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6 章 :十萬火急

這場秋雨來地異樣猛烈,像是憋了許久,霎時間昏天暗地,風沙飛天,雨水四濺。

驿道上,“噠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戴着雨蓑的差役見來人全身都濕透了,就手中的信箋被油紙包着,沒有濕半分,他低聲感慨了一句,“黃兄,這是場暴風雨,你怎麽不等它過了再過來,左右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

“等不得了。”信差身子發抖,嘴角上青白,他擰了把身上的水,面上沉郁,“是急信,十萬火急,耽誤半刻鐘我的腦袋怕是都保不住,不然我何必冒這麽大的雨過來,你快把信往上送吧。”

差役聽說是急信,這才收了面上的懶散,他将油紙打開一角,果然見信箋外面粘了一只紅色雞毛,這是最急的信號,差役甚至來不及跟信差說一句再見,拔腿就往外跑。

“德忠,你說阿玡那案子查地怎麽樣了?”瀛明宮,堯明帝坐在桌案前,将手中的折子放到一旁,伸了伸手臂。

德忠見狀,忙走上前,熟稔地給堯明帝揉捏肩膀,“陛下,鳳王爺随了您與貴妃娘娘,只要他想,這種案子哪裏能難着他。”

這話說地堯明帝身心舒暢,他笑罵了一聲,“你這老狐貍,跟着朕時間久了,別的沒學會,倒是多了嘴巧的本事。”

“陛下謬贊。”德忠呵呵笑着,“人說近朱者赤,奴才都是耳濡目染。”

堯明帝的笑容深了些,他豎起耳朵,滴答滴答的聲音模糊傳來,“外面下雨了?”

“是啊,一場陣雨。”德忠低頭看堯明帝,“陛下要出去看看嗎?八仙椅已經備好了,辛苦了兩個時辰,吃些果點解解乏也是好的。”

堯明帝點點頭,站起身來,正要走出去,就聽耳邊傳來一陣“咚咚咚”的聲音。

是有人擂動了天聽鼓,這個時候?堯明帝皺了眉頭,重新坐了回去,看向德忠,“去把人帶進來吧,看看是什麽事。”

德忠見狀,心中也有些遺憾,他停下手中動作,走了出去,大約半刻鐘後,他回到禦書房中,手中拿着一封信箋。

“十萬火急。”堯明帝瞥了那信箋一眼,從西南來的,這西南出了什麽急事嗎?他拆開信箋,一目十行地掃了一眼,旋即面色大變,“去把吏部尚書、鎮國公等人召來。”

德忠不明所以,卻也不敢多問,轉身就走了出去。

“烏衣!”德忠才走出去,堯明帝就朝着虛空喊了一聲,一個墨色的影子出現在房內。

烏衣低着頭,目光中平靜無波,“陛下,此事千真萬确,是二路官道上送過來的。”

二路官道,正是堯明帝私開的官道,這是先到的消息,想必再過兩天,官媒的消息也要來了。堯明帝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再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江寄梅呢,不是讓他去西南督察水利嘛?為何久久不回!”

烏衣毫無反應。

“去把吳寧侯也叫來。”堯明帝心中光火,偏沒辦法發洩。

中秋前夕,西南九江城一場大水,将整個九江城淹沒,這場大水來地太急,沒有一點預警,九江城中的百姓大都來不及撤退,財物損失多少不說,人就沒了幾百,如今還有上千人流離失所,居無定所。

這是堯明帝自上臺以來發生的最大禍事,雖是天災,卻也有人力的不作為,堯明帝怎麽能不氣,他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但在乎自己的子民!幾百口人,說沒就沒了,虧他昨日還聽了一晚上的國泰安康,這當真是個很大的諷刺。

明心庵,靜心堂。

“下雨了。”江貴妃看着窗外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雨水,滴滴答答打在地面上,輕輕嘆息了一句,她的視線停在窗外的某處,眼中神色難辨。

窗外不遠處,祝麗華和鳳王兩個人并肩而坐,兩人看着雨水發呆,衣裙上被濺上雨水也沒察覺。

“阿玡,你說,貴妃娘娘為什麽不見你?”來了這麽多次,沒有一次是見着江貴妃的,祝麗華以前還只當鳳王跟江貴妃之間是有點小誤會,所以鳳王一直對江貴妃有微詞,可如今看來,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好像比她想地要更惡劣。

鳳王眉間皺成一個川字,看着雨水,眼中有些許茫然,“不知道。”

“這案子毫無頭緒,那桑榆是個什麽人,她就是個孤女,生前規規矩矩地在家中待着,只做些針線活過日子。”祝麗華眉頭輕蹙,“她怎麽會忽然自刎呢?”

“一個人如果能好好地活着,定是不會自殺的。”鳳王眸子暗了暗,“也許,她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所以她選擇了死。”

“可是她已經死了,再大的痛苦,她也開不了口。”祝麗華接過鳳王的話,“你覺得,那殺人的案子,真地跟這件事情有關嗎?榮世子說的,也不無道理。”

“也許吧,父皇說這件事情是遺世組織所為,遺世的事情,就連蘭澤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這事怕是只能等。”一滴雨水飛濺在鳳王的手上,冰涼涼的。

“宋公子說那殺人的案子,只需要我們配合,他自有辦法,這事當真可靠嗎?”祝麗華想到宋伯遠說的話,宋伯遠說話沒什麽情緒,性子實在是冷地很,她對他有時候都有些害怕。

“可靠。”鳳王伸出手指将那水滴在手背上抹勻,“蘭澤是我見過做事最可靠的人,他說有辦法,就定會有辦法,我們且等着就是了。”

祝麗華點點頭,還要說什麽,卻見一個人從雨中走過來,她住了嘴,驚訝地看着那人。

那是禦林軍統領萬戶,這個時候,他跑到這裏來幹什麽?

第 385 章 :醫館小學徒

“大青籽外皮藍色裏帶點黑,味越濃,顏色越鮮亮的越好,你撥開看看,裏邊的仁青幽幽的,這說明是新鮮的種子,才發出來的,要是黃白色或者紅色,那就是放了很久的陳種,種不出來好的板藍根苗。”

江芙蕖才進內院,就聽見司硯的聲音。

她往司硯的方向看去,見她正蹲在藥圃邊,身邊放着一個小篾子和一個小籮筐,在她身旁,蹲了一個讓江芙蕖覺得意外的人,是明洛奚。

明洛奚正仔細聽司硯講話,偶爾還會上手去碰觸那篾子上的一堆板藍根種子,那架勢,不像是明家的小公子,倒像是仙府醫館新來的小學徒。

“明公子。”江芙蕖走到明洛奚跟前,“明公子來醫館作甚?”

見到江芙蕖,明洛奚将手上的板藍根種子放下,拍了拍手站起身來,沖着江芙蕖燦爛一笑,“居士。”

少年的笑容,明媚陽光,青春活力地有點讓人閃眼,江芙蕖都不自覺被感染了一分喜悅,語氣不自覺地柔和下來,“明公子,屋裏說話吧。”

兩人進得屋裏,江芙蕖給明洛奚倒了杯茶,“明公子,粗茶一杯,還請不要介意。”

誰知,沒得到明洛奚的回應,江芙蕖轉頭,見明洛奚正站在屋子裏四處打量,此刻,他正停在一副八卦圖上。

這八卦圖是江芙蕖最近才挂上的,因為她打算在醫館中沒事的時候練練八卦掌,于是便挂張八卦圖應應景。

“明公子,這圖可有什麽稀奇?”江芙蕖走到明洛奚身邊,順着他的視線往那八卦圖上看,爛大街的八卦圖,這麽好看?

“第一次在醫館中見到八卦圖。”明洛奚回過神,他轉過頭,看向江芙蕖,“居士,沒想到你對易學也有研究。”

“明公子此言差矣,陰陽相合,太極生相,我對易學沒什麽研究,不過是些醫學常态規律而已。”江芙蕖可不敢領這份誇贊,她對易學那是一竅不通,如果一定要說知道,那她大概就知道個陰陽吧。

明洛奚聽江芙蕖這麽說,明亮的眼睛閃了閃,“居士的醫術很厲害,阿月她的病,聽說好了許多。”

“是嗎?明公子什麽時候離開九江城的?阿月和阿銀他們可還好?”江芙蕖想起那個開朗中帶着些狡黠的漁家少年阿銀和乖巧中帶着桀骜的漁家少女阿月,這兩兄妹當時還說要來上京城呢,只希望母貝給他們帶去好運吧。

明洛奚面上浮出真誠的笑容,“我走的時候,阿月還不能出來吹風,不過晚上她會出來玩,阿銀倒還是老樣子,他教了我抓魚的本事,我便沒跟他計較那二兩銀子了。”

噗,抓魚,明小公子,你倒是什麽都學啊,少年人的心思,江芙蕖是不懂了,她也不想懂,她現在只想知道,明洛奚好端端地,怎麽又跑到她的醫館來了,“明公子,不知你今日找我,是有何事?”

“我去找祝姐姐,祝姐姐便讓我來找居士。”明洛奚眼睛裏亮晶晶的,“居士,你的醫術那般好,可願收留我一陣,讓我學一些醫學上的本事,便是認識些草藥也是好的。”

……

剛進門時還說他那副乖巧的樣子像個學徒,沒想到人家真是跑來做學徒的,這明洛奚的愛好……沒記錯的話,他昨天晚上還在說,要上趕着去做江子青的小跟班。

所以現在呢,是找不到江子青,又決定先拿醫館學徒試試手?這小子的腦細胞怎麽長的?不會是扭曲的吧。

“明公子,醫館寒酸,怕……”是招待不起你這樣的大佬啊!

江芙蕖這話還沒說完,明洛奚就飛快地打斷了她,“居士。我不怕吃苦,平日裏只要吃個飽飯就行,不要工錢!”

“怕是不能讓明公子學到大本事,但入個醫道還是沒問題的!”江芙蕖立即換了語氣,這送上門的白工,不要白不要,而且有明洛奚在,不就多了一尊小佛?章雨堂要是還敢眼瞎過來鬧事,呵呵……

鳳王,明家。

那只能祝他好運了!

“多謝居士。”明洛奚十分感激,他有些激動地站起身來,“居士,我現在能去跟司硯姐姐一起種板藍根嘛?”

“去吧。”江芙蕖十分大方地允了,這少年還是個實幹型啊,好好幹,別的事不說,這要是想認個草藥,種個草藥,收拾個草藥什麽的,這醫館裏每天的活就停不下來。

想到這裏,江芙蕖又想起小星星來。

這運行醫館的銀錢都是小星星安排好的,那些藥草也大都是小星星要求收和處理的,他一個修仙的人,要那麽多普通的草藥幹嘛?難道他的功力跟這藥草有關?

江芙蕖想了一下這個可能性,發現有點不通,如果真是這樣,那小星星幹嘛非得找她來坐鎮這個仙府醫館,肯定不是這樣。

但小星星這個家夥,做事總是有目的的,他不可能無的放矢,江芙蕖眼睛一轉,決定去翻翻看這些日子醫館中進的那些草藥,都是些什麽類別,或許能找到一絲端倪呢。

這樣想罷,江芙蕖就要去辦這事,卻忽然聽得一聲冷哼在空中響起。

這傲嬌的小語氣,不是小星星是誰。

“小星星?”江芙蕖有些驚喜,這家夥不是說閉關一個月嗎,怎麽出來了?

“你不用去查了,那些藥草很快就有用處,差不多,再過三天吧。”小星星的聲音悶悶的,似乎不是很高興。

這可是少見的,哪次不是她招惹了他,他才擺臉色的,可惜,江芙蕖看不到小星星在哪裏,“你怎麽了,小星星,可是有人惹你不開心了?三日後有什麽事要發生嗎?”

“你多行醫,我便開心了。”小星星輕輕哼了一聲,卻是沒有回江芙蕖後面的話。

後邊再任由江芙蕖呼喚,他都沒再出現了。

三日後嗎?

江芙蕖看向窗外,藍天碧澄萬裏,一望無雲,一團烏雲忽然籠罩過來,“轟隆”一聲巨響,閃電伴着豆大的雨點急急灑下來。

第 384 章 :指套

“聽說,那寶庫中有靈藥,幸許……可以治好我現今的症狀。”江芙蕖語氣有些幹巴巴的,目前也只能想出這個勉強算理由的理由了。

宋伯遠遲疑了一會兒,似乎是在考慮江芙蕖的話。

江芙蕖見宋伯遠不吭聲,只拿一雙烏黑如墨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心中又飄虛起來,為了不讓宋伯遠看出來,她偏還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看着他,心中着實有些忐忑。

宋伯遠,他會說嗎?

半晌,宋伯遠終于開了口,“前朝寶庫,卻有其事。不過,誰也不知道裏面有什麽,江湖中的線索遙遙指向西漠,可西漠一片荒蕪,他們什麽都沒查探出來。靈藥之事,幸許只是子虛烏有,江姑娘……若要尋回記憶,還需另尋他法才好。”

聽宋伯遠這語氣,分明是知道寶庫之事已久了,江芙蕖心中早有預料,倒也不甚稀奇。不過,西漠,這個地方,有點耳熟。

江芙蕖想了一會兒,就想起來了,江子青此趟去西南之後,特意拐去了西漠,連吳緒都不知道他去那裏做什麽,去了西漠之後,沒人查到他的蹤跡。

這江子青,不會是去西漠找寶庫吧?!!!

應該不可能吧,江芙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這種事情,堯明帝就是想插手,也應該找個在暗處的人去做啊,怎麽可能找江子青?那不是明晃晃地告訴全天下,他在觊觎前朝的寶庫嗎?

這種厚臉皮的事情,以堯明帝那種死要面子的個性,應該是做不出來的。

“多謝宋公子相告,如此,便多打擾宋公子了。”江芙蕖站起身,打算走人,反正宋伯遠這裏也不會跟她多說什麽了。

宋伯遠沒有吭聲,待得江芙蕖離去,他側過頭,看着桌上的小盒子,看了許久,就像是看一件稀奇的物事一樣。

“爺,這位江姑娘,她怎麽會忽然來問爺寶庫的事情?”一個人影從房頂輕飄飄地落下,站立在宋伯遠面前。

宋伯遠搖搖頭,“墨青,不要去查她,她的感覺十分敏銳,又精通醫術,你在她手上,怕是要吃虧。”

“爺?”墨青眉頭挑了挑,江芙蕖的來歷他是知道一二的,那種大小姐,對付她就像捏死一只蛾子一樣容易,怎麽到宋伯遠嘴裏,反而是他危險了?不過這位大小姐确實夠幸運,也不知道得了什麽機緣,竟然習地一聲好醫術。

還……引了宋伯遠的注意,這些日子,宋伯遠悉心教導她易容術的畫面,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宋伯遠此前可從來沒有跟一個女子這麽近,這麽長時間地相處過,當年那個孟芳菲,也不過是偶爾去送個禮物罷了。

“她說這是回禮,你猜裏面會是什麽?”宋伯遠沒有理會墨青,反而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哈?”墨青被宋伯遠這話問地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宋伯遠說了什麽,他嘴角一抽,視線在那小盒子上一溜,“幸許是香囊荷包一類的。”

盒子就是普通的桦木盒子,看起來十分不起眼,墨青覺得,裏面應該不會裝什麽好東西。

宋伯遠沒有吭聲,他擡手,将那小盒子拿在手裏,修長的手指頭在插銷上一撥,那小盒子應聲打開,露出裏面的東西來。

一排五個玉白色的象牙指套,宋伯遠拿起其中一個指套,套在手指上,手在空中虛虛一張,做了個拉弓的手勢。

墨青見到裏面裝着的東西居然是指套,驚了一下,這個江芙蕖,倒是挺了解宋伯遠的,竟然送這麽貼心的禮物,“爺,這位江姑娘,她是不是暗暗查過你?”

做這一行的,時間久了,總是難免疑神疑鬼。

宋伯遠輕輕笑了一聲,沒有應墨青,只是将指套收起來,“這回禮不錯。”

“爺,這江姑娘的變化未免太大了,你說,會不會是別人假扮的?”墨青也不管宋伯遠的态度,他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江芙蕖之前還是個嬌蠻的大小姐呢,被毀容要死要活的,怎麽回來,臉蛋還是毀的,她的态度卻大變,非但十分淡定,好像一點都不在意容貌,而且還開起了醫館,她就不怕別人認出她來嗎?

她一直接近宋伯遠,難道是對宋伯遠有什麽圖謀?因為她知道宋伯遠的真正身份!所以什麽事情都跑來問宋伯遠,如今連寶庫的事情都問出來了。

說什麽找回記憶,這種話墨青是不信的,江芙蕖自回到上京城,連吳寧侯府的大門都沒見過一次,要是真想找回記憶,肯定會回吳寧侯府一趟的!吳寧侯府中可是住了她最親近的人!

可是,讓墨青想不通的一點就是,這人要接近宋伯遠,用什麽身份都好,為什麽偏偏用江芙蕖的身份?這位江大小姐跟他們爺之前在上京城可不熟!

墨青腦子裏想了一堆,宋伯遠一點不知,他将盒子收好了,嘴角挂着淺淺的笑,“江盈惠的事情,查地怎麽樣了?”

“蕙蘭縣主她那天去仙桃園,是悄悄兒去的,還真沒幾個人知道內情,不過,她昨天在仙桃園中給榮世子準備了一份大禮,驚動了園中的老役工,路上也有很多人看到了,想是去給榮世子準備驚喜的。”墨青把自己查到的情況和推測說了出來。

“驚喜。”宋伯遠的語氣很淡,對墨青的話沒有太多的反應,轉而問道,“柳岸,在做什麽?”

“柳岸似乎是在着人尋一個叫小敏的丫頭,對了,昨天那仙桃園的事情,他也有參與,裏面的東西都是他讓人布置的。”墨青不知道宋伯遠為什麽關注柳岸這樣一個不起眼的人,不過宋伯遠的命令,他從來都是認真去執行的,很少多問。

宋伯遠點點頭,“繼續看着他,派兩個人去他身邊,最近不要斷了他的消息。”

第 383 章 :回禮

前些年就傳出來了,那不應該只有武林中才有動靜吧,寶庫啊,就算除去靈藥,肯定還有大量的金銀財寶呢,難道大家沒有生出肖想之心嗎?江芙蕖是不信的。

這寶庫的消息,是真是假呢?會不會跟她回去的機緣有關?江芙蕖認真在腦子裏推演了一遍,發現還真有這個可能。

她掉落這個世界的時候,是在陳家村的那片荒山,然後遇到的一系列人和事,似乎都跟江湖有或多或少的關系,也許,這是一種預警呢。

“前輩,不知你們的盟主選舉大會,是在何處辦?又是什麽時間?”如果可以,就去湊湊熱鬧吧,站外面一點,應該不會打起來吧?

“廿八,明月樓。”西道子說完,竟然打起呼嚕來。

一整個屋子都是他的呼嚕聲,江芙蕖兩眼望天,只能從屋中走了出去,才剛走出來,就見司硯和白蛉兩個站在門前,似乎有話要對她說。

“怎麽了?”江芙蕖将門帶上。

司硯拉了江芙蕖到她住的屋子,這才吞吞吐吐道,“小姐,咱們醫館要麽歇息幾天吧?你才來醫館中住,該歇息幾天才好。”

“怎麽了?”江芙蕖眉頭微蹙,知道司硯有話藏着沒說,她想了下,問道,“是不是又有人來找醫館的麻煩了?”

這才消停,章雨堂又讓人來找事了?真是救命都救出仇來了。

“今日一早,有人在我們醫館門前灑了一堆的白紙錢,還往門匾上潑了狗血。”司硯見瞞不過,只得如實說了,“說是我們醫館沽名釣譽,醫死人,不配叫仙府醫館。”

難怪今天看那門匾上濕乎乎的,原來是這麽一回事,江芙蕖還真沒想到這茬,這章雨堂的手段未免太下三濫了點,她有些無語,“若只是此事,并無大礙,你且忍着,與諸位姑娘說說,讓她們安心,再過兩日就好了。”

已經跟鳳王和祝麗華得到了确切的時間,沙枳再過兩天就到上京城了,到時章雨堂自動退散,怕什麽?

“小姐,這不是忍不忍的事情,人家既然敢在咱們門前作事,便是有依仗的,我們也沒什麽依仗,就暫且退退吧,忍一時,得順遂。”司硯見江芙蕖不甚在意,面上有些着急。

那些人什麽來路,她是去查了的,竟是大理寺卿章丘聖府上的,這個章丘聖為人奸滑,當年吳寧侯跟他就十分不對付,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居然開始針對起江芙蕖來,難道他已經知道江芙蕖的身份了?

這是讓司硯最擔心的,別人知道江芙蕖的身份,最多也就是威脅威脅吳寧侯府,可這個章丘聖要是知道了,肯定會直接上報皇上,到時不止是江芙蕖,可能還會牽連到一整個吳寧侯府,這是司硯不想看到的。

“不過是個大理寺卿而已。”江芙蕖見司硯這麽着急,笑了一聲,“怎麽,他還能比吳寧侯府厲害?把我們司硯吓成這樣。”

“居士,這些人兇蠻,今日只是敲門,明日怕是要入內攪事。”白蛉忽然在旁開口,“他們不像是正路子的人,倒像是江湖人的作風。”

江湖人?江芙蕖沉默了一下,才剛跟西道子說完江湖,這江湖人就找上門了,難道是她想錯了,找她麻煩的人這次不是章丘聖,而是江湖人?

可是江湖中的人,她一個都不認識,天降下來的麻煩?

不會是吳緒吧!江芙蕖腦子裏跳出這個名字。

不對,不對,不可能是他,他行事低調,到醫館中又都是僞裝,有哪個能認出來的。江芙蕖心中想不通,索性不想了,她問白蛉,“你最近可有感覺到危險?”

靈人的直覺是很準的,她問問白蛉就行了。

“沒有。”白蛉搖搖頭。

這就得了,江芙蕖對司硯笑了笑,“司硯,放心吧,你何時見我吃過大虧?不管是誰要對付仙府醫館,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我先出去一趟,醫館中來了病人,你就招待着,我很快就回來。”

江芙蕖出了仙府醫館,直接往天行街十二號鋪子走去,“我找宋大。”

十二號鋪子是個飯館,裏面的客人一個沒有,掌櫃和夥計就兩個人,掌櫃的聽到江芙蕖這句話,請了她進去。

江芙蕖本以為見不到宋伯遠,沒想到宋伯遠居然正坐在內屋翻看着什麽,聽到動靜,他擡起頭,見到江芙蕖,他又重新低下頭,繼續自己的動作。

“宋公子,那殺人的案子,查地怎麽樣了?”江芙蕖習慣了宋伯遠的這種冷淡,她找了個位置坐下,自發找話。

“快了。”宋伯遠将鎮紙壓在那堆白紙上,起身走到江芙蕖身邊坐下,“你來找我,是要問這件事情?”

“你昨日送我一套衣服,我來還禮的。”江芙蕖眉眼彎了彎,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來,遞給宋伯遠。

宋伯遠将小盒子放在一旁,沒有打開,只自顧自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江芙蕖沒想到宋伯遠是這種反應,至少應該說句謝謝吧!她廢了好大的勁才弄來的東西,竟然一句謝謝都沒得到!早知如此,也給他買件衣服好了,反正他除了黑色就是黑色,只要是黑衣服就行!

“你知不知道,前朝寶庫的事情?”江芙蕖心中有些堵,但既然撞到了人,這問題該問還是要問。

宋伯遠聞言,手中動作一頓,他側頭,看了江芙蕖一眼,“你為何要問此事?”

那眼神,分明是一點不好奇她為什麽會知道這件事情,反而是更在意她的目的。

第 382 章 :前朝寶庫

“小姐,有位前輩來找你。”江芙蕖正埋頭在一堆醫典中,司硯走進來。

江芙蕖“哦”了一聲,擡起頭來,見司硯身邊跟了個老頭,目光炯炯,精神奕奕,不是許久未見的西道子是誰?

“西道子前輩。”江芙蕖站起身來,對司硯點點頭,示意她出去。

司硯看了西道子一眼,才退了出去。

“不知西道子前輩來仙府醫館是要?”江芙蕖上上下下打量着西道子,呼吸綿延,面色也正常地很,不像是有病的樣子啊。

“你這丫頭,我才來上京城就來看你,你不問一句,居然還問我來幹什麽!當真是越來越沒趣了!”西道子瞪了江芙蕖一眼,轉頭在屋中掃了一圈,然後自發自地坐到了一旁的躺椅上,“沒想到你居然開醫館了,這倒也好。”

江芙蕖看着西道子這大刺刺的模樣,心中有些無語,她走回桌案前,繼續翻看醫典,“前輩來上京城中是為了麗華吧,怎麽麗華沒有跟你一起過來?”

特意來看她?鬼信!

“花花兒這丫頭,不在府裏,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這不是就來找你了嘛。”西道子一點沒有被拆穿的尴尬,“怎麽,你知道麗華去了哪裏?”

“不知道。”江芙蕖心中猜着,應該是跟鳳王去了明心庵吧,但是這只是猜測,她也不能确定,自然就不可能跟西道子說,“我一早便出了将軍府。”

“沒想到你跟花花兒玩到一處去了,也是,你們差不多的年紀。”西道子感慨了一聲,然後十分傲慢道,“怎麽樣,我的花花兒是不是特別好相處?人長地好,性子也好,真正是老夫見過的最乖巧的姑娘了。”

……

王婆賣瓜,也沒你這麽自誇的!西道子前輩!我敬你是個老人!

“嗯。”江芙蕖應地不經心,“前輩怎麽忽然來上京城了?”

他這種游歷天下的人,怎麽會往上京城這種複雜的地方湊,該是哪裏清淨往哪跑才是啊。

“武林盟主要換舉了,我這個老頭子被選做信人,自然要來湊湊這熱鬧。”西道子摸了下白花花的胡子,“今年的武林中新起來不少英傑,當真是後生可畏。”

武林盟主換舉……江芙蕖咂摸着西道子的話,這件事情,之前吳緒已經跟她說過了,沒想到西道子是為這件事情來的,她心頭一動,擡頭看向悠然自得的西道子,“前輩,聽說這次的武林盟主身負艱巨任務,要去尋什麽寶貝,不知是什麽寶貝?”

“這事你這丫頭居然也知道?!”西道子從躺椅上跳起來,震驚地看着江芙蕖,“你是算出來的嗎?還是誰告訴你的?這事知道的人可不多,讓老夫算算。”

西道子掰着手指頭開始念念有詞,江芙蕖也不知道他算些什麽東西,根本聽不懂他嘴裏說出來的咒語一樣的話。

看着他算了好一會兒的功夫,西道子終于停下了念叨,斬釘截鐵道,“是不是一個姓吳的人告訴你的?”

江芙蕖瞪大了眼睛,西道子還有這等本事?倒是她小瞧了他!

“果然是他,吳小公子,老夫算來算去,也只有他可能跟你有關聯了。”西道子眯了眼睛,似乎在想什麽。

“前輩也認識吳緒?”江芙蕖十分想知道西道子是怎麽算的,不過,她想着西道子的性子,定是不會告訴她的,索性也不開口。

西道子搖搖頭,“聽說過,是個不錯的後輩。”他頓了一下,走到江芙蕖身邊,目光在桌案上的一堆醫典上掃過,“這些尋常的醫書,也值當你看?”

“???”江芙蕖疑惑地看着西道子,不可能吧,這醫典她很少見的,怎麽到西道子嘴裏就成了入門級的醫學啓蒙書了?

“《草本》《醫著》……”西道子翻了兩本,便扔回了桌案上,瞪着眼睛看江芙蕖,“你竟然還在看這種書,難道你的醫術是假的?那你上次是怎麽讓那孩子活過來的?”

什麽《草本》《醫著》,江芙蕖有些無語地看着那兩本被西道子扔回來的醫書,上面分明寫着《醫經記》《民間藥醫》,完全就跟西道子念的是兩回事,她正要反駁西道子,心中一動,指了自己正在看的《皇家內經秘術》問西道子,“前輩,你看我這是什麽書?”

“什麽稀奇的書,《醫論》罷了,你是覺得老頭子我不識醫書嗎?這書我早二十年就看完了。”西道子胡子一翹一翹的,氣哼哼地轉過身,回到那躺椅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重新躺下來,“不是我說你啊,丫頭,沒那本事別開醫館害人啊。”

明明是《皇家內經秘術》,可西道子的反應,分明就沒有騙人,這些書有問題,江芙蕖心中确信了這點,她将這事按在了心裏,不動聲色地看向西道子,“前輩,你還沒說,你們武林中要尋的寶貝,是什麽呢?”

“你怎麽對這事感興趣了?”西道子閉了眼睛,似乎是睡着了,語氣随意,“也不是什麽稀奇的東西,是以前哪個皇朝留下來的皇室寶庫,聽說裏面有讓人長生不老的靈藥,所以都趨之如骛。”

讓人長生不老的靈藥,江芙蕖眼睛眨了眨,單不論前朝離現在過了多少年,那藥早壞掉了,就說真有靈藥,也不可能讓一個人長生不老,到底是誰這麽壞,弄出這麽一個消息來?

“前輩,為何到現在,這寶庫才出現?莫不是之前的盟主沒有能力尋着這寶庫嗎?”

“那倒不是。”西道子擺擺手,“這寶庫也是前些年才在武林中有的消息,這些年,一直傳地很玄乎,卻是到今年消息才确切,所以今年的盟主便多了一樣帶大家尋寶庫的責任。不然武林中為這寶貝打來打去的,攪地一團亂,好沒意思。”

第 381 章 :溫水煮青蛙

“都是縣主擡舉,奴婢哪裏能想出什麽主意來。”小蝶往江盈惠走近了一步,一臉的谄媚,“奴婢就是想着,處置這些媽媽們,不能太急,可又不能不管着,不如便學了那溫水煮青蛙的法子,慢慢地管。”

慢慢管?江盈惠心中覺得有些意思,她看着小蝶,這丫頭看着年紀小,長地又瘦巴巴的,只一雙眼睛大大的,有些神韻在裏面,沒想到腦子還挺活絡的,按說她跟在她身邊三年多了,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呢?

“這慢慢管,是怎麽個管法?”

小蝶笑了一聲,視線從小雲身上飄過,“要說這個主意啊,還是縣主你給奴婢的啓發呢,咱們浮煙院中的丫鬟跟別處的不一樣,小丫鬟進來都是要跟在姐姐們身後學些時日,才肯放了她們去獨自做事的。”

說到這裏,小蝶停了一下,她掩嘴笑着看江盈惠。

江盈惠沒怎麽聽明白,浮煙院裏的丫鬟之所以會有這個安排,是因為她以前在賓館做服務員的時候,上頭也是這麽安排的,她效仿罷了,這樣也省事,哪裏會往深處想。

小蝶見江盈惠看着她不說話,眼珠子一轉,便繼續道,“奴婢是這樣想的,媽媽們年紀也大了,身邊也該跟個人幫襯着了,縣主只管派了我們浮煙院中信得過的丫頭去媽媽們身邊,一個媽媽不說多的,兩個丫鬟總是要的。這以後啊,但凡縣主有些什麽事,找不着媽媽們,找着這些丫鬟,便也是了。”

“縣主,你看小蝶說地可有些理兒?”小蝶說完,見江盈惠沒什麽反應,眸子動了動,頗忐忑地看着她。

江盈惠哪裏是沒反應,她心裏覺得這個主意太棒了,她怎麽就沒想到呢,小蝶這主意,等于給每個媽媽身邊放個移動監視器啊,走哪跟哪,彙報她們的行蹤不說,還能抓着她們的錯呢。

先讓丫鬟們在府裏混個臉熟,等熟到一定程度了,就直接把媽媽們換了就是了,那時候哪裏還會有什麽異議?只怕大家早都習慣了。

這個主意當真是太好了!可是……

江盈惠的視線落在小蝶臉上,這主意好是好的,但這麽好的主意,小蝶是怎麽想出來的?她一個小丫頭,倒是想着主子的事了。

“小蝶,你看看,這每個媽媽身邊,該安排哪些丫頭?”江盈惠眼中含笑,“我平日裏事務繁忙,當真是對院子裏這些丫頭不熟。”

小蝶聽到這話,面色立時有些沮喪起來,“縣主,我一直跟在小翩姐姐身邊做事,平日裏都不怎麽與人說話,也不知道院中哪個人做什麽厲害,還請縣主饒了奴婢不知之罪。”

小蝶聲音低落,江盈惠卻聽得心中爽快,她徹底放下心來,這個小蝶看樣子就是腦子略活絡點,應該是沒什麽野心的,倒是她多想了,一個十一二歲幹巴巴的小丫頭,哪裏能有什麽野心?

“沒事,你的主意不錯。”江盈惠拿了桌上一支小金釵子,遞給小蝶,“這是賞你的,後面的事情,我自會安排,你便在我身邊,安心伺候好我便是了。”

小蝶轉不安為喜,歡歡喜喜地接過了那金釵子,“多謝縣主看賞。”

“小雲,你去把院子裏的人都喊過來。”江盈惠瞥了眼站在一旁一聲不吭,低着頭的小雲,面色有些不好,“杵在這裏做什麽?這府裏的人喊不來,院子裏的你也喊不動了?”

“縣主恕罪,奴婢這就去。”小雲的聲音有些低落,她匆匆轉身離去。

小蝶見狀,對江盈惠道,“縣主,你今日真是太漂亮了,簡直跟仙女一樣,是小蝶見過最美的人。”

“你這小丫頭才見過幾個人。”江盈惠嗤笑一聲,左右側臉看了眼鏡中人的妝容,沒有什麽瑕疵,她站起身來,“你也先去外面侯着吧,我一會兒就出來。”

小蝶應了聲,跟着小雲身後走了出去,才出門就見小雲呆愣愣地站在屋檐底下,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小雲姐姐。”小蝶甜甜地喊了小雲一聲,湊到她跟前,在她眼前她招了招手,“縣主不是讓小雲姐姐去喊人嘛,怎麽小雲姐姐站在這裏發呆?難道是把縣主的命令給忘了?”

“還輪不到你來管我!”小雲一擡手,一巴掌就要打在小蝶的臉上,卻在中空被一雙瘦弱卻力氣奇大的手給擋住了。

“小雲姐姐,你這是怎麽了?”小蝶收起面上的笑,換了冷冷的聲音,“你現在打了我,一會兒縣主看到了,你覺得縣主會放過你嗎?”

小雲使勁動了下手腕,可怎麽都掙脫不開小蝶的那雙手,她面上漲地通紅,眼睛裏噴火地看着小蝶,“我跟着縣主多少年,別以為你現在哄地縣主一時開心,縣主就會對你格外不同,論資排輩,你還不知道排在哪個位置呢!”

“小雲姐姐,我們只看當下。”小蝶定定地看着小雲,“如今,縣主她就是對我格外不同。”說着,她晃了晃手中的小金釵,“哦,好重呢,有四五兩了吧,縣主出手當真是大方。”

“你這個死丫頭!”小雲手上掙不動,便要跳腳去踹,卻在擡腳瞬間,聽得身後一陣呵斥。

“小雲,你在幹什麽?!”

小雲的身子僵住了,她轉過頭,想要跟江盈惠解釋,卻見小蝶忽然哭着道,“縣主,沒事的,小雲姐姐是在教我規矩。”

“讓你喊的人呢!”江盈惠面上陰沉,看着小雲的眼神狠戾,這沒用的蠢笨丫頭,再過些日子,便把她處理了吧,留在身邊,遲早是個禍患。

“小雲姐姐,你忽然喊我們……奴婢見過縣主。”一群丫鬟婆子從外院走了進來,看到江盈惠,都跪了下去。

小雲也跟着跪了下去,她的頭埋地低低的,手握成了一個緊緊的拳頭。

第 380 章 :江盈惠管家

自是信的。

榮華景伸手蓋在江盈惠的眼睛上,聲音低沉,“我信你。”

月光落在兩人的身上,将他們的影子拉成一團。

這一個晚上,江盈惠睡地特別好,只是,這好心情,只吃維持到她醒過來。

“世子呢?”江盈惠看着鏡中的人,眼角的皺紋似乎深了些,怎麽辦,不然去麗人坊拿些劣品頂頂用吧,不然還要等一個月呢。

小雲正在給江盈惠攏發髻,聽到這話,她忙回道,“世子一早起來便出去了。”

“沒有給我留話?”江盈惠皺了眉頭,現在都是辰時末了,早過了早膳的飯點了,榮華景還沒回來肯定就是不在浮煙院吃了。

小雲搖搖頭。

江盈惠皺了眉頭。

“縣主,世子說讓你記得用早膳呢。”一旁端着釵環的小蝶忽然開了口。

小雲面上一滞,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小蝶,這個丫頭,怎麽能信口雌黃,她從早上起來就與她在一處,榮世子何曾說過這樣的話。

誰知,江盈惠聽了,竟然笑了,“嗯,我知道了,小雲,今日早膳可還給我準備着?”

“府中膳食是定點的,我本是領了咱們浮煙院的份的,可是過了飯點,夫人便讓菜婆子收了回去,如今……”小雲手中動作一停,“是沒有的。”

以往,江盈惠哪裏會用早膳?這都多少年不用早膳了,怎麽今日忽然想起來用早膳了,小雲哪裏知道準備這些。

“你是怎麽做事的?這府中膳食定點是對下人們,我的膳食也要定點?”江盈惠聞言眉頭一皺,挑眉看向小雲。

“縣主,我問了小雲姐姐,知道你平日裏愛吃明月樓的吃食,一早便去明月樓買了回來,用保溫盒裝着,如今還熱乎着呢,你可要嘗嘗?”小蝶在一旁笑嘻嘻的。

江盈惠聞言,眼中一喜,對小蝶道,“去拿了來吧。”

小蝶脆脆地應了聲“欸”,就要走出去,卻見江盈惠手一擡,止住了小雲梳弄頭發的動作,對小雲道,“小雲,你去替小蝶把那保溫盒拿過來,小蝶,你手巧些,來幫我梳個高雲髻吧。”

小雲神色大變,她看着江盈惠,想要說什麽,可是江盈惠的視線全在小蝶身上,她面色灰敗,恨恨地瞪了小蝶一眼,便低頭走了出去。

腳疼不能走出去,用過了早膳,江盈惠便不知道要做什麽了,她百無聊賴地坐在屋中,看着小雲、小蝶幾個丫鬟在一旁飛針走線,忽然開口道,“小雲,去把府中幾個管事的媽媽叫來,我要與她們說話。”

小雲猶豫了一下,見一旁的小蝶蠢蠢欲動,她便放下手中的針線,站起身,默默地走了出去。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的功夫,小雲回來了,她的身後一個人也沒有。

“怎麽回事?讓你叫的人呢?”江盈惠翻看着府裏的花名冊,看得兩眼放花也沒記住幾個人,她心中着實有些想念柳岸了,有柳岸在,這些事情都不用她勞心,一眼瞥見小雲回來,她忙放下花名冊,疑惑地看着小雲。

小雲站在那裏,低着頭,半天才道,“縣主,何媽媽說衣庫中今日要把一些舊料子搬出來曬太陽,過幾日便要落雨了,又潮了。曾媽媽說園子裏新來的幾個丫鬟不懂事,她已經說好了,今日教她們規矩。菜婆子出去買菜還沒回府,說是回府就趕過來……”

小雲一口氣說了五個人,個個都是江盈惠要喊過來的管事媽媽,結果每一個都很湊巧地要麽有事,要麽不在府裏面,最後竟是一個人沒帶回來。

“反了天了!”江盈惠勃然大怒,拍地花名冊砰砰作響,“這群人是不知道誰是府裏的主子嗎?竟然一個個推诿至此,你去把紅嬷嬷叫來,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奴婢見媽媽們都有事,便想着紅嬷嬷平日裏是管她們的,就去找了紅嬷嬷,誰知紅嬷嬷身上傷還未好,躺在床上不見人。”小雲唯唯諾諾的,說完自己便先抖了一下。

她腦子是不大靈活,可也不是個笨的,到了這種地步,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些媽媽們都是故意不來見江盈惠的,偏她無可奈何。

江盈惠氣笑了,“傷還未好?當日我怎麽沒把她打死?”

她心中想着一定要把這些刁奴都給換了,統統都換了,換誰好呢?小雲是個蠢笨的,怕是只能管些粗笨的活計,就洗衣房吧,小珊是個穩重的,可以管着廚房……

幾乎将所有的位置都安排好了,江盈惠就要讓人把大管家喊過來,這群媽媽不聽話,總有聽她話的!

“縣主,這群媽媽們當真是可惡,縣主可是這鎮國公府的後宅之主,得了鎮國公的應允的,她們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耽誤了縣主這邊啊。”小蝶放下手中針線,言之憤憤。

江盈惠心中一動,看了小蝶一眼,“怎麽,你這丫頭又有什麽話說?”

“我猜着縣主是要把這些不聽話的媽媽們都換掉,是不是,縣主?”小蝶吐了吐舌頭,十分頑皮。

江盈惠被她逗笑了,“就你是我肚裏的蛔蟲,別人都猜不着。”說着,淡淡地瞥了小雲一眼。

小雲埋着頭,針紮進指尖裏也沒察覺。

“縣主,不是我說,這群媽媽們在府中辛苦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一時如果都換了的話,只怕有很多人不服,到時亂起來,只怕也是要讓縣主頭疼的。”小蝶嘟了嘴,“傳出去,人家還當是為主不仁呢,可不是污了我們縣主的名。”

江盈惠沒想那麽深,聽小蝶這麽一說,她心中略一想,是啊,小蝶說地沒錯,這群人确實不能就這麽生換了,以前電視裏一個公司大換血都是循序漸進的,就那樣還鬧來鬧去的,這鎮國公府可不是一個小公司。

“小蝶,你可是有什麽鬼主意?”江盈惠笑盈盈地看着小蝶。

第 379 章 :只愛你一個人

榮華景與原太醫一道,匆匆出了坤榮院,正要往浮煙院去,忽然見着一個瘦弱的小丫頭雙眼含淚站在坤榮院門口,見到榮華景,她眼淚唰地一下就流了下來,“世子。”

榮華景不明所以,“你是哪個院裏的?怎麽在夫人院前哭哭啼啼的。”

“奴婢是縣主身邊伺候的小蝶。”小蝶窸窣了一下,垂下頭,“縣主在院中等了世子許久,腳上疼地厲害,實在是等不了了,便喚了奴婢來坤榮院找世子。”

“惠兒怎麽了?”榮華景心中一急,差點伸手抓了小蝶,到底是禮教在身,沒有動手,勉強維持着面上的鎮定。剛出來時,江盈惠腳上的傷他是看得一清二楚的,确實是傷地有些嚴重。

原太醫看了那小蝶一眼,不自覺地往旁邊移了移。

小蝶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在地上,只一個勁抹淚,話說地不清不楚,“奴婢聽了縣主的話,到這坤榮院中,卻被人攔着不讓進去,說是縣主的人,都不能進去,奴婢沒有法子,只能等在這裏,等了這許久,縣主也不知道疼成什麽樣子了。”

榮華景只聽到小蝶窸窸窣窣的哭聲,江盈惠的情況一概沒聽清楚,心中生煩,他看了小蝶一眼,“我與原太醫正要回浮煙院,你且跟着吧。”

言罷,轉頭對原太醫尴尬地笑了一聲,“原太醫,還請快些,惠兒她身子骨一向弱。”

原太醫不置可否,只略點點頭,三人便匆匆往浮煙院趕。

到了內屋,還未見着江盈惠,榮華景便先喊出了聲,“惠兒,我回來了,你如何了?可疼地厲害?”

珠簾門一掀開,榮華景頓住了。

只見屋中,江盈惠正歪在榻子上,旁邊跪着小雲,小雲身邊坐着一個中年女醫者,三人聽到榮華景的聲音,同時轉過了頭,齊刷刷地看着榮華景和榮華景身邊的原太醫。

原太醫鼻子一動,就聞到了屋裏的藥香味,他眸子閃了閃,也不等榮華景開口,便先笑道,“世子,老夫先行告退了。”

“勞煩原太醫了。”榮華景反應過來,面上有些讪讪地将原太醫送了出去,這才折身回到浮煙院中。

走到榻子邊上,見江盈惠的腳踝上裹了一層厚厚的白紗布,看不清楚內裏的情況,他便轉頭問那女醫者,“縣主的腳傷地如何?”

“扭了筋骨,縣主身嬌,需得歇上十天半月的才能好。”女醫者欠身,對小雲道,“小雲姑娘,請随我去給縣主抓藥。”

小雲看了眼江盈惠,見江盈惠點頭,便起身喊了聲世子,然後低頭跟着女醫者出去了。

屋中只剩下江盈惠和榮華景二人。

“惠兒。”榮華景坐到江盈惠身邊,溫柔地看着她,“母親忽然暈倒了,我便回地遲了些,好在母親沒事了,你也沒事了。”

“母親是沒事了。”江盈惠冷哼一聲,看了眼自己的腳踝,“可我卻要躺上十天半個月的,若是再等你回來,只怕早疼暈過去了。”

說完,她扭過頭去,不理榮華景。

榮華景見狀,便溫言安慰道,“都是我的不是,日後我定會安排妥當,不再讓惠兒受這等委屈了,我實是沒想到……”榮華景頓了一下,沒有說下去。

江盈惠見榮華景放這麽低的姿态,心中便軟了一下,語氣也跟着軟了些,“母親那邊怎麽樣了?上次求的靈藥我那裏還有一顆,不然你悄悄給母親送去。”

“母親已經醒過來了,原太醫說只要好生歇息,便沒什麽大礙。”上次那顆藥,已經吃地鎮國公夫人十分不開心,再送過去,榮華景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他便沒有接這個口。

榻子設在窗邊,正對外面的月光,圓圓的月亮将整個上京城照地亮如白晝。

榮華景擁了江盈惠,輕聲道,“今日是中秋夜,你看外面的月亮,多圓。我記得我們剛認識那會兒的中秋夜,你送了我一個十分別致的荷包,那荷包我至今還留着呢。”

“是嗎?”江盈惠有些記不清楚了,她那時候一門心思都在江芙蕖身上,對榮華景,她并不是太上心,一直到後來發現榮華景非常适合她,她才動了心思把他從江芙蕖身邊搶過來,“我記得我以前送你的東西都是各種各樣的,就你每年都送我一支釵子,無甚新意。”

榮華景聞言一頓,他低下頭,看了江盈惠一眼,那些釵子,都是他親手雕琢出來的,特意請教了金玉師傅,他以為江盈惠是十分喜歡的,因為他親眼見她将它們收拾在一個十分精致的盒子裏,卻原來,她不喜歡?

榮華景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還真地不曾見過江盈惠戴他送她的釵子,他的心中有些莫名地失落,“惠兒不喜歡釵子,喜歡什麽?下次我送你。”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江盈惠口中乖巧地應道,她有些懊惱,自己剛剛是鬼迷了心竅了,居然說了實話,“那些釵子,我怕弄壞了,都好好收着呢,你送我的每一樣東西,我都特意收了起來,從來不讓人碰。”

是這樣嗎?榮華景心中又歡喜起來,原來是他想多了,江盈惠只是想好好珍藏,“壞了,我便給你修好了,你且放心地用吧。”

江盈惠被這話一噎,好半天才悶悶地應了聲“嗯。”

“今日,怎麽會忽然想到給我送那麽一份大禮?”榮華景想到仙桃園中那個魅麗的影子,眼神愈發柔和起來,“你這些日子,不是一直在忙着大賽的事情嗎?”

“事情在忙,能比得過你在我心中的位置麽?”江盈惠嬌笑一聲,她擡起頭,雙眼盈盈地看着榮華景,“雲寒,我江盈惠這一生,只愛你一個人,你信不信?”

第 378 章 :一封信

“原太醫,母親她怎麽樣了?”榮華景神情焦急地坐在鎮國公夫人的床邊,看着她蒼白的面色,心裏茫然沒個底。

“夫人郁積在心,若是不能引路開源,去瘀堵,只怕難好。”原太醫搖了搖頭,看着榮華景欲言又止。

“原太醫,你有話盡管說。”榮華景見原太醫這副模樣,就知道他有話沒說完。

原太醫拉了榮華景到外面,小聲道,“世子,不是老夫勸你,鎮國公夫人這情況比上次看到要嚴重許多,定是心中不暢快。若是一直這樣下去,只怕要不了三兩年,鎮國公夫人便就要去了。”

“原太醫的意思?”榮華景心頭一跳,他當然知道鎮國公夫人的病是怎麽回事,會越來越嚴重,是因為鎮國公夫人不肯原諒江盈惠,剛剛要不是他說了那繡品是江盈惠所挑,刺激了鎮國公夫人,她也不會忽然暈倒。

“讓夫人尋個開心的地方待上一陣,許是心中郁結慢慢解開,便好了。”原太醫嘆了口氣,深深地看了榮華景一眼,“老夫目前,也只能這樣勸勸世子了。”

鎮國公夫人的病症幾乎都是原太醫看診,榮華景自然知道,原太醫和鎮國公夫人兩個交情不一般,他是真心為着鎮國公夫人的健康考慮的。

可是,他的建議,他卻毫無辦法。

讓鎮國公夫人搬出去府嗎?那怕是大笑話,讓江盈惠搬出府嗎?時間長了,怕也是風言風語。

可如果放任兩個人在鎮國公府中,他又不在府裏,只怕兩個人之間只會越鬧越僵。

榮華景頭疼起來,這該怎麽辦?鎮國公近日時常被堯明帝喊進宮,閑時還要去虎叱軍中,鎮國公也指望不上。

“世子,夫人歇下了。”紅嬷嬷從裏屋走出來,她畢恭畢敬地走到榮華景身邊,朝他深深行了一禮。

“紅嬷嬷,你這是怎麽了?”榮華景吓了一跳,忙扶起紅嬷嬷。

上次紅嬷嬷在浮煙院挨了江盈惠一頓重打,如今身子還有些不利索,她自小對榮華景很好,榮華景對她的感情也很親厚,心中着實有些過意不去。

紅嬷嬷看了原太醫一眼,原太醫摸了摸鼻子,提了醫箱走了出去。

待得原太醫走出去了,紅嬷嬷忽然沖着榮華景跪了下來,“世子,老奴求世子不要再來坤榮院了!”

“紅嬷嬷,你起來說話,這話怎麽講?怎地好端端的,就不讓我來坤榮院了,可是母親怨了我?”榮華景沒想到紅嬷嬷說出這番話來,他心中一驚,已經隐隐覺得,有些事情,可能徹底脫離了他的控制。

紅嬷嬷聲音哽咽,“夫人疼惜世子還不夠,哪裏會說出這番狠心的話來,只是老奴伺候了夫人一輩子,看着她長大,不想看着她比老奴還先去見那閻王爺!所以才有這冒昧大膽的請求,請世子看在老奴也算帶了世子一陣的份上,應了老奴吧!”

“紅嬷嬷,你不要說了,這事我是萬萬不能應你的,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有什麽事,一家人不能好好商量的,何須在一個屋檐下,做兩家人!”榮華景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紅嬷嬷蒼老的面容讓他不敢再看。

紅嬷嬷搖了搖頭,“只要縣主在一日,夫人便難跟她做一家人,世子來坤榮院,縣主也定是來的,縣主來一次,夫人便要病一次,老奴也不知,她何時就忽然撇下老奴一個,這樣去了。”

“惠兒她與母親之間有些誤會,都是因為我,紅嬷嬷,你不要擔心,這事我定是會解決的,再不會讓母親生悶氣傷了身子。”榮華景第一次說着自己都不确定的話,“只是,紅嬷嬷,你剛說的話,往後可不要再說了。”

“世子……”紅嬷嬷看着榮華景,嘴張了張,最終還是深深嘆了口氣,低了頭。

榮華景見紅嬷嬷這模樣,只以為她是被自己說動了,心中一松,忽然有點不敢在坤榮院待下去了,他對紅嬷嬷道,“母親這邊,還請紅嬷嬷看着,惠兒的腳傷太重,我與原太醫先去浮煙院,母親醒了,還請紅嬷嬷請人知會一聲。”

紅嬷嬷沒有吭聲,只是低着頭站在那裏。

榮華景只當她應了,迫不及待地出了坤榮院,與原太醫一道往浮煙院去。

榮華景前腳剛走,鎮國公夫人的聲音就從內屋傳了出來,“紅嬷嬷,你可看清楚了?可聽清楚了?他這是鬼迷了心竅了!”

“夫人。”紅嬷嬷擡起頭,滿臉的淚水,她走到內屋,看着鎮國公夫人,淚眼婆娑,“世子他,還是孝順的。”

“我養他這麽大,這點孝順不是應當的嗎?”鎮國公夫人嗤笑一聲,“今日人人都與我說,榮世子和蕙蘭縣主情深意切,竟是半步不舍地離開,她不願意跟我進宮,只說一聲,還當我為難了她似的,雲寒他不懂這些,難道不懂規矩嗎?哪家媳婦是撇了婆婆跟夫君進宮的,偏他們兩個不一樣!”

“夫人,您消消氣。”紅嬷嬷擦幹了眼淚,坐到鎮國公夫人身邊,“您得為胥少爺和靜姝小姐想想。”

“阿胥和靜姝那邊,今日可都安排妥當了?”鎮國公夫人神情淡淡的,“雖是與我不親,但到底是我們鎮國公府的小主子,不要虧待了他們。”

“夫人,您這是何苦呢?”紅嬷嬷見鎮國公夫人這冷淡的模樣,苦口婆心道,“世子只是一時糊塗,縣主她也不敢明着作踐您,他們小兩口的日子,讓他們過去便是,老奴會一直陪着您的,您就放下對縣主的成見吧,原太醫都說了,您再這麽下去,只怕是不好的。”

“我心裏憋着氣,便不如死了算了!”鎮國公夫人恨恨地說了一句,“年輕時候沒受過的氣,這年老了,卻是要受一回,老爺還沒死呢,還輪不到她騎到我頭上!”

紅嬷嬷見鎮國公夫人動了氣,也不好再勸,她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鎮國公夫人,“這是那位給您的信,正趕着夫人去了宮裏。”

第 377 章 :太醫去了坤榮院

“縣主,你怎麽了?”小雲聽到屋中“咚”地一聲脆響,忙出聲往裏喊道。

難道縣主在宮中受了氣?怎麽又在屋中發脾氣?

江盈惠有些郁悶地摸了摸膝蓋,剛一高興,起身有點猛了,直接磕堅硬的梳妝桌腳上去了,痛死了不說,還把桌上一個琉璃擺件給碰倒了,琉璃渣子碎了一地。

“沒什麽事。”江盈惠卻不想立即讓小雲進來收拾。

靈藥空間進不去了,她身上的傷可是實打實的,不能讓榮華景看到,她在櫃子裏翻了翻,翻出一瓶備用的祛傷藥,小心地在胸口淤青處抹了,拉好了衣裳,将東西都收拾好,她重新歪回床上,這才喊了小雲進來。

進來的是小雲和小蝶二人,兩人一個收拾東西,一個侯在江盈惠身邊。

“太醫還沒來嗎?”江盈惠呲了一下嘴角,腳踝上太痛了,她又不能上藥,怕一會兒太醫檢查起來輕了,傳到鎮國公夫人的耳朵裏,還當她是故意躲懶,自己扭傷自己的腿的。

這腳傷一痛起來,江盈惠就再次想到那個在暗處傷她的人,那人是誰呢?她當時有些暈乎乎的,還真沒留意,不是唐晖,那就一定是這院子裏的人了,而且還是伺候她的。

伺候她的人……竟然還有人有膽子傷她,他的目的是什麽呢?江盈惠眼中神色陰郁,柳岸真是越來越不會調教人了!

“縣主,太醫……”小雲低着頭,吞吞吐吐的,似乎江盈惠問了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江盈惠有些不耐煩,“太醫怎麽了?現在連回話都不會了嗎?”

“不是的,縣主,太醫來了,可是太醫去坤榮院了!”小雲吓了一跳,憋着的話脫口而出。

“你說什麽?!”江盈惠愣愣地看着小雲,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坤榮院出事了,她心中有些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勉強穩了語氣,“坤榮院怎麽了?”

“聽說是夫人病了。”小雲不敢擡頭。

鎮國公夫人,她又生病了?在皇宮的時候她還看到她呢,容光煥發的,看不出來有病啊,江盈惠心中嗤笑一聲,已經明白了鎮國公夫人在玩什麽把戲,“世子是不是在那邊伺候?”

“世子說,晚些跟太醫一起過來,讓縣主……多擔待。”

多擔待,擔待什麽?等我的腳斷了再等來他嘛,江盈惠冷笑一聲,“去我的醫院中請馬大夫過來,就說我腳扭傷了。”

“是。”小雲領命去了。

江盈惠看了坤榮院的方向一眼,心中火氣燒地很旺,榮華景,榮華景!明明看到我傷地怎麽樣,竟然還是選擇了鎮國公夫人,她能有什麽病?他那麽聰明,看不出來嗎?都是哄我的,都是哄我的!

江盈惠手中緊緊地抓着被角,忽然摸到一個咯手的東西,她側過頭,發現是剛唐晖打過來給她解穴的瓷瓶,因為傷了她,所以她随手往床上一扔,也忘了這回事。

她将瓷瓶拿在手裏,拆開來看了看,發現竟然有一股熟悉的藥香味,這不是小敏給她調的美容膏嗎?難道唐晖是特意給她送這個來的?!!江盈惠愣住了。

“縣主,有些話,奴婢也不知當講不當講。”江盈惠正愣着,冷不防聽耳邊有人在說話。

她轉過頭,見小蝶竟然還留在房間裏,她吓了一跳,下意識地就把那瓷瓶往被中一藏,看着小蝶,怒斥道,“怎麽學的規矩,在屋中一聲不吭,還跑出來吓唬主子!”

“縣主,小蝶知罪。”小蝶忙跪了下來,聲音驚慌。

江盈惠見她這樣,心中火氣怎麽都發作不出來,她有些憋悶道,“你剛說什麽講不講的,在我面前有話直說,我不喜歡別人藏藏掖掖的。”

“是這樣的,縣主,今日夫人回府的時候,我是瞧着的,她與老爺在花園中吃了好一會兒的酒呢,精神看着很好。”小蝶說到這裏,擡起頭,目光坦然地看着江盈惠,“可是世子過去了才一會兒,就聽說,夫人暈倒了。”

江盈惠心中對這事早有猜測,如今不過是多了個給她驗證的,她沒什麽大的興趣,只淡淡道,“你要說的就是這事嗎?”

“縣主,奴婢心疼你啊。”小蝶口中聲音郎朗,“夫人這是在欺負縣主面軟,世子孝順呢。”

多少年了,江盈惠還真沒見過一個像小蝶這樣敢直視着她說話的丫頭,膽子未免太大了,可是,她竟然意外地不反感,還有些欣賞,“這話怎麽說?”

“按說,老爺下了命令,讓縣主掌家,這後宅之事便該都聽縣主的,可是這些日子,後宅中原先是怎樣,現在便還是怎樣,所有人做事都去坤榮院中問夫人的意思,竟是把縣主完全忘了一樣。”小蝶越說越激動,最後竟是眼睛都紅了,“這群人當真是太作踐人!都欺負我們浮煙院不争不搶!”

掌家?聽小蝶提起來,江盈惠才想起這件事情來,是了,這鎮國公府的掌家權,鎮國公上個月就交給她了,不過因為忙于大賽和鋪子的事情,她還真沒管過,最開始倒是管過一次,不過紅嬷嬷不肯交出銀庫鑰匙,她正要管教呢,卻讓榮華景插手給攪和了。

是該管管了,反正現在也沒什麽事了。本來商貿會那邊還有希望進去參選個管理什麽的,可是現在看來,制衣大賽的結果能是好的都已經是對她最大的安慰了,商貿會今年之內是不可能接納她的。

明家,都是明家!要不是明家阻攔,她早進了商貿會了。江盈惠心中道,等找到了江芙蕖,就去查查看明家,這商場之中太多手段見不得光,她就不信抓不住明家的軟肋!

“你且起來吧。”江盈惠笑盈盈地看着小蝶,擡手招呼她湊過來,“你是個好的,這事,我自有安排,你且去坤榮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