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是夢終究會醒

夢依舊是夢,只因不真實,不确切,恍惚的讓人抓不住,無論做什麽都不會有什麽後果,而被那些苦苦掙紮的人所熱愛。

夢的美好顯然是人人都想留下的,可我卻并不想,因為那夢雖美好卻更刺心,刺得心頭隐隐作痛。

記得凡間有個傳說,說是一個名叫嬰寧的女狐與一凡人相戀,一笑竟過了三百年,那時我只是當故事聽,當笑話笑,卻不想有一天我一睡竟也像是過了三百年一樣。

那個夢境中我看到了一些以前沒有看到的場景,體會了以前從不會發覺的滋味,那夢也最終随着徹骨的寒潭消失了,最後歸于黑暗。

我在黑暗裏四處尋找出路,卻始終被無盡的黑暗籠罩着,看不清方向,不知道來處,也找不到我的歸處。

又過了許久,黑暗的世界裏終于有了聲響,一聲接着一聲,好像每次都是在叫一個名字:“灼兒,灼兒,灼兒……!”

對于這個名字我是打心底抗拒,不是因為這個名字,而是因為會叫這個名字的人。我仍記得會叫這個名字的人,唯有白衍,而白衍則是我所有痛苦的源泉,若是可以我甚至恨不得從不曾認識他,更不曾與他相處十幾年。

身上被一陣暖意席卷,我十分疑惑的看着黑暗中慢慢長出來的一絲光亮,被關在黑暗中實在太久,本能的想要追逐那抹光亮,卻不想掙紮中,我竟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十分陌生,我忍不住四處一陣掃視,卻仍不見半個人影,只是耳畔傳來聲聲雀鳥的啼唱之聲,聽着竟極為順耳。

躺在床上雖然視線受阻,不過幸虧幾支桃花極為調皮,竟直直的伸進屋子裏來了,輕輕搖擺着,讓我看着心裏卻極為歡喜。

被景致吸引的有些期盼,我忍不住擡起頭來,想要看一眼屋外的景致,卻不想探起身子看向屋外的時候,卻看見了一個我不想看見的人。

我看着白衍緩緩走進,手中拿着一個銅盆,銅盆上搭着一塊棉布汗巾,正一臉沉吟之色的向屋裏走來,我連忙躺回床上,不想看見他,若是避不開那我就只有裝睡。

腳步聲逐漸走近,我聽見淅淅瀝瀝的水聲,想着估計是白衍在洗汗巾,卻又有些疑惑,看着日光已經升到最高處的樣子,這個時候洗汗巾是要作甚?

床前的榻腳發出空洞的聲響,我後背一緊,想着白衍走到床邊來幹什麽,難道是要為我擦臉?這個念頭剛剛萌生就被我立刻掐滅,白衍他不會,若是那件事之前倒還可能,自那之後就絕不會了。

原本只是單純的想要争寵,想要解氣,卻不想我做的那件事竟會有如此的後果。

一只手伸向我的肩膀,将我扳得仰面而躺,我不敢再有任何多餘的想法,只能盡量保持不動,不想,卻仍忍不住想要猜測白衍的下一個動作是要作甚。

“看來你終于快醒了,睡覺也開始不老實了!”

聽着白衍緩緩說出這句話,我不禁有些懷疑,這,難道這一次我認錯了,他并不是白衍,而是白夙?

臉上被一個溫熱的東西覆上,我手腳一抽差一點想要伸手阻止,不過所幸我在手指将要抽動的時候立刻醒悟,算是勉強将這一關度過。

濕帕子細細的将我的臉擦拭過着,然後一路向下将我的耳尖還有頸項也一起細細擦過,我忍得渾身僵硬,就在我認為這一關已經度過的時候,卻猛地聽見白衍的聲音。

“原來你已經醒了?怎麽?就這麽害怕看見我?這幾日不見,膽子倒是小了不少,你是打算一直裝睡下去?”

我猛地睜開眼睛,再看見白衍的時候,心裏的恨竟不由我控制的少了幾分,白夙總是問我,他與白衍長得完全一樣,甚至就連行為舉止都一般無二,我究竟是怎麽将他兩人區分開的。

我自己也想了許久,雖然沒有回答過白夙,但我也已想明白了,是眼睛。

白衍也許是經歷了十幾萬年的孤單,他的眼中總是平靜無波,卻又蒙着一層厚厚的隔膜,看在我眼裏就像是一個膽怯的小麻雀,讓我每次看見都會忍不住想要呵護他,想要讓他開心。

可白夙的眼中沒有,有的都是火熱,每一次看見我仿佛就像是幹柴遇見烈火一樣,總是有一種想要将我瞬間占為己有,禁锢在身邊不準任何人染指的感覺,那樣的感覺讓我排斥,讓我覺得壓抑。

用雙臂撐起身子,我勉強向後挪了挪,我不能繼續沉浸在自己想象的溫柔中,因為我知道白衍所有的溫柔都只會留給那個行宮裏的白姝。

“你,哼!傷了白姝,你以為你真能開開心心的活下去?要知道我彈指間就能要了整個鎮北王府裏所有人的命,包括那個淩寒!”

見我一連串排斥的樣子,原本帶着淺笑的白衍也緩緩變得肅冷起來,薄唇輕啓,幾句話就再次将我拉進地獄。

我突然覺得害怕,我不知道白衍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難道讓我傷心,他就真的能夠快活起來嗎?還是只要我活着,他都會覺得痛苦,覺得對不起白姝。

“你為何不讓我死,你即已厭惡極了我,讓我自生自滅不是更好?”被逼的無法,我本想說出一些硬氣的話,卻不想話未出口就已經帶了祈求,我狠狠的咬了自己一口,呼了一口氣接着說道:“你要殺便殺吧!我若想死,即便是你也救不活!”

房間裏突然就變得狂風驟起,我閉上眼睛聽見銅盆跌落,凳子倒地,最後甚至一些聲響大的像是在拆房子,我忍不住心裏再次一陣悵然,原來他被人激怒的時候,也會摔東西。

“那柳玄呢?你想不想他活過來?”

我猛的睜開眼睛,看見白衍自負的一笑,心裏再次迅速下沉,死死的咬着下唇,我不斷的告訴自己,不能說話,不能求饒,更不能讓他得意。

白衍緩緩的站起身子,從榻腳上走下,冷冷的看着我,對我說:“你求我,柳玄與你一樣也是在須彌山承的仙氣,三界之內沒有人比我更熟悉他,若是我心情好了,或許會将他救出來,送到你面前!”

不知為何,我突然很想笑,想要大笑,笑聲還未出口,淚卻先一步流了下來,我轉頭看向白衍,嘴角猛地翹起說:“怎麽,你舍不得我了?竟用如此手段來逼我就範?”

語畢我竟真的笑了起來,笑得雙肩都跟着亂顫起來,說:“若真的想要我用白姝的身份陪着你也不是不可以,你求我啊!”

我笑到最後,竟有些力竭,遂閉上眼睛癱倒在床上,不去看白衍究竟會有什麽樣的反應,也不去想,我這樣惹怒他,他究竟又會做些什麽。

我記得曾聽一個凡人說過,說是一個人若是連死都不怕了,那也就沒有什麽能讓他感覺畏懼了,雖然我好像記得那個凡人最後把一個姑娘的心情看得比他命還重要,算是栽到了女人身上,不過這句話形容我現在的毫無畏懼倒是極為貼切。

模糊間聽到白衍的聲音:“你!你!好!很好!很好!”

我無力的沉沉睡去,白衍打我的那一下力道極重,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怎麽挨下來,竟然還沒直接死掉,不過有些事情就是這樣,我愛你的時候你不屑一顧,就算你現在後悔了,我也不可能回頭。

這一睡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直到我聽見一個聲音,一個不屬于我,也不屬于白衍的聲音。

疑惑的坐起身子,我感覺自己都快要餓死了,起身緩緩走出房間,看見的竟是滿院的白衣。

仔細看了一遍,我這才終于看清,原來這裏并不是須彌山,而是一個像是凡間的院落,院子裏的片片白衣,竟都是人,一個個眉目如畫,身子缥缈,個個都是上上之姿,我猛地想到該不會是白衍見我死不妥協,所以改了注意,找了這些男男女女想要挑幾個帶回須彌山?

其實說那些話只不過是為了我那本就渺小的可憐的自尊,可對于白衍的條件,我并不是不心動,若是柳玄沒死,能将他救出來,我其實是願意的,也正如白衍會用這個來威脅我,他也絕對是我在這世上最在意的人即便是淩寒都不能比。

白衍若是真的後悔,那我即便去求他,他也不會動容,而且還只會讓我覺得自己更卑微,更可悲。

起身墊着腳尖走向門外,其實我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原本想着大大方方的走到門口去,将那些片片白衣看仔細,只是沒有穿鞋,所以竟沒有弄出多少聲響,沒來由的就變得鬼鬼祟祟起來。

一切其實大可以這樣,我悄悄的去,看完想要看到的,然後再悄悄的回,任誰都不會發現,卻不想不知道睡了多久的身體竟十分不聽話,我還沒有走到門前,腳下一麻就把架子上的銅盆一把鋪道,耳旁立刻一陣轟鳴,架子倒底、銅盆跌落、水花四濺、房門被人一腳踹開,淩亂的腳步聲此起彼伏,等我扶着一旁的石柱站起身來的時候,周圍已經被白衣層層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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