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這樣才是生活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我驚愕的擡頭看向門外,不知何時門外早已烏雲密布,狂風撕扯着屋外的桃花樹,不一會屋外的空地上已落滿點點粉色,就像是桃花樹的淚滴,随風翻轉離開枝頭落向泥土,卻又再次被風帶走。

轉頭不敢去看白衍,還以為他會再次生氣,原以為下一刻屋子裏将要再次狂風大作,卻只看到白衍的烏眸再次變得赤紅,就那麽看着白衍猛地站起。

我安靜的坐在原地等待着随後的狂風暴雨,白衍卻突然一步邁上床前榻腳,将我狠狠的攬入懷中,狠狠的抱進懷裏。

“丫頭,我錯了,沒有白姝,從沒有什麽白姝,用這裏想一想,須彌山上真的可能有你我之外的人嗎?”微涼的指尖觸上我的額頭,突然有一種被壓迫的感覺。

耳朵裏一陣轟鳴,往事一幕幕襲上心頭,先前所有的疑惑,所有的無法理解,再次全數清晰起來,僵直的就這麽被白衍抱在懷裏,感覺呼吸都要停止了,于是忍不住想要推拒,想要離開那個慢慢變得溫暖的懷抱,卻始終不能如願。

“謝謝你的銀票,白衍放開我,我想出去走走!這院子太小了,讓我喘不過氣!”

白衍手臂上的力道再次加重了幾分,仿佛是想要将我揉進他的身體一樣,甜蜜卻又讓我覺得難受,嘴角不知何時竟然淺淺翹起,即便那樣說,可心裏還是暖的,若真的沒有白姝這個人,那很多事情也就完全能夠講通,可我唯一不通的便是白衍前後的轉變,他一定有事情在瞞着我。。

許久沒有得到回應,白衍的手臂終于緩緩松開,一臉怔然的看着我,臉上的表情卻是我從沒有看過的,看着白衍的手臂緩緩垂下,看着白衍無力的轉身,那背影就像須彌山上那三百年來我一直凝視的那個背影,落寞的讓人心疼。

忍不住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心裏的話沒有發覺就已經脫口而出,“白衍,等我回來!”

快步走出房間,卻不想還沒走出小院,天空卻突然下起瓢潑大雨,可我并不想留下來,只是覺得那雨滴落在身上涼涼的,反而能讓我将一切想明白。

“丫頭!我等你回來!”

就在我恍惚的打開大門的時候,身後卻傳來這麽一生溫柔的話語,沒感覺到什麽不對,我回頭沖着同樣站在雨中的白衍笑了一下,然後就這麽緩緩的走出了那個小院。

我其實并不聰明,而且有很多事情也沒有人教過我,從一開始白衍就是我唯一接觸過的,所以很多事情除了白衍,我根本沒有參照物,後來有了就像大哥哥一樣疼愛我的柳玄,又遇到那個只見了三次面,卻差一點害死我的元路寒,在後來就是蚩黎,看着蚩黎的深情,我下意識的感覺,愛情應該是那個樣子的,難道不應該是白衍處處謙讓,處處照顧,處處疼惜我嗎?

其實我最不能接受的是,白衍用一條狐尾變換出來的白夙,再到最後我将白夙一劍刺死,那成了我與白衍徹底決裂的契機。

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都不明白,不明白為何明明都是愛情,到了白衍這裏一切竟都變了樣子,若是那四千年,也就是須彌山上的十年還算正常的話,那為何那個白眉毛老頭來過之後,一切就都變了樣子,一切都不一樣了。

若雲很體貼的高高舉着一把油紙傘,将我的半個身子遮在傘下,我只是這麽沒有目的的緩緩前行,因為突然而來的大雨,很多商販腳步匆匆的收拾東西回家,就在拐角處一個熟悉的味道終于讓我回身,看着前面急匆匆而走的挑擔子的貨郎,我忍不住跟了上去。

“老人家,你這擔子裏可是桂花糕?”

攔住急步而走的貨郎,我忍不住輕聲問,待那老頭擡臉看我的時候,我這才想起出來的時候居然忘了戴帷帽了,可白衍那厮明明看見了,卻并沒有說什麽,難道他真的變了?

“這位小姐,這麽大的雨,小心着涼!”貨郎沒有立刻停下腳步,而是轉頭看了我一眼,随後一臉和善的提醒道,心裏沒來由的一暖。

“老人家,你做的可是桂花糕?”笑容由心底再次加深,我對着貨郎再次問道。

老頭爽朗的笑了一刻,于是轉頭看我,眸子裏全是自豪的說道:“姑娘這是聞出來了?要不要嘗一嘗,這可是我家老婆子的手藝,這十裏八鄉的絕找不到第二家!”

突然想起那一次與白衍鬧別扭時,巧取豪奪的白衍那一盤子的桂花糕,于是再次笑着說道:“哦,那老人家可不可以讓我嘗嘗?”

老頭四下裏一陣張望,最後找了一處帶屋檐的地方住下,伸手從貨擔裏拿出一個紙包,一臉笑意的伸到我面前,憨厚的說道:“那就拿一個給你嘗嘗!外面雨下得這麽大,姑娘還是早些回家吧!家裏人必定要等的着急了!”

恍惚的接過老人過遞來的紙包,全部心神卻都被老人那句回家占據,于是竟突然真的有了想要回去的欲望,看了眼掌心的紙包,小心翼翼的打開一看果然是桂花糕,軟糯的桂花糕被做成了小兔子的樣子,看着精致極了,讓人看着就喜歡,甚至根本舍不得去吃。

看着再次起身想要離開的老人家,我連忙将人攔下,說:“老人家,你這還有多少,我全要了!我家,我家相公與我都喜歡這桂花糕,若是少了只怕不夠吃!”

老人驚愕的将擔子再次放下,片刻後卻又開始拘束起來,臉上的笑意也悄悄的失了不少随意,我有些悵然,看了一眼若雲,不太喜歡人與交流的我,實在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麽,于是只能将一切交給若雲。

焦急的再次看了一眼天空,我心裏突然焦急起來,走出院子的時候,白衍那厮還站在雨裏送我,此刻他是繼續站在那裏,還是已經回屋,知不知道要将生身上的濕衣服換掉,知不知道要些喝熱茶,不然也許會生病!

回頭看了一眼不急不忙在與老人交談的若雲,按耐不住想要向老人一樣回家的心情,于是從若雲的手上又搶了兩個油紙包,就這麽沖進雨裏,沖進風中,回家了。

再次跑進雨中,我心裏卻忍不住遲疑了一下,已經被白衍那厮傷害過一次,這次真的還敢義無反顧嗎?猶豫着回頭時卻不想竟剛好與老人家感激的目光相觸,心底的遲疑再次消散,于是我告訴自己,即便是錯的,那錯過一次,再錯一次又何妨。

在我終于跑回小院的時候,看到那個已經被風雨蹂躏的不成樣子的白衍,我突然覺得自己先跑回來的決定是那樣的明智,白衍這厮果然不知道照顧自己,于是走下門前的石階,迎着白衍驚愕的目光幾步走到那人面前,将手中已經被雨水浸透的油紙包高高舉起,笑着說道:“我回來了,看這是我買的桂花糕!快去洗個澡,然後跟我一起吃桂花糕吧!

揚起毫無芥蒂的笑臉,我想要讓白衍知道,我此時是開心的,想要讓白衍知道,他說的話我都聽進去了,于是就看到白衍那厮原本無神的目光突然變得雪亮,于是就這麽看着他一臉欣喜的向我再次走近,于是就這麽在風雨中被白衍高高舉起,我很開心,有些事情若是過去了,就慢慢忘記吧,就讓他忘記也不錯,讓明天更開心一些難道不好嗎?

“娘娘你快進屋,奴婢這就去給您準備熱水!”身後傳來若雲的聲音,那抱丫頭懷裏抱着一個很大的紙包,手中的油紙傘也将懷裏的紙包保護得很好,只是那丫頭的樣子比起我也白衍來似乎更癢狼狽幾分,笑着點點頭,我對着若雪說道:“将水準備好!身上的衣服濕了,穿着果然不舒服!還有你記得自己也準備一些,立刻将身上的濕衣服換了,不然會生病的!”

看着若雲抿唇看我,眼睛裏亮晶晶的,我就覺得可笑,這丫頭也太容易被收買了,一句話而已也能感動成這樣。

身子再次被人高高抛起,吓得我恨不得立刻窩到白衍的懷裏去,低頭瞪了那厮一眼,我板着臉鄭重的那厮說道:“以後不準再騙我!以後不準再說假話騙我,以後我喜歡的事情你也要喜歡!以後……!”

看着白衍越睜越大的眼睛,越來越古怪的表情我就忍不住一笑,于是還不等我繼續說些什麽,那厮就這麽再次把我往肩上一扛,終于進了屋子。

雖然若雲一直跟着我,而若雪則一直留在院子裏沒有出去,一開始我沒有留意,直到才剛剛走進屋子,若雪就已經拎着兩桶冒着熱氣的木桶走進了側間的時候,我這才發覺這次白雪沒有跟着我出門。

側間的位置也就是沐浴的地方,那裏擺放了一個碩大的木桶,來這院子這麽久,這還是第一次享受熱水沐浴,也不等若雪喊人,我就已經忍不住閃身走了進去,一臉舒服的看着若雪調試水溫。

“水溫可以了,狐祖…,娘娘…,你們這是要一起沐浴嗎?”

呃,奇怪的看着若雪,總覺得這丫頭與若雲實在不像親姐妹,兩人的的性格差的也太多了,可等我回過神來卻又覺得哪裏不對,于是忍不住順着若雪的視線,轉身向後看的時候,這才發現身後不聲不響的站了一個人。

我的天!白衍什麽時候跟在我後面也進來了,看看大木桶,又看看從剛才開始就滿臉笑意的白衍,頭皮有些發麻,這家夥該不會是想與我一同洗吧!

第 25 章 以後我們好好的

馬車依舊向前飛奔着,擡眼看了看馬車內的布置,依舊是我熟悉的樣子,就連眼前的女孩也依然是我記憶中的樣子,可我卻覺得有什麽變得不同了,是人,還是這車?

再次轉頭看向淩倩兒,我淡笑一下,挑眉問道:“是啊!他不欠我,是我欠了你們的!可你哥哥也說過,今生只愛我一人!他可曾做到!”

看着淩倩兒的臉色緩緩變白,我卻更加憤恨,為何她會将我想得那樣不堪,即便淩寒背棄我,我又怎會對一個無幹的人做些什麽。

“你不能,即便我哥哥錯了,可我嫂嫂沒錯,她肚子裏的孩子,更沒有錯,灼兒姐姐,我求求你!不要傷害她們!”

看着淩倩兒悲戚的臉,我突然想笑,于是真的大笑起來,轉身對着白靜說道:“帶我進鎮北王府。偏右的,那個種着一棵梧桐樹的院子!”

臨走時我看見淩倩兒的臉色完全變白,我卻因為淩倩兒的表情更加惱恨,想着淩倩兒一定以為我去找她的新嫂報仇了,不然不會是那樣的表情,原來我在他們心中一樣也是不堪的,不然又為何會認為我會去做那種事!

再次出現的時候,我讓白靜替我掩了身形,高高的站在那顆高大的梧桐樹上,此時滿樹的紫色梧桐花,開的很漂亮,淡淡的香甜味聞在鼻尖,也沖淡了我心頭那些因為被親近人誤解而滿溢的郁結,梧桐樹下的院落裏依舊喜氣洋洋,那些窗戶上的火紅喜字依舊泛着新氣。

我遠遠的看到正堂裏做着一個女子,眉目如畫,雖然論姿色在凡人中已經不錯,可比起我來多少還是差了一些,不過她臉上的笑意卻讓我覺得甚是礙眼,十分礙眼。

漸漸的主仆二人之間的談話也傳到了我的耳中。

“小姐,姑爺待小姐真好!”那個小丫鬟滿含笑意和雀躍的說道。

我忽略掉小丫頭說這句話時的滿心羨慕,只以為那句話其實是在說給我聽,心裏一陣惱怒的瞪着那個小丫鬟,剛想讓白靜出手教訓,卻不想那小丫鬟竟再次開口:“小姐有孕的消息,何時向老爺還有夫人報喜?畢竟王爺還後王妃娘娘昨日已經讓太醫來确定過了!”

伸手拉住白靜,我差一點從樹梢跌落,卻還是殃及了一樹的梧桐花,還沒有在最絢爛的時候開花,就因為我的冒失離開枝頭,跌落泥地。

我還沒站穩身子,這個院落之外就猛地想起一陣金鐵之聲,緊接着就是一隊身穿铠甲的王府侍衛一擁而上的沖進這個別院,再往後就是那個白衍明令禁止不準我見的人,還有一直哭泣的淩倩兒。

“灼兒,灼兒,你在哪?”我看見淩寒在院落裏瘋了一樣的四處尋找,雖然依舊惱恨,卻已經不想再見他,看了一眼白靜,我聽見自己說了一聲:“帶我回去吧!”

轉身時再次驚動了滿樹的梧桐花,掉落了手中的絲帕,擠出了那不知為何湧出來的淚,也忘了那些不該記得的虛情假意。

我不知道白靜是怎麽想的,因為只是這麽一個轉身,我們就立即出現在了小院的門口,隐約覺得她将我的手臂抗在肩上,走的很是艱難的樣子,

忍不住好笑,不就是一只手臂嗎,能有多重,用得着這樣咬牙切齒嗎,你看我走的就很輕松,只是這路怎麽開始颠簸了,深一腳淺一腳的該不會是我走錯了地方?

擡頭看見白衍從我的房中走出,估計酒還沒醒,臉色依舊蒼白,卻走的比我要好很多,恩也快很多。

我看着他幾步走到我和白靜面前,板着一張讨債臉像是我欠了他幾萬兩,算了應該是幾十個人情債想要賴賬一樣。

伸手擦了一下嘴角,總覺着這裏挂了東西,難受的緊,卻猛地看見雪白中衣的衣袖上暈開了一朵大大的牡丹,火紅的牡丹。

我聽見若雲還有若雪驚叫一聲,忍不住一笑,想着實在是太沒有見識了,我從見到那個胡扯的鬼面人之後已經吐了不下十回了,這才多點血,用得着這個大驚小怪嗎!

恍惚着被人放回床上,胸口卻依舊悶的難受,我隐約聽見有個男子在說:“你真的愛過我嗎?那為何我那樣傷你的時候,都不見你有這般神情?”

我忍不住想笑,這難道還要看我傷心的程度來确定我是不是真心嗎?那我對老天爺那可是十二萬分的真心,因為在過去的三年裏我每每都痛徹心扉的罵他!那可是什麽樣的待遇,呵呵,呵呵!

睡到夜裏,越來越冷的我像是被誰拖到了火炕上,恩,我心滿意足的往那火炕上有挨了挨,心滿意足的嘀咕了些什麽,後來我也記不清楚了,只記得那個火抗,很舒服,也很柔軟。

昏昏沉沉的竟然直接睡了十日,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立刻對着坐在床沿上的白衍說了一句:“給我銀子,我要恩,一百兩,不,我要一千兩,花不完我就不回來!”

白衍的眼睛有些紅,我伸出去的手頓了頓,想着他的眼睛紅跟我有什麽關系,我心裏不舒服想要出去買東西,他就必須給我銀子。

白衍狠狠的甩了甩袖袍,也不遮掩臉上的疲态,看着我說:“你難道不記得,看一次淩寒,一個月不準出門!”

将手心握得犯疼,我低下頭咬着唇角說道:“以後再不會去看那個叫什麽淩寒的人了,這一次你就讓我去吧!不然我會哭的!”

身子猛地一動,我感覺白衍将我向着他的懷裏拉,忍不住就拼死抵抗,我放下淩寒,可不代表跟他就會再度萌生什麽,這個懷抱我懷念了太久,在行宮外,白夙出現前的那整整一個月,我就曾日日盼望白衍能走出行宮,抱着我笑着對我說他想我了。

有些事期盼的太久,期盼的次數太多就會成為夢魇,讓我不敢再去想,即便有一天能夠擁有,我也不再在伸手奢求。

白衍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不過對于這些我毫無知覺,我想要的就是宣洩一下,白衍不給我銀子,我就可以摔東西,摔所有我能摔得,能夠拿起來的東西。

掙脫開白衍的手臂,我幾步走下床榻,狠狠的走到桌前拿起茶壺,想都不想的往地上一扔,頓時碎片四濺,一塊碎片竟直接割開了我腳上的皮肉,幾息之間腳上就暈開了一朵紅花。

白衍暴怒的走下床榻,我只覺得後頸一痛,整個人立刻覺得無比輕松,向後跌去。

對于淩寒的背叛,我其實并不像看起來那樣傷心,可我卻無法面對白衍,因為他曾是我真心愛過用心愛過的人,可他卻用那樣的方式讓我知道,我只是一個小醜。現在好了,我再次被人抛棄了,卻哪裏都不能去,只能可憐兮兮的回到他身邊。

再次醒來的時候,看見的卻依然是白衍,不知為何我覺得白衍瘦了很多,也明顯憔悴了,不過即便發現了這一切,我卻依舊當作沒有看見,側過臉閃身下床,我對着門外的若雲還有若雪說了一句:“我餓了,弄些吃得來吧!”

窗外的風開始變涼了,那些耍性子的桃花也終于意識到自己任性的結果,匆匆的跌落枝頭,用不了幾日就會化作泥土,我看得心裏很是寬慰,就連沒有開靈的桃花都知道,錯了就要立刻改正,得不到的就不再奢求,更何況是我這個桃花精。

若雲還有若雪果然盡心,我才說了不多會,這兩個小丫頭就端着托盤走了進來,我看了眼托盤上稠稠的白米粥,立刻覺得食欲大開,僵硬的彎起嘴角,興致勃勃的坐到小桌旁,卻不想白衍竟然也坐了過來,看樣子是要與我搶東西吃。

緊張的吃了一碗又一碗,結果是我緊張兮兮的盯着湯碗,白衍興致勃勃的盯着我的碗,直到一大碗米湯都被我喝進腹中,我才猛然驚醒,丫的,原來我上當了!

挺着十分難受的肚子,我也不看白衍,總覺得這樣都能上當,也是沒誰了,不過就在我撐着桌子想要起身的時候,一匝應該是銀票的東西被白衍放到了桌子上。

瞪了白衍一眼,我自然知道銀票這東西比起銀子來更好用,只是這個混蛋為什麽不早拿出來,現在吃的飽飽的那還有多餘的地方到酒樓裏一飽口福。

謝這個字對于白衍來說,也沒什麽意義,所以我也幹脆直接省略,搶過銀票搖擺着走向門口的時候,我聽白衍說:“若是在遇到麻煩就将這些銀票抛向空中,你們快些回來,別讓自己受傷!這些銀子你自己怕是用不完了,你我這樣的人多結善緣也是好的,你可以将這些銀票用在需要的人身上!”

這是要我去積德行善?難道這個白衍遇到難事了?這種臨時抱佛腳的舉動也實在可笑,此時開始,會不會晚了點?

“知道了!”揚了揚手裏的銀票,花錢這種事女人根本不用學,更何況我還是一個女妖,那戰鬥力一定比凡人裏的女人要厲害百倍!

擡腳就在我剛要走出房間的時候,身後卻傳來白衍那厮的聲音,淡淡的卻滿懷希望的一句話:“白灼,以後咱們好好的好嗎?”

回頭看了他一眼,我不敢承認,心再次亂了節奏,就這麽看着他緩緩向我走來,看着他執起我的手,接着說道:“你把那顆收回去的心,在還給我可好!”

沒來由的想要笑,于是我便大大方方的笑,突然沒有出去采購的心情,于是轉身回到床榻上,坐下來看他,因為我知道他一定還有話要說。

“以前的事情,是我錯了,從現在開始,我絕不再傷害你,你可不可以等我!”

側頭再次看他依然覺得還有話要說,不想他竟真的說下去了。

“等我回來,我會,我可能會消失一千年,或者幾千年,你等我好不好?我會一直只愛你一個人!”

咬唇不讓自己再笑,咬唇不讓自己流淚,我就這麽看着他,看着他那雙曾無數次俘獲我心智的黑眸,一時不知道究竟該怎麽回答。

口腔裏不知何時彌漫出腥甜的味道,嘴唇也開始麻木的絲絲疼痛,我将眼淚逼回之後,低頭看他緩緩問道:“你看清楚了嗎?此時盯着這張臉的是白灼,而不是白姝!”

第 24 章 原來都是真的

看了眼站在門外一臉賊笑的白靜,我惱怒,更腦羞,于是瞪了那丫頭一眼,心裏想着,該死的丫頭什麽都懂,将來要是誰能将這個丫頭收了,絕對是個人物,卻不想那人物竟是我的寶貝兒子!唉,若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我一定把我家那臭小子送回去,回爐重造,不過那都是後話,我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身後的九天玄女身上,真是恨得牙根都癢癢!

搶先一步走回房間,我看着九天玄女那驚愕的瞪的圓圓的眼睛,略微覺得解恨,于是大大方方的做到床沿,将白衍那厮扳過來,然後把頭抱在腿上,很溫柔的問:“要不要來點花蜜水,我去給你沖!”

白衍那厮很不給我面子,先是憤恨的一甩手,差一點沒被我打飛了,好在那厮在看到是我的時候,立刻收了力道才沒有一胳膊把我打死,可即便如此那厮也還是很讨厭,直直的擡眼看我,卻扔下一句:“你不是出去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哎呀我去,在外人面前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至少也要把先前對我的那些親密勁拿出來讓那九天玄女看看,這麽給為了保住那厮名節而甘願回來的我拆臺,真的好嗎!

“乖,是不是頭很疼!都不讓你喝,你偏不聽!你等一下,我給你沖花蜜水喝!”咬牙切齒的将這些話說完,我這才看了一眼臉色有些泛白,尴尬的站在門口處的九天玄女,一時又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于是只好看了那個女人一眼,快步走出了房間。

飛一般的跑到柴房,自從有了若雲和若雪兩個丫頭,柴房裏那口新鍋裏時時都備有熱水,所以即便此時我沒有法力,可沖茶這件事說起來也不難,将一切飛速辦好,我立刻擔心的端着茶幾乎小跑起來。

剛走出柴房們,我就看到若雲還有若雪兩個小丫頭居然站在門口,看那樣子好像還是在站崗,呃,這是什麽情況。

對着兩個小丫頭笑了一下,我一手提起裙角,擡步就想邁上門口那塊石條,卻不想前腳剛剛邁出,人就已經被攔了下來。

“娘娘,狐祖吩咐,他有事要與玄女娘娘商談,請你稍等片刻!”

呃,愣肯定是要愣一下的,雖然盡在咫尺,卻因為一道緊閉大門而看不到屋內情況,心底忍不住就胡思亂想起來,各種各樣難以言表的畫面。

白衍恍惚間将那個九天玄女當成是我,或者說當成是白姝,于是兩人便熱火朝天……,又或者那個九天玄女十分卑鄙,看到白衍醉酒不能抵抗,于是用強,猙獰的撕開白衍的衣服……。

快要瘋了,真的快要瘋了,此時的我哪裏還記得白衍曾經怎麽傷害過我,哪裏還記得白衍對我的好都是因為一個與我長得一模一樣的白姝,哪裏還記得白衍那厮曾經将我從床上拖起來,灌了我整整三碗避子湯,此時的我只記得,那個名叫白衍的家夥,是我的男人!就算他不愛我,起碼在這個院子裏,在這三年之中,在那個交易裏,他還是我的丈夫,即便是假的,也不能讓他紅杏出牆,或者是被她人**。

“讓開,我要進去!”擡眼看向兩只小狐貍,明知道打我是打不過的,可我的身份在那兒,無論是真還是假,起碼在她們兩個小狐貍面前,我是真的。

果然兩個小狐貍立刻吓得臉色蒼白,雙雙跪倒在地上,那樣子看着竟讓我忍不住心軟。

“白衍,不要讓我再提醒你,她只是為你渡劫的工具,她若不死,你必死無疑!”

屋子裏突然傳來這麽一聲,看來是那個玄女生氣了,于是心裏再次一緊,想着難道是第二種情況,那玄女已經開始用強了?

“哼!那又與你何幹!不要以為我殺不了你!以後莫要在糾纏灼兒!若有再犯,我白衍便是你的敵人!”

啊!究竟到什麽程度了,該死的就不該讓那女人跟白衍獨自留在屋子裏,再次瞪了一眼面前臉色更加慘白的若雲、若雪兩姐妹,我焦急的對着屋子裏喊道:“白衍,你快讓若雲放我進去,你一定要堅持住,若是讓人沾了便宜,我就不要你了!”

話音未落,我就看見若雲那丫頭的下巴掉了,而後就連那個一直有些愚笨的若雪也傻了,暗叫一聲“好機會!”于是我就這樣輕輕松松的從若雲若雪兩姐妹面前穿過,擡腳去揣緊閉的房門。

“咚!”

“嘩啦!”

“哎吆!”手上的托盤被我瞬間扔了,彎腰看着已經腫起來的腳踝,我恨得咬牙切齒,該死的九天玄女果然沒安好心,居然連門都拴起來了。

房門突然被人大力揮開,我看着白衍果然衣着淩亂的走出房門,一臉焦急的看着我,也不等我問話,那厮就彎腰将我抱起來轉身回房,當我被那家夥穩穩的放在他剛剛躺過的位置的時候,立刻疼得臉都紅了。

“就為這麽一個低賤,愚蠢的桃花妖,白衍你這麽做值得嗎?”那個原本印象就不好,此時就更加不喜歡的九天玄女突然指着我的額頭,連番斥問,搞得好像前一刻是我在非禮她相公似的。

看了眼白衍微微敞開的領口,還有那略顯淩亂的衣襟,完全忘了這一切還是我将人家的腦袋抱到腿上,假裝親近的時候弄出來的,于是我眼睛幾乎都紅了,奶奶滴,原本有個白姝梗在心裏就夠難受的了,現在又多出一個九什麽玄女的,穿的白衣還是跟白衍相同樣式的,想要梗在我和白衍兩人之間,絕對不行。

“白衍,讓她出去,我的房間不準她進,這個小院也不準她進!以後你都不準見她!”

直到看着那個九天玄女被白靜請出去,直到看着白衍回身,将我的褲腿彎起,抱着我的腳丫一陣細瞧,感覺那微涼的指尖細細摩挲我的腳踝,于是臉更紅了,張了幾次嘴,卻始終不知道說什麽,不過還好,白靜此時回來了,站在門口看了一眼,竟然轉身就要走。

“白靜,等等!”

白衍擡頭疑惑看我,白靜轉身疑惑看我,于是我只能扭扭捏捏的說:“不是還要去,鎮北王府嗎!你帶我去吧!”

白衍猛地站起身子,那眼神呃,竟然帶了絲絲的委屈,不對,應該叫惱怒,于是我只能陪笑說道:“不是昨日已經說好了嗎!我不見他,只是看看!我知道一個月不準出門!”

白衍再次瞪了我一眼,最終什麽都沒說,而是拂袖而去。

白靜好奇的看着白衍走出房間,好奇的緩緩走進房間,好奇的上下打量我,好像我是什麽活寶一般,

“能不能幫我把腳踝上的醫治一下,有些疼!”

白靜更加驚奇,于是走到床邊,邊施法邊詢問:“聖後娘娘難道沒有法力嗎?”

我心裏一酸,想着這個什麽聖後我可不敢當,只得看着白靜說道:“沒事,被白衍封了,以後就叫我白灼吧!”

白靜說起來跟白衍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嚴格說起來還是白衍的後人,這三年我還想好好度過,所以即便這三年我借用白衍給我的名字,應該也沒甚不妥。

小丫頭眨着眼睛,古靈精怪的說道:“狐祖聖君可真貼心,竟然已經将白姓冠在了娘娘的姓名中,這個名字可是狐祖帝君給娘娘取得?”

我忍不住一愣,剛想雀躍,卻猛地想起了那個名叫白姝的女子,心裏頓時襲上一縷苦澀,想着:“是了,那個行宮裏的女子只怕原本也不姓白,更加可能也不叫白姝,這個名字應該也是白衍給的。

“你們白狐一族,呃,一般都有幾個伴侶,算了,我就直接問吧!”拐彎抹角的實在太費心神,更何況我問的這個問題也不是什麽秘密,随即立刻再次開口問道:“你家現在的帝君,到底有幾個娘娘?”

話說出口去,我于是想起了一件不妥,這個小丫頭好像就是帝君的孫女,這樣問會不會有些太八婆了。

事實證明白靜這丫頭被罰得實在太輕了,我應該過幾天提要求的,于是在我剛剛有些忐忑的時候,那丫頭就開口了:“娘娘這麽問,難道是要給狐祖娶側妃?”

我猛地一噎,忍住沒翻白眼的說道:“當然要多娶幾個,而且一定要一哭二鬧三上吊那種,折騰死他!”

更多開玩笑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我就聽見白靜那小丫頭的聲音幾乎是平地拔高了三倍,震得我耳膜發疼的說:“不可以!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我九尾一族一生只會找一個伴侶,而後生生世世都是,絕無一夫多妻這一說!”

不想再談論白衍,免得好容易得到的機會全浪費在聊天上了,況且白衍還與我約法三章,不準我與淩寒見面。

“快些帶我去吧!”沒有接她的話,我正了正臉上的表情說道。

白靜确實是個小孩子,見我這樣說也不糾纏,而是立刻施術,等我在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站在鎮北王府的大門之外。

睜眼猛地看見鎮北王府的大門,我立刻拉着白靜這個傻乎乎的小丫頭落荒而逃。

兩人跑到一處小巷子,白靜這才喘着氣,沒腦子的問道:“娘娘,你拉着我跑什麽,我們不就是去探望那裏面的人嗎,又不是做賊!”

我沒好氣的彈了一下這個小丫頭說道:“可是你們那個無比尊貴的狐祖,偏偏不讓我與他見面!你這樣出現在大門口,再等一會,都出來了!”

狐貍果然聰明,即便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聽我這句話,白靜幾乎是秒懂,瞪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對我說:“難道娘娘是來私會情郎的?”

我額上青筋一個勁的歡快跳躍,有些惱怒,像是被白靜猜到了,可她這詞用的委實有些難聽,明明我跟淩寒是明媒正娶,半路才被人搶了親去好吧!

轉念一想這話又不能直說,不然若是被白衍知道了,不知道那家夥又要發什麽瘋,有好日子過,誰願意找事!

“也不算!”就在我想要轉開話題的時候,猛地看見那輛熟悉的馬車從面前駛過,于是立即拉着白靜的手說:“快幫我看看,那架馬車裏可是一個小丫頭?”

為了絕對避免我與淩寒見面,我必須萬事小心!

“恩,娘娘,裏面确實是一個小丫頭,要進去嗎?”片刻之後,白靜就已經回到原地,看着我神色有些抑郁的問道。

我立即點頭,想着即便不能見淩寒,見一見淩倩兒那個小丫頭也是好的!

身形一轉,在出現的時候,我已經坐到了淩倩兒那個小丫頭的面前,卻不想那丫頭竟有些恍恍惚惚,根本沒有發現馬車裏憑空多了兩個人!

“唉,回神了!”我伸手推了一把淩倩兒,想着這丫頭怎麽了,怎麽還精神恍惚的。

“哦,是灼兒姐姐呀!”丫頭看了我一眼,随後說了一句,随即立刻回神,瞪着眼睛看向我說:“白灼姐姐!”

我看小丫頭的樣子有些奇怪,她看見我不但沒有久別重逢的欣喜,反而還多了一種,一種左右躲閃的意思。

心裏猛地想起白衍跟我說過的話,嘴角的笑意也不由我控制的漸漸斂去,我聽見自己說:“你,你哥哥可是真的成親了?就在我被人帶走的第三天?”

以前從沒見過淩倩心虛的樣子,所以我看着淩倩兒的臉慢慢變白,雖然覺得蹊跷,還是有些疑惑,想着難道我說對了?她這樣究竟是害怕,還是覺得愧疚?

就在我疑惑的時候,淩倩兒終于一咬牙說道:“你被帶走的時候,哥哥就像瘋了一樣騎上馬就追出去,可帶走你的那個人明顯不是一般人,哥哥很快就找不到你的蹤影,瘋了一樣的跑遍了洛陽周圍的寺廟道觀,想要讓人幫着他把你救回來!”

我聽得眼淚再次偷偷充盈眼眶,低頭聽見自己聲音悶悶的說道:“那他……。”後面的話我努力再三,卻依舊沒能問出口,我想說那他為就不能等一等我,為何第三天就另娶他人。

伸出去的手慢慢收回,我低頭看着馬車上的地毯,苦澀的笑了笑,卻不想一不注意淚水居然流出來了,将之擦去,我告訴自己:“等,你憑什麽讓淩寒一直等你,況且你本來就不一定能回來不是嗎?更何況那時候你有了柳玄的陪伴,柳玄與淩寒二人之間,你有該怎樣取舍。

擡頭看向淩倩兒,心裏還是有些不甘,所以順着性子說道:“那他也不能第三天就将我忘了,另娶他人,更何況他才用了三天就能愛上旁人?而且聽說你那個嫂嫂已經有孕,是嗎?”

淩倩兒的臉色再次變得難看,人竟悄悄的向後退了退,看着我的眼睛問道:“灼兒姐姐,你這樣問,難道…?不可以!可哥哥并沒有對不起你!劫走你的那個人明顯就是個妖怪,你要哥哥怎麽做!”

第 23 章 美人醉酒餓狼至

白衍再次擡頭看向我,烏黑的眸子依舊是我喜歡的樣子,只可惜我卻只能不住的告訴自己,不能再次沉溺,他的柔情并不屬于我。

低頭不去想白衍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我只是一個花妖,并不是狐貍精,所以他的那些小心思我想不透,也想不明白,更不願去想。

“你真的要我去見她?”

白衍猛地站起身來,伸手再次捉住我的手臂,很疼,于是我擡頭看他,卻看到那眼中竟帶了點點水光,心忍不住顫了一下,随即低頭咬唇違心說道:“那是你的決定,與我何幹!”

垂手轉身,我悄悄将手掌再次覆上心口,這幾日我的心竟再次為他的心情而開始變化,不應該是這樣的,即便是為了救出柳玄,我也不應該将心再次交給白衍的,已經試過一次了,那結果難道我忘了嗎?白夙的死就真的過去了嗎?

“我明日可以不出去,甚至後日也可,但是我有個要求,你必須答應我!”突然覺得自己的舉動很好笑,想要去傷害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人,能做得到嗎?

“哦?說來聽聽!”顯然白衍對我的話有些興趣,話鋒一轉挑眉看我說道。

我沉吟片刻,最終還是放棄了想要刺激白衍的念頭,因為他不愛我,所以根本無用,換了個說法,我對着白衍說道:“我想念淩倩了,能不能讓若雲還有若雪帶我去趟鎮北王府,我想看看她!”

心裏再次打鼓,其實我想這件事已經想了兩天,從我醒過來就一直想要看看淩寒過得怎麽樣,大婚時被人搶了新婚妻子,這對于一個小王爺,那可是天大的羞辱。

想不到我的話還沒說完,白衍的臉就已經變了,陰沉着将手中的杯子扔到地上,說道:“你若喜歡淩倩,我便去将她抓來,讓她一直陪着你便是!”

看着白衍陰沉的眸子,我咽了咽喉嚨,卻不能示弱的向前走了一步,冷冷說道:“既然你知道我要去見誰,再這樣猜來猜去也沒有什麽意思,我就是要去見淩寒,新婚之夜,新娘被人搶走了,你知道這對于一個男人來說是多麽大的羞辱嗎?我就是要去看看淩寒,不過你放心,我既然已經答應你了,就絕不會食言!”

“羞辱?那你知道一個男人眼睜睜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歡歡喜喜的嫁給另外一個男人是什麽樣的心情嗎!”

白衍猛地站起身來,眼神十分明亮的看着我,幾乎是咬牙說道:“淩寒你就不用去看了!我已經幫你看過了,他過得很好,你走的第三天,他就轉身娶了個一直愛慕他的官家小姐,聽說他與那小姐很是恩愛,新婚半月終日裏都不出小院,這兩個月過去了,只怕那小姐都該有孕了!”

我心裏一陣翻騰,看着白衍,第一個感覺是,白衍胡說!

雖然我與淩寒相處的時間不長,可淩寒究竟有多愛我,我能夠感受到,我不相信我還在昏迷的時候,他就娶了旁人,我更不相信他會、他會與那個新婚妻子那樣纏綿,更不相信他竟對我的被劫,沒有絲毫的傷痛。

不動聲色的将白衍的酒壺拿起,手臂突然用力将酒壺狠狠的摔向桌腳,看着那個酒壺四下崩碎,酒水噴濺而出,晶瑩的瓷片跌落一地,我突然覺得十分解恨,更何況我将白衍的酒都摔了,這下我看他還怎麽喝!

看見我摔酒壺,白衍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而是一揚手一個一模一樣的酒壺登時出現,而後也不用酒杯直接将酒倒進喉嚨,喝了半盞茶的時間,許是那酒壺都見底了,才聲音嘶啞的說了一聲:“你若不信,明日我便讓白靜帶你去看看!”

我回頭看了一眼若雲還有若雪,心中雖有疑惑,不過既然白衍說讓白靜送我去,應該不會食言。

恍惚的轉頭,我突然有一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感覺,心底五味摻雜的向着屋子走去,身後竟隐約傳來聲自嘲一般的低笑,還有一句:“若是能,那樣的笑容就不能再為我展開一次嗎?”

對于這樣的幻聽,我經歷的實在太多,所以這一次當着白衍的面,我處置的十分得當,完全當作沒有這個聲音,繼續向前走。

“去看一次淩寒,你便一月不準出門!”腳步微微一頓,心裏卻突然覺得舒服一些,自嘲一笑,想着這句話才像是白衍的性格,絕對不吃虧。

我于是立馬回頭,直視着白衍的眼睛說道:“可以!那我以後每個月都去見他一次!”

桌子猛地就飛了,那些碟子還有碗筷更是四下飛散,我吓的連連後退,卻只看到白衍的白衣一角,抱着頭再回頭看的時候,一切竟已恢複成原來的樣子,唯有白衍不見蹤跡。

第二日果然白靜出現了,一大早就出現在我的房門外,兩個眼睛頂着重重的黑眼圈,我好奇的看着這個啞巴了的活寶,小心的問道:“白靜,你這是怎麽了?”

我這不問還好,一問那丫頭立馬放聲大哭,說什麽爺爺不愛她了,在也不疼她了什麽的,我聽的雲裏霧裏好一陣才弄明白白靜的話,原來是她那日說了不該說的,然後他爺爺罰她念了整整三天的經書,要大聲誦讀。若不是若雲傳信,說是狐祖召見,不然她這時候還在念經呢!

嘴角一抽,我忍的實在辛苦,想着這個帝君也是個人物,這麽懲罰人,專揀人家愛幹的事情處罰,真的好嗎?

白靜果然是跟白衍有血緣關系的小狐貍,一邊哭訴,一邊還不忘了觀察我的表情,剛将嘴角翹起,那丫頭就立刻哭得更兇說:“你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我要是不是為了讓你更崇拜狐祖,才不會說那麽多呢!你居然還笑我!好心沒好報!”

愣愣的看着白靜說了這麽多話,愣是沒喘氣,念了三天經書嗓子居然還是那麽潤,一點都不帶沙啞的,想着就算那帝君想出來這麽一個損招,不過還是沒起到什麽效果嗎!

過了半個時辰,白靜才看了一眼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的白衍,臉上一紅說道:“看來我是打擾狐祖和娘娘休息了!”

呃?我脖子發僵的回過頭去,果然看見白衍睡眼稀松的緩緩走來,我一陣眩暈立刻再次看向我剛才起身的那張床,不對呀,剛才我起床的時候,床上明明就我一個人,這個白衍怎麽也在?

轉頭看向白衍,我咬牙切齒的說道:“你一大早跑我房間裏,幹嘛呢?”

白衍慵懶的将身後的發絲抓進手心,蒼白的臉色看着就讓人十分憂心,只是這感覺才上心頭,就立刻被我自己否決,咬唇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只是那麽站看,看着白衍繼續表演。

白衍緩步走到門前看着白靜,也不擡頭很是慵懶的說:“你先去告訴九天玄女,讓她來一趟,我要見她!回來後就帶着她去一趟鎮北王府,不要讓人發現蹤跡!”

心底再次一滞,竟帶着微微的刺痛,不敢再去看白衍,将臉上的失落隐藏,最終就在我想要回擊的時候,白衍的聲音卻再次飄向我,冷冷的帶着幾分威脅:“今日你只可遠觀,絕不準讓淩寒看見你!若我願意,柳玄絕對會比現在的日子更苦!”

十分讨厭心底這些沒來由的莫名其妙的心思,于是我終于将表情變得正常,也不争吵只是緩緩的說了一句:“你都可以見那個玄女,為何我不能見淩寒,要知道我與他已經拜過天地,算起來也算是夫妻,比起你與那個玄女,我們見面無可厚非!”

以為白衍會暴怒,以為白衍會将房子都拆了,我甚至以為白衍會在我說完這句話時候,會不準我出去見淩寒,或者将我禁锢起來,卻不想等了許久,白衍卻只說了一個字:“好!”

這一個字之後,我看見白衍看似虛弱無力的緩緩躺回床上,看樣子應該有些難受,想起昨夜他喝了很多酒,只怕要頭疼了,那個白衍別看是個老到不能再老的老狐貍,酒量卻十分不好,每次都會被我灌的酩酊大醉,不過那時候的他也是最可愛的。

走向門外的腳步頓了頓,若是在須彌山上,白衍醉酒的時候,我定會親自去采些花蜜,稠稠的沖一碗白開水灌他喝下,可今天這個日子我卻不能,我怕明日白衍就不讓我去了。

再次回頭看了眼白衍,我雖然感覺白衍像是在等什麽,卻終于還是走出門外,看了一眼剛剛回來的白靜,還有白靜身後那個兩眼放光,恨不得立刻發情的九天玄女,心裏有些難受。

“娘娘,跟白靜走吧!”

眼睜睜的看着那個九天玄女走進原本只屬于我和白衍的小院,眼睜睜的看着那個玄女小女兒嬌态的攏頭發,整衣角,我卻突然想起白衍那厮的酒品并不太好,以前在須彌山上的時候,他就總是在喝醉酒的時候,将我抱在懷裏,甚至有時還會親吻我,那也是我總找機會将那厮灌醉的最主要原因,可今日那九天玄女走進了我的房間,而那個房間裏躺着的還是醉酒之後的白衍。

已經邁出門框的腳又收了回來,我不放心,很不放心,若是那個九天玄女将白衍吃幹抹淨還要白衍負責怎麽辦?

第 22 章 你要我去見她

雖然仙力被白衍那厮禁锢了,可這副身體終究算是生來仙胎,疲憊的跑了這麽久,耳旁全是自己的呼吸聲,感覺胸口都要漲裂,可是那馬車卻越來越遠,對于身後的那些凡人,我其實是恐懼的,恐懼那些凡人莫名其妙的算計,恐懼那些凡人,沒有緣由的陷害,就好比淩寒那次出征。

就在我以為馬車會越走越遠,真的将我扔下的時候,若雲、若雪兩個小丫頭卻再次跳下馬車,表情焦急的向着我跑來,第一感覺卻被并不是欣喜,而是焦急,焦急這兩個笨丫頭,明明已經脫險又何必這樣做。

馬車在若雲還有若雪跳下的時候,突然就調轉方向,居然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快速的向着我跑來,忍不住就停了腳步,我居然下意識的想要掉頭就跑,那是一種直覺,可此是已經慌亂的我卻忘了那直覺幾乎從未錯過。

那車很快就來到我的面前,從上面探出一個俊美少年,面無表情的看我,絲毫沒有那些俠士救人之後的和善,倒像是在嫌棄我,嫌棄我麻煩。

“禪兒,快讓她們上車!”馬車裏突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聽着竟有些熟悉,疑惑的想要好好回想,卻不想時間卻不給我這個機會,兩個小丫頭已經跑到我的身側,也不征求我的意見,一人一個胳膊就這麽将我架上了馬車,馬車立刻飛馳而去。

那少年絕對是故意的,還沒來得及坐下,馬車就已經開始飛奔,我感覺整個人飛速的向着車廂後面撲去,還好若雲那丫頭還算穩重,在我将要沖破馬車車廂,再次飛出馬車的時候,伸手将我拉了回來。

馬兒跑的撒歡,馬車裏卻是沉悶的,我看了眼馬車裏的衆人居然都是白衣,第一次覺得身上的紅衣這般惹眼,于是緊張的扯扯衣角,看向那個面無表情坐在對面的女人。

那女子似也在打量我,只是沒有我這樣明顯,這樣的安靜讓我覺得心底發虛。

“你就是與白衍同住在一個院子裏的小妖?”

猛然擡頭,心底那個總是沒有着落的感覺突然落地,于是我也終于想起這個女子的聲音究竟在哪裏聽過了。

“你就是那個青玉?”毫不客氣的回擊,雖然我嚴格算起來并不算是妖精,可對于這樣的身份,被人叫做妖精我也并不生氣,只是…,那女子的口氣卻讓我很氣惱。

“大膽!玄女娘娘的名諱也是你個小妖能夠叫的!”那個一開始就對我滿是敵意的小子突然開口,側頭去看這才發現,那人并不是什麽小子,而是個姑娘,女扮男裝的小姑娘。

于是馬車裏再次變得安靜,所有人都眼睛眨呀眨的,顯而易見的各懷心思。

我看了一眼若雲,只是不好意思開口,又不能去問那女子,于是憋得有些難受,只能在心底不住的思索,這玄女又是個什麽職位,難道比白衍還要牛逼?

若雲果然不愧是狐貍,看樣子應該還是一個很聰明的狐貍,于是在我看着指尖苦思冥想的時候,那丫頭卻立刻将場子給我找了回來。

“放肆!這是我家聖後娘娘,即便直呼你家主子名諱,雖有不妥,可以不是你這個小小仙婢能夠呵斥的!”

悄悄給了若雲一個大拇指,這丫頭看着真是越來越喜歡了,原本因為狼狽逃上馬車而略遜了半分的氣場,此時也終于被找了回來,挑眉看着對面那女人,長相嗎!确實不錯,氣質嗎,好像也比我好那麽一點點,對,年紀嗎!一定不我老!

再次偷偷瞧了一眼那女人,雖然找了許久都沒能找出一條歲月的痕跡,可我還是立刻信心暴漲的覺得那女人老了,就算白衍不要白姝,也不會要她。

“白衍竟是為了你!”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我有些找不找頭緒,再次轉頭看向若雲,卻覺得那丫頭的臉色都變了,忍不住更加狐疑,擡頭對上那女人,開口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那女人卻再次不鹹不淡的一笑,笑得很是欠揍的樣子,只是看她那個樣子,好像在為白衍覺得不值。

一天的好心情再此刻全數就被毀了,于是皺眉看向對面那女人,再次說道:“你這麽做就是為了見到白衍,是嗎?”

看着那女人眉頭微微一顫,我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于是心底拿股怒氣突然就少了幾分,同樣都是被白衍那厮害了的女人,我又何必去傷她。

“白衍,不會有結果的!只要白姝還活着,就不會有結果的!”低頭無奈的說了這麽一句梗在心裏許久的話,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出來,只是突然想要說,想要說出來給眼前的這個女人聽。

“白姝?那又是誰?”

被那女人這麽一問,問得我呼吸都忍不住一滞,擡頭看她,心底的疑惑再次升起,于是就忍不住問出了聲:“你不知道白姝?”

“九天玄女突然下凡,難道是要幹涉我青丘之事?”還想要問得更多更透徹,卻不想原本就有些擁擠的馬車裏,突然又多了一個白衣女子,只是那人卻十分大方的坐在那個一會叫玄女,一會叫青玉,一會又成了九天玄女的女人身旁。

呃,我能說确實驚呆了嗎?那個出現在馬車裏,霸氣十足的丫頭居然是白靜。

“我當是誰,原來是青丘的小公主,白靜神女,怎麽是白衍将你找來的?”

看着那丫頭儀态萬方的抿唇一笑,看着那丫頭不卑不亢的擡眼看向九天玄女,最後更是不急不徐的說了一句:“娘娘這是要帶着我青丘聖後去哪?”

呃,再次不能回神,于是就那麽看着白靜與九天玄女彼此互掐,心底突然對這個白靜滿是好奇,滿是羨慕的看着那丫頭幾句話就将九天玄女氣的滿臉通紅,最後我這就這呆愣愣的被白靜攬在懷裏回了小院。

第一眼看到白衍,我想那一定比剛才見到白靜時的刺激要大很多,尤其是白衍頂着一個紅彤彤的鼻尖,卻一臉嚴肅的看我,呃,我能說很滑稽嗎?我能說我直接笑了嗎?我能說最後被白衍那厮當着所有人的面扛進了屋子嗎。

腦袋七葷八素的被白衍扔到床上,我仍舊笑得不行,于是最後白衍那厮也跟着我笑了起來,後來我笑着笑着居然就睡着了,而事情居然就這麽過去了。

再醒來的時候,我看見一輪銀盤挂在天上,照得地上像是蒙上一層薄紗,飄渺的極為好看 。

白衍一個人坐在院子裏涼亭下,對月獨酌,一張石臺,四個石凳,一壺果子酒,三兩個小菜,畫面倒是很美,不過那時的我卻沒有心思欣賞,我就像是餓虎一樣撲上桌子,不一會這些應景的東西就都進了我的五髒廟,打了個飽嗝,我很是心滿意足。

擡頭看了眼銀月,我緩緩站起身子,打算再回去睡個回籠覺,好好積蓄些力氣,明日再出去采購!

“白日裏發生了什麽?”白衍在我起身的時候,猛地說出這句,還好我将東西都吃完了,不然這句話只怕要害我噎個半死。

回頭看了一眼白衍,在不清楚真相的情況下,裝傻絕對是保命的終極手段,更何況我保的還不是命,而是自由!

“你是怎麽遇到玄女的不打算告訴我嗎?還有她都與你說了些什麽,你也不打算說?”白衍挑眉看我,硬生生的斷了我繼續裝糊塗的可能。

這次顯然是帶着怒意,我連忙咧嘴一笑,幾步走到白衍面前說道:“哦!你說的是哪個叫九天玄女的女人嗎?說了些什麽…,什麽都還沒來得及說,白靜不就來了嗎,你要我說什麽!”

人還沒走出兩步,白衍的聲音再次冷冷的從身後響起:“若是不說實話,以後雖然不會阻止你出去,不過銀子就休想再拿到一錢!”

咬了咬唇角,不能出門一定沒有出了門沒有銀子慘!抿了抿嘴角,我只能再次回到桌前說:“我沒惹禍,真的,我沒惹禍,出門後都很老實的帶着帷帽,沒有一個人看見我的容貌,至于那個九天玄女,你應該知道她的目标不是我,她只是想要通過我見到你而已!”

白衍穩穩的坐在原處,眉毛一挑說道:“這麽說你是被我連累的?”

我兀得一愣,腦子飛快旋轉,整個人立馬感覺像是飛升一樣,輕松無比、自豪無比的很。這倒是一個很好的借口,于是立馬狠狠的點頭,說:“對!對!你還真聰明,就是這麽回事,若是你去見她,或者讓她進來與你見面,她以後應該就不會在找我了!”

白衍又喝了一口酒,将杯子緩緩放下,轉頭再次看向我說:“你…,你知道應該知道他對我的心思,即便如此你依然要我去見她?”

伸手撓了撓後頸,我雖然也覺得白衍這話的語氣有些不對,可心虛這件事很影響智力,于是我只能憨憨一笑,說:“去見一面吧!見一面又不會少塊肉!”

“你真的要我去見她?”

第 21 章 鼻青臉腫的惡霸

白衍低頭看我,似乎并沒有聽清我說了些什麽,只是那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好像是呆住了。

身後再次傳來兩個小丫頭的低笑聲,臉頰再次一熱,低頭百米沖刺般的沖向門口,一邊跑一邊暗罵自己,花癡!明明是在逗引白衍怎麽自己先落荒而逃了。

衣角猛地被人扯住,感覺整個人好像瞬間向後一倒,居然就這麽撞進一個硬邦邦的懷抱裏,于是連耳根都紅了,眼睜睜的看着兩個白色的影子擦肩而過,走出不足三米的大門。

“白衍,你丫的要幹什麽!”一句話說完,我再次咬唇,這聲音,這聲音完全不像是在抱怨,倒像是在打情罵俏,老天來塊豆腐讓我撞死算了。

白衍那厮居然笑出了聲音,整個人就這麽被人扳過來,那厮的手臂就那麽扣在我的後腰,像是抱孩子一樣将我淩空抱起,呃,腳尖都離了地面,即便已經踮起腳尖,卻依舊只能無助的在半空中尋找地面,呼吸都開始不受控制的加重,于是終于聽到那厮帶了笑意的說。

“你…,剛才叫我什麽,沒聽清,再叫一遍!”

“我…,我什麽都沒說,你要是舍不得銀子,我還你就是!”這姿勢,這姿勢,若不是與白衍那厮滾過床單,也不會覺得這姿勢有多麽“別扭”,對別扭,好似連脖子都開始發燒了,忍不住想要脫離這尴尬的位置,不上不下,實在是太丢臉了。

努力的推拒幾次,那厮卻仍舊沒有反應,于是惱怒,惱羞成怒,寒着臉說:“放我下來!”

白衍卻依舊淺笑,像是完全沒有聽見一般,依舊那麽姿勢奇怪的抱着我,惱怒的看着那厮欠揍的樣子,于是咬牙想着與其被動生氣,不如主動出擊,于是我只能一咬牙對着那厮作惡的臉來了一腦門。

“嘶!”撞得太用力了,額頭很疼,再擡頭時那厮已經将我穩穩的放回地面,眼睜睜看着他立刻擡手捂鼻,那指若縫間若是沒有看錯,應該是血,意識到自己又闖禍了,于是忍不住連連後退着,不住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我是故意的!”

不等白衍回應,我便立刻轉身跑向大門,利落的打開大門,縱身一躍就這麽跳出小院,身後居然還傳來白衍那厮的笑聲,低沉而又愉悅的,心不自覺的再次顫動了一下,暖暖的感覺很充實。

跑了幾步心裏又忍不住擔心,擔心白衍那挺直的鼻子被我那一下撞壞了,可我也不敢回去确認,于是就這麽帶着兩個依舊一身白衣的小丫頭,跟追兔子似的跑出小院,不過人要倒黴,喝涼水都會塞牙,躲過了白衍的追殺,卻在集市上惹禍了,不對确切地說是被禍事惹上身。

這事其實根本就不怨我,就算白衍在這裏,他也會認為這事不怨我!要知道我可是很守信用的将臉遮住了,不讓任何人看見,可誰能想到這年頭還有人放着主子不調戲,去調戲人家丫鬟的。

依稀記得那日我帶着若雲還有若雪跑出小院,也許是白衍了解我的個性,所以選的這處院落離集市并不遠,九曲八轉的就到了集市,想着這一次我可是懷揣巨款來的,怎麽着也要把以前喜歡但是沒辦法買的東西都買走!

我記得我買了三斤幹果,三斤蜜餞,三斤馬蹄酥,三斤梅幹、三斤……,不要問我為什麽都是三斤,反正我覺得吧,我很喜歡三這個字,除了小三!

總之買的太多,銀子還沒有花了,我們就不得不往回走,因為若雲還有若雪實在拿不抱不動了,哦,好像還買了三盒胭脂,不過沒有什麽珍品,所以也不貴!

我看着若雲還有若雪紅着臉,左搖右擺的抱着東西往回走,心裏很是開心,還記得又有一個凡人說過,女人不開心的時候,就要去買東西,現在看來這個凡人,恩!聰明得很哪,說的話也很正确。

一不小心,若雪就撞人了,不是老人、也不是孩子,更不是什麽,呃,那叫什麽來着,碰瓷的,而是一個身着金燦燦華衣,腦滿腸肥的漢子!

實在不好用公子這詞來形容他,不然以後我若是迫不得已用到公子這詞,一定會忍不住直接吐了。

眼睜睜的看着若雪連連道歉,最後道着、道着,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最後若雪這手就被那個腦滿腸肥給抓住了。

一看到這裏,我立馬意識到有好戲!于是立馬低頭找了一個石階穩穩坐下,興致勃勃的看着這一出腦滿腸肥調戲狐仙的好戲。

太長時間沒有看這樣的好戲,我有些忘神,竟忘了那個被調戲的好像還是我的丫鬟。

要知道即便是小狐貍,變成人形,那資容也是絕佳的,也不知道那個白衍抽什麽筋,讓我這個長得還算可以的把臉遮了,反倒留下兩個跟我一樣漂亮的跟我招搖過市,這真真就是惹禍的節奏。

若雪估計也沒想到這個腦滿腸肥,不光長得壯,膽子也壯,居然真的膽敢大庭廣衆調戲良家丫鬟,于是惱怒着一張臉,狠狠的将手抽了回來,卻不想那個腦滿腸肥不但長得壯,膽子壯,呃,力氣也很壯。

我只看見一個碩大的肉球忽地就飛了起來,發出咚的一聲,居然直接掉到我的腳邊,更是直接濺起地上的塵土,聲勢十分壯大。看着那堆差一點壓着我叫的肥肉,忍不住撇嘴,哎呀我去,原來長得就難看,此時鼻青臉腫的就更加不能看了!

忙側過臉去,不敢再看這個油膩膩的人,招手對着若雲還有若雪說道:“還是快走吧,眼看着這就是要惹禍的節奏!今天這事誰都不能說,下次,下次不行你們也把臉遮起來吧,哎呦,這張臉太惹事了!”

擡腳欲走,卻不想那個已經鼻青臉腫的居然沒有昏過去,而是伸手抓住我的衣角,死活不讓我走,我一時氣不過,實在沒忍住,就往他臉上,小小的補了幾腳,這下估計他媽都不太認識他了!

原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卻不想腦滿腸肥居然還帶了一堆家丁,眼看着自己的主子被人打了,自然是要圍上來将人抓住的,于是我被牽連着也被圍了起來。

使勁的眨了幾回眼睛,我想着這時候是不是該有英雄俠士出現了,那時候我該把誰推出去以身相許才好呢?

果然一言不合就動手是最利落幹脆的,所以直到那些家丁都被打倒,我也沒等到那些本該出現的英雄俠士,惋惜的看着衣着有些淩亂的若雲還有若雪說道:“唉,還以為能給你們指一個好親事呢,不想這裏的男子都是飯桶!”

突然就覺得周圍殺機四伏,脖子一縮,我偷眼看周圍那些看熱鬧的人,好像我說的話被他們聽見了,暗覺不好,就像立刻拉着兩個小丫頭開溜,去不想還沒溜出人群,事情竟又起了變化。

本來就是自言自語,所以聲音說的不大,不過卻不想那些人不敢出手救人,脾氣倒不小我話還沒說完就立馬再次被人圍在中間。

奶奶滴,這是要鬧那樣!我不就說了一句實話嗎!這樣圍着我,這是要幹啥?

暗暗罵了一聲自己,多嘴惹禍,卻不想就在這時候,那個面目全非的油膩膩的胖子居然醒了,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句:“給我抓住她們,爺重重有賞,若是讓他們跑了!你們的臉爺可都記住了!看爺怎麽收拾你們!”

聽了那個鼻青臉腫的話,我知道這次怕是真的要出事,看了眼已經快要脫力的若雲還有若雪,這次只怕要我自己解決,卻不想那些人不但見錢眼開的将我們三人圍住,有一個人還大聲說了一句話,差一點沒把我氣出內傷來。

“小姑娘你們快走吧!這公子的父親可是郡守,若是将你們都放走了,我們一定遭殃,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你們兩人還是快走吧!我們将這個小姐留下來,到時候也好讓郡守出出氣,這樣他們應該就不會在去追殺你們了!還是快走吧!”

姑奶奶我的法力要是還在,我一定把你們都打得老媽都不認識!看着這些個見色忘了良心的人,我惱恨的恨不得将頭上的帷帽摘下,讓他們也好好看看!

若雲還有若雪果然是好樣的,即便這些人如此說,她們也沒有立即就跑,而是掙紮着将我從人群裏拉了出來,只是慌亂中擠掉了我頭上的帽子,來不及去撿,我們三個就這樣什麽也沒拿的落荒而逃了。

我回頭惋惜的看着那些被扔在地上的東西,想着這一天算是白忙活了,明日一定要再出來,把它們在從新買一遍。

于是主仆三人在人前撒丫子只跑,一堆漢子在後門窮追不舍,跑的慌不擇路,眼看着就要被身後的人群追上,于是終于讓我碰上凡人裏面的那種大俠,一個馬車飛奔而來,離老遠就對我們三人喊道:“姑娘快上車!”

若雲、若雪聞聲側頭看我,好象是在詢問要不要上去,我早已經跑的四肢無力,于是上氣不接下氣的對這兩個丫頭點頭,于是驚愕的看着那倆丫頭縱身一躍上了馬車,卻将我一個人扔在那裏,跟在那車後面奮起直追。

“沒良心的,馬車那麽快,我怎麽爬上去!”幾乎是用盡全部的力氣我喊了這麽一聲,就在沒有力氣去追,看着揚長而去的馬車,我竟有一種被人抛棄的感覺,回頭看看後面黑壓壓的人群,壓力山大呀。

第 20 章 謝謝夫君

微風拂過小院,吹起白衍鬓角的發絲,随風搖擺,我看的出神,更等得焦急,等待着白衍如方才一般痛快的答應。

院子裏很靜,靜得針落可聞,這一次白衍卻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擡步緩緩向我走來,擡手抓起我肩上的發絲,古怪的放在鼻子旁輕嗅。

靜靜的看他做完這些動作,臉頰莫名就紅了,忍不住想要後退,卻不想發絲被人抓着,無奈只能後退半步,于是只能繼續由着他嘴角藏笑,眸子亮晶晶的與我對視。

距離太近,我只能昂頭看他,緊張的甚至忘了呼吸,就那麽看着他,完全沒有感覺我們兩人之間的距離或許有些太過親昵,他略帶了些灼熱的氣息就這麽噴灑在我的臉上。

“我若說好,你是不是立刻就毀了剛才的約定?要求我将柳玄救出來,然後要求我離開?”這…,這聲音…,仿若禪音,聽在耳中竟帶了幾分蠱惑,于是我恍惚的點頭,完全沒有注意到白衍眼中那古怪的笑。

只記得當時我傻了半晌,然後就這麽被白衍引領到屋子之後的小小花園,那花園之中建了一處涼亭,涼亭中豎了張石桌,四個石墩就那麽圍在石桌周圍,恍惚着被那厮十指緊扣的引領着,走了進去,然後坐了下來。

看着石桌上各式各樣我喜愛的菜肴,恍惚擡頭看他,卻在他說話之前心虛的将頭迅速低下,不給白衍任何機會說話,我快速的将桌上的美食席卷一空,更在白衍淺笑的注視下,倉皇的逃回房間。

雖然我一路走得匆忙而略顯狼狽,可我還是聽到了那個跟在身後不遠的腳步聲,于是臉頰再次一紅,想起一件事來。

我好像沒有強調,這三年中,不準白衍與我那樣…,畢竟假裝的是夫妻,呃,這假裝要到什麽程度,是不是該強調一下!不過既然沒說,那這樣算是不能,還是可以?

豎耳聽那腳步聲邁進屋子,我緊張的立刻将被子蒙在頭上,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白衍只是跟過來看看我,等我睡着了他就會自己離開的!

還沒有勸服自己,床前的榻腳上就再次傳來幾聲空洞的落腳聲,于是身上的被子就好像有人拉扯,立刻更加用力的将被子裹在身上,卻不想此時頭頂竟傳來一聲輕笑,随即就是白衍的聲音:“難道你要在這床上過上三年?”

這話…,這話…,這話聽着實在是別扭,于是悶的有些氣喘的我立刻做起,等着那個完全像是得了失心瘋的白衍,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一個很好聽的女聲在叫門。

“這裏可是狐祖聖君白衍仙府?”

我轉頭看他,心底突的冒出一絲火氣,卻不想那厮也是一愣,随即立刻皺起眉頭,再次低頭看我,居然還不忘了将被子從我頭上扯下。

“白衍,青玉有事相告,你當真不見?”

院子外那人好像脾氣也不怎麽樣,第一句說的還算溫柔婉轉,第二句就已經帶了幾分威脅,卻不想白衍那厮居然依舊不去理會,而是就那麽站着,眉間的溝壑更深了。

起身跳下床鋪,也不等白衍說什麽,我倒是大大方方的走向門口,既然那人認識白衍,既然那人說有事要告訴白衍,白衍不動,就只有我去開門。

手指還沒有碰到大門,就再次被身後突然出現的手掌抓住,我惱怒的将手抽回,梗在喉嚨裏的那句話就這麽脫口而出!

“舊情人都找上門了,你真的不打算見?”

那厮居然又笑了,笑得眉眼皆帶笑意,看得呆了于是腦子就又迷糊了,就這麽被白衍打橫抱起走回了房間。

最後是怎麽睡着的,忘了!只記得白衍那厮将我放到床上的時候,院子外的人已經開始砸門,被白衍封了五感之後,我就那麽睡了,至于睡前都幹了什麽真的忘了,白衍有沒有去見那個發情的女人,也忘了。

只記得第二日醒來時,房門是開着的,門外立了兩個小丫頭,一身的白衣似雪,眼眸低垂着恭身站在門外,那樣子看着就累。

被兩個小丫頭伺候起床,我十分的別扭,從起床到現在已整整一個時辰卻仍不見白衍那個家夥,于是忍不住想起昨日那個女人,心開始有些焦了,轉頭看向木偶一樣緊跟着我的白衣小姑娘,我無奈的坐在床沿上,看着那兩個小丫頭問道:“你們會說話嗎?”

估計是因為懷疑白衍那家夥被人勾走了,所以臉上的表情也稍微嚴肅了一些,一句話問出口,那兩個小丫頭卻已經吓得面如土色,紛紛跪在地上,打着哆嗦,倒是說話了:“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我恨得牙根癢癢,努力語氣平和的對她們說道:“誰說我要殺人!”

想想這句話的語氣依然不好,我于是嘆了口氣再次說道:“好吧,我只是想問你們的名字,我又沒說要殺人!”

這句話說的委實和善,我不相信這兩個小丫頭聽不明白。

結果我知道我再次高估這兩個小丫頭,只見她們倆對視了良久,最後才終于回神一樣的看着我回到:“奴婢若雲!”

“奴婢若雪!”

兩個小丫頭的名字讓我有些奇怪,細細的打量一番之後,忍不住問道:“你們是姐妹?難道說你們不是九尾白狐?不然為何不姓白”

兩個小丫頭再次對視,最後還是那個叫若雲的說道:“回禀娘娘,我們确實是姐妹,也是九尾一族,只是在九尾狐一族,唯有真正的皇族中人才會是白狐,而且他們都是将來的帝君!”

“哦!”我微微點點頭,可又覺得不對,立刻問道:“那你們族裏有幾人姓白?有沒有一個叫白姝的?”

我心裏還在想着那個白靜所說的話,要知道既然這個白姓這麽尊貴,那這些人應該能知道這個白姝。既然不是九尾狐,還是一個迷仙藤妖,為什麽又會姓白。

“拜見狐祖!”一個沒注意,白衍竟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屋子裏,一步一步向着我走來,有點像,有點像要覓食的豹子。

我猛地一驚,下意識的爬上床,幾個翻滾就來到牆根,動作幾乎是一氣呵成,流暢的不得了,可等我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的時候,于是只能再次一愣。

白衍嘴角上翹,大步走進房間,看樣子心情大好,語氣輕飄的對我說“想知道什麽,直接問我豈不更好!”

白衍這樣子很氣人,我慢慢的爬回床邊,強壯鎮定的看着他,恩,氣勢這東西還真不是裝裝就能有的,而此時我就沒那個運氣。

兩個小丫頭再次噤若寒蟬,整個人都已經抖的跟搖錢樹一樣,我有些不忍,說道:“你是不是威脅她們了?不準她們跟我說話?”

白衍眉峰一挑,再次看向我,活我就是一個大寶貝一樣,然後一本正經的說:“沒有,即便有也不能告訴你!”

哎呀!幾日不見這口舌的功夫倒是見長!我……,我……!我很沒骨氣的再次癱軟起來,語音不詳的說:“我想出去逛街!”

房間裏似乎安靜了好一會,我挑眉看向白衍,想着估計不會答應了,我撅着嘴一腳踹開大拉拉坐在床沿的白衍,躺在床上悶聲悶氣的說道:“算了,你出去吧!我要睡覺了!”

白衍估計沒想到我會突然踹他,被我結結實實踹了一個趔趄,卻并沒有立即發火,只是悻悻然的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泥土,我忍不住想笑,這算是這幾天來我第一次真正的得了一個便宜。

一直到我真的快要睡着的時候,白衍這才淡淡的說了句:“出去可以,但你必須将你的臉遮起來,還要讓若雲、若雪寸步不離的跟着!”

這算什麽要求,遮臉也不算是什麽過分的要求,所以一聽說我能出去,也不再繼續假寐,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了起來,我立刻眼冒金星的對着白衍伸出一只手說:“銀子,銀子!”

兩個看着膽小的要命的丫頭,居然敢在這時候笑,我忍不住斜睨了她們一眼,想着傻不傻,少見多怪!要是不要銀子一會出去怎麽買東西!

白衍再次看着我伸出去的手,臉色古怪,我見白衍又是那種像是便秘的臉,忍不住一陣腹诽的說道:“該不會沒有吧?”

想着以後還要在這個人眼皮底下興風作浪,再者我還要依靠這人救出柳玄,太讓他丢臉委實不好,遂悻悻的收回手掌,無奈的說了一句:“沒有,就算了!”

兩個小丫頭笑得更加歡實,我額頭青筋直跳,板着一張臉說:“再笑,一會我看中什麽喜歡的東西,就拿你們抵賬!”

雖然我只是想要吓吓她們,不想我這句話的效果倒委實不錯,兩個小丫頭被吓得僵在那裏,真真是笑得比哭還難看了三分。

白衍終于回神,幾步走到我面前,又拉起我的右手,我本能的想要掙脫,卻在快要掙脫的時候,感覺手裏多了兩個沉甸甸的東西,猛地回頭一瞧,銀子,還是大大的元寶。

原諒我的見錢眼開,因為多少還在凡世混搭過幾日,當然知道有錢男子漢,沒錢漢子難,雖然我也不是一個漢子,可沒銀子總是不行的!

“你看中什麽只管買,若是不夠就讓若雲回來找我要,但是你要記住,決不能在外面給我闖禍,她們倆一般的凡人還能應付,只是變化術卻欠缺了些,決不能因為犯懶讓她們直接變化知道嗎?”

我愣愣的看着手上的銀子,突然有一種呃,老婆是敗家子,然後老公各種寵溺,由着老婆翻天的感覺,沒有血性的心裏一甜。

咽下口水,猛地心裏又籠上一層悲哀,若是……,若是他能一直如此待我,那該有多好!

不過既然已經達成交易,為了柳玄,我決定暫時将須彌山上那些不開心的往事先忘了,這三年我必定要開心的度過,實在不行就利用這三年好好報仇!

眼神一轉,我立刻一臉虛僞的沖着白衍笑道:“謝謝,呃!謝謝夫君!”

第 19 章 做個交易如何

日光照在枝葉上,從枝頭穿過,留下一條條玉柱般的光線,照到枝頭便留下形狀不同的影子,搖晃着有些礙眼。

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衍,剛才那句話再次從耳中慢慢回放,我忍不住氣血上湧,立刻回頭看向白衍,牙龈咬得出血對白衍說道:“哼,你以為我是什麽?生個孩子?難道你忘了,你灌我喝下去的那三大碗避子湯嗎?你現在跟我說,要我給你生個孩子?”

我閉眼不想去看白衍此時會有什麽樣的反應,我只知道小腹又開始翻騰的厲害,疼得難受,轉身避開白衍的方向,我悄悄的将手覆在小腹上,心裏猛地多了一個念頭,難道……?

“我那樣做,只是因為……,因為時機不對,還不可以!”

我不想去問白衍的那句不可以是什麽意思,我也不想再看白衍,我心裏很亂,亂的我身體一軟差一點倒在地上。

勉強站起身子之後,我回頭對着白衍說道:“我能答應你的只有在這裏住三年,三年之後無論你想要做什麽,都與我無關,而你必須将柳玄救出來,而後我的一切都與你再無幹系!”

我想着這些話估計又要惹怒白衍,不過小腹疼的難受,我想要快些離開這裏,所以又立刻補充道:“你可以想一想,若是可以那這個交易我們就算達成,若是不可以,明日你可以選擇将我交給青丘,讓他們囚禁我,或者殺了我!”

慌亂的壓下心底想要奪門而出念想,其實我心底是害怕的,害怕白衍并不答應,反而将我真的送到青丘,讓我被人囚禁。

手指微顫的扶着門,我倉皇的走出房間,慌亂的四處一看,看到西廂房的邊上有一間房門較小的屋子,沒有遲疑我便向着那個小屋走去。

爐竈裏的木柴發出呼呼的聲音,紅豔豔的火苗正灼燒着竈臺上的蒸鍋,肚子餓的難受也沒有心思再去做些別的,碰巧這蒸屜裏放着一條做好的魚,還有一碗扣肉,幾個水晶蒸餃,沒有被人動過且都是我喜歡吃的,只是稍微有些涼了,而這幾道菜若是涼了味道必将大大折損。

抱膝坐在竈臺旁,淚卻再也無法阻止終于流了下來,不是為了大婚時的遭遇,也不是為了自己的懦弱,更不是為了白衍的句句刁難和奚落,我只是有些想念那個人了,那個名叫白夙,無論長相身高都與白衍無異,無論做什麽都會以我為先的白夙。

翻過手掌看向掌心,映着竈臺裏的火光看向掌中紋路,我竟再次看見了掌心裏的血紅,兩只手都是紅的,而且還有更多的血紅從白夙胸前的傷口湧出,而終于回神的我,卻只能看着白夙漸漸死去,最終化作一條狐尾,一條白色的十分粗壯的狐尾。

第二日我也曾抱着那條尾巴去求過白衍,祈求他将白夙複活,因為白夙的命本來就是白衍給的,再次将他複活對于白衍來說其實并不難,而白衍卻只是想要懲罰我,低垂了眼眸,緩緩轉身走回了那個讓我覺得恐怖的行宮,只留下我自己一人跪在夕陽下的臺階之上,身旁只有那條雪白的狐尾陪伴,任由潔白而又濃郁的毛随着微風搖擺。

因為出神,所以我也沒有檢查那鍋裏有沒有放水,或者說我根本不知道蒸東西的時候,那鍋裏竟然還需要放水,畢竟那一切都是白衍做的,我幾乎從沒參與過。

“碰!”不大不小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我有些呆愣,剛才的聲音究竟是什麽,怎麽會有一種什麽炸裂的感覺,于是忍不住擡頭,四下張望。

“不用看了,鍋底被你燒漏了,這蒸屜裏的菜怕是也不能吃了。”身後傳來淡淡的聲音,回頭一看,居然真的是白衍那厮,于是惱怒與委屈同時湧上心頭,突然想要過去抱着他,想要再次與他商量一下,能不能讓白夙複活,這一次我會好好待他,如白衍期望的那般好好待他。

咬唇看着那隐在光影裏的人,那個人無論做什麽憑借的都只是他的心情,他的喜惡,經歷了那麽多,為何自己還不清醒!

快速的回身将眼角淚水拭去,我着急的想要打開籠屜,想要看看那些飯食是不是真的不能吃了,卻不想因為着急去拿,沒有注意那籠屜居然已經微微泛黃,還沒來得及打開,一個焦糊的味道就已經竄入鼻中,心思慢了一步,手上像是握住焦炭般,灼燙感讓我整個人猛地一縮,籠屜掉落,手上更是一陣刺痛。

忽然眼前黑影一閃,手指就被人一把抓去,郁悶的想要将手指抽回,還沒來得及用力,那人…,那人卻…,那人卻将我的手指放入了他的口中。

感覺舌尖滑過指尖,耳尖立刻一熱,我腰背僵直的瞪眼看他,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麽,遲疑着對上他的眼睛,他卻伸出一個手指慢慢的劃過我的臉頰。

若是往後的歲月一直如此,那便是靜好,可終歸不是這樣、終歸不是這樣。

此時的白衍與那日是那般相似,我也曾沉溺于他那深情的眼眸下,欺騙自己,換來的是什麽,感覺臉頰的淚被那手指拭去,慢慢滑向我的唇。

卻不想只是一個眨眼,臉上的淚卻更多了,轉頭不想看他,不想再回憶起那錐心刺骨的一天,那一天我真正見識到了白衍的絕情,也終于将粉飾了十年的假象戳破。

腰上突然傳來一個一股力道,将我推向白衍的身體,那個我熟悉而又陌生,卻總是在午夜夢回想起的身軀,心底再次一陣刺痛,一切往事在腦海中瞬間鋪開。

伸手将那只在我臉上亂竄的手從臉上拂去,我轉頭想要避過白衍的視線,手掌用力擋在兩人之間,我不住的告訴自己、告訴自己他看到的并不是白灼,而是與這張臉一模一樣的白姝,他的深情只屬于白姝。

感覺手指好像被牙齒輕輕咬住,只是手上疼得麻木,感覺也有些遲鈍,猛地轉頭看他,卻不想那厮居然在笑,笑容雖淺卻滿滿的小人得志。

惱怒的将手抽回,我臉頰也立刻一陣燥熱,于是慌亂的離開這間小屋,可走出小屋又覺得這院子也太小了,無論如何根本躲不掉那個跟在身後一同出來的人,于是一咬牙就向着門口的位置走去,肚子餓了,鍋也壞了,想要填飽肚子,唯有出去找吃的!

低頭看着腳尖,我感覺那人走的離我越來越近,于是忍不住又向前走了幾步,遲疑着開口問道:“我,我,我是不是可以走出這個小院?”

“你出去要做什麽?”

他不回答我的問題,卻語氣不好的反問我,于是羞臊瞬間變為惱怒,立刻轉身回頭看他,提高了聲音說道:“你這是要囚禁我嗎?我已經跟我說過,我只在這裏住三年,其他的要求我一概不會答應,三年之後,無論怎樣你将柳玄還給我,你我從此陌路,再不相見!你若不同意,那就将我送去青丘讓他們将我囚禁,或是現在殺了我!”

一股腦的說完這一切,也不等到白衍的回應,我立刻邁着步子向門口走去,走的很是倔強,很是氣場強大,可手指剛剛出碰上那扇大門,我立刻蔫了,咬牙切齒一臉無奈的轉身走到白衍那厮面前,咬着牙耿着脖子,伸出一只手,遞到那人面前。

半晌沒有得到回應,于是臉更熱更紅了,擡頭看他,卻不想那人竟在發呆,好看的眸子直直看着我的掌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惱怒的張口說道:“銀子!”

低頭看向腳尖,我知道我這樣很沒有面子,可做飯,我不會,要出去買吃的,我又沒有銀子,面子又不能吃,呃,再說我向他要銀子也是理所應當的!

也許是為了讓我多丢一會臉,伸出去的手,久久沒有得到我要的東西,我忍不住将手狠狠一揚,昂頭怒視白衍說道:“不給就算了!我自己想辦法!”

咬牙向着門外走去,我突然有一個想法,要是我能直接走出這個大門,我一定有多遠跑多遠,就算餓死也絕不回來。

人還沒走出屋門,我就聽見白衍說了一個:“好!”

我又忍不住呲牙裂嘴,也不回頭冷冷的扔下一句:“好個屁!”

手臂突然被人拉住,我忍不住就想要掙脫,這一天到晚的拉我手臂,該不會真想将它給我卸了吧。

回頭胸口狂跳的看着白衍,我知道我很沒有骨氣的已經吓個半死,想着是不是被白衍看出我的意圖了?

“好!就三年!我不能踏出這個院子,而你……!”

“你要是讓我也不能踏出院子,把我囚禁在這個院子裏,那還是算了,我指定活不過兩年!”搶在白衍決定我命運之前開口,我再次得寸進尺的說道。

片刻後又是斬釘截鐵的一個字“好!”。

疑惑的擡眼看他,看着白衍灼灼的眼神,我有些迷糊,這樣痛快的答應是不是有哪裏不對,于是再次開口說道:“那以後我想要什麽你都會答應?”

第 18 章 白衍的第二個秘密

今日确實是個好天氣,院子裏日光明媚,枝頭上的桃花随風搖擺,不時落下幾片嫣紅,枝頭的樹葉也被日光照的亮晶晶的,好似翠色的寶石。

屋外一片派生機盎然,屋子內卻是殺機四伏,一個個白衣翩飛,而我卻被那白衣翩飛圍在正中。

“你是何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一個油頭粉面的小生,眼裏滿是戾氣的看着我,聲音十分高亢的問了這麽一句。

有些無奈的扯開嘴角,我還沒弄清楚這都是怎麽回事,當然也沒辦法解釋我為什麽不能出現在這裏,于是只能無奈聳肩。

“放肆,這是……,這是我的夫人!”

我看着白衍撥開衆人,緩緩走進房間,皺眉怒視着被重重包圍的我,最後說出了這麽一句讓我覺得無比可笑的話,夫人?

只是這句話雖然可笑,可顯然這間屋子裏卻只有我一個人覺得可笑,因為我此時正眼睜睜看着那些原本對我刀劍相向的白衣人呼啦跪倒一片,而我也被冠上了一個十分可笑的身份,聖後。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白衍真的是什麽九尾狐一族的始祖聖君,只是他當聖君的時候,這九尾狐一族還沒有得到青丘這塊仙鄉福地,而九尾狐一族能夠入住青丘與白衍還有着一些關系。

看了眼主動留下來,名叫白靜的小丫頭,我總覺得這個小丫頭跟倩兒有些相似,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可我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淩寒,還有淩倩,想起他們我就不忍對這個叫白靜的小丫頭生氣,後來竟然就這樣默許她留下來了。

白靜見我不說話,估計以為我是想聽白衍的那些傳奇,于是立刻一臉獻寶的向我又靠了靠繼續說道。

“狐祖聖君的事情雖然青丘的衆多狐族多少都聽過一些,不過誰都沒有我知道的清楚,聖後你找我還真是找對了!”

我有些昏昏入睡,任憑白靜口吐蓮花的繼續絮叨,也不制止,因為我睡覺時即便有聲音也無妨,更何況就看白靜這個樣子,我說不聽,估計她也不會真的不講。

“聖後可知道當年水神共公氏頭撞不周山,将天空撞出個窟窿的事嗎?”

我有些無奈,假裝低頭沉思,偷偷閉上眼睛,揮揮手算是回應,想着你講就講,最好聲音不要太大,不然我就睡不着了!

“那聖後一定知道創世女神女娲娘娘,融五彩石用來補天的事情了?”

這個白靜很是讨厭,她并不像淩倩兒一樣滔滔不絕的說,而是每說幾句就要讓你回答一句,這樣子我還怎麽睡覺。

擺擺手,就當我不知道。

“難道狐祖聖君沒有同聖後說過嗎?”

我心裏極度郁悶,這個白靜究竟是什麽做的,怎麽還玩起不恥下問來了,究竟講不講, 不講我就回床上睡!

“恩!想來像狐祖聖君那樣的大英雄一定不會将自己的往事說出來的,好!”

“嘭!”

我再次一驚,看着正一臉興奮的站起身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的白靜,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忍住沒有直接将她扔出去。

“世人都知道女娲娘娘是融了五彩石才将天上的窟窿補好了,卻沒有幾人知道那五彩石其實并沒有用盡,其實還剩下一顆!”

深呼了一口氣,我悲催的發現,有這個白靜在,想睡覺沒門!

擡眼看向正講的口沫橫飛的白靜,我悲哀的想着,這個,這個不會是說書先生轉世投胎吧,這也太能講了。

“我告訴你,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

我鄭重的點點頭,我此時想的是:“白衍你個混蛋,不就是怕我過去偷聽嗎,找來這麽一個丫頭,打不舍得。罵,呃,看這樣子估計我也罵不過的人來折磨我,還不如直接殺了我來的坦蕩。

“剩下了一顆,整整一顆!那可是能補天的神物,五行六界至此一顆!”

我猛地一驚,所有的瞌睡蟲都瞬間消失,我瞪大了眼睛看向白靜,然後聽見自己不可置信的問道:“這些,你是怎麽知道的?”

白靜見我終于有了較大的反應,自是得意一笑,也不像方才那樣恭敬,而是找了個凳子坐下,吊足了我胃口的繼續說道:“我爺爺是現任青丘帝君,而歷屆帝君繼位的時候都會得到一卷卷軸,裏面清晰的記載了關于狐祖聖君的所有經歷,包括狐祖聖君受托保管那顆五彩石的事情,也被記載在了裏面”

心裏再次一動,看向白靜,有些疑惑的問道:“你的意思是,白衍一直留在須彌山,為的是保管五彩石,那?”

“白靜!閉嘴!”

我的話還沒有問到重點,那個一直與白衍密談的男子卻突然出現在門外,一雙眼睛已經變得火紅的看向白靜,好像白靜犯了什麽誅九族的大罪一樣。

因為心虛,我忍不住猛地站起身來,有些不知所措的讓出一個位置,偷偷地看了男子一眼,卻不想那個男子竟十分恭敬的對我行了一個隆重的大禮。

疑惑的皺了皺眉,我看向男子身後的白衍,本來還想着白靜說的這件事又不是什麽大事,何必如此急言令色,卻冷不丁在白衍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惋惜。

男子抓着白靜的手,立刻就要走,向着我與白衍鄭重的紛紛施禮,這才像剛才包圍我的那群白衣人一樣憑空消失了。

我擡頭看了一眼白衍,想着昨夜我應該把他氣得不輕,該不會他找這麽多人來是要報仇?看着也不像,再說我們兩人可謂是視同水火,最好不要有半點交集。

“今日為了救你,我已向青丘的族人說你是我的夫人,我還要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咱們做個交易如何?”

我猛地意識到難道我昨夜沒有把他氣着?還是說,我的話他根本就不在意?莫名的有些郁悶,我斜眼看向白衍說:“求我啊!”

聞言,我親眼看見白衍微微一怔,臉色古怪半晌,最後竟蹦出這麽一句話:“那我…,那我就去告訴他們,說你不是我的夫人,若沒記錯剛才那個小丫頭将青丘秘史也告訴你了,這下估計他們殺了你都不會完全放心,把你抓回去關到地老天荒倒是很有可能!”

我手指微顫的裝作毫不在意,說:“別吓唬我,這一切對于我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沒什麽好怕的!囚禁我?大不了一死了之!”

手臂猛地被人抓起,我驚愕的看着白衍再一次青筋暴起,将我整個人拎在半空,看這樣子難道是想廢了我一條手臂嗎?

掙紮着甩開白衍的鉗制,冷笑一聲,我聽見自己說:“上一次做交易,我得到了什麽,哼,你不會都忘了吧!”緩緩坐回石凳,我挑眉看他,卻依舊沒有看出什麽神情上的起伏,于是咬牙繼續說道。

“也不是不能做交易,這樣吧,你先說說你的要求,我看看我能做到幾分,不過我的條件是合作完成之後,不論柳玄在哪你都要将他救出來,你我從此再不相見!”

我有些害怕,這次的交鋒就像是從懸崖上走了一遭那般,若是成了,我的目的達成,若是不成,我就真的直接墜入無底深淵,被人囚禁到地老天荒了,那絕對比死難受。

手臂上再次被人狠狠掐住,我以為真的将白衍激怒了,胸口忍不住就砰砰直跳,卻不想最後竟被白衍狠狠甩出,帶得我一個趔趄直接摔到地上。

一手支地我憤恨的回頭看向白衍,卻見到白衍也是一愣,表情複雜的看着我,竟讓我再一次想起白夙。

“若是白夙,一定不會這般對我!”沒有經過思考,這句話就已經脫口而出,雖然我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已經開始後悔。

果然白衍沒有枉費我的期待,轉身在我身後坐下,眼眸裏似多了些什麽,開口說道:“可對于他所有的付出,你不都嗤之以鼻嗎?我記得沒錯的話,他陪了你将近兩個月,應該算是凡間的六十年吧!在我看來還不如那個凡間小子的三年!不然你也不會一劍将他殺了!”

淚瞬間湧出眼眶,若是可以重來,我絕不會再那樣做,可一切如今都只能是如果,那個事事以我為先,對我甚至要比柳玄還好的白夙,被我一劍殺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是人都害怕被人提及短處,更何況我還是一個妖人,吵架我要是還吵不過這個被我**了十年,說話才終于順流的白衍,那我就直接喝一口水噎死自己。

爬起來,我狀似不為所動的瞪了一眼白衍,撚着尖酸刻薄的語調說:“哦?那還不是多虧了你,若不是你将他變得與你一樣,只怕我早已與他雙宿雙飛了,白夙若要恨,該恨的人那也是你,跟我有何關系?”

這表情太考驗人了,咬牙将淚逼回眼眶,我忍不住嘴角有些抽筋,為了不讓白衍看出端倪,我只得坐下,手指顫抖的拿起面前的茶壺自己倒了一杯,想要用喝水掩飾我已經強裝不下去的表情。

手中的茶壺忽然被人奪走,再出現時已經支離破碎的呆在了牆根,我有些惋惜,雖然喝水只是為了掩飾,可我也真真覺得有些口渴,這水壺都摔了,沒有法力的我只能自己去燒水,于是看了一眼白衍,我很明智的知道,他指望不上。

“算了,要是論吵架,你指定占不了上風,說吧,你有什麽要求?”無奈的擡頭看了一眼白衍,想着趕緊将這個尊神打發了,好去燒水,在弄些吃的,五髒廟又開始打鼓了。

低頭看了一眼我的小腹,我總覺得十分奇怪,肚子一餓,這小腹就會跟着也疼,唉,該不會,該不會是受了什麽內傷吧!

白衍估計也看見了我的舉動,眼神奇怪的瞟向我的小腹,吓得我渾身一陣哆嗦,側過身避開白衍的視線,随便找了一個借口道:“若是不說,我該去弄些吃的了,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沒吃了,肚子餓得難受!”

白衍的眼神終于從我的小腹離開,卻皺起了眉頭,我于是更加心虛,立刻起身欲走,卻不想走到門口的時候,竟再次聽到白衍的話:“灼兒,你沒覺得…,你瘦了許多嗎?”

我立刻滿腔怒火,對着白衍吼道:“瘦了?沒死就不錯了!要是我将你的法術禁锢,扔在荒蕪人煙的地方,你要是能胖!我……,我……!”

好吧,我知道在遇到淩寒的這三年裏,我被照顧的很好、很好,可無論我怎麽吃都不胖,而且還日漸消瘦,這也怨我喽!

白衍那人依舊那般氣人,竟然完全忽略我的怒火,幾步走到我面前,一雙眸子深深的看着我,開口說了一句:“灼兒!你在這裏陪我三年,三年之後,若是我對你厭了,我便離開,将柳玄救出送到你身邊,若是……,若是我沒有,我便與你成親,你給我生個孩子可好?”

第 17 章 是夢終究會醒

夢依舊是夢,只因不真實,不确切,恍惚的讓人抓不住,無論做什麽都不會有什麽後果,而被那些苦苦掙紮的人所熱愛。

夢的美好顯然是人人都想留下的,可我卻并不想,因為那夢雖美好卻更刺心,刺得心頭隐隐作痛。

記得凡間有個傳說,說是一個名叫嬰寧的女狐與一凡人相戀,一笑竟過了三百年,那時我只是當故事聽,當笑話笑,卻不想有一天我一睡竟也像是過了三百年一樣。

那個夢境中我看到了一些以前沒有看到的場景,體會了以前從不會發覺的滋味,那夢也最終随着徹骨的寒潭消失了,最後歸于黑暗。

我在黑暗裏四處尋找出路,卻始終被無盡的黑暗籠罩着,看不清方向,不知道來處,也找不到我的歸處。

又過了許久,黑暗的世界裏終于有了聲響,一聲接着一聲,好像每次都是在叫一個名字:“灼兒,灼兒,灼兒……!”

對于這個名字我是打心底抗拒,不是因為這個名字,而是因為會叫這個名字的人。我仍記得會叫這個名字的人,唯有白衍,而白衍則是我所有痛苦的源泉,若是可以我甚至恨不得從不曾認識他,更不曾與他相處十幾年。

身上被一陣暖意席卷,我十分疑惑的看着黑暗中慢慢長出來的一絲光亮,被關在黑暗中實在太久,本能的想要追逐那抹光亮,卻不想掙紮中,我竟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十分陌生,我忍不住四處一陣掃視,卻仍不見半個人影,只是耳畔傳來聲聲雀鳥的啼唱之聲,聽着竟極為順耳。

躺在床上雖然視線受阻,不過幸虧幾支桃花極為調皮,竟直直的伸進屋子裏來了,輕輕搖擺着,讓我看着心裏卻極為歡喜。

被景致吸引的有些期盼,我忍不住擡起頭來,想要看一眼屋外的景致,卻不想探起身子看向屋外的時候,卻看見了一個我不想看見的人。

我看着白衍緩緩走進,手中拿着一個銅盆,銅盆上搭着一塊棉布汗巾,正一臉沉吟之色的向屋裏走來,我連忙躺回床上,不想看見他,若是避不開那我就只有裝睡。

腳步聲逐漸走近,我聽見淅淅瀝瀝的水聲,想着估計是白衍在洗汗巾,卻又有些疑惑,看着日光已經升到最高處的樣子,這個時候洗汗巾是要作甚?

床前的榻腳發出空洞的聲響,我後背一緊,想着白衍走到床邊來幹什麽,難道是要為我擦臉?這個念頭剛剛萌生就被我立刻掐滅,白衍他不會,若是那件事之前倒還可能,自那之後就絕不會了。

原本只是單純的想要争寵,想要解氣,卻不想我做的那件事竟會有如此的後果。

一只手伸向我的肩膀,将我扳得仰面而躺,我不敢再有任何多餘的想法,只能盡量保持不動,不想,卻仍忍不住想要猜測白衍的下一個動作是要作甚。

“看來你終于快醒了,睡覺也開始不老實了!”

聽着白衍緩緩說出這句話,我不禁有些懷疑,這,難道這一次我認錯了,他并不是白衍,而是白夙?

臉上被一個溫熱的東西覆上,我手腳一抽差一點想要伸手阻止,不過所幸我在手指将要抽動的時候立刻醒悟,算是勉強将這一關度過。

濕帕子細細的将我的臉擦拭過着,然後一路向下将我的耳尖還有頸項也一起細細擦過,我忍得渾身僵硬,就在我認為這一關已經度過的時候,卻猛地聽見白衍的聲音。

“原來你已經醒了?怎麽?就這麽害怕看見我?這幾日不見,膽子倒是小了不少,你是打算一直裝睡下去?”

我猛地睜開眼睛,再看見白衍的時候,心裏的恨竟不由我控制的少了幾分,白夙總是問我,他與白衍長得完全一樣,甚至就連行為舉止都一般無二,我究竟是怎麽将他兩人區分開的。

我自己也想了許久,雖然沒有回答過白夙,但我也已想明白了,是眼睛。

白衍也許是經歷了十幾萬年的孤單,他的眼中總是平靜無波,卻又蒙着一層厚厚的隔膜,看在我眼裏就像是一個膽怯的小麻雀,讓我每次看見都會忍不住想要呵護他,想要讓他開心。

可白夙的眼中沒有,有的都是火熱,每一次看見我仿佛就像是幹柴遇見烈火一樣,總是有一種想要将我瞬間占為己有,禁锢在身邊不準任何人染指的感覺,那樣的感覺讓我排斥,讓我覺得壓抑。

用雙臂撐起身子,我勉強向後挪了挪,我不能繼續沉浸在自己想象的溫柔中,因為我知道白衍所有的溫柔都只會留給那個行宮裏的白姝。

“你,哼!傷了白姝,你以為你真能開開心心的活下去?要知道我彈指間就能要了整個鎮北王府裏所有人的命,包括那個淩寒!”

見我一連串排斥的樣子,原本帶着淺笑的白衍也緩緩變得肅冷起來,薄唇輕啓,幾句話就再次将我拉進地獄。

我突然覺得害怕,我不知道白衍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難道讓我傷心,他就真的能夠快活起來嗎?還是只要我活着,他都會覺得痛苦,覺得對不起白姝。

“你為何不讓我死,你即已厭惡極了我,讓我自生自滅不是更好?”被逼的無法,我本想說出一些硬氣的話,卻不想話未出口就已經帶了祈求,我狠狠的咬了自己一口,呼了一口氣接着說道:“你要殺便殺吧!我若想死,即便是你也救不活!”

房間裏突然就變得狂風驟起,我閉上眼睛聽見銅盆跌落,凳子倒地,最後甚至一些聲響大的像是在拆房子,我忍不住心裏再次一陣悵然,原來他被人激怒的時候,也會摔東西。

“那柳玄呢?你想不想他活過來?”

我猛的睜開眼睛,看見白衍自負的一笑,心裏再次迅速下沉,死死的咬着下唇,我不斷的告訴自己,不能說話,不能求饒,更不能讓他得意。

白衍緩緩的站起身子,從榻腳上走下,冷冷的看着我,對我說:“你求我,柳玄與你一樣也是在須彌山承的仙氣,三界之內沒有人比我更熟悉他,若是我心情好了,或許會将他救出來,送到你面前!”

不知為何,我突然很想笑,想要大笑,笑聲還未出口,淚卻先一步流了下來,我轉頭看向白衍,嘴角猛地翹起說:“怎麽,你舍不得我了?竟用如此手段來逼我就範?”

語畢我竟真的笑了起來,笑得雙肩都跟着亂顫起來,說:“若真的想要我用白姝的身份陪着你也不是不可以,你求我啊!”

我笑到最後,竟有些力竭,遂閉上眼睛癱倒在床上,不去看白衍究竟會有什麽樣的反應,也不去想,我這樣惹怒他,他究竟又會做些什麽。

我記得曾聽一個凡人說過,說是一個人若是連死都不怕了,那也就沒有什麽能讓他感覺畏懼了,雖然我好像記得那個凡人最後把一個姑娘的心情看得比他命還重要,算是栽到了女人身上,不過這句話形容我現在的毫無畏懼倒是極為貼切。

模糊間聽到白衍的聲音:“你!你!好!很好!很好!”

我無力的沉沉睡去,白衍打我的那一下力道極重,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怎麽挨下來,竟然還沒直接死掉,不過有些事情就是這樣,我愛你的時候你不屑一顧,就算你現在後悔了,我也不可能回頭。

這一睡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直到我聽見一個聲音,一個不屬于我,也不屬于白衍的聲音。

疑惑的坐起身子,我感覺自己都快要餓死了,起身緩緩走出房間,看見的竟是滿院的白衣。

仔細看了一遍,我這才終于看清,原來這裏并不是須彌山,而是一個像是凡間的院落,院子裏的片片白衣,竟都是人,一個個眉目如畫,身子缥缈,個個都是上上之姿,我猛地想到該不會是白衍見我死不妥協,所以改了注意,找了這些男男女女想要挑幾個帶回須彌山?

其實說那些話只不過是為了我那本就渺小的可憐的自尊,可對于白衍的條件,我并不是不心動,若是柳玄沒死,能将他救出來,我其實是願意的,也正如白衍會用這個來威脅我,他也絕對是我在這世上最在意的人即便是淩寒都不能比。

白衍若是真的後悔,那我即便去求他,他也不會動容,而且還只會讓我覺得自己更卑微,更可悲。

起身墊着腳尖走向門外,其實我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原本想着大大方方的走到門口去,将那些片片白衣看仔細,只是沒有穿鞋,所以竟沒有弄出多少聲響,沒來由的就變得鬼鬼祟祟起來。

一切其實大可以這樣,我悄悄的去,看完想要看到的,然後再悄悄的回,任誰都不會發現,卻不想不知道睡了多久的身體竟十分不聽話,我還沒有走到門前,腳下一麻就把架子上的銅盆一把鋪道,耳旁立刻一陣轟鳴,架子倒底、銅盆跌落、水花四濺、房門被人一腳踹開,淩亂的腳步聲此起彼伏,等我扶着一旁的石柱站起身來的時候,周圍已經被白衣層層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