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兩年之後

“白鷗飛過海面, 清風越過山巒……”羽夜夜仰望遼闊的藍天白雲,高舉雙手伸了伸懶腰,輕聲哼唱着。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兩年。

初到之時的心神混亂, 首次對戰之時的不堪,仿佛已經成為久遠的過去。現在,羽夜夜自信自己可以平靜面對一切。

羽夜夜望着遠處金黃色的夕陽, 不經意回想起兩年前的那一天。

妖皇熒炎死亡的消息突然傳來,師父前往議事大殿, 直到黃昏之時還未回來。夕陽緩緩垂落, 冰冷的寒風拂面。羽夜夜獨自坐在山巅之上靜靜等待。

“師父今天會回來嗎?”她不禁喃喃自語。

妖皇的死亡不僅讓妖族陷入混亂,也會影響仙界的安危。師父從今以後一定會很忙碌。羽夜夜想到青帝清晨說的修煉之事,雙眸中籠罩上一層淡淡的陰影。

一抹冰涼落在她的手背上。羽夜夜仰頭, 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落在她的身上, 漸漸浸濕了她的衣裳。

忽然,一襲月白色衣袍從空中落下,覆在她淋濕的身上。

“師父!”羽夜夜立刻雙手攏緊衣裳,飛奔到青帝的身邊。

青帝神情平靜問道:“夜夜, 下雪了, 為何不回屋?”

“師父,我在這裏等你回來。”羽夜夜攥緊手中的衣裳, 注視青帝的雙眸中盛滿擔憂,凍僵的雙唇微微顫抖。

青帝站在紛紛揚揚的白雪之中, 伸出手動作輕柔地撫摸着她的腦袋, 聲音平靜道:“夜夜,你無須擔心。外面的風雪交給師長們,你們只要在玄天山茁壯成長即可。屬于你們的未來很快一定會到來。”

青帝清冷的聲音和簡單的話語輕而易舉地消除了羽夜夜心中所有的不安。

羽夜夜凝視着他清冷的容顏,口中呼出的白汽模糊了視線。她不自覺伸出手, 指尖碰到青帝身上冰冷的雪花,雪花瞬息間化為寒冷的水。

羽夜夜輕輕攥住青帝的衣袖,仰首輕聲問道:“師父,你不冷嗎?”

青帝罕見地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他的聲音依然和以往一樣平靜:“為師無妨。”

羽夜夜凝視着師父的笑容,心中不由感覺到比冬日的飄雪更加冰冷的悲傷。

那時,羽夜夜本以為師父從此會四處奔波,他卻再也沒有離開過玄天山,甚至極少離開星落峰。

羽夜夜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正在發生着什麽,也不知道妖族的內亂是否平息。這兩年間,星落峰的生活一直很安靜。師父一直在踐行着他說過的話。他手把手教她修煉,練劍,術法,包括練字。

玄天山內也極為和平。尚未發現的襲擊者再也沒有出現過。衆多師兄弟們一如既往地過着熱鬧的修煉生活。唯一的變化是斜陽峰弟子早起的時辰被曲逐陽提前了一個時辰。斜陽峰弟子在一番抱怨後,逐漸習以為常。

“自由的風,雪白的雲,廣闊的藍天,是展翅飛翔的方向……”羽夜夜澄澈的雙眸中映照出一抹月白色的身影,清澈的歌聲戛然而止。

羽夜夜手心向下翻着,開心地迎上去,歡喜喊道:“師父!”

青帝從星落劍上走下來,擡眸看向她:“夜……”

他的話剛說到一半,一道薄紅色的光芒乍現在他的腳下。青帝眸色微動,偌大的陣法圖案頃刻間将他包圍。

羽夜夜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她擡起手,手心早已凝聚的靈力瞬息間化為耀目的光芒齊齊射向青帝。

與此同時,她果斷拔出提前插在半路的竹劍。赤色的靈力剎那間纏繞上青色的竹劍,鋒利的劍氣割裂空氣,直刺向前方的青帝。

青帝神色絲毫不變。他向前邁出一步,腳下的陣法陡然震動,發出破裂的聲音。耀目的靈力在射中他之前,在他的面前硬生生改變方向飛散向兩側。裹挾寒風的劍氣毫不留情襲來,卻只輕輕撩起了他垂落的發絲和月白色的衣裳。

羽夜夜手握竹劍瞬息間貼近。青帝擡起手,向前輕輕一伸,将竹劍穩穩夾在兩根骨節分明的手指間。

“唔!”羽夜夜心中一沉,想要拉開距離。

她掙了好一會兒,手中的竹劍紋絲不動。羽夜夜的臉上露出難過的表情,聲音裏都是不甘心:“又失敗了。”

她的手一松,直接跌坐在地上,眼眶頃刻間就紅了。

青帝望着她衣裳上沾染的灰塵,伸出手道:“夜夜。”

“願賭服輸,我脫就是。”羽夜夜長長嘆息一聲,伸出手撫上自己腰間的衣帶。她的手一解,又輕輕一扯,衣帶脫離衣裙飄向空中。

青帝冷眸驟凝。

緊接着,羽夜夜的一雙柔荑又撫上她自己胸前的衣襟,開始脫衣裙。

青帝迅速移開視線,聲音比剛剛冷了幾分,也嚴厲了一些:“夜夜。”

就在他移開視線的剎那間,一道亮光掠過羽夜夜的雙眸。她雙手一扯,衣裙從身上脫落下來。

羽夜夜用力将手中的衣裙強硬塞到青帝伸出的手中,高聲呼喚道:“天問!”

無數銳利的紙張應聲而出,漫天飛舞将青帝包圍在中間。與此同時,衣裙內早已畫滿的數道陣法發出耀目的光芒,剎那間啓動。

青帝眼角的餘光看到薄紅色的裙擺在空中飛揚。畫滿圖畫的鋒利紙張彌漫在他整個眼簾內。

他的眸色一沉,握緊手中的衣裙。月白色的光芒瞬息間包裹住手中薄紅色的衣裙,正要炸裂的陣法頓時失了精神,光芒熄滅。

青帝衣袖輕拂,迷亂視線的紙張剎那間燃起火焰,化為灰燼。

“我着了,我着了,夜夜快救我!”天問慌忙喊道。

羽夜夜立刻伸手去拉,眉心不禁一蹙,痛呼出聲:“好熱!”

她話音未落,一股清泉從頭頂淋下來。

“我濕了,我濕了!”天問再次叫喚出聲。

一道陰影從一人一書的頭頂覆蓋下來。

羽夜夜喘息不定,戰戰兢兢擡起頭。她望着臉色冰凝的青帝,立刻露出乖巧的笑容,聲音甜甜地喊道:“師父!”

青帝望着她身上的月白色衣裙。衣裳已經全部濕透正緊緊貼在她身上,水珠不斷滴落。

青帝給一人一書施了清水訣,冷聲問道:“最後一招是誰的主意?”

“它/她!”羽夜夜和天問異口同聲指着對方答道。

“都有份。”青帝的聲音更冷了,“玄天山門規二十遍。夜夜抄完,喂給天問吃。”

“上次不是十遍嗎?”羽夜夜忍不住出聲抗議。

天問更直接:“我不吃。我的晚飯早就備好了。”

青帝語調微揚問道:“你确定你的晚飯還在嗎?”

羽夜夜頓時打了一個激靈。

天問笑着說道:“那是當然。你剛剛燒掉的是我看過的滿山春色,我的晚飯是……”

天問飛到羽夜夜耳邊,小聲問道:“夜夜,我的晚飯呢?”

“丢了。”羽夜夜飛快吐出兩個字。

“什麽?怎麽會丢?你不是說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嗎?”天問大聲問道。

它的話一頓,漆黑色的書頁翻向青帝。羽夜夜的頭反而低得更狠了。星落峰只有兩人一書。東西丢了,兇手是誰,一目了然。

青帝将手中的衣裙還給羽夜夜,聲音冰凝:“夜夜,你竟敢把東西藏在為師的房中,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羽夜夜将衣裙抱在懷中,不好意思笑道:“師父,是您教我的啊。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的房間,廚屋,鳥窩,星落峰的石頭縫裏,這些地方都被您發現過。我自然要找一個沒藏過的地方試一試。”

羽夜夜眨了眨眼睛,笑容滿面問道:“師父,您看過了嗎?那本特別精彩。我用友情價才從書閣師兄的手裏強買下來的。”

“沒看,燒了。”青帝拍了下衣袖,向住處走去。

羽夜夜跟在身後,疑惑的話語沒有停:“師父,您沒看,您怎麽知道裏面是春色圖?我明明把封面換成了《入門劍法》。”

青帝的腳步頓了下。他回首看向羽夜夜,聲音冰凝道:“玄天山門規三十遍。”

羽夜夜頓時僵住。她望着青帝決絕離開的背影,連忙高聲喊道:“師父,我只是開個玩笑。我下次不用《入門劍法》了,我用……”

房間的門無情地關上。

羽夜夜的話戛然而止。她嘆口氣,回頭看向天問,不滿道:“你不是說這次萬無一失嗎?”

天問正為痛失晚飯不悅:“我可是把所有比較刺激的圖畫都顯現出來了。沒想到你師父這麽狠,眼也不眨,全部一把火燒了。”

“靠色.誘轉移注意力,這條路不通。”羽夜夜語氣無奈地總結完今日的失敗教訓,向廚屋走去。

天問不甘心道:“你剛剛脫衣服的時候,他移開視線了。要不,你下次別穿兩件衣裳,直接裸着試一試。”

羽夜夜擡手毫不猶豫把天問拍飛到地上:“我可不想去無念峰面壁。”

“那你說怎麽辦?”天問飛到她手指夠不到的高度,居高臨下道,“過兩天,其他峰門弟子就要下山了。你至今可是連玄天山的山門都沒下過。你連你師父的身都近不了,他絕對不會答應你下山。”

羽夜夜将鍋內一直保溫的白玉碗端出來,端正擺放在食盤上,笑着說道:“既然硬的不行,我就換點軟的試一試。”

天問書頁翻得飛快,聲音裏都是驚喜:“你終于決定色.誘你師父了嗎?你什麽時候從七星峰拿的藥?我怎麽不知道。”

羽夜夜拿起桌上一根筷子,唰一下準确射中空中的天問,把它死死釘在牆壁上。

她端起食盤,微笑道:“我要先把師父的胃抓住。”

**

羽夜夜敲開房門的時候,看到青帝正在對着手中的一張帖子沉思。

青帝望了她一眼,收起帖子,不解問道:“今日不在飯廳吃飯嗎?”

羽夜夜笑着将食盤擺在他的面前,聲音歡快道:“師父,您最近辛苦了。我專門做了些甜點給您緩解疲勞。”

羽夜夜将白玉碗端到青帝的面前,鄭重介紹道:“師父,這是我獨家秘方制作的拔絲草莓布丁。上面是溫熱的,下面是冰凍的。”

青帝望着眼前沒有見過的甜點,沒有動。他看向羽夜夜,聲音平靜問道:“你在裏面下藥了嗎?”

羽夜夜神情一凜,立刻正色答道:“當然沒有。師父,我給您做的吃的東西可從沒有加過多餘的東西。”

青帝掃了一眼房門,沒有看到天問的身影。他神色淡定道:“你既然已經開始把書往為師的房間藏。為師覺得你差不多快要下藥了。”

羽夜夜不自覺攥緊衣袖,勉強維持臉上的笑容道:“師父您這麽厲害,什麽藥可以藥倒您。弟子不會自不量力,做被發現的事情。”

青帝拿起湯匙輕輕試了試,一道細長的絲線緊密纏繞上湯匙。他狀似随意道:“參商今日說,他研究出幾種新的丹藥,藥性十分厲害。”

羽夜夜一怔,不由脫口而出道:“不可能,我昨天問他,他明明說……”

青帝眼皮微掀看向她。羽夜夜立刻正襟危坐,緊閉雙唇。

過了一會兒,羽夜夜望着快要見底的甜點,忍不住開口說道:“師父,我聽說其他峰門弟子過幾天會下山。”

青帝看了她一眼,沒有應聲,繼續慢慢吃着甜點。

羽夜夜習慣了青帝的食不語,開門見山道:“師父,我也想去。”

她眼見白玉碗見底,立刻雙手遞上手帕。青帝放下湯匙,接過手帕擦了擦唇,和往常一樣評價道:“很好吃。”

羽夜夜眼睛一亮,飛快道:“那師父您答應我……”

“這是兩件事,不可混為一談。”青帝立刻毫不留情地打破她的幻想。

羽夜夜的神情頓時低落下去。

青帝放下手帕,正色道:“兩百裏外的夢澤山妖獸的數量過多,日漸有對臨近的城池帶來危害的趨勢。玄天山受托削減妖獸的數量。妖獸的數量雖多,單只的戰鬥力并不高。任何一個峰門派門下十幾名得力弟子就可以輕易解決。”

“所以,為師和諸位長老決定讓未下過山的弟子随同前往。雖然是随同前往,他們并不需要戰鬥,只是在安全的地方觀摩師兄師姐們如何戰鬥。”

青帝頓了下,神情平靜道:“所以,此次玄天弟子的下山只是一次山外課程,不是你以為的下山歷練。他們過幾天就會回來。”

羽夜夜臉上不免露出失落的表情。她小聲嘟囔道:“就算只是山外課程,我也想去。”

青帝端起一旁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擡眸問道:“只能在一旁靜靜看着,你不會覺得無聊嗎?”

羽夜夜聽出有戲,心中一喜,開心笑道:“不會的,我絕對不會感到無聊。”

青帝端詳着她臉上的笑容,語調微揚道:“此次下山,逐陽會親自帶隊。你如果是打着趁亂行動的目的,他一定會直接将你捆回來。回來之後,除了無念峰的面壁,斜陽峰的責罰是少不了的。”

不僅被戳中心事,還面臨處罰威脅,羽夜夜心裏不由吹起一片寒風,涼了一大半。

青帝見她有所猶豫,語氣緩和了幾分:“夜夜,你不需要着急。等你金丹期之後,就可以遵循門規下山歷練。”

“師父,我什麽時候才能達到金丹期呢?”羽夜夜無力地趴在桌子上。

青帝神情認真道:“你前不久剛剛到達築基上期。下一次進階至少也要一年。”

羽夜夜精神一振,立刻坐起身,斬釘截鐵道:“師父,我要去山外課程。就算只能含着手指頭站在一旁看,我也要去。”

“你就那麽想下山?”青帝臉上覆蓋上一層冰凝。

羽夜夜迎着他清冷的雙眸,視線漸漸垂落下來。

她伸手抱住眼前空蕩蕩的白玉碗,聲音明顯哽咽道:“師父,您把甜點都吃完了,一口都沒有給我留。”

青帝怔了下:“這不是給為師做的嗎?”

聽到他的反問,羽夜夜直接嗚咽出聲:“我收集了好久的食材,嘗試了很多次才做出來。我自己連一口都沒舍得嘗,連它是甜的還是苦的都不知道。”

“很甜。”青帝輕聲道。

他的話卻讓羽夜夜抽泣的聲音更大了。

過了許久,青帝聽着耳畔沒有減弱過的啜泣聲,試探說道:“為師可以答應你随同前往。”

羽夜夜的嗚咽聲驟然停止。

青帝眸色微凝,補充道:“但是,有一個條件。”

“師父,您盡管說。哪怕是十個條件我也答應。”羽夜夜将臉從胳膊上擡起,臉上滿是喜悅。

青帝望着她毫無淚痕的臉頰,冷聲道:“為師剛剛說過,此次下山由逐陽帶隊。他如果願意帶你去,你才可以去。”

羽夜夜騰一下站起身,揚聲道:“我現在就去問他!”

青帝看着她飛快向門外跑去,沉聲喊道:“夜夜,現在入夜了。”

“師父,沒關系。”羽夜夜頭也沒回,對青帝擺了擺手,“我半夜翻過斜陽峰,不會迷路。”

羽夜夜前腳剛走,天問夾着一根筷子慢騰騰飄了進來。它剛飛進來,筷子從書頁中間掉落在地。

天問驚訝問道:“你的臉色怎麽這麽差?夜夜真對你下藥了嗎?是情蠱還是歡合散?需要解藥嗎?兩本春色圖換一瓶解藥。”

青帝聲音冰凝問道:“夜夜什麽時候半夜翻過斜陽峰?”

“什麽時候?”天問茫然問道,“你問的是哪一次?”

青帝聽到它的話,眸色立刻暗了下來。他站起身疾步向外走去。

第 26 章 (2)

之色,是一道傳信陣法。青帝伸出手,從飛來的陣法中心取出書信。

他看了一眼信上的印戳,對羽夜夜說道:“這是妖族妖皇的回信。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上次襲擊你的人是什麽身份。”

妖皇?羽夜夜眼前頓時一亮,好奇問道:“師父,聽說妖皇是一只有七條尾巴的狐貍,是一個大美女,是不是真的?”

青帝将靈力注入印戳內,緩緩打開書信,語氣平靜道:“你聽誰說妖皇是狐貍。妖皇熒炎是一只飛羽金目鹿,是一名男子。他的相貌清秀,性情溫和,在妖族深受衆人喜愛。”

羽夜夜心神一動。一百年後,三界大戰之時的妖皇确實是狐貍精。後來還與魔界勾結在一起,聯手坑害了仙界不少人。現在的妖皇既然不是那只狐貍,只要提醒現任妖皇小心那只狐貍精……

“師父。”羽夜夜歡喜地望向青帝。當她看到青帝的神色,羽夜夜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住,心猛地直墜落下。

青帝冷眸望着手中單薄的書信,臉上仿若覆蓋了一層冰霜,冰沉冷凝。

“師父,發生什麽事了?”羽夜夜的心中頓時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青帝擡頭望向遙遠的北方。那裏是妖族的地界。

他沉聲道:“妖族發生內亂,妖皇熒炎暴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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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1)

冰冷的茶水從指縫間落到茶桌上, 緩緩滑向地面。

青帝用手帕慢慢擦拭手心的茶水,眼睛定定望着桌面上的水流,用肯定的語氣說道:“夜夜不會逃。”

天問懷疑問道:“你就這麽肯定?”

青帝正色道:“夜夜已經通過對戰認清了自己所處的現狀。她沒有氣餒, 也有了上進的意願。方才她向我要劍正是最好的證明。”

天問語調微揚:“她要的是真劍,很可能只是為了下山自保。否則,你怎麽解釋她把碗和湯匙帶走了。她一定是為了路上方便使用。”

青帝的動作一滞, 沉聲道:“我相信夜夜不是遇到困難就會逃跑的人。”

“你如果真的相信,剛剛就不會把茶盞捏碎了。”天問言辭振振道, “你永遠別想猜不透女人在想些什麽。更何況, 她這個年齡的小姑娘最容易胡思亂想,很容易一條路走到黑。”

青帝薄唇微抿,沒有言語。

天問不耐煩道:“你究竟追不追?你不追, 我追了。”

青帝掀了下眼皮, 舒展開手心。早已凝聚的月白色神識剎那間四散而去。

過了片刻,青帝聲音平靜道:“夜夜不在山門。”

“她是不是去斜陽峰了?”天問慌張問道,“整個玄天山,除了你, 她也只和曲逐陽熟一點。難道她想換個師父?”

青帝神色微動, 舒展開的手不自覺微微并攏。

天問着急地催促道:“到底在不在那個采花賊手裏?你快看一看,別讓夜夜被欺負了。到時候, 你就幫人養兒子去吧。”

青帝冷冷看了一眼天問,冷聲道:“夜夜在飯堂。”

“飯堂?”天問懵住, “她在飯堂做什麽?她餓了嗎?她早上煮的粥, 你沒吃。還剩下挺多,足夠她晚上吃。”

青帝沉思片刻,起身向外走去。

“你終于要追……”天問欣慰的話還沒說完,看到青帝轉身走進了廚屋。它追過去, 見他正對着飯桌若有所思。

過了好一會兒,天問忍不住問道:“你發現什麽了嗎?”

青帝望着桌上孤零零的白玉碗,沉聲道:“夜夜把我的碗和湯匙帶走了。”

**

玄天山,飯堂。

今夜人山人海。肉粥更是人人争奪的目标。這一切在羽夜夜邁着大步走進來之後改變了。

此時,所有人圍繞的中心是羽夜夜。他們的眼睛緊緊盯着她手中的白玉碗和湯匙。

羽夜夜面對衆人,揚聲道:“這可是帝君的東西。值多少靈石,你們看着出。”

“羽師妹,把帝君用過的東西拿出來拍賣,是不是不太好?”一名平日穩重的弟子猶豫着說道。

羽夜夜立刻大聲道:“帝君說以後用不着了。身為弟子,我就自行處理一下,物盡其用。既然這位師兄覺得不合适。我把東西砸了如何?”

羽夜夜說着把白玉碗高高舉起,作勢就要摔下去。

“別!”圍觀的衆人立刻伸出手阻止。

“羽師妹,就算這不是帝君之物。單單這白玉碗的價值就極高,這可是出自藍田山的上好玉器。”一名熟識玉石的弟子說道。

羽夜夜嘴角一揚,露出一抹邪笑:“既然白玉碗的價值如此高。起拍價五百枚上品靈石,再加一把劍。”

“這麽貴!”有人震驚出聲。

他吃驚的話立刻被一個財大氣粗的聲音掩蓋下去:“六百枚靈石再加兩把劍!”

頃刻間,飯堂內響起争先恐後的競拍聲。

羽夜夜神情淡然地坐在桌前,端起一名獻殷勤的弟子送過來的肉粥,用含笑的目光欣賞着眼前的一切。

“羽師妹,”有人囊中羞澀,不好意思問道,“能不能用其他東西代替靈石。我們七星峰有很多強身健體,美容美顏,修身養性的丹藥。”

羽夜夜回以一個燦爛的笑容,聲音清澈道:“參商長老今天幫我療傷了。我就當送他一個人情,特別答應你。”

立刻有人腦筋一轉,壓低聲音小聲說道:“羽師妹,你們新弟子不能去書閣的高樓。我可以幫你把書閣高處樓層內的劍法秘籍謄抄一遍。”

羽夜夜的笑容依然燦爛,說出口的卻是無情的拒絕話語:“這位師兄,我師父可是帝君,什麽劍法不會。你是看不起帝君嗎?”

那人臉色一變,連忙解釋道:“羽師妹,我不是這個意思。”

羽夜夜趁機小聲說道:“不過,你可以幫我找點別的書。”

飯堂內的熱鬧,不一會兒傳至各個峰門。聞訊趕來的人絡繹不絕。

羽夜夜正忙着應付熱情如火的拉關系者,低處傳來一個笑盈盈的聲音:“羽姐姐。”

羽夜夜的笑容一僵。她的神情瞬息間恢複正常,低頭看着比自己矮得多的彌樂,臉上的笑容比他更燦爛:“彌樂,你也要競拍嗎?”

彌樂笑着搖搖頭,将手中的靈韻劍遞上去:“羽姐姐,你如果喜歡,這把劍送給你。”

“不要。”羽夜夜幹脆利落拒絕,轉頭繼續和身邊想開後門的人閑聊。

“咳。”彌樂身後響起一個女子的輕咳聲。

羽夜夜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一眼,認出是雪冰峰的弟子。她背過身去,完全當作沒有聽見。

女子見狀,滿臉笑容,聲音溫軟道:“羽師妹,聽說你在這拍賣帝君之物。”

“你想要嗎?想要就出價。”羽夜夜轉頭飛快用手指指了下身邊的價格清單。競拍價格已經攀升到五千八百枚上品靈石,加二十本書,加十瓶丹藥,加三把劍。

“羽師妹,”女子掂了掂手中的儲物袋,“他們都是男人,哪裏懂得女孩子家的心思。我這裏有許多華美的衣裳和精致的首飾。你一定會喜歡。”

羽夜夜瞥了一眼自己完全打不開的儲物袋,故意拖長語調,用語重心長的口吻說道:“這位師姐,這裏是玄天山。你與其把功夫都花在打扮上,還不如和師兄們學一學如何煉丹。不僅可以美容養顏,更可以強身健體,修身養性。”

女子身邊的一名雪冰峰弟子不悅道:“一萬枚上品靈石加上靈韻劍,賣不賣?”

羽夜夜手臂一揚,指着其餘弟子,笑道:“這要看有沒有師兄願意出更高價?”

出乎她的意料,剛剛還熱鬧的飯堂頃刻間變得安靜下來。衆人望着雪冰峰的三人,紛紛露出為難的表情,緊閉上了競價的口。

羽夜夜眉心微蹙。一萬枚靈石果然價格太高,沒有人願意繼續競拍了嗎?她打量着面前兩名女子的衣着打扮,心中生出新的疑惑。

她們和其他雪冰峰弟子身份沒有什麽不同,為什麽會有這麽多靈石,還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羽夜夜的視線掃了下彌樂手中的靈韻劍,腦海中飛快掠過一道亮光。準确來說是一張臉,霜凝長老微笑娴靜的樣子。

難道?羽夜夜望着三人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沒想到霜凝長老也和其他弟子一樣是帝君的粉絲。不知道其他幾位長老會不會也派弟子前來競拍。

羽夜夜期待的目光望向飯堂大敞的門口。一瞬間,她的瞳孔內飄過一抹月白色。

羽夜夜心神一凜。暴露了?

“已經沒人出價了。你還不把東西給我。”雪冰峰的弟子急不可耐道。

羽夜夜不悅地掃了對方一眼,望向沉默的大多數,高聲問道:“諸位師兄師姐,你們不出價了嗎?這可是帝君之物,可遇不可求。”

“羽師妹,一萬枚……”有人委婉道。

“好吧。”羽夜夜沒有強求。她看向面前兩名女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兩人立刻将儲物袋和彌樂的靈韻劍放在桌上,推到羽夜夜的面前。羽夜夜看了一眼彌樂,将靈韻劍推過去,冷聲道:“我不喜歡這把劍。我要你們兩人腰上的劍。”

“你說什麽?”兩人立刻捂着腰間的佩劍,一副舍不得的樣子。

羽夜夜毫不在乎道:“舍不得就算了。剛剛的最高價是哪一位師兄來着?”

“砰!”兩把劍飛快被解下放到了羽夜夜的面前。

羽夜夜胡亂摸了摸,笑着說道:“二位師姐出手這麽大方,下次再有好東西,歡迎繼續捧場。”

“下次?”不僅兩人,剛剛還一臉痛惜表情的圍觀衆人也是一副吃驚的模樣。

羽夜夜笑着意味深長地強調了一遍:“下次!”

說罷,她将白玉碗和湯匙随手扔給兩人,抱着兩把劍和裝滿靈石的儲物袋,在衆人炙熱的目光下,蹦蹦跳跳離開了飯堂。

羽夜夜一踏出飯堂,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她飛快地左右看了看,沒有看到任何月白色的身影。

“呼,吓死我了。”羽夜夜心中一安,轉身正要走,一道熟悉的身影擋住了她的去路。

“膽子不小。”曲逐陽上下打量着她滿載而歸的歡樂神情,“竟敢私自售賣帝君的東西。”

羽夜夜不為所動道:“那是我的東西。”

曲逐陽輕笑道:“你明明說過那是帝君用過的東西。”

羽夜夜神情一揚,大義凜然道:“曲峰主,我從始至終可從來沒有說過白玉碗是帝君‘用過’的東西。一切不過是諸位師兄師姐們的腦補。帝君又不吃飯,怎麽會用碗。”

曲逐陽玩味地看着她:“不過是輸了一場對戰,你竟然如此性情大變,做出這種事情。你不怕帝君責罰你嗎?”

羽夜夜眉心一蹙,臉上的笑容頃刻間消失。她狠狠瞪着曲逐陽,緋唇緊抿。

曲逐陽得意道:“你想說什麽就直接說。不要憋出內傷。”

忽然,他的目光向一旁掃了一下。

羽夜夜順着他的視線望去,見是雪冰峰的三人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個精致的錦盒回去。

羽夜夜的臉上頓時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她上前一步,聲音裏充滿同情:“曲峰主,這一次您來遲了。希望下次競拍的時候,您能趕早。”

曲逐陽神情不屑道:“你以為我稀罕?”

羽夜夜看破也說破道:“你不稀罕你來飯堂幹嘛。你以為我會相信你是來吃飯的嗎?我已經不是你當初認識的那個羽夜夜。”

一抹嘲諷的笑容浮現在曲逐陽的嘴角:“不過短短三個月,你能變成什麽樣子。只是多了一層練氣罷了,連區區金丹期都打不過。”

羽夜夜心中不由惱火,揚聲說道:“我現在雖然只是練氣,很快就不是了。”

“你加油。”曲逐陽随口敷衍道。

羽夜夜不禁叫嚷道:“你把我推下幻情海的仇,我還記着呢。我遲早也會把你推下去。”

曲逐陽戲谑笑道:“謝謝提醒,我以後絕對不會再從那裏經過。”

“哼!”羽夜夜冷哼一聲,故意從曲逐陽身邊走過去,想趁機撞他一下。

當兩人的身體即将碰到的時候,曲逐陽不動聲色極快地避開了她。

羽夜夜怔了下,回頭不解地看着他。錯覺嗎?曲逐陽剛剛好像在避免和自己的肢體接觸。依據他的性格,他一定會趁機将自己撞開。

曲逐陽回頭,瞥向她,冷聲問道:“怎麽了?”

羽夜夜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長道:“我剛剛發現了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曲逐陽神色不變。

羽夜夜的眼中卻飛快晃過一道亮光。她嘴角微揚,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我不告訴你。”

說罷,她轉身飛快向星落峰而去。

羽夜夜的身後,上一瞬間還神情淡然的曲逐陽,漆黑的雙眸中極快地起了一絲微不可查的變化。

**

羽夜夜哼着歌,開心地回到星落峰。她剛剛走到住處,天問書卷口中高呼着她的名字,激動得迎面飛撲過來。

“啪!”羽夜夜條件反射擡起手一巴掌揮了過去。

打完之後,她望着被拍飛到牆上的天問,神情中沒有一點不好意思,随口道歉道:“抱歉,防禦本能。”

“夜夜。”青帝冰凝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羽夜夜神情一凝,抱緊懷中的劍走了進去。她一眼看到青帝面前的桌上擺放着一個熟悉的精致錦盒。

羽夜夜飛快移開視線,勉強維持聲音的冷靜:“師父。”

青帝掃了一眼她懷中的雙劍和儲物袋,冷聲問道:“你把為師的碗和湯匙賣了?”

羽夜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房中微微搖晃的燭火,正色道:“師父,您說過廚屋內的東西都是為我的一日三餐準備的。我一個人用不了兩個碗,放着也是浪費。既然有人想要,我就給了他們。我這是物盡其用。”

沉默悄然來臨。

片刻後,青帝話鋒一轉,主動打破靜默:“夜夜,你缺靈石嗎?”

羽夜夜用眼角的餘光打量了下青帝,揚聲道:“師父,您不食人間煙火。我可是吃的。”

“呼啦啦……”她的話剛說出口,重重的玉石相擊聲清脆響起。

羽夜夜低頭一看,桌上多了一個月白色錢袋,聽聲音極為沉重。

青帝聲音平靜道:“你現在用不了儲物袋,暫時用這個。裏面是靈石,花完了告訴為師。”

羽夜夜抱緊懷中的儲物袋,語調微揚道:“師父,我這裏可是有一萬枚上品靈石呢。”

青帝神情淡然地取出一個月白色的儲物袋放在錢袋一側,沉聲道:“為師這裏有十萬枚極品靈石。”

羽夜夜咽了下口水,強裝鎮定道:“我還有兩把劍呢。”

青帝正色道:“雪冰峰的劍不适合你。為師日後會為你尋一把契合你神魂的劍。你暫時用竹劍代替。”

說着,青帝将一把做好的竹劍放在了錢袋另一側。

羽夜夜眼睛直直盯着桌上的東西。她狠了狠心扭過頭,抱緊手中的儲物袋和雙劍執拗道:“那是師父的東西,不是我的。這是我公平交易得來的,我是不會還回去的。”

天問唰一下從外面飛進來,在羽夜夜耳邊書頁嘩啦啦翻飛:“你師父的東西,最後還不全是你的。快拿着,你師父平日也根本用不着這些身外之物。”

羽夜夜聽得煩了,從衣袖裏掏出一本書一下子塞到了天問書卷內。漆黑色的光芒瞬息間将書冊吞了下去。

下一刻,天問的聲音裏是無法克制的喜悅:“你剛剛給我吃了什麽?”

羽夜夜笑着意味深長問道:“你沒嘗出來嗎?”

“嘿嘿嘿,”天問發出詭異的笑聲,“還有沒有,再給我一本。”

羽夜夜捂住衣袖,一本正經道:“那要看你對我怎麽樣。”

“我當然對你好了!”天問飛快說道,“快,跟你師父告個別。我們回屋睡覺。”

羽夜夜對青帝笑着說道:“師父,您早點休息。弟子今日對戰受了傷,要早點休息養傷,就不陪您老聊天了。”

青帝望着眼前比白天還精神的一人一書,靜默片刻,沉聲道:“去吧。”

他的話音未落地,天問已經迫不及待用書頁拽着羽夜夜向外走去。羽夜夜立刻腳步輕快地追上去。

一人一書說着意義不明的話,完全沒有刻意壓低聲音的意思。

“你從哪裏找來的好東西?”

“一位熱情的師兄送給我的。”

“他怎麽送你一個姑娘家這種東西。”

“你不喜歡嗎?”

“喜歡。下次你問問他還有沒有別的收藏。”

“你有特殊愛好?”

“我有容乃大。”

……

氣氛融洽的對話在羽夜夜踏進房間後,戛然而止。她飛快斂去臉上的笑容,一臉不悅道:“晚安,小黃書。”

然後,她重重将房門關上了。

天問愣了下,立刻抗議道:“你過河拆橋。我這麽好心把你從你師父那裏救出來。”

羽夜夜把門打開一條縫隙,冷聲問道:“師父讓我對戰的事情,你事先難道一點都不知道嗎?”

漆黑色的書卷立刻飛快翻動,硬是沒有應聲。

羽夜夜冷哼道:“你這個叛徒。”

天問忍不住反駁道:“我怎麽就成了叛徒?和我有契約的人是你師父。我就算再不情願,也得聽他的。”

羽夜夜從衣袖裏掏出一本五顏六色的書,随手翻着,大聲問道:“你剛剛說什麽?風太大,我沒聽清。”

“這本我沒看過,你給我看一眼。”天問立刻飛撲過去。

羽夜夜迅速将門關上。天問直接撞在門上掉了下來。

“你怎麽能這麽對待一本求知若渴的書。”天問聲音可憐兮兮道。

“晚安,小黃書。”羽夜夜打了一個哈欠,作勢就要從門邊離開。

天問連忙喊道:“好了好了。我以後都聽你的,向着你。你如果想睡你師父,我幫你給他下藥。”

羽夜夜這才将門打開,看向腳邊癱軟的書卷。她忽略掉它最後的話,冷聲問道:“你先告訴我,師父怎麽知道我把他的碗賣了?”

天問搖了搖腦袋,聲音生硬道:“他發現你不見了,用神識四處尋找發現的。”

羽夜夜懷疑地看着它,追問道:“我回來之前有人來過星落峰嗎?”

天問毫不猶豫道:“自從你師父在星落峰住下後,除了你,根本沒有人上過星落峰。”

“他面前的那個錦盒又是怎麽回事?”羽夜夜的聲音有一絲波動。

天問笑了下,小聲道:“你賣他的碗,他不好當面去拆你的臺。只能讓人用雙倍的價格從買家手裏把東西再買回來。”

雙倍價格,兩萬枚上品靈石和四把劍。羽夜夜不禁有些心疼了。她的嘴角卻微微撅起,弱了幾分的聲音仍在堅持:“又不是我的錢,我才不心疼。”

“我都回答你了。你快把書給我看一看。”天問忙不疊催促道。

羽夜夜打開其中一頁,飛快在天問書卷面前晃了一眼:“一眼看完了。”

天問立刻不滿道:“我沒看清。再看一眼。”

羽夜夜無動于衷道:“看你明天的表現。天亮之後記得喊我起床,陪我練劍。”

說完,她毫不留情地緊閉上房門,連窗戶特意緊緊關上。

**

誰知,天微微亮之時,羽夜夜的房門就被輕輕敲響。

“小黃書,你今天怎麽這麽早?”羽夜夜揉着眼睛,推開房門,愣在原地,“師父?”

青帝看了她一眼,移開視線,正色道:“夜夜,穿好衣裳,同為師去一個地方。”

羽夜夜低頭望着自己衣衫不整的樣子,慌忙關上門。

過了一會兒,她整理好儀容,打開房門,看到青帝正站在不遠處靜靜等着。

“師父。”羽夜夜忐忑不安走過去。

“走吧。”青帝轉身向外走去。

青帝沒有說去哪裏,羽夜夜也沒有追問。半個時辰後,羽夜夜望着眼前陌生的山峰,不自覺快走幾步,害怕地躲在青帝的背後。

青帝停下腳步,望着眼前的山峰,沉聲道:“夜夜,這裏是沉眠峰。是玄天山數百年來隕落的弟子最終的歸宿之地。”

羽夜夜從青帝的背後慢慢探出頭去。整座山上都是密布的墓碑,一眼望去,沒有盡頭。

青帝聲音平靜道:“這數百年來,仙界,魔界和妖界之間并沒有大戰。三界相對而言頗為和平。即便如此,每當有弟子下山歷練,總有人再也無法活着歸來。這裏埋葬的并不都是他們的屍骸。很多人屍骨無存。每當這時,便只能用他們的佩劍或者衣物代替葬入其中。玄天山的弟子向來擁有兩把佩劍,用意正是如此。”

羽夜夜仰頭望着青帝清冷的側顏,不自覺揪住他的衣袖。

青帝回首,神情淡然道:“夜夜,你原先生活在人族,并不了解修仙界。修仙界從來都沒有安穩的和平。即便沒有魔界和妖族的襲擊,這裏依然處處危機。暴走的魔獸,危險的秘境,心懷不正的邪修之人,甚至昨日還言談甚歡的同門師兄弟都有可能是今日喪命的原因。”

羽夜夜緊咬緋唇,不自覺低下頭去。自己太天真了。自己單以為一百年後的三界大戰是最大的危機。實際上,現在的這個時代也并不安全。

忽然,她的臉上覆蓋上一片溫熱觸感。羽夜夜呼吸一滞,任由青帝将自己的臉擡起來。

“夜夜,為師希望你能夠早日獨當一面。所以,太過着急,用了極端的方法,讓你受傷了。”青帝的手心煥發出月白色的溫馨光芒,“為師向你道歉。”

羽夜夜望着青帝臉頰上突然出現的傷痕,頓時感到呼吸有些困難。

她連忙說道:“師父,這不全怪你。是我最近太懶散了,沒有認真修煉。我每天練劍的很大原因也只是因為覺得新奇罷了,完全沒有認真思考過這背後究竟代表着什麽。”

青帝緩緩松開手。他望着羽夜夜白璧無瑕的肌膚,聲音淡然道:“夜夜,有一件事為師要告訴你。”

魚肚白的天際上浮現出朝陽初升之前的耀目紅光。

羽夜夜注視着青帝,安靜地聽着。

“璇玑玉衡可知未來。按照璇玑玉衡的預言,一百年後,為師會飛升至他界。屆時,為師不僅無法護佑你,護衛仙界的重擔也唯有交托與你。”青帝的聲音清冷而平靜。

羽夜夜沒有驚訝。她知道青帝未來會飛升。雖然她對自己最後能否完成他的托付深表懷疑。此時,她緊抿雙唇什麽都沒有說。

“在這一百年間,為師會将自己的一切傳授與你,也會傾盡一切保護你的安全。”青帝頓了下,一字一頓問道,“你願意學嗎?”

“我當然願意!”羽夜夜不假思索答道,“但是,師父,選我真的好嗎?我完全不覺得自己是一個适合的人選。”

青帝背對着朝陽,嘴角微微揚起:“夜夜,你同為師一樣是能夠看見‘世界’之人。未來,你也必将會與為師一樣與世界的命運深深牽連在一起。”

“為師的弟子唯有你一人,這件事足以讓你挺直脊背。若是你仍然覺得沒有自信,這一百年間,為師會教你如何傲視萬物。”

傲視萬物?羽夜夜望着青帝的眼睛煥發出明亮的光芒。拜師之時,師父試探打暈自己也好,此時說要教自己如何傲視萬物也罷。師父偶爾會做出出乎意料的事情,和自己腦海中原先以為沉穩持重的青帝有一些微妙的偏差。

“師父,你說得好像是要教我如何完全淩駕于萬物之上似的。”羽夜夜不自覺将心裏的話脫口而出。

青帝神色微動,微微垂眸,認真思考自己方才的言語是否有不妥之處。須臾,他沉聲道:“确實如此,明日開始,為師會正式教授你一切。”

“不從今天開始嗎?”羽夜夜疑惑問道。

青帝望着她有些紅腫的眼睛,輕聲道:“今日,你好好休息。明日準時起床。”

兩人說着話,向星落峰歸去。羽夜夜的目光不經意望向遠處劍場的方向,腳步頓了下。

青帝順着她的視線望去,輕描淡寫道:“各峰門弟子天亮之時會齊聚劍場練劍。其中,斜陽峰的弟子比其他峰門弟子更要早上半個時辰。”

“師父,你不會也讓我這麽早起床吧?”羽夜夜的雙腿打了個顫。

青帝神情淡定道:“你不必驚慌。為師會為你指定詳細的作息計劃,保證充足的睡眠時間。”

羽夜夜心裏非常驚慌。她用商量的語氣說道:“師父,學累了的時候我想要好好休息。”

青帝微微颔首:“這是自然。”

羽夜夜的底氣立刻硬了幾分:“我如果有不足之處,你要告訴我。不能像對戰的時候一樣,讓別人打擊我。丢臉事小,你騙我事大。我最讨厭被人算計了。”

青帝神色微凝,正色道:“為師知道了。為師不會騙你。”

羽夜夜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興致勃勃地強調道:“雖然你可以批評我,但是要委婉一點。怎麽說我也是女孩子,臉皮薄。”

青帝望着她臉上的笑容,想到她剛剛說的“丢臉事小”。想來,丢臉雖然是小事,也是一件要事。他沉聲道:“為師盡量委婉一些。”

“還有,我吃軟不吃硬。你如果硬要強迫我做什麽事,就算我心裏明白那是正确的,我也很有可能甩手不幹。這是骨子裏不畏強權的叛逆,我也沒轍。”羽夜夜無所畏懼道。

青帝神情微凝。他略一沉思,不解問道:“你的意思是,讓為師哄着你嗎?”

羽夜夜腳步一頓。她擡頭看向青帝,眨了眨眼睛,好奇問道:“師父,你會哄人嗎?”

青帝微微抿了下薄唇,沒有應聲。

羽夜夜走近一步,眼睛直直盯着青帝的衣袖,試探問道:“師父,要我教你怎麽哄我嗎?”

青帝聲音冷靜道:“你但說無妨。”

“師父,你昨晚的靈石還在不在?”羽夜夜的手指動了動,迫不及待問道。

青帝從衣袖內拿出儲物袋,打開遞給她。

羽夜夜立刻笑容滿面地接過來,口中不住說道:“師父,你真好。”

青帝望着她心滿意足的表情,微抿的薄唇放松下來。哄她比他想象中更加簡單。

他語氣随意問道:“你昨夜給天問吃的書還在嗎?”

羽夜夜心中打了一個激靈,臉上立刻露出親切的笑容問道:“師父,你也想看嗎?”

“不看。燒了。”青帝幹脆利落道,“你心性不穩,現在接觸那些東西尚早。”

“那我什麽時候可以接觸?”羽夜夜随口問道。

青帝遲疑了一下,說道:“至少等你心性穩定,找到合适的道侶之後。”

他頓了下,神情頓時無比嚴肅道:“那些東西大都只是為了一時的滿足,對身心無益。就算你日後有了道侶,也不可看。”

羽夜夜不假思索問道:“我不看我怎麽會?”

青帝沒有想到她會這麽直接問出口。他冷眸微凝,沉聲道:“屆時,你自然就會了。”

“無師自通嗎?”羽夜夜困惑問道,“師父,你看過嗎?你如果沒看過,你難道無師自通了嗎?”

青帝停下腳步,望向羽夜夜的清冷雙眸中情緒不明。羽夜夜完全沒有意識到目前讨論的話題是否合适,一雙澄澈的眼眸正不解地注視着青帝。

“夜夜,書。”青帝向羽夜夜伸出手。

羽夜夜立刻警惕地攥緊衣袖,大義凜然道:“師父,你剛剛答應過不強迫我的。”

青帝掃了一眼她手中的儲物袋,聲音平靜道:“夜夜,儲物袋內不僅有十萬枚靈石。還有為師為你準備的其他東西。”

羽夜夜眼睛一亮,攥着衣袖的手不自覺松了松。

青帝将她微妙的變化收入眼中,繼續說道:“玄天山各個峰門都有自己專屬的衣裳規格。門下弟子平日皆是如此穿着。”

修仙門派的校服!羽夜夜立刻動心問道:“師父,我們門下的衣裳是什麽樣子?”

青帝的目光望向儲物袋,語氣淡然道:“為師命人幫你做了兩種顏色。不知道你喜歡哪一種。”

“我都喜歡!”羽夜夜把儲物袋遞過去,不好意思道,“師父,你幫我打開。我試一試合不合身。”

“夜夜,書。”青帝将手向她的面前伸近一些。

羽夜夜臉上露出糾結的表情。她試圖最後掙紮一下:“書是我給天問準備的食物。平日,我都是一個人吃飯,食不知味。有人陪着一起吃飯,飯菜會更美味。”

青帝不為所動,冷聲道:“你不需要它陪。日後,為師陪你一同吃飯。”

羽夜夜嘴角抽搐了一下。師父原來是這麽容易就可以搞定的嗎?只要一本小黃書,就可以讓師父每天陪自己吃飯。

羽夜夜望着自己無力打開的儲物袋,咬了咬牙,心情沉痛地慢慢松開衣袖,把裏面的一本書丢了出來。

青帝看也沒看,手指微擡。書冊還未落地就化為了灰燼,風一吹頃刻間消散不見。

“你房中是否還有別的書?”青帝接過儲物袋之時,不放心問道。

羽夜夜的腦海中不經意浮現出廚屋內的飯桌桌角下墊着的一本書。她斬釘截鐵地用肯定無比的語氣答道:“我的房間裏沒有了。”

青帝滿意地微微颔首,從儲物袋內取出兩件衣裙,一件月白色,一件薄紅色。

他神色淡定道:“裏面還有十幾件衣裙。款式都是一樣的,薄紅色是按照你平日所穿衣裳的顏色制作。”

“但是,我不穿月白色。”羽夜夜不解道。

青帝沉默了下,正色道:“月白色是依據為師平日所穿衣裳顏色制作。”

羽夜夜上下仔細打量一下青帝身上的月白色衣裳,笑着說道:“好像情侶裝一樣。”

“情侶裝?”青帝微怔。

羽夜夜滿不在乎地解釋道:“就是一對道侶穿類似款式和顏色的衣服,向外人表面他們是非常恩愛的一對戀人。”

青帝臉色頓時冷凝。他正色道:“為師只是覺得你穿月白色會很好看,并沒有別的意思。”

“我知道。”羽夜夜沒有放在心上。

她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衣裳上。她比劃了幾下,好奇問道:“師父,你怎麽知道我的尺寸?”

青帝神情平靜道:“你在雪冰峰住過一段時間。我問了霜凝長老。”

羽夜夜用手指丈量了下自己的胸前,疑惑道:“可是,那是三個多月前。我現在成長發育了。胸部也比那時候大了不少。衣裳卻依然很合身。”

青帝将目光從她的手指上移開,擡頭望向遠處的高空,沒有應聲。

忽然,他的眸中出現一抹殘陽

第 24 章 為師身邊

羽夜夜知道自己很弱。她明白自己很大概率會在中途輸掉。

但是, 她沒有想到,自己會在第一場對戰,連劍都沒有揮起來就敗了。

羽夜夜看到彌樂的嘴唇翕動, 腦中嗡嗡作響,完全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片刻後,彌樂住了口, 微笑着下了對戰臺。羽夜夜腳步沉重地轉身向臺下走去。

耳邊傳來嘈雜的聲音,是旁觀者的嘲笑還是同情, 羽夜夜沒有餘裕去細聽。她努力讓自己面無表情, 拼命控制住想要湧出的淚水。

“夜夜。”忽然,看臺上傳來熟悉的清冷聲音。

羽夜夜呼吸一滞,驀得攥緊手心, 腦袋僵硬地回頭望去。

青帝神情平靜地直視着她盈滿秋水的雙眸, 聲音平靜道:“過來為師身邊。”

過去?過去做什麽?心中一百個一千個不情願。羽夜夜的腳卻違背自己的心意沉重地邁向了高高的看臺。

她低着頭望着腳下艱難的每一步,心中籠罩的疑惑雲霧漸漸變得明晰。

自己如此狼狽地輸了對戰。師父的神色卻沒有任何動容。現在發生的一切,師父都預料到了。或許,這其中還有一部分是師父故意促成的。

羽夜夜停下腳步, 雙眸動搖地望着面前的青帝。她臉上被靈力劃破的傷還在緩緩滲出鮮血, 半張臉頰上已經被淋漓的血染紅,再加上她此刻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顯得極為悲慘可憐。

青帝望着她臉上的傷,眼眸微動。

“夜夜。”他向她的臉伸出手去, 準備為她治好。

羽夜夜望着眼前靠近的手, 突然覺得呼吸困難。眼見青帝的手就要碰到自己的臉,她本能地扭過頭去,避開了他的手。

青帝的動作一滞,眸中一瞬間晃過一絲不可思議。他似乎沒有想到羽夜夜會躲開, 正要撫摸她臉頰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

“咳咳,”一聲輕咳打破了兩人之間異樣的寂靜。

參商有氣無力道:“帝君,為受傷的弟子治療是七星峰分內之事。”

參商又輕咳了兩聲,對羽夜夜招了招手:“過來,我看看。”

青帝收回手,聲音清冷道:“夜夜,過去吧。”

羽夜夜沒等他的話音落地,就疾步從青帝的面前走開,站到了參商的面前。

參商仔細查看了她的傷口,輕聲道:“傷口不太深。敷點藥過段時間就會好,不會留疤。你最近注意不要沾水。”

“是。”羽夜夜的聲音輕顫,帶着無法抑制的哽咽。

參商擡眸看了她一下,垂眸從衣袖內取出一塊手帕遞給她,聲音虛弱道:“你把臉上的血擦幹淨,方便我治療。”

羽夜夜手指僵硬地接過手帕,鼻尖聞到一股濃郁的藥味。她擡眸望向參商,正撞上參商打量自己的眼睛。參商立刻輕咳着錯開了視線。

羽夜夜驀得攥緊手中的手帕,低下頭将快要落下的淚水連同血跡全部擦掉。

忽然,一抹蒼色的微弱光芒浮現在羽夜夜的眼前。她的臉頰上感到一陣溫暖,仿若夏日的暖風拂面。

羽夜夜拿着染紅的手帕一動不動,眼睛定定地注視着參商。他的臉色蒼白,雙唇更是慘白得像是一張紙。他的身上總是纏繞着濃郁的草藥味。讓羽夜夜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在藥罐子裏泡大的。

片刻後,參商收回靈力,臉上浮現一絲疲憊之色。

“謝謝你,參商長老。”羽夜夜攥着手帕道謝道。她剛剛比起治療更需要手帕。

參商聲音微弱道:“你回帝君身邊吧。咳咳……”

羽夜夜眉心立刻緊蹙,沉着臉腳步緩慢地走回青帝的身邊。

青帝的目光掠過她手中緊攥的手帕,沉聲道:“夜夜,站在為師的身邊。”

羽夜夜默不作聲走到青帝的身邊,又向後退了一步。

“站在這裏看得清楚。”一句低語傳入羽夜夜的耳中。

她怔了下,看向青帝,見他正專注地望着前方的對戰臺。羽夜夜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對戰臺上早已經重新開始了新的對戰。

羽夜夜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臺上的兩人打得難舍難分,和自己剛剛無能為力的模樣完全不一樣。她剛剛壓抑住的淚水頃刻間再一次盈滿眼眶,模糊了視線。

耳畔忽然傳來微弱的抽泣聲,青帝側目看向羽夜夜。她的臉上滑落下的不再是血,而是晶瑩的淚珠。他眼睑微垂,放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覺微微并攏。

縱然眼淚滾落下來,羽夜夜依然筆直地站在青帝的身後,用看不清的視線緊緊盯着前方。不知過了多久,臉頰上淚水漸漸幹涸。她的視線重新恢複了清明。她看得更加清楚了。

羽夜夜咬緊牙齒,握着手帕的手緊緊攥着。手心傳來指甲嵌入肌膚的痛楚,卻一點也沒有她心裏疼。

直到黃昏,所有的對戰才結束。彌樂成為新弟子們的第一名,被衆人環繞其中,接受各種恭賀之詞,從天樞長老的手中收下獎品靈韻劍。

“彌樂,為師很是欣慰。”霜凝長老特意将他喊到身邊,好生誇獎了一番。

羽夜夜立刻感覺到了從四處射向自己的視線。她沒有擡頭去看都是哪些人,他們帶着什麽樣的表情看自己。對戰已經結束,她只想早點離開這裏。

“确實不錯。”青帝在幾名長老之後也誇了一句。

他起身對身後的羽夜夜說道:“夜夜,我們回去。”

随着青帝的話說出口,羽夜夜感覺到投向自己的視線比剛才更多了。她剛剛因為可以回去放下的心再次擰了起來。既然這麽喜歡看,就讓你們看個清楚。

“是,師父。”羽夜夜大聲應了一句。下一刻,她直接走上前握住了青帝的衣袖。

剎那間,她聽見周圍的人群中起了不小的轟動。看臺上的幾名長老的目光更是齊齊定格在她伸出的手上。

羽夜夜立刻把手中的衣袖攥得更緊。就算自己那麽狼狽地輸了,現在帝君的弟子也只有自己一個人。只要帝君沒有将自己逐出師門,自己随時都可以狐假虎威。

羽夜夜的心中頓時多了許多底氣。她擡頭直視青帝,臉上擠出一抹燦爛的笑容,聲音聽起來非常開心:“師父,我們走吧。我早上幫您煮的粥一定都已經涼了,我回去幫您熱一熱。”

青帝沒有拂掉她的手。他将目光從自己的衣袖上收回,輕聲應了一句:“好。”

羽夜夜笑着在衆人羨慕的眼光中跟在青帝的身邊亦步亦趨離開了劍場。

兩人走後,劍場上的弟子們頓時炸開了鍋。

剛剛還被衆人私下談論的羽夜夜頃刻間不再是話題的中心。雖然她輸了,但是她完全不在乎,他們的嘲諷完全沒有意義。彌樂雖然是新弟子的第一名,也絕對無法和帝君相比。

“帝君原來喝粥。我還以為帝君一直辟谷。”有人驚訝道。

“我今晚也要喝粥。”有人當機立斷。

“我也要。”有人附和。

“今晚我們峰門不喝粥。”有人難過道。

“去飯堂。飯堂今晚的粥裏有肉。”負責飯堂廚務的弟子好心提醒道。

剛剛失落的弟子立刻打起了精神。

**

羽夜夜一踏上星落峰,立刻松開手。她臉上僞裝的笑容徹底消失,此刻烏雲密布。

“師父,弟子告退。”羽夜夜冷淡說完,轉身就走。

“等一下。”青帝喊住她,“今日的對戰……”

“弟子學藝不精讓師父蒙羞了。”羽夜夜立刻打斷他的話,主動說道。

青帝望着她低着頭,明顯一副疏離的态度,正色道:“為師并不在意是否蒙羞。最重要的是你是否從今日的對戰學到了什麽。”

羽夜夜擡起頭,毫不掩飾心中的不悅:“弟子明白了。玄天山最強的帝君收了一個最弱的徒弟。弟子日後一定勤奮學習刻苦修煉,不丢師父的臉。”

青帝靜默了片刻,沉聲道:“你去吧。”

羽夜夜轉身飛跑離開。

青帝眸色微沉,低聲道:“她是否真的有所反省?”

“該反省的是你吧!”天問立刻從一旁的樹叢中冒了出來,怒不可遏,“為什麽她的臉傷了?女孩子的臉可是和生命一樣重要的寶物。如果留疤了,她以後怎麽辦?她如果嫁不出去,你要負起責任娶她嗎?”

青帝掃了它一眼,冷聲道:“不會留疤。”

天問怒火未消:“沒傷在你臉上,你說得倒是輕松。快,去把她的臉治好。”

青帝沉思了一會兒,向羽夜夜的房間走去。

房門在他敲響之前打開了。羽夜夜看到青帝站在門前,一瞬間吃了一驚。下一瞬間,她立刻板着臉,聲音裏沒有任何情緒說道:“師父,我的竹劍斷了。我要一把劍。”

青帝收回要敲門的手,淡定道:“為師會給你做一把竹劍。”

羽夜夜微蹙眉心,搖頭道:“我不要竹劍,我要真劍,像星落劍那樣的劍。”

青帝毫不猶豫拒絕道:“你劍法未成,不能使用真劍。”

羽夜夜皺了皺眉,正準備關門,看到青帝的手微微擡起。

“夜夜,你的臉……”

她一聽到他的話,立刻凜聲道:“參商長老給了弟子傷藥,不勞師父費心。”

“啪!”房門關上了。

房間內響起搬動桌椅的動靜。

青帝微微擡起的手再次垂落下來。他站了片刻,聽到裏面安靜了,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最大的問題是內心深處并沒有認真對待修煉之事。上次她說要學傳音陣法,只是興趣使然。所以,後來你沒有教她,她也完全不在意。比起入門劍法的修煉,她更關心自己是不是會被逐出師門。她雖然很努力練劍了,但并沒有付出自己所有的精力,根本沒有發揮出自己真正的水平。”

天問書頁翻得嘩嘩作響:“但是,這件事,你也有責任。有你這麽強的人在身邊護着,任何人都會不由自主想要偷懶。”

“我總有不在她身邊的時候。”青帝回首看了一眼羽夜夜的房間,推開自己的房門。

天問跳了跳書腳:“可是,她還那麽小,沒經歷過危險,貪玩是正常的。這件事應該循序漸進,不能操之過急,很容易适得其反。”

“上次的事情足夠危險。”青帝想到至今未收到妖皇的回信,眸色微沉。

天問立刻高聲喊道:“那也是你的責任。是你将她的傷抹消,不讓她去看外面的險惡。”

青帝冷眸微凝:“關于這一點,我正在反省。”

“你反省的結果就是這個?你以為讓她在所有人的面前丢盡顏面,對戰敗心生不甘,她就會如你所願從此知恥後勇嗎?”天問滔滔不絕。

青帝擡眸,冷聲道:“難道你讓我帶她下山歷練一番嗎?”

天問的語氣立刻弱了下來:“也不必做得這麽狠。”

一人一書正說話間,外面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青帝神情一凜,擡頭望向房門。腳步聲從房外路過,沒有絲毫停留。

青帝将視線轉向天問,冷聲問道:“你不去看看嗎?”

天問頓時語塞。它高喊了一聲:“靠!又是我!”慢悠悠向外飛去。

青帝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叮囑道:“別在夜夜面前說這些粗鄙之詞。她學會了不好。”

青帝的茶水剛喝了半口,天問驚慌失措地飛了進來:“快,快追!你未來娘子跑了!”

青帝握着茶盞的手驀得一緊。

天問氣喘籲籲喊道:“她離家出走了,連廚屋裏的碗和湯匙都帶走了!”

“啪!”手心的茶盞碎成齑粉,茶水順着青帝的指縫流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周日24點萬字更新

下本也是師徒戀,預收求收藏:《反派徒弟黑化搶親了》

季若若穿成了書中滅世大反派黑化時弑師的師。

她看着眼前的未來魔君,教他人之初,性本善;教他養花養草,愛護生命。

只有修仙之術,她點到即止。哪怕日後他想弑師也沒那個本事。

直到她一手養大的徒弟,當着所有仙門的面把她搶親了。

季若若才發現霁月清風的徒弟早已黑化,修為境界天下第一,距離滅世只差半步。

她握着劍節節後退:“你,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把你逐出師門。”

他折斷她的劍,手指勾纏她的發絲,邪魅一笑:“欺師滅祖,還是欺你?選一個。”

季若若:“有區別嗎!”

巫星寒在拜師當夜就弑師了。

第二天,被殺的師尊卻活蹦亂跳拉着他去養草種花。

巫星寒冷眼看着不說話。

後來,他看着她蹦到了自己的心尖上,看着她嫁給別人。

巫星寒:滅世暫停一下,本君先搶個親。

*非養成。男主可以在少年和青年狀态之間切換。

第 23 章 對戰結束

“過目不忘?逐陽說得确實有一定的道理。”青帝神情淡然道。

羽夜夜聽到青帝的話, 本就低落的心情再次墜入深谷。她忍不住問道:“師父,你不會因為我沒有一眼學會入門劍法就不要我吧?”

青帝眼眸微擡:“你關心這個?”

羽夜夜低着頭,小聲道:“曲峰主說如果入門弟子的考核, 我沒有拿到前三名,按照門規要被逐出師門。”

“他騙你的。”青帝直接揭穿道。

羽夜夜驚訝地擡頭。她臉上的失落情緒一瞬間消失大半。她撫着胸口,放心道:“吓死我了。我以為是真的。”

青帝見她神情明顯松懈下來, 沉聲道:“你将入門劍法演練一遍。記住多少施展多少。”

“好。”羽夜夜一掃陰霾的心情,只用了幾個瞬間就将自己記得的劍式比劃了一下。

青帝若有所思:“只記得起劍式和收劍式嗎?”

羽夜夜握緊手中暫時當作劍的樹枝, 連忙說道:“師父, 我多看幾遍就會全部學會了。”

青帝掃了一眼她手中的枝條,冷聲喚道:“天問。你陪夜夜将入門劍法學會。”

天問書卷瞬息間憑空出現,不滿道:“她是我徒弟, 還是你徒弟。難道不是應該你手把手教嗎?”

青帝無視天問的話, 對羽夜夜叮囑道:“夜夜,天問會将入門劍法的所有劍式都顯現在書上。你按照上面的圖畫學習即可。”

羽夜夜望着還在發表不同意見的天問,心中和天問是同樣的疑惑。難道不是應該由師父手把手教自己嗎?

她将心中的疑惑壓下,點頭道:“師父, 我明白了。”

說罷, 她将天問抱到懷中,跑到一旁繼續看書練劍。

青帝靜靜看了一會兒遠處的一人一書, 轉身離開星落峰。

**

玄天山議事大殿,空氣沉悶。

羽夜夜遇襲之時, 因為青帝發現及時, 又立刻封鎖峰門,對所有人禁足。除了斜陽峰參與搜索的弟子之外,其他峰門弟子并不知道這件事。

事後,曲逐陽命令峰下弟子禁口的同時, 将事件傳達給了其他六位長老。

“目前還沒有找到犯人。”曲逐陽掃了一眼大殿內幾人,一字一頓道,“包括對方的同夥。”

“不是說只發現了一個人嗎?對方提起過同夥嗎?”天樞長老不解問道。

曲逐陽輕笑道:“對方沒有提起過。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一定有。”

青帝開口道:“那人使用的是妖族的錯空之法。本君已經寫好書信詢問妖皇熒炎。議事結束後,命人送至妖族,相信很快就會得知襲擊者的身份。”

“帝君,”霜凝長老聲音悠揚,“此事是否與妖皇有關?妖族近些年雖然對仙界頗為友好,難保表面的友好不是妖族麻痹我們的假象,實際上他們正在暗中謀劃着什麽。”

“哼。”曲逐陽冷笑了一聲。

青帝神情淡然:“一切等熒炎回信之後,再行商議。”

議事結束後,青帝特意讓曲逐陽留了下來。其他人見狀,各自散去。

“逐陽,新入門弟子中,翹楚者是誰?”青帝沉聲問道。

曲逐陽嘴角微揚答道:“雪冰峰的彌樂。他的外表雖然只是一個小孩子,境界已至金丹期,下手從不會留情。”

青帝微微颔首,神情淡然道:“新入門弟子的考核,第一場讓彌樂與夜夜對戰。”

“帝君。”曲逐陽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青帝直視曲逐陽,聲音平靜道:“本君知道所有的對戰為了公平都是抽簽決定。本君現在要開一次後門,可以嗎?”

“此事對考核的最終結果沒有任何影響,自然可以。”曲逐陽頓了下,問道,“帝君,請問羽夜夜知道這件事嗎?”

“對戰之時,她自然會知道。”青帝緩緩起身,“你将對戰之事提前告知彌樂,讓他認真準備。”

曲逐陽眼眸微動,試探問道:“讓彌樂點到即止嗎?”

青帝擡眸望向大殿外遼闊的天空。他的聲音驀得低沉冰冷了許多:“你剛剛說過,彌樂從不會手下留情。”

良久,大殿內獨留下曲逐陽一人。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他望向遠處星落峰的眼睛裏卻沒有任何笑意:“帝君認真了,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半晌後,一聲疑惑溢出他的唇間:“帝君為什麽會突然開始認真?因為什麽事情生氣了嗎?”

**

青帝回到星落峰後,天問立刻迫不及待飛了過來。

“夜夜呢?”青帝掃了一眼周圍,沒有看到羽夜夜的身影。

“那孩子做飯去了。”天問的聲音意外有些沒精神,“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麽讓她參加新弟子的對戰了。”

青帝淡淡看了它一眼,沒有言語,直接向房間走去。

天問在身後追問道:“你為什麽不直接告訴她?非要這麽拐彎抹角。”

“比起言語,讓她親身經歷一遍更加深刻。”青帝聲音不變。

天問忍不住說道:“她很可能會受傷。”

青帝不為所動:“對戰禁止取人性命,她的性命無憂。她若是身上受了傷,我也會立刻治好。”

“她身上的傷,你能治好。那麽,心裏的傷呢?你不怕她受到的打擊太大,一蹶不振嗎?”天問的聲音裏滿是擔憂。

青帝停下腳步,擡眼看向遠處的廚屋。在羽夜夜來之前,星落峰的廚屋一直形同虛設。現在,每日的袅袅炊煙已經是星落峰的一景。

他望着飽含熱度的煙火,說出的話如冰寒冷:“若她如此脆弱。修仙之道則不适合她。”

“你要趕她下山?”天問的聲音不由提高,“你好不容易收到一個合适的徒弟,你就這麽狠心?”

青帝神色不變道:“她若不适合修仙之道,則不适合做我的弟子。”

天問望着青帝射過來的冰冷視線。它的語氣頓時有些不悅:“我還以為你最近因為收到徒弟,高興得多少有些改變,沒想到你什麽都沒變。”

它冷哼一聲,向廚屋飛去。飛到中途,天問飛快翻動書頁,不高興地提醒道:“你給她找把劍。她今天已經練廢了很多根樹枝。”

青帝眸色微動,問道:“夜夜要劍了嗎?”

天問聲音生硬道:“沒有。”

青帝的臉色頓時有些冷凝:“對戰之時,會統一給所有參戰者派發竹劍。”

“可是,她現在沒有劍怎麽練劍?”天問忍不住問道。

青帝神情一凝,語氣裏有一絲不悅:“她自己都不關心,你關心這些做什麽。”

說罷,他輕拂衣袖,收回視線,邁步走進房間。

**

廚屋內。

羽夜夜剛剛試了試粥的味道,看到天問飄回來。她立刻笑着問道:“師父回來了嗎?”

“回來了。”天問的聲音聽起來無精打采。

羽夜夜沒有在意:“你又說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被師父拍飛了嗎?”

她将粥和小菜端正擺好,端起食盤,笑着說道:“我去幫你說說情。”

羽夜夜敲開了青帝的房門,很快發現了不對勁。

她望着青帝面前沒有動過的碗筷,好奇問道:“師父,你不吃嗎?”

“為師不食。”青帝将白玉碗推到她的面前,“夜夜,廚屋內的東西是為你的一日三餐準備的。你日後不需要做為師的份。”

“我明白了。”羽夜夜低下頭,胡亂吃了兩口,端起食盤逃也似地離開了青帝的房間。

天問看到她垂頭喪氣的樣子,明知故問道:“怎麽了?”

“師父好像心情不好,我有點不好搭話。”羽夜夜坐在飯桌前,端起自己沒吃完的粥食不知味地喝了一口。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心有些青腫,帶着絲絲疼痛。用樹枝練劍很不方便。她本來想問師父有沒有不用的劍,結果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師父也沒有問我入門劍法練得怎麽樣了。”羽夜夜眉心微蹙,心中生出幾分不安。

過了片刻,她自我排解道:“玄天山有壞人在,師父的心情一定很不好。等師父的心情好了再問。”

她深呼吸一口氣,端起青帝沒有動過的碗,不一會兒就将裏面的粥吃盡了。

在羽夜夜的眼中,青帝的心情一直沒有好。

直到新弟子的考核之日到來。

劍場上,青帝和各峰峰主居于高處觀戰。參戰的新弟子再一次齊聚一堂,被衆多師兄師姐們圍觀。

羽夜夜望着遠處高臺上的青帝,最近一直積壓在心中的疑惑更深。早上出門的時候,師父對今天的對戰什麽都沒說。甚至,連一個鼓勵的話語和眼神都沒給自己。

“羽姐姐。”一個稚氣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

羽夜夜低頭立刻看到了彌樂天真的笑臉,他正招手示意自己低頭。

羽夜夜好奇地彎下腰。彌樂踮起腳,嘴巴附在她的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待會對戰,請多指教。”

羽夜夜眼中頓時一片茫然。對戰?自己和彌樂?她正要細問他話中意思,高臺上已經響起對戰開始的鐘聲。

鐘聲散盡,負責主持的弟子高聲喊道:“第一場,羽夜夜,彌樂。”

羽夜夜心跳驟停。為什麽彌樂會知道抽簽的結果?對戰的人選已經被提前确定了嗎?她的目光不由自主望向高臺上的青帝,青帝卻沒有在看她。他清冷的目光正直視前方高高的對戰臺。

對戰臺上,彌樂正微笑望着羽夜夜。

羽夜夜握着手中的竹劍,一步一步走上對戰臺。

偌大的劍場上人聲鼎沸,所有人的目光齊齊望向對戰臺上的兩人。羽夜夜不禁想回頭去看一看青帝是不是正在注視着自己。心中卻莫名有一種逆反的情緒阻止着她。

羽夜夜重重咬了咬雙唇,緊了緊握劍的手,加快了前進的腳步。

第一次握劍,第一次對戰。自己能夠做到什麽程度,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對戰開始的信號響起。

羽夜夜正要攥緊手中的竹劍。

剎那間,淩厲的勁風席卷而來。臉頰上驟然傳來一陣痛楚,一道纖細的紅色血跡從她的澄澈的眸中飛掠而去。

下一瞬間,萬籁俱寂。

羽夜夜僵在原地,慢慢低下頭怔怔地望着自己手中斷折成碎片的竹劍。

她緩緩擡起手撫上自己的臉頰。指尖觸碰到粘稠的液體,帶來一陣刺痛。她眼角的餘光看到,鮮紅的血順着自己光滑的肌膚一滴又一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勝者,彌樂!”高處主持人洪亮的聲音顯得極為遙遠。

對戰結束了,僅僅在一個剎那間。

羽夜夜什麽都沒有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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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入門劍法

剎那間, 羽夜夜頓悟到一個真理。

比絕世美人更美的不是不着.絲縷的美人,而是半遮半掩的美人。正如此刻占滿她雙眸的盛世美景,不僅深深吸引住她的全副身心, 還不停撩撥着她蠢蠢欲.動的心弦。

羽夜夜怔怔站在原地,眼睛一瞬不瞬靜靜欣賞着眼前的美色。

青帝神情冷靜地将脫到一半的裏衣重新穿好。他拿起挂在衣桁上的外衣和衣帶,動作不急不緩地将剛剛脫下的衣裳一件又一件重新穿上。

直到青帝穿戴整齊, 走到羽夜夜的面前,沉聲喚了她好幾下, 羽夜夜才回過神來。

她迎着青帝平靜無波的清眸, 脫口而出就是最坦誠的感想:“師父,你比春宮圖還好看。”

贊美的話說出口的瞬間,羽夜夜看到青帝似乎神情凝固了下。她飛快解釋道:“我的意思是, 師父, 你不穿衣服的樣子非常好看。”

好像哪裏還有點不對。羽夜夜的語氣不由弱了幾分:“師父,你穿衣服的時候也很好看。”

青帝凝視着她澄澈的雙眸,平靜的清眸輕阖了一下,不甚在意道:“只是皮相罷了, 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只是皮相。”羽夜夜忙不疊搖頭, 神情無比認真道,“我都看見了。師父你的身體線條非常流暢, 肌肉堅實,骨頭……”

羽夜夜一邊誇, 眼睛不自覺向青帝的腰身以下望去。那下面的地方被衣裳擋住了, 她沒看見。

青帝注意到她光明正大的視線和伸到一半的手,眸色微凝,聲音不由提高幾分:“夜夜,下次進門之前記得先敲門。”

羽夜夜頓時驚醒, 重重點頭道:“師父,我記住了。”

羽夜夜應下後,飛快轉身跑出房間,将房門緊緊關上。當眼前沒有了誘惑心神的美色,羽夜夜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她捂住狂跳不止的胸口,慌忙向自己的房間跑去。

和師父相處的時間久了,羽夜夜覺得自己已經對師父的美色免疫了。沒想到,師父還有更加讓人心潮澎湃的刺激一面。自己竟然被美色迷惑,把心裏話都老老實實說了出來。

羽夜夜驀得停下腳步,摸了摸鼻子,松了口氣:“幸好沒有流鼻血。”

下一瞬間,她的腦海中不經意再次浮現剛剛看到的半遮半掩的畫面。羽夜夜連忙捂住鼻子,在房中翻找起來。她嘴角不自覺微微揚起,眼中滿是喜悅。

青帝聽着房間外急促跑遠的腳步聲。他等了一會兒,沒等到羽夜夜回來。

青帝重新回到衣桁前,解開衣帶開始換衣裳。

一直躺在書桌上保持沉默的天問忍不住出聲感嘆道:“我覺得,她應該拜我為師。她将來一定會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天問剛剛說完,噔噔噔的急促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

青帝穿衣的動作一滞。他眸色一沉,迅速取過身邊的外衣,動作極快得穿好。

腳步聲在門前驟然停止,緊接着房門被輕輕扣響。羽夜夜喘息不勻的聲音傳了進來:“師父。”

羽夜夜的話音剛落地,房門打開了。她徑直走到床邊,将懷中的東西全部放下,這才跑回青帝面前,将他拉到床邊。

羽夜夜的聲音有些異樣:“師父,你坐。”

青帝任由她推攘着坐下來。羽夜夜的動作沒有絲毫猶豫,立刻伸手去解他剛剛系好的衣帶。

青帝眸色微變,迅速伸手握住她的手,聲音裏多了幾分嚴厲:“夜夜,你要做什麽?”

羽夜夜直視着青帝的眼睛,理所當然般答道:“脫衣服啊。”

青帝瞬間無語。他低頭看向羽夜夜剛剛放下的東西,見是一些傷藥和繃帶,心中頓時了然,語氣緩和了幾分:“夜夜,不必了。為師自己來。”

羽夜夜毫不退讓道:“不行。我受傷的時候,是師父你照顧我。你不僅幫我治療,還幫我換了染血的衣裳。而且師父你是因為我受傷,我更加不能袖手旁觀。上藥這種事情,當然要由我來做。”

她知道了。青帝握着她的手不由緊了下。他冷靜解釋道:“為你換衣之時,為師閉上了眼睛,什麽都沒有看見。”

羽夜夜輕笑道:“師父,沒關系。就算你睜着眼睛,什麽都看見了也不要緊。”

青帝神情微擰,冷聲問道:“何出此言?”

“因為你是我師父啊。”羽夜夜神情坦然道,“你只是幫我治療,又不是存了別的心思。所以,就算你全部看光了,也沒關系。我完全不會放在心上。”

青帝望着她無比淡然的樣子,心底莫名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緩緩松開手,平靜的眸底微不可查地吹過一層漣漪。

羽夜夜見青帝不再阻止,手指輕輕一扯,将手心緊攥的衣帶解開。

衣裳一件一件被掀開。當羽夜夜看到剛剛見過的單薄裏衣,眼眸微動,動作遲鈍了下。裏衣下面就是自己剛剛見過的美好肉.體。

羽夜夜不自覺咽了下口水,就要下手。青帝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這一次,他完全沒有松手的打算。

“夜夜,背過身去。為師自己來。”青帝的聲音是沒有任何波動的平靜。

“師父。”羽夜夜不解地擡眸望向青帝,他的臉色冰凝。她的手不由抖了下,飛快背過身去。

沒過一會兒,身後衣衫窸窸窣窣的聲音輕輕落入羽夜夜的耳中。她咬了咬緋唇,猶豫了一會兒,主動解釋道:“師父,雖然你不穿衣服的樣子很好看。可是,我絕對不是想趁幫你上藥的時候看你。”

青帝擡眸看了下她的背影,眼睑微垂,望着手中的傷藥,語氣平靜道:“為師知道。”

羽夜夜頓時安心地長舒一口氣。她低頭望着自己幹淨的衣裙,手指輕輕撫過之前痛過的地方,探究問道:“師父,你身上的傷原本是傷在我的身上吧?”

青帝冷眸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鈴铛圖案,沉聲道:“這是妖族的錯空之法。下手之時,靈力會隔着衣衫直接将傷害加諸于身上。并非是對方撩起你的衣裙,直接在你身上下的手。所以,你不要胡思亂想。”

羽夜夜聲音低落道:“師父,我不是在意這件事。”

青帝将衣裳重新穿好,語氣随意道:“這點小傷,為師只要數日就可以痊愈。你也不需要在意。”

他用衣袖遮蓋住染上血的部分,這才正色道:“夜夜,你可以轉過身來了。”

羽夜夜飛快轉過身來,眼睛直射向青帝的腹部。傷口已經完全被他的衣裳遮擋住,什麽都看不見。

青帝忽略掉她的目光,用商量的語氣問道:“夜夜,為師明日再教你傳音陣法如何?”

羽夜夜急忙說道:“師父,等你傷好之後再教我就是。我不着急。”

聽到她的話,青帝沉默了一下。須臾之後,他正色道:“一個月後的入門弟子考核會進行玄天山入門劍法的比試。這是玄天山一直以來的傳統。今年,入門弟子的引導雖然是無念峰和飛仙峰負責。教習入門劍法的依然是斜陽峰。你去找逐陽學會入門劍法。這是參加考核的所有弟子必須達成的條件。”

羽夜夜望着突然認真的青帝,一時之間有些不适應。她輕輕點頭道:“師父,我現在就去。您好好休息。”

不一會兒,她清脆的腳步聲消失在房外。

房間內卻沒有恢複安靜。天問不可置信問道:“你真的讓她去參加入門弟子的考核?你平日不是對她挺好的。為什麽突然這麽狠心?”

青帝将身邊的傷藥和繃帶整理好,沒有應聲。

天問自己找起了原因:“雖然你是第一次被女人看到裸.體,你完全可以讓她負起責任,不用這麽苛刻對她。”

青帝冷眸瞥向天問,語氣裏有一絲不悅:“本君是那種人嗎?”

“我也覺得不是,可你的反應明明就是。”天問滔滔不絕道,“什麽問心無愧。你如果真的問心無愧,你就不會閉上眼睛摸她。像你徒弟那樣的才是真的問心無愧。”

天問說着,飛快向門外飛去。

“你去哪裏?”青帝冷聲問道。

“我去慫恿她叛離師門,拜我為師。”天問揚聲道。

房間中,終于徹底恢複了平靜。

青帝獨自端坐了許久,起身走進書房內,從書架上取出一本許久未曾翻閱過的書冊。

他望着書冊上蒼勁有力的“玄天山入門劍法”七個墨字,緩緩翻開泛黃的書頁。

**

羽夜夜一邊向斜陽峰走去,腦海中一邊仔細思考着。為什麽師父突然改變了态度?果然是自己不小心撞見他換衣裳,惹他生氣了嗎。

“你心不在焉地在想什麽?”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曲峰主?”羽夜夜正要邁步向前,忽然想到什麽,飛快向後退了退。

曲逐陽看到她凝重的神情,輕笑道:“竟然警惕我,看來你沒白吃虧。”

羽夜夜聽到他的話,口中感到一絲苦澀,不由自主又向後退了一步。這是真的曲逐陽。因為,她完全不想靠近他。

羽夜夜開門見山道:“師父說入門劍法是斜陽峰教習,讓我來學。”

曲逐陽輕貓淡寫道:“你來遲了。入門劍法的課程早在你生病的時候就教完了。”

羽夜夜臉色一白,慌忙走上前問道:“能不能讓我補補課?”

“補課?”

曲逐陽上下打量了下她,随手招來一名弟子,語氣漫不經心道:“将入門劍法給你師妹演練一遍。”

“是,師父。”那名弟子立刻走到一旁,認真地将入門劍法酣暢淋漓地施展出來。

羽夜夜眼睛一眨不眨望着眼前飛躍的人影和劍光,心底深處泛起一股莫名的激昂情緒。

一刻鐘後,弟子收劍立在一旁。曲逐陽神情平靜地對羽夜夜說道:“教完了。你可以走了。”

羽夜夜一怔:“我還沒有學會呢?”

曲逐陽眉心微蹙,像是聽到什麽不可置信的話。他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反問道:“你剛剛都看完了,為什麽沒有學會?”

羽夜夜頓時僵住。

曲逐陽望着她呆滞的樣子,嘴角微揚:“所有入門弟子只看了一遍,就學會了。你身為帝君的弟子,理應比任何人都聰明。難道你沒有記住?”

羽夜夜很想反駁,不是每個人都會過目不忘。可是,曲逐陽的意思,整個玄天山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是過目不忘。

“曲峰主,可以讓這位師兄再演練一遍嗎?”羽夜夜懇求道。

又一刻鐘過去了。

曲逐陽揮手讓弟子離開,用戲谑的眼睛望着她。

羽夜夜比最初更加心不在焉。她情緒低沉道:“辛苦曲峰主和師兄了。”

說罷,她的臉上挂着羞愧的表情,飛快離開了斜陽峰。

遠遠躲在一旁的斜陽峰弟子探出腦袋,忍不住說道:“師父,入門劍法,我當初可是練了一個月才學會的。”

曲逐陽狠狠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道:“別多話。”

他望向已經跑遠的羽夜夜,放下心來,意味深長笑道:“帝君竟然狠心讓她參加入門弟子的考核。這點事又算得了什麽。”

**

星落峰上。

青帝剛剛仔細看完手中陳舊的書冊,耳畔就傳來一身急切的呼喚聲:“師父!”

他沒有像往日一樣立刻出去查看究竟。

沒過多久,房門被輕輕敲響。

青帝将手中的書放入書桌上另一本書的下面藏好,這才冷聲道:“進來。”

“師父!”羽夜夜的聲音裏帶着明顯的慌張。

“入門劍法學會了嗎?”青帝冷聲問道。

羽夜夜迎着青帝審視的冰凝目光,臉色頓時煞白。

她的聲音裏帶着一絲微不可查的嗚咽之音:“腦子學會了,手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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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問心無愧

耳邊聽見了聲音, 眼睑卻沉重得無法睜開,口中充滿濃郁的鐵鏽味,身體完全無法動彈。

發生了什麽事情?

最後殘留在羽夜夜記憶中的是曲逐陽模糊的臉。自己被曲逐陽襲擊了?不, 那個人不是曲逐陽。

羽夜夜蒼白的唇微微翕動,艱難地試圖挪動手指。指尖觸及一片粘稠的液體。血?她沒緣由地如此判斷。那個人現在正在襲擊斜陽峰嗎?必須通知其他人。

忽然,她的身體被重重扔下, 脊背觸及到一片堅硬冰冷的地面。羽夜夜悶哼一聲,意識因為痛楚清醒了幾分。

“扔掉?雖然是計劃外, 她也是補充計劃之一。”聽過的聲音對誰說道。

“你打草驚蛇了, 青帝已經行動了。”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不悅道。

“拖住青帝是你的任務。再怎麽無能,你也是……”說話的聲音突然停住。

羽夜夜聽到一個腳步聲靠近。緊接着她的頭頂傳來殘酷的笑聲:“醒了?吾可不是曲逐陽,會對女人溫柔體貼。”

他話音落地的瞬間, 羽夜夜的肚子上傳來一陣劇烈的痛楚。當意識再次變得朦胧, 她的腦海中不經意浮現出青帝清冷的面容。

自己又給師父添麻煩了。

**

星落峰上,青帝感知到羽夜夜的氣息驟然消失。瞬息間,他掠至斜陽峰峰門。這裏已經空無一人,只有一抹深深溶于土地的鮮紅血跡表明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

“帝君?”曲逐陽從峰頂走下來, 不解問道, “發生了什麽事?”

青帝望向遼闊的天空,雙眸中瞬息間覆蓋上一層幽暗之色。剎那間, 強大而冰凝的靈力從他的身上釋放而出,頃刻間向整個玄天山覆蓋而去。

青帝清冷的聲音中充滿帝王不容置疑的威嚴氣勢:“傳本君禦令, 即刻封鎖玄天山所有峰門, 所有人不得外出。逐陽,你帶斜陽峰弟子把守下山的所有山門,不可放任何人離開玄天山。”

一個時辰後,玄天山山門外。

青帝冷眸望着虛空中某處。突然, 原本空無一人的地方出現耀目的陣法光芒,月白色的靈力肆意吞噬着周圍的一切。不一會兒,一團灰暗的結界被強硬剝離出來。

一道熟悉的薄紅色身影落入青帝的眼中。青帝手指微動,結界內的兩個人剎那間被強硬分開。

青帝伸出手接住緩緩飄落下來的羽夜夜,冰冷的視線射向被自己的靈力壓迫的另一人身上。

那人頂着一張曲逐陽的臉,臉上的笑容說不出的詭異:“吾對自己的隐身之術還是頗為自信。不知帝君如何知道吾會從那裏出來?”

他還未說完,一只腳從旁伸過來重重踩到他的胸口上,直接踩斷了他的胸骨。曲逐陽面無表情地俯視着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神情中滿是厭惡之色:“你是什麽人?目的是什麽?”

那人似乎完全感覺不到胸口的疼痛。他看向曲逐陽,笑着指着羽夜夜說道:“曲峰主,那個小姑娘可是對你關心得緊。她明明察覺出吾不對勁,依然非常體貼得提醒你要小心。如果她不多管閑事,也不會挨上幾刀。”

說着,他盯着羽夜夜,邪笑着舔舐着自己的唇角:“她的血非常甜美。皮膚光滑得讓吾差點手滑給她開了一個洞。”

曲逐陽眸底一暗,腳上力量加重,再一次低沉着聲音問道:“你是什麽人?目的是什麽?”

那人已經完全沒有興趣搭理曲逐陽。他仰頭望了一眼遼闊的天空,看向青帝,眼中浮現一副了然之色:“帝君原來也不知道吾會從哪裏出來。所以,您在玄天山的周遭全部設下了陣法結界。真是讓人羨慕的龐大靈力。”

他的視線望向青帝懷中的羽夜夜,眼中一瞬間掠過一道明亮的精光:“原來帝君對自己的弟子如此愛護。下次吾一定會好生疼愛她。”

青帝眸色一沉,冷聲道:“逐陽,讓開。”

曲逐陽收回腳的瞬間,一道淩厲的靈力直接從那人的頭頂碾壓下來。血管爆裂,骨頭斷折的聲音頃刻間此起彼伏。

“暴露了啊。”那人嘴角扭曲,臉上露出一抹森冷的邪笑,“麻煩帝君轉告那位小姑娘,下次再見。”

他剛剛說完,一聲巨大的炸裂聲響起,同時燃起濃郁的煙霧。曲逐陽迅速驅散煙霧,見到那人已經屍骨無存,只有一個破裂的鈴铛上挂着一個快燃成灰燼的符箓。

“是傀儡術。帝君,”曲逐陽回頭,正要請示下一步的行動。他的眼前已經沒有青帝的身影。

曲逐陽略一沉思,命令道:“帝君封鎖所有峰門的禦令仍在。你們趁機将玄天山所有地方全部查看一遍,尤其是平日極少有機會探查的可疑之處。”

“師父,您呢?” 一名弟子好奇問道。

曲逐陽擡頭望向遠處的雪冰峰,眼中一瞬間掠過一抹厭惡之色:“為師也去查看下可疑之所。”

**

某處,一個含笑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真是千鈞一發。幸好因為你的提醒,我在中途換成了傀儡。”

“不要再輕舉妄動。今日之事後,玄天山會更加警惕。”一個低沉的聲音要求道。

“那可真是太刺激了。”黑暗中緊接着傳來一陣可怖的笑聲。

黑暗中,一道傳音符箓頃刻間燃成灰燼,笑聲戛然而止。良久,對面沒有再傳來任何聲音。

一個聲音極為不悅道:“瘋子。”

**

星落峰。

青帝望着羽夜夜身上血跡污染的衣裙,擡手解開她的衣帶,小心翼翼撩開她的衣裙。當他的目光觸及最後一層被血染紅的裏衣,青帝側目望向書桌上綻放的桃枝,動作輕柔地慢慢掀開裏衣。

“你快看!”天問書卷不知從何處飛過來,驚訝叫道。

青帝眸色一沉,迅速将翻動的書頁合上,冷聲道:“不許看。”

“現在是計較男女之別的時候嗎?”天問義正言辭道,“她的身上可是留着關于犯人的重要線索。”

青帝不為所動道:“她身上有傷,衣裙卻只是被血染紅,沒有破碎。這是妖族的錯空之法。對方不殺她,而是冒險帶走她,是為了牽制我。我會寫信給妖皇追查這件事。不出幾日,便可查出對方的真實身份。”

“你這麽聰明,那你一定知道那個變态用錯空之法對你的寶貝徒弟做了什麽。”天問搖搖書卷,故意大聲嘆息道,“真是太可憐了。我身為一本書,都忍不住想哭。”

青帝看着天問慢騰騰向門外飄去,眸色雖然有一絲波動,卻沒有低頭去看羽夜夜的傷。他憑借着靈力感知到傷口的位置,将靈力凝聚在手心,緩緩覆蓋在上面。

“嗯!”羽夜夜立刻眉心緊鎖,痛呼出聲。

“夜夜。”青帝立刻擡頭望去,見她額頭滲出一層汗珠,身體在微微顫抖。

青帝心中一沉,低頭看向她的傷口。一道鮮紅的鈴铛圖案赫然落入他的眼中,仿若是獵人對獵物的标記。

森冷的氣息頓時從青帝的身上釋放出來,轉瞬間盈滿整個房間。

青帝薄唇微抿,擡手迅速拂過羽夜夜的肌膚,鮮血淋淋的傷口剎那間消失,仿若從不存在過。只有周圍刺眼的血跡表明曾經發生的一切。

青帝拿過毛巾用溫水潤濕,仔細将羽夜夜身上的血擦拭幹淨。忽然,他的視線定格在毛巾的邊緣,那裏的肌膚上有一處明顯的青腫。

他握着毛巾的手驟然收緊,眸底飛快掠過一道幽冷的暗光。

天問書卷從門外慢悠悠飄進來。突然,它飄移的動作凝固住。書頁不自覺顫抖着向後退去。

“天問。”青帝冷聲喊道,“夜夜平日喜歡穿哪一件衣裳?”

天問拼命忍耐着房中冰寒的空氣,正經答道:“衣櫥最中間那件。”

青帝看了一眼緊閉的衣櫃,收回視線,聲音低沉道:“拿過來。”

天問想說自己沒有手。它看到青帝冰凝的臉色,飛快将話咽回去。它飛過去打開衣櫥,用書頁夾着一件衣裳飄過來,丢入青帝的手中。

青帝望着手中熟悉的薄紅色睡裙,怔了下。這是他第一次救夜夜之時,她身上穿的衣裳。衣裳的布料雖然十分柔軟,想來十分貼身。但是,十分不蔽體。她的後背,身前和腿上完全.裸露在外,冬日會十分寒冷。

天問見青帝看着衣裳若有所思,主動解釋說道:“她晚上睡覺的時候最喜歡穿這件。每次都會睡得特別香。”

聽見它的話,青帝冷眸驟凝:“夜夜晚上睡覺,你到她房間做什麽?”

“我來陪她睡覺啊。”天問理所當然道,“你又不陪她睡覺,我怕她一個人寂寞。”

“以後入夜之後,不許你到她的房間。”青帝冷聲說着,走到衣櫥前,将手中的衣裳放回去,迅速從寥寥幾件的衣櫥內挑了一件可以完全覆蓋身體的衣裳。

天問忍不住說道:“我是偷偷進來的,她從來都沒有發現過。”

青帝的聲音更冷了幾分:“以後白天,沒有夜夜的允許,你也不許随意出入她的房間。”

“你!”

“背過身去!”青帝冷眸一瞥,打斷天問想說的反駁話語。

天問頓時語塞,書頁飛快翻動,飄到書桌上,用力合上了書卷。

青帝扶起羽夜夜,輕輕将她身上染血的外衣脫下來,然後是中衣,接着……

他的動作突然凝滞了一下。青帝凝視着手指勾住的紅色系帶,擡眸打量着羽夜夜被系帶環繞的白皙頸項。他沉思片刻,明白過來這是什麽。

衣衫窸窣的聲音驟然停止。

須臾之後,青帝閉上眼睛,手指稍微用力。纖細的系帶發出一聲清脆的悅音,被扯斷了。

眼睛看不見,多出來的注意力便分給了觸覺和聽覺。手指不小心碰觸到光滑的肌膚,偶爾會被反彈回來。近在耳畔的呼吸聲,時不時夾雜着羽夜夜被觸碰後意義不明的呻.吟聲。

甚至,天問已經聽不下去,忍不住問道:“你究竟在摸哪裏?”

腳步聲走近,青帝手中拿着染血的衣裙,沉聲道:“不要告訴夜夜她受傷的事情,只說她是被人打暈了。”

天問意外沒有反對:“無論是誰,如果知道自己被人在肚子上畫了個鈴铛,半夜做夢都會吓醒。”

天問話鋒一轉,笑着問道:“如果她問是誰幫她換的衣裳呢?”

青帝沉默了一下,神情冷靜道:“她醒來若是問起這件事,你告訴她,是一名女弟子幫忙換的衣裳。”

天問不解問道:“你自己為什麽不說?”

青帝不假思索道:“我不會對她說謊。”

“所以,壞人角色讓我做嗎?我不幹。”天問非常幹脆利落地拒絕了。

青帝眸色微沉,正色道:“夜夜年紀還小,我不希望她因其他的事情分心。你若是答應,我去書閣給你挑幾本書。”

“我要自己挑。”天問得寸進尺道。

“好。”青帝說罷,拿着衣裙向外走去。

天問飛到他肩膀上,邪笑着問道:“手感怎麽樣?”

青帝的腳步一滞。

“第一次摸女人的身體,任何男人都會心潮澎湃,氣血上湧,腦海中各種心神交戰的激烈畫面。你的感想是什麽?軟不軟?”天問追問道。

青帝冰凝的目光看向它,面無表情道:“本君問心無愧。”

“切,‘本君’都出來了還假裝心如止水。”天問話鋒一轉,飛快說道,“你既然不肯說,我自己去試一試她胸部的觸感。”

說罷,它掉轉方向向床榻上的羽夜夜飛去。

“啪!”青帝伸手從後面準确揪住天問書卷,冷聲道:“夜夜在休息,你不能留在房間裏。”

天問眼見自己被拖出房間,不滿地大聲喊道:“她驚吓過度,我要陪她睡覺,安慰安慰她。”

青帝輕輕關上房門,無動于衷道:“她不需要你陪。你以後也不許說出這種粗鄙的話語。”

天問針鋒相對,大聲道:“你把她全身都摸遍了,你好意思說我嗎?”

青帝面不改色,輕描淡寫問道:“你要回小黑屋住幾年嗎?”

屋外突然安靜下來。

床榻上,羽夜夜輕輕翻了個身,不動聲色地将紅透了的臉轉向牆壁的裏側。

換衣裳的時候,她仍然處于意識不清狀态,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剛剛聽完師父和天問的對話,她什麽都知道了。

羽夜夜的手指輕輕撫過沒有任何束縛的頸項,不自覺輕輕勾纏住緊緊系着的衣帶。衣裳裏面少穿了一件,可能是師父不知道怎麽穿,也可能是他沒在衣櫥裏翻找出來。

稍微一細想,羽夜夜的臉上立刻燙得厲害。她微微張開口,呼吸之間吐露出來的呼吸帶着異常的灼熱。

雖然師父說他問心無愧,她總覺得自己以後再也無法直視師父。

羽夜夜在床上一個人害羞了半天,腦海中閃過一道亮光。

她自言自語道:“師父是為了救我才幫我換衣裳的。如果師父不做,這就是參商長老要做的事情。”

羽夜夜的腦海中不自覺并排浮現出青帝和參商兩個人的臉。下一刻,她斬釘截鐵道:“還是師父幫我換衣裳更好。”

于是,糾結在她心中的問題意外十分簡單地化解了。

她這才有餘裕去關心自己遭受的襲擊。羽夜夜将事情發生的所有經過在腦海中仔細回憶了一遍,神情一變,立刻坐起身:“對方還有同夥。要趕快把這件事告訴師父。”

她掀開被子正要下床,外面傳來一聲轟鳴,聽聲音是從星落峰之外傳來的。

難道敵人又襲擊了玄天山?羽夜夜匆忙跳下床,疾步跑了出去。

她遠遠看到青帝和天問書卷并排站在一起望向遠處,不由放慢腳步。

青帝回首看到她,神情平靜問道:“夜夜,你感覺怎麽樣?”

“師父,我很好。謝謝你救了我。”羽夜夜加快速度,腳步輕快地跑到青帝的身邊。

青帝仔細打量了她一番,試探問道:“關于被襲擊的事情,你還記得什麽?”

羽夜夜急忙答道:“師父,襲擊我的只有一個人。但是,他還有一個幫手。我聽見他對那人說,那個人的任務是拖住你。”

青帝聞言眸色微凝,神情若有所思。

天問忍不住插話道:“拖住你師父?這世上誰有這麽大能耐……”

天問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

羽夜夜交互看着青帝和天問,不解問道:“師父,你想到誰可疑了嗎?”

“夜夜,事情尚未明晰,此事你暫時不要告訴其他人。即便逐陽問你,你也要守口如瓶。”青帝的神情意外十分凝重。

師父有懷疑的人,但是不想聲張。羽夜夜點點頭,将這件事暫時壓在心底。她順着青帝的目光望向遠處濃煙彌漫的雪冰峰,剛才的轟鳴聲就是從那裏傳來的。

羽夜夜不解問道:“師父,是有人襲擊雪冰峰嗎?我們不過去幫忙嗎?”

“沒事,”青帝神情淡然道,“是逐陽和霜凝長老。”

天問一邊看熱鬧一邊笑道:“兩人一言不合就把一座山頭削了,真是天生的犯沖。”

“他們的關系不好嗎?”羽夜夜驚訝問道。霜凝長老應該是喜歡曲逐陽的,就算曲逐陽不喜歡她,兩個人也不應該會打起來。

天問笑得十分古怪:“問你師父,你師父清楚。”

青帝冷眸瞥了一眼天問,對羽夜夜耐心解釋道:“逐陽職責所在,有時候會做出一些極端之舉。霜凝長老向來不喜變化,因此與逐陽素來有些不和。”

羽夜夜蹙眉想了想,語氣認真道:“我覺得他們的關系可以變得更好。”

天問飛到羽夜夜的頭頂,驚訝地對青帝大聲喊道:“你應該沒有收一個傻子當徒弟。你快看看,她的腦袋是不是被人打殘了。”

羽夜夜惱怒地把頭上天問伸過來的書頁拍掉,語氣弱了幾分:“我說的不對嗎?性格截然相反的兩個人,雖然乍一看水火不容。但是,相處久了,或許會十分融洽。”

天問震驚得說不出話。它索性飛到青帝的面前,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道:“你看你,你不把那兩個人交惡的真正原因告訴你徒弟。她的腦袋裏都長出一片花田了。”

“我才沒有長出花田。”羽夜夜一把将天問揪回來,正色道,“我明白師父的意思。曲峰主懷疑霜凝長老和襲擊我的人有所勾結。可是,我聽過對方的聲音。那個人不是霜凝長老。我在玄天山就沒有聽過那個人的聲音。”

青帝神情淡然道:“你放心。逐陽雖然與霜凝長老不和,卻不是會根據自身喜惡行事的人。他這麽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能有什麽理由。他一定是看對方不順眼,找機會教訓一頓呗。”天問直接了當道。

羽夜夜不假思索道:“我竟然和一本書擁有同樣的想法。”

青帝收回視線,望着身邊一人一書篤定的模樣。片刻後,他擡手結下一道傳音陣法,冷聲道:“逐陽,适可而止。”

剎那間,陣法泛着月白色的光芒極速向遠處的雪冰峰飛去。

沒過多久,一道傳音陣法飛過來。陣法內的聲音卻不是曲逐陽,而是霜凝長老。

“多謝帝君相助,霜凝感激不盡。”霜凝長老的聲音非常溫婉動聽。

青帝眼睜睜看着傳音陣法達成任務後漸漸消散,沒有給予任何回複。他神情淡漠地轉身:“夜夜,我們回去。”

羽夜夜望着青帝突然冷漠的态度,一瞬間有些茫然。她壓低聲音向手中的天問書卷問道:“你有沒有發現師父和平常有點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還不是和平時一樣冷冰冰,對誰都保持天塹那麽大的距離。”天問從羽夜夜手中拼命掙脫出來。

羽夜夜不自覺維護道:“師父一點也不冷冰冰。”

天問向前飛去,脫口而出甩下一句:“那是對你。”

羽夜夜腳步一滞,瞳孔微縮。她久久凝視着青帝,雙眸中滿滿映照出的都是他月白色的身影。她的心底深處莫名湧出幾分喜悅。

“師父,”羽夜夜興奮地追上去。

她明亮的眼眸不經意望向青帝剛剛畫下陣法的修長手指,聲音不知不覺間變得十分柔和:“師父,我想學你剛剛畫的傳音陣法。”

青帝側目望向她,眸中浮現一絲溫和之色。他微微颔首道:“為師教你。”

羽夜夜沐浴在青帝與剛剛迥然不同的目光下,臉頰微微有些發熱。她深深呼吸一下,不自覺靠近青帝,抱住他的胳膊,笑着說道:“師父,你真好。”

忽然,羽夜夜的笑容凝固住。她嗅了嗅空氣,臉色微變。羽夜夜迅速走近一步,将臉頰緊緊貼近青帝深深聞了聞。

片刻後,她疑惑不解地望着青帝,聲音輕顫道:“師父,你身上有血的味道。”

青帝不動聲色将胳膊從她的懷中抽離出來。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聲音平靜道:“為師沒事。”

羽夜夜眉心緊蹙,睜大眼睛,審視的目光緊緊打量青帝身上每一處。

青帝轉身避開她的視線,沉聲道:“夜夜,你先回去休息。”

羽夜夜搶先一步,攔在他面前,大聲拒絕道:“我不要。”

一片暗紅色不經意掠過她的眼簾。羽夜夜定睛望去,看到青帝月白色的衣裳上沾染着一抹不自然的鮮紅色。

羽夜夜不禁摸了摸自己身上同樣的位置。自己被襲擊之時,那裏感覺到明顯的痛楚。她醒來之後,不僅沒有發現任何傷口,連一絲一毫的疼痛都沒有再出現過。

羽夜夜的眼前忽然浮現自己左手心曾經剎那間消失的紅腫。她的目光望向青帝微微并攏的左手心,哆嗦着雙唇,低聲喊道:“師父。”

青帝眼眸微沉,沉聲道:“夜夜,為師沒事。你先去山巅等為師,為師換件衣裳就去教你傳音陣法。”

叮囑完後,青帝從羽夜夜身邊經過,徑直走進自己的房間。

羽夜夜聽着身後房門關閉的聲音,剛剛還雀躍的心驟然變得分外冰冷。

她回頭望着緊閉的房門,重重咬了咬緋唇,疾步走過去。羽夜夜在房門口深深呼吸幾下,大無畏地推開門闖了進去。

“師父!”羽夜夜擡眸望去,身體頓時僵住,聲音戛然而止。

青帝的動作一滞。他回首望向屹立在門邊的醒目身影,聲音驟沉:“夜夜。”

屋外的輕風透過大敞的房門侵入房間,撩起了羽夜夜薄紅色的衣裙,又輕輕拂起青帝脫到一半正垂在半腰上的裏衣。

第 20 章 臉紅心跳

羽夜夜正感受着青帝溫暖的懷抱,身上忽然落下一片溫熱。她望着自己身上多出來的衣袍,擡頭看到青帝正給自己披上他的外衣,還仔細攏了攏衣襟。

“冬日天寒,下次出門的時候多穿一件衣裳。”青帝聲音平靜地叮囑道。

羽夜夜注視着青帝不着外衣的樣子,腦海中瞬息間浮現出兩個人一絲.不挂緊緊交纏在一起的畫面。她的臉頓時變得通紅,雙手不由用力向前一推。

青帝紋絲不動。他垂眸掃了一眼羽夜夜抵在自己胸膛上的手,薄唇微抿,靜靜看着她。

羽夜夜感受着手心堅實的觸感,飛快收回雙手背在身後。心慌意亂之下,她搶先開口問道:“師父,你怎麽這麽遲才回來?我等了你好久……”

話還未說完,羽夜夜聽見自己的聲音,立刻住了口。她的語調因為緊張完全變了,聲音聽起來十分軟綿,語氣裏莫名帶着一種撒嬌的意味。她的臉頰頃刻間熱得發燙,牙齒一打顫咬住了舌頭。

青帝似乎沒有聽出她話語中蘊含的別樣情緒。他神情平靜道:“為師有事耽誤了一些時間。夜夜,你的身體如何?”

“師父,我用你教我的練氣方法,練氣成功了。”羽夜夜刻意壓低聲音,讓聲音顯得沉穩一些。

下一瞬間,她勉強維持的沉穩被青帝握在她手腕上的手打碎。羽夜夜的眼睛定定注視着,青帝将修長的手指并攏搭在她飛快跳動的脈搏上。緊接着,她的眉心感受到了同樣的溫熱觸感。

良久,青帝放下探查的手指,沉聲道:“你确實練氣成功。凝神草相沖的毒也已經全部散去。”

他停頓了下,望着羽夜夜滿臉的緋紅,正色道:“但是,你的身體依然高溫不下。心跳和脈搏也比昨日跳動得更快。”

羽夜夜心髒驟縮。她心虛地飛快轉換話題問道:“師父,我已經沒事了。你挖的神草怎麽辦?”

青帝從衣袖內取出儲物袋遞給她:“你未來築基之時會用到。先種起來。”

“我去拿花盆。”羽夜夜開心地接過來,腳步輕松向住處跑去。

青帝凝視着她薄紅色的背影,站在原地沒有動。

天問書卷飛過來,開門見山問道:“你難道真的什麽都不明白?她的臉紅心跳是因為害羞。”

青帝看也沒看它一眼,聲音驟然冰冷道:“沒經歷過,不明白。”

天問意外沒有繼續調侃。它疑惑問道:“你的心情不好?發生了什麽事情?”

聽見它的詢問,青帝的眸色微微暗了下。他沉聲道:“天外山有人跡出現。”

天問沒有吃驚:“天外山裏面那麽多天材異草,三界想要的人多不勝數。你看到他們的殘骸了嗎?”

“沒有殘骸,只有人經過的蹤跡。”青帝的眸底籠罩上一層淡淡的陰影。

“三界之內除了你,誰能夠安然無恙從裏面……”天問毫不在意的話語突然停住。

一陣輕風掠過,漆黑色的書卷飛快翻動起來。

天問的聲音裏罕見帶着一絲驚慌:“你該不會想說。怎麽可能。他被你封印得嚴嚴實實。就算魔界的人要救他出來,他們也不知道封印之地是天外山。更何況,你把自己的記憶封印後,天下已經沒有任何人知道具體的封印位置。”

青帝的目光望向羽夜夜離開的方向:“我救夜夜那一夜,璇玑玉衡搖光動蕩,有人試圖逆天改命,緋星隕落的方向正是魔界。”

天問不甘心道:“就算封印的位置被人知曉了。那上面還有你的三千道封印和無數陣法與禁制。任何人輕輕碰一下,你也會知道。別杞人憂天了。你看到的人跡一定是一個運氣很差的人,他的屍骸肯定已經被天外山的魔獸消化掉了。”

青帝聽着天問過于樂觀的話,神情中的凝重之色沒有絲毫緩解。忽然,他感知到住處內的羽夜夜在向山巅跑來。青帝立刻收斂起情緒,邁步迎上去。

天問見他周身纏繞的氣息瞬息間恢複如常,立刻興高采烈問道:“她剛剛嬌聲軟語地對你撒嬌,你是不是特別開心?”

青帝冷眸瞥了它一眼,冷聲問道:“你對夜夜做了什麽?”

天問高深莫測笑道:“我只是一本書,我能對她做什麽。我不過是教了她一點書本上的理論知識。至于如何實踐,則需要你這位師父身體力行。”

青帝的視野中出現一道奔跑而來的薄紅色身影。他停下腳步,壓低聲音問道:“你教了她什麽?”

“你要看嗎?你确定?你真的想看?”天問無法掩飾心中的喜悅,飛到青帝的面前,書頁嘩啦啦翻得飛快。

青帝無視天問的話,直接将手覆蓋在書頁上。漆黑色的書頁內頃刻間散發出月白色的光芒。

“重現。”随着青帝冷凝的聲音響起,術法的奇妙圖案籠罩在書頁之上。

漆黑的書頁上飛快顯現出清晰的圖畫。交纏不放的青年,弱骨纖形的少女,颠鸾倒鳳的激烈場面。

“砰!”伴随着一聲巨響,某個不明之物裹挾着強烈的勁風從羽夜夜的頭頂飛速掠過。

羽夜夜頓時停下腳步,仰頭望去。一道陰影從高處覆蓋下來遮擋住她的視線。

青帝俯視着羽夜夜,聲音冰凝道:“夜夜,天問吃過一些不好的書,腦子有點問題,會傳染。你日後盡量少和它說話。”

羽夜夜飛快點頭:“我明白了。”

青帝望着她直視自己的澄澈雙眸,眼睑輕阖将剛剛看見的畫面從腦海中驅散。

他的視線落向羽夜夜懷中緊抱的花盆,神情淡然問道:“神草還沒有種好嗎?”

羽夜夜一瞬間露出不甘的表情。下一瞬間,她無奈地将儲物袋遞給青帝,語氣裏是明顯的失落:“師父,我打不開。”

青帝略一思量,解釋道:“為師忘了。儲物袋需要靈力才能打開,為師教你如何操縱靈力。”

說着他順勢将手覆蓋在羽夜夜的手背上。剎那間,他的手心傳來冰肌玉膚的鮮明觸感。青帝觸電般飛快松開手,冷眸刻意向一側望去,将腦海中弱骨纖形的身影壓下去。

“師父?”羽夜夜不解地看着他。

青帝不動聲色地将手置于身後,聲音平靜指導道:“你先試着将靈力凝聚在指尖……”

一刻鐘後,羽夜夜忐忑不安問道:“師父,我是不是朽木不可雕?”

青帝望着她沮喪而小心翼翼詢問的樣子,伸出背在身後的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詳細講解道:“食指太過僵硬,無名指放松一些……”

半刻鐘後,羽夜夜望着手心凝聚的靈力,開心道:“師父,我學會了。”

青帝微微颔首,露出滿意的表情。

下一刻,羽夜夜臉上的笑容僵住。她望着依然緊閉的儲物袋,不解問道:“師父,我還是打不開儲物袋。”

青帝靜默了一下,接過儲物袋,若無其事道:“ 只有築基期之後才能自由操縱儲物袋。”

羽夜夜看着青帝輕而易舉打開儲物袋,僵住的笑容徹底破裂。所以,自己剛剛那麽認真學習,只是學了一個寂寞?

“夜夜,花盆。”青帝清冷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羽夜夜連忙将懷裏抱着的白色花盆遞過去:“師父,我找了半天,只找到這個。”

青帝淡淡地掃了一眼,說出了花盆的名字:“七花白玉琉璃盞。”

羽夜夜打量着琉璃盞四周雕刻精致的花卉圖案,好奇問道:“師父,這是很貴重的東西嗎?”

“只是一個花盆罷了。”青帝說着将儲物袋中的神草取出置于琉璃盞內。

羽夜夜的眼睛頓時睜大。整株綠瑩瑩的神草上泛着微弱的光芒,猶如夏日的螢火蟲,夜空中璀璨的繁星。

她忍不住贊美道:“師父,神草真好看。”

青帝用靈力在神草周圍設下兩道結界,沉聲道:“神草離開天外山難以存活,需要靈力細心照料。暫時将它放入為師的房間。等你築基之時再拿出來使用。”

“師父,我幫你拿。”羽夜夜忙不疊搶過神草,抱在懷中向住處走去。

她走了幾步,回頭看着青帝,欲言又止。她低下頭想了想,又疾步向前跑去。

直到她把神草小心翼翼放到青帝房中的花架上,才在椅子上端正坐好,鄭重其事問道:“師父,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

青帝淡然答道:“你是為師的弟子,為師自然會對你好。”

“但是,我是異族啊。不是有一句話叫作‘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嗎?”羽夜夜說完,眼睛一瞬不瞬凝視着青帝。

青帝望着她認真的樣子,正色道:“為師相信你。”

羽夜夜一怔,脫口而出問道:“為什麽?”

青帝略一沉思,問道:“你還記得拜師之時,為師問你‘是否願意入本君門下,承繼本君之名,秉持天道,守護仙界?’,你是如何回答的嗎?”

羽夜夜神情一凜:“我想拒絕,結果被師父打暈了。”

青帝淡然道:“這是為師對你的試探。若你當時一口應承下來。為師反而不會收你為徒。”

青帝認真解釋道:“修仙之道道阻且長,最終唯有遵循本心方可抵達。心若不誠,必無法成道。心若不正,日後必成禍害。”

羽夜夜望着他突然嚴肅的表情,立刻挺直腰杆,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青帝微微垂眸,語氣緩和了幾分:“逐陽倒是極力希望你答應,幾次傳音給你。”

“暴露了嗎?”羽夜夜的神情不由放松下來,不好意思笑道,“曲峰主怕師父不收我為徒,所以才會這麽做。他是為我好。師父,您能別怪他嗎?”

青帝望着她臉上的笑容,淡漠道:“為師不會怪他。逐陽的道心極穩且持重,日後必成大器。”

羽夜夜不可思議道:“師父,您說的‘逐陽’和我認識的‘逐陽’是一個人嗎?我怎麽覺得整個玄天山道心最不穩的人就是他。”

青帝輕聲糾正道:“你不要喊他‘逐陽’。他雖然年紀尚輕,也是一峰之主,更是玄天山的長老,身兼護衛玄天山的重任。你要像對待長輩一樣尊重他。”

羽夜夜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回想自己在曲逐陽手中的種種遭遇,怎麽都無法違心地表示尊重。

“可是,他強迫我喊他‘逐陽’。”羽夜夜試圖禍水東引。

“你聽為師的,別聽他的。”青帝輕描淡寫道。

羽夜夜頓時瞠目結舌。師父剛剛還讓自己像對待長輩一樣尊重曲逐陽,現在又不讓自己聽曲逐陽的。她的心裏感覺到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的矛盾。

忽然,羽夜夜騰一下站起身,慌忙說道:“師父,我忘了。我要去報名新入門弟子的第三個月考核。”

青帝淡然問道:“你要參加嗎?”

“當然。”羽夜夜不假思索道,“我要去告訴曲峰主自己練氣成功了。否則,他會算我缺席,給我不及格。”

青帝略一沉思,叮囑道:“若是他問起你如何成功練氣,你告訴他是參商的藥浴幫助了你。你順路再去一趟七星峰,感謝一下參商。”

羽夜夜猶豫道:“師父,明明是你教會我的。”

青帝毫不在意道:“是誰都沒關系。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外人。”

“好吧。”羽夜夜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下來。

**

羽夜夜先去了七星峰。參商給她把完脈,神情淡然地輕輕點了點頭,什麽話都沒說。

當她希望斜陽峰之行也如此順利的時候,意外地在峰門口撞見了曲逐陽。

“練氣成功了?用的什麽方法?”曲逐陽語氣随意問道。

羽夜夜飛快将自己默誦的話背了出來:“全靠參商長老的藥浴幫忙。”

曲逐陽輕描淡寫道:“不錯。”

說罷,他轉身向峰頂走去。

“咦?”羽夜夜吃驚地望着他,不自覺跟了過去。

曲逐陽停下腳步,瞥了她一眼,冷聲問道:“你還有什麽事情?”

羽夜夜望着他明顯疏離的态度,神情不由緊繃,正色道:“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告訴你。”

曲逐陽仔細打量着她,問道:“什麽事?”

“在甄選大會的秘境逃生開始之前……”羽夜夜斟酌了一下語言,将自己聽到的恍如幻聽的話語全部說了出來。

“‘通過甄選大會後,進入斜陽峰門下。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關上峰門,把所有知情者都滅口。’這句話是對方說的,還是你說的?”曲逐陽嘴角微揚,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羽夜夜臉色頓時一白。自己只修改了這一個小小的事實,竟然就被發現了。她吞吞吐吐道:“我只是嘴上說說罷了。對方可是要實實在在的行動。”

說完,她蹙着眉心,疑惑不解問道:“為什麽你會猜得出這是我說的?”

曲逐陽微笑望着她,意味深長道:“因為我聽見了。”

“你什麽時候聽見的?”羽夜夜困惑地望着他。她忽然覺得曲逐陽的笑容中透着幾分詭異。

眼前的身影驟然貼近,一個飄忽的聲音頃刻間掠至她的耳畔:“道友這主意不錯,吾記下了。”

下一瞬間,羽夜夜的雙眸中覆蓋上濃郁的黑暗。她的身體搖晃了下,徑直倒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下本也是師徒戀,預收求收藏:《反派徒弟黑化搶親了》

季若若穿成了書中滅世大反派黑化時弑師的師。

她看着眼前的未來魔君,教他人之初,性本善;教他養花養草,愛護生命。

只有修仙之術,她點到即止。哪怕日後他想弑師也沒那個本事。

直到她一手養大的徒弟,當着所有仙門的面把她搶親了。

季若若才發現霁月清風的徒弟早已黑化,修為境界天下第一,距離滅世只差半步。

她握着劍節節後退:“你,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把你逐出師門。”

他折斷她的劍,手指勾纏她的發絲,邪魅一笑:“欺師滅祖,還是欺你?選一個。”

季若若:“有區別嗎!”

巫星寒在拜師當夜就弑師了。

第二天,被殺的師尊卻活蹦亂跳拉着他去養草種花。

巫星寒冷眼看着不說話。

後來,他看着她蹦到了自己的心尖上,看着她嫁給別人。

巫星寒:滅世暫停一下,本君先搶個親。

*非養成。男主可以在少年和青年狀态之間切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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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抱了滿懷

羽夜夜朦胧的雙眸透過自己身上蒸騰的紅色霧氣,看到天邊環繞太陽的一抹潮紅。她望着昏暗的天色,喃喃道:“天亮了。”

“是天快黑了。”天問書卷唰一下飛到她的頭頂。

“現在是黃昏?”羽夜夜騰一下坐起身,茫然地環顧四周,“師父還沒有回來嗎?”

“按照他的速度,天黑之前就會回來。”天問飄到她的面前,語氣頗為驚訝,“那本破書竟然真的管用。你真的練氣成功了。”

羽夜夜不解問道:“什麽破書?”

她的話音剛落,一本書滾落到她的腳邊。羽夜夜撿起來,翻了翻泛白的書頁:“《練氣入門》?這上面的內容都是師父之前教過我的。”

天問語氣随意道:“這是修仙之道最基礎也最古老的一本書,适合萬物生靈練氣。”

羽夜夜将書高高舉起,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果然師父就是師父。我以後都不會懷疑師父的教學了。”

天問忍不住說道:“你還是懷疑一下比較好。你師父修煉都是自己悟的。他從未收過徒,根本不知道怎麽将自己的頓悟傳授給你。除非你們心意相通。可是,他又不陪你睡覺。”

羽夜夜聽着天問惋惜的話,緋唇上下直哆嗦:“你,你剛剛說什麽?”

天問看到她臉色有些蒼白,善解人意地安慰道:“你別難過。雖然昨晚你被拒絕了,或許下一次就成功了呢。”

“啪!”羽夜夜一把揪住天問書卷,一字一頓道:“你給我好好解釋清楚。”

一刻鐘後,羽夜夜捂着臉羞惱道:“師父一定會覺得我是一個輕浮的人,還特別怕死。雖然怕死是真的。”

天問意興闌珊問道:“你既然不是為了讓你師父陪你睡覺,你幹嘛那麽害怕得哭着抱住他?”

“那是因為!”羽夜夜的話驟然頓住。

她微微偏頭仔細端詳着天問書卷,眼睛閃爍了兩下,一本正經道:“那是因為你突然從被子裏鑽出來,又開口說話。我從未見過一本書會說話,完全被吓到了。”

“是我的錯?”天問一躍而起飛到她的頭頂,完全是一副不相信的語氣。

羽夜夜鄭重其事地點頭道:“都是你的錯。”

天問立刻辯駁道:“我沒錯。是你師父把你抱到他床上去的,就算有錯也是他的錯。”

天問讓人誤解的話,頓時讓推卸責任的一人一書都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天問耐不住沉默,主動問道:“我們姑且不談這件誤會。你還想和你師父睡覺嗎?”

羽夜夜一口氣差點沒接過來。她瞪了一眼天問,糾正道:“我從始至終就沒有想過和師父,那個。”

天問立刻慫恿道:“你現在就可以想一想。”

“不要。”羽夜夜幹脆利落拒絕道。

天問不解問道:“為什麽?你師父長得不好看嗎?”

“好看。”羽夜夜的眼睛頓時像是映照出了光芒,異常明亮。

“他的境界修為天下第一,不好嗎?”

“好。”羽夜夜的臉上露出羨慕的表情。

“他對你不好嗎?”

“好。”羽夜夜的聲音漸漸柔和起來。

“他當你男人好不好?”

“好。”話語脫口而出的瞬間,羽夜夜的神情僵住。

她輕輕咬了下剛剛說話的緋唇,羞惱道:“你套路我。”

天問語調微揚道:“我會幫你把剛剛的話一字不漏傳達給你師父。”

“你敢!”羽夜夜擡起手打過去。

天問飛快閃避開她的手,高深莫測問道:“你要不要看一看你和你師父的未來?”

羽夜夜的手滞在空中,好奇問道:“未來?”

天問揚聲道:“我可是天下第一秘寶,可以輕松預知未來。我可以洩露天機,讓你看一眼。”

天問書卷有這種功能嗎?羽夜夜想了想,将拳頭背在身後,冷哼道:“我就勉為其難看一眼吧。”

她的話音一落,翻動書頁的聲音“嘩啦啦”響起。

過了片刻,天問書卷停下來。漆黑色的書頁映照在羽夜夜的眼中。

羽夜夜眉頭微蹙:“什麽都沒……”

她的眼睛忽然一亮,失了言語。漆黑的紙張上漸漸浮現出一張圖畫,兩個不着絲縷的人緊緊交纏在一起……

“啪!”羽夜夜一巴掌将天問書卷拍飛出去。

她飛快背過身去,捂着發燙的臉,大聲問道:“你給我看了什麽?”

“春宮圖啊。怎麽,你沒看過嗎?”天問的聲音裏盡顯得意之色。青帝只讓自己不在她面前說那些陰陽交.合之事,可沒有說不能給她看。

事實證明,圖畫比言語更加刺激。她不僅臉紅了,連耳朵都紅得像是熟了的櫻桃。

“啊啊啊!我要一雙沒有看過的眼睛。”羽夜夜後悔道。她不是沒有看過春宮圖。只是剛剛那張圖在另一種意義上給她的沖擊力太大。

“我可以給你一雙閱盡天下春宮圖的眼睛。”天問慢悠悠飄過來。

羽夜夜用眼角的餘光瞥到它靠近,立刻義正言辭道:“別過來,小黃書!”

飄移的書卷頓時停住。

“小黃書?”天問聲音一凜,十分不屑道,“不要把我和那種低俗的東西相提并論。我剛剛給你看的可是雙修之法中最受修仙者推崇的姿勢。為了讓你記憶深刻,我還特別幫你把裏面的人臉換成了你和你師父……”

“別說了!”羽夜夜急忙打斷他的話。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她的腦海中已經自動浮現出畫面了。

“啊啊啊!”羽夜夜拼命搖着腦袋,想讓這段記憶趕快消失。否則,她覺得自己以後看到師父的時候,腦子裏都會出現兩人纏綿的畫面。

一個時辰後,羽夜夜望着腦海中越來越深刻的畫面,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想要拼命忘記,反而加深了記憶。她現在徹底忘不掉了。

一絲倦意出現在天問的聲音裏:“夜已經深了。你回房間等吧。”

羽夜夜擡頭望着遠處漆黑的夜空,不解問道:“你不是說師父天黑之前就會回來嗎?”

天問同樣不解:“以往這個時候,他早該回來了。”

羽夜夜心中莫名不安:“師父會不會遇到了什麽危險?”

天問毫不在意道:“危險?三界之中,遇到他的人才危險的。”

羽夜夜心頭一顫:“師父究竟去了哪裏挖神草?”

“天外山。”天問疑惑道,“不應該啊。他以前也去過天外山。再說,天外山那種三界都無法涉足的地方,其他人去可能連骨頭渣都不剩。你師父……”

天問後面的話,羽夜夜已經漸漸聽不清。她的腦海中滿滿都是“天外山”三個字。天外山,無惑之君被封印之地。

羽夜夜的雙眸中露出明顯的恐懼。師父難道會因為自己的緣故踏入天外山,提前觸發一百年後的劇情發展。最壞的情況,無惑之君現在就已經解除了封印。

“你的臉色怎麽越來越白?”天問飛到羽夜夜的面前晃了晃,像是在仔細端詳她的臉。

“師父晚歸的事情,要不要告訴其他長老。或許,師父正在苦戰。”羽夜夜想到書中青帝與無惑之君的幾次交鋒,心裏涼得發寒。

天問無動于衷道:“就算你師父遇到了魔君巫灼寒,也不會陷入苦戰。你就放心吧。他肯定是看路邊的野花比較好看,在采花玩呢。”

羽夜夜完全沒有餘裕談論天問最後調侃的話語。她的眼中盛滿擔憂,緊緊盯着遙遠的天邊。

當地平線上顯露出一抹魚肚白,一道醒目的光芒飛快掠過天空,直射向星落峰。

“師父!”羽夜夜神情一凜,眼睛一瞬不瞬緊緊盯着前方飛快靠近的月白色身影。

當她的瞳孔中能夠清晰倒映出青帝的樣子,羽夜夜再也按捺不住,一個箭步沖過去,緊緊抱住了他。

“師父!”安心感頃刻間在羽夜夜的心中蕩漾開去。

青帝剛剛踏上山巅,立刻被羽夜夜抱了一個滿懷。他不由伸出手接住她,冰冷的視線同時射向不遠處的書卷。

天問書卷不慌不忙向後退了退,書頁嘩啦啦作響:“這一次,可不是誤會。”

第 18 章 你會後悔

漆黑色的書卷,會說話的書,天問書卷,師父的随身之物。三界大戰之時,天問書卷被無惑之君奪走,最後當着師父的面被焚毀。

羽夜夜瞳孔驟縮,心神剎那間不穩。凝神草的傷害趁機迅疾肆無忌憚地侵襲她的身體。她方才還感覺冰寒的身體頃刻間變得異常灼熱。

羽夜夜的意識漸漸朦胧,腦海中無數畫面交錯重疊在一起。哪些是現實,哪些是書中的內容,連她自己都分不清。

眼前的天問書卷忽然被拍飛。羽夜夜恍惚看到了天問焚毀,師父身受重傷的畫面。很重的傷,瀕臨落境的邊緣,仙界所有的醫修都愛莫能助。

師父會死嗎?仙界會輸,自己會一個人。巨大的恐懼讓她不自覺聲音僵硬喊道:“師父……”

“夜夜,你別怕。為師……”可是,師父安慰的話還未說完,就背過身去,仿佛要離開自己。

羽夜夜的心中頓時無比驚慌。淚水頃刻間溢出她的雙眸,滑落在臉頰。她奮不顧身撲到他的懷中,雙手緊緊攥着他的衣裳。

她感覺到自己被一雙溫暖的手抱住,不由仰起頭,聲音嗚咽不止:“師父!”

她低沉凄切的啜泣聲一下一下撥動着青帝的心弦,滑落的滾燙淚水滴落在他的心湖上,蕩起一圈又一圈漣漪。

“……不要死……”羽夜夜語焉不詳地懇求道。

青帝擡手輕柔地撫摸她的腦袋,輕聲安撫道:“夜夜,你放心。為師不會讓你死。”

羽夜夜沒有聽清青帝在說什麽。她感受着他手掌溫柔的動作,心中稍安。可是,她心中的恐懼仍未完全消失。

羽夜夜一邊用手背擦着眼淚,一邊哽咽道:“師父,你能不能陪……”

她的話還未說完,青帝的臉上頓時如凍結的冰山般冷凝。他厲聲呵斥道:“夜夜,不可胡言!”

羽夜夜一驚,身體打了一個寒顫。她擡頭茫然地望着青帝,見他面有愠色。她輕顫的雙唇哆嗦了一會兒,将後半句“……在我身邊。”吞了下去。

青帝注視着羽夜夜驚懼的神情,眸色微暗。

“哭着抱住他。”“讓你師父陪你睡覺。”她竟然真的聽天問的話這麽做了。

青帝沉思片刻,正色道:“夜夜,你年紀尚輕,無法看淡生死,為師不怪你。你入門時日尚短,為師也不是迂腐之人,不會苛責你尊師重道。但是,你不可如此輕視自己,随意說出……”

羽夜夜呆呆地聽着青帝的訓示,有些發懵的腦袋裏充滿疑惑。師父在說什麽?

良久,青帝凜聲問道:“你明白了嗎?”

羽夜夜忙不疊點頭,口不對心道:“明白了。”

青帝滿意地點點頭,将她抱回床上,叮囑道:“練氣之事,你無須擔心。為師自有辦法。”

羽夜夜躺在床上,手指揪着被子,目送青帝離開。她的視線不由轉向頭頂的帷帳,眉心微微蹙起。練氣之事?自己的練氣怎麽了?剛剛天問一股腦說了一大堆,內容好像是……

房間外,青帝關上房門,冷眸瞥向一側昏暗的窗下。

隐身在黑夜中的漆黑書卷承受着他冰寒的視線,慢悠悠飄過來,滔滔不絕道:“她都投懷送抱了,你怎麽沒和她一起上床?你是不是不會?要不要我給你找幾本書參考參考。”

寒夜無風。漆黑的書頁自己飛快翻動起來:“你們都是初嘗雲雨,不能太激烈。姿勢用‘夜行船’比較合适。你如果想更深入一些,可以把她的雙腿擡起來……”

天問的話突然頓住。它試探着飄到青帝的面前,十分招搖地上下晃了晃,不解問道:“你這次怎麽不拍飛我了?難道你真的不知道怎麽做,想問我?”

“你說完了嗎?”青帝冷聲問道。

天問不慌不忙道:“不應該啊。男人本色。雖然你沒做過,你把她脫光了,之後的事情完全交給本能就可以了。好了,我說完了。”

青帝神情平靜道:“既然說完了,你以後在夜夜面前就不要再說這些污言穢語。她年紀尚輕,心性不穩,很容易受周圍人的影響。”

“什麽污言穢語。”天問立刻不滿道,“陰陽交.合乃是天道之法。你竟然擔心我帶壞你徒弟。”

天問的話忽然停了下。短暫的安靜後,它的聲音裏帶着幾分意味深長的笑意:“她剛剛哭着抱着你,讓你陪她睡覺。你是不是心動了?”

剎那間,一道銳利的視線從冰冷的眸底射向天問。青帝聲音低沉道:“天問,夜夜是我的弟子。”

天問話語中的笑意越來越深:“連‘本君’兩個字都不用了。你剛剛是不是心亂了?”

“天問,正經一點。”青帝神情淡漠,“我沒有用‘本君’兩字,你明白是何意。”

一瞬間,一人一書周圍的空氣凝固了。

下一瞬間,少年尖銳的聲音裏沒有一絲笑意,甚至帶着明顯的殘酷意味:“既然如此,我就直接說了。她是異族,遲早會出事。就算病秧子沒有将今夜之事說出去。仙界日後若是知道你收了一個異族當弟子,他們不會視若無睹。你不如趁她現在病重,把她扔了。”

“本君的弟子豈容他人置喙!”青帝清冷的聲音頃刻間回蕩在漆黑的夜色中。

“你看你,”天問再次語氣随意道,“是你讓我正經一點。我讓你扔了她,你舍不得。我讓你睡了她,你又不願意。你以後會後悔的。”

青帝無視它的話,冷聲道:“我去一趟天外山。我不在期間,你好好照顧夜夜。”

“你要去取神草嗎?”天問随口問道。

它突然頓悟道:“你根本就沒打算讓病秧子給她解毒。靠!你在七星峰撂下的話是故意忽悠他的。你想用神草偷偷給她解毒,讓病秧子對自己的醫術産生懷疑,進而改變對你徒弟異族的身份判斷。”

“啧啧,”天問連連咂舌,“人心險惡。玄天山青帝也不例外。”

青帝看到它搖搖晃晃向窗戶上被撞開的洞飛去,不放心地再次叮囑道:“剛剛那樣粗鄙的話,你也不要在夜夜面前提起。”

天問的書頁翻了個身,針鋒相對道:“根據我閱書千萬本的經驗,拒絕女人床榻邀請的男人,最後都會後悔。”

青帝早已習慣它放蕩不羁的言辭,完全沒有将它的話放在心上。他喚來星落劍,迅速向天外山飛去。

天問見他走了,慢悠悠從窗戶試圖擠進房間。

忽然,“啊啊啊!”羽夜夜凄厲的喊聲響起。

下一瞬間,房門被用力打開。羽夜夜連鞋襪都沒來得及穿,向外匆忙跑去,口中驚慌呼喚着:“師父!”

羽夜夜環顧一圈庭院,沒有看到青帝的身影。她不經意擡頭望向夜空,看着空中依稀挂着一道光芒的殘影。

“師父!”羽夜夜喘息不定,連忙向前追去。

沒過多久,空中的殘影消失。羽夜夜捂着胸口慢慢停下腳步,不住咳嗽。

“別追了。你師父給你挖神草去了。”天問追上來,難得聲音正經道。

“為什麽,”羽夜夜感到呼吸漸漸變得困難,“我會練氣失敗?”

她的身體搖晃了一下,慢慢向地面倒下去。

她的耳邊傳來少年急迫的聲音:“喂,你怎麽了?”

羽夜夜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望着頭頂熟悉的夜空,認出這是她凝氣了半個月的山巅。

她的心中頓時感到非常委屈,眼睛很快濕潤了:“我很努力了,無論是露宿,還是藥浴。那麽疼,我都咬牙堅持了……”

她的聲音漸漸虛弱無力,眼睑沉重地阖上。

“喂!醒醒。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否則,你師父會把我關小黑屋的。”天問書卷內的書頁飛快翻動。

忽然,少年的聲音消失了,翻動的書頁靜止了。

耀目的薄紅色光芒從羽夜夜的身上滿溢而出。赤色的水霧頃刻間彌漫在整個天地間,空氣漸漸粘稠,灼熱。

山巅之上吹過一陣劇烈的寒風,一本《練氣入門》從天問書卷內掉落出來。

少年的聲音低沉:“赤色的凝氣,薄紅色的靈力。”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6-14 00:59:34~2020-06-14 22:17: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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