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9 章 仙人古墓

方蕩在低空中緩緩飛行,此刻周圍只剩下他一個丹士,又是身處八荒之中,四周都是蒙蒙灰燼,無法看到遠處的東西,這種感覺就如同自己重新變成了一個嬰兒,四面八方的灰燼之中都隐藏着随時有可能蹿出的兇物,在這種情況下,方蕩自然要小心行走。

說到底睚眦荒域還是太大了,方蕩身處其中也不過是一粒灰塵,渺小得不值一提。

此時方蕩行進的方向是深入八荒腹部,選擇這樣的方向,以方蕩的修為和獨自一人的情況來說,簡直就是在挑戰死亡,不過,要想在短時間內成長起來,不付出代價是不可能的,方蕩現在能夠做的就只有拿出火中取栗的勇氣一路向前,剩下就得看自己的運氣。

方蕩正小心翼翼的飛行,準備尋找獵物,繼續狩獵的時候,卻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別人眼中的獵物。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狩獵者比比皆是,每個人都以為自己站在食物鏈的頂端俯視他人,卻不知道,真正的狩獵者永遠都在更高的地方低頭注視着你,他沒有動手,或許是因為你太渺小,不值得他動手,當你足夠肥壯的時候,狩獵者的獠牙就将為你開啓。

這是一個沒有善終的世界,要麽離開這裏進入太清界,要麽,成為狩獵者的食物。

孔度雙目微微眯起,随後目光放得長遠,不過就算是他依舊無法看清更遠的方向,他和周圍衆丹士對視一眼後,就有三名丹士無聲無息的從這座浮空舟上滑出,隐沒在四周的灰燼中,一刻鐘之後,三人回來,其中之一笑道:“周圍百裏沒有任何人,這小家夥确實是獨自一人。”

孔度看着在下面小心翼翼飛行的方蕩,臉上露出頗為難的表情來,随後攤手笑道:“一條小魚游到了嘴邊上,這是吃還是不吃呢?”

周圍傳來一陣呵呵的輕蔑笑聲。

臉上雖然笑着,但孔度心中也有些疑惑,方蕩這樣的垃圾金丹丹士能夠來八荒就已經是在找死了,現在他竟然明知道前面是八荒深處,卻依舊前行,他要做什麽?瘋了麽?就算他瘋了,石頭右衛應該沒有瘋,怎麽能由着他這樣找死?

“方宮主,你怎麽一個人在這睚眦荒域中獨行?不如來我船上,一起走吧。”

方蕩驟然聽到這聲響,本來小心翼翼的身形微微一僵。

“小心,是孔度!”石頭右衛幾乎第一時間給方蕩示警。

方蕩擡頭望去,此時才發現在無盡塵埃之中竟然有一艘龐大的空舟懸浮其上,猶如一座大山一般壓在他的頭頂上,壓得他忽然覺得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這座浮空舟上蒙着一層淡淡的靈光,正如迷光珠一般能夠将浮空舟完全隐蔽起來,叫人完全無法感知到他的存在。

方蕩舌尖挑動一下口中變小的淡藍色奇毒內丹,随後看到了那個從浮空舟上躍下的身影。

層層灰燼阻隔下,孔度臉上的笑容并不清晰,但方蕩能夠知道孔度笑得很親切,就如同一位許多年不見得老友一般。

“原來是孔兄,你們這是要往何處?看起來似乎和我的方向相反。”方蕩看了一下船頭,就知道這船是要往仙尊那裏飛去,而方蕩則是要往八荒深處行走,兩者南轅北轍,确實不在同一個方向上。

孔度此時已經緩緩降下身形,笑道:“方宮主是你走錯方向了,往前乃是八荒極地,是八荒的核心區域,那裏萬萬不是你這種丹士能夠踏足的地方,你還是速速掉頭,要知道回頭才是岸。”

眼瞅着孔度越來越近,方蕩舌尖上藍色的奇毒內丹顫動起來,一股股的丹力猶如爆裂的神經元電流一般,順着方蕩身軀的每一根肌肉纖維,每一寸肌膚激蕩過去,此時的方蕩渾身上下都開始走入最緊張的巅峰狀态。

“孔兄說錯了,我正準備前往八荒深處,那裏雖然不是我這種丹士能夠進入的地方,但我還是決定要往深處探查一番,就算是長長見識,諸位有暇的話,不妨與我同行。”

“哦?我錯了?竟然是我錯了?”孔度臉上依舊還在笑,嘴角處卻散逸出一片冰寒來,顯然,孔度并不認為自己錯了,相反,對于方蕩說他錯了這件事感到相當的不開心。

“方蕩,你有什麽資格說我錯了?在這片強者為王的土地上,你說我錯了?”孔度并未将這些心中的話說出來,事實上他本就沒有太多說話的想法,他現在只想着速戰速決,從方蕩手中将石頭右衛搶走,他心中唯一忌憚的只是石頭右衛而已。

旁人看到方蕩敢來八荒古地一定會覺得這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和送死沒什麽區別,但孔度卻知道,方蕩來八荒也并不完全算是稀奇,因為方蕩身邊還有一個石頭右衛。

石頭右衛當年的境界可是赤丹的狀态,比他要高出幾個層級,雖然聽說在火毒仙宮破宮之時石頭右衛被雄主門門主打落了六個層級,跌落到了最低等的境界,但相比這種怪物只要不死,終究有辦法能夠不斷回升修為,不久前他見到了石頭右衛,特意上前窺探,終于确定石頭右衛的修為只在金丹境界,勉強能夠達到玄丹層次,這樣的石頭右衛加上強橫無比的不易損壞的先天之寶殘片身軀,外加上萬載壽元帶來的見識,或許是可以來八荒走一走的,當然,如果方蕩以為有石頭右衛罩着,他就能在八荒中随意行走,那今天,此時此刻他就回給方蕩一個教訓。

孔度摸着鼻子笑了笑,眼中的光芒越發淩厲起來,方蕩知道,孔度果然要來動手了,石頭右衛已經按耐不住,要從天書天地中鑽出來,眼瞅着大戰一觸即發,不,稱不上大戰,因為方蕩的實力相對于眼前的孔度來說,實在不怎麽樣,更何況,浮空舟中總是有一顆顆的腦袋探出來,那些家夥人數不下十餘個,都是高手。一旦動手,方蕩完全沒有生還的可能,要想活下去,就只有現在這個最後額機會了。

就在這個時候,方蕩臉上露出欲言又止的沉思神情來,随後方蕩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吞吞吐吐,猶猶豫豫,這種表情變化,叫孔度微微眯了眯眼,他當然不怕方蕩能翻出什麽花樣來,在頭頂上還有十餘位丹士在,并且他們為了這一趟八荒之行都帶着重寶,就算是一位赤丹丹士在他們的包圍下,也休想能夠安然離開。

“怎麽?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孔度實在是對女子鼻子裏面的七派是砸死u剛i

“能夠碰到你們真是太好了,本來我一直都在擔心我自己不可能将那寶藏弄到手,本來按照石頭右衛的意思,是我們兩個獨自找到那寶藏,将其獨吞,但這一路上我們碰到了好幾波被殺死的丹士,他們的修為都相當高明,最差的也是藍丹丹士,你們,呃,你們或許也知道,我的修為并不高明,至少遠遠比不上他們我一直都覺得單靠我們兩個根本不可能将那寶藏帶走,就算能夠找到,拿不了多少又有何用?況且,我們兩個力量加在一起也未必能夠走到哪寶藏跟前,現在咱們碰到了一起,就是緣分,不如咱們一起将那仙人墳場找出來,瓜分了裏面的寶貝。”

最初聽到方蕩的言語的時候,孔度根本不當一回事,什麽寶藏,在他眼中這或許就是方蕩在玩詭計,況且,就算是有寶藏,他們現在也不感興趣,因為他們已經捕獲了一件先天之寶,他們能夠将這寶貝吃下去已經要被撐死了,再好的寶物擺在面前,孔度也根本不感興趣。

但聽到仙人墳場四個字的時候,孔度的面容變了。

“仙人古墓?你說的可是仙人古墓?”

方蕩臉上閃現出一絲疑惑,随後道:“差不多吧,墳場和墓不是一個意思麽?”

此時一直在浮空舟上滿臉戲谑的等着孔度收了石頭右衛的一衆丹士們紛紛從浮空舟上躍下,看得出這些丹士相當激動,但此時他們卻出奇的沉默下來,一雙雙眼睛齊齊看着方蕩。

似乎是在思考方蕩話語的真實性。

方蕩眨動着那雙明亮清澈叫人能夠一眼望穿的眼睛,就算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似乎都是叫人值得信賴的。

孔度忽然冷笑一聲道:“仙人古墓乃是傳說中的古地,你怎麽可能有那古地的方位信息?方宮主,你要騙我們還嫩着呢。”

方蕩卻一臉疑惑道:“我為何要騙你們?這仙人古墓是石頭右衛告訴我的,當年他誕生的時候,還經常有活不下去的丹士自行進入八荒,進入古墓中永遠沉睡在那裏,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人知道仙人古墓在哪裏的話,石頭右衛自然位列其中,算了算了,你們若是不想得了古墓中的寶貝,就當我的話從未說過,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方蕩說完轉身就走。

孔度和一衆丹士對視一眼,他們此時心中正在天人交戰,仙人古墓一直都是上幽界曾經歷史中被抹去的一頁,每個人都知道仙人古墓的存在,但卻誰都不知道仙人古墓在哪裏。

在上古之時,許多壽元将盡無法成就元嬰的丹士們往往選擇最神秘的萬物開始之地的八荒來作為自己的墓穴。

在這裏他們能夠得到永恒的安寧,同時,也有一個傳說,據說在八荒之中有一個能夠叫人延長壽元的地方,那裏有一口百歲泉,喝一口百歲泉的水,就能夠延長壽元一百年,對于那些壽元将盡只能等待死亡降臨們的丹士來說,最大的遺憾莫過于沒有足夠的壽元帶來的那種無力感。

所以,八荒成了這些丹士們最後的希望,就算不能找到百歲泉,那麽沉寂在八荒之中,臨死之前看看世間最神秘的八荒古地,也就成了他們心中最大的願望。

八荒就在那裏,他們不得不去。

後來随着門派勢力越來越強橫,丹士們就沒有了前往八荒墳墓的想法,丹士們身死基本上都将自己的身軀還有法寶留在了各自的門派之中,慢慢的,仙人古墓就成了一個最真實的傳說。

仙人古墓代表的不光是各種上古丹士們的法寶,還有各種早就失傳了的道統傳承,在上幽界公認的說法是有三千道統傳承,但實際上,在上古之時,道統傳承并沒有這麽多,遠遠不似現在這般五花八門,據說那個時候只有三脈大道,那三脈大道是距離大道最近的路途,後人們的三千大道就是從這三脈大道之中逐漸延伸出來的,只不過這種延伸往往添加了許許多多複雜的東西,使得大道變得越來繁複,越來越艱難。

當然,繁複起來的大道還是有諸多的好處的,能夠叫丹士擁有更多的神通,更強大的力量,甚至飛天遁地無所不能,一段時間裏,無數丹士拼命追逐絞盡腦汁的豐富大道,甚至以繁複大道為榮,那個時代當時被稱為大道百放,但現在卻将那個時代稱為毀道滅統。

随着丹士們對于繁複大道的追求,久而久之,反倒是三脈大道逐漸消失無蹤,最終成了萬載絕唱,叫人扼腕嘆息的同時,也悔不當初,何苦非要将簡單的變得繁複起來。

不過後悔已經晚了,但據說在上古仙人墳墓之中還有三脈大道的傳承,因為天下所有的大道都是源自三脈大道,所以所有的丹士基本上都能夠直接修煉三脈大道,上古仙人墳墓之中不管有什麽寶貝,也比不上三脈大道的傳承。

相比三脈大道的價值,他們手中的那塊先天之寶連垃圾都算不上。

孔度看着方蕩逐漸離去的身形,心中卻在沉吟,本身他就對方蕩這樣的丹士毫無自知之明的朝着睚眦荒域深處行去的舉動感到疑惑,就算方蕩是個不懂事的愣頭青,但活了上萬年的石頭右衛卻不是什麽都不懂的蠢貨,這種事情怎麽可能看着方蕩去做?

孔度之前也覺得有些奇怪,但卻并不想深究,但此時細細思索起來,果然覺得這裏面有些門道,并且石頭右衛确實有可能知道仙人古墓的位置。

“方宮主,你說石頭右衛知道仙人古墓的方位,為何火毒仙宮在過去的歲月之中未曾去找仙人古墓?”孔度心中最大的疑問就在于此。

方蕩此時已經在灰燼中幾乎看不見了影子,不過方蕩的聲音還是傳來:“聽石頭右衛說過,他們曾經去過仙人古墓,只不過,進去之後一無所獲,具體為何如此,我也不知道。”

方蕩如果說得天花亂墜,孔度反而未必相信,方蕩如此回答,倒是叫孔度有了幾分相信。

孔度也不怕方蕩能逃走,此時他目光朝着周圍的幾個丹士望去,征求他們的意見。

如果他們未曾找到先天之寶,那麽他們現在就回跟在方蕩身後前往八荒古墓,哪怕方蕩是在撒謊也沒關系,畢竟,就算不跟着方蕩他們也是在睚眦荒域中四處亂轉罷了,但他們現在已經收獲了一件先天之寶,基本上就算是已經完成了既定任務,在這種情況下,再跟着方蕩深入八荒深處,就有些太冒險了。

但仙人古墓四個字的份量實在是太沉重了,叫他們一時間無法直接拒絕。

十餘位虛舟島的丹士們沒用多久就做出決定。

跟着方蕩進入八荒深處。

這并不是說他們已經完全相信了方蕩的話語,而是因為他們無法承擔錯過仙人古墓的代價。

如果門中知道他們曾經和仙人古墓有着這樣近的距離卻選擇了無視,那麽虛舟島的長老們絕對不會放過他們,除非他們能夠證明方蕩的話語是假的,但他們不跟着方蕩去看看,又如何能夠證明方蕩的話語是假的?

從方蕩說出仙人墳墓四個字的時候,其實他們這些丹士就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方蕩一路疾馳,他是真的不希望孔度等人追上來,因為方蕩并不認為自己能夠對付他們,他之所以說自己知道仙人古墓的事情,這不過是方蕩的緩兵之計罷了。

在十餘名綠丹丹士的圍攻下,他方蕩什麽花招都玩不出來,只能乖乖等死,所以,方蕩才胡謅了一個仙人古墓,希望孔度因為在乎仙人古墓而放棄直接殺死他,方蕩很清楚,只要有一線希望,這幫家夥就回上當。

但他若真的和這幫丹士一起深入八荒,基本上也就等于自己給自己判了死刑,最多就是看這場注定到來的死刑究竟能夠被延期多久。

當然,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對于方蕩來說,他還是希望自己繼續扮演狩獵者的角色,在爛毒灘地上的時候,所有的存在都比他強大,最終還不是全都變成了他的食物?

遇到這些強大的家夥,什麽計劃都沒有用,只能随機應變,走一步看一步,當然,他們最好還是不要追上來。

不過,方蕩也知道,這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孔度既然是為了石頭右衛而來,那麽是絕對不會因為他說出個仙人古墓就放過他的。

果然,身後傳來孔度的聲音:“方宮主,你說的仙人古墓在哪裏?”

聲音似乎還停留在身後很遠,孔度卻已經到了方蕩身側,此時的孔度一雙眼睛之中閃爍着冷澈的光芒。

第 438 章 玄丹剝皮

雖然走出了灰燼之海,但卻并不代表他們已經完全安枕無憂,他們依舊還在最兇惡的八荒古地中,在這裏或許随時都會竄出更可怕的事情來。

基于這種想法,辨識了方向之後,一衆丹士們腳下的速度變得更快,開始急速飛行,務必盡快回到他們來到這裏的那個位置,那裏有一位丹宮仙尊在等着他們。只要回到那裏就安全了。

說到底,他們在這睚眦荒域中晃了十多個時辰,其實還只是在睚眦荒域的外圍而已,并未真正的深入睚眦荒域的內在,那裏才是真正的恐怖之地。

他們不是那些大派,大派們進入這一界的丹士們雖然在修為上和他們之間沒有太大的差距,但他們随身攜帶的寶物卻遠遠不是他們能夠比較的,同時,大派對于八荒有着極多的經驗積累,這些積累能夠保證他們在八荒之中規避風險,當然,這些經驗積累未必是萬能的,不然也就不會出現九霄雷宮的丹士全部覆滅的情況。

八荒非善地!進入這裏的任何人都得做好走不出去的準備。

幾名丹士都加快了速度,不願意在這八荒之中多做停留。

方蕩跟随在這些丹士身後,要想跟上這些丹士,對于方蕩來說,是一件相當吃力的事情,這些丹士的速度太快了,并且他們完全沒有等一等方蕩的想法,在他們心中急速回到進入這裏的地方才是最重要的,換言之,他們已經被吓破了膽。

如果他們這些人是同一個門派的弟子,彼此擁有足夠的信任的話,那麽他們不會如此害怕,想必他們心中不光有對于八荒的恐懼,還有對于身邊人的恐懼,賈元君還有潘志的失蹤對于一衆丹士來說,實在是太莫名其妙了,他們雖然不想深究,但他們心中未必沒有想法,他們很自然的就會有這兩個失蹤者是不是被自己人給吃了的念頭,這念頭哪怕只是那麽一絲一毫,也足以是的他們對身邊人畏懼如蛇蠍。

從他們飛行的速度和彼此拉開的距離就能看出他們彼此之間是怎麽樣的畏懼對方。

方蕩努力想要跟上他們,但終究還是被甩在了後面,前面的丹士們越飛越遠,穿過幾塊刺向天空的巨石之後,徹底消失不見。

方蕩心中無奈至極,彼此之間的實力差距還是太大了,況且,方蕩現在還根本沒想過要回到仙尊那裏躲避風險,對于方蕩來說,此行的任務可不僅僅是來探測一下地形長長見識,方蕩是來增長修為的,是來尋找先天至寶的,大家的目标不同,做事情的程度就不同。

方蕩來了就是拼死在不可能中搏一個可能出來的,只剩下不到兩年時間的方蕩将要面對的是萬萬不可能的局面,雄主門雖然在上幽界只是中上等水準,但對于一窮二白的火毒仙宮來說,實力大得恐怖無邊,用一種比喻來形容此時的方蕩最恰當不過了,那就是秋後的螞蚱,方蕩面對的甚至可以稱之為是整個世界,所以,他沒時間慢慢走了。

方蕩必須激進的前行,前面沒有路,他要用自己的腦袋撞出一條路來。這樣的情況下,八荒之旅是方蕩必須有大量收獲的旅程,這一趟旅程,方蕩給自己定下的目标太高,別人可以逃走保命,他不能。

方蕩追了半晌之後,不得不停下來休息,這種全力飛行雖然方蕩還能再堅持很長時間,但在這八荒古地之中最好還是維持自己全盛狀态。

方蕩尋了一塊地勢較高的巨石落了下去,随後方蕩将得自丹宮仙尊的迷光珠放出,迷光珠生出一層淡淡的光暈,将方蕩四周的一切包圍,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光球,光球閃爍兩下之後,忽然熄滅,然後方蕩已經徹底消失不知去向。

做好了隔絕一切的準備後,方蕩吐出兩顆藍丹來,這兩顆藍丹被六子陰珠包裹,再加上鐵林的那顆藍丹,方蕩手中已經有了三顆藍丹。

方蕩淡淡的看着這三顆藍丹,此時的方蕩眼中閃爍着的是狩獵者才有的冰冷目光。

方蕩将奇毒內丹吐出,此時的方蕩的奇毒內丹已經到了玄丹最後的關頭,只差一步就能越過玄丹進入藍丹境界。

方蕩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選了鐵林的藍丹吞了下去。

随着雲珠的藍丹入口,藍丹之中巨大的丹力在方蕩的身軀之中猛的膨脹開來,昏昏沉沉處于休眠狀态的奇毒內丹猛的蘇醒過來,開始鯨吞雲珠藍丹之中的巨大丹力。

鐵林的那顆藍丹本身已經消耗了不少丹力,方蕩又用其假扮鐵林,最後用這顆藍丹丹力将雲珠滅殺掉,此時這顆藍丹內中的丹力只剩下三成左右,即便是這三成內丹丹力,也不容小觑。

奇毒內丹吞噬了五成之後,就停止吞噬,再次陷入寂靜之中,就如同火山爆發前的沉寂,方蕩知道,時候到了。

果然,沉寂片刻之後,方蕩的奇毒內丹開始微微顫動起來。

咯叻一聲響,奇毒內丹的黑色外皮猛的炸開,內中還是漆黑的顏色,這叫方蕩一愣,不過随後,黑色的外皮再次炸開,一層層的不斷的剝落。

原本已經有西瓜般大小的奇毒內丹此時開始不斷的變小,并且顏色也開始逐漸生出一點點的變化,開始漸漸變藍。

當奇毒內丹的外皮剝掉了幾百層之後,西瓜大小的奇毒內丹此時只剩下拇指大小,而奇毒內丹也真的變成了藍色的金丹。

方蕩早知道就會如此,倒也并不驚訝,随着奇毒內丹變成藍丹,方蕩感覺這顆小小的金丹之中蘊含着超過一倍與奇毒內丹還是玄丹的時候的力量。

不過,這種積累和膨脹只是丹力上的區別,對于方蕩來說,本身卻并沒有感到有什麽翻天覆地的變化。

方蕩對此倒也清楚,藍丹其實只是開始,到了藍丹境界,他就必須尋找道侶了,不然就算吞噬掉再多的四品藍丹也不可能成就三品綠丹。

這對于方蕩來說,可着實是一件難辦的事情。

奇毒內丹藍丹一成,立時開始鯨吸剩下的半顆鐵林的藍丹,這一次一點都不吃力,忽的一下就将鐵林的藍丹完全吞噬下去。

方蕩覺得,自己和奇毒內丹之間的距離又遠了一些,這也是方蕩之前猶豫是不是叫奇毒內丹跨越境界的原因所在。

這種距離感方蕩說不清是從那裏來的,有些時候方蕩覺得這種距離感很虛幻,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但在某一刻,方蕩卻又覺得這種距離感近在咫尺,鴻溝天塹一般無法逾越。

每當這個時候,方蕩就想起一只手,一只按在他頭頂上的手,他似乎在不久前曾經被誰按在頭頂過,但卻對此完全沒有記憶,那只手似乎只誕生于夢境,那只手遮天蔽日,掩蓋了方蕩能夠看到的都感知到的一切,方蕩無法躲避,無法逃離,最終那只手按在了他的頭頂上,與此同時,一切也消失無蹤,似乎,就像是夢醒了,夢境之中的那些東西都不見了。

方蕩搖了搖頭,驅散心中升騰起來的那些混亂,他在上幽界的雲海之中可以混亂,但在這八荒中,他絕對不能混亂,因為他要活下去。

方蕩的五品玄丹化為四品藍丹給方蕩帶來的最直接的變化恐怕就是有了充沛無比的力量。

方蕩從賈元君還有潘志的兩顆藍丹中選了潘志的藍丹,因為潘志的道侶已經留在了那一片灰燼之海中,至少在這睚眦八荒中,再無旁人對其有透徹的了解,而賈元君不同,他在這裏還有個叫做解大的同門。

六子陰珠一下鑲嵌在潘志的藍丹上,一股勁力猛的從潘志的藍丹中升騰起來,直沖方蕩頂門,如同六條電鳗,一路釋放着滾滾電力,彙聚近方蕩的大腦中。

轟的一下,潘志的生平,潘志的一切記憶潮水般的湧入方蕩的大腦中。

與此同時方蕩的面目開始發生改變,潘志本身相當俊朗,雖然看上去稍顯單薄……不過,方蕩剛剛變成了潘志的面目,一張臉忽然垮塌掉,整個面容都扭曲起來,潘志的藍丹上鑲嵌的六顆六子陰珠也一下從藍丹上彈起。

方蕩面容回複本來面目後,額頭上有汗珠滾滾鑽出,方蕩心有餘悸的長出了一口氣,穩了穩情緒後,方蕩的臉色變得相當相當的古怪。

方蕩此時才知道,有些時候,有些人的人生他不應該輕易去探觸。

就如這潘志的人生。

怎麽說呢,在凡間的時候的一切還好,一到了上幽界,這家夥和雲水之間的那些事情浮現在方蕩腦海之中的時候,方蕩就知道自己接受不了。

雖然六子陰珠可以完美的複制一個人,将方蕩變成任何他擁有金丹的存在,從記憶到面容,甚至可以說,在變身的一刻開始,方蕩就徹底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但這種變化也不是萬能的,首先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方蕩必須認同這個身份,認同對方的愛好,就算不認同,方蕩也必須能夠捏着鼻子忍受,至少不能完全不接受,這樣才能完美複制,但若是方蕩心中不認同完全不接受的話,是不可能完美複制對方,甚至是根本無法複制的。

方蕩的接受能力其實非常高,無論是冷血還是淫、蕩,這些方蕩都能接受,但潘志記憶之中的那些男男糾纏的畫面,是方蕩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幸好方蕩感覺到無法接受就立即停止,不然的話,方蕩恐怕會走火入魔,雖然不知道藍丹丹士走火會是怎麽樣的情形,但絕對不會是什麽好事。

方蕩再次長籲一口氣,将潘志那顆藍丹收起,甚至收起這顆藍丹的時候,方蕩還生出一種厭惡的情緒來,因為那些畫面在方蕩看到那顆藍丹的時候就不斷飛出來,這種畫面實在是太清晰太感同身受,太不能接受。

方蕩斬斷一切不幹淨的念頭,随後方蕩将賈元君的藍丹放在眼前,不過,方蕩想了想後,還是沒有變化成賈元君,天知道這家夥有什麽龌龊的愛好。

方蕩伸手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收起了賈元君的藍丹,方蕩在這巨石上放目四望。

在這空氣之中漂浮着灰燼的世界中,目光能夠看到的距離相當有限,哪怕是丹士也不可能用目力穿透數不清的灰燼。幾百米的距離就已經是方蕩目力的極限了。

這種感覺就好似在看自己的人生一樣,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眼前,在那看不清的未來之中隐藏着難以想象的危險。

方蕩一笑,從那巨石上飛起,直奔那茫茫未知。

方蕩的身影在無盡的灰燼之中不過是稍大一點的灰燼罷了,轉瞬間,方蕩便融入灰燼之中消失不見。

……

“哈哈,沒想到咱們這一趟竟然真的能夠收獲這件先天之寶!有了這塊材料,門中大概就湊足了打造一件先天法寶的所有材料了吧?”

“當然,甚至還會有些富餘,說不定咱們都能得到一兩塊這先天之寶的殘片,總之,這一次咱們回到門中獎賞是少不了了,咱們這一趟八荒之旅總算沒有白來!”

一座虛空大舟上,十幾名丹士正開心大笑。

這十幾名丹士有兩個渾身浴血,其餘的丹士衣着也并不完好,顯見是經歷了一場惡戰,顯然這場惡戰是他們贏了。

在這座虛空大舟上,有一塊猶如隕石一般的巨石,這巨石有十幾米大小,表面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孔洞,孔洞之中不斷的有大大小小的觸手伸出,然後又縮回去。

這石頭竟然是活的。

“說起來,那幾個雲尚宮的丹士還真不簡單,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找到這件先天之寶的,若非是咱們雙峰撞個正着,這寶貝又太大,他們沒有足夠空間盛放的話,估計現在大笑的就是他們了。”

“雲尚宮的家夥們有發現寶貝的命,卻沒有保存寶貝的命,說來說去,他們是在幫咱們找寶貝呢!”

“對對,順便把他們的金丹也都送給了咱們!”

“哈哈哈……”

旁人都在笑,而一身長袍幹淨利落,面孔有幾分文士風範的男子待衆人笑完之後道:“咱們現在先天之寶已經到手,已經不宜在繼續在這八荒中亂晃,不論是妖族蠻族還是人族,咱們撞上那個對方都會對咱們的寶貝生出觊觎之心來,雲尚宮的家夥們就是我們的前車之鑒,可惜,咱們沒有足夠的空間之寶來盛放這件先天之寶,接下來,咱們得想想怎麽度過剩下的二十個時辰,既不能叫妖族滿足和丹士發現咱們的行蹤,尤其是咱們身後的那塊先天之寶,同時也要保證咱們的安全,畢竟這裏是八荒古地,即便遇不上蠻族、妖族和人族,也得小心八荒之中的各種存在。”

這個男子方蕩若是在此一定認識,正是虛舟島的孔度。

四周臉上滿是笑意的丹士們此時盡皆收斂了笑容。

不錯,他們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沒有能夠将這件先天之寶收起來的空間之寶,如果不能将這件先天之寶收起,就這樣大搖大擺的馱着,簡直就是在等着別人來奪寶殺人,孔度說的不錯,他們雖然的從雲尚宮的丹士手中奪了寶貝,但別人未嘗就不能從他們手中将這些寶貝奪走。

接下來才是他們面臨的最大麻煩,一切才剛剛開始,什麽時候熬過了剩下的十幾個時辰,回到了上幽界,他們才算是能喘口氣歇一歇。

“那麽咱們接下來就應該找個地方藏起來,這個地方最好距離咱們進入這裏的地方不遠,時間一到咱們就去與仙尊彙合,這樣應該是最安全的。”一名年輕丹士開口說道。

其餘的丹士們紛紛點頭,現在他們能夠用的辦法實在不多,抗着這麽大一塊先天之寶亂晃絕對是取死之道。

孔度點了點頭道:“不錯,咱們任務已經完成了八成,剩下的就是蟄伏起來,等到一切結束!”

随後孔度臉上有些遺憾:“可惜,沒有辦法将那塊石頭收入手中,那石頭右衛本身也是先天之寶的殘片打造,品質雖然差了點,但勝在年頭夠長,又開啓了靈智,若不想将其打造成別的寶物,稍加祭煉就是件不錯的天級法寶。”

四周的丹士紛紛道:“那火毒仙宮名存實亡,師兄你若喜歡那塊石頭,咱們回到上幽界後,直接打上門去,将那寶貝奪走就是。”

孔度聞言遺憾的一張臉上露出笑容來道:“我只是覺得在上幽界不方便下手罷了,畢竟我當初和火毒仙宮的幾個長老關系都不錯,不過,火毒仙宮既然已經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沒什麽了,那石頭的事情,回到上幽界再說吧!”

孔度正笑着,随後微微皺眉,在他們巨大的浮空舟下,一個小小的猶如灰塵一般的身影正在緩緩飛過……

“那個?該不會是那個叫方蕩的垃圾金丹宮主吧?”

第 437 章 未知恐懼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這聲音猶如夢魇般一直追逐着一路狂奔四散逃走的丹士們,在這聲音籠罩下,一衆丹士心中沉重無比,似乎自己也受到了詛咒一般。

尤其是丢下王一字逃走的天子門鄭躍,更是神情恍惚。

衆人重新彙聚在一起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這一群人不可謂不狼狽,其實說到底,那些植根在公良藍丹上的瘤子究竟是什麽東西,有什麽威力,能造成什麽樣的破壞,他們是根本不清楚的,看到那瘤子綻放如花,花蕊中一蓬飛蟲飛起,他們就被吓得屁滾尿流,連同伴的死活都顧不上了,傳出去必定被人笑掉大牙,所以一衆丹士對于之前的事情都不想提起,最好将之前的那些全部遺忘在這片亂石之中。

不過,倒是一丹宮的賈元君還有解大兩個皮笑肉不笑,一臉的揶揄神情。

之前鄭躍和王一字嘲諷他們一丹宮遇到困難就變成縮頭烏龜,現在如何?他們天子門的弟子遇到危險,連自己的師兄弟都不管了,現在天子門的鄭躍還有臉再提他們之前兩派之間的龌龊?

鄭躍心神變得有些恍惚,坐在那裏一聲不吭,偶爾眼神晃動,似乎是想要朝着當初他們逃走的方向望去,那裏應該留下下了一個叫做王一字的同門,但他終究是心中有愧,眼神無論如何都沒能轉過去看上一眼。

衆人耳邊似乎還能聽到那一聲聲我要殺了你的嘶吼,那吼聲不是為了殺了別人,而是為了殺了自己,正是因為如此,這聲音才猶如夢魇般可怕。

其中也有人看向方蕩,他們或許也在疑惑,為何方蕩這個垃圾活下來了,而王一字卻死了,雖然王一字在他們之中除了方蕩外實力最弱,但王一字終究要比方蕩強上太多了,要死也應該是方蕩先死,同時他們也好奇,王一字為何沒有在關鍵時刻對方蕩下手。方蕩的存在就是為了當肉盾,這在他們這些丹士們的心中早就已經成了共識。寶象當初叫方蕩入夥可就是有着這層面的意思的。

不過奇怪歸奇怪,這種事情終究沒有必要懷疑太多,一個人運氣不好,就算是修為通天的赤丹丹士一樣也得死,他們将王一字的死,歸咎在運氣上,事實上此時這些人都應該感謝王一字,因為正是王一字的死,給他們争取到了逃命的時間,不然說不定還有誰會被留在那裏。

當然,雖然他們都知道或許王一字現在還沒有死,但在他們心中高呼着我要殺死你的王一字已經死了。

身軀強悍有頑銅之稱的公良都死了,王一字憑什麽不死?

一衆丹士此時開始重新規劃前行的道路。

回頭路他們是不打算再走了,現在擺在他們面前的的最嚴峻的問題是他們迷路了。

事實上在這一片蒙蒙的灰燼之中,想要辨識方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議論一番,幾個丹士拿出自己的指點南北的寶物辨識一遍之後,衆人終于不得不接受了他們現在已經處于不分東西,不知南北的境地中。

随後雲渺一飛而起,就見她的背後裂生雙翅,這雙翅潔白如雪,散發出陣陣清香,輕輕一扇就風氣湧動,吹散四周的灰燼塵埃。

在這灰塵彌塞的世界中雲渺的雙翅猶如世間最純淨的水晶,叫人感到賞心悅目的同時,似乎也在絕望中看到了一線希望,這個髒得叫人不忍卒睹的世界終究還是有這麽美好的東西存在的。

雲渺雙翅一振,直上九霄,可惜衆人無法在濃厚無比的灰燼中追蹤雲渺,看到雲渺在空中飛翔的姿态。

但雲渺升空并不久,便急速的退了下來,落在地上後,雲渺收了翅膀,搖了搖頭,随後還擡頭看了眼頭頂,似乎有些畏懼,不知道在天空之上遇到了什麽東西,總之,天空這條路顯然是走不通了。

一衆丹士心中越發沉重,不過他們本就是在無數壓力下慢慢成長起來的,這些困難倒也難不倒他們,不至于真的叫他們消沉下去。

一衆丹士随後用最簡單的辦法來決定自己的方向,這個方法簡單有效的同時,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對于方向的争執,那就是丢石頭!

選一塊有棱角的石頭,選一個棱角做了記號,然後由雲渺丢出,石頭落地後,那棱角指向哪裏,他們就走向哪裏。

看起來近乎兒戲的選擇方式,卻能使得所有人的行動方向統一。

總之他們朝着一個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方向的位置前行。

從進入睚眦八荒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六個時辰。

一行人在這灰燼之中行走,天地猛的一亮,一切都變得白刷刷的,那懸浮在空中的灰燼小的直接被吞噬在白光之中,而大的灰燼則變成一塊濃重的黑斑,遍布這一行人周圍。

随後天空中陡然有一聲驚雷傳來,整個地面都在跟着雷聲晃動。

衆人齊齊擡頭看去,竟然真的是打雷了!

方蕩微微皺眉,當初他在高高的巨石上觀瞧曾見到這一片灰燼之海中有一道亮光閃爍,亮光一閃即逝,方蕩來不及捉摸,後來他們選擇了前行的道路,而那道路和亮光的位置偏差不小,所以方蕩随後就沒有将精力繼續放在亮光上,但現在這一道雷霆使得方蕩一下想起了那道亮光。

雷霆過後,那些被白光吞噬掉的細小灰燼們被重新吐了出來,四周的一切越發變得黑暗起來,空氣中漂浮的灰燼似乎都膨脹了,将他們生生吞噬下去。

現在所有的丹士都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來,他們似乎被什麽東西吞入肚子裏面去了,此時正在那家夥的大嘴之中摸索行走。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衆人都沉默不語,警惕的繼續前行。

轟!

又是一道将整個世界刷白的雷霆在頭頂上炸裂。

有了剛才的經驗後,衆人擡頭看看天,腳步沒停,繼續前行。

但随即,情況不對了,下雨了!

對,就是下雨了!

在一片灰燼遍布彌塞天地的地方下雨了。

這場雨剛下來的時候,衆人實在是太開心了,對于迷路在這一片灰燼中的他們而言,這場雨能夠将灰燼洗刷幹淨,能夠叫他們重新找到方向,這是他們現在遇到的最重要的難題。

然而不久之後,一衆丹士們就不對這場雨抱有任何希望,甚至這些丹士開始紛紛詛咒這場大雨。

這熱大雨不但沖不開天空中累積下來的灰燼,反倒使得目力變得更差,接下來地面開始變得越來越泥濘起來,行走在上面每一步都變成了艱難的跋涉,好在一衆丹士可以不用雙腳着地行走。

方蕩的瞳孔微微顫動,進入那種激進狀态之中,方蕩自從在凡間修為進入鑄骨後,就再也沒有用得上激進狀态,因為肉身還有眼睛的速度已經和激進狀态相差無幾了,甚至現在方蕩的眼睛觀察力已經超越了激進狀态,方蕩此時之所以重新動用激進狀态,為的就是将觀瞧的時間拉長。

也只有在這種一切都變得猶如慢動作的情況下,仔細觀瞧後,才能辨識出那豪雨和天空中的灰燼彼此之間好似處于兩個世界,正常情況下,雨水和灰燼碰撞在一起的時候,雨水會将灰燼砸在地上,但在這裏雨水和灰燼撞在一起,雨水如同觸碰到了油一樣,從邊上滑落,就算有少許的灰燼被砸落在地,也影響好不了大局。

這是一種怪異無比的現象,不過這裏是八荒,出現任何怪異都是正常的。

大雨越來越大,方蕩等人身上的護身光罩越來越明亮,他們懸在空中,猶如一個個光球在一片漆黑之中漂浮前進,這絕對不是一個賞心悅目的場面。

一行人在雨中前行,本來他們就相當壓抑,一直沉默,此時就更沒有人開口了,雖然他們可以彼此傳音,外面的聲音影響不到他們的通話。

好在大雨來得快,去得也不算太慢,大雨持續了兩刻鐘左右,然後就停了。

大雨之後空氣多少都清新了一些,這使得一衆丹士們心情稍稍放松了一點。

“咦?賈元君呢?”隊伍中忽然傳來解大驚詫的聲音。

衆人聞言一愣,齊齊扭頭朝着賈元君所在的位置望去。

他們一行寶象開頭,潛心堡的雲水和潘志排在第二第三位,遁天宮的道侶李雲暖和葉客心排在第四第五位,然後是天子門的鄭躍排在第六位,為了将一丹宮和天子門分開,雲渺位于此處,排在第七位,緊接着就是一丹宮的解大還有賈元君,排在第八位第九位,再之後是垃圾金丹方蕩。

按照這個順序,賈元君一直都處于隊伍中間,不論他要做些什麽,都會被人看到,若是有人對他他手,他身後的方蕩肯定能夠看清楚,然而,就是在這樣的位置下,在所有的人的眼皮子底下,一個大活人就這樣消失不見了蹤影。

所有的人看向方蕩,方蕩連連搖頭,表示自己什麽都沒有看到。

就算是之前,嘶吼着我要殺了你的公良,也沒有給在場諸人這般的驚悚感覺。

問題出在那裏?在這混雜不明的世界中,賈元君肯定不會主動逃走,如果他不是主動逃走的,那就一定是被人殺了,但誰能當着他們的面将修為不低的賈元君給無聲無息的帶走?

哪怕下着大雨,這也應該是沒有可能的。

這樣的疑問随着一聲雷鳴在衆人心底炸裂開來,不過,尚未等到衆人争論出個結果,大雨忽然又傾盆而下。

剛才的那場雨,叫所有的丹士在緊張和沉悶之中度過,這一場雨,則在緊張沉悶之中加上了驚悚。

所有的丹士齊齊在大雨中觀瞧着彼此,沒有人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看着身邊的同伴,沒有人知道大雨之後會不會少了什麽。

總之,這場忽如其來的大雨,就像是随時都會出現的食人惡魔。

這一場雨比之前的那場雨更大,雨點們構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牆,橫寰在他們每個丹士身周圍,将每個丹士切割成一座座孤島。

大雨依舊沒有維持太久,雨水收止之後之後,世界似乎又重新恢複過來。

此時所有的丹士心中都不免送了一口氣,至少這一次不會有丹士不見了,他們這樣彼此注視,不會給任何人任何機會做任何事情。

然而當大雨過後,衆人重新彼此面對的時候,潛心堡的潘志,不見了。

在潘志旁邊的是同門兼男友雲水,還有一直落在後面的方蕩。

這兩個人完全不知道潘志消失無蹤,現在叫他們想想潘志究竟是在什麽時候失蹤的,兩人忽然發現,他們竟然都無法确定潘志是不是在下大雨的時候失蹤的,還是之前,甚至更早。

之前他們因為心情郁悶所以沉默無語,一路前行,而潘志在那個時候就沒有開口。

雲水呆呆的站在原地,他此時顯然還沒有接受潘志已經不見了的事實,似乎潘志忽然就會追上來,說自己掉隊了雲雲……

不久之後,一聲壓抑至極的悲鳴陡然響起,那是雲水接受了現實。

最終,雲水獨自離開了,雲水選擇了掉頭,他要去找潘志,在雲水看來潘志不可能就這樣死了,一定是在暴雨之中走錯了方向。

除了雲水堅持要掉頭去找潘志外,沒有任何人同意掉頭,所以,隊伍不得不分為兩半。

兩個男人之間究竟有着什麽樣的感情,恐怕就是兩位當事人都有些搞不清楚。或許最初的時候,只是單純的沒有道侶就無法更前進一步,再之後,時間久了,人就變了……

衆人眼睜睜的看着雲水消失在灰燼之中,心中都生出一種背叛的情緒來,不是雲水背叛了他們,而是他們背叛了雲水還有潘志。

不過,衆人心中蕩起這樣的漣漪後,就被強行抻拉蕩平,在場的諸多丹士終究不是凡人,他們都有着強大的內心。

一衆丹士和雲水分道揚镳,繼續前行。

轟的一聲電閃在衆人身後爆開,方蕩等人扭頭朝着身後望去,顯然他們已經走出了那片雨沼,驟亮的光芒之中,衆人似乎又看到了雲水的背影,衆人心中知道,這應該是他們最後一次見到雲水。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緣分這個東西飄飄忽忽的來,又飄飄忽忽的去,有些人或許一轉身之後就再無相見的緣分。

大雨落在衆人身後,頃刻間伴随着黑暗侵吞了一切。

至于在大雨之中消失的那些人究竟那裏去了,究竟是生是死,他們這一衆丹士根本不想去深究,因為這裏是八荒古地,在這裏即便是丹士也一樣渺小無比。

為什麽是只有那些擁有強橫力量的存在才能探究的,在八荒面前渺小如他們是沒有資格問這三個字的。

一衆人中也曾開始懷疑方蕩,因為兩人失蹤都是方蕩在兩人身後,若說能夠悄無聲息的殺死兩人的肯定就是方蕩這個位置了,但衆人随即就放棄了這個幼稚的想法,方蕩憑什麽殺掉兩人?難道就憑方蕩的那顆垃圾金丹?就算方蕩和兩人修為相同,也不可能無聲無息的将兩人幹掉。

總之,不管是不是方蕩幹的,不管是誰幹的,他們都不想深究下去了,這是一場他們更願意完全遺忘掉的旅程。

走出了那片雷雨,衆人心中說不出是喜悅還是壓抑,原本一起的十一人,現在只剩下七人。

其實說起來,他們還是有些收獲的,至少在公良那裏,撿到了不少的寶貝,也曾采摘了許多的百葉芽,同時經歷了不少門中前輩未曾經歷之事,這些都足夠他們回到門派交任務了。

現在,一衆丹士們幾乎都想着趕緊回到進入這裏的地方,在哪裏至少是安全的,熬過了時間就回到上幽雲海。

八荒非善地!他們現在對這五個字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對于這八荒他們是真的怕了。

要是四名丹士是戰鬥死亡的話,他們心中不會生出一個怕字來,畢竟他們能夠走到今天,對于死亡并不陌生,也沒有多少恐懼,他們怕的是那種莫名其妙的失蹤,還有莫名其妙的自殺,甚至這四個丹士是不是死了,他們都并不知道。他們不怕面對對手,怕的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對手在哪裏,長得什麽樣子。

說到底,與死亡比起來,未知,才是最恐怖的東西。

一衆丹士們歸心似箭,此時的他們心情也已經糟透,開始加速在灰燼之中的行進速度。

第十個時辰的時候,他們終于從這一片灰燼之中鑽出,重新見到了高高的天空,雖然這個天空依舊看不到真正的天空,看得到的還是漫天的灰燼,但這些灰燼畢竟小了太多,在這樣的空氣下,他們甚至生出一種想要痛快呼吸的感覺。

方蕩扭頭望向那灰蒙蒙沉甸甸的灰燼之海,現在在他舌尖上滾動着的是那顆六子陰珠。

八荒古地終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或許還是人吧!這是方蕩此時腦中的想法。

第 436 章 瘋子公良

第四百四十一章

灰燼重重,如波浪般的彌漫開來,進入其中的一切都變成灰色的,這裏是一片黑白灰的三色世界,一切的色彩在被這灰燼沾染之後,全都猶如枯萎的花朵般凋謝,留下來的,是濃濃的碳色。

在這濃重的灰燼中,有一堆人緩緩前行,一步一試探,走得小心無比。

走在最前方的寶象忽然蹲下,這使得後面的丹士們一個個一下全部緊張起來。

八荒非善地,在這裏發生什麽事情都有可能,誰都不知道寶象身形一矮代表的是寶象找到了什麽好東西,還是寶象受到了莫名奇妙的攻擊。

一衆丹士小心的彙聚過去的時候,他們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都露出驚奇的神情。

就見在寶象腳下有一株散發着淡淡熒光的小草,這小草看上去相當的柔嫩,在這一片灰燼構成的黑白灰世界中,這淡綠色的小草簡直就像是整個世界之中唯一的生命一般珍貴。

不過,對于丹士們來說,當然不會因此就被感動,他們所感到驚奇的是這東西他們都認得。

這東西叫做百葉芽,靠汲取了天地種種氣脈為生,所以這東西能夠在天底下最殘酷的環境中生存,甚至毫不受影響的茁壯成長,也正是因為如此,這種百葉芽中孕育着頗為純粹的各種氣脈,對于丹士來說,是極佳的補藥,無論是用來煉丹還是直接生吃,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最關鍵的一點是,這種百葉芽是成片生長的,一兩片百葉芽對于這些綠丹丹士們來說,沒多大的用處,但若是有一片百葉芽草地的話,那麽對于丹士來說,碰到了就是發財了。

寶象毫不客氣的伸手将百葉芽從地上揪下來,随後用力的一揮袍袖,地面上的灰燼轟然蒸騰而起,嗡的一下,猶如沉沒在水底的泥沙翻滾開來一樣,四周的一切猛然間變得渾濁起來,到處都是絮狀的灰燼。

方蕩清楚地透過這些灰燼看到滿地的百葉芽。

随後十一名丹士一言不發,全都開始俯下身來采摘百葉芽。

所有的丹士們都相當有默契的沒有動用修為手段來收割百葉芽,不然他們在這裏恐怕就能打起來,畢竟如果寶象袍袖再擺動一下,寶象一個人就能将百葉芽全都掃光。

間中也有些龌龊,不過,這些丹士們彼此相當克制,沒有發生什麽沖突,百草芽雖好,但還不至于叫這些丹士們因小失大。

方蕩當然也不會放過這些百葉芽,也開始伸手收集。

不過方蕩的收集動作明顯受到排擠,旁的丹士和丹士之間碰在一起往往各自扭頭避讓,但不論是那個丹士和方蕩碰到一起,全都目露兇光,逼迫方蕩讓開。

方蕩對此并無異議,一旦碰上那些狼般的丹士,方蕩主動選擇避讓。

這使得一衆丹士們心中越發看不起方蕩。

一衆丹士沉默無聲,猶如鐮刀一般收割着地面上的百草芽。

這一片百草芽占地足足有三四百個平方,在丹士們的收割下,一刻鐘不到的時間就被拔禿了。

這是他們來到睚眦荒後首次見到的綠色。

方蕩收獲了一百多片百草芽,其餘的丹士收獲的就太多了,其中收集最多的起碼也得有上萬片。

這種收獲使得有些丹士心中略微煩惱,這麽多的百草芽将占據他們金丹中存儲空間的不少地方。

不過,這種煩惱也不過一閃即逝。收獲畢竟是叫人喜悅的,畢竟他們此行只求保命平安,這樣輕松簡單的收獲到百草芽本身就已經是非常意外的事情了。

不少丹士心中都對別人有個評估,默默計算其餘丹士收獲的百草芽的數量,誰采集的多些,誰采集的少些,但一想到方蕩的時候,所有的人全都心中嗤笑,方蕩那一百多株百草芽實在是連塞牙縫都不夠。

不過他們卻只在計算數量,卻沒有看到,方蕩收集的百草芽雖然數量比較少,但每一株百草芽都包含着完整的根系。

在其他丹士們琢磨着自己的綠丹或者藍丹內空間變小的時候,方蕩已經囑咐石頭右衛開始在廣闊的天書天地中選了一片碎石地栽植這些百草芽。

授人以漁不如退而結網,方蕩将百草芽種在天書天地中,用不了多久,他就擁有用不完的百草芽。

收獲了百草芽,使得一衆丹士們緊繃的心情略微放松不少,随後一衆丹士再次開始前行,這一次,他們對于方蕩越發排斥了。以至于方蕩被遠遠的丢在後面。

在上幽界,你有能力,就能得到尊重,你沒能力,那就是狗屎。

方蕩的垃圾金丹本身已經夠狗屎的了,而方蕩在面對他們這些丹士的時候表現出來的退讓和懦弱,比方蕩狗屎一般的金丹更加叫人瞧不起。

一行人繼續在灰燼之中緩緩前行,如同摸着石頭過河一養,畢竟在這灰燼中即便是綠丹丹士的目光也無法看到十幾米外。

此時其實已經有丹士準備打道回府了,畢竟東西他們已經得到了,不管百草芽效用多大,總歸他們這一趟沒有白來,即長了見識又得了實惠,回到門派之中也有的交代。

一丹宮的解大開口說道:“這些灰燼實在是太古怪了,要我說,咱們不如就在這裏止步,要知道越往前就越深入睚眦荒域深處,天知道內中藏着什麽樣的古怪,血手就是我等前車之鑒。”

同是一丹宮的弟子的賈元君當即贊同道:“不錯,我看咱們還是見好就收吧,想必諸位來到睚眦荒域的時候,門中長老掌門都告誡過諸位保命第一吧,咱們是各自門派之中的寶貝,我等的價值,遠超一兩件寶物,我們活着才是對各自門派最好的回報。”

不得不說,賈元君的話語還是很有道理的,他們這些小門小派不似那些大門大派,人才濟濟,他們這些門派中出現一個藍丹綠丹丹士相當困難,老實說,就算拿一件地級法寶也不會去換。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性命才是最貴重的寶物。

所以見好就收,淺嘗而止并不是懦弱的表現,而是識時務,現在就退回,并不羞恥。

一衆丹士中遁天宮的李雲暖對此頗為意動,聞言後傳音葉客心,他們乃是道侶,遇到任何事情的時候都會彼此商議一番。

不過,也并非所有人都願意在這個時候打退堂鼓,畢竟來到八荒一次實在不容易,有些人覺得自己的性命最寶貴,但也有些人覺得自己身上扛着振興本門的重任,若是能夠在這睚眦荒域帶回一件先天之寶去,那才是對本門最有利的事情。

天子門的鄭躍冷笑道:“一丹宮向來是做慣了縮頭烏龜的,這個時候退出倒也符合他們一丹宮的傳統。”

當初其實一丹宮和天子門乃是兄弟之邦,彼此關系和睦在上幽界共同進退,但在一次對敵的時候發生分歧,最終一丹宮在臨戰之前退走,只剩下天子門和對方死磕,最終天子門損失慘重,三百多個丹士死得只剩下五十多個,這使得天子門在之後漫長的歲月中,一直到現在都沒能再次雄起,這件事直接導致天子門由原本蒸蒸日上的狀态一蹶不振。

所以天子門憤恨一丹宮是有十足的理由的。

而後來,一丹宮在天子門的不斷找茬下竟也逐漸隕落了,原本兩個蒸蒸日上的大門派一步步成為現在兩個上幽墊底的小門派,在漫長的歲月之中,兩個門派之中的仇怨逐漸升級,慢慢的,兩個門派之間的關系幾乎不再有任何緩解的可能。

此時天子門舊事重提,一丹宮當然不爽。

天子門和一丹宮本就不對付,是世代累積下來的宿仇,天子門的鄭躍如此嘲諷一丹宮弟子,當即就惹得解大大為光火。

解大當即就要動手,被一只手抓住了解大的胳膊。

解大一愣,扭頭望去,就見拽住他的是師兄賈元君,只能悶哼一聲,對于天子門的冷嘲熱諷翁無動于衷,天子門也不過是過過嘴炮,說了幾句後,見一丹宮沒有做出什麽事情來,最終天子門的兩位丹士也懶得繼續糾纏。

不過這樣一耽擱,衆人終究是沒有掉頭回去。

如果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的話,一衆丹士一定選擇掉頭就跑,頭也不回的亡命狂奔。

又往前幾十裏,四周的灰燼多得已經遮天蔽日,行走其間猶如在密林之中,天空中到處漂浮着絮狀的灰燼,這些灰燼猶如蛛網般漂浮在空中,有些絮狀物足足有數十米長,在這裏空氣變得粘稠起來,每個丹士行走的速度都降低到了極致,似乎每一步前行,都需要很大的力氣一養。

那些被丹士們前行撞斷的絮狀物以一種奇特的軌跡留在衆人身後。猶如在粘稠的泥漿之中劃過一般。

衆人此時終于都開始生出退意來了,畢竟這裏的一切實在是太古怪了,繼續前行,就算什麽怪物都不出來,着渾濁粘稠的空氣和那絮狀的灰燼也已經夠他們受得了。

就在這一衆丹士開始萌生退意的時候,正前方忽然發出轟的一聲巨響,随後大地都開始顫抖,一陣氣浪從遠處緩緩的推動過來,空氣之中懸浮的絮狀物被吹得如同沙灘上海浪沖來造成的痕跡一樣,一層層一圈圈的擴散着。

雖然一衆丹士受到的沖擊不大,可以忽略不計,但一衆丹士心中卻咯噔一聲,因為他們除了那一聲巨響之外,還隐約聽到了人聲,也就是說,在前面,那爆炸聲音傳來之處,或許是某個丹士或者某群丹士正在奮力苦戰。

果然,又是一聲巨響傳來,粘稠的空氣被風氣吹得晃動不休,以至于周圍的一切景物都跟着一起晃動起來。

不得不說,光是這種晃動,就能叫人生出毛骨悚然的情緒來。

一衆丹士彼此對視一眼,随後,開始緩緩後退。

前面的丹士不管是那個門派的,面臨怎麽樣的危險,對于他們來說都無所謂,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他們往後緩緩撤退的時候,又是轟的一聲巨響,這些丹士心中巨震,因為這爆炸聲竟然就在距離他們百米之外。

那些丹士竟然朝着他們這個方向過來了。

這使得眼前的這些丹士們一個個眉頭緊皺,随後開始急速後退。

開玩笑,留在原地弄不好有連帶着他們都要被卷進一場未知的戰鬥之中。

這種争鬥随之而來的必然是死亡。

一衆丹士們急速後退,原本還緩緩退走的丹士們此時掉頭就跑。

方蕩原本一路走在後面,此時卻驟然變成了隊列前頭,耳聽着巨響一聲聲的傳來,方蕩有心問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又是一聲巨響不斷的在朝着四周擴散着。

至于這巨響的出處他們卻完全沒有概念,因為那炸裂聲距離他們太近了,簡直近到生死別離就在咫尺的地步。

随後方蕩就清楚聽到一聲凄厲的叫喊:“炸死他!炸死他!炸死他!”

轟!

巨大的轟鳴,兇猛的爆裂開來,方蕩所在的隊伍被巨大的氣浪一掀,所有的丹士齊齊被掀飛起來。由此可見對方施展的炸力該有多麽強。

方蕩耳中一陣嗡嗡亂響,巨大的爆炸聲震得他的耳朵暫時失聰,方蕩只能看着四周的一切,一切都在哨音和嗡嗡亂想中發生着。

随後方蕩看到了,看到了一名丹士,一名渾身浴血,模樣近乎瘋狂一般的丹士,那‘炸死他、炸死他’的吼聲看起來就來自這名丹士。

那丹士手中托着一顆原形的光珠,此時正是這光珠之聲生出數十道雷霆來,轟隆隆的劈擊在那渾身浴血的丹士身上。

這種畫面雖然只是一瞬間,但卻給方蕩帶來了一個天大的謎團。

原本方蕩以為爆炸是那名丹士在攻擊敵人,但現在看來,那劇烈的爆炸似乎不是在攻擊別人,而是在轟擊他自己。

這使得方蕩背脊微微一寒,那名丹士究竟遇到了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方蕩從短暫的失聰狀态脫出,此時四周依舊還是轟隆隆的震顫餘音,嘈雜的叫聲,石頭破碎翻滾的聲響,種種聲音彙聚在一起,使得方蕩一時間也無法從中得到一個事情的清晰的輪廓。

不過,好在方蕩周圍的丹士們修為不低,方蕩雖然被爆炸掀飛,耳朵甚至出現短暫的失聰,但其他丹士不是藍丹就是綠丹,這樣的爆炸他們又在外圍,還不至于如方蕩那般狼狽。

“是九霄雷宮的丹士公良,他瘋了不成?九霄雷宮這一次來八荒不是來了十個人麽,怎麽其他的丹士全都不見了?”寶象顯然對九霄雷宮有些了解,此時開口說出這句話來。

“管他發什麽瘋咱們快跑才是正題,我早就說了,咱們就不應該深入這八荒。”賈元君開口說道,語氣中帶着幾分懊惱。

不過賈元君雖然開口再說着逃走,卻并未動,事實上所有的丹士都如同野狼般蟄伏起來,一動不動,并且一聲不出。

因為在不遠處,一個渾身上下鮮血淋漓,焦糊處處,還冒着滾滾青色煙氣的公良雙手托着那顆萬霆雷珠,眼神中滿是兇厲神情。

此時公良猶如中邪一般,雙手捧着雷珠,一雙大眼睛咕嚕嚕的四處張望着,似乎在尋找什麽,對于就在他對面數百米外的一衆丹士們卻視而不見。

“我要劈死你,我要劈死你……”這樣的聲音不斷傳來,公良似乎心智被奪,所以才會如此。

寶象和一衆丹士們對視一眼,方蕩一下就讀懂了這些丹士心中的想法,他們肯定不是要去救人,之所以停下沒動,是在等着公良自己将自己劈死,然後他們再上前去将公良的寶貝收走。當然,區區一個公良身上的寶物還不值得這些丹士冒風險,但在公良所在的位置,橫七豎八躺着六七名丹士的遺骸,這些遺骸正在不斷消融,也正是因為這些遺骸正在消融,所以露出一件件寶物來,顯然這九霄雷宮絕非一般的小門小派,光是這些弟子身上帶着的寶貝就足足有十幾樣,懸浮在第四面上,流光溢彩。

財帛動人心,這些丹士顯然想要铤而走險,畢竟地面上散落的那些法寶足夠他們這些人人手一件了。

法寶是永遠都不會嫌多的,一件法寶在手,就能和修為相等的丹士拉開距離,甚至能夠将其擊殺,一件法寶絕對能夠改變人生。

并且,在公良身後還有一塊漆黑的大石頭,遠遠看去似乎是一座碑,可惜煙塵滾滾,浮塵處處,叫他們無法将這座碑看清楚。

那些丹士們本身就懷着投機的心思進入八荒之中,現在擺明了一場富貴就在眼前,這些丹士沒有見到眼前的情形還好,此時他們已經看起來,又如何能夠随随便便一走了之?

不夠,方蕩卻覺得那瘋瘋癫癫的公良不管是生是死都最好不要招惹。

第 435 章 睚眦荒域

睚眦荒域到處都是滾滾亂石。

怪石林立,有些高可參天,有的連綿如山,有的密立成林,行走其間猶如踏入一片陸離世界。

這睚眦荒域的空氣中總是有灰燼在飄蕩,使得天空看上去霧蒙蒙的,呼吸不暢,越發叫人感到壓抑,尤其是那種每一次呼吸都會吸入許多灰燼的感覺,是的一衆丹士們不由自主的就開始屏住呼吸,運轉內丹來啓動內息。

方蕩伸手接過一塊略大一點的灰燼,在指尖上一撚,便污濁了手指。

這種灰燼對于方蕩來說并不陌生,在火毒城中經常能夠見到這樣的灰燼,那是丹爐爐火燒灼不休蒸騰起來的,這裏的灰燼是怎麽來的,方蕩卻無從預估。

方蕩一路跟在諸人身後,側耳傾聽,此時已經大致上、将眼前這十個丹士的名字和門派搞清楚了。

除了九華門的寶象和飄渺宗的雲渺外,其餘的八名丹士分別是天子門的鄭躍、王一字,一丹宮的賈元君、解大,遁天宮的李雲暖、葉客心,潛心堡的雲水、潘志。正好一個門派兩名丹士。

其中李雲暖和葉客心是一對道侶。李雲暖的模樣看上去就是一位少婦,說不上多麽好看,但面目端正,膚色白皙,嘴唇微肉,一張面孔中總是挂着生人勿近的清冷,但越是這樣的女子,越是容易激起男子的獸欲。

李雲暖和看起來長不大卻有着傲人身材的雲渺剛好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風格,李雲暖當然不錯,但雲渺也不差。

不少丹士的目光總是在李雲暖還有雲渺身上亂掃。

沒辦法,眼前的光棍實在太多了。

還有,潛心堡的雲水和潘志兩個雖然都是男子,卻似乎并不是同門的關系那麽簡單。

雲水面目清秀,略帶陰柔,一襲月白長袍襯得他潇灑無比,而潘志頗具陽剛之氣,面目棱角分明,一雙眼眼睛虎虎放光,身上筋肉結實,一看就孔武有力。

方蕩也是在觀察了好一會後,才終于下了定論,雲水和潘志兩者之間竟然是道侶關系。

在上幽界這樣的事情并不少見,只要有一方願意改變金丹的屬性,完全可以化為雌類,随後龍陽合和,斷袖而美。

這種事情,對于方蕩來說,想一想都覺得有些惡寒,不過方蕩并不似石頭右衛那般厭惡這種丹士,在方蕩看來,究竟和什麽人結為道侶究竟還是自己的選擇,雖然方蕩絕對不會接受這種選擇,但方蕩也不會阻礙別人的選擇。尤其是在這極度缺乏女丹士的上幽界。方蕩相信,有許多結為同性道侶的丹士恐怕也是為了能夠更進一步,做出的不得已的行為。

還有在幾人的言語之中,方蕩知道一丹宮和天子門之間似乎有些仇怨,彼此之間很少對話,一旦對話,必定是針鋒相對,不過,方蕩能夠感覺到雙方的克制,這裏畢竟是睚眦荒域,不是上幽界的雲海,如他們這樣門派不強大的丹士們只有合作才能生存。

方蕩對于這些人的門派并不了解,石頭右衛聽到了這些門派的名字後也是想了許久,才想起了天子門和潛心堡,至于一丹宮和遁天宮等就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了。

不過,在石頭右衛的印象中,天子門和潛心堡這兩個門派完全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存在,按照石頭右衛的說法,這樣的門派一般只有幾十個丹士,在上幽界中的門派裏是吊尾車般的存在。

若是在以往,火毒仙宮的弟子根本看都不會看這些門派的弟子一眼。哪怕雙方修為差不多,兩者之間也不是一個等次的存在。門派高低,就如同出身家世,有些時候雖然心中不服,卻也無可奈何。

一路前行,方蕩一邊四處觀望一邊傾聽前面丹士們的對話,收集着一切能夠收集的信息。

此時遠遠的有一朵黃色的浮塵飄來,這浮塵遠遠看去似乎不大,但到了眼前後,卻才知道乃是一個龐然大物,緩緩推進,雖然是浮塵模樣,但卻似乎相當沉重,緩緩的前進發出轟隆隆的鳴吼,翻滾着将大片怪石吞噬下去。

“千萬不要陷入這種浮塵中。”雲渺仙子用她那獨有的帶着幾分嬰兒氣的聲音開口說道。

“怎麽?這些浮塵很厲害?”一丹宮的賈元君開口問道。

賈元君對雲渺最是上心,時不時的想要在雲渺面前表現些什麽,雖然其他幾個丹士也是如此,但都不如賈元君那般近乎沒有底線般的貼上雲渺,沒話找話的雲渺交談,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厚顏無恥了。

雲渺仙子那張猶如嬰兒般的面容上嘴角微微一翹,粉紅色的嘴唇似乎都在閃爍着星光般的光澤,“等這片浮塵過去,你就知道了。”

方蕩等人紛紛停下腳步,目光投注在這片浮塵上。

方蕩在衆人身後,此時雙目蒙上一層白膜,随後方蕩臉上的表情微微一驚,沉默不語。

浮塵猶如一塊巨大的凝膠,緩緩翻滾着向前流去,所過之處,堅硬的石頭竟然被剝下厚厚的一層皮來,原本一米直徑的大石此時只剩下六十厘米。

石頭上是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小小凹槽,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用密密的耙子耙出來的。

此時一衆丹士臉上神情都變得不太好。

睚眦荒域之中的石頭相當堅硬,比雲海上幽之中的石頭還要堅硬很多,一般的金丹丹士很難破壞石頭,只有玄丹丹士才能做到,那浮塵能夠将石頭打磨成這個樣子,顯見內中極有古怪,若是他們這些藍丹綠丹丹士落在這浮塵之中,雖然不至于受到太大的傷害,但肯定會消耗不少的力量。

所有的丹士都看向雲渺,雲渺既然知道這浮塵的危險,想必也就知道這浮塵為何如此危險。

雲渺收起了之前的淡淡笑意,面色略顯凝重:“這些并非是浮塵,而是一只只小蟲,他們小得肉眼都無法看到,他們擁有極強的啃噬力,或許你們覺得自己是綠丹丹士,這些浮塵對你們來說沒有什麽危險,但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們,若是你們之中的任何人落進這片浮塵之中,浮塵之中的細小生命就會開始啃噬你,你或許以為自己的護身光、氣可以保護自己,但在這些叫做蜉蝣鬼的小家夥面前,什麽護身光、氣全都沒有任何用處。”

“他們會不斷的累積在你的身上,吞噬你身上的一切力量,直到将你的所有的力量消耗幹淨,然後他們才會離開。”

雲渺的話語使得衆人心中對于那些浮塵般的蜉蝣鬼生出一絲忌憚來,但要說真的有多麽忌憚卻也并不是,畢竟那浮塵游動的速度比較慢,只要不是腦袋發熱直接沖進去的話,想必不會有什麽問題,況且,進去了就想辦法立即沖出來就是,難道他們也是石頭任由這些蜉蝣鬼随意啃噬不成?

方蕩卻又看了那些浮塵一眼,心中生出一些計較來。

“聽說這些浮塵核心處的蜉蝣鬼巢乃是八荒中的後天之寶,可惜,憑咱們沒這個本事将其弄到手。”雲渺嘆息一聲後就繼續前行。

八荒處處是寶,關鍵看你有沒有本事能夠将寶貝拿到手,對于這一點,一衆丹士都相當明白,所以也不會對那蜉蝣鬼巢生出什麽觊觎之心來。

其實只要是這種成群結隊的東西,他們的巢都是寶貝,得到了他們的巢穴就等于得到了這些東西,但要想将他們的巢穴祭煉成自己的寶貝,卻是千難萬難之事。

一衆丹士繼續前行,方蕩看了一眼身後漸漸遠去的黃色浮塵,随後也繼續前行。

一行人走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走在最前面的寶象還有雲渺忽然放慢了速度,方蕩等人齊齊警醒,以最快的速度靠攏在一起。

随後方蕩就看到了一處煙塵依舊滾滾彌漫的戰場。

這裏顯然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巨石上留下巨大的坑洞和漆黑的爆炸痕跡,這些痕跡一路向前,石頭地面猶如被被什麽巨獸貼着爬過一般,留下觸目驚心的粗糙痕跡。

一衆丹士齊齊心驚,這裏顯然在不久前剛剛發生一場惡戰,看痕跡有法寶攻擊的痕跡,顯然是丹士出手,按理說他們距離這場戰鬥應該不遠,這樣規模的争鬥他們怎麽可能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這就好像是一個炮竹在眼前炸裂,卻一點聲音都沒有,這種感覺會叫人生出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的感覺。

一直走在最前面的丹士寶象此時小心謹慎的加速疾飛,沿着那争鬥的痕跡一路追蹤過去。

一直追蹤了十餘裏,争鬥的痕跡戛然而止,地面上出現了斑斑血痕,一件破碎的法寶被丢在地上,閃爍着最後的淡淡熒光,随後便如燭火板熄滅。

“這是巨木門丹士血手的法寶木猿!”一丹宮的解大似乎對于巨木門的血手比較了解,略微辨識一下那法寶碎片上的紋理,便驚聲叫道。

“巨木門的血手?他的修為應該已經到了綠丹後期,沒想到竟然折損在這裏。”天子門的王一字伸手就将那木猿攝起,王一字出手确實太快,其餘的丹士動作稍慢一線,最終這件破碎的法寶就落入這丹士手中。

一丹宮的解大還有賈元君臉色微微一黑,嘴角撇了撇終究沒有說些什麽,解大心中有些自責,距離上他離木木猿碎片還要更近一點,不過他剛才光顧心驚,卻忘記了收寶,着實不該!

其餘的丹士面色不好看一下後,也就罷了,畢竟人家手快,他們手慢,技不如人也沒什麽好說的。

一件法寶固然好,但終究不容易直接弄到手,所以一件破碎的法寶碎片也是不錯的,當成材料回收,回到上幽雲海中重新祭煉就又是一件寶貝。

其實對于那些大門大派來說,這些法寶碎片意義不大,畢竟這些門派中材料不缺,但對于一丹宮、天子門等門派來說,法寶碎片都是寶貝。

他們一路走在最後,未免沒有收集丹士們損壞的法寶碎片的想法。

說白了,他們就是在等着吃一些大門大派殘留下來的食物殘渣的,說起來不好聽,但這是最安全,最妥當的道路。

“不知道血手碰到了什麽東西。”

一直沉默的寶象四處張望一番之後開口道:“巨木門這次來了八名丹士,血手似乎沒有理由落單。”

寶象說完,十名丹士們紛紛朝着四周望去,臉上露出凝重而謹慎的神情,其實他們心中也很清楚,這一路上的争鬥痕跡絕對不是一兩個丹士在出手,換言之,恐怕巨木門的八名丹士都已經隕落了。

他們一行距離巨木門的弟子應該不算太遠,就算半路上看那片浮塵吞噬巨石,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也就是說,巨木門的八名丹士在短短的時間內就都被殺死,屍骨無存,看着一路争鬥的痕跡,很明顯,巨木門的弟子們都在拼命反抗,并非是驟然遭到偷襲全軍覆沒。

能夠在短短時間內就将巨木門的八名弟子鯨吞下去,對方該有多麽強大?

一衆丹士在原地又轉了一圈之後,繼續上路,相較于之前的談笑風生,這一次,所有的丹士明顯變得沉默許多,原本方蕩跟在後面,還能聽到不少有用的信息,但現在,這些丹士除了賈元君還偶爾在雲渺面前表現一下外,其餘的丹士明顯不再說與當下無關的事情。

畢竟他們面臨的生死壓力,在這睚眦荒域中,當真是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複。而且,從這裏開始,他們前面為他們開道的丹士恐怕已經沒有了,也就是說,原本走在後面的他們現在變成了最前列,這種感覺,非常不好。

其實說到修為,眼前的這些丹士單個拿出來未必就比巨木門的那八個丹士差,但巨木門是一個門派,他們是七個門派,一根粗繩子和七根無法撚在一起的細繩子,彼此之間的差距就不必多說了。

一行人一路向前,走了約兩三個時辰,因為一路上緊繃着精神,所以一衆丹士竟然都有些疲勞,若在平時,這對于他們來說,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寶象提議衆人停下來休整,畢竟在這睚眦荒域之中無論如何都應該保證最充足的戰鬥力,以面對随時都可能到來的危險。

一衆丹士都是久經戰陣知道什麽時候應該休息,此時落在一塊塊巨石縫隙中,開始各自調息,其實身體上的疲勞還遠遠沒有達到,但心理上的壓力卻層層累加,他們此時調理的主要還是心神上的那種緊繃的情緒。

方蕩沒有休息,方蕩不是沒有壓力,只不過,這種壓力對于方蕩來說,實在算不上什麽,這得益于方蕩的童年,幼小的他面臨的就是這種随時随地都會出現的生命威脅,為了保護弟弟妹妹,他時時刻刻都緊繃着自己的神經。

衆丹士看到方蕩沒有休息,而是躍上一塊巨石朝着四周眺望,心中紛紛不屑,這種垃圾金丹丹士能夠進入上幽界不知道在凡間的時候用了多少取巧的手段,此時竟然連該做什麽都不知道,想必用不了多久這家夥就會埋骨在睚眦荒域。

方蕩站在最高的巨石上,從這裏朝着四周眺望,但卻看不出多遠,這睚眦荒域天空中總是蒙着一層灰燼,從進入這一界開始,方蕩就沒有見到過清透的天空,在這種灰燼之中,就算方蕩目力再好,也看不出十裏之外,就算方蕩運轉五賊觀法,穿透層層灰燼,也不過能看到二十裏而已。

在方蕩的五賊觀法之中,這睚眦荒域就像是一個絮亂的世界,到處都是縱橫的各種氣脈,在凡間也好,上幽界也罷,氣脈都是相當溫和的,彼此之間都是相對獨立,并且彼此并不糾纏,但是到了這裏,氣脈之間的的争鬥無時無刻不在進行,一道道氣脈彼此吞噬,不斷壯大,但壯大到一定程度之後,就會崩塌掉,重新化為一道道氣脈,再繼續彼此吞噬,這樣的過程就像是一個永遠無解的輪回,那些氣脈沉淪其中不可自拔,方蕩隐隐感覺這些氣脈想要成就什麽,想要做些什麽,可惜,不知為何,他們永遠都做不到。

一衆丹士們調息得差不多,紛紛站起的時候,方蕩也收回目光,遠處忽然有一道光芒閃爍了一下,方蕩眯眼望去,那光芒閃爍的地方距離這裏實在太遠,方蕩看不到那裏的情形。

方蕩皺了皺眉,此時寶象等人已經再次出行,他們前行的方向并非那光芒閃爍的位置,方蕩想了想後,終究還是壓下好奇心,跟在大隊伍後面。

衆人往前行了三十多裏,這一路上同樣沒有什麽危險,但三十多裏之後,四周空氣之中的灰燼越發多了起來,猶如身處大霧之中,一行人的速度變得越來越慢,這個時候,不少丹士紛紛取出一顆顆的丹珠開始記錄這裏的情形,将四周的一切映照下來,這些拿回門派之後都是寶貴的資産,雖然八荒中的情形總是在變化,但知道一些總比什麽都不知道要好得多。身為前人就得為後人鋪路。

眼瞅灰燼越來越多,能見度越來越低,一衆丹士行走的速度變得越來越慢,前面的寶象忽然再次駐足,其餘的所有的早就将神經繃緊但丹士紛紛彙聚過去,低聲詢問。

“怎麽了?”

第 434 章 與人鬥

方蕩站在高臺上,身上聚集了無數目光,這些目光中充滿戲谑和好奇的神情,看着方蕩就像是在看一只猴子一樣,稀奇古怪的。

老實說,這樣的目光方蕩并不太陌生,只不過這樣的目光非常久遠,當初方蕩從爛毒灘地進入火毒城的時候,在那到處飄蕩着爐灰煙塵的火毒城中,他渾身赤、裸扛着一根根的圓木在大街上艱難跋涉的時候,面對的就是這樣的一雙雙眼睛。

這種感覺說不上懷念,但回想起來肯定不是很爽。因為這是被當成牲口獸類才能收獲的眼神。

方蕩沉默面對這些戲谑的眼神,卻使得這些戲虐的眼神變得更加肆無忌憚,看起來他們似乎更希望激怒方蕩,叫方蕩真的猶如猴子一樣叽叽叫上幾聲才更加有趣。

“那就是千年一出的垃圾金丹丹士,啧啧。”

“小家夥看起來模樣也不差啊?垃圾金丹究竟有多小?有我的指甲蓋大麽?”

“那小家夥,把你的金丹祭出來給我們看看長長見識呗?”

“火毒仙宮門主,你的金丹究竟有多小啊?拿出來看看。”

現在臺下的一般都不是前往八荒的丹士,此時他們一起起哄,連帶着臺上的諸多丹士們也臉上露出好奇的神情,盯着方蕩的小腹處,顯見也對方蕩的金丹大感好奇。

此時方蕩真有一種衆望所歸的感覺,估計他在這個時候若是真的将米粒金丹祭出,臺上臺下的丹士們能夠直接笑翻掉,不過,方蕩沒心思成全他們。

此時丹宮仙尊幹咳一聲,臺下吵鬧一陣後便立即靜了下來。

方蕩似乎感覺到丹宮仙尊看了他一眼,随後丹宮仙尊收回目光。

丹宮仙尊又叫了十幾個丹士的名字和門派,等到所有的人全都登上高臺,丹宮仙尊雙手一分,虛影波紋板震顫,虛虛的身上陡然飛騰起上百顆光珠,這些光珠騰騰飛舞,滿天亂轉。

随着數百顆光珠飛起,在方蕩等人頭頂上旋轉飛舞,最終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光、氣縱橫,那一顆顆的光珠拉着長長地尾巴,如同永不熄滅的流星般在空中轉動不休漩渦。

漩渦內中生出一道道的拉扯之力,方蕩驚奇的發現自己的身軀一下變得猶如面條一般,猛地伸長,随後嗖的一下被吸入那巨大的漩渦之中。

這種前往八荒的漩渦傳送速度遠比方蕩之前前往八荒的龍宮的那種傳送要快得多。

幾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方蕩就出現在一片怪石嶙峋的地方。

這裏到處都是一塊塊的巨石,突兀的指向天空,方蕩知道,到底封了。

四周的丹士們也在四處張望,他們之中有些曾經來過八荒,但就大部分來說,眼前的一切充滿新奇。

不過此時衆人也忽然察覺到原本他們聚集在一起的丹士足足有五百之數,現在卻只剩下一百多個,剩下的三百多不知去向了。

石頭右衛告訴方蕩,丹宮将各個門派的弟子分開,分別前往除了龍宮所在的藍珀荒域外的其他七荒。這樣可以避免一旦在八荒中遇到那些強橫無比甚至不遜色與元嬰丹士的巨怪而出現全軍覆沒的狀況。

這話聽得方蕩心中微微一寒,在這裏的可都是綠丹丹士,就連藍丹丹士數量都非常少,竟然還會全軍覆沒,對方該有多麽強大?

方蕩看了一遍周圍的丹士,心中微微松了口氣,雄主門的弟子不在這裏,這對于方蕩來說算是一個好消息,畢竟雄主門要在這裏殺他的話,實在是太方便了。不過,随後方蕩感受到了一道目光,迎着望去,是虛舟島的孫度。

孫度見方蕩目光看來,淡淡的和方蕩點了點頭,随即和身邊人說了句什麽,身邊的一名長須丹士當即朝着方蕩這邊望了過來。

随後這長須丹士笑着和方蕩點了點頭,相當友好的模樣。

随即孫度和這個丹士便不再朝方蕩望來,彼此說了幾句什麽。

方蕩微微皺眉,石頭右衛在天書天地中不無擔憂的道:“所以你要小心他們,不過,如果他們真的要做些什麽手腳的話,你就算提防也沒有用處,若是我修為還在,自然不會懼怕他們……”

石頭右衛頓了頓,随後道:“一旦他們真的出手,你就全力逃走,我來應付他們。”

石頭右衛見方蕩沒有回答,便即道:“你雖然有兩顆金丹,乃是天縱之才,但這并不代表你現在就能和綠丹丹士對抗,他們一根手指就能将你碾死,你們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你的潛力在未來,而不是現在,我相信,百年後,你就能夠将他打得屁滾尿流,但現在,你必須先想辦法保住性命才行。”

這段話似乎才說盡方蕩的心坎裏,方蕩點了點頭。

此時,方蕩頭頂上的漩渦之中丹宮仙尊緩緩飛出開口道:“這裏是八荒之中的睚眦荒域,你們有三天的時間可以在這裏尋找寶物,三天之後的此時必須回來,如果回不來的話,就永遠留在此地吧!”

“對了,這一次妖族、龍族還有蠻族也都派了精英前來尋找寶物,你們最好打起精神來,畢竟,在他們眼中,你們也是寶物的一種。”

仙宮仙尊說完便虛影一晃,收起了漫天光珠。

四周的丹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後以各自的門派為中心分別朝着八荒前進,轉眼間一百多個丹士就全部深入八荒亂石之中。

方蕩并未着急,對于方蕩來說與衆同行不是一件好事,況且方蕩已經在周圍的丹士眼中看到了不善的光芒,若是在平時這些綠丹丹士藍丹丹士們不會對方蕩做什麽,方蕩的米粒金丹對于他們來說連塞牙縫都不夠的,但現在情況稍微特殊一點,他方蕩若是得不到什麽寶貝的話,自然不會有人對他下手,但方蕩若是運氣不錯,找到了什麽,那麽結果就肯定非常不妙。

在這裏,不但要和八荒之中的種種陷阱怪物,妖族蠻族還有龍族鬥,還要和丹士鬥,并且,說起來,恐怕還是人族丹士更危險一點。

和方蕩打着同樣主意的丹士為數不少,這些丹士大多是來八荒長見識的,雖然他們也希望自己能撞大運撿到什麽寶貝,但相對于寶貝來說,他們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們打定主意,只跟在一衆丹士身後,此行算是觀光浏覽了,這些丹士往往都是那些來自小門小派,他們能夠進入八荒的名額有限,多的五六個,少的也就是一兩個。

憑他們的實力是沒有辦法在八荒中立足的。跟在那些強大的門派丹士身後,走完這八荒之旅做下各種關于八荒的記錄,對于他們各自的門派來說就算是大功一件了,等到門派成長壯大之後,門中丹士們再到八荒之中,也就有了底氣,當然這也只是一廂情願的想法,畢竟八荒是不穩定的,随時随地都在變化。

當然除了勇猛精進的各個大派丹士,還有那些跑來打醬油觀光旅游的外,還有一些丹士,他們的門派并不大,但他們也依舊希望能夠在八荒之中得到實力相當的好處,這些丹士選擇了結夥的方式前行。

這種結夥往往是兩三個門派本身實力相差不大,彼此之間又沒有太深的仇怨,這個時候丹士們彙聚在一起,利益均分,遇到難題一起解決。

這種結夥肯定不是臨時的,都是在來八荒之前,各個門派彼此之間已經達成了意向,共同合作,銳意進取。

這種結夥的門派往往在上幽界中算是不上不下的尴尬身份,一件八荒至寶或許就能叫他們實力突飛猛進。對于門派來說尋找八荒之中遺留下來的各種先天寶物簡直已經變成重中之重的存在了。

這些結夥的丹士們往往更加殘忍好鬥,他們身上背負着整個門派的使命感,這些家夥相較于那些大門派的丹士們來說,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方蕩落在最後,在他周圍還有松散的七八個丹士一起前行。

他們當然不屬于結夥,他們都是門派較小,此次只能來一兩個丹士的門派。

于尋找各種寶物作為自己使命的丹士們不同,他們此行的最終目标恐怕是保命第一。

方蕩目光掃過這些丹士,詢問石頭右衛,“石頭右衛看了一番之後搖了搖頭,他并不知道這些丹士屬于那個門派,畢竟火毒仙宮現在雖然沒落了,但在當初可是不屑于和這些小門派打交道的,這些門派自然也不可能到火毒仙宮去,石頭右衛對于這些門派自然一無所知。

這七個丹士總計五男兩女,其中有一對是道侶,剩下的一個是單身,修為都不低,至少也是藍丹,并且極少,大多數都是綠丹境界。

雖然這些丹士只能遠遠的跟在一衆丹士後面吃灰,但這并不妨礙他們看不起方蕩。

他們好歹也是堂堂的綠丹丹士、藍丹丹士,方蕩這個垃圾金丹丹士在他們面前,當真是一錢不值,老實說,他們對于這樣的修為還往八荒跑的方蕩相當不爽,在他們眼中,修為沒有達到藍丹境界這八荒根本就是禁地,甚至連來八荒長見識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他們看向方蕩的眼神頗多的不善之色。

此時一名丹士見到方蕩跟在他們後面,呵呵笑着走了過來,一臉善意的道:“火毒仙宮的宮主,久仰久仰,看你獨自一人,不如我們一起同行吧。”

這丹士身材高大,面目豪爽,大手大腳,一看就叫人生出這是個值得信賴的人的想法。

不過方蕩絕對不會以第一眼的印象來對一個人做出判斷,畢竟到了上幽界,一個丹士要想僞裝自己實在是太容易了。

此時那名獨身女子也飛了過來,笑道:“你們要結夥麽?不如算我一個。”

粗豪男子看了女子一眼,随即嘿嘿笑道:“雲渺仙子既然願意和我這種粗鄙之人結夥,我寶象可是求之不得。”

方蕩看向雲渺仙子,這雲渺仙子身材中等,身材是極好,渾身上下似乎一絲一毫的贅肉都沒有,這樣的身材卻有着傲人的胸脯,雖然雲渺仙子穿着一身綠紗長裙将傲人的身材遮掩大半,但還是遮掩不住自己身材之中透出的春意。

光身材好自然是遠遠不夠的,這雲渺仙子有着一張童顏面孔,這面孔大大的眼睛,帶着嬰兒肥的圓圓臉頰,頭發梳了個最簡單的發結,看上去簡單自然清純稚嫩,這樣的面容配上這樣的身材,叫人從小腹中生出一種火辣的感覺來。

“原來是九華門的寶象前輩,太好了,若是有前輩在的話,我這一路上就能少些擔驚受怕了。”

寶象見雲渺知道自己的名字,當即微微一笑,心中卻相當舒坦。

這雲渺仙子的飄紗宗确實很一般,實力上在上幽界只是墊底,但雲渺仙子在上幽界卻也算是一位出類拔萃的名人,畢竟上幽界女丹士本來就缺少,尤其是綠丹境界的獨身女丹士就更少了,簡直可以用鳳毛麟角來形容。

正常情況下,修為到了藍丹境界就肯定都有道侶了,不然也不可能跨過藍丹進入綠丹境界,這是只有道侶雙修才能跨過的一道門檻。

眼前這些丹士身邊卻沒有跟着道侶,要麽是道侶未來,要麽就是道侶已經身死,或者被人搶走。

在上幽界女丹士是一種極其重要的資源,對女丹士的争奪一刻未止,那些修為低淺的女丹士,還好,一旦修為到了藍丹境界就一下變得炙手可熱起來,因為到了藍丹境界要想更上一步,就必須要進行雙修才成,這個時候女丹士的重要性被十倍百倍的放大,同時身為藍丹丹士的男丹士自然是要盡量尋找和自己修為相差不大的女丹士,實在找不到,才會選擇修為更低一些的玄丹丹士。

那些大門大派還好些,門中的女丹士總還是夠男丹士們選擇,至于那些小門小派就不成了,女丹士就是稀缺資源,所在在這些小門小派之中,争奪女丹士的鬥争時常上演,為此死掉的丹士不知凡幾。

而對于女丹士來說,往往身不由己,一但被男丹士抓走,就基本上變成了對方修行的工具,不會得到任何自由。

總之,如雲渺這樣的沒有良配的綠丹丹士,簡直就像是一朵散發着甜美香味的鮮花,周圍全都是嗡嗡的蜜蜂和蒼蠅。

當然雲渺也不是沒有過道侶,雲渺曾經的道侶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從那之後,雲渺就獨身至此。

四周的光棍丹士們似乎對于雲渺都相當在意,見到雲渺加入,他們都紛紛湊過來,準備結夥。

只剩下那一對道侶,不過這一對道侶略微商議一番之後,就也打定主意一同加入。

很快,十一個丹士就彙聚在一起,構成一個臨時的夥伴關系。

本來也有丹士提議将方蕩踢出去,畢竟方蕩的修為實在是太低了,這樣的家夥跟在隊伍中只能拖後腿。不過在衆人切切私語片刻後,這個想法就被放棄了,至少之後就沒有人再提這件事,方蕩耳力雖然不錯,對方交流的時候卻用了防止探聽之法,所以方蕩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商量了些什麽。

其實方蕩并不希望和任何人組隊,對于方蕩來說,獨往獨來才是最好的選擇,當然與人結夥也不壞,至少結夥的這些人修為不低,一旦遇到危險,多一個人就多一份保障。

原本的松散隊伍此時凝聚在一起,朝着睚眦荒域緩緩前行。

荒域四周到處都是犬牙般交錯的巨石,巨石之中偶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間中會有一道黑影竄出,随後受驚般的竄回石頭陰影下,沒了蹤影,遠處那些大派的弟子們已經遠遠的消失不見。

第 433 章 高臺唱名

方蕩還有石頭右衛專門等着時間踩着點來到不明城,就是不希望來得太早生出什麽別的枝節來!

這座不明城的建築和莫問城差不多,同樣分為酒色財氣四個區域,在規模上比莫問城要大很多,自然也就更加繁華。

對于這種在糜爛之中誕生出來的繁華,方蕩沒有太多的好感覺,石頭右衛卻覺得很新鮮,說到底他是火毒仙宮看門的,平日裏都在火毒仙宮中鎮守大門,能夠出來的機會實在是太少太少了。

石頭右衛就是那種他知道很多事情,但僅限于知道而已的地步,有知識沒見識說的就是他這種存在。

之前在凡人的城池中已經叫石頭右衛興奮不已了,此時到了這到處都是丹士的城池中,石頭右衛的嘴巴就一直都沒有合上過,方蕩覺得自己身邊多了一個土老帽,當然方蕩并不覺得有什麽羞恥之類的,方蕩畢竟根本不在乎這些,有些時候甚至配合着石頭右衛一起變成土老帽。

在這裏方蕩看到的依舊是醉生夢死,那是在夢想的世界之中沉淪下去的一艘艘大船。

這些大船當初不知道懷揣着怎樣的榮耀上路,現在卻擱淺在這裏,以往的夢想和榮耀現在都變成了一堆朽爛,這種感覺,就如同在照鏡子一樣,鏡子之中出現的不是現在的自己,只是未來的一種可能,方蕩并不喜歡感覺,但方蕩很清楚,在這一片競争極強的世界中,只要他稍稍放松,說不定就真的折戟沉淪在這裏了。

石頭右衛最初看着那些渾身冒着煙氣在大街上瘋癫行走忽而大笑忽而大哭的服食了醉生夢死的丹士的時候,覺得相當好笑,但當他看到那一個個皮包骨頭在地上乞讨的丹士的時候,石頭右衛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醉生夢死這麽出名的東西,石頭右衛自然是知道的,也聽說過在一些城池之中有一些這樣的沉迷與醉生夢死的丹士,但聽說終究是聽說,只有真正見到了這些毫無尊嚴的存在,才能夠真正感受到那種震撼。

石頭右衛那大大張開的嘴巴終于閉上了,看着跪伏在他腳下顫抖乞讨的丹士,石頭右衛臉上的神情變化數次,最終石頭右衛變得冷漠,微微搖頭嘆息,再沒開口。

方蕩能夠理解石頭右衛的心情,事實上,方蕩第一次看到這些沉迷在醉生夢死中的丹士的時候,也是這般複雜無法訴說的心情。

此時不明城中的丹士多了不少眼中并不渾濁的存在,這些人不光眼中清明,并且身上懷有強大的自信,氣質非凡,走起路來都帶着風氣,一看就是人中驕子。

這些家夥應該就是各派送來準備前往八荒探寶的丹士了。

他們此時都朝着同一個方向彙聚過去。

那些原本城中的丹士們紛紛避讓,甚至不敢與這些丹士對視,不是因為這些丹士如何強大,而是因為他們無法面對現在的沉淪的自己,無法面對那些眼中充滿朝氣充滿夢想的丹士,這些丹士就好像是昨日的他們,說到底,他們是無法面對曾經的自己,曾經的他們如何努力如何辛苦才走到今天,而現在的他們就這樣沉淪下去,只要想一想也知道,這一切沒有辦法交代!

而那些目光清澈的各派精英丹士眼中也沒有那些放棄自己夢想的家夥。

兩者之間就算衣着一樣也有着巨大的貧富差距,有關夢想的貧富差距。

方蕩和石頭右衛也順着人潮行走。

方蕩觀察四周的丹士,這些丹士雖然表面上看不出是什麽修為,但方蕩大體上能夠揣測出來,其中恐怕大多數都是綠丹丹士,藍丹丹士都只占少數,走在這些丹士之中,方蕩覺得自己就是個穿着開裆褲的小孩子。

方蕩是真正去過八荒的,所以他很清楚,在八荒外圍都那麽危險了,真正想要進入八荒之中,起碼也得擁有綠丹的修為,那些藍丹境界的丹士估計也非善類,有着自己的特殊手段。他方蕩以一顆區區的甲級玄丹就往八荒中闖,這種行為相當愚蠢,若是平時方蕩絕對不會選擇這樣的道路,但現在方蕩沒有時間,他還剩下兩年,如果不在兩年內找到一條出路的話,火毒仙宮固然徹底亡滅,他方蕩也得為其陪葬。

要想走進路,自然就要面對巨大的危險。

石頭右衛眼力顯然要比方蕩更毒一些,方蕩不過是揣測這些丹士的修為,而石頭右衛已經開始給方蕩小聲傳音,講解周圍的人都是那個門派的,這些門派都有什麽特殊的标識,有什麽特殊的功法修為。

這一路走得一點都不無聊,很多東西石頭右衛腦子裏面有,但不一定随時都能想到給方蕩說,另外有些東西只靠言語來形容未免太過蒼白,比如一個門派的标志,石頭右衛說上一個時辰,恐怕也沒有方蕩直接看一眼來得清楚明白。

這次參與前往八荒探寶的,包括了上幽界幾乎所有的門派的弟子。

甚至有些連石頭右衛都沒見過。

所以對于方蕩來說,眼前這段旅程是他學習了解整個上幽界各個門派的最佳時機。

“上幽界最強大的十個門派分別是輕羽門、雲舟堡、一葉堂、多般山、曲幽宮、靈光門、飛花門、風雲齋、天波洞、虛舟島。”

“這十大門派占據了整個上幽界六成的土地,雄主門在上幽界三百多個門派中排在五十名之外,不過,你也不能小看雄主門。”

方蕩點了點頭。

此時遠處一道聲音傳來:“那不是右衛麽?”

石頭右衛聞言扭頭望去,方蕩也順着聲音望去。

就見一個四十歲左右頗有種仙風道骨般的丹士正一臉驚訝的看着石頭右衛。

石頭右衛愣了一下随後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

那四十多歲的丹士猛的靠近過來,哈哈笑道:“你這老家夥,我還以為你已經給火毒仙宮陪葬了。”

石頭右衛臉色微微一僵,或許是想到了給仙宮陪葬的石頭左衛,嘆息一聲道:“茍且活命罷了!”

随後石頭右衛給方蕩介紹道:“宮主,這是虛舟島的丹士,孔度。”

這孔度看上去相當灑脫,一身長袍幹淨利落,面孔有幾分文士風範,胡須也修整的幹淨,臉上的表情叫人很容易親近,不會望而生畏。

聽到石頭右衛對方蕩的稱呼,孔度有些驚訝的看向方蕩,随後道:“火毒仙宮的宮主?”

孔度雖然沒有說什麽,但臉上還是露出那種,今日孔某算是開了眼界見到了千年一出的人物的表情。

顯然孔度還是聽說過方蕩的事情的。不過這也不奇怪,畢竟方蕩的千年垃圾金丹曾經在上幽界當成笑話傳播了很長時間。

方蕩對于這種不太好聽的玩笑,并不在意。

若是以前,石頭右衛不知道方蕩擁有兩顆金丹的話,驟然見到孔度這樣的表情,一定會惱怒起來,但現在,石頭右衛也如方蕩一般不在意,就好似手中捏着雙王,出了一個小四,被人笑話一樣,根本沒有必要置氣,因為我分分鐘就能夠驚得你下巴砸在地上。

本來就拙和藏拙完全是兩個概念。而藏拙和隐藏力量之間的差距就更大了。

況且石頭右衛對于這個孔度還是有些了解的,印象中人終究不壞。

當初火毒仙宮有不少各派丹士會來交往,在這種交往之中,自然就會有朋友和敵人出現,孔度就屬于朋友的那一種。至少是那種彼此之間沒有利益交集的朋友,這種友情有些時候其實并不可靠,但只要沒有利益這種友情還是能夠維持下去的。

并且孔度是上幽界十大門派之中弟子裏的翹楚,修為是綠丹境界,這種存在在上幽界基本上走到哪裏都可以橫行了。有些眼高于頂的毛病,也是平常。

“孔度你的修為看上去又精進不少,現在已經摸到了綠丹中層境界了。”石頭右衛的眼力自然是不差的,此時孔度也沒有隐藏自己的修為,因為兩者有舊,石頭右衛也可以大大方方的用神念淺嘗辄止的探查一下孔度的修為,所以一眼就能看個明白。

孔度哈哈一笑,頗為自得的道:“這段時間确實經歷了不少腥風血雨。”

在上幽界丹士要想快速成長大部分都是靠吞噬旁人的金丹,孔度樣子看上去相當溫和,他口中的腥風血雨四個字也說得雲淡風輕,但這四個字卻絕對不是假的,是滲出鮮血來的。

這上幽界就是一個大魚吃小魚的地方,看一個丹士夠不夠殘忍,只要看他的修為就知道了。

有時候方蕩也在想,這樣的一處地方一切都變得如此**裸的,為何還能存在,沒有崩塌掉,最後方蕩從石頭右衛那裏得到了答案,在方蕩想來,丹士總歸是比較稀少的,畢竟方蕩所在的三濁世裏一名能夠成就金丹的丹士成長起來實在是太苦難了,數十年都未必會有一個金丹丹士誕生。

但能夠進入上幽界的不光只有方蕩所在的三濁世,能夠通往上幽界的有五濁九世,十四個小世界,三濁世的丹士成長是最艱難的,數十年才出一個丹士,但其他小世界中道統完整,地域廣大人口更是衆多,丹士出現的頻率卻比較高,有些甚至每個月都會有數位丹士進入上幽界,這樣算下來,每年能夠進入上幽界的丹士足足有數百個,加上丹士壽元悠長,除去在凡間消耗的壽元,進入上幽界後也至少還有三四百年的壽元,這樣算下來上幽界的丹士其實還是足夠維持上幽界不斷死掉的丹士的平衡的。

當然,從上幽界整體上來說,丹士還是在逐漸減少的,但這個速度比較緩慢,一時半刻之間并不影響什麽,況且在人人饕餮的大局之下,又有幾個有餘力看到整個大局?就算看到了又能如何?

人們不過是大局之下的蝼蟻,就算你成為丹士,也一樣改變不了什麽。

大勢永遠在你之上。

一旁的孔度和石頭右衛看起來真的很熟,彼此之間說了很多,最初方蕩還耐心傾聽,但聽了一段時間之後,方蕩就不再在意了,他們說的都是某些人的情況,顯然是他們兩個的一些舊識,方蕩不認識這些人,自然不感興趣。

不久之後孔度碰到十幾名丹士,從衣着上就能看得出,這些人都是虛舟島的丹士,然後孔度和石頭右衛打了個招呼,至于方蕩,孔度随意的點點頭,就離開了,在這上幽界,沒有力量你就什麽都不是,孔度算是比較友好的了,但他也實在沒必要在方蕩這樣一個垃圾金丹的丹士身上展現出什麽親近來。

孔度離開後,石頭右衛低聲道:“這個家夥以後要小心一點!”

方蕩不由得一愣,納悶的看向石頭右衛:“你剛才不是和他聊的很不錯麽?”

石頭右衛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聊得确實不錯,關鍵是聊得未免太不錯了。”

方蕩眉頭皺起,方蕩早就不是雛了,在凡間經歷了種種風風雨雨的方蕩,一點就透:“你覺得他有所圖?”

“當年在火毒仙宮的時候,我和他之間确實有些交情,但上幽界這個地方,交情這個東西終究是不牢固的,背後藏着種種利益,各種心思,值得信賴的朋友實在不多。”石頭右衛看着孔度逐漸消失的背影低聲說道。

方蕩好奇得道:“咱們還有什麽東西值得別人觊觎麽?”在方蕩看來火毒仙宮現在一窮二白,孔度乃是上幽界的十大門派之一,本身修為又高,這樣的存在似乎實在沒有什麽必要打他們的主意,這種感覺就像是富家公子和乞丐之間的關系,富家公子有必要從乞丐身上找東西?找虱子麽?躲還來不及呢!

石頭右衛卻笑了起來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道:“這就是寶貝,那家夥或許是想要得到我!”

方蕩聞言身上一陣惡寒,“說到底,你究竟是公還是母?”

石頭右衛明顯是想要用巴掌拍方蕩的腦袋,可惜舉起來了,卻拍不下去,方蕩是火毒仙宮的宮主,石頭右衛根本不可能對宮主下手。

方蕩和石頭右衛順着人群走到了一座高臺前,到了這裏丹士們反倒稀疏起來,因為這裏地面寬廣容納個一兩千人完全沒有問題,區區幾百人彙入這裏一下就稀釋掉了。

此時留在來的丹士們腰間都墜着丹宮玉牌,這些是前往八荒探寶的身份證明。

方蕩也将丹宮玉牌挂在腰間。

石頭右衛開口道:“宮主現在将我收起來吧,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一件寶物。”

方蕩一笑點了點頭,随即方蕩将石頭右衛收入天書天地中。

緊接着方蕩就聽到了石頭右衛興奮無比的咆哮聲。

“我擦,我擦,我擦,這不是,這不是,這怎麽可能……”

山河級別的天書天地,用來震一震石頭右衛還是沒有問題的!

“宮主,這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會有這種強大的寶貝?”石頭右衛的咆哮聲震得方蕩耳朵發癢。

此時在高臺之上,一道虛影緩緩出現,丹宮的仙尊!

方蕩曾經殺過一個丹宮仙尊,着實費了方蕩不少的念頭,所以他對于丹宮仙尊有着相當清楚地了解。

就見那丹宮仙尊開口道:“諸位,你們都是各個門派推薦出來探險八荒的,想必你們應該也知道一旦進入八荒,就沒有什麽道理可講了,只能想辦法自己活着來,現在我來點名,念到名字的就上臺來。”

“多般山的龍圖、葉飛、久火……”

方蕩站在臺下,看着一個個丹士飛身而起,落在高臺上,這些丹士們有的極度自傲,有的則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滿謙虛,但眼中卻有頗為自得的情緒,這種情緒使得他們一個個顯得目無餘子。

能夠來到這裏,都可以說是門派之中的佼佼者,這些人當然有資格睥睨衆丹士。

一個個門派加上一個個的名字在廣場上空響起,越來越多的丹士登上了那座高臺。這些丹士一個個站在臺上,或者和相熟的丹士低聲聊天,或者閉目養神。

“雄主門,高升、九鳳、洪興、詩茹……”

雄主門三個字一下就吸引了方蕩的注意力,方蕩朝着飛身上了高臺上的一衆雄主門丹士一一看去,将這些丹士的面容牢牢記在心中,同時好奇的問道。

石頭右衛此時從驟然遇到至寶的震驚之中回複過來,低聲傳音方蕩道:“咱們這一路都得離雄主門遠點。”

方蕩當然有這個覺悟,微微點頭。

“這一次雄主門竟然得到了十個名額,現在看來,以後的上幽界雄主門已經穩穩坐上了一流門派中的一把交椅。”此時旁邊的幾個丹士頗好讨論上幽界的大勢,其中一個不無羨慕的說着。

旁邊的幾個丹士紛紛點頭,其中一個道:“雄主門滅了火毒仙宮才有這般規模。不過火毒仙宮又有了一位新的宮主,不知道能不能……”

“新宮主有個屁用,火毒仙宮已經被雄主門打殘了,現在就剩下腦袋沒有割下來而已,這樣的火毒仙宮名存實亡,那個什麽垃圾金丹的門主?那家夥有什麽用,他的存在最多也就是惡心一下雄主門罷了,不,不光惡心雄主門,連火毒仙宮也一并惡心進去了,千年一出的垃圾金丹宮主,啧啧,火毒仙宮的歷代宮主們恐怕做夢都沒有想到火毒仙宮會有今天。”

衆人聞言齊齊點頭。

方蕩就在旁邊聽着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卻并未理會,相反,聽得還饒有興趣。

終于,在臺上已經有了四百多個丹士,絕大多數丹士已經登上了高臺的時候,那丹宮仙尊開口道:“火毒仙宮,方蕩。”這個名字壓軸出現,使得方蕩專下心來好好看看外面的風景

火毒仙宮這個名字在場衆人都聽說過。

甚至連方蕩都不由得一愣,随後,方蕩站起身來,一躍而起,落在了高臺上。

高臺上的丹士們紛紛皺眉,其中一個開口道:“火毒仙宮不是被滅了麽?難道那顆千年一出的垃圾金丹竟然也要前往八荒?”

不少丹士不由得笑出聲來,目光齊齊的定在方蕩身上。

第 432 章 錯誤的時間

鳳鳴一十二次之後。

“雲珠和鐵林兩個從火毒仙宮離開後就一直都沒有回來,他們兩個究竟哪裏去了?”雄主門中幾名長老好奇的詢問。

雲珠不值一提,但鐵林乃是門中重點培養的對象,不然也不會在他的道侶身死後馬上就給他安排新的道侶,本身就是希望不要耽擱了鐵林的修行。

對于如雄主門這樣的門派來說,金丹丹士算是地基,雖然不少金丹丹士在凡間的時候了得得不得了,是随便跺跺腳都要天下抖三抖的人物,但在雄主門門中金丹但是什麽都不是,一般只從中挑選幾十個來進行重點培養,剩下的則靠他們自己修行。

別說區區金丹,即便是玄丹丹士也不算什麽了不得的,畢竟金丹丹士只要不死,哪怕是耗時間也總歸能修煉成玄丹丹士。

不過,一旦有丹士在進入上幽界五十年內成就藍丹,不管之前如何,從今往後就都是門派的重點培養對象,門中所有的資源都會朝着他們身上傾斜,希望這些丹士能夠更進一步成為三品綠丹丹士。

每一個藍丹丹士都意味着門派的衆多資源堆砌其中,所以金丹丹士死了,玄丹丹士死了,對于一個門派來說,都算不得什麽太大的事情,但一個四品藍丹丹士死了,就值得門派重視了,至少長老層面會開口過問。

“鐵林?那家夥從來都不靠譜,我就說過,不應該馬上他新的道侶,那家夥想必是将雲珠帶到哪裏去胡亂折騰了。”

一衆長老随即就沒有再繼續關于鐵林的話題,畢竟丹士不是禁锢在籠中的鳥雀,四處走走是很平常的事情。

“你們即将前往八荒,從現在開始,你們得收斂性子,孕養精神,若是能夠從八荒之中有所收獲,就是大功一件,我知道你們彼此之間也有些小恩怨,但在門中大事面前,将你們的那些小心思全都給我收斂起來,誰若是內鬥拖了後腿,就別回來了,還敢回來的,嘿嘿,門中賞罰規則你們也清楚,我就不在這裏贅述。”

在大殿之中站着十名丹士,五男五女,每一位都氣息內斂,顯然,從他們站的位置上,就能知道,這是五對道侶。

因為道侶在修行上的重要性,所丹士們境界越往上,道侶越是不可或缺。

當你成為門派中的重點培養對象的時候,如果你還沒有道侶的話,那麽門派就會給你安排道侶,正如冷容劍那般,三年之內若是沒有道侶的話,門派就直接給她指定道侶,事實上,道侶并不是丹士的事情,同樣也是門派的事情。

這五對丹士之中有一對丹士極為惹眼,男的潇灑女的漂亮,稱得上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洪興,這一次你跟着幾位前輩出去是為了見見世面,熟悉一些八荒風貌,萬事不可逞強。”

洪興是門主洪鐘的兒子,再加上本人修行極為努力,成就不凡,所以是雄主門下一任門主的內定人選,有這樣的身份地位,其餘的雄主門丹士們自然不會虧待了他。

所以,其他的幾對丹士紛紛笑道:“長老放心,就算我們都回不來,也一定不會叫洪興有半點差池。”

“別說喪氣話,咱們一定會回來的。八荒也不是第一次去了。”為首的丹士是個容貌頗為威嚴的男子,短發短須,面目英武,身材壯實,一雙眼睛之中有鷹枭般的光芒。腰間挂着一條綠色的綢帶,說明他乃是三品綠丹丹士。

金丹六品,綠丹之上還有二品紫丹一品赤丹,但這樣的丹士已經開始全心沖擊元嬰境界,除非是長老或者門主,一般的門中事務基本上就不會插手了,若是他們插手,其他門派的相同境界的丹士也将插手其中,這個層次的丹士一旦對手争鬥,那就是不死不休了,這是各個門派都極力避免的。

所以這種探索八荒的事情,各個門派出動的基本都是綠丹丹士帶隊,間中帶上一兩個着重培養的藍丹丹士去開開眼界。

在他身側的是一個身材略顯粗壯的女子,成為丹士的女子面目自然都是不錯的,就算本來模樣不好看,成為丹士後,自然也有手段遮掩修改。

女丹士自然不似男子那般,不在意自己的容貌,這女子看上去三十歲出頭,這女子腰間也是一條綠色綢帶。

事實上,除了洪興還有他的道侶是藍色綢帶外,其餘的四隊道侶都是綠色綢帶,這種陣容就是典型的老帶新了。

洪興臉上挂着一絲憨厚的笑容,對着四隊丹士一躬身,“早就聽聞八荒中艱險處處,還請幾位前輩多多提攜。”

雖然丹士之中已經沒有了凡間那麽多的禮儀束縛,但對于未來門主的這種表态,還是叫這四對丹士比較受用。

洪興生得一張好面孔,五官精致面容俊朗,身材高大,臉上總是挂着謙卑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像是一位儒生,但遠比儒生更有氣質,尤其是那雙眼睛憨厚之中透着一絲明悟,似乎已經看透了世情,擁有這樣的眼睛的人,想必經歷過數不清的磨難,承受過巨大無比的壓力,支撐過來之後将一切都不放在眼中了。

洪興旁邊的女丹士也同樣躬身,一副夫唱婦随的模樣。

洪興的道侶名叫詩茹,名字聽上去就相當溫婉,本人則更見謙和,在上幽界,女子的模樣都不會太差,那些能夠震驚世人的女子也不少見,但這詩茹即便在這上幽界的女子中,也絕對能夠排入前列,到了這個境界,面容多麽美麗已經不再是衡量一個女子的标準,性格和實力也成了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

詩茹的面容本就極佳,身上的氣質更佳,舉手投足之間都見大家風範,既不拘泥也不誇張,平淡中帶着一種叫人激賞的從容。并且站在洪興身邊,便融入洪興的周圍,但這并不代表着詩茹喪失了自己,成為了陪襯,事實上,詩茹的存在越是恰到好處的若有若無,越是能夠叫人知道這個女子的聰慧。

男女相處,總有主從關系,不光是凡間如此,到了上幽界也同樣如此,但這種主從不是抹殺自己成就別人,而是另外的一種相處境界。

洪興和詩茹兩個站在一起,就叫人生出極端舒服的感覺,這兩個人似乎從出生那天開始,就已經般配好了的。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他們兩個的話,那麽只有完美兩字最适合兩人。

走出雄主殿,洪興和詩茹回到自己的家中。

他們的居處相比雲珠和雲濤的住處就是天上地下的區別了。

雲珠和雲濤只有一間房前後兩處院子,而洪興和詩茹的家中卻有一片宮殿亭臺樓閣,水榭花池。

兩人手拉手落在院中,随即洪興松開了詩茹的手。

詩茹和洪興臉上沒了之前的那種恩愛,沒了相濡與沫,多了一絲陌生和冷漠,随後兩人沒有說話,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中。

人活着有些時候總要演戲給別人看,洪興已經擁有了掌門的內定資格,但這還不夠,他要力求完美,至少在別人眼中他處處都要完美才成,無論是行為舉止,還是身邊的一點一滴。

有些人活着是為了自己,洪興活着完全是為了給別人看。

洪興從小就在父親的陰影下成長,在一濁世的時候,洪鐘乃是天下第一人,從洪興剛剛懂事的時候開始,就是如此,而他則被當成是二世祖來對待,洪興從小體制很差,并不适合修行,有太多的人都無視他的存在,甚至連洪鐘也并不看好他,在之後,洪鐘接連生了三十多個孩子。

雖然洪興是老大,但在三十多個天資各異的孩子之中,他的存在感微乎其微,因為他必定不能成為洪鐘的接班人。

洪興體質不成,便只能比別人多吃苦,他是天下第一人洪鐘的長子,他從一張開雙眼開始就注定與衆不同。

洪興對于自己的一切近乎瘋狂的追逐完美,數不盡的日夜,他什麽都學,什麽都要學好,不光是修行,他幾乎将能夠接觸到的一切全都學進了腦子裏。

這樣的洪興終于追趕上了父親的腳步,也進入了上幽界,而他的那三十多個天資高絕的弟弟妹妹們則早就腐朽在濁世凡間了。

洪興對于周圍的一切都并不太在意,使得他看上去相當随和,但實際上他對自己極端苛求。

今天這對于洪興來說只是平常的一天,回到房間後,洪興卻長出了一口氣,緊繃的情緒略微放松一些,房間中燭光搖擺,映照出略顯疲憊的面容。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冷暖自知。

……

天空雲氣流轉,腳下也是雲海茫茫,上幽界,似乎是處于雲的夾縫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人在其中變得渺小卻也偉大異常。

心胸寬廣的丹士會覺得自己腳下踩着萬裏浮雲,那些抑郁的丹士們則會覺得自己被關在了雲氣構成的枷鎖之中,無法脫出。

上幽界的陽光比地面上要毒辣得多,也就是修士們能在這樣的陽光下完全無所謂,即便是那些土生土長在上幽界的人們在正午陽光最毒辣的時候,也是不能見光的,不然很容易就會被陽光刺盲雙目。

所以在上幽界的凡間有兩個夜晚,一個是沒有太陽的夜晚,一個則是陽光燦爛的夜晚。

在這樣的陽光下,三個人坐在一間封閉了門窗的小酒館中。

外面陽光刺眼,在這小酒館中卻要點着蠟燭,說起來也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但這也是兩個白日夜晚的由來。

其中一個年輕男子伸手在盤子裏面捏出一顆花生,丢進口中,慢慢的嚼着,“八荒探寶也到時候了?我還是要去八荒見識見識的。”

說話的正是方蕩。

坐在他旁邊的自然就是石頭右衛還有陳娥了。

方蕩當初以鐵林的面目騙走了雲珠,随後到了無人之處将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麽的雲珠在宰殺掉,取了雲珠的玄丹。

方蕩現在在石頭右衛心中的分量不一樣了,所以石頭右衛也開始傾聽方蕩的想法。

石頭右衛皺眉道:“八荒麽兇險我看這件事還是去的好,若是能從八荒之中弄到些什麽東西,就算我們自己用不上,但至少可以用其換取我們需要的資源。現在當務之急還是你的修行,只要有錢,我們甚至能夠直接去買金丹甚至玄丹在黑市上也是有的賣的,你只要能繼續服食幾顆金丹,說不定就能邁過玄丹進入藍丹境界了。”

方蕩卻笑道:“你想去的話,咱們兩個一起去就是。”

石頭右衛眨了眨眼道:“宮主,我們只有一枚丹宮玉牌,只能去一個人。”

方蕩道:“不錯,只能去一人,但你不是人啊。”

石頭右衛想了想明白了方蕩的想法:“你是想将我當成是一件法寶帶進去,對了,你有一枚藍丹,藍丹內中的空間應該是能夠容納下我的。”

方蕩點了點頭,随後看向陳娥道:“可惜,此行無法帶你前去,你得找個地方藏起來才成。”

陳娥知道一塊丹宮玉牌只能夠供一人進入八荒,哪怕是将她收入金丹之中,也是不可以帶着一起前往八荒的,雖然不能跟方蕩一起前往八荒多少有些惋惜,但陳娥也知道這是無法可想的事情麽,所以陳娥點了點頭。

陳娥有件事沒有跟方蕩和石頭右衛說,她還要去一趟珍寶閣,這麽長的時間過去了,想必龍宮已經為她準備好了上次去取火毒花的報酬。

一塊石頭兩個人邊吃邊聊,中午太陽最毒的時間過去,酒館将窗戶支起,房間中立時又變得光芒刺目。

賓客們之前在黑暗中說話都是竊竊私語,此時天光大亮,浮雲萬裏,就是另外一番情形了。

酒館中逐漸喧嚣起來,方蕩他們這一桌也吃的差不多了,石頭右衛身形頗大,乃是一塊巨石,坐在這裏吃飯其實蠻奇怪的。

不過在這上幽界,也不算是什麽大事情,那便角落裏就有幾個模樣如獸的蠻族們在和凡人吃喝說笑。

看起來和睦得不得了。

看着這個場面,方蕩不由得想起剝了一身血肉換了一身獸皮的那對父子來,不知道這對父子若是有朝一日到了這上幽界看到這樣的景象會有怎麽樣的想法。

方蕩正出神,九天之外再次傳來一聲鳴啼,如春雷炸響,整個酒樓都跟着晃動起來,不過酒樓中的衆人似乎也早有準備,除了幾個倒黴蛋恰好在此時站起被掀翻在地外,其餘的都沒有大礙,甚至還能護着身前酒桌上的酒菜,嘲笑着那邊跌倒在地,被酒菜撒了一身的家夥。

第十三聲鳴啼了!

方蕩等人之所以選擇這座城池落腳,是因為這座城池距離此行的目的地不明城最近。

要想前往八荒,龍宮有龍宮的辦法,丹宮也有丹宮的辦法,那些在上幽界名列前茅的門派也有他們自己的辦法,但有一件事是非常肯定的,那就是前往八荒需要消耗大量的力量,能夠一次性送這麽多的人前往八荒的,也只有龍宮還有丹宮,亦或是九域妖宮還有蠻族皇室才有這個能力。

此次是丹宮組織這場八荒探寶,人自然是由丹宮送上去。

在丹宮的有意隐瞞下,丹宮究竟在哪裏,知道的人恐怕太少,就連石頭右衛這樣的萬載老貨,對于丹宮究竟在哪也是不清楚的,所以一向神秘的丹宮不可能叫這些人前往丹宮,就叫各派派出的人選在不明城聚集,然後統一送上八荒。

時間到了,方蕩站起身來,石頭右衛也站起來,陳娥心中未免有些無奈,道:“你們保重。”

方蕩點了點頭,石頭右衛現在對于陳娥的偏見越來越少,伸手出大手拍了拍陳娥的肩膀,手掌中多出幾枚丹藥來,留在了陳娥的桌前。

方蕩則将從雲珠那裏得來的玄丹給了陳娥,這一顆玄丹足夠陳娥消化數月時間了。

一顆玄丹對于一個金丹士來說,實在是不能用價值多少來衡量的寶物,陳娥也沒有料到方蕩會這麽大方。

看着方蕩一行走下酒樓,陳娥坐在酒桌前,伸手撿起一顆花生來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許久之後,陳娥也離開了這座酒樓,一躍而起,直奔莫問城,去珍寶閣拿回屬于她的東西,确切的說是幾顆人頭,是那幾個殺她父親的仇人的腦袋。

陳娥只要結果,并不在乎這些仇人是不是自己親手殺死的,總之,只要他們不得好死就成。

陳娥其實是并不想和方蕩分開,畢竟她心中的信念就是碰到了就抓住,絕對不放過,但眼前的事情她沒有什麽辦法,只能暫時放在一旁。況且,她也确實還有事情要做。

這裏距離莫問城并不算太遠,一路飛去,約莫一天多的時間就到了。

進了莫問城,陳娥小心翼翼的直奔珍寶閣,雖然仙尊死後一切順利,并未發生什麽事情,陳娥和方蕩商議一番之後基本上也确定至少仙尊之死并沒有人懷疑到他們身上,當然,希望這不是暫時的。

這件事說給石頭右衛後,石頭右衛對此倒是有諸多的擔憂,畢竟石頭右衛更清楚丹宮的底蘊知道丹宮的可怕。

石頭右衛囑咐方蕩和陳娥如果沒有必要的話,就千萬不要再去莫問城。

陳娥之所以沒有将自己還要回一趟珍寶閣的事情告訴方蕩和石頭右衛,就是怕他們兩個不放心,阻止她。畢竟那些人頭她是無論如何都要拿回來的。

陳娥邁步走進珍寶閣的時候,才發現,珍寶閣內氣氛凝重,珍寶閣的那張有着硬殼面容的小二此時化身為一只六頭大魚,滿臉兇厲。

龜老則依舊拿着茶壺,嗞溜嗞溜的喝着滾燙的茶水,另外一側,則坐着一個虛影,除了胸口中的一團光亮外,看上去就像是完全不存在。

随着陳娥的踏入,那團虛影還有龜老外加化為巨魚的小二都朝她望過來。

陳娥此時有些後悔了,自己約莫是來錯了時間!

第 431 章 六子聚爐

轟的一聲巨響,火毒仙宮被那流光金錐砸中,那堅硬無比,方蕩要動用奇毒內丹才能毀掉的建築,此時摧枯拉朽的被流光金錐毀掉,火毒仙宮都在這一擊下,微微顫動了一下。

爆炸聲在方蕩身後不斷響起,巨大的氣浪裹挾着大量的煙塵,翻滾着朝着四周擴散開去。

方蕩被氣浪推着翻了個跟鬥,扭頭看去的時候,煙塵滾滾之中,火毒仙宮被炸出一個深坑大洞,小山一般的流光金錐鑲嵌其中。

方蕩吸了一口涼氣,藍丹境界的丹士果然強大,幸好他方蕩沒有留在原地硬抗,并且逃得及時,若真的正面和這流光金錐撞上的話,方蕩現在屍體恐怕都找不到了。

石頭右衛也面色凝重,若是在他原本的實力面前,這流光金錐不過是小兒玩物,但現在的他被洪鐘打掉了六重境界,真要和這流光金錐撞上,情況絕對樂觀不起來。

不過,對于他們來說,這是一件好事,鐵林耗用的丹力越多,能夠支撐的時間越少。

至少對于石頭右衛來說,就是如此,但對于方蕩來說卻未必見得是一件好事,方蕩不光要戰勝對方,還在圖謀對方的藍丹。

那流光金錐緩緩從地面上拔起,發出嗡嗡鳴響,随後卻并不升起追擊方蕩,而是在空中略作停留後猛的朝着地面砸去,咚的一聲巨響,大地顫動之中,那流光金忽然迸裂開來化為千萬道晶體光錐,轟然鑽入地下。

留下的是密密麻麻的千瘡百孔。

方蕩看到這裏詫異不解,陳娥也彙聚過來同樣不知道鐵林在做什麽。

石頭右衛見識畢竟不凡,叫了一聲糟:“快跑!”

方蕩還有陳娥心中一驚,石頭右衛說的必定是不會錯的,所以他們幾乎沒有考慮就狂飛出去。

與此同時一顆顆的晶錐從地下破土鑽出,化為倒飛的漫天石雨急追方蕩一行。

如果單從觀賞角度上看去的話,眼前這一幕絕對極具觀賞性,晶錐化為或粗或細的漫天光絲,在空中游走時聚時散。

但對于方蕩等人來說,這些晶錐絕對不好看,更加不好玩。

方蕩一邊疾馳一邊扭頭看去,天空之中的鐵林藍丹此時已經開始有些發烏了,這說明鐵林正在急遽消耗着藍丹中的丹力。

方蕩微微皺眉,時間差不多了,方蕩揚聲叫道:“六子聚爐,給我吞了他!”

那四散飛逃的六子陰珠猛的出現在鐵林藍丹四周,圍着鐵林的藍丹急速旋轉起來,同時六子陰珠之中散逸出一股股的黑氣,這些事血毒花的花粉毒性。

當初丹宮仙尊用火毒花煉制六子陰珠的時候方蕩就隐約猜到這六子陰珠一旦煉成,肯定和毒沾邊,并且毒性還不是一般的強。

那些毒性如同樹根一般,朝着鐵林的藍丹彙聚過去,藍丹之中傳來鐵林的大叫:“什麽鬼東西?想要困住老子?就憑你?”鐵林大叫着沖撞那圍着他團團亂轉的六子陰珠。

正常情況下,藍丹丹士的金丹堅硬強大程度遠遠不是金丹丹士的金丹能夠媲美的,兩者相撞,金丹必碎。

然而眼前的情況卻變得十分詭異,藍丹撞在六子陰珠上非但沒能撞開一條血路,撞碎一顆金丹,反而被那漆黑的如同樹枝蔓延的毒性給生生黏住,雖然鐵林的藍丹馬上抽身,從那毒性根系中脫身,但此時毒性根系已經形成了一顆球,根系彼此交錯,互相攀沿,緩緩構成一座爐鼎的模樣,将鐵林的藍丹包裹其中,随着枝蔓攀附,不久之後,那漆黑的毒性根系之間就已經密不透風。

六顆金丹圍着那漆黑的爐子猶如衛星一般的旋轉不休。這個時候速度反倒慢了下來。

最初還能聽到六子聚爐之中鐵林的咒罵聲,但不久之後那咒罵聲就徹底消失無蹤。

與此同時一直尾追在方蕩身後的那些晶錐們紛紛停下了動作,顯然是和鐵林之間的聯系被生生切斷了。

晶錐們重新彙聚化為一顆鑽石般璀璨的流光金錐。

流光金錐之中鑽出一張空白面孔來,扭頭看向那六子聚爐,随後猛的朝着六子聚爐猛沖過去,顯然是想要救援鐵林。

方蕩還真怕這流光金錐撞在六子聚爐上,畢竟他剛剛見識了流光金錐的威力,六子聚爐究竟防禦力如何方蕩雖然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絕對抵不過流光金錐的全力一擊。

方蕩還真就沒有算計到流光金錐自生靈識在被切斷了和鐵林的聯系之後就自動護主。

方蕩連忙招手,引動六子聚爐快速逃走。

不過六子聚爐的行動速度并不太快,至少遠遠比不上流光金錐的速度,這叫方蕩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出現在六子聚爐旁不遠處,猛的隔空一拍,将六子聚爐拍飛出去,而這身影也随之猛然後退。

流光金錐貼着那身影的邊兒紮在空處,不過就算只是擦着一個邊兒,也足夠叫那身影剝一層皮。

那身影直接從空中跌落下來,方蕩沒有料到陳娥想的比他遠,速度比他快,彌補了他百密一疏的漏洞。

方蕩連忙身形一轉,朝着從空中墜下的陳娥飛去,石頭右衛則直奔那流光金錐。

緊接着石頭右衛一拳砸在流光金錐上,流光金錐轟然一震,石頭右衛被震飛出去,身上的石頭咔咔綻裂,崩飛了不知道多少碎塊。

另外一邊,方蕩已經陳娥從空中接住,陳娥被流光金錐從身邊擦過,半邊身子的衣服全都被扯光,露出白膩膩的身軀,還有不少殷紅的血痕,方蕩心中純淨,倒并不多想,直接将陳娥接下,倒是陳娥嘴唇咬得緊緊的,身子一彈,耳環晃動,消失在空中,當她重新出現的時候已經穿好衣服,回複從容,不過面色不大好看,顯然受傷不光只是表面上的那些血痕而已。

此時六子陰珠也飛了回來,懸在方蕩身邊,六顆金丹圍着那漆黑的爐鼎來回滾動。

忽然一聲炸裂聲響,漆黑的爐鼎猛的收縮,轉眼之間便收縮成頭顱大小,正是鐵林藍丹的大小,顯然那些毒性将鐵林藍丹給層層包裹住了。

方蕩心中一喜,伸手招過那顆聽話乖巧的原本屬于鐵林的藍丹。

六子陰珠此時也圍攏過來,将鐵林的藍丹圍在中間。

随後六子陰珠猛的一縮,猶如一顆顆寶石般鑲嵌在鐵林的藍丹上。

方蕩伸手觸摸這顆形狀怪異的六子陰珠,此時天空中的流光金錐已經再次發出劇烈的嘯音俯沖下來,直奔方蕩。

方蕩嘴角微微上翹,念頭一動,方蕩臉上身上開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一根根的鋼毛從方蕩的皮膚中鑽出,同時方蕩的五官開始朝着面孔下塌憋下去,方蕩的身形也開始變得壯大起來。

片刻之後,一個活生生的鐵林出現在陳娥面前。

陳娥駭得後退幾步,才想起來這個應該是方蕩僞裝出來的,不過,這僞裝得未免有些太栩栩如生了。

方蕩變成了鐵林,連呼吸的方式似乎都變成了鐵林的樣子。

那直奔方蕩發出驚天動地的嘯音的流光金錐明顯一怔,在空中莫名其妙的生生停頓下來。

流光金錐愣在原地因為方蕩身上散逸出來的完全是鐵林的氣息,和鐵林完全一致沒有任何區別。

如果一個人的行為動作語言甚至相貌都能被模仿的惟妙惟肖,但一位丹士身上的藍丹總不會被模仿的氣息完全一致。

更重要的是,就算你能将藍丹都模仿的一模一樣,但你總不可能和身為丹士最親密的法寶生出聯系來,現在鐵林就和流光金錐生出聯系來,彼此心意相通。

可以這麽說,眼前這個就是鐵林無疑!

但這怎麽可能?

鐵林朝着流光金錐一招手,招手的同時鐵林的拇指還晃動一下,這是鐵林的一個習慣性的小動作,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但流光金錐卻是知道的。

雖然明知道不可能,流光金錐還是朝着鐵林飛過去,最終被鐵林收入藍丹之中。

這一下,連陳娥還有石頭右衛都用一種警惕的目光注視着方蕩,他們現在甚至在想是不是鐵林用了什麽奇怪的法術使得方蕩中招了。

方蕩看着陳娥嘴角微微一撇露出滿臉淫、蕩的笑容來道:“小娘們兒,想不想陪爺爺玩玩?”

陳娥瞳孔微微一縮,身前倏地一下遍布冰魄針,密密麻麻猶如刺猬一般。

石頭右衛眼中驚疑不定,方蕩難道就這麽死了?他才剛剛看到希望,不會這個希望就這樣被抹殺了吧?

此時鐵林擡起頭來望向天空,身形一動疾飛而起,倏地一下穿入雲海,消失不見。

陳娥呆呆的看着火毒仙宮護派大陣構成的雲層中那個正在緩緩愈合的洞,眼中呆呆的。

此時在旁邊傳來一陣笑聲,陳娥扭頭望去,就見石頭右衛在那裏捧腹大笑:“差點就被那小子騙了,說起來宮主也太會騙人了,從我見到他的第一天開始,他騙我,騙得我好慘,嗯,這樣想起來,我還真是不太爽!”石頭右衛本來還在笑,說到最後果然一臉不爽的模樣,任誰在絕望時候還被人騙想必都不會太爽。

陳娥滿臉疑惑,“什麽意思?被騙了?”

石頭右衛露出一個你也不怎麽聰明的表情,然後指了指頭頂上厚厚的雲層道:“那是仙宮禁制,外人可出不去。”

陳娥恍然大悟,身形一動急升而起,石頭右衛跟在後面道:“小心一點。”

雲珠呆呆的立于雲上,雙目失神的看着腳下的滾滾雲海,鐵林是堂堂的藍丹丹士,方蕩不過是個區區的垃圾金丹持有者,這樣的兩個人戰鬥在一起,結果應該毫無懸念才對。

他們這次來,鐵林一出手就将方蕩殺死,才是應該出現的劇情,絕對不應該是方蕩一出手就将鐵林殺死,這實在是太詭異太扯淡了。

這一定是夢!

雲珠放目四望,那些守衛在四周的丹士們也一個個呆呆的,他們在火毒仙宮上散開,為的就是防止方蕩他們逃走,現在他們共同目睹了這一切。

他們如雲珠一樣,彼此張望,都能看到彼此之間的眼神之中的那種疑惑和詢問。

我剛才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幻覺?

“這件事一定得馬上通知門中!”雲珠對于鐵林心中只有恨意,鐵林死不死,雲珠根本不關心,方蕩沒死才是大事,現在看來,藍丹丹士不夠用,要三品綠丹丹士來才能殺了方蕩!

這裏面的古怪一定是那個石頭怪物搞出來的!還有那件尺形的法寶,一定是石頭怪物藏起來的火毒仙宮的寶物。

陳娥在确定了眼前發生的事情是真的之後,第一時間就要離開,回到宮中去請更高明的丹士前來,在這裏已經折損了一名金丹丹士、兩名玄丹丹士外加一名藍丹丹士,對于雄主門來說損失雖然稱不上太大,但這背後卻說明了火毒仙宮有一種潛力,一種必須先在馬上打壓下去,毀滅掉的潛力,陳娥相信自己回到門中,一定會調來更厲害的援兵,這樣一想,雲珠其實心中反倒有些高興。

鐵林那家夥死了才好,不然她将成為鐵林的道侶,鐵林那折騰人的法子她萬萬不想再嘗試了。至于方蕩,不過是叫他多活幾天罷了,相較來說,這樣的些許等待,雲珠覺得完全值得。

就在雲珠轉身欲走的時候,腳下雲氣猛的滾動起來,随後一個身影一竄而出。

“娘子,你往哪裏走?”

一聽到這個聲音雲珠就打了個寒顫,扭頭望去,回來的可不正是那個應該被千刀萬剮的家夥?

“鐵林?你,你怎麽,你剛才不是已經……”

鐵林哈哈一笑,一伸手,掌心之中鑽出一顆米粒金丹來,“區區小技罷了,你難道以為我真的會被這麽顆垃圾金丹殺了?”

雲珠愣了愣,在鐵林掌心中的果然是那顆小小的米粒金丹,米粒金丹在鐵林掌心左沖右突,拼命掙紮,但就是無法脫出鐵林的掌心控制。

看着這枚小小的米粒金丹,雲珠臉上的神情由驚訝不解變成了嗜血般的仇恨。

雲珠伸手就要去将鐵林掌心之中的米粒金丹抓過來。

鐵林卻手掌一翻,将米粒金丹抓在手中,嘿嘿淫笑道:“想要這小玩意兒?你得将爺爺褲裆裏面的大爺爺伺候高興才成。”

雲珠臉上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黯,心中一種失落感油然而生,她其實是希望鐵林被方蕩殺死的,這樣方蕩也會死,鐵林也死了,她也就能夠得到解脫了,但是現在,雖然她報了仇,但卻将永遠沉淪在地獄中。

雲珠忽然笑了起來,放、蕩的大笑起來。

這是報應!誰讓他吃了雲濤的玄丹?

四周的丹士們見到鐵林出來,一個個全都松了一口氣,雖然他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身為金丹丹士的他們看不透鐵林這樣的藍丹丹士的手段本就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說起來,鐵林這樣的存在死在方蕩那樣的垃圾手中才是不正常。好在一切都回歸正軌。

他們心中暗喜,這樣一來他們恐怕就能夠回到雄主門中了,不必在這裏繼續看着破破爛爛的火毒仙宮了。

至于鐵林和雲珠之間的那些事情,他們全都當做沒聽到沒看到,在心中卻為鐵林暗爽,這雲珠一身美、肉着實是個禁得起折騰的尤物。

當然他們也就只能流流口水,不過這也并不妨礙他們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夠成為一位藍丹丹士,到時候,當真就是天下我有了。

看着鐵林放肆的摟着雲珠消失在遠處,一衆丹士豔慕無比。

然後一衆丹士商量一番後,也回門派複命去了,畢竟方蕩已死,他們已經沒有必要再守着一座廢墟耽誤時間和生命了。

他們剛走,就有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探頭探惱的鑽出來。

……

極荒古域。

原本火毒花生長之處,有三道身影盤桓在這裏。

這三道身影每一個都是一個虛像,內中有一顆閃爍不休的光珠,正是丹宮的仙尊們。

他們觀瞧着那氤氲不散的罪業虛火,低聲說着什麽。

不過,他們顯然尚未達成一致。

“這件事,還要找龍宮問個明白!”

“怎麽問?這次本來是我們等在這裏算計龍宮,最後卻不想我們的一位仙尊被折損在這裏,這件事就算是龍宮做的,又能如何?若不是龍宮做的,咱們去找他們,豈不是不打自招?龍宮底蘊深厚,咱們丹宮雖然未必怕他,但現在還不是能夠招惹他們的時刻,至少在那條奄奄一息的老龍未死之前,丹宮和龍宮還得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态。”

“難道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咱們煉制六子陰珠可是有大用的,那寶貝乃是莫聞宮主新近研究出來的,用來李代桃僵的寶貝,萬一落旁人手中,宮主們的計劃恐怕就有了破綻。”

“當然不能就這樣算了,不能明面和龍宮對抗,咱們可以從側面查詢一番,只要知道了都有誰到了這這裏來,咱們從他們身上下手,總能找出蛛絲馬跡,可惜,這裏最後發生的事情被迷光珠給遮掩了,不然堂堂仙尊身死,咱們宮中總能收到一些訊息,這件事若不是龍宮做的,咱們自然找出真兇,将其誅殺,若是龍宮做的,這一次的後果咱們也只能吞下去,記在賬上,等那老龍一死,就找龍宮算賬!不過,要我看,這件事九成九是龍宮所為,除了龍宮還有誰敢殺我丹宮仙尊?”

“好,現在咱們就回去查查,龍宮究竟送誰來了這極荒古域!能夠将仙尊殺死的,想必不會是無名之輩。”

三道身影中的一個一伸手将罪業虛火收起,四周的弱水沒有了罪業虛火的驅散,立刻洶湧過來,随後三道身形一飛而起,消失無蹤。

三人消失許久之後,一個身影悄悄出現在不遠處,那身影一只手捂着胸口心髒處,那裏還有殷紅的鮮血緩緩滲出,他仰望天空許久後,就被從四周湧來的弱水包裹。

滾滾弱水中傳來冰冷的聲音——“丹宮!”

第 430 章 誰與争鋒

在玉珠身後是一把把吃着紅彤彤的棗子的鐵林,這家夥簡直就是一口豬,嘴巴塞得滿滿的。

鐵林含糊不清的開口嚷嚷道:“娘子,就是這裏的家夥殺了你的死鬼男人?啧啧,一會若是見到了那家夥,說不得我得好好謝謝他,不然我那享受得到你那水蛇腰?桀桀……”

玉珠目光微微一寒,開口道:“鐵林,別忘記門中叫你來做什麽!”

咕咚一聲,鐵林嚼碎了棗子連核一起咽下去,笑道:“當然不會忘記,我會抓住那家夥,然後就着這棗子将他一口口吃下去!”鐵林說着眼中射出嗜血的光芒來,看到這光芒,肯定沒有人認為他在開玩笑。

聽到這個答複,雲珠眼中的冷色削減幾分,這是她從發生那件事後,聽到最舒坦的一句話。

雲珠緩緩盤坐空中,一襲白衣素淨的就像是一朵白蓮花一樣。

鐵林見了不由得将棗子丢在一旁,湊了過來,二話不說一身臭氣的他直接将雲珠撲到,滿嘴尚未咽下去的棗子就這樣親了上去。

一雙大手不規矩的伸入雲珠的衣衫之中,上下游移,捉住了那溫軟一團後就是死命揉、搓。

玉珠眼角微微抽動一下,卻不聲不響,任由鐵林輕薄。

玉珠似乎完全感受不到鐵林的存在,她的目光緩緩移動,看向那片雲海,看向那片雲海後面的那個年輕男子,那個有着一顆垃圾金丹的家夥!

一個身影緩緩走來,站在了雲珠面前,就那樣看着雲珠被鐵林肆意玩弄,雲珠看到了他,随後那身影嘆息一聲,緩緩遠去,消失無蹤。

雲珠眼中的一切全都模糊了,眼角淌下一滴熱淚來,她知道,那個叫做雲濤的男人從此再也不會在她的記憶中出現了,她會将關于他的一切全都封鎖禁锢,直到她死為止。

想要報仇,不必等太久,一天之後,一聲嘹亮的鳴啼震動整個世界,八荒齊顫,雲海破碎,殘雲之中那廢墟般的火毒仙宮再次出現在雲珠的面前。

伸手捉住陳娥的胸口把玩的鐵林雙目微微一眯,将漆黑的大手收回,促狹的臉上變換了表情,那是一張認真的臉。

一個能夠修煉到四品藍丹境界的丹士,肯定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我以為你會藏起來的!”雲珠并不掩飾自己裂開的胸口露出的一團白膩,淡淡的對着火毒仙宮中的年輕男子說道。

方蕩此時不但沒有逃,反倒直接站在火毒仙宮之中最顯眼的位置,随後直接飛上空中。

方蕩這個舉動不光是的雲珠出乎意料,連石頭右衛還有陳娥都萬萬沒有想到,石頭右衛此時就想要上去将方蕩拉下來,但陳娥卻将石頭右衛扯住,陳娥一眼就看中了方蕩,對于方蕩陳娥有着太多的信心,因為陳娥見到了方蕩做出了太多的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陳娥看來,方蕩此時選擇獨自面對,肯定有他的理由,或許這又是方蕩的什麽詭計,或者那個懸在空中的方蕩只是一個毒氣滾滾的分身,或許方蕩設下了什麽詭谲的圈套陷阱,總之陳娥對于方蕩有信心。

當然,有信心歸有信心,陳娥其實還是極為擔心方蕩的,陳娥已經做好了拼命地準備。

石頭右衛似乎也想到了這些可能,方蕩還是很陰險的,上次他背着方蕩一路狂奔,他甚至都不知道他背着的竟然是一個假貨,或許這個也是個假貨,不,肯定是個假貨。方蕩那顆垃圾金丹怎麽可能真的跑出去與藍丹丹士放對對戰?想要找死才會做這種事情,那個臉皮賊厚的家夥肯定是不會尋死的。

心中認定了眼前的是個假貨,料定方蕩一定還有後招,石頭右衛和陳娥便不那麽緊張了。

而天空中的陳娥顯然和石頭右衛他們想到的事情是一樣的,低聲道:“這家夥只是個垃圾金丹,但詭計多端,眼前這個或許是假的,是一包一觸即爆的毒氣!”

鐵林桀桀一笑,攔腰抱住雲珠,髒嘴死命的吸、吮雲珠的豐唇,随後道:“管他是什麽真的假的,殺了就是!”

所有的人都認定空中的方蕩是假的。

這個時候,方蕩一張嘴,将自己的米粒金丹吐了出來。

這個舉動使得下面的石頭右衛還有陳娥一張臉倏地驚白起來。

而空中的雲珠略微愣了愣,揚聲喝道:“給我殺了他!”

鐵林顯然是沒有見識過這麽小的金丹,愣了下後笑得前仰後合。

不過,随着雲珠的一聲大吼,鐵林那張戲谑的面容猛的一變,已經如同一顆隕石一般沖了下去,一路陰沉沉的笑聲揚起。

從方蕩吐出金丹的一剎那,所有的人就都知道這個方蕩是真的,貨真價實,沒有人會将自己的金丹放在一個分身上,因為金丹才是真身,肉身只是軀殼罷了!換言之,金丹在哪裏,那裏就是真身!

就算方蕩的這個身軀是假的,只要砸碎了方蕩的金丹,方蕩一樣會死!

鐵林手掌伸出,朝着方蕩就抓了過去,正是鐵林的抓寶手,這抓寶手的用途克不僅僅是用來抓寶貝,也可以抓人。

鐵林擁有一件法寶叫做流光金錐,但對于鐵林來說,用法寶殺一個垃圾金丹丹士實在無趣,他更喜歡将方蕩抓住,直接用手撕碎的感覺,那種将敵人玩弄在指掌之間看對方生不如死的表情,聽對方凄慘的嚎叫,能夠叫他興奮起來!

方蕩此時扭過頭來,看向石頭右衛還有陳娥。

陳娥似乎一下就明白了方蕩的想法,愣了愣神後,忽然大喊起來,“方蕩必勝!方蕩必勝!”

石頭右衛幾乎同時吶喊出聲,這聲音叫石頭右衛感到羞恥,但這是那家夥鄭重拜托他的事情。這個時候他出手也已經來不及了,石頭右衛能做到的也就剩下幫方蕩加油了。

“宮主必勝!”老實說,這句話連石頭右衛自己都不信。

方蕩嘴角勾起,微微一笑,随即收回目光,扭頭看向那從天空中狠狠砸下來的鐵塔般的家夥。

方蕩深吸一口氣,他面對的是四品藍丹丹士,他只有一次機會,正如他之前所說,他只有一擊,這一擊不是鐵林死,就是他死!

方蕩此時口中的奇毒內丹開始劇烈的顫動起來,一股股的丹力拼命地貫注進方蕩的手臂和腰身之中。

眼瞅着鐵林的身軀已經到了方蕩身前百米。

一道驟亮的光芒猛的被方蕩扯了出來,這光芒一出現就杵天頂地,巨大的轟鳴聲震徹天地。

天空之中的雲珠呆呆的看着那光芒綻放,看着那個擁有垃圾金丹的家夥将四品藍丹丹士砸成粉末飛灰。

雲珠對于此戰做了太多的設想,如方蕩逃走了,如方蕩被直接擊殺,如方蕩被鐵林撕碎了嚼吃,等等,等等,太多太多的設想,但雲珠就是沒有想到,會發生眼前這種事情。

此時的雲珠就那樣懸浮在空中,好似被捆綁起來,一動都不能動,大腦之中是一片空白。

看着那光芒在空中爆裂,石頭右衛同樣大腦一片空白,這是怎麽回事?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這真的是那個只有垃圾金丹的家夥做的事情麽?

陳娥眼中的光芒比空中爆裂的光芒還要璀璨,在陳娥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在回蕩,“就是他,就是他,見到了就不要叫他跑了!”

霧氣滾滾,鳳鳴之聲的威力越來越弱,上一次鳳鳴震碎了火毒仙宮的護派大陣兩分鐘的時間,但這次,只維持了一分半。

霧氣滾滾合攏,将那不可置疑的一幕遮掩得無影無蹤,如此一來,剛剛明明發生在眼前的一幕,似乎變得不那麽真切了,或許那只是一場幻覺一場夢?

雲珠依舊還呆在原處,一動不動,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雲層之下,方蕩呼哧呼哧的喘息着,此時的方蕩渾身酸軟,方才的那一擊耗費了方蕩全部能夠調動的力量,方蕩首次面對藍丹丹士,寧可用力過了,也不敢給對方留下任何轉圜的餘地。

說到底,從方蕩吐出自己的米粒金丹的時候開始,方蕩還是要利用對方的輕視來擊殺對方。

如果一位完全認真的藍丹丹士站在面前要取方蕩的命的話,方蕩即便法寶齊出,也不一定能夠保住自己的性命。

而鐵林恰恰是看到了方蕩的垃圾金丹後放松了警惕,方蕩的垃圾金丹也算是久負盛名,天下人盡皆知,這樣一來也算是叫所有的人都明白方蕩就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小醜,不過傳言終究不如親見,當方蕩将自己的垃圾金丹擺出來準備拼命,那米粒一般的金丹就完成了自己迷惑鐵林的使命。

見到了那垃圾金丹,方蕩在鐵林眼中,已經淪為螞蟻一般的角色,在鐵林心中只想着用手撕碎了方蕩,如果這個時候鐵林将自己手中的那件流光金錐祭出的話,一樣能夠将揮舞人皇尺的方蕩收拾掉,可惜,鐵林死在了大意上。

丹士們死在大意上比較難,這樣的死法最憋屈,但丹士們大多數都死在大意上。

方蕩虛弱的喘息幾聲,随後看向那顆懸浮在灰燼之中的藍色金丹,純淨的瞳孔之中露出貪得無厭的可惡笑容。

方蕩在凡間,有個外號叫做蔫壞兒!

石頭右衛忽然出現在方蕩身後,猛的揮拳朝着方蕩砸去。

方蕩正看着天空之中那顆猶如藍天般純淨美麗的藍丹傻笑,驟然感到背後巨力襲來,連忙一閃身,避開。

石頭右衛口中驚詫無比的叫道:“真的?竟然躲開了?真的?竟然是真的?我不信,再來一下!”

一邊叫嚷着,石頭右衛一拳一拳朝着方蕩猛揮過去,方蕩左躲右閃,此時的方蕩不再任何保留,全力運轉奇毒內丹來回躲避。

以至于石頭右衛的拳頭每每都擦着他的身軀炸過去。

十幾拳後,石頭右衛終于停下來了,石頭臉上表情呆呆的,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

“你明明只有一顆垃圾金丹。”

“是的,我有一顆千年不出的垃圾金丹。”方蕩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有騙人。

“那你怎麽會有這樣的力量?”石頭右衛疑惑的問道。

方蕩一張嘴吐出奇毒內丹來,笑道:“我還有一顆祖傳的金丹。”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石頭右衛誇張的撅着嘴大叫着,那雙眼睛裏面好似看到什麽了不得寶貝一樣,石頭眼珠裏都蹦出星星來了。

寶貝,寶貝,寶貝,當初的垃圾貨轉眼間變成了難得的珍寶,天底下沒有比這個更激動人心的事情了。

一人雙丹已經天級丹士了,方蕩還有一顆竟然是五品玄丹,看起來還已經進入玄丹甲級,這樣的家夥,已經是天級丹士之中的天級,寶貝之中的寶貝,幾千年都未必能夠出現一個的貨色。

石頭右衛此時看方蕩的眼神跟饑渴無比的嫖客看到了絕世的美女一樣,看起來,石頭右衛視乎随時都會撲上來狠狠地親方蕩一口。

方蕩連忙退後幾步,露出厭惡的表情。

此時陳娥的聲音傳來:“那家夥想跑!”

方蕩連忙扭頭看去,鐵林的那顆藍丹此時正拼命地撞擊頭頂上的護派大陣,想要從護派大陣之中鑽出去。

一個藍丹丹士即便喪失了肉身,依舊不容小觑,若是鐵林真的拼命爆丹的話,威力更大,甚至有可能波及方蕩他們。

方蕩此時笑道:“不怕,正好試試六子陰珠!”

随着方蕩的話語,六子陰珠猛的飛出,直奔鐵林。

六子陰珠乃是丹宮仙尊苦心煉制的寶物,自然有其不凡之處。

此時鐵林瘋狂的嘶吼聲響起:“該死的鼠輩,竟然陰老子,老子大道無望也要叫你們活不下去!”知道自己無法沖破火毒仙宮的護派大陣的鐵林瘋狂起來,藍丹之中猛的飛出一到流光,這流光瞬間漲大,在空中出現了一個金光閃爍的足足有小山一般大小的光錐!

這是鐵林的法寶流光金錐。

這流光金錐乃是人級法寶之中的頂級貨色,方蕩的人皇尺底子不錯,但因為剛剛進入上幽界,溫養不夠,現在也不過是人級法寶之中的中檔水準,當初如果鐵林直接祭出這件流光金錐的話,方蕩的人皇尺估計都得崩斷掉。

此時鐵林已經瘋了,喪失了身軀的他,就像是一個漏鬥,藍丹之中有多少丹力就有多大的力量,用一點就少一點,此時動用這種等級的法寶一定會消耗自己大量的丹力,顯然鐵林已經放棄了茍延殘喘存活下去的想法。

其實鐵林這個家夥就算是平時也是相當瘋狂随時都敢拼命的。

那流光金錐碾壓下來,方蕩的六子陰珠當即崩碎成為六顆珠子四散飛走,遠遠躲開。

方蕩心中倒是早有盤算,預備着會造到鐵林的猛烈反撲。

所以方蕩看到鐵林祭出寶貝,當即掉頭就跑,石頭右衛眼中光芒迸射,就要迎上去,原本他保護方蕩多少都覺得有些不甘心,叫他為了保護一顆垃圾金丹而死,他總是覺得死得冤枉,但是現在不同了,方蕩是千古奇才,方蕩一定能夠肩負起重振火毒仙宮的重任,為保護方蕩而死,在他看來,太其所了,太快樂了,太心向往之了。

此時的石頭右衛無所畏懼,他死了也順便把那件寶貝送給方蕩。

不過石頭右衛還沒沖上去,就被方蕩一把拽住扯走:“你發什麽傻?”

石頭右衛道:“我來幫你抵住這件寶貝,那鐵林消耗不起,我定能将他生生耗死!”

方蕩一邊疾飛一邊撇了撇嘴道:“你去耗死他?你死了沒關系,我還舍不得那顆藍丹呢!”

石頭右衛不由得一愣,什麽意思?方蕩難道還想要那顆藍丹?

要知道金丹被稱為是這一界之中的最大公平,因為丹士們可以祭出自己的金丹爆丹,爆丹的威力極大,産生的破壞力甚至能夠越級殺人。

一般的丹士一旦覺得自己生存無望,往往會自爆己丹也絕對不将其留給對手敵人,所以想要收了敵人的金丹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更何況方蕩要收的還是一顆藍丹。癡心妄想這四個字在石頭右衛心中回蕩不休,不過他沒有說出來,他也想看看,方蕩如何能夠吞掉一顆堂堂的藍丹。

跟着方蕩疾飛躲避,石頭右衛原本一眼都沒有瞧得起方蕩,也就是方蕩堅持不懈的修煉垃圾金丹才叫他生出那麽一點點的感動來,除此之外,方蕩在石頭右衛眼中其實是一錢不值的,将寶貝壓在方蕩身上,那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有任何可以的選擇的話,石頭右衛絕對不會将光複火毒仙宮的重任寄托在方蕩身上,老實說,方蕩這樣的希望和沒有希望之間的差距幾乎沒有。

但是現在,石頭右衛越看方蕩越不簡單,不光是方蕩擁有的那兩顆金丹,還因為方蕩敢于挑戰,方蕩就算擁有兩顆金丹,但也肯定不是四品藍丹丹士的對手,但方蕩就是敢于面對,示弱之後一舉摧毀了四品藍丹丹士的肉身,這不光是勇氣,也不光是計謀,更重要的,還有自信,方蕩在決定面對四品藍丹丹士的時候,一定是充滿自信的,相信自己一定能贏,這種自信叫他想起了一個人,一位火毒仙宮的前輩,第四任門主,那個嘻嘻哈哈的家夥,那家夥不管對方是誰都敢挑戰,雖然最後,下場凄慘了點,但不得不說,那家夥成就了火毒仙宮的一段傳奇,為火毒仙宮開疆拓土立下了汗馬功勞。

現在的火毒仙宮不需要那些按部就班的守成者,現在火毒仙宮就需要方蕩這樣的激進的充滿鬥志的家夥。

石頭右衛此時越看方蕩越是喜愛,上天怎麽就派了這麽一個家夥來拯救火毒仙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