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我工科生

“你們這兒,有蓄水池?”

蓄水蓄水,顧名思義,就是儲水了,在現代,蓄水池的概念常常來自于自來水公司的水池,實際在山裏面,尤其是缺水的地方,蓄水池會被經常用到。

它的造型和原理都十分簡單,就是挖個大坑藏水,因為不管怎麽缺水的地方,幾乎都會下雨,下雪,甚至是有豐富的地下水源,這些都是蓄水池要儲存下來的水。

白塔城地處西南,不過是地勢高而已,雨是不缺的,地下水想必也是不缺的,不然這白塔城外邊的山林是怎麽活下來的,又不是光禿禿的。

按道理說,一個大點的蓄水池,雖說做不到水資源豐饒,但基本能夠他們的日常用水了啊,至于連喝口水都分杯來嗎?

“有。”白蛉點點頭,然後在江芙蕖皺眉頭的時候,他又補充了一句,“我爹跟我說過。”

說過?!江芙蕖心中的疑惑散開,原來只是知道這個詞而已,她就說嘛,有蓄水池在,不至于天天一堆人跑去幾十裏遠的地方運水還不夠水用的,不合理啊。

白蛉在江芙蕖對面坐下,目光灼熱地看着她,“我爹說,等有一天,有知道蓄水池的人來了,我們的白塔河,又會重新流動起來,你是那個人嗎?你是祭司?”

“我不是祭司。”江芙蕖搖搖頭,我是工科生,學過一點水利知識而已。

知道蓄水池,白塔河就會重新流動。

這句話,想必是他們口口相傳下來的,那是不是說,那白塔河其實不單單是他們的護城河,應該也是個蓄水池?或者跟蓄水池有關?這樣的話,她倒是可以省下不少功夫,也許還會有意外的發現呢。

“原來不是祭司。”白蛉有些失望,“那你為什麽要說蓄水?”

“因為只要懂得蓄水,你們至少不必為每日的用水擔憂了。”江芙蕖的目光落在白蛉的手上,他是不是那個人呢,這世上當真有這種奇人,原來醫書上沒有騙她嗎?傳聞是真的?“我說的蓄水,就是你說的蓄水池。”

“真的?”白蛉還沒說話,他身後不遠處一直在側耳偷聽的雷二就擠了上來,他趴在石桌上,眼帶紅光地看着江芙蕖,“老道婆子……啊,不,道姑,道士,呸,居士,你說地是真的?咱們以後可以想喝多少水就喝多少水了?!”

“我要先去看看你們的地勢,才能回答你。”誰知道白塔城是不是有什麽古怪,別到時自救不成坑了自己,看到雷二眼中的迷惑,她解釋了一下,“就是,去白塔河看看,還有最好在城外的山裏面轉轉。”

“行啊,我現在就帶你去。”雷二站起身,上來就要拉江芙蕖往外走。

“等等。”白蛉跟着起身,他白了雷二一眼,“今日太晚了,只怕走到白塔河,天就黑了,要看也等明日用過早膳吧。”

雷二摸了摸後腦勺,打着哈哈,“是啊,大哥說地對,看我高興的,都忘了。”他又巴巴地看着江芙蕖,“居士,明日早膳你要吃什麽,我讓馬大臉給你做,他手藝好,做什麽都好吃。”

江芙蕖沒回聲,她怎麽知道這裏有什麽吃的,她可不信她點什麽菜就有什麽,一旁的司硯冷哼了一聲,“哼。”

“哎,大嫂,你要吃什麽?”雷二涎着臉,“我也讓馬大臉給大嫂做。”

“叫誰大嫂呢?”司硯拍了一下桌面,手指着白蛉,“白頭發,我跟你說,我是不可能嫁給你的,明日天一早,你最好就讓人把我和居士放了,否則我一定挑了你們整個白塔城。”

“連雷二你都只能打個平手,你那三腳貓的功夫,确定能挑一整個白塔城?”白蛉轉頭瞥一眼司硯,“我看雷二說地對,我是該成親了,趕早不如趕晚,不然就現在吧。”

“你!”司硯咬牙,“你就說到底要多少銀子才肯放了我們走?”

她沒聽過什麽蓄水,但她知道祭司,那都是些讓人忌憚的人,白蛉為什麽會說江芙蕖是祭司,其中玄乎的很,她心中預感十分不好,總覺得要出事,自然不想讓江芙蕖出頭了,現如今離上京城已經很近,只要過了虹橋城,就進了上京城的地界了。

進了上京城,她們還怕什麽?

萬不可在此地出岔子。

“銀子?”白蛉眸子動了動,手摸上下巴,“我想想啊,你這種姿色的,怎麽着也得要個上萬兩吧,至于你旁邊這位嘛,肯定要在你的基礎上加個幾十倍了,算個總數,雷二,你告訴她,要多少銀子。”

“十萬兩,加一百萬兩,一百一十萬兩。”白蛉報數的時候,雷二就在一邊伸着手指頭算,聽到白蛉的話,他當即十分快速地報道,“大嫂,一共一百一十萬兩!”

“你說什麽?你們這是獅子大開口!”司硯再忍不住,腰中長劍騰空而起,直直地飛向白蛉。

那白蛉面對迎面而來的長劍,竟然不閃不避,只手腕輕輕一動,然後就将那劍尖穩穩地抓在了手裏,這樣不算,他還眼帶挑釁地看了司硯一眼,似乎在說,就這點水平?

司硯原本對他意見就很大,現在顯然被他激怒了,她抽不回長劍,就擡腳朝他踹去。白蛉身子還是沒動,他另外一只空閑的手一動,眼看着就要抓住司硯的腳,不知道怎麽到中途忽然變了注意,掌變成拳,手臂輕輕一橫,将司硯的腳格擋了回去。

司硯見他這樣,非但沒有感激,反而打地更加沒有章法起來,白蛉也十足地有惡趣味,竟然就一直跟耍小老鼠似的在來一招拆一招。

……

一旁看着的江芙蕖手撐在額頭上,擋住了自己的視線。

為什麽感覺這個白蛉,對司硯很有好感啊,她的直覺在來的時候總是準地要命,可司硯好像不認識這個白蛉啊。但她明顯不是他的對手嘛,這剛得的廚娘,不會這麽快就被拐走吧,她還沒嘗過她的手藝呢,心慌。

第 126 章 :會蓄水嗎?

“小姐是要教我醫術嗎?”

江芙蕖點點頭,巴巴地看着司硯,“只要你想學,我就教你。”就當是燒菜的傭金啦,要不是手上的銀錢其實并不算自己的,她更願意付現金,錢契兩清,這才是對待勞動者付出勞動的正确方式嘛。

司硯眸色動了動,江芙蕖以為她就要同意了,心裏已經在算着從哪裏開始教起的時候,她卻搖了搖頭,“不了,小姐,我不喜歡學醫。”

額,不喜歡啊,這倒是不能勉強,江芙蕖看着司硯,腦中想着自己能付出的“酬金”,除了醫術,還比較實用點的就是經濟管理才能了,可經濟管理怎麽着也得先有個經濟産業啊,她總不能跟上課一樣給她泛泛而談,又不是要把司硯培養成拿文憑的畢業生!

那還有什麽能教的呢?工科基礎?給她普及數理化生?瘋了吧,江芙蕖趕緊在心裏否定了。

都不行啊,那豈不是真正要吃白飯?江芙蕖心裏有些悶悶不樂,她嘗試着想勸勸司硯,學點醫術嘛,一技在手,小病不愁啊,“司硯,你當真不考慮一下嗎?你以前也沒學過醫術,怎就知道自己不喜歡呢?”

司硯看着江芙蕖,猶豫了一下,才道,“因為我喜歡做菜,喜歡武功,師傅說,人這一輩子,有了喜歡做的事情,其他的就都是不喜歡的。”

……

你這師傅,有點高深啊。

“好吧。”江芙蕖有些無奈,心中打定了主意,以後有機會再付這筆酬金好了,就先享用下原身江芙蕖的福利吧,她好歹也快治好她的身子了嘛,雖然……是在原家大筆的銀錢幫助下,債多不壓身!

兩人默默地用完膳,再默默地看向那地面上半散開的小包裹,大紅色的霞帔十分醒目,提醒着兩個人目前的處境,不是客棧,是被抓了。

“司硯,我們不能一直待在這裏,要想辦法離開。”江芙蕖站起身,走到窗邊,太陽斜挂在空中,還有大概一個多時辰,天就要落黑了。

司硯呆呆地看着那霞帔,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眶都紅了,聽到江芙蕖的話,她回過神,忙道,“小姐,這些山賊不像是山賊,倒像是百姓,我們也許可以跟他們講講道理。”

“對,你說地對。”江芙蕖轉過身,“我們可以跟他們講道理,只要道理講地好,幸許他們就把我們放了呢。”

他們不是缺水嗎?這在西南之地實屬罕見,如果只是因為地勢太高,不好挖溝渠,她倒是有個很實用的法子。

******

寬敞的廳堂內,正上坐着一個錦衣男子,他大概二十四五的年紀,卻一頭白發,此刻,他的神情不是很好,“雷二,是誰讓你自作主張去抓人的?”

“大哥,我是為了你啊,你都這把年紀了,家裏也沒個暖被窩的,那小娘子大眼睛黑頭發,個兒高腰細屁股大,一看就是好生養的,我和範十三一看,就覺得她該是我們大嫂!”雷二轉頭看向一邊有些瑟縮的範十三,“十三,你說說看,是不是這樣?她配不配得上咱們大哥?”

“是挺好的。”範十三點點頭,剛要說具體點,就感覺一道視線從上座如刀般向他劃來,他縮了縮腦袋,慢慢地把頭低了下去,大哥好像生氣了。

白蛉快被底下兩個草包氣死了,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做那劫匪,他們是嫌自己的日子過地太安生了嗎?這白塔城實在是太久沒有王法了,讓他們兩個都忘了王法怎麽寫。成親?他白蛉為什麽到現在還不成親,他們兩個不知道?

“今日天晚了,先安頓好她們,給她們屋裏送一壺熱茶進去。明日一早,就把人送走。”白蛉站起身,自己就不應該試圖跟兩個草包講道理,反正也沒造成什麽嚴重的後果,能忍就忍忍,忍不了就揍一頓,誰讓自己倒黴做了他們的老大!

“大哥,大嫂說要見你!”三十九滿臉笑容地跑進來,他跑地太急,經過門檻的時候還被絆了一下,要不是他身後的三十八拉着,只怕就要啃一嘴泥巴了。

“見我?”白蛉停下步子,挑起眉頭,“她們現今在哪裏?”初來乍到的兩個江湖女子,能有什麽事情找他?不會真要賴在白塔城吧?不行,不能讓她們看到他的臉,否則真賴上了,他怎麽應付?他最不耐煩應付女人了。

老爹說地對,男人不能長地太好,在白塔城裏,誰不知道他白蛉,哪個女人不想嫁給他?

“在東院呢。”三十九笑呵呵道,“大哥,大嫂長地可美了,大眼睛黑頭發,個兒高腰細……”

“停!”白蛉手一擡,從袖中抽出一塊黑巾子,将它蒙在自己的臉上,摸了摸光潔的額頭,他覺得還是不保險,又把額上的碎發弄下來點,完全将額頭擋住了,只一雙眼睛在外面,這才率先走在前頭,“走,去看看。”

還好雷二不知道南院才是他妻子該住的地,不然肯定給安排到南院了,壞了南院的風水,以後讓他白蛉打一輩子光棍,他一定要狠狠揍一頓雷二!

白蛉前腳走,雷二和範十三後腳就跟上了,後面是三十八和三十九,三十八和三十九一路上還咋咋呼呼地鬧着去看大嫂,導致整個宅院裏各個角落的人都冒了出來,跟在白蛉身後,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東院去。

到了東院門口,白蛉正想着自己一會兒該怎麽擺架子,務必讓對方知道自己不好惹的時候,就聽見身後的雷老二和三十八兩個人十分熱情地朝前打着招呼,“大嫂。”

他定睛一看,東院角落的石桌上,赫然坐了兩個女人,一個居士打扮,遮頭蒙面的,看着就奇奇怪怪地很,另外一個個兒高腰細屁股大,一頭黑發……嗯,這眼睛不大啊,雷老二他們什麽眼神!不過看着挺順眼就是了,勉強配地上他了。

白蛉擡起下巴,挺直着背,眼睛望天,一步一步地緩緩走到江芙蕖和司硯跟前,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你們找我?”

烏眼白發,皮膚白皙,陽氣不足,陰氣隐繞,這人……江芙蕖眉頭微微蹙起,不動聲色地往他的手上看去,只看到一雙黑色的蛇皮手套,她心中有些遺憾,把目光移開了。

“你就是那山賊老大?”司硯上下打量着白蛉,“長地這副怪模樣,難怪沒人願意嫁給你!”

……

好好說話啊,司硯,我們不是來挑事的,江芙蕖心裏吐出一口血,早知道她來開口了,司硯怎麽跟吃了火藥一樣。

白蛉竟然沒生氣,聽到司硯的話,他也跟着上下打量司硯一眼,然後翻了個白眼,“臉大膀圓,難怪這把年紀還嫁不出去,要跑到咱們這山裏來仙人跳。”

厲害,兩個人不是認識的吧?江芙蕖看看白蛉,又看看司硯,怎麽看,兩個人都是天生的一對啊,不會真是一對吧?

“你!”司硯擡手指着白蛉。

“我什麽?”白蛉斜睨她。

“你們白塔城的人,會蓄水嗎?”江芙蕖接過白蛉的話。

“蓄水?”白蛉放下高擡的下颌,認真地看了江芙蕖一眼,“你說的,可是蓄水池?”

連蓄水池這個概念都有了,那怎麽還會缺日常用水,江芙蕖吃驚地看向白蛉。

第 125 章 :這裏缺水

“敲個門,敲個門,是大嫂呢。”

“叩叩。”

門外傳來一陣動靜。

江芙蕖和司硯對視一眼,司硯忙拿帕子沾了眼睛上的淚水,這才對外面道,“進來吧。”

門哐當一聲被推開,兩個陌生的面孔出現在門口,他們一個手上端着托盤,一個手上拎着個小包裹,看到司硯,他們的眼睛裏滿是暧昧,齊齊喊了聲,“大嫂。”

“東西放下,你們可以出去了。”司硯皺了眉頭。

那兩個人嘻嘻哈哈的,把東西放下了,卻是磨磨蹭蹭的,不肯走。

一個指了托盤上的吃食道,“大嫂,這是醬肘子,我們白塔城最好吃的肘子,你嘗嘗看喜不喜歡啊。”

一個解了那小包裹,露出裏面的紅衣朱釵來,“大嫂,這是我們白塔城最漂亮的霞帔,最好的裁縫師傅王老六做的,這釵子是宮裏頭出來的,十兩銀子只能買一個上面的珠子呢,以後啊,都是大嫂的。”

……

這兩貨是來幹嘛的,這是在誘惑司硯當他們的大嫂嗎?他們那個老大,是有多寒碜啊,老婆靠搶的不說,還得用美食財物騙?江芙蕖心中好笑。

司硯看都沒看那紅衣朱釵,只走到桌邊略略看了一眼那吃食,見都是品色很好的葷菜,放了心,完了正要趕兩個聒噪的家夥走開,卻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怎麽沒有上茶水?你們這兒是沒水嗎?”

她不過是随口那麽一說,可江芙蕖腦中卻是一跳,她剛在宅院裏就發現這地方給人的感覺是幹巴巴的,可不是如此,哪家的大宅子不種些植物景盆,便是都沒有也好歹有棵樹什麽的。

這個宅院不是,貌似除了石頭就是紅磚,還真沒有見過一片綠植,一朵花,一點綠色都沒有的大宅院……可不就給人幹巴巴的感覺?

“啊,大嫂要喝茶啊?”其中略矮的一個聽到司硯的話,摸了摸頭,“大嫂要喝幾杯茶?一杯夠嗎?一大杯,這麽大。”

那人兩手圈了個小圓,做成一個茶杯的形狀。

司硯明顯有點茫然,好半天才出聲,“先來一壺。”

“大嫂,你要喝一壺茶啊!”矮個子長大了嘴巴,語氣吃驚,像是要确認一樣,還再說了一遍,“你要喝一壺茶?!”

“讓你給口茶喝,怎麽你們山賊沒得茶水?”司硯有些不耐煩。

在一邊聽着他們這有點詭異的對話的江芙蕖……為什麽看山賊的表現,真地是沒有一壺茶?她記得白塔城缺水的,但山腳下幾十裏遠處就是江水,不至于缺到這個地步吧?別吓她,大熱的天,不吃飯還能挨幾天,不喝水,可能兩天都挨不了。

“大嫂,我們沒茶水啊。”矮個子說完,呸了一口,“呸呸,不對,我們有茶水,但是我們的茶水一人一天只準喝兩杯的,大嫂是新來的,本來是沒分的,不過誰讓大嫂是大嫂呢。”

……

屋中一時有些安靜,只聽得見那個矮個子的碎碎念。

司硯看向江芙蕖,江芙蕖沖她搖搖頭,司硯便對那矮個子道,“你叫什麽名字,我是新來的,不知道你們白塔城的規矩,你來跟我說說看,這分茶水到底是怎麽回事。”

“大嫂,我叫三十九,他叫三十八。”矮個子開心地很,本來已經跟三十八兩個人走到了房門口,聽到司硯的問話,又嘚嘚地跑了回來,在司硯對面坐下,十分自然地抓了桌上的醬肘子,一口塞進了嘴裏,“我跟你說啊,我們白塔城啊,什麽都不缺,就缺……唔,水。”

缺水你還吃葷菜?江芙蕖看了眼滿桌的葷菜,噎死人的好不好?還是你們的胃跟我們的有什麽不一樣?

“我們這,你知道為什麽叫白塔城,因為我們城外有條白塔河啊,據說是老祖宗挖的護城河,可惜沒有以前好使了,現在一年有大半的時間幹着,聽說以前常年都是滿滿的水呢,還能在水裏嬉戲。”三十九說着做了個劃水的動作,語氣裏滿是期待。

一旁的三十八聽到他這話,也插嘴道,“是啊,聽牛大叔說,以前的白塔城,從來沒缺過水,可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有一年,白塔河就幹了,從那以後,白塔河裏除非趕上天上下雨,否則是永遠沒有水的。”

“牛大叔說,是受了祭司的詛咒呢,以前九天臺還在的時候,白塔河是不幹的。”三十九嘟囔了一句,“可如今九天臺也修好了,多少年了,白塔河該幹還不是幹,官老爺也不管,要不是大哥帶着咱們去黎村運點水,咱們白塔城的人死光了。”

黎村,應該是她靠岸的那個村子,原來叫黎村啊,那麽遠,還得爬上山,這個白塔城喝點水,可真難。

不過,喝水都這麽難了,他們還想着搶人呢?還有相傳這裏的人兇悍,地理志上還說這的土匪吓人,真地有土匪在這種缺水的地方紮營?那是多想不開啊。

“可不是,官老爺不管也就算了,但凡找他們弄點水喝跟要他們命似的,他們倒是安穩了,咱們白塔城,還真就這麽絕了?”三十八說到這裏,忽然站起身來,“還是大哥說地對,人要靠自己!靠天靠什麽都沒用!”

“你們喝水都難,那把我們抓來幹嘛?沒有水喝我是活不下去的。”司硯對他們的境況并沒有什麽同情心,“你們大哥是誰,你讓他過來見我,我跟他說,這親成不了了,這不是逼死人嗎?”

“大嫂,別啊。”

“大嫂,我那杯水也給你喝好了。”

“除了沒水,我們這什麽都有啊。”

“我們每天都去運水的,水斷不了的。”

三十九和三十八急了,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試圖說動司硯。

司硯被他們說地心煩,最後實在忍不住,一腳一個把人踹了出去,關上門,轉過身看到江芙蕖坐在桌子邊上靜靜地吃着醬肘子,她跺了腳,“小姐,現在是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吃得下去啊,你聽聽他們說的,這地方要渴死人的。”

“料實醬美,味鮮勁足,這醬肘子做得不錯,好吃。”江芙蕖對司硯彎了彎眉眼,“司硯,你也過來吃點吧,這醬肘子跟你先前在梁村買的那個溫湯不相上下的。”

“什麽買的溫湯,那是我特意給小姐做來調身子的。”司硯聽到江芙蕖對那醬肘子的評價,眼中一亮,面上的焦急也去了大半,她坐到桌邊,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塊醬肘子放到嘴裏,咀嚼了一小會兒才道,“不錯,只味太淡了些,若是添些許竹鹽、椒粉,鮮味會更濃些。”

“這兒缺水,所以師傅特意把味道調淡了吧。”江芙蕖不妨那溫湯竟是司硯親手做的,這丫頭深藏不露啊,那她上次問那個酒,只怕不是因為喜歡酒,而是精通于食膳一道吧,她以前在江府做什麽的,這麽好的手藝,居然在書裏提都沒提?白白浪費她這麽長的時間,錯過了多少美食啊。

“司硯,你這般好手藝,怎地不與我說?我今日才知道,你可知那日的溫湯我回味了好久的。”

司硯聽到這話,手上動作一頓,她愣愣地看着江芙蕖,好半天才道,“小姐喜歡,以後我就多給小姐做些吃食。”

“嗯嗯嗯。”江芙蕖點頭如蒜,人生快意,莫過于不負美食了,吃飯是大事!

吃人手軟,一昧讓司硯付出,江芙蕖也有點不好意思,她看向司硯,“司硯,你可想學醫?”在回去之前,教她點日常常用醫學應該沒問題吧。

“學醫?”司硯頓了頓,她仔細看着江芙蕖,像是要确認她話中的真假。

第 124 章 :開誠布公

對上江芙蕖清澈如水的眸子,司硯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她垂下眸子,讷讷道,“居士要與我說什麽?”

“我叫江芙蕖,不知為何流落到陳家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完全沒有了以前的記憶。”江芙蕖心中将跟司硯開誠布公的一幕演繹了很多遍,所以這個時候說起來沒有絲毫慌亂,“後來在都嶺城的恩慈庵遇上一個親人,我才知道,自己原來是吳寧侯江家的嫡大小姐。”

說到吳寧侯三個字,江芙蕖仔細地看着司硯,果然見到她眼神躲閃,心中的猜測便有些落了實,司硯,只怕還真是江家的人,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誰,為什麽她在書裏從來沒見過這號人呢?

她記得,書中江芙蕖身邊最得力的丫鬟有三個,分別叫做知心,聽琴,镯衣,其中知心嘴巧心思玲珑,最為得寵。她們三個俱都是溫順的性子,因為江芙蕖喜歡溫馴知禮懂規矩的人,在她的身邊,也差不多都是同類型的人,根本沒有司硯這號的。

吳寧侯夫人原依蓮出身詩書大家原家,也十分恪守規矩,府中下人,尤其是侍女大都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個個守規矩地很,略莽撞些的都被遠遠地打發或者送了出去,吳寧侯府後宅的守禮是整個上京城貴圈裏出了名的。

司硯是個女的,又來自吳寧侯府,這種脾性,怎麽看,都不像是能接近江芙蕖的人。

“可惜,被除族了。”江芙蕖嘆了口氣,“雖然他沒有告訴我是什麽原因,但他告訴我,吳寧侯府一直在找我,我的親人們也都在找我,這樣看來,他們許是原諒我了吧,我這次去上京城,也有一些想找回之前記憶的意思。”

江芙蕖的聲音有些低落,這都是她心裏打好譜的詞,缺的也就是臨場發揮,哄騙的對象又是司硯這種心腸子直的人,她甚至不需要太多的掩飾,漏多少破綻只怕她也懷疑不到她在說假話。

“我想知道,我到底是為什麽被驅逐的,若是我做錯了,那我便都改了吧。”江芙蕖低着頭,似乎在克制情緒,好一會兒,她才擡頭,幽幽地看着司硯,“我見到你的時候,總覺得有些熟悉,便想着跟你同行,許是能想起來點什麽,可我,總是想不起來。”

司硯看着江芙蕖,嘴張了張,眼中猶疑不定,似乎在做什麽決定。

江芙蕖見她這個反應,後邊準備的一籮筐煽情話也不說了,只看着司硯道,“司硯,今日我與你說了這些從不與人說的實話,你可願意告訴我,你可是認識我?你也是我的親人嗎?你是不是知道我以前的事情?你可是特意來找我的?”

“我……”司硯咬了唇,看着江芙蕖面上的期望,她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忽然起身,直直地跪到了地面上,“小姐,我是司硯啊,是你的貼身丫鬟,你忘了我嗎?”

我靠,碟中諜,騙中騙啊?要不是知道原書劇情,就司硯這麽一跪,她指不準就信了她的話了。什麽貼身丫鬟,江芙蕖的貼身丫鬟就那麽幾個,根本就沒有司硯。

“司硯,你這是做什麽,我現如今已經不是什麽小姐了,你快起來吧,我怎麽受地了這種大禮。”想是這麽想,但江芙蕖還是地佯裝慌忙起身将司硯扶起來,人生啊,總是有做演員的時候。

“不,你就是小姐。”司硯抓着江芙蕖的手臂,力氣很大,江芙蕖本來要扶人的,結果被她抓地絲毫不能動彈。

江芙蕖心裏嘔血,真地司硯你表演太用心了,不用這樣的,大不了出了白塔城散夥啊,別這樣,她有點怕。

“那天,小姐你讓我去買桂花糕,我當時太過不小心,讓歹人鑽了空子,等我買了桂花糕回來,小姐便不見了,我找了很久,這才知道出事了,只能去原府告信,這些年,我一直在找小姐,可怎麽都找不到,我每日地求佛拜菩薩,只求小姐你平安無事。”

司硯眼中帶了晶瑩的淚水,她看着江芙蕖的眼睛裏滿是欣喜,“後來,三公子找到我,跟我說,找到小姐了,我那時候太高興了,可是我又很害怕,我怕小姐你又不要我了。可是三公子跟我說,小姐記不得從前了。”

司硯抽噎了一下,“三公子讓我做成江湖兒女的模樣,想辦法跟着小姐,那時候我是打算暗暗跟着小姐的,誰知道事情那麽巧,山下就恰好救了小姐,小姐後來又邀我,我便沒忍住同意了,小姐,這些年,你吃了太多的苦,都是司硯的不是。”

聽司硯抽抽噎噎的說完,江芙蕖的頭有點大。怎麽回事,這司硯不是騙她的?怎麽還把原無緒給搬了出來,而且假扮江湖俠女還是原無緒給她出的主意?這個原無緒,他倒是挺懂看人的心思啊。

不過,既然提到了原無緒,那要确認倒也不難,不是還有那黑不溜秋,據說一召喚就會出現的神氣小鴿子嗎?江芙蕖打定主意找機會去信問一問他以做最後的确認。現在嘛,肯定是選擇相信司硯了,她說地太真實了,根本找不到破綻。

可是,原書中确實是沒有提到過司硯這個人,好在自己“失憶”了,江芙蕖心中慶幸了一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到底是有些尴尬,還沒被人這麽跪過呢,總感覺,一跪就跪出了人跟人的階層?

入鄉随俗是要的,可她現在被江家除族了嘛,而且又不是在上京城,以後回江家的可能性也幾乎等于零,所以,還是把人拉起來吧。

“司硯,我知道了,你先起來說話把,如今在山賊窩裏,你這樣,讓人撞見了反倒是麻煩。”

司硯這次倒是沒有掙紮,她站起身,在江芙蕖身邊坐下,定定地看着她,好像看不夠似的,那目光直白地讓江芙蕖的老面皮都有點熱,她忙出聲道,“你剛說又不要你了,這是怎麽回事啊?我以前把你趕走過嗎?”

既然是江芙蕖的貼身丫鬟,除非是被江芙蕖本人趕走,不然是不可能不出現在書裏面的。

“小姐沒有趕走我,小姐只是讓我不要進馨園。”司硯忙擺手,她的語氣有些慌亂,“都怪我,小姐本就不喜歡我咋咋呼呼的,我偏愛在小姐面前放肆,私自看了小姐房中的書卷不說,還跑去廚房沾了煙灰味,莫說罰我不進馨園,就是攆了我走,我也是沒有理的。”

額,看書?下廚?這兩樣事情都是後宅丫鬟們打發時間的尋常事啊,怎麽獨獨拎了司硯出來說事?這個司硯,肯定是無意中做了什麽讓江芙蕖不高興的事情,被她随意找了借口攆了,她還當江芙蕖是在罰她……

難怪當時她問她是不是認字,她說自己不看書,一副慌亂的模樣,感情是有心理陰影的。

嗯,這樣說的話,倒也能解釋,為什麽書裏面沒有司硯了,只怕是在江盈惠穿越來之前,她就被攆走了……逆襲女配沒出現,戲就沒開始,此前出場的甲乙丙丁書裏面哪還會介紹?水文都沒有敢這麽水的。

她說去給江芙蕖買桂花糕,然後江芙蕖出事,那應該是在西南發生的事情,也就是江芙蕖來了西南之後,如果她被攆了,怎麽又會讓她跟到西南來呢?聽她的語氣,在西南應該是一直貼身伺候的,既是司硯來了,那另外三個丫頭呢?

把江芙蕖送到西南來,是原依蓮一手安排的,她身邊的人也肯定是原依蓮覺得信得過的人,原無緒不是個莽撞的人,他為什麽偏偏找了司硯來接近她,是不是說,這個司硯最靠譜?

“嗯,原來是這樣,我都不記得了。”對于原身的行為,江芙蕖不想過多評價,萬一她走了江芙蕖回到本尊了,到時難堪的就是司硯了,她看向司硯,“你是與我一同來西南的嗎?你到我身邊之事,可是只有阿緒哥哥才知道?”

“小姐出事以後,我一直求見夫人讓我見見小姐,可夫人總是不見我,後來小姐走了,夫人才來見我,她讓人把我送到了小姐在的莊子上。”司硯的語氣有些低落,似乎是回想起了那個時候的畫面,“小姐出事後,夫人便不肯聽我的訊兒了,我沒辦法給夫人報訊。”

不是同一個時候過來的,那就是說江芙蕖被送到莊子上後,還出現了什麽變動,然後原依蓮才把司硯送過來。原依蓮不理司硯卻又沒對她怎麽樣,只怕是堵着氣,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說明司硯是值得信任的,雖然是對原身江芙蕖,可她現在不就是江芙蕖?

以前的事情,還有上京城的故人,有了司硯在,應該能省下不少的功夫。

不過現在的話,上京城的事情可以暫時擱一擱,先想想怎麽出去這個“賊窩”吧!

第 123 章 :山賊窩裏?

“居士,我看他們似乎只想抓我,不如……”

“司硯,你剛說,他們點名要你去做壓寨夫人?”江芙蕖打斷司硯的話。點名讓司硯去做壓寨夫人的話,應該不會對她們怎麽樣吧?

司硯面上一紅,好半天才點了頭,嗫喏道,“他們是這麽說的,可居士,我……”

“既是如此,那我們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掉,莫不如就跟了他們走吧。”江芙蕖沖司硯眨眨眼睛,手放在她的手臂上,佯裝勸誡,“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壓寨夫人好歹也是個夫人嘛。”

司硯愣愣地看着江芙蕖,似乎有些搞不懂她的意思,可她也不敢大聲說話,只對江芙搖頭,似乎在說,不行,不能去。

江芙蕖見她這個反應,只得拉起她的手,在她手心寫了兩個字:柳岸。都提醒到這了,司硯不可能不懂她的意思吧?

“也沒有其他的法子了。”司硯面色一動,轉身便對外面道,“喂,你們剛剛說的話,還做得準嗎?”

“小娘子問的是哪句?剛剛我們可說了很多話。”那耍滑的聲音很快應了司硯,“是跟我們上山?還是爺爺稀罕你?”

“上山!”司硯咬牙。

“哈哈哈,小娘子這麽快就想通了,這就對了,做我們的壓寨夫人,可不比那宮裏的娘娘過地差,要是早日給我們大哥生個娃,那可是……”

“還走不走?!”司硯一掀簾子,打斷那人的話,“我剛剛打累了,就坐這馬車走吧!你來趕車!”

“我……”那人語氣一滞,似乎沒預料到司硯這個反應,不過他很快回過神,幾步跳上馬車,嘴上笑嘻嘻道,“大嫂讓我趕車,那是我的榮幸啊,大嫂你坐穩了,我們這便走了!”

“哼!”司硯給那人一個白眼,放下簾子就退回了馬車內,她轉過頭,正對上江芙蕖的大量目光,兩頰泛了紅暈,有些不自然道,“居士,你在看什麽?”

在看你啊,這跟你相處的時間越久,發現自己越加不了解你啊,有時候明明很精明,有時候又很迷糊,要說性子爽利吧,也算不上,可說性子安靜吧,又十分潑辣,讀書認字還識酒,又有武藝在身……這麽說來,好像也十分符合被蹲點的主角啊。

難道這群山賊當真是認識司硯的?而她……大概早被山賊們忘記了,連問都不帶問一下的。

雖然被劫,但是江芙蕖沒有一點被劫的自覺性,她還在想,要不是外面趕車的人離地近,現在倒是跟司硯開誠布公的好時機。

“嗯,沒看什麽,在想他們為何要劫持我們,是不是跟我們熟識。”

司硯面色動了動,沒有說話。

江芙蕖歪在車壁上,垂下眸子,想着自己剛剛看到的那一幕,也沒什麽心情說話了。到現在,她還是不懂,能觸發原身江芙蕖記憶的東西,是什麽,這就表示,在任何時候,她都有可能陷入一種自我迷失的狀态,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

“欸,你是誰啊?”

看着面前提着簾子,一臉愕然的山賊,江芙蕖……

果然是把她完全忽略了?

司硯擋在江芙蕖的身前,頗戒備地瞪了那山賊一眼,“這是居士,是個大好人,你們欺辱她是要遭天譴的。”

“天譴?我們還怕天譴?”那山賊哈哈笑了兩聲,轉頭就朝後面吼道,“範十三,這兒怎麽有個道婆,你怎麽沒說?”

“雷二哥,我說了的。”先前的車夫,如今的範十三走上前來,哭喪着臉,“我說有個漂亮的小娘子,還有個道姑。”道姑二字,他的聲音壓地很低,幾不可聞。

山賊雷二聽範十三這麽說,當即瞪圓了眼睛,朝範十三啐了一口,“你是沒吃飯呢?說話聲音不會大點!這道姑帶回去能幹什麽?幹吃飯?!把你的口糧給她吃?!”

“雷二哥,我說了的。”範十三不敢大聲置喙,可聽到雷二最後那句,他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說地那麽小聲,誰聽到?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雷二翻了個白眼,“我不管,回頭見到大哥,他問我,我就跟他如實說,大嫂我帶着了,這道婆就你管着吧。”

言罷,他轉頭一臉谄笑地看着司硯,“大嫂,走吧。”

……

司硯和江芙蕖兩個人面面相觑,剛剛雷二和那個範十三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口糧?他們怎麽就聽不懂呢,這地方還缺吃的?

不過,其他的不懂,有一句司硯是聽懂了的,這個雷二要把她和江芙蕖分開。

“我要跟居士在一處。”司硯沒有動。

雷二面上笑容一僵,“大嫂,你是要去成親的,身邊跟個道婆,不好吧?”

“居士是居士,不是道婆。”大概是聽着道婆二字刺耳,司硯忍不住糾正了雷二,這才道,“我跟居士本就是一道的,哪有我成親,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的道理,你這是找大嫂,還是抓人做丫鬟的?”

“我……”雷二明顯說不過司硯,他略一沉吟,似乎在考量,足足半刻鐘的功夫,他才恨恨地看了一眼江芙蕖,似乎十分心痛道,“好吧,那就暫時讓這個道婆跟着大嫂吧,大嫂,現在可以走了吧?”

司硯這才同江芙蕖下了馬車,兩人一路都各有心思,誰也沒有留意外面的情況,到了馬車外,才看清楚周圍的狀況。

剛那個雷二說是上山,其實這也不是山,倒像是個豪華版的山寨,周邊都是房子和路,還有行人喧鬧聲,她們現如今的位置,就在一棟宅院裏。

這宅院有四進,裝潢不算差,要不是身邊這群“山賊”穿地有點寒碜,身上也都髒不拉幾的,只怕誰都不會想到,她們這是被山賊抓了。

偌大的宅院,房間很多,人卻沒有幾個,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江芙蕖的錯覺,她總覺得,這地方有些幹巴巴的。

雷二和範十三把她和江芙蕖送到了內院,随便——真地是很随便——選了一處房間讓她們兩個住了進去,就交代了一句,等着晚上成親,就跑了。

江芙蕖有點懵,司硯也同樣懵,兩個人坐在房間裏,面面相觑。

“居士,這是山賊窩?”司硯的聲音有些不确定。

江芙蕖點點頭,“許是了,不過看着像是個山城,許是山賊比較多吧?”

“那這山賊,也太多了。”司硯了然,起身在房間內四處打量,“這山賊還挺有錢的,床是檀木,桌椅是白橡,瓷瓶燒的老西窯,這茶壺都是琺琅彩……咦,怎麽裏面沒茶水?”

司硯豎起茶壺,還是倒不出水,幹脆把蓋子掀開了看,發現裏面空空如也,她皺了眉頭,“這山賊果然是山賊,一點禮數都沒有,連口茶水都不讓人喝了?”

聽着司硯的喃喃自語,江芙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離那雷二說的晚上還早,而且外面悄無聲息,剛剛進來的時候連只鳥都沒見着,肯定是沒人的。

是時候跟司硯好好談一談了。

江芙蕖站起身,走到司硯身邊,溫和地看着她,“司硯,我們聊聊,好麽?”

第 122 章 :馬車被劫

逼仄的馬車內,一個少女坐在其中,她戴着面紗,一雙杏眼中滿是慌亂,身子也有些微的顫動,似乎看到了很恐怖的畫面。

江芙蕖順着少女的目光往前看,只見到閉着的簾門,一片亞青色,并沒有任何東西。

她看向那少女,這不是別人,正是原身江芙蕖。

此前,她也曾在腦海中看到過這一幕,不過那個時候,江芙蕖在馬車中情緒崩潰,然後忽然從馬車上跳了下去,而現在,應該是她跳下去之前的畫面。

她為什麽忽然情緒崩潰,到底馬車外有什麽,她看到了什麽?江芙蕖的目光落在那亞青色的簾門上,恨不得用眼睛把它掀開。

“你是母親的人,為何要背叛她?”江芙蕖忽然開口了,聽得出來,她在竭力保持冷靜。

“侯夫人對小的怎麽樣,大小姐是知道的,大小姐覺得,小的是在背叛侯夫人嗎?”是個男聲,略沙啞,年紀應該在三十上下,“或許,大小姐是不想相信吧。”

“不!”江芙蕖緊緊抓着袖口,她搖搖頭,“母親不會這樣做,她說過……不,大哥哥說過,讓我等他來接我,大哥哥從來不騙我的!”

“大少爺自然是不會哄大小姐的,但大小姐也知道,大少爺,他只是個少爺,侯府當家的是侯爺和侯夫人。”那人冷笑一聲,“侯夫人的決定就是江家的決定,大少爺一個人難道還想抵抗整個江家嗎?”

“你這個刁奴,不可能!”江芙蕖憤然起身,“你不要污蔑母親,她待我雖嚴苛,但心裏是最疼我的,我都懂,我不是小孩子了,你莫要騙我,你是受誰的指使,為何要害我性命!啊~~”

簾門一掀,亮光照進馬車來,一把明晃晃的長劍出現在馬車裏,直指江芙蕖的心口,将要出去的她往後逼退了幾步,“大小姐,你且安分些,還有半刻鐘,這馬車就會掉入懸崖,砰!車毀人亡,待得衆人找到大小姐,只怕大小姐的屍骨已經被山林中的鳥獸啃幹淨了。”

“你吓不到我的,這是西南,是我外祖家,他們怎麽可能準許你這麽做,他們一定會來救我的,我才不怕!”江芙蕖身子發抖,嘴上卻仍舊犟着,她抓着袖口的手更緊了。

“哈哈。”那人猖狂地笑了幾聲,然後長劍往上一伸,放到了江芙蕖的臉上,順着她的面紗來回劃着,“大小姐這張臉,啧啧啧,可惜了……”

那人說着,劍又往下劃,落到了江芙蕖的衣襟口,劍尖挑着那襟扣,眼看着就要挑開,江芙蕖終于沒忍住害怕,驚叫一聲,随手抓了一樣東西就朝那劍上砸去,那東西撞在劍上,發出清脆的聲音,然後被那執劍的人挑起,帶到了馬車外。

“差點忘了,這東西應該能賣不少銀錢,跟着一個死人下去,倒是可惜了,就當大小姐臨死前做點好事吧。”那人話落,簾門便被放了下來。

江芙蕖跌坐在馬車上,整個身子顫抖地厲害,好半天,她才停了顫抖,驚懼地往簾門看去,簾門外那人再沒說話,可江芙蕖眼中的恐懼卻越來越深。

江芙蕖知道,是那人說的話吓到了她,現在離半刻鐘的掉落懸崖時間越來越近了,果然,又過了一會兒,江芙蕖就情緒崩潰起來,然後重新上演了那日她在腦海中看到的畫面。

眼睜睜地看着江芙蕖跳下馬車,江芙蕖猛然睜開了眼睛,正對上一雙焦急的眸子。

是司硯,她應該是剛從馬車外面回來。

她的面上慌亂,衣衫也有些淩亂,手上拿着長劍,劍上泛着冷光,還帶着一絲紅血,淡淡的血腥味在馬車內散開,看到江芙蕖睜開眼睛,她忙道,“居士,有人劫馬車,你先駕馬車往回退,我來擋住!”

“不是避開了白塔城嗎?”怎麽還會有人劫馬車,江芙蕖心中有些不解。

司硯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難堪,恨恨道,“那人跟山賊就是一夥的,只怕故意裝作聽不明白我們說話,把我們往白塔城帶了,如今我們正在白塔城內!”

……

人心如此險惡,江芙蕖吐出一口濁氣,定了定心神,坐直了身子才道,“現在外面是什麽情況,若是真如你所說,我便是駕車往回走,只怕也走不了。”

“小娘子,你還想走呢?”一道戲谑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乖乖地下馬車來,跟我們上山去吧,能做我們的壓寨夫人,那可是你三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呢。”

“我呸!”司硯面上一紅,轉身就朝着外面吼了一句,“去你媽的福氣!奶奶我不稀罕!”

“爺爺們稀罕着你就行了。”那人挨了罵仍舊不忘油嘴滑舌,連反應都不帶停頓一下的。

江芙蕖眼看着司硯的面上又紅了一層,忙拉住她的袖子,小聲道,“司硯,他們有多少人?什麽壓寨夫人?”

怎麽她聽着有點不大對勁啊,這劫道的是山賊,不是那傳說中的百草飛啊?不過百草飛好像也是山賊,可山賊一般不都是求財之心更甚嗎?怎麽沒聽到提銀錢啊。

“他們有七個人,其中說話的那個人是個好手,跟我的功夫不相上下,其他人都不是我的對手。”司硯語氣頓了一下,“他們一上來就說劫道,直接點我的名要我去做什麽壓寨夫人,我氣地很,就跟他們打了一架。”

點名劫道,這是被蹲點的節奏啊,不是有組織的團夥作案,就是有預謀的熟人作案,江芙蕖心中略一思量,排除了後者,要蹲也是蹲她江芙蕖,蹲司硯幹什麽,司硯的言行并無甚拘束,應該不是個身負複雜身世的才對。

那現在怎麽辦呢?毒暈他們?他們現在肯定有防備,而且才七個人,誰知道是不是後面還藏了一堆人,用毒藥就是要乘人不備,這種的不行。

硬剛?額,她的武力值目前是一個都放不倒的,還有極大的可能成為司硯的拖累,司硯剛說了,七個人只能打一個。

嗯,怎麽看,好像都只能先投降了?

第 121 章 :離開九江

“嫦娥娘娘,就是住在月宮裏的娘娘啊。阿爺說,嫦娥娘娘高興了,就不漲水了,不高興了,就會發一場大水,所以我們這的每個人都要信奉嫦娥娘娘,不然我們就會被淹在水底下了。”

額,還真是奔月的嫦娥啊。不過,這群人與其說是信嫦娥,倒不如說是信月亮之神,從科學上來說,潮汐漲落還真跟月球引力有很大的幹系。間接地也能跟嫦娥挂上鈎,這麽說,古代的科學,也沒有那麽落後啊,不過他們還沒有形成一個學科體系罷了。

“大夫,你是從哪裏來的啊?我以前見人從北邊來,還有從西邊來的,有一次,還有個藍眼睛黃頭發的人過來呢。”阿月的聲音有些空遠夢幻,“我從小就在這九江城待着,從來沒有出去過,哥哥說,等我病好了,就帶我出去了。”

“我想買香絹子,有香味的那種,還要買胭脂,我還沒抹過胭脂呢,我喜歡那種會閃光帶墜子的發釵,哥哥只給我買過一支銀釵子,光禿禿地不好看,不過我不敢跟哥哥說,小魚新買的那套紅石榴裙子也好看,她說店裏有很多更好看的,好想去看看啊……”

阿月的話語東一句西一句,碎碎的,江芙蕖本來還想找個空隙插進去附和幾句,可等她真正找到功夫,阿月早已睡過去了。

……

“大夫,你去白塔城做什麽,那地方窮兇極惡的,出來的人可狠了。”阿銀坐在船頭,任小舟往前飄,他的視線看向掀開簾子的船艙中,裏面坐了江芙蕖、司硯并阿月三人。

因着阿月的狀态有些好轉,又有江芙蕖在,阿銀今日便許了她一起跟過來,阿月顯然很高興,眼睛亮晶晶的仿若黑夜中的星星,一路上話就沒停過。

阿月高興,江芙蕖也很高興,這兩天母貝的藥粉得了不少,初初試了下藥效,她已經能感覺到些微的效果了,江芙蕖這破敗的身子,再拿到最後一副藥材,好也就是時間的問題了。

這最後一副藥倒不需要撞機緣,是種比較常見但卻選地方長的藥材,名喚肉苁蓉,一種喜歡在幹旱之地找水的神奇藥材。它要麽長在山陰地,要麽在沙漠的藤植旁,還有那比較刁鑽的,專門長山壁的岩石縫裏。

白塔城麽,也是個跟肉苁蓉一樣神奇的地方,雖然它跟九江城離地不算遠,但它地勢高,長在山頂上,十分缺水,一年時間有大半都是幹旱的。也正是因為缺水,所以白塔城才有了這個名字,因為它的護城河就叫白塔河,雖然這條護城河也跟白塔城一樣,一年有大半的時間是條幹幹的大溝渠。

大概是應了那句“窮山惡水出刁民”,白塔城的民風彪悍,在地理志上都小有記載,“西南有匪,上百人衆,喚百草飛,長于白塔城,食人血,極惡。”

這麽個地方,按說江芙蕖是不想去的,可架不住那地理志上還加了一句,“肉苁蓉,常見白塔城山陰地,百姓以為草苁蓉輕之。”

江芙蕖當時劃路線的手就那麽一抖,草苁蓉跟肉苁蓉不但名字像,外形也很像,但二者藥效天差地別,草苁蓉的藥性只有肉苁蓉的百分之一都不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但是當地百姓把這二者混淆啊,那說明什麽?有便宜可撿啊,所以江芙蕖就來了……

嗯,當然,那是在她沒有銀錢的時候,而現在,她完全是想順道撞個運氣,她現在,貌似短期內并不會差銀錢,而且肉苁蓉,虹橋城那邊的小霞山上也可以采到,倒是沒有十分的必要去冒這個險貪小便宜了。

聽到阿銀的話,江芙蕖撞運氣的心思動搖地更厲害,她猶疑地看着阿銀,“真地很兇嗎?那百草飛可還在?”

“大夫居然聽過百草飛!”阿銀往左右看了看,實際什麽也沒有,他卻像是松了一口氣,他起身走到船篷內,小聲道,“噓,大夫,在我們這兒,可不要提這群匪徒的名號,不然被他們抓去了,會被放幹的,他們喝人血。”

阿銀話落,船篷內一片安靜,過了一會兒,就在江芙蕖想說那要不改個道的時候,阿月忽然道,“哥哥,人血好喝嗎?”

她的聲音天真童稚,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無端生寒。

“阿月,不好喝的,喝了人血,會死的。”阿銀仿佛聽慣了阿月這種奇怪的問題,回答地很是順暢,完了他還特別叮囑一句,“阿月,你可不要喝,要聽哥哥的話,知道嗎?”

“嗯,阿月聽哥哥的話,哥哥說的都是對的。”阿月點點頭,一副乖寶寶的模樣。

一旁聽着兄妹兩人對話的司硯和江芙蕖對視一眼,兩人同時把目光從阿月身上移開,司硯甚至坐離了阿月身邊一點。

“大夫,再過兩刻鐘,就要靠岸了,你雇輛馬車往北走一段,很快就能到白塔城的,我和阿月就不上岸送大夫你了。”阿銀見阿月聽話,很是滿意,起身往船篷外走去,似乎完全忘了剛剛跟江芙蕖說的百草飛之事。

……

這阿銀說的話,靠譜不靠譜?江芙蕖在心中問了下自己,到底是個十五歲的少年,見識少,應該是并不怎麽靠譜的吧,所以,都走到這了,還是下去吧,不行下了船再繞道也一樣。

這麽想着,江芙蕖便不想那白塔城之事了,只低頭去翻看自己的背箱,看看是不是短了什麽,一會兒上了岸也好找個地方補齊全。

“大夫,你是往上京城去嗎?上京城裏好玩嗎?”阿月忽然開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江芙蕖。

江芙蕖搖搖頭,好玩什麽,書裏面上京城全是戲,實際的上京城她也不知道,她又不是那裏長大的。

見江芙蕖搖頭,阿月又把目光轉向一旁的司硯,“司硯姐姐,上京城裏好玩嗎?”

司硯剛想開口,目光瞥到江芙蕖,便又把嘴閉上了,跟着搖了搖頭。

阿月眼睛眨了眨,“大夫和司硯姐姐都不知道上京城是什麽樣的,為何要去上京城呢?那裏一定很好玩吧,阿月也想去看看呢。”

“等以後,阿月身子好了,就可以去了。”阿銀不知何時走了進來,他面上帶着笑,“阿月,到時哥哥帶你去上京城找大夫和司硯姐姐,好不好?”

“好啊。”阿月點點頭,她看向江芙蕖,“大夫,你和司硯姐姐一定要等着阿月和哥哥,阿月感覺自己還有好多夜話要跟大夫說呢。”

……

阿月小妹妹,你的“夜話”功能一開啓,招架不住啊,插話比見縫插針都難,我們兩個之間,有着少女和女人之間的代溝啊!

“大夫,靠岸了,可以下船了,青山不改,流水長流,以後有緣再見。”阿銀朝江芙蕖一擡手,跟個小大人似的與她抱了抱拳。

江芙蕖下意識地手就擡了起來,好在中途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只對阿銀與阿月兩個微微點了點頭,目光在他脖子上的母貝上掠過,便與司硯兩個下了船。

靠岸的地方應該是出了九江城地域,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白塔城境內,人不少,但說的話,江芙蕖和司硯兩個人都聽不大明白,好不容易找到個馬車夫,兩邊雞同鴨講地說了半天,江芙蕖也不知道對方聽明白沒有,反正最後她和司硯兩個人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往前颠簸着,不知道為什麽,江芙蕖竟然有種暈暈的感覺,這也不是她第一次坐馬車,居然“暈車”?江芙蕖微微閉上眼睛,想要調整下自己的呼吸,以減輕這種暈乎乎的窒息感,誰知道,她眼睛一閉上,居然看見一副怪異的景象。

第 120 章 :漁女阿月2

“阿月,這個小白沒了,還有下個小白,你的身子卻只有一個,我知道這是你送我的,你很舍不得,我也舍不得,但阿月是很懂事的,對不對?”阿銀抓着阿月的肩膀,似乎想跟她講道理。

阿月卻只是搖頭不同意,“哥哥,不行的,小白不一樣的,你不懂,它不一樣的。”

“阿月,你還聽不聽哥哥的話了?”阿銀見阿月這樣,便提高了聲音,佯裝生氣地背過身去。

阿月看着阿銀的背影,又戒備地看了江芙蕖一眼,良久都不做聲。

江芙蕖見她這樣,心中也覺得好沒意思,她要這個母貝,其實也不是想要占有它,就是想借它的殼用用,并不會傷及它的性命的,但怎麽聽着阿月的意思,她就成了個強盜了?

“我……”

“好吧,哥哥,阿月都聽你的。”

江芙蕖剛想解釋一下,阿月就嘆了一口氣,她拿手戳了戳阿銀的後背,見他轉過身,這才喜笑顏開,“哥哥說地對,還會有下一個小白的。”

只是,她雖笑着,眼底卻是一層哀傷。

阿銀沒有察覺,只高興地抱住阿月,“阿月,你最聽話了,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嫦娥娘娘會保佑你的。”

這是江芙蕖第二次聽到嫦娥的名諱了,這九江城的人,不信菩薩,信嫦娥啊?奔月的那個?

“咳……”江芙蕖假咳了一聲,雖然自己的話被打斷了,但該說的還是要說的,她也不想做那強盜,搶本就不屬于她的東西,“阿銀,剛剛我說的話可能沒有說明白,我的意思,這螺殼我借用一下,很快就還你的,我并不會拿走它,它既然選擇了你,那就是你的。”

就算這母貝她真拿走了,只怕也跟她家那只一樣,找機會就溜吧,她現在可沒閑心去蹲守一只母貝,而且經過穿越這事,江芙蕖覺得,她對神靈的敬畏之心也是上了一個新的臺階了,信不信的,都穿越了……還是敬着點吧,別到時真回不去,那就倒黴到家了。

“謝謝大夫。”阿月聽得這話,眼中一亮,裏面的戒備全跑了,她定定地看了江芙蕖一眼,見她眼中神情不似做僞,這才真心實意地低了頭,“哥哥,快謝謝大夫。”

阿銀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剛剛江芙蕖明明說要螺殼的,怎麽忽然又改口了呢?聽得阿月的話,他才忙一頭霧水地跟着道,“多謝大夫。”

“把螺殼先給我吧,阿月的藥,需要這個。”

阿銀忙将脖子上的母貝解下來,江芙蕖接過母貝,那母貝在她手心裏跳了一下,似乎想要掙脫,江芙蕖一個不防只抓住了那紅繩,可那紅繩也不知道是不是克它的,母貝竟然完全掙脫不開。

江芙蕖仔細看了那紅繩一眼,看不出什麽異樣來,她将母貝重新抓回手裏,側眼不經意地看了阿月一眼,阿月忙躲開自己的目光。

這個阿月,好似有什麽秘密啊。

走到一旁的地面上,江芙蕖将背箱放下,也顧不上什麽禮節,席地而坐,從裏面翻出一塊磨砂石,抓着母貝對着那螺殼就要刮起來,母貝在她手指間顫抖,白色的殼似乎透明了些,顯然是怕極了。

沒辦法了,江芙蕖在心裏安慰着母貝,這裏沒有好的工具,先湊合着用用磨砂石吧,有點痛,你忍忍吧。

“大夫,你要是刮這螺殼粉嗎?”阿月不知道何時從床上走了下來,她站在江芙蕖身邊,語氣帶些童稚,帶些好奇。

江芙蕖轉頭看她,見阿銀和司硯不知道什麽時候出去了,屋裏只有她和阿月兩個,便點點頭,“阿月,你是不是知道它是母貝?”

“原來,它是母貝嗎。”阿月也不否認,她的聲音稚嫩卻帶着欣喜,“我看到它會動,也能聽懂我說話,就把它送給了哥哥,哥哥自從帶了它,出海便再沒受過傷了,我還以為它是嫦娥娘娘派到凡間來保佑我們的小仙靈呢。”

小仙靈,少女的想象力逆天啊,江芙蕖汗顏地看着阿月,見她神情認真,顯然不是在說謊,心中便是一滞,算了,自己老了沒想象力也就罷了,小孩子的想象力還是不要扼殺吧,太殘忍。

“你說地也不全然是錯的。”才碰了一下,母貝就整個透明了,看着裏面清晰的肌理,江芙蕖也有點不好意思磨了,這母貝怎麽看着對她很不滿意呢,“這母貝孕育于天地之間的精華,千年成精,很有靈性,最關鍵是,它藥用價值很高,僅一點外殼粉就有奇效,你胎裏帶出來的體寒之症,若不是有它在,我也是沒辦法下手的。”

“原來大夫是要刮小白的外殼,那我可以幫大夫的。”阿月對母貝忽然變透明一點也不見怪,她伸手将母貝拿在手裏,然後轉身去找了一把剪刀出來,就那麽輕輕在母貝外面一動,一層薄如蟬翼的外殼就出現了,“為了讓海貝漂亮點,除了鑽孔,切割,穿線,我們也常常刮磨的,這樣殼面就會更滑順有光澤,價格也會高一些。”

術業有專攻啊,江芙蕖目瞪口呆地看着阿月輕車駕熟的動作,眼見她還要刮,忙出聲道,“夠了,夠了,阿月,謝謝你幫忙。”

小心地将那刮出來的外殼收起來,江芙蕖讓阿月點了火,開始熬藥。

雖然阿月對這些活計很熟悉,可到底從沒做過煎藥這種精細活,要麽亂了藥的順序,要麽小了火候,要不是司硯中途回來幫忙,只怕這藥都做不成了,江芙蕖又沒帶多少備用藥。

待得藥香味蔓延了整個屋子,江芙蕖第一次有了藥成的喜悅,看着阿月喝湯似的,一眼不眨地将藥喝完,她松了一口氣。

月色落下,照在小小的閣樓中,銀色的月光灑落一室。

離上京城越來越近,江芙蕖的心情也無端地有些迷茫起來,不知為何,自從上次見到柳岸,她對這趟上京城之行就有些不詳之感,總覺得,可能事情不會如她所想。

腦子裏一會兒是現代的畫面,一會兒是書中的畫面,鬧地江芙蕖心煩意亂,她轉過頭,正對上一雙明亮的眸子。

“阿月,你還沒睡啊?”

“大夫,不知為何,今日我睡不着,精神頭好足。”

藥見效了吧。

“我也正好睡不着,我們可以說說夜話嗎,說着說着,也許就睡了。”

“夜話?大夫,這話要怎麽說?”

……

“嫦娥娘娘是誰啊?你們為什麽信嫦娥娘娘啊?”

第 119 章 :漁女阿月1

明心庵是個什麽地方呢?

在書中,它很出名,很出名,很出名……

上京城貴婦們但凡有點事要求香拜佛什麽的,大都去明心庵,具體原因書中沒說,但是能讓大家趨之若鹜的地方,只怕不單單是香火旺盛那麽簡單。

這明洛奚一開口就提明心庵,江芙蕖反而有些不知道怎麽接話了,他明顯問地坦然,但她又不是真的居士,到了那上京城,難道還要假扮居士嗎?就算她願意這麽做,那江家人會同意嗎?

最關鍵的是,如果她找到回家的路了,哪裏還管什麽居士什麽庵的,回去是硬道理,她才不要在這兒待着!

“我……”

江芙蕖才說一個字就被阿銀的聲音打斷。

“居士,你真的是醫術高明的大夫嗎?”

她轉頭看向阿銀,才發現周圍的少年幾乎都走光了,只有他還一直等在這裏,幸許是想跟她具體談談去白塔城的事情。

此刻,他看着她的眼神裏滿是期待,似乎……有求于她?

“算是個大夫吧。”江芙蕖有點郁悶,明明應該是假扮居士行醫賺路費的,結果一路走來,她做了個四不像大夫,卻快成了個實打實的居士了。

阿銀聽江芙蕖這樣回答,眼中便落了一層灰暗,低低“哦”了一聲,便低下頭來不說話了。

江芙蕖正要移開目光,卻發現他脖子上挂的紅繩不知何時漏了出來,那紅繩的前端是個小小的螺殼,外殼光亮,似乎被摩挲了很久,她定定地看了那不起眼的螺殼一眼,腦子都不會轉了。

時來運轉啊,人品爆發了,那不就是她要找的母貝嗎?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灼熱的目光,那母貝居然悄悄地往阿銀衣襟裏鑽,可惜的是,阿銀一動不動的,外面又沒有風,它不敢動作太大,只能一直暴露在江芙蕖的視線裏。

哈哈哈,難得看到母貝憋屈的樣子,江芙蕖心中大樂,她不動聲色地看向阿銀,“阿銀,你是喚阿銀吧,你可是要找大夫?”

“嗯。”阿銀不甚感興趣地應了一聲,沒有擡頭。

見他這個反應,江芙蕖心想,難道是病人很棘手?這個阿銀一定要找醫術高明的?

“若是如此,你帶我去看看,幸許我有辦法治好他的。”江芙蕖覺得自己的話幹巴巴的,套近乎地太過明顯了,可她總不能對阿銀直接說,喂,脖子上的貝殼賣不賣?人家都戴脖子上了……那一定有點意義吧。

阿銀這才再次擡頭看了江芙蕖一眼,目光中帶着考究,好半天,他才“哦。”了一聲,轉身就走,“那你跟我來看看吧。”

江芙蕖忙跟上去,司硯二話不說也跟了上去。

留下明洛奚和祝麗華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祝姐姐,梅大哥不在這裏。”

“我本想着他會過來的,只怕他又繞了道了。”祝麗華看向茫茫的水面,眼中帶着一層憂郁,“他這是在避着我吧。”

明洛奚仿佛沒有聽見祝麗華後面的低語,他也看向茫茫的水面,“梅大哥從上京城直接過來的,沒去大禹洲,也沒來白鹫洲,他走的到底是哪條道?梅大哥你且等着,我就不信了,憑我明洛奚的本事截不到你!”

跟在阿銀的身後,江芙蕖這才得了功夫打量這算是飄在水中的小島嶼。這兒幾乎沒有樹,但屋子卻幾乎都是木頭做的,而且做地是底下一層镂空的那種閣樓屋。

底下一層空蕩蕩的,只有幾根大大的木橼杵立,人走在木梯上傳來咯吱咯吱的響聲,讓江芙蕖的心一跳一跳的,總感覺這屋子随時要倒了一樣。

跟着阿銀上了二層樓,進了內屋,發現裏面空蕩蕩的一片,只有一張木床,并一些擺在地上的家什,空氣中隐隐有股魚腥味,一個瘦小的身子靠在床頭,手一揚一低的,正在做着什麽。

江芙蕖正要看清楚,就見身前的阿銀一個箭步往前沖,“阿月,你又在繡什麽,都說了,針線活計傷神,讓你不要繡了!”

床上的人聽到阿銀的話,并不慌亂,她擡起頭,看向阿銀,滿眼的歡喜,“哥哥,你回來了。”

看到阿銀身後的江芙蕖和司硯,她語氣頓了頓,“哥哥,這是客人嗎?”

“阿月,你不要繡了,你要聽哥哥的話,不然我以後不給你扯布了。”阿銀搶了阿月手裏的繡繃子,将它小心放到一旁的箱子上,這才指了江芙蕖道,“這是客人,也是大夫,我帶她來看看你。”

“哥哥。”阿月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阿銀揮了揮手,十足地不耐煩,“好了,阿月,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你放心吧,我剛賭潮贏了二兩銀子的,夠你的醫藥費了。”

原來,阿銀使小手段贏明洛奚的銀子是為了這少女的病,這一幕似曾相識,江芙蕖腦中閃過陳來旺和陳大娘的身影,一別好久,也不知道他們現如今過地怎麽樣,以後……還能不能再見。

阿月聽得這話,眼中便又溢滿了歡喜,“哥哥,你又贏了嗎?這次是誰輸給你了?能與哥哥賭地這般大,只怕那個人本事也不小的,還是哥哥厲害。”

“那是自然,我可是浪裏翻小銀龍。”阿銀拍地胸脯砰砰響,轉頭看向江芙蕖,“大夫,你不是說要看看我妹妹的病嗎?你在那麽遠怎麽看?”

……

我看你們兩兄妹這麽和諧,心裏暖洋洋的,不想打擾啊,少年!

江芙蕖默默地走上前,看了阿月一眼,見她十歲左右的年紀,骨瘦如柴,面色煞白,眉上帶青,心中當即一個咯噔,這小姑娘好端端一個人怎麽看着有死象。

難怪阿銀開始的反應平平,這種死象只有兩種情況,一種胎裏帶出,一種後天而為。阿月的情況,明顯是胎裏帶出,能撐到這般年紀,只怕看了不少的大夫,成效看現在這樣子,顯然不大。

江芙蕖在床邊坐下,拿起阿月的手,仔細地給她聽脈,脈微走暗,是陰脈弱相,體寒之症,還是與生俱來的,最讓江芙蕖吃驚的是,這個阿月,她的實際年紀居然是十二,并不是十歲。

“怎麽樣,大夫,阿月的病症可有治?”阿銀蹲在床邊,一只手抓着阿月,眼睛觑着江芙蕖。

胎裏帶出來的病,十個有九個難治,這小姑娘得的還是體寒,不好治,反正她是沒有把握治好的,江芙蕖搖搖頭,“阿月天生陰虛,若是男孩也就罷了,偏是個女孩,我想着,大略只能用藥提補,很難根治。”

“提補,補多久是個頭?”阿銀還沒出聲,阿月便先苦笑一聲,她朝江芙蕖微微點點頭,“多謝大夫善言,勞煩你了。哥哥,這便請了大夫走吧。”

阿銀卻是沒有理阿月,他看着江芙蕖,“大夫,要怎麽補?多久見效?阿月每逢月初月末便渾身疼痛難忍,這有辦法嗎?”

陰脈随月,月虧血虛,阿月只要體寒一日不除,這痛便是怎麽都少不了的,除非她不在這地球上過,江芙蕖看向阿月,這個小姑娘,明明才十二歲的年紀,眼中卻滿是滄桑,只怕是早已吃夠了苦頭,如今願意熬着強顏歡笑,也只是因為關心她的哥哥阿銀吧。

“也并非全無辦法。”江芙蕖的目光落在阿銀脖子上,那母貝露出的一角立馬縮了回去,“只是我這法子從未試過,你可願意信我?”

“信的,大夫,只要阿月好過些,大夫說什麽我阿銀都信的。”阿銀立馬點頭,他緊緊抓着阿月的手,似乎一放開,阿月就會消散了一樣。

“哥哥。”阿月低呓一句,定定地看着阿銀。

江芙蕖看他們兄妹兩個的模樣,心中不知為何,堵了一下,她頓了一會兒,才指了他脖子上的母貝對阿銀道,“既是如此,那我也先與你說好了,不管藥效如何,你要把你脖子上的螺殼給我,至于診金,也都算在這螺殼裏了,你可同意?”

“好。”

“小白不能送出去的,哥哥。”

阿銀和阿月兩人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江芙蕖聽阿月喊母貝小白,便看了她一眼,她也正在看她,眼神裏滿是戒備。

這個阿月,她竟像是懂母貝的?

第 118 章 :我記得你

“居士,我去,我去。”

“居士,你能開出什麽價格啊?”

“居士要什麽時候走?”

白塔城離這裏有一段距離,是筆不小的生意,江芙蕖話才落,一群少年便停了話頭,朝江芙蕖湧過來,哪裏還記得剛剛的事情。

“價格合理就行,大略是兩日後出發。”江芙蕖笑眯眯地看着他們,不鬧事就好,這真打起來,他們這群野小子肯定吃虧啊,這女子可不簡單。

單看她的身姿做派,明顯是個大家小姐,可她的話中帶刺,明着是在教訓明洛奚,可實際卻是在罵這群孩子耍小手段,上不得臺面。

若只是暗諷也就罷了,這群孩子除了心中有鬼的只怕還真聽不大出來,大都只是被她不同一般的氣勢吓到而已。

偏她這種做派還帶着一把明顯不合身份的佩劍,這顯然不是拿了做花架子看的,江芙蕖感覺,她要是不上去攪個場,只怕她還真會一言不合就動手。這女子的性子,只怕并不像她的外表那麽娴靜,大概是朵火辣辣的玫瑰吧。

江芙蕖話才落,剛還耷拉着腦袋的阿銀忽然一下子擠開人群竄到她面前,黑黑的眼睛緊緊盯着江芙蕖,“一兩銀子,到白塔城。”

這個阿銀好機靈,江芙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離地近了,她才發現,少年雖然瘦,但身上都是實緊的肉啊,一看就是真力氣練出來的肌肉,十足的生氣勃發,這樣的孩子送她,倒是沒有不放心的,她正要點頭,卻聽得一道清朗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

“是你。”

是明洛奚。

江芙蕖擡頭,見明洛奚不知何時換了衣裳回來了,他站在那女子身旁,明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好似認識她一樣。

但兩個人當真是不認識,江芙蕖只當他沒有跟自己說話,別開目光。

認錯人很尴尬的,少年。

“我記得你。”明洛奚見江芙蕖別開目光,仍舊揚聲道,“在清雅閣中,你與北冥子前輩坐在一處,聽北冥子前輩說,你是西道子前輩帶來的。”

……

感情不是認識她,是認識那個老頭。

江芙蕖朝阿銀道,“那就定你的船吧。”見他應了,這才擡腳走向明洛奚,明家啊,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打交道,人家橄榄枝遞了,當然是接了。

“你是?”

“我叫明洛奚,居士叫我洛奚就好,北冥子前輩與家父交好,待我甚是友善。”明洛奚的目光落在江芙蕖身側,“不知居士身邊這位是?”

不待江芙蕖說話,司硯便自己出聲了,“我叫司硯,與居士一道的。”雖是跟明洛奚說話,司硯看地卻是他旁邊的女子。

那女子正在看江芙蕖,對司硯的打量毫不在意,聽得明洛奚說完,她的眸子動了動,“居士就是師傅與我說的那個高人吧,師傅與我說時,我還當不信,世上哪有年紀輕輕就醫術高明到能起死回生的醫者,可如今看來,師傅未曾騙我,都是我見識淺薄。”

額,這女子是那老頭的徒弟?江芙蕖的腦中倒帶了一會兒,想起來那老頭挂在嘴邊的“花花兒”,這女子不會就是那個武力值爆表顏值逆天的“花花兒”吧。

這樣看來,那場恭迎盛宴也不算白去啊,轉頭居然就碰到“熟人”了?

等等,恭迎盛宴,清雅閣……江芙蕖腦中一頓。

“吵什麽。”

“閉嘴。”

“不知。”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重合在一處,她記起來了,那個差役領頭人的聲音,她确實聽過,就在清雅閣中,跟鮑河魚說話的那個人,鮑河魚喚他,宋統領?

那個差役,他是宋統領?!

這個認識讓江芙蕖心中一時有些訝然,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一個能跟鮑河魚,這個據說是皇帝跟前大紅人的人,抗聲的統領,跑去綠浮城的差衙做了一個小差役領頭人?

可是,她的記憶不會出錯,兩個人的聲音是一樣樣的,江芙蕖的心頭微微跳了跳,她不會無意中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吧,啊,要不要這樣,早知如此……她還是會管梁村的事的,人命關天,她做不到視而不見。

見江芙蕖不說話,那女子面上滞了一下,“師傅大概沒有與居士提過我,我叫祝麗華,是師傅的小弟子。”

江芙蕖從震驚中回過神,看了女子一眼,祝麗華,麗質清華,這個名字,倒是跟她很貼合,“祝姑娘多禮了,西道子前輩謬贊,我的醫術不過爾爾,稱不上起死回生,不過是那孩子生氣未斷而已,若是真死了,我也是無能為力的。”

那西道子嘴上對她不滿,沒想到背地裏沒說她的壞話,反而誇她來着?還真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不過,他說的倒也是事實,祝麗華,應該就是他說的花花兒了,這種樣貌,這種氣質,那老頭要真偷看過江盈惠,只怕江盈惠還真是比不上的。

可是,這姑娘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這小地方……難道藏了寶不成?

“居士太過謙遜。”祝麗華眼中眸光流溢,“今日有緣在此得見,是麗華之福分。麗華有一莽撞之求,不知居士可能應我。”

額,江芙蕖看着祝麗華,第一次見面就有請求?想到西道子的霸道,這祝麗華不愧是他的徒弟……

“不知祝姑娘所求為何,力所能及之事,必是應的。”江芙蕖心中道,我能做的事情可不多……反正你說歸說,我有九成九是不應的。

“居士可能有所不知,師傅他老人家在醫術上也頗有小成,自上次與居士分別,師傅便對居士念念不忘,他性子執拗,心中想着與居士請教一二,可口中卻說不出來,如今我便代師傅邀請居士得閑去寒山一趟,不知居士可能應我?”

這兩師徒還真是一個模子出來的,西道子見面就邀請她一個居士去人家的宴會,祝麗華開口就邀請她一個居士上門做客。上次西道子的邀請她不好拒絕,但這個祝麗華看起來跟她是一輩的,她才不會應,作客,有那閑工夫?她在這個世界就是個過客!

“祝姑娘,你有所不知,居士此趟要去上京城,怕是去不了寒山的。”司硯見江芙蕖不說話,只當她不想去。

祝麗華不曾想江芙蕖不回她,反而是司硯應她,她看了司硯一眼,很快将視線放到江芙蕖身上,見她神情無異,怕是許了司硯說的,心中便有些失落,只勉強笑道,“既是如此,那便罷了。”

“居士去上京城嗎?”明洛奚仿佛沒看見祝麗華面上的失落,他語帶疑惑,“可是去明心庵?”

明心庵……江芙蕖默默地看了明洛奚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