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0 章 :去九江城

星光璀璨,夜幕如一張烏壓壓的大網,将整個上京城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咚咚咚”的報時鐘聲自望星臺上響起。

亥時了。

瀛明宮中。

“父王,你為何不讓我再查這個殺人案子?”鳳王固執地站在堯明帝的卧床前,看着歪在床上,雙眼緊閉的堯明帝。

今日他才回宮中,就得到了一個讓他有些震驚的消息,堯明帝居然命令他,立即停手調查殺人案之事。

這個案子明明就快水落石出了,就等宋伯遠的最後一計便行,可堯明帝卻不問緣由地讓他不要再插手這件事情,他想不明白,雖是接了口頭旨意,但仍舊要過來問個為什麽。

“應天府自會去查。”堯明帝的語氣有些疲憊,但他的神情仍舊安詳,仿佛入定一樣。

“這麽大的案子,應天府遲遲給不出一個交代,兒臣幫着一起查探,有何不可?”鳳王十分不明白,怎麽才兩天的功夫,這事忽然就有了這麽大的轉折,明明上次,堯明帝還很贊成的,是因為九江城的水患嗎?

可九江城的水患,跟這事又有何關系呢!

“後日,鎮國公會帶着物資動身前去九江城。”堯明帝的眼皮顫動了幾下,停頓了好一會兒,他才繼續道,“九江城水患一事,迫在眉睫,這個時候,能接手這個案子的人,除了你,朕想不出還有誰更合适。”

“九江城?”還當真是因為九江城,鳳王愣了一下,随即十分激動道,“父皇當真要兒臣去九江城?那母妃在明心庵的案子,該如何辦?母妃至今還在明心庵中,吃齋念佛,她年歲大了,如今又入秋,庵中寒冷,若是拖下去,母妃定是要被傷了身子骨的。”

“妗妗那兒,朕過些日子便要派人把她接回來。”堯明帝慢慢地睜開眼睛,眼神深邃幽暗,“明心庵的案子,上次朕就與你說過,并不是一日兩日就能查出來的。遺世組織,它或許比朕想象地還要難纏。”

鳳王聞言,沉默了下來。

就在堯明帝要再次閉上眼睛歇息,打算讓鳳王出去的時候,忽聽得鳳王幽幽的一句。

“父皇,兒臣想知道,為何不讓三弟去九江城。”

論朝中政務一事,三皇子滇王是四個皇子中最熟練的,這些事情,其實該滇王管的。

“為何有此一問?”堯明帝并沒有立即回答鳳王,他目光如炬地看向鳳王,不錯過他面上的一絲表情變化。

鳳王的神情很坦然,他的目光清澈如明泉,閃着明亮的光澤,“三弟他接觸朝中之事時日已久,又常年在上京城中,而兒臣,父皇該是知道的,一心只在邊境沙場。”

“沙場。”堯明帝聞言,輕輕笑了一聲,看着鳳王的目光意味不明,“朕的玡兒這般大了,還是愛在朕跟前胡鬧。正是因為滇王對這些政務很熟悉,最像朕的兒子,朕才想着要你們兄弟幾個都熟悉下這些本該屬于你們的事情。”

鳳王想要開口反駁,卻聽堯明帝語氣一轉,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朕老了。”

鳳王的喉中便被梗住了,他擡起頭,定定地看着堯明帝,堯明帝的額前有幾縷白發,縱使用玉帶遮着,也能看地清清楚楚。

他的面上有些皺褶,不似以往紅光滿面,反而帶着蒼白。

記憶中那個威武的堯明帝,竟是不知在何時褪去了那英雄的模樣,成了一個暮霭老人。

鳳王的眼睛莫名地有些酸,他移開目光,腦中閃過江貴妃那張明豔的臉,先前一直沒有注意,可是現在想想,好似也與幼時的記憶有很多不同。

江貴妃和堯明帝,他們都老了。

“父皇。”鳳王讷讷出聲。

“嗯?”堯明帝淡淡應了一聲,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

可鳳王偏悶悶地低頭應了一句,“嗯。”

堯明帝見他這副模樣,嘴角勾出一絲淺淺的弧度,他什麽都沒說,只放軟了身子,慢慢地滑倒在床上,閉上眼睛,就那麽睡了。

待得鳳王再擡頭,已經是半刻鐘後,看着床上熟睡的容顏,熟悉又有些陌生,鳳王心情複雜地走出了堯明帝的卧寝。

德忠正侯在屋外,送了鳳王往瀛明宮外走,見鳳王面色有些沉郁,他捂嘴笑了一聲,“鳳王爺,可是陛下給你氣受了?”

“什麽氣?”鳳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擡起頭來随口接了一句,完了才回味過來,他驚訝地打量德忠一眼,見德忠笑眯眯的,心中有些吃驚。

德忠公公他是知道的,一向對堯明帝忠心耿耿,說到堯明帝嘴裏只有蜜糖,再無他話的,幾時起,他竟然也會背後置喙堯明帝了、

是他離開上京城太久了嗎?為何這個皇宮都有些陌生起來。

“公公何出此言?”鳳王恢複了面上的冷然,“父皇待本王一向……”

後面的形容詞,鳳王竟是沒有想出來,心中十分別扭地看着德忠公公。

德忠公公也不拆穿他,只笑着接話道,“雜家老了,嘴也碎了,陛下近些年就時常罰我,可我呀,就是不長記性,見着陛下,也有嗆聲的時候,索性陛下憐惜我在他身邊多年,沒有趕我出宮。”

這話說地頗有些意味,鳳王竟然聽出了話外之音。

宮中的大太監總管,約定俗成的就是每一任皇帝自己提拔上去的貼身太監,皇帝一走,這些大太監們會被送出宮榮養,衣錦還鄉也行,完全随他自願。

德忠公公伺候堯明帝四十多年,堯明帝對他甚是信任,完全沒有冷落他的意思,可偏他自貶起來,這是在告訴他,他現在跟他說的這些話,其實是受堯明帝認可的?

“公公待父皇一片誠心,這麽多年,父皇都看在眼裏。”鳳王心中不知為何,有一股奇怪的感覺,似乎憋悶,似乎反感,可似乎還有些隐隐的興奮。

他不知道自己的這絲興奮來自于哪裏,因為這麽多年,他只有在戰場上手刃敵人的時候,才會有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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