口氣,手中現出黑白兩色的短刃。他劃破手指,幾滴鮮血順着石器的凹槽流進去,在凹槽最底部的小坑裏沸騰了一瞬,随即被石器全部吸收。

石器剎那間光芒大盛,現出赤紅色的光來。

上面咒文的變化澹寧看不懂,他幾乎不敢呼吸,誠惶誠恐地去看林驚潮的表情。

林驚潮比他要輕松随便得多,瞄了一眼咒文,咦了一聲。

“不對啊,”他奇怪道,“為什麽它說你是個魔族?”

澹寧心猛地一沉。

他大腦一片空白,只聽到自己問:“什麽意思?”

“這天地守缺盤顯示你不是人啊,”林驚潮看着咒文道,“你的血脈就是純正的魔族血脈。”

澹寧僵立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可能,”只聽周睽說,他在這個時候依舊冷靜,“澹寧不可能是魔物,我能感受到他血脈中人族的成分,你确定結果準确嗎?”

“應該準吧,”林驚潮說,“要不你再試試?”

澹寧立刻對着自己又來了一刀。

黑白短刃無比鋒利,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氣,竟在手掌處拉開一條足有兩寸多長的傷口,再深就要見了骨。

鮮紅的血流成一條蜿蜒的河,石器顯出的依舊是赤紅色的光。

他放下手,絲毫沒有顧及自己還在流血,定定地看着林驚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