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3 章 :目的

跟在江盈惠身邊這麽久,柳岸對江盈惠身上的所有習慣基本都了如指掌,江盈惠有個不為人知的小毛病,就是偶爾會患癔症。這癔症的直接表現,就是她會自言自語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

柳岸低了頭,等着江盈惠清醒,他心中期盼着,江盈惠能小點聲,別再說太多關于江芙蕖的事情,畢竟,外面的人,誰也不知道他們的來路和目的。

“今日回去之後,別的事情你暫且擱一擱,全力去找江芙蕖,一定要找到她。”江盈惠目光盈盈地看向柳岸,見他仍舊跪着,就要伸手将他扶起來。

柳岸卻像是觸電一樣,往後退了幾步,避開了江盈惠的動作。

江盈惠橫在空中的手一空,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柳岸,“柳岸,你怎麽了?”

柳岸怎麽忽然跟她生分起來,難道是他變心了?

“縣主,我……我們……”

柳岸的話沒說完,江盈惠先發現馬車停了下來,她有些奇怪地朝外喊道,“小敏,外面是怎麽回事?”

沒有回音,外面死一般地安靜,甚至能聽到微風吹動的聲音。

今天這一個個地都是怎麽了?難道看她在紅霞坊中吃了癟,就都開始對她不尊起來?江盈惠憤憤地掀開馬車簾門,“小……敏?”

看清楚外面的情形,江盈惠的聲音戛然而止,她轉頭看向柳岸,“柳岸,怎麽到了這裏?小敏他們人呢?”

外面是片桃花林,林子前有個亭子,他們的馬車正正停在亭子邊。

這片桃花林,江盈惠是熟悉的,是上京城出名的“情人桃花林”,名喚“仙桃園”,一般是情侶或者夫妻才會出現在這片林子裏。

不同于春日的桃花爛漫,此刻的仙桃園中桃花落盡,桃樹枝上只有一片片濃郁的綠葉,半個桃子都沒。

正是桃子成熟的時候,仙桃園的桃子早被人摘了去,哪裏還會有剩?

柳岸見到桃樹的那一刻,眼中便是一緊,他大概已經猜到那群人要做什麽了,他甚至來不及向江盈惠解釋,坐上馬車駕駛位,就要驅馬離開這裏,卻聽得前面一陣女子的嬉笑聲。

“凝姐姐,你說這兒有什麽好看的,走了半天也沒看到,凝姐姐莫不是帶我們來撿漏的?”

“是啊,凝姐姐,這兒桃子被摘地幹幹淨淨的,桃花也沒有半朵,再過一兩個月,怕是只剩光禿禿的樹枝了,凝姐姐你到底要讓我們看什麽呀?”

“噓……”被喚凝姐姐的人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你們跟我來便是,我何曾騙過你們?說是有好戲看,便是有好戲的。”

柳岸面上隐隐發白。

江盈惠也發現了不對勁,她就要跳下馬車,卻被柳岸攔住了,“縣主,你回馬車中,我留在這裏,你跟馬車離開!”

柳岸在瞬間做了決定,絕對不能讓江盈惠的清名受損,那群黑衣人,他們原來是想坐實他和江盈惠之間的關系。

他們是誰的人?柳岸心中跳出鄭伊人的面容,是長安侯府的人嗎?還是禧王府的人?剛剛才發生江盈惠和禧王的事情,這麽快就有人要栽髒到他和江盈惠身上,除了鄭伊人和禧王兩個,柳岸想不到第三個要這麽做的人。

這兩個人,當真是心狠,不愧是王爺和王妃!他們這是要引火自清!

“我在馬車中,這馬車怎麽走?柳岸你是不是糊塗了?”江盈惠雖然心頭隐隐覺得不對,卻危機感不強,還沒柳岸想地那麽深遠,她聽耳邊說話聲和腳步聲越來越近,忙去推柳岸,“我們先去旁邊躲一躲,然後自尋路回去,這馬車就不要了吧。”

馬車上可是有鎮國公府的标志,就算不要,別人也是認得出來的。

柳岸搖搖頭,“縣主,你且聽我的,一會兒你在馬車中坐穩了,我自會讓馬車跑出這片林子。”

江盈惠這才從柳岸的語氣裏聽出了一絲焦急兇險,她看向柳岸,“柳岸,你告訴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今日這事,是有人要害我,對不對?”

“縣主,現在來不及……”

“喲,這可不就是一場好戲?”

柳岸的話沒說完,一道清脆的女聲便在他的身後響起,柳岸的身子僵了僵,江盈惠擡頭看向說話的人。

那是個十三四歲的姑娘,她的身後跟了一群差不多年紀的姑娘,個個衣裙光鮮,明顯是富人家的女兒,在她們的身後,還有一群仆婦丫鬟。

人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江盈惠和柳岸。

“這不是蕙蘭縣主嗎?”有姑娘認出了江盈惠,她用帕子掩着嘴,滿眼驚異地看着江盈惠和柳岸搭在一起的手。

江盈惠觸電般将自己的手縮了回來,她也認出了那個說話的姑娘,她是一個米鋪老板的女兒,那個米鋪老板是她的供貨商之一。

跟她在一起的那群姑娘,身份可想而知,這群人……這群人可是嘴最不嚴實那一類,她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蕙蘭縣主身邊的那位,好像不是榮世子。”

“這馬車卻是鎮國公府的。”

“天吶,蕙蘭縣主和一個外男出現在仙桃園,榮世子可曾知道?”

姑娘仆婦們就像發現了一件了不得的駭人事情,瞬間如鳥散般往林子各處鑽去,不過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江盈惠的面前,好像從來不曾出現過一樣。

可是江盈惠知道,很快,或許等不到明日,整個上京城便是她的風言風語。

這次,自己要怎麽應對?榮華景還會選擇相信她嗎?

第 312 章 :歸途中遇險

“現在還沒有,不過只要王爺想要,很快就會有了。”鄭伊人将江芙蕖跟她說的話俱都告知了禧王。

禧王聽完,心中也是頗欣喜,“這白雪葉,紅蛇草之物倒像是挺好尋的,只這九轉玲珑心,為何聽着名字就這麽怪?”

“奇藥,名字自然是怪些。”鄭伊人面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白雪葉已經得手,紅蛇草相信也能很快有消息,這九轉玲珑心,也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王爺,為了你的兒子,你可要費點心。”

“王妃哪裏話,本王怎麽敢不盡心?”禧王見鄭伊人兩頰邊的紅暈,心中一動,拉起了她的手。

江盈惠出了紅霞坊,心中的怒意再藏不住,撞上小雲便朝她甩了兩個耳刮子,直打地小雲雲裏霧裏,暈頭轉向。

“縣主?”

“沒看到本縣主心情不好嗎?擋着道做什麽?”江盈惠啐了小雲一口,眼見着她今日化了豔麗的妝容,眼角的紅色眼影醒目,又氣地擰了她一把,“不過是個下人,卻成天想着作幺蛾子,學着主子化妝,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這話說地極重,且是當着一衆人的面說的,小雲當即哭了起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裏招惹了江盈惠,怎麽就招來這樣的打罵,江盈惠最近,真地是越來越難伺候了,她有時候甚至都在懷疑,自己伺候的到底還是不是之前那個主子。

“哭嚎什麽?是要唱衰本縣主嗎?”江盈惠聽得小雲的哭聲,心中更加反感,就要擡手再去打她,卻是打到了走上前的柳岸身上。

柳岸面上,眼睛裏全是對她的關切,他沖她微微搖搖頭,手指了指外面。

江盈惠順着他的指向看去,只見路邊有幾個跟着她出來的人,正在對她指指點點,她心中一頓,便顧不上小雲,急匆匆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往前行,卻不是回鎮國公府,而是回江盈惠自己的宅子。

江盈惠在馬車上心思不寧,一會兒想着明日整個上京城都在傳她跟禧王的事情,一會兒又在想榮華景對她冷眼相待的畫面。

無論是哪個,都是她不想看到的。

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到底是哪裏出了錯呢?對了,江芙蕖,肯定是江芙蕖!

“柳岸,你上馬車來。”江盈惠朝外喊道。

她的聲音很大,外面的所有護院包括丫鬟們都聽見了,所有人都低了頭,裝作聽不見的樣子。

“縣主。”柳岸沒有上馬車,馬車進入了一段有些偏僻的巷子,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巷子有問題,“有何事,可以等回到府中再說不遲。”

“什麽回到府中?”江盈惠見柳岸竟然不聽話,才剛勉強壓下去的火氣又騰地被點燃了,“柳岸,現在是連你也不聽我的話了,對不對?!”

“縣主,我……是誰?!”柳岸話沒說完,忽然揚手朝西面一個角落打出一枚暗器。

暗器“叮”地一聲,被一把長劍擋了下來,與此同時,一群遮地嚴嚴實實的黑衣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巷子裏。

這群人都是高手,柳岸心中警戒,看不出來路,但肯定來意不善。

黑衣人沒有說話,只是帶着身後之人緩緩地向馬車靠近。

江盈惠聽出柳岸語氣中的異樣,可在車裏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當是寫小毛賊,一會兒就被柳岸打發走了,便仍舊催促着柳岸,“不要管是誰,直接讓玄一打發了,你上馬車來!快點,本縣主有事情要交代你,你立馬去做!”

“縣主……”一把長劍從身後劃空而來,打斷了柳岸的話,柳岸只來得及對馬車中的江盈惠說一聲,“小心!”便開始與黑衣人周旋。

玄一帶了二十多個護院,這群黑衣人雖是數量上少幾個,可也有十多人,而且個個身手不凡,不過半刻鐘的功夫,外面的打鬥便停歇了。

黑衣人的長劍架在柳岸的脖子上,将他逼進馬車,然後放下了簾門,車轱辘再次響起來。

“怎麽這麽磨磨蹭蹭的。”江盈惠仍舊沒察覺到外面的情況,見柳岸進來,便責罵了他一聲,“你定是又疏于練劍,所以落了人下風,對不對?”

“縣主,我……”柳岸想告訴江盈惠外面的情況,可是對上她清澈的眼睛,他的話又憋回了肚子裏,罷了,這群人似乎并不想害他們的性命,也不知道到底要做什麽,還是先不要告訴江盈惠吧,免得讓她空擔心,“不知縣主要我做什麽?”

“上次我讓你去查江芙蕖的消息,你查到了嗎?怎麽這麽久還沒向我彙報?”江盈惠眉頭微微蹙起,柳岸的本事真是越來越差了,以後要多督促他學習。

柳岸本以為江盈惠會向他問霓裳制衣大賽的事情,誰知道,她竟然問了風牛馬不相及的江芙蕖,今日這件事情,跟江芙蕖能有什麽幹系?“縣主,江芙蕖在西南被吳寧侯府的人帶走,消息實在是很難探查。”

“西南怎麽了?”江盈惠聽得這話,當即便怒斥了一聲,“當年,在西南,我的人不是照樣把她從原家人的手裏弄走了嘛?怎麽讓你查探個消息,你卻一直推脫?查這麽久?你是不是沒有盡心!”

“屬下不敢!”柳岸噗通一聲跪在了馬車板上,“屬下不敢欺瞞縣主,句句都是實話。縣主再給屬下一些時間,屬下一定……”

“再給你一些時間,那誰給本縣主一些時間呢?”江盈惠低聲嘀咕了一句,她的聲音很小,柳岸沒有聽清楚,馬車外的人也沒有聽清楚。

“縣主?”柳岸小心地看向江盈惠。

江盈惠的情緒似乎有些奇怪,她竟然沒有念叨霓裳制衣大賽的事情,要知道,這事還沒了呢,她這是癔症又患了嗎?

第 309 章 :算賬

衆人本就是看八卦地多,誰也不甚在意最後到底是誰贏誰輸,反正跟他們無關系。真正在意結果的大賽參賽者到底是少數,關乎到切身利益,他們反而愈加謹慎起來。

商貿會作為商場中的絕對權威機構,讓他們插手調查,這已經是他們心中最好的處理方法了,是以,康成守的話說完以後,紅霞坊中再無人有質疑之聲。

不過,雖然沒有質疑聲,可江盈惠和禧王的事情,卻是在諸人心中抹下了濃重的一筆,很多人的視線一直在江盈惠和禧王之間打轉。

本來嘛,江盈惠作為一個異姓縣主,原本還是個低微之人,在平民百姓中十分惹眼,是百姓們最愛津津樂道的人,現在她跟堯國的權力中心,皇家的禧王有了瓜葛,百姓們的八卦內容自然又精彩起來。

雖然鄭伊人剛剛極力想撇清禧王和江盈惠之間的關系,可是,老百姓的心思活泛,哪裏是能這麽容易就被堵住的?

江盈惠原本還端着笑站在人群前面,與幾個相熟的人打了招呼,可才挺了兩刻鐘,她面上就有些挂不住了,随意找了個托詞便帶着柳岸等人匆匆離開了紅霞坊。

禧王原本是想立刻拔腿走人的,他有很多話要跟鄭伊人說,可是鄭伊人卻示意他留下來。夫妻兩個并排坐在院中,心中心思各異,身邊一群侍衛侍女,倒是頗有些威嚴。

“呵。”一眼瞥見江盈惠離去,鄭伊人心中冷笑幾聲,對一旁的侍女微微點頭,那侍女便領命走了。

禧王在座椅上坐如針氈,眼見着江盈惠走了,看熱鬧的人群也散了一些,他忍了半個時辰,終是忍不住朝鄭伊人開口要走。

鄭伊人氣定神閑地點點頭,率先起了身,與禧王一道,領着一衆人消失在紅霞坊。

到了馬車之上,禧王的脾氣便一下子爆發了,“這群刁民!竟然敢編排本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反了天了!”

他語氣極重,像是憋了許久。

“哦?”馬車經過了特殊的處理,外面又都是信得過的人,鄭伊人并不擔心禧王的話傳出去,她淡淡瞥了禧王一眼,明亮的眸子帶着一絲淺淺的譏諷,“當真是人家平白無故地編排你?”

禧王聽鄭伊人這麽說,心中驟停了一下,後背開始冷汗沈沈。

兩個人做了十多年的夫妻了,鄭伊人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她這是真地生氣了,聽她的語氣,定然是知道了些什麽。

這個江盈惠,到底是個女人,做事太不謹慎,被她牽連死了!明明就叮囑過她很多次,行事務必小心的!

“伊伊。”禧王收了面上的怒氣,十分親昵地走到鄭伊人旁邊,拉了她的手道,“你在氣本王沒有告訴你江盈惠的事情嗎?”

“是啊。”鄭伊人眼中轉冷,任由禧王拉着她的手,口中漫不經心道,“王爺現在願意告訴我了嗎?”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禧王沒有察覺到鄭伊人眼中的冷色,仍舊在心中想着怎麽遮掩,他還需要江盈惠呢,要是真把事實告訴了鄭伊人,只怕鄭伊人不會讓江盈惠活過明天。

“話長,就慢慢說。”鄭伊人眸色溫柔地看着禧王,一副寬慰的模樣。

禧王卻是被她這副近來很少見的溫柔吓地手中動作一頓,他移開自己的視線,不敢對上鄭伊人的眼睛,鄭伊人那雙明亮的眸子仿佛能照到他心裏的明鏡,讓他無所遁形。

“去年你過生辰的時候,不是在王府中辦了場很大的宴會嗎?那日,我回院中的時候,撞上了江盈惠。”

那天,江盈惠會出現在主院中,自然是因為鄭伊人的緣故,江盈惠的衣裳被人灑了酒水,鄭伊人便差人讓她回主院去換,因為主院離她辦宴會的院子最近。

鄭伊人聽禧王從這裏說起,眼中冷意更甚,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地沖禧王點點頭,“原來王爺是那日才識得蕙蘭縣主的,這麽說來,倒是我的不是了。”

“不是不是。”禧王忙擺手,目觸鄭伊人疑惑的目光,他硬着頭皮道,“怎麽會是王妃你的錯,那日只是偶然,我見着江盈惠本是想回避的,誰知道她卻問我,要不要一起開鋪子。”

“開鋪子?”鄭伊人眸子動了動,“不知是哪個鋪子?這禧王府中竟然還有我不知道的鋪子。”

“是……是開在外地的鋪子。”禧王低了頭,聲音嗫喏,“王妃不知道,也是自然。”

“哦,原來王爺和蕙蘭縣主二人在京中,鋪子卻是開到了外地。”鄭伊人不怒反笑,“既然已經開了一年多了,那不知這出息在何處?賺的銀錢有多少?禧王府中日近艱難,我時常厚着臉皮回家中要貼補,當真是自讨沒趣了!”

禧王聽鄭伊人這話,腿一軟,竟然直接跌坐在鄭伊人的腳邊,“王妃,你就別為難我了,我知道你事事為我盡心,可是……可是本王要是有辦法,哪裏會跟江盈惠合作?她那樣粗俗不堪的人!”

“那王爺就可以瞞着我嗎?”鄭伊人對禧王的頹态視而不見,她站起身,低頭看着禧王,這個男人,她當初選擇他就是因為他的平庸,能讓她至少過個安心自在的日子。

可這些年相處下來,她發現自己當初竟是錯看了他,禧王雖然才能平庸,可野心卻是勃勃的,他竟然肖想瀛明宮的位置。

他是長沒錯,可到底不是嫡,馮皇後雖然自己沒生,但她名下養了老三,老三才學出衆,為人又沉穩,挑不出一點不是來,禧王怎麽敢生那份心思?

第 308 章 :意想不到的結局

江盈惠“哼”了一聲,垂下頭,白雪般的面上略紅了紅,用一種很低周圍的人卻能聽地很清楚的話道,“那日,我去明月樓中吃新出的雪芙面,還特意邀了黃尚書府上的江少夫人一起,誰知江少夫人遲遲未來,我又趕着去紅霞坊,便匆匆下了樓。”

後邊的事情,剛剛馮冕已經嚷地衆人皆知了。

馮冕的性子,上京城中不能說是人人皆知,也有一半是知曉地清清楚楚的。

聽得江芙蕖這話,當即有人狐疑地看着馮冕。

“蕙蘭縣主,這面可以亂吃,話可不能胡說啊。”馮冕卻是不肯認,他扇子“啪”地一收,目光在人群中游移,似乎想找什麽人,“我那日是跟友人去的明月樓,他們可都能為我作證。”

“我管你跟誰去的明月樓,你冒犯我卻是事實!”江盈惠啐了馮冕一口,她的頭垂地更低,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此事并不光彩,我不想讓夫君對我生嫌,便一直忍着,誰知……誰知你們卻是如此咄咄逼人。”

江芙蕖遠遠地見着馮冕的目光往她這邊掃過來,忙往司硯身後躲了躲,這個馮冕,腦子跳脫,誰知道他是不是在找她!她可不想這時候跑出去蹚這個渾水。

“蕙蘭縣主,你生地貌美如花,确實讓人心向往之,可你已經嫁人生子,我也早已娶妻,怎麽還可能對你生出不軌之心?那日我不過是見你穿着幕籬,遮地嚴嚴實實,心中有些好奇,才在樓梯上攔住了你,這件事情……”

馮冕沒有找到人,似乎很失望,他扇子再次“啪”地展開,施施然道,“這件事情就發生在明月樓的大廳樓道中,很多人親眼目睹。”

他把目光轉向康成守,“康長老,你覺得我要是跟蕙蘭縣主有勾當,會在大廳的樓道口将她攔住嗎?”

“蕙蘭縣主那日既是邀江少夫人吃雪芙面,為何穿幕籬?”康成守太陽穴一跳一跳地,這個鄭伊人實在是個能人,幾句話的功夫就把禧王給撇地幹幹淨淨,他聽了半天,如今也只能抓着江盈惠了。

江盈惠卻是難得地聰明了一回,她擡起頭白了康成守一眼,“怎麽,我怕被光曬黑了肌膚,穿個幕籬不行嗎?或者是康長老覺得,我們女子出門應該張燈喝彩,弄地人盡皆知才可?”

康成守一滞,這個江盈惠竟然也不上鈎,他咬了牙,指了那小錦囊道,“那你為何要給這些東西給明月樓的人,并且讓他們不要洩露你的行蹤。”

“明月樓中美食雖好吃,可我婆母卻不想我成天抛頭露面,去那些人多喧嚷的地方,是以,為了不惹我家婆母不高興,我便只能花些錢財了。”江盈惠這時候腦子格外地清晰,講完她自己都忍不住要為自己喝彩了。

康成守卻是被江盈惠的話氣地半死,本來這件事情都要定了,卻忽然成了這樣一副局面。

他心裏很肯定這次比賽的結果有貓膩,可是他現在拿不出證據來,鄭伊人甚至把他沒留意的舉報人都給抓到了,字裏行間都是說他居心叵測,要送他去大理寺。

大理寺那是什麽地方,鄭伊人敢這麽做,肯定是知道那個送信的叫花子是受誰的指使,目的是什麽,他這是……被人利用了?

這個人當真是膽大妄為,竟然敢利用他們商貿會去對付禧王爺,想通這點,康成守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怎麽,康長老還有話要問嗎?”江盈惠見康成守吃癟,心中別提多高興,她面帶諷刺地看着康成守,“或者,康長老還是覺得,我們霓裳制衣大賽的結果要徹查後才能給定下來?”

康成守沒有吭聲,他的腦中快速地轉動着,想着這次要怎麽收場,不能丢商貿會的臉,這是肯定的。

“要查!”一旁的鄭伊人忽然接了江盈惠的話,她看都沒看江盈惠,與恢複鎮定神色的禧王二人并肩走到衆人面前,然後轉頭看了眼禧王。

一對上鄭伊人的視線,禧王整個人就像木頭人被點活了一樣,對着衆人擲地有聲道,“霓裳制衣大賽是絕對公平的,既然大家對結果有異議,那我們就要給大家一個交代,本王正式表示,這次的結果暫且作廢。”

衆人被禧王這話說地一陣嘩然,有高興的,也有不高興的,當然更多地是看熱鬧不嫌大的,他們俱都交頭接耳起來。

見到衆人的反應,禧王心中松了一口氣,果然王妃是有遠見的,只要順了這群人的意思,他們就會聽他的話,“不過各位參賽者的作品和表現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所以,雖然結果暫時作廢,但觀賞會還是繼續進行,本王希望大家在這裏玩地愉快。”

禧王說完,衆人也不知道是誰先叫了一聲好,接着便是一片叫好聲,人人都誇贊起禧王的賢明來,聽着不斷傳進耳朵的贊美,禧王瞬間有些飄飄然起來,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不甚和諧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知這最終的比賽結果什麽時候公布?在哪裏公布?這件事情又要怎麽查呢?”

禧王聞聲皺了眉頭,想要尋聲找人,卻發現這個人淹沒在人群中,根本不知道是誰說的,待得他說完,人群又靜了下來,人人都看着禧王。

“咳……”禧王拿拳頭放在嘴邊,假咳了一聲,心中道,幸虧王妃有準備,他看向站在那裏面色陰晴不定的康成守,“康長老,既然這次霓裳制衣大賽商貿會如此關心,那這件事情,就交給商貿會全權處理吧。”

康成守本以為今天這事就這麽過去了,誰知道事情在最後又出現這麽一個讓他都有些吃驚的轉折。

他面上神色好了些,也不去管禧王的心思,只對衆人道,“既然禧王有命,那麽這件事情,商貿會一定會仔細調查,七日之後,商貿會向官府申請在官榜上張貼最後的結果。”

第 307 章 :來救場的鄭伊人

康成守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小道上面,走進一群女子。

開口的那個女子穿着镂金絲鸾鳥朝鳳宮緞裙,高聳的發髻正中別着鳳翔展翅金絲釵,妝容華麗隆重,讓人不敢直視。

她的身後跟了兩排八個侍女,每個侍女都穿着十分規矩的宮裝,一色的打扮,一色肅穆的表情,連走動間的步伐大小都很一致,一看就是平日裏訓練有素。

“是禧王妃。”

“禧王妃竟然也來了。”

這種氣派,很快有人認出了來人,正是禧王妃鄭伊人。

不單單是衆人驚異,便是康成守也有些吃驚,這個禧王妃怎麽來了?她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聽她的語氣,分明是來護禧王的。

“小姐,這是禧王妃。”司硯怕江芙蕖不認得,特意指了鄭伊人告訴她。

昨日出診,司硯和小星星被攔在外面,所以她不知道,她已經見過鄭伊人了,她也認得她。

看鄭伊人這架勢,明強實虛,顯然是匆匆趕來,擺這種架勢,就是要吓唬人的,她這是來救禧王的場子?

康成守剛剛那番話,确實是容易讓人誤解,在這個雖然還算是開明的古堯國,男女之間的大防還是存在的。

一個有妻子,一個有夫君,二人卻湊到一處,還是避開衆人,這實在是容易讓人浮想翩翩。

“王爺說,申時過來,便能趕上今日這場制衣大賽的尾頭,想必定是精彩的,誰知……”鄭伊人在衆人的議論聲和注視中緩緩走到禧王身邊,也不知是有意無意,将他的身影擋在了身後,“精彩沒看到,倒是看到了一場好戲!”

衆人正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卻見她輕輕拍了拍手,立時便有侍衛扭送了一個人進來,那人穿着破爛,一邊走一邊不停地掙紮。

“你們幹什麽?放開我?胡亂抓我幹嘛?我讨個飯還不行嗎?”

竟是個叫花子。

“王叫花。”鄭伊人高高在上地看着被人壓在地上的王叫花子,“聽說今日,你特意去商貿會送了一封信。”

王叫花子聽得這話,心中一跳,這才知道自己是為什麽事被抓了,他心中頗惱怒,嘴上卻是不肯承認,“什麽信?我老叫花識得銅錢銀錢,可不識得墨字,哪裏會送什麽信?夫人你這是折煞我!”

“老實一點!”見王叫花斜眼看鄭伊人,壓着他的侍衛一腳踢在他腿彎的痛筋上。

王叫花吃痛,面色便有些猙獰起來。

“你現在可以嘴硬,到了大理寺,我希望你的嘴還是這般硬實。”鄭伊人輕笑一聲,這才看向心中有些不安的康成守,“康長老,我自來聽聞商貿會公平公正,萬事以證據為先,未有定論之前從來不妄下杜斷論,免得污人青白,可是如此?”

“卻是如此。”在鄭伊人銳利的目光下,康成守只能點頭,畢竟鄭伊人說的,是衆所皆知的事情。

鄭伊人眉眼彎了彎,旋即肅了面容,朝康成守嬌斥一聲,“既是如此,那康長老怕是太老了,所以才有今日這一場鬧劇,還差點連帶到我家王爺!”

不等康成守開口,她便繼續如珠炮連彈般質問康成守,“我家王爺平日裏無事便愛去明月樓,此事一整個禧王府衆人皆知,怎麽,便是去之前還要仔仔細細排問明月樓中有何人在不在?”

“康長老只不過憑着一本出入流水簿的禧王府印記,就想誣賴我家王爺做了不當之事,未免太過可笑。”鄭伊人轉頭看了一眼江盈惠,“蕙蘭縣主,你剛說那日與我家王爺商讨制衣大賽一事,請問可有什麽憑證?”

江盈惠心中正高興有人來救場,誰知鄭伊人轉頭就把槍口對準了她,她剛說了這話,這時候自然不能反駁,只能硬着頭皮點頭應是,“正是如此,那日……”

“住口!”她話沒說完,就被鄭伊人給打斷了,“蕙蘭縣主,大庭廣衆之下你怎能為了推卸責任就張口污蔑我家王爺?那日我家王爺明明是約了我弟弟去明月樓一起喝酒,我弟弟喝地酩酊大醉,回去的路上在路邊上睡着了,還是官差給送回府的!”

字字句句,鄭伊人說地铿锵有力,有地點,時間,還有人證,便是江盈惠要争辯,也說不出一個不是來。

江盈惠赫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鄭伊人,再傻,她也明白過來了,鄭伊人哪裏是來救場的,她根本就是來踩她撇清禧王的。

她就說嘛,這個鄭伊人平日裏就跟她十分不對付,怎麽會忽然那麽好心救場,卻原來是因為這事牽扯到禧王,豈有此理!

“禧王妃,你口口聲聲說那日禧王跟長安侯世子在喝酒,可那日我明明就在……”江盈惠的話沒說完,就被人從身後大力拉了一下,她頗有些不耐煩地轉過身,“你幹什麽,柳岸!”

一對上柳岸關心的眼神,江盈惠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她剛剛在說什麽,差點又給自己挖了個坑埋了。

“縣主,順了禧王妃的話說。”柳岸朝她無聲地張了張嘴,怕她不懂,又點點頭。

江盈惠跟柳岸相處很長一段時間了,兩個人之間也算是有些默契,自然看懂了柳岸的意思,柳岸是要讓她順着鄭伊人的意思,承認自己那天沒有跟禧王見面?這不是自打嘴巴嗎?

可是,柳岸比她腦子靈活,肯定想地比她更多,更深遠,他又是絕對護着自己的,就聽他的話吧。

“蕙蘭縣主可要記清楚了,自己那日到底去明月樓幹什麽。”鄭伊人冷冷看着江盈惠,眼中是絲毫不掩飾的殺意,如果江盈惠膽敢說一句不是,她定要讓她日後後悔莫及!

江盈惠定了心思,眼睛一瞥看到一旁逍遙自在搖着扇子的馮冕,腦子裏有了主意,這個登徒子自己撞上來的,就別怪她無情了,“那日之事,我不想多說,很多人都看見了,馮公子很清楚!”

“我清楚什麽?”馮冕手中搖着的扇子停了下來,他長大了嘴巴,瞪着眼睛,表情誇張地看着江盈惠。

第 306 章 :自曝其短

那日并不是他第一次與江盈惠見面,兩個人約定俗成的規矩就是江盈惠僞裝,他光明正大地去明月樓,反正去明月樓中的人,魚龍混雜,便是堯明帝也時常便裝過去,他去那裏吃個飯又有誰會疑心?

本來光明正大,毫無纰漏的私下會面法子,誰知今日卻是被康成守給當衆揭開了,倒像是他和江盈惠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似的,畢竟他是王爺,而江盈惠除了是蕙蘭縣主,還是鎮國公府的世子妃。

衆所皆知,他們兩個人素日是沒有什麽交情的!

這可怎麽辦?禧王腦子裏有些亂,衆人的喧嘩聲就像是在他耳邊“嗡嗡嗡”叫的蚊子,讓他本來有些煩亂的思緒愈加混亂,到最後竟是一片空白。

他面色發黑地站在那裏,直愣愣地看着康成守,半天沒有一句話。

康成守見禧王面色難看地盯着他,一言不發,心中不屑,他們商貿會的規矩自成一家,官府從來插不上手,換句話說,連堯明帝的面子都不需要給,何況是一個平庸無能的禧王?

“禧王爺,你不說話,定是認了這事?請問那日你是否是在跟蕙蘭縣主、馮公子三人會面,共同商定了今日霓裳制衣大賽的冠軍?”康成守冷笑一聲,态度不卑不亢。

康成守話才落,馮冕便在一旁叫屈,“哎呀,康長老,我說了多少遍了,那日我沒有去見蕙蘭縣主,這個當日在大廳中的人都能為我作證的!”

江盈惠本還指望着禧王能出個頭,誰知道這個蠢貨竟然去明月樓還讓自己府中的總管去訂雅間,他一直跟她說去明月樓穩妥,這就是他說地穩妥?!!笨地跟豬一樣!!最後到底是怎麽當上皇帝的!!其他三個皇子都死光了嗎?

江盈惠有些氣急敗壞,也不去管禧王了,衆人的議論聲越來越大,他們讨論的話題已經從霓裳制衣大賽的結果轉到了她跟禧王之間的私會上,這個時候,他們倒是都十分默契地把馮冕摘出去了。

感受着在她身上的探究目光,江盈惠心中一陣陣地後悔,禧王的能力她是知道一二的,要不是看了那個鬼番外,她也不會在他面前委曲求全,他算個什麽東西?!!

現在,絕對不能讓衆人把今日的謠言坐實傳出去,否則……

以榮華景的性子,只怕他一定會去查,榮華景的本事她是知道的,若是他真去查,那她的很多秘密,就再也藏不住了,到時……到時會是個怎樣的境況,就連江盈惠自己都想不到,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會很慘!

“康長老,那日禧王爺約見我,正是在商讨今日霓裳制衣大賽一事,你也知道,為了讓大賽的結果更公平,不單單是我和禧王爺,便是馮公子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這個時候,就是打死不承認,拖着他們去查。現在可沒有什麽監聽設備,他們難道還能知道她跟禧王說了什麽?

江盈惠心中篤定,話自然說地也就更加有底氣,“這件事情,商貿會的洪長老等人都知道,你不妨去問問他們,再來把這髒水往我和禧王身上潑!我和禧王之間清清白白,從未逾矩一步!”

江盈惠說地這件事情,确有其事,為了更完善大賽的規則,她多次找到商貿會,向長老們虛心請教,做地一番低姿态當真是其心可誅。不管別人怎麽誇贊她,但在康成守這裏卻是橫看豎看蕙蘭縣主都不舒服!

“禧王身份尊貴,屈尊降貴答應了我們商貿會的請求來做霓裳制衣大賽的評委,這件事情,我們商貿會所有的人都知道。”康成守老态龍鐘,不急不緩道,“就連馮國公,也多次遣人去商貿會中。”

他沒有直接點破,卻是講了一句在場三個評委都明白的話。

商貿會中的規矩,為了避免評委之間生出嫌隙和勾連,所以商貿會會盡力避免他們之間的會面,這也是當初會選擇馮國公、禧王兩個人來做評委的原因,因為他們跟江盈惠,都不熟!

選定評委以後,商貿會自會給他們答疑解惑,把比賽相關事宜事無巨細地告知,他們也都是直接跟商貿會聯系,并不會去找江盈惠讨論大賽的事情。

這是規矩!雖然不能明說,可江盈惠卻是該懂的,可聽她剛剛一番話,明明是懂裝作不懂,這是非逼着他明說規則嗎?

江盈惠對康成守的話有些摸不着頭腦,她細想幾回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索性抛之腦後,只當康成守是在胡言亂語,只自顧自道,“康長老若是不信,只管派人去查便是!也好早日還我的清白!”

柳岸在一旁有些着急,大賽的事情和跟商貿會那邊的接觸,都是他一手處理的,江盈惠就是出個名頭而已,她根本不懂商貿會的規則。

聽得江盈惠這番話,他再顧不上其他,幾步走到江盈惠身後,低聲道,“縣主,評委之間是不能私自會面讨論大賽一事的。”

什麽?!!這是什麽破規矩??!!!江盈惠本來雄赳赳的氣勢頓時萎了下去,她恨不得轉過頭給柳岸一頓鞭子,這麽重要的事情,他到現在才跟她說?這不是讓她自曝其短嗎?!!

康成守聽的江盈惠這番話,心裏就跟明鏡一樣,這蕙蘭縣主往日的作為果然就是用來糊弄人的假象,他冷笑一聲,正待要反刺江盈惠幾句,卻聽得一道嬌嬌軟軟的女聲從人群外傳來,打斷了他的話。

“卻是要查,我倒是想知道,康長老惡意栽贓我家王爺,是不是得了有心人的指示。”

第 305 章 :證據

康成守眉頭皺了皺,心中騰地升起一股火來,這個蕙蘭縣主,她是什麽意思?他康成守什麽時候做過那等小人之事了?

“才茂,将舉報信和證據都拿出來吧。”跟他康成守玩心眼,那他就讓她原形畢露,讓衆人都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別再被她蠱惑了!

跟在康成守身旁的人聞言,便從袖袋中拿出了一封書信,并一個小錦囊和一本冊子。

江盈惠目光在這三樣陌生的東西上一瞥,心中得意,她就說這個老家夥能有什麽證據,果真是糊弄人的。

康成守拿了那書信,當着衆人的面舉起來,旋即将它慢慢展開,動作緩慢地給周邊幾個人展示了一圈。

“蕙蘭縣主此次霓裳制衣大賽中暗中受益,與馮國公和禧王勾結,定下麗人坊為最終冠軍,吾親睹之,心中實在不安……”有認得字的人,将信中內容讀了出來。

他的話落,衆人便再次小聲地喧嘩起來。

“有人看見了。”

“原來是內定好的冠軍,我就說嘛。”

康成守見信中主要內容已經被衆人知道了,便一揚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然後拿起那個小錦囊,從裏面倒出一個碧綠的玉镯子和幾張銀票。

江盈惠看到那玉镯子,隐隐覺得眼熟,心中當即一跳。

“這個玉镯子和銀票,還請大家看看。”康成守拿起玉镯子和銀票,分給旁邊幾人。

“這镯子上有麗人坊的印記,好像出自麗人坊。”

“這銀票的原持有人,好像是鎮國公府。”

這兩樣東西并不難辨認,衆人很快識別出來。

康成守輕輕點點頭,轉而讓才茂把東西重新收了起來,再次鄭重地放進小錦囊裏,這才轉頭看向江盈惠,“蕙蘭縣主,這兩樣東西,你都不陌生吧?這可是經由你的手送出去的東西。”

是我府裏的東西,不過怎麽會在康成守的手裏?江盈惠心中有些不解,她房中的東西,怎麽會自己長腳跑出來不成?

她心中不解,一旁一直看着的柳岸卻是微微眯了眯眼睛,手中不動聲色地朝着人群打了個手勢。

“怎麽,蕙蘭縣主不想認嗎?”康成守見江盈惠不說話,便當她默認了,他眉頭挑起,轉身拿過一旁的冊子,“想不想認,可由不得蕙蘭縣主,這冊子是明月樓的出入流水簿。”

明月樓盛大,每日來往客人絡繹不絕,魚龍混雜,為了不必要的麻煩,明月樓出了一個“出入流水簿”,每一個進出的客人都需要在上面留下印記,或者是真名,或者是代號,甚至有可能是一個符號,只要是客人親手留下的就行。

這個出入流水簿每月都會有拓印本送到官府和商貿會,這是堯國商場上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的。

見到這出入流水簿,江盈惠的瞳孔一緊,她想起來了,這個碧玉镯子和銀票,當時是被她給了明月樓的幾個主事人,讓他們幫忙遮掩她的身份,給她在明月樓開一個雅間。

因為不是親手給的,而是讓小敏去辦的差事,又加上已經過了幾個月,所以她一時沒有想起來。

這都過了幾個月了,這康成守怎麽還給她翻舊賬?可偏……該死地,她還只能認下這舊賬。

“七月廿八日,蕙蘭縣主去明月樓中見了什麽人?”康成守目光炯炯地看向江盈惠,神色銳利。

江盈惠維持着面上的鎮定,目光不自覺地飄向一旁的柳岸,怎麽辦,這個康成守肯定是查到了那天她去見禧王了,商貿會在明月樓中有眼線,這并不奇怪,都是她大意了,都怪馮冕!

想到那日她的僞裝被馮冕在大廳樓梯中點破,江盈惠就恨地心抓肉疼,這個馮冕,他就是專門來惡心她的!

“那一日,我好似在明月樓中撞見了蕙蘭縣主。”

江盈惠還沒吭聲,馮冕那讨人厭的聲音就先響了起來,他頗關心地看着江盈惠,“蕙蘭縣主,不知那日,你是去見了什麽人?為何做那副……嗯,那樣遮遮掩掩的打扮?倒是與蕙蘭縣主平日的光鮮有些不像,我差點都不敢認呢。”

認你媽啊!江盈惠在心裏罵了一聲娘,她面上的笑容勉強,“我去見一個老主顧,這是我的個人私事,不方便告知康長老。”

“老主顧?呵呵。”康成守冷笑兩聲,“我倒是不知,禧王爺和馮公子竟然也能是蕙蘭縣主的老主顧!”

“喂,康長老,你怎麽念叨上我了,我那日就果真是在樓梯口撞上蕙蘭縣主的,根本沒跟她私下見過面啊?”馮冕有些不滿地嚷了一句。

他這話卻真真正正地坐實了康成守的話。

不單單是江盈惠,連一旁一直眼觀鼻,鼻觀心的禧王也臉黑了。

禧王眼中眸子暗了些許,如利劍般射向康成守,“康長老,你指責本王,可是要有證據的,否則,污蔑皇室中人,其罪當誅!”

康成守朝禧王行了個禮,态度卻是不卑不亢,“禧王爺,你所言甚是,康某不敢空口白憑地污蔑禧王爺,不過那日,禧王爺讓順總管去訂了雅間,用地正是禧王府的憑印,這出入流水簿上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康成守将出入流水簿上順總管蓋的禧王府印記指了出來,當着衆人的面展示了一圈。

禧王爺的臉徹底黑了,這個康成守,膽子實在是太大了!他剛剛說那句話,就是要讓他三思而後行,誰知道,他竟然不給他留面子!商貿會的一群老頑固,都是被父皇給縱容的,待得他接手了,定要這些人好看!!

第 304 章 :危機感層生的江盈惠

人群後面,商貿會的人不知何時走了進來,他們只來了兩個人,二人打扮與上午見到的那群商貿會的老人一樣,當中一個開口的,身着天麻色儒衣,他的面色凝重,“我們仔細參看舉報信中的內容,對比事實,發現确實如信中所說,此次霓裳制衣大賽的結果尚需商榷。”

喧嘩的衆人聽到他的話,竟然十分有默契地給他讓出一條道來,這條道的末尾,直接對着江盈惠。

江盈惠眼中陰郁沉沉,眼角的鳳抹黃也似乎帶了一層陰影,她定定看着那兩個站在小道中間的老人,尤其是那個開口的,這人是商貿會的監法長老,名喚康成守,是個鐵面無私,油鹽不進的人。上月底,遞到她府中的那封警告信,就是出自他的手。

江盈惠十分不喜歡康成守這樣恪守規矩的人!偏今日來地就是她,這讓她本來已經很糟糕的心情變得更加煩躁起來!這都是什麽事,好好辦個比賽,花了這麽多的心思,眼看着下午就是訂貨會了,她準備好的話還沒說出去呢,竟然就先有了這腌臜事!倒黴透了!!

自從這次從阜城回來,就一直很不順心,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是因為沒找到的江芙蕖嗎?是因為她在作亂,所以影響了她的氣運嗎?

應該就是這樣,不行,等到這次事情了結,一定要加快尋找江芙蕖的速度,不能再任由她脫離她的掌控了,她江盈惠走到現在,風光無限,絕對不能被所謂的書中女主給反撲了,她現在才是這本書真正的女主!!江芙蕖是誰?她不過是個喪家之犬,茍延殘喘而已!!

江盈惠垂了眸子,腦中浮現出榮華景那張清清冷冷的面容,自從上次榮華景追到她的府中對她好一番勸慰,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終于有些回暖,誰知還不等她乘勢而動,榮華景就被急急傳喚走了,從那以後,她根本沒怎麽見着他的面,還提什麽乘着這會兒自己占理的時候好好說動榮華景?

榮華景,你到底在幹什麽?你難道變心了?江盈惠暗暗咬了牙,作為書中女主的江芙蕖會對她的氣運有影響,另外一個書中男主榮華景,他對她的氣運也起着不低于江芙蕖的作用,甚至,影響更大點!

當年,榮華景抛棄了江芙蕖轉而娶她,才會加速江芙蕖的衰敗,這是江盈惠心中隐隐的認定,不過,她一直不想承認,直到最近幾年這個想法才越來越清晰,心中也更加認定而已。

可惜地是,跟榮華景成為夫妻這麽多年,她費勁心思也捉摸不定榮華景的心,更別提将他牢牢抓在手裏,調教成一個百好的夫君了。

榮華景,他不會也去找江芙蕖了吧?江盈惠心中忽然跳出一個荒誕的念頭來,她的心中有些慌亂,當年榮華景對江芙蕖的感情,她可是看在眼裏的,要不是她有先知的本事,又有跨越幾千年的先進文明優勢,加上她的……靈藥空間。

江盈惠摸了摸左手腕上的牽牛花手鏈,冰冷的玉石觸及溫熱的肌膚,讓她真真實實地感覺到了靈藥空間的存在。

那她,是絕對不可能從江芙蕖手裏搶走榮華景的。原本,她以為這一切都塵埃落定,可是現在,她又有些不确定起來。

江芙蕖離開上京城的那天,榮華景沒有出現在鎮國公府,她後來差人去打探過,他正是去偷偷送了江芙蕖,送別江芙蕖後,不知為何,并沒有歸家,反而跑去明月樓喝地酩酊大醉,深夜才歸。

榮華景他對江芙蕖,是不是仍舊有着很深厚的感情?這個時代的男人,像榮華景這樣的家世本事的,三妻四妾是十分正常的,江芙蕖容貌被毀,至今未嫁,他不會……

江芙蕖咬碎了一口銀牙,右手指猛地蜷起,緊緊抓着牽牛花手鏈,那凸起的玉石尖銳刺痛她的肌膚,她也渾然不在意:不行,絕對不能是江芙蕖,榮華景如果一定要在府中放幾個妾,那便是馮欣蘭也行,絕對不能是江芙蕖!!

“蕙蘭縣主?”康成守目光沉沉地看垂着眸子,明顯神游天外的江盈惠。

他對眼前這個蕙蘭縣主是極不喜歡的,因為蕙蘭縣主慣來不同于常人的思維在他眼裏就是離經叛道,鑽營茍狗,早該徹底打壓住,省地她亂了堯國商場的規矩。可商貿會對她卻一再容忍,甚至要吸納她進商貿會。

原本這次霓裳制衣大賽事後,江盈惠就會成為商貿會中正式的一員的,想到要跟這種不守規矩的人做盟友,康成守夜中都不能安眠。好在,老天到底是長了眼睛的!這種人,連老天都不想讓她進商貿會!

雖然知道舉報信來地蹊跷,但好在證據齊全,事實也清楚明了,康成守便把那舉報人的身份之事抛在了腦後,反正,等查明了江盈惠的醜事,再去查那個舉報人的身份也不遲,他還能跑了不成?

“嗯?”康成守的聲音讓江盈惠清醒了過來,她擡起頭,看到康成守那張滿是滄桑的老臉,才想到自己如今還在紅霞坊,她的霓裳制衣大賽出事了。

也罷,榮華景和江芙蕖的事情,等這次事情完了再去處理,現在當務之急是應付這個讨人厭的康成守!!

“康長老,不知這舉報人是誰?又有哪些證據提供出來?”為了進商貿會,江盈惠也是做過一番功夫的,“能否請康長老明示?”

商貿會的規矩可是公開透明的,她就不信,有誰能真正抓了她的把柄!康成守一直對她有意見,從不拿正眼看她,誰知道這次是不是他假公濟私?蓄意中傷?她可不會怕他!

第 303 章 :力纜狂瀾?

徐吳?江芙蕖覺得這個名字有些怪異,一時卻也沒想到怪異在哪裏,她看了眼司硯,又看看在她身邊的白蛉,便湊到司硯耳邊,小聲對她叮囑了幾句。

司硯聽了江芙蕖的話,面上有些猶豫,她想了想,過了一會兒才對一旁的白蛉耳語了幾句話。

白蛉點點頭,然後很快離開,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徐吳的語氣有點咄咄逼人,讓人有些壓迫感,要不是大庭廣衆之下,江盈惠必定是不會搭理他的,但對着衆人,她只能強忍着心中不喜,冷冷道,“是又如何?”

“蕙蘭縣主這麽說,那就是承認麗人坊背後的主子是蕙蘭縣主。”徐吳似乎是在重複江盈惠的一句話,或者說是在說一個簡單的事實。

可他的話才落,周圍原本安靜的人群便再次湧動了起來。

“真地是蕙蘭縣主的。”

“晉師傅是蕙蘭縣主的人。”

“蕙蘭縣主是評委,怎麽能讓麗人坊參加這次比賽呢?”

“太不公平了!蕙蘭縣主肯定偏袒了晉師傅。”

人群讨論聲越來越大,到最後就幾乎都在衆口一詞地讨伐麗人坊拿了此次霓裳制衣大賽的冠軍一事。

大家似乎都同時忽略了晉師傅的實力,而将她能拿到冠軍的事情歸咎于蕙蘭縣主的偏袒。

江盈惠的面色越來越沉,眼中神色也越來越陰鸷,到最後,她終于忍不住大喊了一聲,“夠了!”

她的聲音有些尖銳,衆人被她吓了一跳。

随即,大家非但沒有安靜,反而更加得意起來。

“你看,蕙蘭縣主惱羞成怒了,看樣子是真的。”

“真地偏袒了晉師傅,蕙蘭縣主還說什麽公平。”

“真正是把我們當傻子,我們都長了眼睛,那冠軍本來該是方師傅的!”

江盈惠的拳頭在寬大的衣袖中越捏越緊,她看向禧王。

禧王一臉肅穆地站着,似乎對周遭一切對江盈惠的質問充耳不聞。

而馮冕,他仍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甚至與身邊幾個人低聲笑語,“你也是參賽者吧?”“你今日的作品不錯,我給了一個不錯的分數哦。”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這兩個人,一個口口聲聲說她與衆不同,只要她跟他合作,就會永遠保留她的這份不同,一個不停給她送禮物表達愛慕之意,最後,真正到臨事了,他們人就在這裏,卻都沒有要伸手幫她一把的意思!!

去他媽的愛情,幸虧她當初選擇了榮華景,否則,真瞎眼嫁給了他們,她的日子一定沒有現在這麽好過!!

“我不知道大家為什麽認定晉師傅得了冠軍是因為我的緣故。”江盈惠面上端了笑,她知道,在這種時候,她一定要保持微笑!

“我以為,整個大賽是在大家的共同監督下進行的,打分也是我們三個評委和從大家當中臨時随機選出來的大衆評委一起評的,如果說我偏袒了晉師傅,那其他三個評委的打分也同時偏袒了她嗎?”

江盈惠的聲音不大不小,可在場衆人愣是給聽清楚了。

大家回想了下她的話,竟然覺得她說地很有道理,事實确實是這樣,江盈惠一個人的打分可決定不了最後的成績。

“三個評委的打分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在二十多個大衆評委的打分中,得分最高的人是張麗雲師傅,并不是晉師傅!”徐吳冷笑一聲,目光炯炯地看着江盈惠。

衆人聽了,又都開始喧嘩起來。

誰都知道,在場的三個評委,一個有麗衣坊,一個有麗人坊,還有一個有彩衣坊,這三個坊都有參賽者,而臨時選出來的二十多個大衆評委,卻是事先沒有預定好的,便是帶立場,一個人的力量到底微薄。

所以,在衆人的心中,大衆評委的分數顯然更具有說服力,徐吳的這一句話,讓衆人都開始跟着附和。

“是啊,張麗雲師傅的那套衣裙,我娘子也說好看。”

“張麗雲師傅設計出來的裙子,我與我家閨女都要買一件的,閨女剛看到還鬧着要跟我穿一樣的裙子呢。”

“張麗雲師傅的技藝是我們十裏街都認可的,十分地好,誰知道竟然只得了一個中等的名次,實在是……唉!”

江盈惠聽着傳到耳邊如螞蟻噬心的話,心中氣極,這群刁民!那大衆評委本來是她弄出來做個噱頭的,誰知道竟然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被他們拿來利用了,着實是過分!!

那二十一個人的評分,最後只取一個平均分,已經算是最公平的了,誰知道這群人竟然直接忽略了他們三個專業評委的打分,竟然要把這群臨時湊起來的人的意見當做主流,當真是可笑至極!!

“選擇大衆評委的原意,我想我已經跟大家講地很清楚。”江盈惠面上笑容僵硬,“我與禧王、馮公子三人為了參選評委,特意經過了商貿會的重重考驗,在制衣一道上雖說不上精通,卻也是熟知。而大衆評委,他們大都只是流于表面的觀賞,意見單一不精,委實只能做權衡之數。”

“衣服做出來,不就是要給大家穿的嗎?大家都不喜歡,那再精美又如何?”也不知道是誰接了江盈惠的話,他嚷地很大聲,一整個院子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哈哈。”

“可不是如此。”

“正是。”

衆人才剛有些被江盈惠說動的心思又被扭了回去。

江盈惠的面色一下子全黑了,她再維持不住面上的笑容,牙齒緊咬,正要吩咐一旁待命的柳岸動手,卻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商貿會接到舉報信,說是對此次的霓裳制衣大賽結果存在異議。”

第 302 章 :鬧事者

司硯聽江芙蕖提到這茬,眸子微微閃了閃,她往四周看了看,似乎是要确定什麽,見周邊沒人靠近,這才湊到江芙蕖耳邊小聲道,“小姐,你前事盡忘,有所不知,這個馮公子當年可是經常送禮物給蕙蘭縣主的!”

哈?真地是真愛?江芙蕖眼皮一跳,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竟然猜想到了這麽一個狗血的愛情關系。

這書裏面的男男女女是怎麽回事?之前有個宋伯遠和孟芳菲,現在又是江盈惠和馮冕?下次不會輪到她身上了吧?

江芙蕖忙甩了甩頭,似乎想把這個不好的念頭甩出去,自己這是給自己發什麽毒咒呢,想好事,想點好事!

“此事說來話長,小姐不記得便罷了,雖馮公子今日表現有些突兀,但馮公子便是看着往日的情分上,也會幫襯着蕙蘭縣主一二的。”司硯嘆了口氣,眼中帶着祈求地看着江芙蕖,“小姐,我們就先回醫館吧,每次碰到蕙蘭縣主,小姐身上都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事情?這麽想來,書裏面江芙蕖面對着江盈惠的挑釁,還真是次次都失利,鮮少有得意占上風的時候,難怪司硯攔着不讓她進去,卻原來是心有餘悸。

“司硯,今日這事,我定是要進去看看的。”江芙蕖怕司硯多說什麽,索性咬了牙道,“我見着蕙蘭縣主,總覺得腦中有些熟悉的記憶泛上來,幸許,多看看她,這記憶便回來了也說不準。”

“這是真地嗎,小姐?”司硯聞言,眼中帶了欣喜,她有些激動地抓了江芙蕖的衣袖,“你可記得夫人了?記得大少爺了?”

撞進司硯亮亮的眼睛裏,江芙蕖本想否定的搖頭變成了遲疑,她嘆了一口氣,罷了,司硯死裏逃生,本可以在白塔城逍遙快活,卻還是堅定不移地到了上京城來尋她,還給她把背箱原封不動地帶了回來,她對她,除了好再說不出一個其他的字。

“母親的模樣是記得的。”江芙蕖點點頭,腦中閃過在清平長公主府上見過的那張素淡卻不掩麗質的面容,她已經見過吳寧侯夫人了,而江子青,“大哥哥卻是仍舊沒有記起來。”

“已經記得夫人的模樣了嗎?”司硯似乎對此已經很滿足,她的眼中竟然溢出了晶瑩的淚花,“這便是要好了,日後小姐都會記起來的。”

言罷,不等江芙蕖開口,她便先拉着江芙蕖擡腳往內院走去,“我們快點進去吧,一會兒蕙蘭縣主怕是不見生人的。”

竟是比她還着急。

兩個人的腳才剛踏進內院,就聽得身後一陣整齊有秩的腳步聲,然後是兩隊全副武裝的侍衛兵從她們身側進了內院。

“讓開,讓開。”

“都保持安靜!”

幾道威嚴低沉的聲音在吵吵鬧鬧的人群中響起,很快,喧鬧的人群便安靜了下來。

江芙蕖和司硯選了一個人略少點的地方站着,才剛站定,就見江盈惠并禧王、馮冕三個人從內屋中走了出來。

他們仍舊是上午做評委時的打扮,不同地是,上午的禧王和江盈惠兩個人都十分鎮定從容,此刻兩個人的面上卻都不大好看,唯一神色沒什麽變化,大概只有馮冕,因為他仍舊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為首的侍衛見到禧王出來,走到他身邊小聲彙報着什麽,禧王朝他點點頭,這才轉頭看向江盈惠。

兩個人似乎交流了什麽信息,江盈惠面上神色好看了些,她走到人群最前面,鳳眼在人群中掃過,緩了一會兒才緩緩道,“聽說,有人要找本縣主讨說法?”

她的聲音嬌媚動人,如楊柳般無力,卻是讓人清楚地聽到了其中的譏諷和嚴厲。

沒有人吭聲,原先嚷地最大聲的幾個人甚至低下了頭。

要地就是這個效果,江芙蕖和江盈惠的心裏同時想到。

當然,江盈惠想地是,你們這群人難道想造反嗎?大賽過程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進行的,我也做到了絕對的公平,你們竟然還不知足,還說什麽黑幕?真當我沒脾氣?

而江芙蕖想地是,只要沒有人敢冒頭,那那個真正挑事的人肯定就會再次出聲,否則,今天這場戲,不就是雷聲大雨點小,白唱了嗎?

“沒有人說話?”江盈惠眼睛微微眯了眯,茶色的眸子中波光流轉,“那是不是說,大家對我們制衣大賽的公平性沒有質疑了?”

還是沒有人吭聲。

江盈惠嘴角勾起,“呵”地嬌笑一聲,視線睥睨着衆人,掃過馮冕,最後落到禧王的身上,“禧王爺,我方才就與您說過,我們的霓裳制衣大賽是絕對公平的,人人都信服地很,只有那群蓄意鬧事的刁……”

“蕙蘭縣主,請問麗人坊是你的嗎?有人說你在明心庵當着衆人的面親口承認過這件事情!”江盈惠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底下一個沙啞的聲音打斷了。

衆人朝着那說話的人看去,是個穿着藍色儒衣的中年男子,他腰背挺直,眼中眸色烏黑,說完便定定地看着江盈惠。

江盈惠心頭上閃過一絲不喜,這種審視的眼光,她已經有很多年不曾見過了,這個不知名的人是誰,面生地很,肯定不是什麽大人物,他怎麽敢用這種眼光看她!

“說話之前,先報報自己的名諱。”江盈惠嗤笑一聲,“否則,本縣主還當什麽阿貓阿狗在叫喚呢,難道它們叫一聲,本縣主還要特意去回一聲不成?”

她自認說話得趣,說完便掩嘴自個笑了起來,院內衆人卻是沒有一個人跟着笑,就連禧王,面上神情也沒什麽變化。

江盈惠讨了個沒趣,便暗暗地瞪了那中年男子一眼。

“下民姓徐,明口天吳。”徐吳的語氣平淡,面上神情無異,仿佛剛剛江盈惠說的一番話他完全沒聽懂一般,“還請蕙蘭縣主告知下民,下民剛剛所說是否屬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