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5 章 不能退讓

“凡事還是謹慎一些的好。”古月華淡淡道,腳下依舊站的很穩當,并沒有邁動腳步的意思。

梁如君看到這裏,不由的皺了一下眉頭,轉身對着敏綉道:“用不用請太醫這樣麻煩?你不是說人只是昏迷過去了麽?掐人中或者是找盆水來,看她們還不醒!”

敏綉聽到這裏。眸子登時一亮!當局者迷啊!她連忙點了一下頭:“郡主說的是!奴婢這就照做!”說着,立刻轉身走過去,在尹姑姑的人中上狠狠一掐。

“哎呀!”尹姑姑當即蘇醒過來,痛的嗷嗷直叫。

那邊立刻有太監奔過去,如法炮制的将趕車的太監也給弄醒了。

“瞧,現在不是什麽問題都解決了?古二小姐,請吧?”梁如君笑眯眯的瞧了古月華一眼,道。

就在這時,已經蘇醒過來的尹姑姑忽然間大聲喊道:”她不能進宮去見皇後娘娘!“

”這是為何?“梁如君一愣,繼而心中不滿,她好容易才堵的古月華沒了話說,只能乖乖跟她進宮去見皇後,這個老奴才是吃錯藥了吧?在這當口添什麽亂子!

尹姑姑聽了這話,立刻轉頭警惕的瞪了古月華一眼,沉聲道:“她身上藏的有匕首!還有繡花針!剛剛奴婢就是被她一針紮暈過去的!”

“當真?”梁如君聽了這話。登時吃了一驚,她轉頭瞧了古月華一眼,沉聲問道:“古二小姐,她說的可是真的?”

“這奴才滿口胡言亂語,你也信?”古月華鎮定自若道。

梁如君眉頭一挑,笑道:“本郡主為何不信她的話?這一切不可能是她憑空編造的吧?古二小姐,進宮是不能帶兇器的,你是要自己拿出來呢?還是要本郡主派人搜身?”

古月華正要回答,忽然身後不遠處便傳來了一陣騷亂。

她轉過頭去。便看見不遠處的大道上,有不少宮人朝着這邊趕了過來,為首一個,面容慈祥。正是太後娘娘身邊的一品女官靜月姑姑。

古月華登時狂喜,眼前這個局面,終于可以解開了!

梁如君一看到靜月,臉色也是一變!

很快的,這一行人便到了跟前,靜月姑姑對梁如君,尹姑姑等人根本就視而不見,直直的來到古月華的身邊,笑眯眯的望了她一眼,請安道:“古二小姐,你進了宮怎麽不去慈寧宮裏拜見太後娘娘呢?她老人家聽說你入了宮,可高興了呢!”

“回姑姑話,原本我就是想去慈寧宮先拜見太後娘娘的,可是不巧的很。請我進宮來的尹姑姑根本就不聽我的話,執意将我帶來了這裏。”古月華淡淡一笑,道。

“原來是這樣啊!皇後娘娘身邊的人,可真夠霸道的啊?”靜月聽了這話,轉頭瞧了一眼尹姑姑等人,直看的那些人都垂下頭去,她才冷然道:“你們什麽意思?古二小姐是未來的靖王妃,你們為什麽不讓她去慈寧宮?”

尹姑姑低頭辯駁道:“可是,今日是我們皇後娘娘召見的古二小姐……”

“皇後娘娘好好的教導慧珠郡主就行了,沒事召見古二小姐做什麽?你們娘娘是覺得我們太後教導不了這個未來的靖王妃還是怎麽得?需要你們娘娘親自教導麽?”靜月毫不客氣的反駁道。

尹姑姑聽了這話,臉色漲的通紅,卻是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梁如君連忙笑着打圓場道:“靜月姑姑,你誤會了,皇後娘娘不是這個意思!”

“不管她是什麽意思,總之,古二小姐想去慈寧宮裏拜見太後。你們阻止就是不對!”靜月姑姑皺眉怒道:“好了,現在沒有什麽事情了吧?我可以帶她離開了麽?”

古月華連忙開口道:“姑姑,剛剛尹姑姑說了,現如今我已經到了坤寧宮門口了,但卻沒有進宮去拜見娘娘,這是過門而不入,皇後娘娘一定會生氣的……”

“也罷,奴婢就陪古二小姐走這一趟,省的某些人亂嚼舌根!”靜月姑姑環視四周一眼,沉聲道。

古月華心中也是這麽想的,畢竟已經到了坤寧宮門口,她若是不進去,的确是會被人诟病,有靜月姑姑陪着,那是再好不過的了,無論皇後打的什麽主意,古月華都不願意奉陪,她只想匆匆進去請個安就離開,能少一事是一事。

古月華也笑眯眯的轉頭瞧了梁如君一眼,笑道:“你還要搜身麽?”

梁如君勉強一笑,道:“古二小姐說笑了。”

靜月聽了這話,眉頭則是一挑,追問道:“搜身?搜什麽身?”

古月華忙将剛剛尹姑姑指責她的那番話說了出來。

靜月姑姑登時怒不可遏,冷冷的瞪了一眼尹姑姑,冷嘲熱諷道:“你是眼睛花了還是習慣造謠生事?還是說,你覺得皇宮的守衛就是那麽松散,古二小姐帶着匕首與繡花針入宮,這話你也說的出口!”

尹姑姑的臉色很是難看,她辯解道:“可是,奴婢的确是被二小姐給弄昏迷過去的……”

“想想你自己都做了什麽虧心事吧?”靜月涼涼的瞧了她一眼,沉聲道:“你阻止古二小姐去慈寧宮拜見太後娘娘,這件事情太後不會善罷甘休的,別再想着冤枉別人了,還是自求多福吧!”說罷,轉身拉着古月華的手,轉身往坤寧宮裏去了。

尹姑姑聽了這話,面色登時一白。

梁如君充滿同情的瞧了她一眼,轉身也跟着去了。

衆人在這邊争論這樣久,皇後那邊不可能不知道,但當古月華跟着靜月姑姑進來給她請安的時候,她竟然能擺出一副很燦爛的笑容來道:“古二小姐,本宮讓慧珠郡主勸你先去慈寧宮裏拜見太後娘娘,怎麽,她沒有告訴你?”

“是嗎?臣女剛剛完全沒聽到她說這話啊?”古月華心中冷笑。

明明是皇後自己不允許她去慈寧宮裏拜見太後娘娘的,可是現在卻将這一切都推到了梁如君的身上,這位皇後,還真會給自己找臺階下!

“哎呀,慧珠這孩子,記性老是不好,真是委屈古二小姐你了。”皇後一臉歉然道。

靜月在一旁插嘴道:“既然娘娘也是希望二小姐先去拜見太後娘娘的,那麽奴婢就先帶着她回去了。”

皇後面上當即一僵,忙笑道:“這樣,不妥吧?”

“如何個不妥法?”靜月靜靜的瞧了皇後兩眼,笑道:“剛剛那句話不是娘娘自己說出來的麽?”

“這樣啊?”皇後勉強一笑,道:“可是古二小姐才進宮,屁股都沒挨着我這坤寧宮裏的板凳,就此離開不太好吧?”

“娘娘,臣女今日還要出宮,回去晚了父親會擔憂的。等下還要去慈寧宮……所以,請海涵。”古月華插嘴道。

皇後聽了這話,瞧了古月華一眼,笑的很是親熱:“侯爺也實在是太寶貝你了,這離開一刻都受不了,你就在宮裏住上既然又能如何?派人回去給你父親送個信不就成了?”

“多謝娘娘好意,只是,臣女出嫁在即,家母又重病,家中事物繁多,都需要臣女親自去打理,所以,還請娘娘莫要為難。”古月華淡然道,反正,她打定了主意不會在這裏多呆。

靜月也連忙應道:“是啊!太後娘娘正想與古二小姐說說嫁妝的事情,皇後娘娘,這就不打攪了。”說着,彎腰福了福身,拉着古月華就走。

“慢着!”就在這時,皇後忽然開口。

古月華與靜月都回過了身來。

皇後瞧着眼前這兩個人,忽然就覺得心中一陣乏力,有靜月姑姑在,無論今日她謀劃什麽,那都是不可能的了,想着,她便嘆息一口氣,對着古月華笑道:”姑娘好歹入了我坤寧宮,怎能不喝一杯茶就走?慧珠,去倒茶來!”

她這話說的順溜無比,直當梁如君是伺候人的宮女似的。

皇後直到話出口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她擡眸瞧見古月華與靜月姑姑那一張張詫異的面容之時,忙忙的解釋道:“口誤,口誤,這兩日喊慧珠喊習慣了,明珠,去倒茶!”

“是!娘娘!”一個宮女一聲而出,忙忙的去倒茶去了。

古月華唇畔不由的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來,慧珠郡主,這個名字,怕是皇後胡亂想的吧?竟還不如一個宮女的名字來的好聽!

梁如君站在那裏一陣尴尬,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一刻,她對自己巴結讨好了這樣久的皇後忽然就産生了一絲厭惡。

“多謝娘娘好意,只是這茶還是免了,古二小姐除了坤寧宮裏面的東西,不吃別宮裏的。”靜月說着,再次福了福身,也不與皇後客氣什麽,直接拉着古月華的手轉身走了出去。

皇後開口不及,那兩個人已經走出了宮殿,她的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

梁如君看到這一幕,不由的冷笑了起來,還笑話她留不住人呢!堂堂一國皇後也不過如此!

“你在冷笑什麽?你敢嘲笑本宮?”就在這時,一旁的皇後忽然開口,臉色陰霾的望了梁如君一眼,冷笑道:“你以為插上幾根雞毛,你就是孔雀了?卑賤之人永遠都是卑賤的,你這輩子就只能活活被人利用,嫁到別國去!”

原本,她是想甩梁如君一個巴掌的,可皇後低頭瞧了瞧自己手上尖銳之極的甲套,終于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梁如君現如今還有用處,倘若她毀了她的話,豈不是糟糕?

“娘娘,慧珠不敢。”梁如君一瞬間便恢複了自己人畜無害的無辜模樣來。

皇後冷哼一聲,沒有答話。

……

古月華一路随着靜月姑姑來到慈寧宮,直到給太後請過了安之後,她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可是下一刻,她便聽到了一聲冷哼:“沒出息!一個尹姑姑就逼的你方寸大亂了?”

“回太後娘娘,月華知錯!”古月華心中一凜,忙跪下磕頭請安。

大殿裏很是安靜,到處都是凝神香的味道,古月華低着頭,聽到自己上方傳來輕輕一聲低咳,坐在上首的太後終于再次開了口:“你貼身藏的匕首,是靖兒給你的吧?還有你的銀針,這京城裏知道你會醫術的人不多,今日,你将這兩樣全都暴露在了人前,你可想過這樣會有什麽後果?”

古月華聽了這話,眸子低垂,好半天才道:“回娘娘話,臣女,臣女只知道不能去坤寧宮,情急之下,才……”

“蠢貨!”太後重重的冷哼一聲,道:“這宮裏有什麽事情是能瞞得住哀家的眼睛的?不然靜月怎麽會趕去坤寧宮?哀家既然認了你這個兒媳婦,那麽自然就會保護你,你連這一點都不知道麽?”土何有巴。

古月華聽了這話,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太後娘娘早就知道臣女入宮了!臣女見到靜月姑姑的似時候,的确是很吃驚,因為之前臣女給了一個宮女銀子,讓她來慈寧宮通知娘娘,可是不曾想……”

“那宮女是皇後娘娘的人!”太後打斷她,道:“倘若哀家今日沒有派靜月姑姑過去,你今日會怎麽做?”

古月華低聲道:“回太後娘娘話,倘若今日沒有靜月姑姑趕來相救,臣女會表面上虛與委蛇,暗地裏想方設法的離開……”

“沒用的,只要你進了那坤寧宮,就出不來了。”太後聽了這話,嘆息一口氣,道:“你可知道,在你與靜月趕回來的路上,皇上也從乾清宮裏往這邊來了?”

她就知道會是這樣!這皇帝怎麽就陰魂不散!

古月華吃了一驚,然而卻很快就鎮定下來,答道:“回太後娘娘話,臣女,其實是能猜到一些的。”

太後聽了這話,定定的瞧了古月華兩眼,眼神很是複雜。

皇帝對古月華的心思已經是昭然若揭,這要放在從前,太後絕對是不會答應自己的兒子趙靖西迎娶古月華的,她才不會讓自己的兒子與皇帝争奪同一個女人!

可是,古月華不同,這個畢竟是趙靖西愛了很多年的人,太後不敢想象,當自家兒子失去她之時,會遭受怎樣的打擊,說不定從此還真的就從直的變成彎的了呢!

所以,這個女人,不能讓給皇帝。

為了成全這一樁婚事,她們母女,已經在漸漸走上與皇帝決裂的路上,将來會發生什麽,還未曾可知。

為了一個女人,真的要付出這樣大的代價麽?

第 444 章 自救

半個時辰之後,穿戴煥然一新的古月華,便在侯府門口,上了那輛專門請她入宮的馬車。

上車之後,她對着馬車裏那位皇後娘娘身邊得寵女官尹姑姑請了個安,然後說道:“姑姑。臣女許久未曾入宮了,對太後娘娘她老人家甚是想念,這次進宮,想先去看看她,再去拜見皇後娘娘,不知道姑姑可允許?”

古月華如如今算是趙靖西正兒八經的未婚妻,她去拜見太後,自己未來的婆婆,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尹姑姑有什麽理由拒絕?聽了這話,即使不情願,她也只能笑着道:“姑娘如今貴為靖王未婚妻,自然是應該先去拜見太後娘娘的,奴婢當然沒有意見。”

“不會耽擱皇後娘娘的召見吧?”古月華笑問道。

“不會!”尹姑姑笑的有些勉強,暗地裏則有些咬牙切?。

誰不知道太後現在對古月華這個未來的兒媳婦寵愛的很。萬一她去了慈寧宮,被太後留下來了怎麽辦?那她家主子做這麽一番安排豈不是白費心機了?

可是,這樣的話,她卻不能說出口。

也不能阻止古月華去拜見太後,畢竟,太後的輩分,地位,比皇後娘娘高出的不僅僅是一個檔次。

馬車不緩不慢的走着,尹姑姑不動聲色的擡眸瞧了一眼古月華。結果卻發現這姑娘面容平靜的很,仿若根本就不在意她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人似的。

尹姑姑不由的暗地裏咬了咬牙,眼中有了陰狠之色。這古二小姐還真夠狡猾的,一上馬車就直接抛出了那個問題。讓她根本就不能拒絕!

現在好了,人是請進宮裏去了,但是去的卻是慈寧宮,而不是坤寧宮,等皇後知道這一切的時候,還不得直接将她拖出去打死了?

不行!她要想個法子!這古二小姐即使進宮,也只能進坤寧宮……

半個時辰之後,馬車緩緩的駛入了皇宮大門,尹姑姑笑眯眯的對着古月華道:“二小姐,我們皇後娘娘今兒個也是要去給太後娘娘請安的,不如,您先去坤寧宮,到時候與娘娘一起去拜見太後娘娘,可好?”

“不好!”古月華聽了這話。直接就給拒絕了,她擡眸瞧了尹姑姑那張猛然色變的臉,慢悠悠道:“皇後娘娘日理萬機,每日裏要處理那麽多後宮事務,臣女如何敢讓她陪臣女去拜見太後娘娘?姑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還是先去慈寧宮吧!”

“這是為何?”尹姑姑笑的有些勉強,笑容險些挂不住。

古月華慢悠悠的瞧了她一眼,道:“尊老愛幼是一種美德,今日進宮,倘若我沒有先去慈寧宮拜見,而是先去了皇後娘娘那裏,被太後娘娘知道了的話,她豈不會怪我沒有将她放在心上?總之,今日我是一定要先去拜見太後娘娘的。”說着,她忽然猛的一把掀開車窗簾子。在尹姑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迅速往窗外瞄了一眼,沉聲道:“這不是去慈寧宮的道!”

“姑娘猜對了,咱們這是去坤寧宮。”尹姑姑見已經敗露,索性便直接承認了。随着她說的話,馬車的行駛速度忽然加快了不少。土何叨弟。

古月華突的笑出了聲來:“尹姑姑,這裏是皇宮,您确定您這麽做,就不會出事麽?”

“姑娘還是老實一些吧!坤寧宮馬上就到了。”尹姑姑避而不答。

“姑姑是覺得我從未進過宮麽?坤寧宮還遠着呢!”古月華冷然道:“你還是叫他們改變行車路線,去慈寧宮吧!”

尹姑姑聽了這話,淡淡的瞧了古月華兩眼,并不答話。

她篤定,只要自己不答話,古月華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而等到了坤寧宮門口,自然會有人讓她‘就範’的。

可是下一刻,一把冰冷的匕首便抵在了尹姑姑的脖子上。

她吓了一大跳,猛的擡眸瞧一眼古月華,忽而便笑了:“古二小姐,你別白費心機了,今日無論如何,就算你殺了奴婢,奴婢也不會答應你的!”

“我又不是說不去拜見皇後娘娘,只是想先去拜見太後而已,你為什麽就不能答應?”古月華冷然一笑,道:“難道皇後娘娘擺了一個鴻門宴在等着我?”

“随姑娘怎麽說吧!”尹姑姑慢慢的閉上了眼睛,顯見得是對那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根本就不在意。無論古月華殺不殺她,她都不在意。

更何況,她也根本就不相信,古月華會真的有那個膽子來殺死自己。她雖然是個奴婢,但大小在皇後面前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古月華敢犯下這麽大的事情麽?

她要真的這麽做了。豈不是跟她那個嗜殺的哥哥一模一樣了?這樣的人,有什麽資格做靖王妃?

想到這裏,尹姑姑反而恨不得古月華動手在她脖子上弄一兩個的傷口了,這樣對她的主子有百利而無一害!

但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古月華竟然在這個時候,飛快的收回了匕首,在尹姑姑擡眸的一瞬間,她輕輕一出手,一根銀針便穩穩的插在了她的腦戶穴上。

她登時昏迷過去了。

古月華收回銀針,如法炮制的放倒馬車夫,很快的,這輛馬車便在宮道上停了下來。

她掀開簾子走下馬車,發現此地距離坤寧宮已經很近了,當下便要離開,可是轉身要走的瞬間,她忽然又停了下來。

皇後親下口谕,派遣了身邊的女官尹姑姑親自上侯府去接她,這都是衆目睽睽之下的事情,而現在,她卻将人弄昏迷放倒在了這裏,等她走後,皇後想要誣賴她,将這兩個人弄死,說是她害的,那可怎麽辦?

她豈非無端端的惹上了人命官司?

而且,證據确鑿,她根本就辯無可辯。

古月華想到這裏,反而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原地觀望,直到碰見有路過的宮女,塞了銀子給她,命她去慈寧宮裏傳信,她才松了一口氣。

希望那個宮女能将消息帶到!

下一刻,她耳邊便聽到一陣腳步聲急匆匆的往這邊趕了過來。

古月華心中一緊,慢慢的轉過身來,便看見無數坤寧宮的宮人朝着這邊奔了過來。

“奴婢敏綉,見過古二小姐!”領頭的宮人奔到跟前,瞧了古月華一眼,不甚在意的行了一禮,皮笑肉不笑道:“這馬車怎麽突然停在了這裏?尹姑姑呢?她怎麽沒有下車?”

古月華臉皮很厚的道:“她暈車,昏睡過去了,我怕她出事,所以就在這裏看着了,如今你們來了正好,她就交給你們了,本姑娘還要去看望太後娘娘,失陪了。”說着,轉身欲走。

“姑娘等等!”敏綉當即出聲喊住了古月華,追問道:“姑娘不是被我們娘娘請進宮的麽?要拜見的話,也應該是先去拜見我們皇後娘娘吧?”

“可是身為晚輩,應該先拜見長輩,這才是禮數,難道不是麽?”古月華神情淡然道。

敏綉聽了這話,從善如流的應對:“姑娘既已經到了坤寧宮門口,卻不入,這也是一種禮數?”

“我到了坤寧宮門口,卻不入,這固然是一種失禮,可是我想,皇後娘娘要是知道臣女是因為去拜見太後娘娘,而過她的門不入,想必,她是不會計較的吧?”

“我們娘娘是不會計較,可是姑娘自己也說了,這是一種失禮,您進去拜見一下娘娘,随後再去慈寧宮,也是一樣的,畢竟是我們娘娘先邀請的姑娘入宮,想必太後慈愛,她也是不會計較的吧?”敏綉毫不退讓。

古月華聽到這裏,已然明白自己今日是非進坤寧宮不可了,不過好在,她已經命人去慈寧宮裏送信了,倒也不怕皇後耍什麽花招,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

“尹姑姑不知道為何昏倒了,你們還是先帶她們去安置吧!順便瞧一瞧是什麽原因。”古月華站在那裏沒動。

就在這時,敏綉忽然低低的笑了,她湊近古月華低低道:“姑娘還是不要拖延時間了,沒用的,你剛剛囑托的那個宮女,是我們坤寧宮的人。”

古月華聽到這裏,面色猛然一變!但是很快,便恢複了正常色。

也怪她沒有問仔細,也是大意了,這裏是坤寧宮門口,出現在這裏的宮女,不是坤寧宮的,會是哪裏的?

她千般聰慧,沒想到卻在這件事情上犯了渾。

古月華在心底裏嘆息了一口氣,卻是淡淡道:“那又怎樣?這兩個人昏倒了,你就一點也不在意麽?”

“自然在意,姑娘先進殿去,奴婢們會請太醫來給她們診治的。”敏綉應道。

然而古月華卻搖了搖頭,道:“不!這兩個人不能脫離我的視線,這位宮女姐姐,你還是去請太醫吧!只有他們倆安然無恙了,我才能放心的去見皇後娘娘。”說着,她頓了頓,道:“免得,我一轉身,她們卻死了,那這筆賬要算在誰的頭上?”

“姑娘說笑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敏綉沒有想到,古月華竟然這樣的難纏,竟然因為這麽可笑的理由呆在這裏不進去,這讓她無力招架的很。

就在這時,站在敏綉身邊的一個宮女忽然湊上去,在已經被擡下來的尹姑姑?子下一探,道:“古二小姐,尹姑姑只是昏迷過去了!她沒有什麽大礙!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你是什麽人?”古月華聽了這話,擡眸瞧了這宮女一眼。

“奴婢是皇後娘娘宮裏的宮女啊?”那宮女聽了這話,莫名其妙道。

古月華輕輕的笑了起來:“你也說了,你只是一個宮女而已,憑什麽你能證明她只是昏迷過去?還是請太醫來吧!”

輕飄飄一句話,又帶回了原點,不請太醫來,她就不進坤寧宮去!

若輪拖延之術,恐怕誰也沒有古月華來的理直氣壯了,她就那麽大大咧咧的站在那裏,誰敢碰她?

敏綉也覺得無可奈何起來,忙給身邊宮女使個眼色,讓其回坤寧宮将這個消息禀報給皇後娘娘知曉。

古月華将這一幕看在眼裏,嘴角卻是含着淺淺的笑容。

這一切她都不怕,今日唯有皇後親自從坤寧宮裏出來,否則她絕對不可能進去那個卧虎藏龍的坤寧宮,上一次她随着靜嫔進了長秋殿,後來就惹出那麽多事情來,這一次,她堅決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而且,這件事情鬧騰的越大,坤寧宮那邊才能得到消息,趙靖西今日不在宮中,她務必要想個法子來自救才行!

敏綉瞧着古月華臉上的溫婉笑容,卻是無奈的很,雖然尹姑姑昏迷過去了,但她已經預料得到她們二人因為今日的事情會受到怎樣的責罰!

就在這僵持不下的時候,從坤寧宮的方向又急匆匆的走過來一行人來。

打頭一個,一身靛藍宮裝,容貌絕美,不是已經冊封為慧珠郡主的梁如君,又會是誰?

古月華是知道梁如君如今已經是郡主的,可是當她瞧見她這一身華貴美麗的裝扮之時,還是驚豔了一把。

她不得不承認,梁如君現在的模樣比以前漂亮多了。

“參見慧珠郡主。”梁如君一過來,敏綉等宮人全都彎腰請安。

“臣女參見郡主。”古月華如今雖然是趙靖西的未婚妻,可她還沒嫁過去,身份上只是侯府嫡女,見了梁如君這位禦封的郡主,也還是需要彎腰請安的。

“古二小姐好久不見,快請起吧!”梁如君的目光上上下下的将古月華打量一番,笑的很是溫婉:“皇後娘娘在殿內等着你呢!快随我進去吧!”

敏綉聽了這話,面上當即露出一絲欣喜來,她費了那麽大的口舌,倒頭來還不如這位郡主一句話來的頂用!

最最主要的是,有她在,她們娘娘就不用屈尊降貴的從寝宮出來迎接這位難纏的古二小姐了!

可令她沒想到的是,古月華依然的搖了搖頭:“慧珠郡主,情況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尹姑姑與這位車夫都昏倒了……”

“原因會有太醫去查的,姑娘不必擔心這個。”梁如君笑的很是好看:“而且,本郡主已經親自去派遣徐太醫來此了,無論這兩個人有沒有出事,都與姑娘無關,這下你可放心?”

放心你個大頭鬼!

古月華是不會相信從梁如君的嘴裏能吐出什麽象牙來的。

第 443 章 技驚四座

“這位六皇子,你們國家還真是閉塞落後,早在兩個月之前,太子妃之胞妹便已經經由我皇兄親自賜婚,許配了人家,你今日恐怕不能如願。”

聽了這話。蕭東焱的目光很快便轉向了趙靖西,似笑非笑的瞧了他一眼,笑道:“哦?已經許配了人家了?看來本皇子真的是來晚了,只是不知道,她許配給了誰?”

“自然是本王!“趙靖西昂首挺胸的答道。

蕭東焱聽了這話,撲哧一聲就笑了起來:“是麽?原來是許配給了你?本殿下一年之前倒是聽說這位錦安候府的二小姐曾許配給過世的敏親王,後來又莫名其妙退了婚,啧啧……”

“那又如何?本王願意!”趙靖西冷冷一笑,便轉過了頭,再也不看蕭東焱一眼,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皇上總不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矢口否認吧?

果然,見自己的話被堵回去的皇帝,面色登時一陣僵硬。卻也只能笑着應道:“不錯,古二小姐的确是已經許配給了靖王,而且正在商議婚期,六皇子,朕還是介紹慧珠郡主給你認識吧!”說着,不等蕭東焱反駁,便連忙給一旁的高公公使了個眼色。

所謂的慧珠郡主,指的便是梁如君。

“是,皇上!”高公公得到暗示。忙轉身退了下去。

蕭東焱坐在那邊,目光挑了挑,沒有說話,只是上揚的嘴角卻露出了一絲不屑。

這大元的皇帝。該不會以為随意指派給他一個女子就成了吧?

他是那種饑不擇食的人麽?

趙靖西則是根本就不再吭聲了,只要與古月華無關的事情,他根本都不在乎。

大殿之上,衆人神情各異,唯有皇帝,臉上挂着最為開心的笑容

沒過多久,高公公便一臉喜色的進來禀報道:“皇上,慧珠郡主到!”

“快宣!”皇帝當即揮了揮手,示意高公公将人帶進來,雖然已經有半年不見,但梁如君的美貌皇帝卻還是記得的,他相信,以梁如君的人品樣貌,蕭東焱絕對沒有任何的挑剔。

“奴才遵旨!”高公公高聲應了。轉身大聲喊道:“宣,慧珠郡主進殿——”

不一會兒,梁如君便從外頭款款走了進來。

趙靖西頭也不擡,繼續低頭喝酒,耳邊卻聽得陣陣抽氣聲。甚至還有人在悄聲的議論道:“天哪,這就是皇上選定的和親人選?這梁如君也太漂亮了吧?與太子妃都不相上下了,難怪會被被封郡主。”

“是啊是啊,這樣的人品樣貌,配給燕國六皇子,也實在是太可惜了!”

“你懂什麽?這位梁如君,可是個蛇蠍心腸之人!竟然敢在太後宮裏下毒!要不是因為太後仁慈,她早就沒命了!如今能當上郡主和親燕國,于她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土農叉劃。

趙靖西聽到這裏,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他不用回頭看,也知道那低聲議論之人是五皇子與八皇子。這兩個人年紀還小,沒想到懂得卻不少。

“慧珠參見皇上!”梁如君進殿之後,目不斜視,直接跪地向皇上請了一個安。

蕭東焱的目光落在梁如君的身上,眼中露出了一絲驚豔來。

沒想到這被大元皇帝親自指派出來的女子竟然是一副傾國傾城之姿!難怪元帝會信心十足。

這一瞧之下,他心中竟然已經有了六分滿意。

“六皇子,慧珠郡主怎麽樣?她可是我大元國少有的聰慧女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文韬武略樣樣都懂,文能賦詩,武能騎馬,怎麽樣,你可瞧的上?”皇帝笑呵呵對着蕭東焱問了一句。

“她當真,懂得這麽多?”蕭東焱聽了這話,眉頭當即一挑,似乎頗有些不信。

皇帝聽了這話,當即饒有興致的瞧了他一眼,道:“怎麽?你不信?那你指出一樣來,讓慧珠當場展示一番,如何?”

“那好!本殿下就想與慧珠郡主比比棋藝!”蕭東焱緩緩答道。

他竟然真的要比試!

“好!”皇帝滿口應下,卻是不由自主的轉過頭來,朝着梁如君望了一眼。

面對蕭東焱的挑戰,梁如君面色平靜道:“皇上,我沒問題,只不過,我終究是女子,學習琴棋書畫這些,不過是打發時間,所學不精,還望六皇子海涵。”

“你不用太過謙虛!”不等皇帝答話,蕭東焱便呵呵一笑,道:“現在急着說着要本殿下海涵,等下萬一不聲不響的贏了,那本殿下豈不是丢人丢大發了?”

“呵呵!這件事情被你們倆這麽一說,還真變得有幾分趣味!”皇帝聽了這話,哈哈大笑,當真命高公公将自己的白玉棋盤搬過來,準備讓梁如君與蕭東焱就在這大殿上當衆下一盤棋。

就在這時,趙靖西忽然站起身來道:“皇兄,臣弟今日身體有些不适,就先退下了。”

“你急什麽?難道不想看看你慧珠妹妹與六皇子誰輸誰贏麽?”皇帝聽了這話,目光閃了一閃,笑眯眯的望着趙靖西道。

趙靖西不為所動,淡然道:“回皇兄話,臣弟不是雅人,不懂下棋,坐在這裏甚是無聊,還是回去好了!”說着,便站起身來。

“靖王殿下,我還說等下想抽空子與你切磋一下呢!你怎麽就要走?”蕭東焱也開口勸了起來:“宴席還未散,這樣不好吧?”

趙靖西根本就不理會他,只轉頭瞧了皇帝一眼,沉聲道:“皇兄,今兒個臣弟也還未向母後請安呢!這就告辭了。”說着,走到大殿中央,彎腰向上首的皇帝行了一禮,轉身大踏步的走出了乾清宮。

他竟然,絲毫面子也未曾給皇帝。

蕭東焱坐在那裏,目光閃閃的望了一眼上首的皇帝,卻是笑道:“皇上,既然靖王殿下不懂得棋藝,也罷,咱們自己欣賞好了。”

“六皇子說的是。”皇帝尴尬一笑。心中有着隐藏不住的怒氣。

今兒個,趙靖西也太不給他面子了!

蕭東焱欣賞了片刻皇帝臉上的尴尬與隐忍怒氣,轉頭去瞧坐在他身邊不遠處的美人兒之時,卻驚覺美人兒正轉頭朝着大殿門口癡癡的張望着。

而門口,趙靖西的人影早已經消失不見。

看到這一幕,蕭東焱心中警鈴大作,他不是傻子,梁如君此舉代表了什麽他會看不出來嗎?一瞬間,他感受到了濃濃的羞辱與憤怒!同時還有一股不甘!

元帝,竟然要心有所屬的女子嫁給自己!

這樣的想法讓蕭東焱恨不得立刻就推掉這次和親,可是他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沒準兒這位慧珠郡主心中所想的人到底是誰,元帝他根本就不知道呢!

而且,那位靖王殿下已經有了未婚妻了,這位慧珠郡主,算是他的表妹吧?

這兩個人根本就沒有機會在一起,只要他努力一番,還是能贏得美人兒的心的。

這樣想着,蕭東焱心中的憤怒便漸漸的降了下來,繼而升起的,是強大的征服之心。

“咳咳,慧珠,棋盤已經擺好,你過來與六皇子對弈吧!”就在這時,皇帝忽然出聲,打斷了梁如君的遐想,她一下子轉過了頭來,一臉緊張之色道:“是,皇上。”

蕭東焱清楚的将她臉上還未消散的痛楚瞧在眼裏,眸光閃了閃,沒說什麽。

很快的,兩個人便分別在棋盤兩側盤腿而坐,一人執白子,一人執黑子,慢慢的厮殺開來。

皇帝原本是帶着玩笑的心思來看的,可是當梁如君下第一顆棋子的時候,他登時怔住了,不由的仔細的瞧了她一眼,心中對這個女子的看法立刻來了個翻天覆地的改變!

若是沒有經過好幾年的磨練,梁如君下棋的手法絕不會如此老道!

難怪太後會說這個女子不簡單,好好調教一番,日後能派的上大用場,這的确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皇帝心中有些激動,原本是帶着玩笑的心思觀棋的,但是此刻,倒是認真起來了。

底下那幫子喝酒的,閑聊的衆位宗親們,也俱都紛紛停了下來,沒人敢發出一絲聲響來,大殿裏一瞬間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唯有那清脆的落子之聲,清楚的回蕩在每個人的心間。

期初,梁如君下的非常之慢,但是越到後面,她反而不用思索,幾乎是蕭東焱落子之時,她便飛快的落下一子,仿佛對後面棋局所産生的變化早就已經一清二楚。

這不僅讓蕭東焱對她刮目相看,就連皇帝,也忍不住吃了一驚。

但她們哪裏知道,所謂的琴棋書畫,文韬武略,梁如君都只是略懂皮毛而已,但對于這下棋,她卻是從小就喜歡,刻苦鑽研了這麽些年,再加上有幾分天賦,能下出這樣的成績來,根本都只是小意思,她還沒出全力呢!

偏偏那麽多的選項蕭東焱不選,就選了下棋,可以說,他今日是專門來找輸了。

一盞茶時間不到,勝敗已分。

蕭東焱嘆息一口氣,将手上最後一顆妻子往桌子上一擲,嘆息一口氣道:“慧珠郡主棋藝高絕,本殿下認輸了。”

“承讓。”梁如君淡淡一笑,伸出纖纖玉手來,慢慢将棋盤上的棋子一顆顆都收回到了盤子裏,站起身來退到了一旁。

她贏了棋,也算是為大元國争了光,皇帝笑容滿面道:“六皇子,勝敗乃兵家常事,你無須介懷。”

“皇帝陛下這句話,本殿下就不明白了,我需要介懷什麽?慧珠郡主不是要與本殿下和親的麽?”蕭東焱眉頭一挑,笑道:“到時候她嫁到大燕,會以她的聰慧造福我大燕百姓,而且也能專心的輔佐本王,本殿下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麽會介懷?”

皇帝聽到這裏,不由尴尬一笑,道:“殿下說的是。”說着,頓了頓,問道:“六皇子,你的意思是,慧珠郡主,你很滿意?”

“是!皇上!”蕭東焱呵呵一笑,昂頭道:“這天下間從未有哪一個女子能夠勝的過本殿下的,慧珠郡主是第一人,能得她為妻子,本殿下榮幸之至。”

皇帝聽了這話,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隙:“如此甚好!殿下遠道而來,旅途勞累,不如宴席就此結束,你等先回驿館歇息如何?有什麽事,明日再議,可好?”

“皇上說的是!既然如此,那東焱告退了。”蕭東焱說着,卻是轉過身去,朝着梁如君望了一眼,這才行了一禮退下。

他一離開,衆人也都紛紛起身離席。

梁如君就跟在衆百姓的身後,慢吞吞的走出了乾清宮,剛剛贏棋贏的高興,可是此刻,望着眼前空落落的大殿,她的心卻瞬間空了。

經過今日之時,她和親大燕的事情基本上已經是板上釘釘,斷無悔改的可能。半年,不,最多一年的時光,她就要遠嫁他國,這一生一世都再也見不到趙靖西。

可是,她卻不後悔今日之舉。

若不這麽做,她又怎麽可能出得了那個牢籠?皇後牢牢的掌控者她,即使是呆在這皇宮裏,她也一生都難以見到趙靖西,她唯有好好表現,才能讓皇室放松戒備,然後再找到機會反擊。

瞧,今日,她不就見到趙靖西了麽?梁如君勾畫的精致如畫的唇角緩緩露出一絲苦笑來。

盡管,他連擡起頭來瞧她一眼都不曾!

可那又怎樣?只要見到他就是好的……

而機會,也離自己并沒有那麽遠。

燕國六皇子進宮的第一天便敲定了和親人選,接下來,他便住在驿館裏,而後每日裏在大元的京都裏四處逛逛,沒事進宮陪着皇帝喝喝酒,再抽個空子去瞧瞧梁如君,這日子,過的舒坦無比。

至于兩國和親之事,自有禮部去操辦。

趙靖西因為收到琥珀傳來的訊息,索性這幾日連宮都不進了,也不回靖王府,直接去了錦安候府,白天,在古月華這裏坐坐,到了晚上,就去錦安候的書房內的小隔間裏歇息一晚。日子,過的倒也惬意。

他是惬意了,有人就不高興了,在六皇子蕭東焱入京第六天開始,皇帝便親自下了聖旨,在蕭東焱留京的這半個月裏,趙靖西必須全程相陪。無論是喝酒還是去逛街。

趙靖西聽了這個消息,簡直無語極了,可這是聖旨,他卻不得不遵從,只能無奈告別古月華去陪蕭東焱這個令人讨厭的家夥。

古月華一直都在家裏面呆着,以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狀态來過活,原本,她過的還挺惬意的,可是突然有一天,宮中皇後忽然下了聖旨,召見她入宮。

“什,什麽,皇後娘娘要見我?”古月華聽了這話,登時大大的吃了一驚。

前來禀報消息的琉璃當即點點頭,道:“是的,皇後娘娘的口谕。小姐,現在怎麽辦才好?”

古月華聽了這話,登時頭大如牛!

如今入宮這個詞兒對于她來說不亞于晴天霹靂,如果有可能,她這輩子都不想進宮去!

如果是太後娘娘的口谕還好些,可如今卻是皇後,古月華就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自己進了宮去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小姐,那梁如君如今可大部分時間都在坤寧宮裏面呆着的,你說會不會有可能是因為她,所以皇後娘娘才……”琥珀在一旁沉吟道。

古月華聽了這話,點點頭,道:“八成是,不然,無緣無故的,皇後為何要召見我?她沒有理由!”

“可她這麽一做,就等于是公開撕破臉與太後争鬥了。”琥珀緩緩答道:“以太後娘娘護短的性子,她能答應她這麽做麽?”

“不能!”古月華眼睛一亮!

琥珀瞧見她這幅模樣,卻是不忍心給她潑涼水,無奈道:“小姐,我們無法去通知太後娘娘啊!這是其一,其二,靖王殿下今日被燕國的那個六皇子強拉着去了京郊去打獵……”

古月華聽了這話,一顆心登時拔涼拔涼的,如今能護着她的兩個厲害人物,如今全都無法救她,這可怎麽辦才好?

“小姐,要不然,您裝病吧?等皇後娘娘宮裏派來的人來了,或許可以躲過一劫。”琉璃在一旁出主意道。

古月華擡眸瞧了她一眼,搖搖頭道:“不可能的,你将她們想的太過簡單了,這招糊弄不了皇後娘娘的,再說之前我又沒病,為何她一召見,我就生病了?這樣不僅躲不過去,萬一再将皇上引來了可怎麽辦?”

“小姐說的是,不能這麽做。”琉璃聞言,登時低下頭去。

古月華擡眸瞧了她一眼,安撫道:“琉璃,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不要想多了。”說着,她嘆息一口氣,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與其躲在家裏,倒不如進宮去看看,這一國之母,到底想對我玩什麽把戲!”

“小姐,你真要去?”琉璃聽了這話,面上當即現出一絲哀愁來。

古月華點點頭,轉過身來瞧了她一眼,道:“不然呢?我還能違抗她的命令不成?”

琉璃登時說不出話來。

古月華微微一笑,忽然便道:“好了,都別哭喪着一張臉了,搞得好像我就要上刑場了似的,我還就不信了,她梁如君還能對我怎麽得!琉璃,你去将那件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拿來。雲朵,你見那套碧玉頭面取出來……”

第 442 章 燕國六皇子

暮春三月,草長莺飛,在這美好的季節裏,鄰國大燕,派遣了使節前來大元朝賀,随行的。還有大燕的六皇子蕭東焱。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這位六皇子蕭東焱是來做什麽的,當使節大臣的隊伍還沒到達京城之時,京城各家各戶裏都趕快将自家适齡的女子都許議定了親事,趙靖西因為與古月華的親事定了下來,因此這段時間倒是神定氣閑。每日裏忙忙公務,沒事去陪岳父解解悶,再去看看古月華,日子過的倒也逍遙自在。

就在使節快要到達京城的三日前,皇帝突然下旨,冊封忠勇侯府嫡女梁如君為當朝郡主。當日,梁如君便被接進了宮中,皇後娘娘特地為她找了一處宮殿單獨安置下來。

衆人看到這一幕,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梁如君,就是皇帝準備推出去與大燕和親的郡主!

這件事情一出,有女兒的皇室宗親總算是都松了一口氣。太好了,有了梁如君這位郡主,她們的女兒就不用和親嫁到鄰國去了!

古月華已經很久都沒有聽說過梁如君的名字,自從當日在太後的慈寧宮裏發生了那件事情之後,梁如君便在京城人的眼中銷聲匿跡,如今時隔半年,再聽到對方的名字之時,兩個人的結局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到最後,她們都要嫁給一個皇子。古月華要嫁的是當朝靖王,可是梁如君嫁的人卻是燕國六皇子。

可笑,命運最後竟然做了這樣的安排。

古月華感嘆了一番,便将這件事情放下了。于她來說。梁如君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甚至于很快便要到達京城的燕國六皇子,她也沒有一絲要了解的興趣,不過琉璃倒是每日裏叽叽喳喳的向她彙報宮裏面的事情。

“小姐,那燕國六皇子明日大概就能到達京城了,可是你知道麽?那梁如君現如今依舊安安穩穩的呆在宮裏面,什麽小動作都沒有做,你說這奇怪不奇怪?”

古月華聽了這話,轉頭瞧了琉璃一眼,沉聲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進了宮,她的所有一切就都在皇後的眼皮子底下了,有皇後監督着,她能玩什麽花樣?”

“說的也是!”琥珀聽了這話,想了想,便沖着古月華點點頭。道:“皇後的确是很厲害,敢在她手底下玩花樣的人,的确是很少。”

古月華索性放下了手中一直都捧着的書,轉頭瞧了一眼窗臺上擺放着的花,瞧了她一眼,道:“不過這梁如君執念很深,而且精于謀算,皇後就算再厲害,也未必能阻擋得了她。”

“小姐說的是,但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梁如君的确是沒有任何動作。”琥珀沉聲道。

古月華聽了這話,沉思片刻,道:“照這麽來看,她的動作,必定是等到燕國六皇子到來之後才會展開了,她想做什麽?”

“無論她做什麽。應該都離不開王爺吧?”在邊上一直沒有吭聲的琉璃忽然開口說了一句。

古月華當即點點頭,道:“的确,無論她如何算計,都離不開王爺!”說着,轉頭瞧了琥珀一眼,囑咐道:“你去告訴王爺,讓他這段時間一定要小心梁如君的暗算,這個女人沉寂了大半年,我猜她一定會有大動作!”

“知道了,小姐,奴婢這就去!”琥珀點點頭,當即轉身退了下去。

古月華捧起手中的書繼續看了起來,琉璃繼續在一旁做針線,雲朵一身武藝很是厲害,但是刺繡這玩意兒卻是從來也沒碰過,所以只要眼睜睜的在一邊瞧着琉璃做活,眼中全然都是豔羨神色。

“雲朵,你的職責是保護小姐,嫁妝的事情原本就不是你的職責,你無須自責。”琉璃趁着穿針的功夫,擡頭瞧了雲朵一眼,笑道。

雲朵聽了這話,撇撇嘴道:“可是,你也太辛苦了!咱們院子裏,如今就只有你一個人是會針線活的,這麽多東西都讓你一個人來繡,那要繡到什麽時候去?”

琉璃聽了這話,嘿嘿一笑,開玩笑道:“什麽時候繡完,主子再什麽時候成婚呗!”

“啊?那怎麽可以!”雲朵一聽這話,立刻就急了:“你要是繡上一年兩年,那小姐豈非要等到那時候才能出嫁?不行不行!”

古月華擡眸瞧了雲朵一眼,笑着解釋道:“你別聽她的,我的嫁妝是由內務府來置辦的,她不過是做一些備用罷了,能做多少是多少,沒有規定的。”

“原來是這樣!”雲朵聽了這話,登時松了一口氣,忙道:“壞琉璃,吓死我了!”說着,誇張的拍了怕自己的胸口。

‘“小姐,您別光說我們了,您身為王爺未來的新嫁娘,總該為自己的夫婿親手做一套衣裳鞋襪吧?這都多長時間了,也沒見你動手!”琉璃一邊穿針引線,一邊擡眸瞧了古月華一眼。

“對啊對啊!小姐,你也該親手為王爺做一件衣裳了!”雲朵見狀,當即附和道。

古月華聽了這話,放下書來嘆息一口氣道:“我也不會做針線,這你們不是清楚的麽?”

恐怕從現代穿越回來的姑娘,沒有哪一個是真正的會刺繡這門古代藝術的,除非那人是從小穿越過來,經過十幾年的熏陶,那才有那個可能,而古月華這種半路上穿越過來的姑娘,十之八九都不會。

“啊?小姐你也不會啊?”雲朵聽了這話,登時吃驚的将嘴巴張的大大的,似乎能塞進去一顆鴨蛋:“這刺繡女紅不是權貴人家小姐的基本功麽?咱們侯府的威望不小啊!小姐你怎會……”土找樂技。

“不會就不會,這有什麽稀奇的?”古月華聽了這話,微微一笑,道:“女紅又不能當飯吃。”

雲朵還要再問,琉璃忙一把拉住她道:“好了好了,有我們這些丫頭在,如何能輪得到小姐親自去做衣裳?”

“可是你不是說,小姐要親自為王爺做一套衣裳鞋襪嗎?”雲朵狐疑道。

琉璃聽了這話,皺眉想了一下,笑道:“這也不算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頂多就是我替小姐做了這套衣裳鞋襪,最後留上幾針,讓小姐做完不就成了?”

“還能這樣做?”雲朵聽了這話,登時大大的吃了一驚。

琉璃點點頭,道:“小姐過去是要做當家主母的,為王爺開枝散葉才是要緊任務,刺繡什麽的,根本就不算什麽。”

“對對!開枝散葉才是主要任務!”雲朵聽了這話,笑的嘴巴都快要咧到後腦勺去了,忙不疊的應道。

古月華卻是無奈的很,她轉過了頭,狠狠的瞪了琉璃一眼,然而自己內心卻忽然有了幾分心虛。

也不知道這具身體的原主,她會不會刺繡?

倘若她會,而自己不會,這不是要讓琉璃起疑麽?

想着,古月華轉過頭去瞧了琉璃一眼,卻見她已經低下頭去繼續刺繡了,想是根本就沒有發現這一點。

古月華便釋然了。

琥珀當晚才回來,向古月華禀報說她已經将囑托給趙靖西的話帶過去了。

“路上沒有什麽事情吧?這才竟回來的這樣晚。”古月華正在用晚膳,聞言擡眸瞧了琥珀一眼。

琥珀嘿嘿一笑,道:“小姐,王爺一直在皇宮裏,屬下是剛剛才匆匆見了他一面,之前一直都在外頭等消息。”

“哦?他今日進宮去了?”古月華聽了這話,眉頭登時一挑。

琥珀點點頭,道:“是的!”

古月華淡淡瞧了琥珀一眼,道:“你辛苦了,快下去用膳吧!”

“是,小姐。”琥珀應了,當即轉身退下。

古月華瞧着她離去的背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來。

一夜無話。

第二日,果然如同琥珀所說的那樣,正午之前,燕國使節還有六皇子一行人,便浩浩蕩蕩的到了京城。

也不知道皇帝是怎麽想的,竟然派遣了趙靖西前去迎接。

當古月華得知是趙靖西親自去迎接燕國使節之時,他已經騎着快馬出了京城。

琥珀等人躍躍欲試的勸着古月華道:“小姐,左右這兩日在府中也無事,我們出去瞧瞧熱鬧吧?”

古月華聽了這話,擡眸瞧了琥珀一眼,輕輕的搖了搖頭,道:“我不去。”

“這是為何?”雲朵也很吃驚:“此時大街上一定會很熱鬧呀!”

“熱鬧又如何?左右不過一場政治聯姻罷了。”古月華淡淡道:“而且來的是位皇子,京城裏那些未許配人家的小姐出去瞧瞧還可以,我這都已經定了親的還跑去看熱鬧,這算怎麽回事?就算我自己不在意,可是別人要怎麽議論我?”

這一番話說下來,琉璃與琥珀都不吭聲了。

古月華嘆息一口氣,道:“行了,你們倆要是想出去看熱鬧,那我放行,只是,要早些回來,路上千萬不要出什麽事情。”

“小姐,還是算了,其實也沒什麽熱鬧可瞧的。”雲朵機靈,第一個打退堂鼓,琥珀也連忙附和:“對對對!這幾日城中必定會有些亂子發生,我們還是哪裏也不要去了,就好好的在家裏面呆着吧!”說着,一個去泡茶,另一個拿起雞毛撣子來,開始去外間除塵。每個人都裝出了一副很忙亂的樣子來。

古月華定定的瞧了她們兩眼,低頭繼續看書去了。

……

燕國使節裏最耀眼的人,當然是六皇子蕭東焱了,在使團到達京都以後,當晚皇上便在乾清宮裏設宴,款待他們,宮裏的諸位公主,皇子,還有皇上的嫔妃等,都陪同在側。

趙靖西也被邀請進了宮,但這樣熱鬧的場面,他卻是根本就不想多呆,他寧願出宮來,多陪陪古月華,或者是陪錦安候喝酒也好啊!

只可惜了,這段時間裏,皇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不斷的分派公務給他,趙靖西忙的昏天暗地,哪裏還有時間去見古月華?

不過好在,如今他們心意相通,即使是不經常見面,也絲毫影響不了兩個人的感情,趙靖西花費了那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進駐古月華的心田,他相信除了自己之外,沒人能取代他在古月華心裏面的重要位置。

當然,古月華在趙靖西自己心裏面的地位,也是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的。

“這位想必就是貴國的靖王殿下了?早就如雷貫耳,如今才得以相見,真是幸會,幸會!”就在趙靖西沉思的當口,忽然有一道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趙靖西擡眸一瞧,便見那位燕國六皇子蕭東焱正興味盎然的站在自己面前。

“靖西,看來你的名字在各國間流傳挺廣的啊!就連六皇子也聽說過你,哈哈!”趙靖西擡眸的一瞬間,皇帝便開了口,許是喝了點酒的緣故,他臉上有幾分不正常的潮紅色。

趙靖西回頭看了一眼皇帝,面無表情道:“皇兄說笑了,臣弟區區賤名,不值一提,還是皇兄的豐功偉績在諸國之間比較赫赫揚名,要不是這樣,六皇子也不能單單來我大元,親自向諸位公主提親,六皇子,本王說的可對?”

“當然。”蕭東焱聽了這話,定定的瞧了趙靖西兩眼,唇畔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來。

“好了,都站着做什麽,來來來,坐下喝酒!”皇帝擺擺手,笑道。

蕭東焱若有所思的瞧了趙靖西一眼,轉身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但是目光,卻還是似有似無的在趙靖西身上打量。

趙靖西很是無語,差點起身直接離開,要不是皇帝在這裏,沒準他就這麽做了!

然而皇帝的興致卻是很高,他笑着瞧了蕭東焱一眼,忽然開口道:“六皇子,要說我國公主的美貌,品德,以慧珠郡主為最甚,你還沒見過她吧?朕這就派人将她請過來,讓六皇子見上一見!”

“皇帝陛下,本皇子聽聞大元國有一對舉世無雙的絕色女子,容貌一般無二,其中一個嫁了太子做了太子妃,另一位還待字閨中,本王今日想見上一見這位太子妃的胞妹,還請皇上海涵!”蕭東焱淡瞧了皇帝一眼,笑道。

皇上臉色立刻一變。

然而很快,他就發覺這是一個能見到古月華的好機會,盡管這位六皇子已經惹得他不快。皇帝正想開口應下,就在這時,趙靖西比他更快的開了口。

第 441 章 你的話,對我來說就是聖旨

“是啊!快去請劉太醫過來!娘娘這是心悸,劉太醫對這個最擅長了!”如意急切的喊道,她的聲音伴随着身後古月彤似有似無的呻吟聲,場面逼真的很,幾乎所有的宮人都信了。

很快的,便有宮人竄出去請太醫去了。

太子妃生病。此乃大事,幾乎沒有人敢怠慢,一個時辰之後,落下的宮門再次打開,徐太醫帶着侍從,拎着醫藥箱跟在衆太監身後堂而皇之的進了皇宮,直奔東宮而去。

沒有人注意到,劉太醫進宮之時,身邊跟着的那個低眉順眼的小厮,所有人都以為那是藥童,倘若有人能有幸捕捉到他偶爾擡眸之時,眼中的銳利之色,恐怕就不會這麽認為了。

彼時太子妃寝宮裏,上上下下都噤若寒蟬,當劉太醫一行人到來之時。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恭而敬之的請他們進去。

而內殿裏,古月彤斜卧榻上,額頭上敷着一塊雪白的帕子,一臉的憔悴之容,口中不住的呻吟,看樣子的确是生病了,而且還很重。

如意神色焦急的站在一旁,看到劉太醫等人進來。尤其是跟在他身後的那個人之時,她的臉上登時露出一絲欣喜來,忙轉身對着古月彤道:“娘娘,太醫來了!您總算是不用再受這份苦了!”

“是。是哪位太醫?”古月彤裝模作樣的睜開眼睛來,但是目光所望的方向卻不是劉太醫,而是站在劉太醫身邊已經擡起頭來的趙恕。

那雙笑意盈盈的眸子瞬間便讓古月彤心尖顫了兩顫。

他果然辦到了!

雖然此刻,趙恕身上穿着藥童的粗布衫,頭上沒有了玉冠,只是普通人的裝扮,可是看到那張依舊英氣逼人的臉龐,古月彤便自動忽略了所有!

從宮外到內宮,這一路要經過多少的小心翼翼才能不被人發覺?要對她有多少的寵愛才可以連她的無理取鬧都當真?宮門下鑰,一個住在宮外的皇子,要通過那道戒備森嚴的皇宮,還要沖破那重重的阻礙才能見到她,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麽?

可趙恕,收到她傳過去的信。一句怨言也沒有,直截了當的想法子進了宮,連自身安危也不顧。

換一個人,倘若是太子,他會為古月彤這麽做麽?

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古月彤便否決了。太子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為她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從前是,現在也是。

她何其有幸,能得趙恕如此待她!這一生有人願意如此為她,也是沒有白活一回了。倘若現在就是立時死了,她也心甘情願!

古月彤的心情很是激動,她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在趙恕的臉上,看的一旁的如意不由大急,劉太醫還在哪!

“娘娘,您躺好。劉太醫這就為您把脈。”不得已,如意只好出言提醒道。

古月彤這才反應過來,忙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來,連聲答道:“好!好!”說着,便由如意攙扶着躺了下去。

劉太醫走上前來的時候,腦門上還冒着冷汗,一在榻前坐下,他便連忙轉過頭去瞧了一眼趙恕,直到趙恕對着他點了一下頭,他這才伸出手去,裝模作樣的替古月彤切脈。

而在這個過程中,古月彤的目光又忍不住轉移到了趙恕的身上。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古月彤從趙恕的眼中看到了深切的思念與渴望。

古月彤心中不由一動,在劉太醫面前,他竟然絲毫也不隐藏!

這個人,膽子可真是大啊!

古月彤不由的感慨起來,但是心中最多的卻是甜蜜。

兩個人就這麽默默的互相對視着,中間夾雜着劉太醫蒼老而沉重的聲音:“太子妃娘娘的确是心悸之症,且平日裏優思過重,這才導致了身體不适,老夫所開藥方治标不治本,最主要還是要太子妃娘娘自己将心思放寬些,莫要苛責自己,莫要……”

劉太醫絮絮叨叨說個沒完,古月彤與趙恕卻都沒有阻止他。

如意在一旁卻甚是擔憂,時不時的将目光望向了窗子外頭,生怕外頭有宮人伸着脖子朝這邊偷看,偷聽她倒是不怕,因為這內殿裏面最危險的兩個人,誰也沒有開口。

原本的,如意還擔心趙恕今晚上進宮,會不會就此天雷勾動地火,與自家主子滾到床上去了,可是以目前的局面來看,這種情況卻是根本就不可能發生的。

這兩個人只是深情的對望而已,還能發生什麽事情?

如意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老夫這就去開藥方,太子妃娘娘等下喝了藥,就能安睡了。”劉太醫的絮叨終于講完了,看也沒看站在自己身邊的趙恕,而是起身去外間寫藥方去了。如意忙乖巧的跟了出去。

當屋子裏只剩下古月彤與趙恕兩個人的時候,古月彤終于忍不住低低問道:“我只是随口說說而已!你怎麽敢真的就進來了?”

“你的話,對我來說,就是聖旨。”趙恕低低一笑,道:“你既然傳信給我了,那麽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會義無反顧,更何況只是進一道小小的宮牆?你太小看我了。”

“我哪裏敢小看你?”古月彤聽了這話,又是感動,又是窩心,卻是忍不住含笑嗔了趙恕一眼。那眼角眉梢所含的風情魅惑到了極點。土找歡號。

趙恕瞧着這樣的她,眼眸的眼色立刻就變深了,但他卻将心中的那股悸動隐忍下去,只是深深的瞧了古月彤兩眼,低低道:“等下劉太醫開完了藥方子,我就要離開了,你多保重。”

“這麽快?”古月彤聞言,登時低低的驚呼一聲。

趙恕深情的瞧她一眼,低低道:“是的,我不能在宮裏面多呆,劉太醫也是一樣的,不然就會引人懷疑。”說着,他頓了頓,道:“為了下次還能用這樣的方法來見你,只能這樣了。”

趙恕所說的這些,古月彤自己心中也是清楚明白的,聞言依依不舍的點了一下頭,道:“好,那你也保重,等下出宮的時候,你要小心一些。”

“我知道。”趙恕聽了這話,當即點點頭,含笑的眼眸深深的凝視了古月彤兩眼,這才轉過身去悄無聲息的去了外間。

古月彤躺在那裏,目送着他離開,心中有一絲不舍。

她多希望趙恕能陪伴自己度過這漫漫長夜啊!

可是,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在這個皇宮裏,沒有人可以這麽做!

好一會兒之後,如意才慢吞吞的從外頭走進來,對着古月彤道:“娘娘,他們走了。”

“你是親眼看着他們出宮去的麽?”古月彤忽然擡眸問了一句。

如意詫異道:“娘娘!不可以的呀!奴婢是您身邊的宮人,這皇宮上下哪個不知道?奴婢親自去送劉太醫出宮,必定會讓那些人将目光轉移到劉太醫身上,萬一要是發現廉親王殿下,那就不好了……”

“你說的也是。”古月彤聞言,低低的嘆息了一口氣。

如意上前一步,再次壓低了聲音道:“娘娘,為了以後廉親王殿下進宮能方便一些,安全一些,這些話,您以後還是不要說了吧!”

“本宮知道了。”古月彤嘆息一聲,道:“你退下吧,我要歇息了。”

“不可!娘娘!”如意忙道:“做戲要做全套!而且,剛剛劉太醫所開的藥方并不是糊弄人的,他悄悄告訴奴婢,娘娘的确是需要好好調養身子了,那些藥,您一定得喝。”

“這樣啊!”古月彤聞言,皺眉想了一下,道:“那行,你去叫她們煎了藥來,本宮這就喝。”

“是!娘娘!”如意聞言,一臉欣喜不已的轉身退了下去。

……

随着古潇安的離去,京城裏的騷動總算是漸漸的平複了下來。

一個月之後,錦安候才重新返回了朝堂,似乎是因為這些日子不見,皇帝對他格外想念,問長問短都不說,而且事事都詢問他的意見,這導致朝中各大臣們心中都不是滋味。

尤其是張丞相,他的女兒張嫣當初是靖王妃的第一人選,後來雖然取消了婚約,但這麽久以來,張嫣一直都沒能忘掉趙靖西,且推掉了無數張丞相為她挑選的夫婿,整日介以淚洗面,身形消瘦而單薄,每每令張丞相瞧了心痛不已。

而現在,古月彤卻成了正牌靖王妃,且過不了多久就要成婚,張丞相看到錦安候,心裏面能是滋味麽?暗中拆臺是免不了的,朝堂之上更是公然與錦安候作對。

但不知道皇上是怎麽想的,處處都維護錦安候,甚至,在他歸朝之後的半個月裏,因為一點小錯就将當初判決古潇安流放邊境的刑部尚書劉遠山革了職。

真正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衆臣們原本就對錦安候意見很大,如今再加上劉遠山的事情,心中對他更加的鄙夷,所有人都抱成了團來對付錦安候,甚至還有官員聯名上奏,控訴錦安候縱容兒子作惡,丈權欺壓低位官員,但那些奏章,全都被皇上留中不發。

這下子,衆臣對錦安候心中的憤怒就更甚了。

甚至,就連他當衆為劉遠山求情都看成了虛僞做作,錦安候在朝為官數十年所積攢下來的威望與人品,一時之間受到了巨大的沖擊,大家甚至漸漸忘記了這位一品軍侯過去的铮铮鐵骨,只記得現在所發生的這一切事情。

錦安候為此有一瞬間的迷茫,但他到底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很快就穩住了心神,不驕不躁,也不與人争辯,只默默做他該做的事情。那些彈劾他的奏章,他就當不知道一樣。

衆臣們一時拿他沒辦法,要說古潇安的事情是錦安候暗中向皇上求情的吧?可這一個月以來,錦安候一直都呆在家裏,衆人議論歸議論,卻始終沒有實質的證據。劉遠山的事情也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唯一能讓大家诟病的,就只有古潇安了。

這一個兒子,簡直是将錦安候這麽多年的威望全都給敗光了!

這簡直是錦安候的恥辱,也是他的軟肋,衆臣的攻擊,都圍繞着這裏展開,每每弄的錦安候無法答話。

因為在錦安候自己的心裏面,他也以為有古潇安這樣一個兒子而感到恥辱!

朝堂上争鬥的熱火朝天,而京城的百姓間,也漸漸的流傳出這樣一句話來:誰要是心術不正,那誰就會生出像錦安候世子那樣的兒子來!

可見,百姓們對這個殺了那麽多人卻還逃過一死的古潇安心中是有多麽的厭惡。

就在這樣的氛圍裏,錦安候忽然做出了一件讓所有人都很吃驚的事情來。

他開了古家祠堂,将古潇安的名字從族譜上去除,公開表示與其斷絕父子關系,以後再無關系!

衆皆嘩然。

但是很快,冷嘲熱諷的就來了,不少百姓都議論紛紛,覺得錦安候這是既當婊子又立牌坊,既然有心要與古潇安斷絕關系,那當初為何要将他從監牢裏救出來呢?豈不是多此一舉?

更何況這件事情,已經不是從族譜中除名就能解決的事情了!

但不管衆人如何議論,錦安候都是我行我素。

古潇安人還沒到達邊關,他被錦安候從族譜除名,驅除出侯府的事情便傳遍了大江南北。這一個曾經風騷顯赫的侯府世子,如今也落魄的連家都不能回了。

錦安候這手做的漂亮,皇帝與衆位大臣都還沒反應過來之時,他就已經快刀斬亂麻的将古潇安的名字從族譜上化掉了,事實上,要不是他放出話來,沒人知道這件事請。

為此,皇帝還特地的将錦安候叫去禦書房,狠狠的責罵了一頓,但責罵已經沒用了,話已經所出口,便再無更改的可能性了。

之後,皇帝便再也沒有提過古潇安的名字,這一件事情最終煙消雲散,但是,留下的唯一後遺症就是,錦安候在朝堂裏是越發的舉步維艱了。

而回到侯府裏,他同樣也不好過,丁氏天天的等在書房門口,一見到丈夫回來,就會哭天抹淚的指責他不該将兒子從族譜上除名,天天鬧騰着要自殺,将侯府鬧騰的雞飛狗跳,亂糟糟的一片。

錦安候頭大的很,回來侯府的時間是越來越少了。

不過即便是這樣,也沒出什麽大的亂子,時間慢慢的過去了。而後朝中發生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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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0 章 幡然醒悟

但她也知道,這不過是一個夢罷了。聖旨已下,無論如何,今日古潇安都要離開!

“夫人,您再不放行,等下可就趕不上在客棧裏歇息。古世子就只能住在荒郊野嶺裏了!”押送古潇安的衙役們,心中也有些不耐煩,當即走過來勸道。

丁氏聽了這話,回過頭來小心翼翼的望了他一眼,問道:“衙役大哥,今天趕不上了,那就明日再出發,你說行麽?”說着,忙命身邊的丫鬟取銀子來。

“什麽?”那衙差聽了這話,登時便失笑出聲,仿若聽見了什麽了不得的笑話一般。笑聲粗嘎難聽,丁氏立刻皺起了眉頭。

她的兒子以後難道就要跟這樣粗鄙不堪的男人一起去邊關麽?萬一被帶壞了可怎麽辦?

丁氏正胡思亂想之際,便聽到那衙役拍着胸脯冷笑道:“這位夫人,你有沒有聽說過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人到五更的話?再者。你到底知不知道皇命不可違?聖旨上說的是今日啓程,那就必須是今日!明日出城,要是惹怒了皇上,将我們這一幹人等都殺了頭,難道夫人就滿意了?”

“本夫人不是這個意思!”丁氏聽了這話,又氣又怒,加上身體虛弱,整個人又靠在了丫鬟婆子懷裏去。

那衙役連忙擺擺手,求饒道:“夫人。你可行行好,放我們離開吧!這山高路遠的,如今天兒也短,萬一路上再遇上點啥豈不是對世子也不好?”

“那就更不能放你們走了!”丁氏聽的心中難過。忙招手阻攔。

“看來,有丁氏在,她們想要離開,難哪!”不遠處的角落裏,古月華感嘆一聲道。

琥珀沉聲應道:“也是那幾個衙役傻,直接帶着人走不就完了麽?何必在這城門口上拉拉扯扯的?還有夫人,真不知道她是真心疼愛古世子,還是在給他拉仇恨,她沒看到百姓們都已經群情憤怒了麽?世子要真的不走留了下來,我看京城的老百姓們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了他!”

“琥珀,你可真幽默。”古月華聽了這話,不由的轉過頭來笑着瞧了琥珀一眼,道:“那些衙役沒有用強。恐怕是因為上頭有人交代過,這一路上不能讓古潇安受委屈。要不然,你見他們何曾如此優待過一個需要去服役的囚犯?”

“小姐說的是。”琥珀聽了這話,不由的嘆息一口氣,瞧了古月華一眼,沉聲道:“肯定是皇上暗中下了什麽命令,我們不知道而已。現在這個局面,夫人再怎麽挽留也只是枉然,世子還是要離開的。”

“不看了,我們走吧。”古月華淡淡道。

琥珀挑挑眉,說道:“小姐,夫人還沒放她們離開呢!不定還會發生什麽有趣的事情,你當真不看了?”

“還有什麽,是比看古潇安挨打還要令人高興的事情?”古月華聽了這話,轉頭淡淡的瞧了琥珀一眼,道。

“說的也是!最熱鬧的已經看過了。在這裏挨凍的确是沒意思,咱們走吧!”琥珀說着,便替古月華緊了緊披風,将一直掀開的馬車簾子放了下來。

在大家的目光都還集中在丁氏與古潇安的身上之時,古月華所乘坐的馬車已經悄無聲息的進了城門口,然後往侯府趕去。

當她們離開,人群裏忽然有一個年輕公子低聲對着身邊的仆人問道:“你确定,那馬車裏坐着的人兒,就是靖王殿下的未婚妻?”

“是的,公子,千真萬确。”

那公子聽了這回答,目光悠悠的盯着佳人離去後空蕩蕩的街道上望了一眼,好半響才低低道:“那的确,算得上是個絕世俏佳人,能與靖王訂婚的女子,果然不俗,不枉大哥一直都惦念着她。”

“公子,大公子也只是感激古二小姐做了那怪異的輪椅給他,想來是沒有別的想法的。”侍從低低應了一句。

那年輕公子聽了這話,登時冷哼一聲,道:“你懂什麽?大哥心中從未惦念過任何一個女子,這位古二小姐,我敢保證,他一定時時刻刻都在念着她!”

“可,大公子從未見過這位古二小姐不是?”侍從一臉不解道:“他甚至,都從未跟大小姐提到過……”

“他一個殘廢,還敢宵想如此佳人?”那公子聽了這話,仿若聽見了這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冷冷一笑,道:“你不了解他,他是一個相當有自尊的人,越是心底裏惦記某一個人,就越不會見她,但是在心裏,卻是想了她一遍又一遍。”

“公子,古二小姐我們現在已經見到過了,也該回去吧?”侍從低低道。

那年輕公子聽了這話,當即轉過頭去朝着那空曠的街道瞧了一眼,嘆息一口氣道:“可惜呀!這麽好的女子,要是沒有訂婚多好?要是能娶了她回來,大哥的臉色一定很好看!”

“公子,可你也說了,她已經許了人家了。”侍從低低道。

“我知道!難道我連遠遠的看她一眼都不成麽?”年輕公子轉過頭來,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身邊的侍從,怒道:“我知道你是什麽心思,就是害怕我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可是,我是那麽沒有分寸的人麽?靖王殿下的大名如雷貫耳,他的人,我哪裏敢宵想?”

“公子明白就好。”侍從的聲音仍然是低低的。

公子忽然就怒了,忽然一把掄起手中那柄用來裝帥的折扇狠狠的在侍從的腦門上敲了一下,怒道:“葉嘉,你當你是誰,總是用這種嘲諷的口吻跟我說話!你不過是一個奴才而已!”

“是,公子,您說的對,我不過是個奴才。”侍從的聲音依舊不見起伏。

公子瞧了他一眼,忽然千言萬語都哽在了喉頭,再沒了說話的欲望,他擺擺手,轉過身去大踏步離開。

侍從連忙跟上。

城門口熱鬧依舊。

一直到晚上,古月華才聽到前院裏傳來一陣陣騷動,雲朵去探了消息,回來禀報道:“小姐,夫人回來了,世子他,還是被押送走了。”

這個結果,已經在預料之中了,古月華點點頭,道:“好,我知道了,你去用膳吧!”她的語氣裏沒有一絲起伏。

“是,小姐。”雲朵應了一聲,便轉身退下。

……

東宮裏,當古月彤得知古潇安終于是活着離開了那座監獄之時,她登時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忙對着如意吩咐道:“你快去傳信給廉親王,謝謝他這一次相幫,要不是他,大哥絕對不能平安脫險。”

“是,娘娘。”如意聽了這番話,當即嘆息了一口氣。

這兩日,宮中漸漸的有了傳聞,大家都在議論紛紛,說錦安候世子這次能大難不死,終究還是因為皇上看在錦安候這麽多年勞苦功高的份上才網開一面的,與其他人都沒關系。當如意偷偷聽到宮人的議論聲,跑回去将這一切禀告給古月彤聽的時候,她卻根本就不相信,還斥責如意道:“廉親王是什麽樣的人,在這件事情當中出了多少的力,別人不知道,難道連你也不知道麽?”

“娘娘,可是大家都說是因為侯爺世子才獲救的啊!”如意急道:“從未有宮人傳言說廉親王殿下有跑去皇上面前替世子求情……”

“好了!”古月彤板着一張臉打斷了如意的話,将一只珍珠耳環戴在了耳朵上去,左右掃視了自己一眼,這才轉過頭去對着如意道:“不管怎樣,大哥救出來了就行了,計較那麽多做什麽?”

“娘娘!”如意急了:“這代表廉親王他欺騙了您啊!這樣的人,您怎麽能冒如此之大的風險與之見面呢?”

“夠了!”如意話音剛落,古月彤忽然伸出手來,一把将桌子上的首飾盒子全都掃到了地上去,東西掉在地上的啪啪聲響吓了如意一大跳,她忙不疊的屈膝跪了下來,以頭觸地:“請娘娘息怒!奴婢知錯!”

古月彤冷冷的瞪了她一眼,怒道:“我以為你理解我的心情!太子從來都不踏足這裏,這跟守活寡又有什麽兩樣?無論廉親王他有沒有騙我,這個男人都是對我動了情的!我見他又有什麽錯?難道你希望我一直就這麽孤零零的呆在這裏?”

“娘娘,您是太子妃,卻要去見廉親王,這是不符規矩的!萬一要是被人知道,您連太子妃的位子也保不住了!”如意急急道:“您想想看,如果不去見廉親王,你忍上個幾年,等太子登基,你就是皇後娘娘了啊!”

“當皇後?”古月彤聽了這話,仿若聽見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完,她轉頭嘲諷的瞧了如意一眼,反問道:“如意,你怎麽還不明白?當那日禦花園裏發生那一幕的時候,我是再也當不了皇後的!你覺得皇上他會答應麽?他是知道我心裏面有恨的,現在反應不過來,以後總會明白,他不會留我的。”

“娘娘!怎麽會這樣!”如意聽了這話,登時大大的吃了一驚,忙對着古月華道:“那件事情并沒有外傳出去啊!皇上難道想殺人滅口?不會的吧?”

“不會才怪!”古月彤聽了這話,冷冷一笑,道:“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句話你聽過沒有?”

如意聽了這話,登時一愣,忙道:“娘娘,這話奴婢沒有聽過啊!”

“這是古月華說的,你怎麽會知道?”古月彤冷笑道:“一年之前,當她那次生病醒過來之後,從母親嘴裏得知我最後要嫁進宮裏來之時,她臉上就是這種充滿了憐憫的表情,并且說出了這句話,她以為我沒聽到,可是,我卻聽到了,并且一直都記了下來。”

如意聽到她這樣說,再回想古月彤嫁入皇家之後的種種,當真是恍若隔世,不勝唏噓。土找向技。

“她壓根就沒想過要跟我争太子,可笑我卻一直都将她當做假想敵,這一年多來一直與她為敵,将姐妹間的情誼都消耗了個一幹二淨。”古月彤說着,轉身瞧了如意一眼,道:“我是不是傻?與一個不存在的敵人争鬥了這麽多年,到頭來卻發現什麽都是假的,我所追求的,根本就是鏡花水月!”

“娘娘,您不要自責了。”如意聽了這話,忍不住撲上前去,牢牢的抱住了古月彤的大腿,對着她安慰道:“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想必二小姐已經不在意了,您就別傷感了。”

“她是不在意了,也對我沒有絲毫感情了。”古月彤自嘲一笑,道:“遙想當年,在護國寺裏,半路上驚馬,是她舍命相護,後來落水,也是她拼命相救,這輩子,我欠她兩條命!可笑我一直都看不明白,以為哥哥說的才是對的,她與我們不是一個母親所生,将來會奪走我們的一切!我們都太自以為是了,殊不知在小妹心裏,她對這一切根本就不屑一顧!”

如意聽了這話也很傷感,她是從一開始就看出來古月華對太子無感的,可卻不敢勸說古月彤,直到現在,古月彤終于明白了這一切,這也算是一件喜事了。

“娘娘,您想明白了就好,以後無須與二小姐為敵,各自過各自的就好。”如意擦掉臉上的淚痕,笑道。

古月彤垂眸瞧了她一眼,忽然笑道:“如意,你說明白了就好,可你知道,我為什麽今日會突然想明白這一切?”

“奴婢不知。”如意搖頭道。

古月彤微微一笑,道:“那是因為我不愛了,唯有跳出這個愛的範疇,我才能看清楚這一切,有一句話說的好,旁觀者清,我現在也是旁觀者了。”

這一句旁觀者,古月彤說的感慨萬千,如意聽的卻是心碎不已。

因為這代表着,她們太子妃,對太子,是徹底沒愛了。

“所以,不要勸我了,這日子過的無聊,我總要為自己想一些開心的事情不是麽?”古月彤微微一笑,瞧了如意一眼,道:“你去傳信給廉親王,我想見他。”

“你想見他?”如意聽了這話,登時大大的吃了一驚:“如今天都黑了,宮門都下鑰了……”

“我不管,你只管送信去,辦法讓廉親王來想。”古月彤調皮一笑,道。

不知道趙恕到底如何想的法子,一個時辰之後,他便命人給古月彤傳遞了消息過來。

古月彤正在洗澡,那個折疊的很小的紙團兒便被如意打開,她看了之後,對着古月彤疑惑道:“小姐,王爺說,他要娘娘裝病,然後召劉太醫入宮診脈。”

“裝病?”古月彤也是吃了一驚,不過很快她便笑了起來:“如今宮門已經下鑰,想要進宮,除了請太醫,的确是沒別的法子了,他是想混在太醫身邊進宮啊!這個法子的确是好!”

如意聽了這話,卻是有些遲疑:“娘娘,這樣終究是不太好吧?”

“你怕什麽,我今兒個無聊,就是請他進來了,又能怎樣?”古月彤狠狠的翻一個白眼道。

“那好吧。”如意聽了這話,只能無奈應下,卻是又道:“娘娘,不如這樣,您還是等一等,讓奴婢派人去問問,看看太子今日是謝謝在哪個側妃那裏,您再請太醫來也不遲。”

古月彤如今一聽到太子的名字就要皺眉和冷笑,聽了這話,原本想拒絕,可她想了想,覺得安全起見,還是派人去打聽一下的好,因此便點頭道:“好,就聽你的。”

“那,奴婢這就退下了。”如意說着,忙轉身退了出去,叫了一個守在殿外的宮女,叫她去問問太子今晚上歇息在了哪裏,那宮女立刻就去了。

不一會兒,宮女回來禀報道:“如意姐姐,太子今晚上歇息在了林側妃那裏。”

“已經歇下了?”如意追問道。

“是的,連屋子裏的燈都滅了呢!”宮女應道。

如意這才放了心,但是臉上卻裝作一副傷心模樣道:“看來今晚上咱們太子妃再等也是沒用的了,行了,你退下吧!”

“如意姐姐,你也別太傷心了。”小宮女連忙應道。

如意點點頭,轉身進了內殿,将消息禀報給古月彤聽。

“好了,現在萬無一失了,你去送信出去吧!”古月彤道。

然而她說完老半天如意都沒動,用無奈的語氣道:“娘娘,現在應該是您裝病的吧?只要咱們這邊去請太醫,而且是指名道姓了的請,那邊劉太醫就會得到消息,該怎麽動作,王爺他自己就知道了啊?”

“如此甚好!”古月彤聽了,當即對着如意揮手,道:“你快出去吧!叫她們去請太醫。”

“那,娘娘,你可別忘記裝病啊!如意定定的瞧了古月華兩眼,道。

“你就放心吧!快去!我有分寸!”古月彤揮揮手,笑道。

如意點點頭,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可她人還沒走幾步,身後便傳來了古月彤哎呦喲的呼痛聲,聲音很是虛弱,很像是生了大病的樣子。

如意聽了這聲音,腳下登時一個趔趄,當下差點就又奔回去了,幸虧這個時候她又想起來這只是裝出來的而已,忙定定神奔出去對外頭的宮人們大聲喊道:“不好了!太子妃娘娘生病了!快去請劉太醫來!”

“什麽?娘娘生病了?”宮人們全都吃了一驚。

第 439 章 留着他是一個禍害

“好吧。”古月華嘆息一口氣,表情很是擔憂。

從最近這些事情上,她已經漸漸的看出來了,皇帝已經開始動作了,亦或者說,他開始動真格兒的來對付錦安候。甚至是整個侯府。

前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或者是因為錦安候防禦的太好,沒有什麽破綻,這才導致皇帝無從下手,最後直到太子登基,侯府才真正的面臨了滅頂之災,而這一次,皇帝在古潇安的身上找到了突破口,他開始提前行動了!

這一次,或許不用太子出手,那一切的災難就會提前到來!

古月華并不是擔心侯府滅亡的問題,至于丁氏與古月彤,那更不在她的關心範圍之內,唯有錦安候,才是她真正在乎的人。

可是。偏偏錦安候才是皇帝最為忌憚的那一個!

古月華覺得自己苦惱的很,眼前的局面當真是前所未有的危險,可是,她卻不知道如何才能解開這一切。

琥珀與琉璃等都看出來了古月華心裏面悶悶不樂,俱都靜靜站在一旁,沒有笑鬧。

當日下午,趙靖西便匆匆來了侯府。

可巧錦安候這麽些天一直窩在家裏面,也沒個人上門閑聊,煩悶的緊。好容易未來女婿來了,他直接就将之請到書房裏喝酒去了。

當古月華得知這一幕的時候,頗有些哭笑不得,原本要邁出去的腳步也收了回來。

“小姐。您不去見王爺麽?”琥珀在一旁疑惑問。

古月華搖搖頭,笑道:“罷了,就讓他好好的陪我爹坐坐吧!男人之間談話,女人就不要插嘴了。”說着,她轉過頭來瞧了琉璃一眼,吩咐道:“你去吩咐廚房,多準備幾個酒菜。”

“是,小姐。”琉璃應了一聲,便轉身退下了。

古月華起身,走到窗子邊上,往院子裏瞧了一眼,見陽光正好,微風習習,不由瞧的有些入神。

琥珀在邊上也伸頭瞧了一眼外頭。卻是什麽都沒說。

一直到兩個時辰之後,趙靖西才從書房出來,來了古月華這裏。

“岳父他喝醉了,現在已經睡去了。”趙靖西一進門,便笑眯眯道。

古月華放下手裏的書,擡眸瞧了他一眼,皺眉道:“沒喝很多吧?“

”放心,我有分寸的,絕對不會讓岳父喝多。“趙靖西走過去,在古月華身邊坐了下來,眸子亮晶晶的望着她。

琥珀與琉璃等人,全都識趣的轉身退了下去。

“從前見你一面,千難萬險,原本以為訂了婚會好一些,沒想到還是如此。”趙靖西微微一笑,道:“宮門快要下鑰了。我待會兒就要走。”

“我知道。”古月華點點頭,瞧了趙靖西一眼,沉聲道:“所以,我撿重點的問,你覺得皇上為何要突然對我大哥那般的好?”

“乖乖,你就不能說些甜言蜜語麽?一見面就是這些煩心事。”趙靖西聽了這話,控訴般的瞧了古月華一眼,卻是忍不住答道:“皇兄對你大哥的确是不一般,在我的印象當中,他從未對一個人這般好過,你大哥是第一個。”

“這不是偶然,背後定有他的深意!”古月華皺眉道:“我哥是個什麽德行,皇上心裏門兒清!他當着百官的面兒袒護他,有意無意的讓大家以為是我爹錦安候在背後求了他!而他,只不過是念在功臣的面子上勉為其難的開了恩而已,現在,百官的矛頭直指我爹,我想,這才是皇上的目的!”

趙靖西聽了這話,定定的瞧了古月華兩眼,點點頭笑道:“你分析的不錯,皇上這麽做,的确是将所有矛頭都指向岳父,可是,你這麽聰明,豈會不知道要如何應對麽?”

“我知道,只能咬咬牙,将這口氣吞回到肚子裏去。”古月華沉聲道:“這是唯一能打消皇上疑慮的辦法,可你也知道,我爹他一直都是一個倔脾氣,讓他忍氣吞聲,這根本就不可能!”

趙靖西聽了這話,微微一笑,充滿得意的望了古月華一眼,沉聲道:“你不用擔心,我剛剛陪着岳父喝的這頓酒可不是白喝的,放心吧,岳父他知道應該怎麽做,我已經勸了他。”

“當真?”古月華聽了這話,當真是喜出望外,雙眼亮晶晶的望着趙靖西,心中覺得感動極了。

知道她心中的擔憂,不動聲色的去解決了才告訴她,這樣的趙靖西,細心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卻也讓人覺得很窩心。

“那當然!”趙靖西得意一笑,伸手拉住了古月華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心裏摩挲着,定定的望了她一眼,道:“華兒,母後她挑選了三個成婚的日子,一個是三個月之後,那會兒才剛入夏,另一個是半年之後,最後一個是今年年底,你說哪一個好?”

古月華沒有想到這家夥前一秒還一本正經的說着那麽嚴肅的問題,下一秒話題便扯到了這上頭來,登時有些錯愕,不過還是很快答道:“随便哪個時間都無所謂,不過這樣趕,我的嫁妝如何來得及準備?”

“這個你不用擔心,母後已經發話了,你的嫁妝,由內務府親自準備,皇上也同意了。”趙靖西淡淡道。

古月華聽了這話,登時吃了一驚:“由內務府準備?不是吧?好像李朝歷代,只有皇後娘娘的嫁妝才是內務府準備的,我嫁給了你,頂多只是靖王妃而已,如何敢勞煩內務府?你這樣子做是不是太招搖了?”

“這是母後親自去向皇上提的。”趙靖西微微一笑,道:“而且,這也是皇上當年曾經答應過母後的一個條件,你不用為此操心。”

“我總覺得奇怪。”古月華搖搖頭,道:“我不相信咱們那個皇上,會這麽好心。”

趙靖西聽了這話,伸手将古月華攬入懷裏,輕輕一笑,道:“你對他的意見當真是很多。不過在這件事情上,他玩不出什麽花樣來的。你放心好了。”

“總之你仔細些。”古月華想了想,心中實在是放心不下,皇帝的陰險狡詐,還有多疑,一直都是她心中的一塊心病,更兼之之前長秋殿裏的那一幕,說不在意,那是假的。

“好。”趙靖西點點頭,将頭靠在古月華的肩膀上,微微閉上眼睛。明明剛剛才喝了酒,可是古月華卻聞不到一絲的酒味,很顯然,在進門之前,趙靖西是很仔細的漱了口的。

“你可真厲害,将號稱千杯不醉的我爹都給灌醉了,你卻一點事情也沒有。”古月華低頭瞧了他一眼,笑道。

趙靖西呵呵一笑,道:“岳父心中藏的事情太多,很苦悶,好容易有個人相陪,他當然喝的盡興了,而我,卻還惦記着要見你,這自然,就不敢喝太多。”

“那,要不要給你準備一點醒酒湯,你等一下就要回去了呢?”古月華連忙道。

“不用,你陪陪我就好。”趙靖西說着,忽然坐起身來,瞧着古月華嘿嘿一笑,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飛快的湊過去,輕輕的吻上了她的唇。

古月華感覺到那雙緊貼着自己的雙唇有一絲冰涼,然而他的懷抱卻很火熱,在這冰火兩重天裏,她竟然覺得很舒服……

過了良久,趙靖西才意猶未盡的放開了她。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真的不能再呆下去了,不然就回不去了。”趙靖西沖着古月華微微一笑,伸手替她将垂下來的鬓發拂到一邊,溫柔笑道:“我知道,你不會收留我的。”

那語氣,簡直像是沒人收留的流浪小狗似的,還帶着一絲絲的哀怨。古月華聽了這話,登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笑完以後狠狠的在她肩膀上捶了一下,笑罵道:“行了,少貧嘴,你住在這裏,不說太後娘娘會擔心,恐怕就連皇上也會心神不寧了,你快回去吧!”

趙靖西聽了這話,定定的望了古月華兩眼道:“都是因為我,才讓皇兄對你們如此忌憚,真是對不住。”

古月華笑着搖搖頭,道:“即使沒有你,他對我爹的忌憚與猜忌也從來就沒有少過,只不過是因為我們倆的訂婚,逼得他顯露了痕跡而已!我不怕他,總有一日,我會想到辦法來解救我爹與侯府的危難的!”

趙靖西聽到最後一句話,眼中登時一亮,他不可置信的望了古月華一眼,這一刻,他是真真實實的感覺到震驚。

就連錦安候,也沒察覺到皇上的真實意圖吧?可是古月華她竟然猜測到了!

“你放心,我會幫你。”良久之後,趙靖西才鄭重其事道。

古月華點點頭,道:“我知道,所以,你要密切關注皇上的動态,随時都要傳信給我!我覺得,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這裏,她忽然有一絲遲疑。

趙靖西一挑眉,問道:“你怎麽了?可是想到了什麽事情?”土反土才。

古月華擡起眸子瞧了她一眼,沉聲道:“我大哥,我總覺得,留着他是一個禍害……”

趙靖西聞言,挑眉望了她一眼,沒有開口,等着古月華繼續說下去。

“他經歷了那麽多的事情,現在不僅僅是身體殘疾,恐怕心理也有些變态,最最重要的是,他現在對我爹,對我,都懷有一種莫名的仇恨,而皇上,卻偏偏在這個時候保全了他,恐怕,他是想利用我大哥來做些什麽……”

第444 惹怒衆怨

“所以你的意思是……”趙靖西立刻抓住了重點。

古月彤聽到這句問話,心中卻是煩亂的很,好半天才嘆息一口氣道:“罷了,要我狠心要他的命,我做不到,終究。他還是我父親的兒子!”

趙靖西聽了這話,定定的瞧了古月華兩眼,沉聲道:“沒關系,我會派人盯着古潇安的,也會派人在他身邊秘密監視,保證不會再讓他弄出什麽亂子來了。”

“不,你不能這麽做。”古月華聽了這話,立刻就搖了搖頭:“以皇上的脾性,他現在已經将我大哥立為與我父親對抗的典型,必定會派人守在他身邊,你一有動作,他很快就知道了,這樣對你不好。”

趙靖西聽了這話,微微一笑,道:“華兒。你是在替我擔心麽?”

“那當然,我不擔心你。還能擔心別人?”古月華瞧了趙靖西一眼,道:“好了,你快走吧,再晚天就黑了,宮門下了鑰匙,你會回不去的!”

“好,我知道。”趙靖西戀戀不舍的瞧了古月華兩眼,又湊過去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古月華一路送他到門口。

琥珀等人都在院子裏,看到趙靖西出來,都福了福身,雲朵甚至咧着嘴笑的開很開心。

但趙靖西只是掃了她們一眼。便大踏步的出了院子。

“雲朵,去送送王爺。”古月華吩咐道。

“是,小姐。”雲朵聽了這話,面上登時泛上一絲喜色來,小姐怎麽看出來她還有話要跟王爺說的?

……

不管衆大臣對此事如何的議論紛紛,皇上的判決一下,沒有一個人敢當衆提出抗議的。

元和十五年,才剛一開春,錦安候世子古潇安便被提出了大牢,發配邊關,他要服三年的苦役,才能返回京城來,出城的那一天,錦安候并未前來相送。

錦安候府裏。只有丁氏在那一天裏命下人将自己塞到轎子裏,出了驚鴻院,坐着馬車去城外送自己兒子一程。她身邊的包袱裏,背滿了銀子與銀票,還有幾身厚重的冬衣。

兒子所犯的到底是何種罪行,丁氏心中一清二楚,古潇安能保住一條性命,這已經是法外開恩了。她再無奢求,只求這三年時間能早早過去,但願她們母子還能有再見面的那一天。

對于丈夫,她沒有感激,但也沒有了怨恨,至少,錦安候沒有在自家兒子落魄的當口,再捅上一刀,丁氏已經心滿意足了。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那一天裏,古月華早早的便悄悄溜出了府去,隐藏在暗中親眼目睹了他們母子倆話別的那一個場面。

在監獄裏呆了快一個月的時間,可是古潇安非但沒有絲毫消瘦,整個似乎還豐腴了一些,這就證明了,他在監獄裏是絲毫的苦也不曾吃過。當古月華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冷笑來。

“咱們這個皇帝,可真拿古潇安當一回事啊!對他這麽好,恐怕三年苦役下來,我這位大哥會再胖一圈。”

琥珀聽了這話,瞧了古月華一眼,低低道:“小姐,有一件事情你恐怕還不知道。”

“什麽?”古月華聽了這話,立刻轉過了頭。

“聽說,侯爺昨日進宮了。”琥珀淡淡道:“他向皇上提出了要改立世子的事情,可是卻被皇上反駁了回去。”

對這,古月華早已經預料到了,所以聽了此話,她一點也沒有吃驚,只轉頭瞧了琥珀一眼,沉聲問道:“皇上既有心要利用我大哥做些什麽,那自然就唬确保他的世子之位,這事兒沒什麽可稀奇的,反正承安還小,再等兩年也沒什麽。”說着,她頓了頓,道:“你們的人可勘察清楚了?今日有多少人在暗中保護古潇安?”

“人數不少,而且都還是高手。”琥珀低低道:“即便是屬下,也不敢靠近古世子十丈之內。倘若去邊關的這一路上,要是有人想要暗地裏刺殺古世子,那完全就是找死。”

古月華聽了這話,唇角當即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來:“皇上這麽做,是怕劉大人伺機報複。你找個機會,通知一下劉遠山,讓他不要輕舉妄動,不然,殺不了古潇安,他自己反而會惹怒皇上,到時候烏紗帽不保,這筆賬又要算計到我爹頭上去了。”

琥珀聽了前半句,原想反駁,可是等古月華說完,她立刻心悅誠服起來,忙道:“小姐,你考慮的很對!不能讓劉大人這麽做,屬下這就親自去通知他!”說着,便要轉身離開。

“等等!”古月華見狀,連忙叫住他,問道:“你準備如何去通知?以什麽身份?”

琥珀聽了這話,登時啞然失笑,忙對古月華笑道:“小姐,這你就多慮了,我自有我的辦法,不必現身就可以将消息遞到劉大人手上,你放心好了。”

“那就好。”古月華點點頭,道。受前世那麽多古裝電視劇的洗禮,古月華知道暗衛們私底下自有一套辦事的辦法,這些她沒有必要打聽,只需要相信就好。

琥珀瞧了她兩眼,卻又站住了腳步,對着古月華道:“小姐,屬下還是等親自送你回府了以後再去給劉大人傳信,萬一我一離開,你出了事情,屬下如何去向王爺交代?”

“那派你的屬下去通知他!要快!劉遠山必定知道古潇安今日出城,他要暗中殺人,今日就會開始計劃,如果不提早告訴他,恐怕會來不及。”古月華沒有反駁琥珀,卻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法子。

琥珀聽了這話,當即點點頭道:“如此甚好。”說着,她便走開幾步,手指放在嘴邊打了一個口哨,很快的,便有一個暗衛悄無聲息的現出身形來。琥珀便走進她,對着她低聲交代起來。

古月華沒有理會琥珀,她的目光轉向了城門口的方向。

陽光晴朗的下午,城門口進進出出的百姓不少,可唯獨站在路邊小攤販跟前話別的那一對母子格外的引人注目。

這是丁氏半年以來第一次出現在衆人面前,她的消瘦引的很多人側目,也有人根據此事猜測她之前為何會去青雲庵,就真的,這是為了給幾個孩子祈福?可祈福又怎麽會祈成了這般模樣?

路人的議論聲,丁氏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她的眼睛死死的盯在了即将分別的兒子古潇安的身上,未語,淚先流。

“蕭兒,我們母子好容易才得以相見,可你卻……”才說一半,丁氏便泣不成聲。

自從玉香樓那件事情發生以後,古潇安在面對任何人的時候,都是一副根本就毫不在意的模樣,但此刻,面對面站着的人是他的母親,生他養大他的母親,他根本就忍不住,雙淚長流,千言萬語,此刻唯有一句話是他最想對母親說的:“娘!你要好好的,等着兒子回來給你養老盡孝!”

“我知道!”丁氏淚流滿面,不住的點着頭道:“蕭兒,無論別人怎麽說,你都是娘最自豪的兒子,去了邊關,你要照顧好自己,多吃些飯,将身子養的壯壯實實的,知道麽?”

“娘,你也是,瞧您瘦的,兒子瞧了心疼極了!”古潇安顫抖着伸出手來,拿了條帕子替錦安候夫人擦拭了,梗咽道:“三年之後回來,兒子要見到一個健健康康,笑容滿面的母親!”

“好!娘等着你回來!”丁氏一把抓住了古潇安的手,鄭重其事道:“有彤兒在,娘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就放心吧!”

“娘,我知道。”古潇安連忙道。

母子倆個說的情深意切,不知不覺間,城門口上已經圍攏了不少的老百姓,大家形成一個包圍圈,不少人都對着古潇安指指點點,可當事人卻一無所覺。

就在這時,人群裏不知道是誰,忽然帶頭喊道:“看!這就是那連殺三人卻還不死的錦安候世子!”

“是啊是啊!殺人是需要償命的!”人群議論紛紛。

丁氏與古潇安總算是看到了自己所處的環境,待聽到四周老百姓所喊的話之時,古潇安原本悲傷的面容上登時籠罩上一層黑氣來,他猛的轉過頭來用兇狠至極的目光掃視了一眼人群,冷聲吼道:“本公子有沒有罪,皇上都已經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那些個人都是咎由自取!她們活該!你們這些無知婦孺,都在這裏議論什麽?有什麽好議論的?”

他高高在上慣了,哪裏受得了被人如此議論?

可這麽一來,四周的老百姓們登時便被激怒了,原本古潇安殺人那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可就因為皇上偏袒,他才躲過了一劫,不僅沒有以命償命,還在這裏大聲喧嘩,他是想要炫耀他有個好爹就可以無視一切麽?

“你們都圍攏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快滾!”古潇安再一次的怒吼道,盡管他身穿囚服,而且腳帶拷鏈,但是那圓睜的雙眼與怒氣勃發的表情還是為他增添了一絲猙獰。百姓們看到這一幕,俱都紛紛往後退了好幾步!

“打死你這個殺人犯!”就在這時,人群裏不知道有誰忽然朝着古潇安扔了一個臭雞蛋過來,啪的一下子打在了他的臉上。腥臭的蛋液四處飛濺,糊了古潇安一頭一臉,登時便将他給打蒙了。

”你們滾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猛的一把擦掉臉上的腥臭蛋液,沖着百姓們大喊了一聲。直到此刻,他依然在高高在上的擺着他侯府世子的架子,根本就沒想過眼下他到底面臨的是一個怎樣的困境!

這對古潇安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悲哀呢?

一個臭雞蛋的威力,似乎讓百姓們得到了啓示,很快的,不少人拿出自己身邊的東西來,有的是青菜,有的是豆腐,有的是雞蛋,紛紛的朝着古潇安砸了過去,旁邊剛好還有一個人從城外砍了不少的柴回來,此時将捆柴的繩子解了,拎起一根根的柴火死命的朝着古潇安扔了過去!

這混亂的場面,還有百姓們憤怒的眼神,都讓押解古潇安的那個衙差吓了一大跳,他忙扔下縛住古潇安雙腳的鐵鏈扔了,遠遠的退到一旁。

唯有錦安候夫人丁氏,她看到獨子竟然惹了衆怨,登時心絞如刀,在別人都退開之時,她卻是想要撲上去代替兒子遭受這一些。

于是,狂怒衆人砸過來的東西有一些也砸在了丁氏的身上。可她絲毫也不退讓。

她身邊的丫鬟婆子們都是新進府的,與丁氏沒什麽感情,看到丁氏沖上去保護古潇安,這些個丫鬟婆子們全都退到了一旁。

”你們都別打了!他不是故意要殺那些個人的!“丁氏一邊護着古潇安,一邊對着衆人大聲哭訴了起來。

她這樣一位身份尊貴的夫人,而且還瘦弱的不成個樣子,此時拼命護着古潇安的模樣讓不少的老百姓都起了一些恻隐之心,衆人投擲東西的動作漸漸的停了下來。

丁氏身上挨了不少的砸,以她的身體根本就承受不了這些,當衆人停下來的時候,她雙眼一閉,登時軟軟的倒了下去。

“母親!你醒醒!”古潇安一把抱住了丁氏,看到她暈過去之後,登時急的目眦欲裂,猛的擡起頭來,冷冷的瞪着那些圍觀的老百姓,一字一句怒吼道:“你們竟然如此對待我母親!等我回來的那一日,定要将你們殺個雞犬不留!”

皇帝莫名其妙的保護,讓古潇安的自信心膨脹的厲害,當着所有人的面兒,他竟然能說出如此狠毒的話來!再配上他那兇狠的表情,不少百姓心中都狠狠的哆嗦了一下!土反見扛。

然而下一刻,大家都瘋狂的舉起了手上的東西,繼續的朝着古潇安砸了過去!

這個畜生,他根本就不值得被人原諒!

丁氏被古潇安抱在懷裏,身上莫名其妙的又挨了幾下,這一次,衆人對她也産生了一種奇怪的怨恨心理,能生出古潇安這樣的兒子的女人,心地能善良到哪裏去?

可這樣一來,閃在一旁看熱鬧的衆位跟着丁氏來的丫鬟仆婦們卻不淡定了,丁氏已經昏過去了,倘若再被打死了,那她們回府以後,還要如何去向錦安候交差?該不會被打一頓板子發賣出去吧?不少名貴世家都是這麽做的!

于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衆位奴仆忙沖上去,終于‘安全’将自家主子從古潇安的懷裏扯了出來,并且拉到了一邊。

丁氏已經昏過去了,對此并不知道。

沒了丁氏,百姓們砸的更加起勁了。

古月華與琥珀等人遠遠的站在一旁觀看這一幕,面無表情。

琉璃瞧着百姓們的瘋狂勁,忍不住咂舌道:“乖乖,咱們世子可真是天怒人怨啊!大家竟然這般的恨他!可見,即便是有皇帝保佑,可老百姓的眼睛卻是雪亮的。”

“你說的不錯!”古月華接過話道:“是非黑白,誰功誰過,百姓們心中清楚的很。并非是上位者的一道聖旨,就能替某一個人抹去他身上的污點!”

“我倒是覺得,自從世子被謝煜整治過以後,他正個人就變得偏激了不少,而且也愚蠢了不少。”琥珀瞧了一眼不遠處的那副畫面,淡淡開口道。

古月華瞧她一眼,淡淡道:“但是他身上的自大,卻是自始至終都沒消失,反而還變本加厲了,現在有了皇上的庇佑,連說話都狂妄自大的要命,他要是不說那些話,剛剛丁氏可能已經救了他一回。”

“沒辦法,誰叫他那麽蠢呢?”琥珀聽了這話,咯咯的笑了起來。

“官兵們快要來了,大家打不了多久了。”就在這時,古月華忽然低低的道了一句。

随着她的話,琥珀轉頭朝着城門的方向望了一眼,果然看見城門大開,不少的帶搶侍衛沖向了憤怒的百姓堆裏,開始驅散起人群來了。

百姓們對于官兵還是害怕的,一見了那些拿刀拿槍的,俱都紛紛退散開了。

很快的,人群中央的空地上,就只剩下了古潇安一個人,他出城的時候,身上就只穿着一身囚衣,可是此刻,那些衣裳破破爛爛,上頭到處都站滿了臭雞蛋與爛菜葉,不僅如此,混亂中,他的臉上還挨了幾下子,此刻?血長流,臉頰紅腫,那一幕,要多鬧心就有多鬧心。

守門的官員一看到他這幅模樣,登時長長的倒吸一口氣,忙捂着?子命人将古潇安帶進城去,找個地方給他沐浴更衣,上藥,皇上可是交代過了,任何人都不能讓古世子受委屈。祈禱一下剛剛大門口的那一幕沒有被人發現吧!最好不要讓皇上知道。

等古潇安沐浴完換了一身衣裳出來,被安置在侯府馬車裏的丁氏也醒了過來,當她得知自家兒子還沒有離去,登時欣喜若狂,忙拼了命的下了馬車去見兒子。

再次相見,兩個人又哭成了淚人兒。

可是,這一次,守城門的侍衛頭兒們卻不幹了,當下便有人沖上前來阻止道:“我說錦安候夫人,你們倆這話別的時間已經夠多了吧?可以走了麽?再不走,這天可就黑了!”

丁氏聽了這話,只是流淚,外加依依不舍的望着兒子,如果有可能,她真想就這麽随着兒子一起走,或者是将他留下來。

第 438 章 只要快樂就好

淑妃恨恨的瞪了兩眼,便收回了目光。

“太子妃,你到底是要怎樣?你做你的太子妃不是好好的麽?為何還要與我的兒子糾纏不休?這樣對你,對他,又能有什麽樣的好處?”最終,淑妃的氣勢降低了很多。她嘆息一口氣,道:“罷了,我也不說什麽了,孰輕孰重,想必你也是能分的清楚的,恕兒在假山後頭,你去見他吧!”說完,她便垂下頭去,再不肯瞧古月彤一眼,就仿若她是什麽肮髒的東西一般。

古月彤定定的瞧了淑妃兩眼,半響笑道:“多謝淑妃娘娘了。”說着,便站起了身來:“您将這亭子裏弄的暖暖的,本宮都不想走了呢!”

“不想走,那就留下來如何?”淑妃忽然眼睛一亮,道。

古月彤淡淡瞧她一眼。忽然湊過去,附耳在淑妃耳邊,用只能讓她一個人聽到的聲音淡淡道:“不可能,我必須要去!知道為什麽麽?這是你兒子欠我的!本宮的處子之身,就是被他奪走的。”

說完,她毫不猶豫的站起身來,轉身大踏步的走出了亭子。

而淑妃,已經呆若木雞了。

古月彤出了亭子,往前沒走多遠。便看到了等在假山下的趙恕。

之前二人雖然還有聯系,但是自從古月彤大婚之後,這還是二人第一次單獨相見。

彼時,一個人站在已經泛青的假山前。一身月白長袍襯的身形如玉,眸含淺笑,眼帶柔情。而另一個,則是站在鵝卵石鋪就的小道上,癡癡相望,表情複雜。

這一刻,古月彤猛然發現,穿着一身月白色長袍的趙恕,還是很有幾分潇灑之氣的,并不是她從前腦海之中根深蒂固的猥瑣形象。她不期而然的想起了之前二人糾纏的種種……

“你在發什麽呆?不是要見我麽?見了面怎麽一句話也不說?”就在這時,趙恕笑着瞧了古月彤一眼,走上前幾步。

古月彤面上一紅,心中忽然就有些慌亂,她猛的轉身往後退開了好幾步。

“你怎麽了?”趙恕連忙伸手要去攙扶。就在二人的衣角相要觸碰之時,古月彤已經站穩了。趙恕有些尴尬的收回手來,擡眸笑眯眯的望了她一眼,道:“你今日很漂亮。”

只這一句話,便讓古月彤的心顫抖了幾下。

縱觀她與太子趙恬糾葛的這十幾年,趙恬從未如此的誇獎過她一句漂亮。更多的,他的眼睛是放在她的妹妹古月華的身上。

她就不明白了,明明兩個人長的一模一樣的,可是太子為什麽就是不喜歡她,而卻對古月華如此的念念不忘?

倘若易地而處,嫁給趙恬的人是古月華,想必太子此時已經寵她寵到無法無天了吧?又怎麽會像自己今日這般孤孤單單,無依無靠的情景呢?

一想到這樣的場景,即便已經決定忘記趙恬,可是古月彤卻還是心痛如絞。

但很快她便想到,如今古月華已經與靖王訂婚。太子這輩子都得不到她了,她心裏竟然又有了一絲痛快之感。

她求而不得,而太子,何嘗不是也求而不得?

“彤兒,你在想什麽?”就在這時,趙恕低低的一句話使得她從回憶裏清醒了過來。

望着對面那人略含擔憂的水眸,古月華慌亂的搖搖頭,道:“沒什麽,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趙恕定定的瞧了她兩眼,想說什麽卻忍住了,好半天才道:“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不要那麽在意,你該在意的,是以後。”

“我明白。”古月彤咧嘴一笑,道。

趙恕試探着望了她一眼,低聲道:“你,為何突然想見我了?”

“為什麽?”古月彤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兒,轉頭瞧了趙恕一眼,道:“你猜?”

“是因為無聊?”趙恕想了一下,道。

古月彤點點頭,忽然自嘲一笑,道:“我這個太子妃是夠無聊的,所以我總是想做一些充滿刺激的事情,我約了你見面,這件事情夠危險,你怕不怕?”

“你都不怕,我又怎麽會怕?縱使是粉身碎骨,我也要來見你。”趙恕聽了這話,深深的凝視了古月彤兩眼,鄭重其事道。

古月彤聽了這話,再也忍不住的笑了,笑完才道:“趙恕,你這張嘴巴真的是太能說會道了,不知道要有多少的小姑娘被你這一張嘴給騙了去!”

“此生,我也只希望能說給你一人聽而已。”趙恕聽了這話,當即微微一笑,道:“你恐怕不知道,從前這番話我以為這輩子都只能深埋在心底,只能默默的說給我自己聽。可是今日,你給了我機會說出來,彤兒,謝謝你。”

從一見面開始,他就沒有喊過她太子妃,而古月彤,似乎也根本就不在意。如此美好的氣氛裏,提起那個稱呼豈不是令人倒胃口?

古月彤不由的呆住了,在她的一生當中,從來沒有哪一個男子如此深情款款的對她說出這樣的情話來,趙恬從未對她說過這些!她站在那裏,愣愣的瞧着趙恕,只覺得自己一顆心漸漸跳的好快。

她不知道,她這幅心花怒放,但又不知所措的模樣,瞧在趙恕眼裏到底有多迷人!他恨不得立刻就沖上去,狠狠的抱住她!土向雜號。

可是,趙恕忍住了。

趙恬不珍惜,好容易才讓這個女子倒戈過來,他要是太性急,把她吓跑了怎麽辦?他有的是時間,總有一日,一定會從身到心,從內到外完完全全的擁有她!

去它的狗屁太子妃,總有一日,他一定會讓她正大光明的站到自己身邊來!而趙恬,他就抱着他的其他美人兒要多遠滾多遠去吧!

趙恕想的透徹,硬生生的忍住了靠近古月彤的想法,笑着望她一眼道:”彤兒,我能這樣叫你麽?“

“你不是已經叫了麽?”古月彤低下頭道。

趙恕在她沒有看過來之時,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來,之後又在她擡起頭來之時,迅速将笑容收起,一本正經的緩緩開口道:“彤兒,你放心,有我在,你大哥的性命絕對會無礙,只是你也知道,他殺的人畢竟太多,其他的……”

“我知道,他畢竟犯了錯,該有的懲罰也還是要受的。”古月彤聞言,微微一笑,反而對着趙恕安慰起來:“我也只求能保下他一條性命而已。”

“那就好,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救他。”趙恕保證道。

古月彤沖着他一笑,充滿感激道:“謝謝你。”

趙恕正要趁熱打鐵再說幾句甜言蜜語,忽然就聽到了左側假山邊上傳來一陣低低的咳嗽聲來,他便住了口,對着古月彤道:“彤兒,時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這裏涼,你還是不要多呆了。”

古月彤此時只覺得與趙恕一起說話,是她這輩子最開心的事情,比悶在東宮那樣的地方實在是有趣多了,可是不曾想,快樂的時光竟然如此短暫!

仿佛是看出了她心裏的不情不願,趙恕低低解釋道:“剛剛那咳嗽聲是提醒,有人來了。”

“當真?”古月彤聞言,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忙道:“那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有什麽事情,咱們暗中聯系。”

“好,一言為定。”趙恕連忙道。

古月彤點點頭,伸手抓着裙裾,轉身迅速離開這邊,往涼亭那邊去了。

趙恕站在那裏,深深的凝視她兩眼,唇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這才轉身往另外一個方向去了。

很快的,假山邊上便空無一人,連一絲痕跡也沒有留下。

古月彤回到涼亭裏,卻見淑妃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涼亭裏的坐墊,炭盆等也都撤走了,只有如意一個人靜靜的等在那裏。

“娘娘,您回來了?那咱們回宮去吧!天有些涼了。”如意走上前來,将一個暖手壺塞到了古月彤的手裏。

古月彤點點頭,道:“好。”卻是不由自主的轉過頭去,朝着假山的方向望了一眼。

“娘娘,走吧,別看了。”如意低低勸道。

古月彤收回目光,一邊出了亭子往禦花園入口方向走,一邊低低的對着如意問道:“淑妃娘娘什麽時候離開的?”

“您剛走沒一會兒,她就氣咻咻的帶着宮人們走了。”如意有些擔憂的瞧了古月彤兩眼,低聲道:“淑妃娘娘看着很生氣,太子妃,既然咱們以後還要多與廉親王打交道,那最好還是不要惹的淑妃娘娘生氣,您說是不是?”

古月彤聽了這話,轉過身來瞧了她一眼,忽然笑道:“如意,你難道沒看明白麽?這位淑妃娘娘瞧不起本宮!既然是這麽個情況,那本宮要是放低了姿态,豈不是越發的叫她瞧不上了?對付這種人,只能比她的氣焰還要嚣張,這樣才能壓制住她!”

“您說的是。”如意聽了這話,定定的瞧了自家主子兩眼。

太子妃說的頭頭是道,為什麽她心裏面卻是有隐隐的擔憂?總覺得,日後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但此刻,如意瞧着古月彤那副意猶未盡的表情,心中也很欣慰。

不管怎樣,只要她們太子妃快樂了就好!

“行了,咱們也快些回去吧!晚了,不定要出什麽亂子。”古月彤低低的道了一聲,腳下加快了步子。

如意連忙跟上。

回去之時,對于這花園內的景致,二人都沒有多少心思去欣賞,古月彤低着頭,心中一直想的都是趙恕剛剛的那些個話,她的內心有一絲興奮,也有一絲悵然若失。

如果這個會對自己笑,會對自己說甜言蜜語的人才是太子,那該有多好啊!

這個想法才一出現,古月彤就有些吃驚,她忙搖搖頭,将這個不該有的念頭從腦海之中清理了出去。

太子無論如何都是太子,她怎麽能起這種心思呢?

古月彤不敢細想,也不願意深究自己潛意識裏的惡毒,腳下的步子走的越發的快了,如意一路氣喘籲籲的跟在後面小跑,想勸她慢一些,但卻不敢開口。

那日禦花園裏發生的慘烈一幕,不僅僅是古月彤心中的心病,也是如意的。

如意甚至不知道,古月彤究竟是怎樣克服心中的恐懼,今日竟然敢來這禦花園裏赴約。她的主子從頭到尾臉上都挂着淺淺的笑容,可誰知道她心中的痛苦與掙紮?

如意想的入神,根本就沒發現前頭的古月彤忽然停了下來,砰的一聲撞在了她的後背上。

“啊!”古月彤低低的叫了一聲,差點摔倒在地,如意連忙一把拉住了她。

就在這時,她才聽到前頭不遠處的花叢間,有兩個人正在低低的說笑,從聲音上能夠聽的出來,那兩個人很愉悅。

及至聽到其中一個男子的聲音之時,如意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竟然是皇上!

“誰在那邊?”就在這時,花叢裏的皇上忽然揚聲問了一句,并且将目光轉移了過來。

古月彤連忙與如意低頭請安:“參見皇上!”

皇帝的目光落在古月彤的身上,停留了那麽一瞬,随即便若無其事的撇開,淡然問道:“太子妃今日也來逛禦花園啊!可還玩的高興?”

“回父皇話,兒媳只是在宮裏待的悶了,所以出來走走。”古月彤低聲答道。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擡頭瞧皇上一眼。

而依偎着皇帝而立的淑妃卻是饒有興致的瞧了古月彤一眼,一雙美目緊緊的盯住了她。

這小潑婦剛剛不還是挺厲害的麽?怎麽現在見了皇上,立馬就焉了?

就在這時,皇帝擺擺手,不甚在意道:“那既然如此,太子妃就趕快回去吧!你身子弱,就回去多歇着。沒事請太醫多去把把脈。”

“謝父皇。”古月彤低低的應了一聲,又福了福身,這才帶着如意離開。

她都走出去好遠,還是能感覺到淑妃探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古月彤不由的嘆息一口氣。

如意有些擔憂的瞧了自家主子一眼,見她面色已經平靜下來,自己心裏才松了一口氣。

主仆二人自回寝宮不提。

但值得一說的是,從這之後,古月彤就像是魔怔了一樣,隔三差五的就會命如意給趙恕送信過去,而趙恕,好容易得到美人兒主動投過來的橄榄枝,豈有不抓緊的道理?

他動用了自己這輩子所有哄騙女人的本領,使勁渾身解數的逗古月彤開心。而效果也是很驚人的,趙恕最後成了深宮寂寞歲月裏,古月彤無聊的人生裏面最為依戀的一個人。

而随着兩個人的關系日漸拉近,古潇安的那場人命官司,最後的判決也在三個月之後下達了。

玉香樓的妓女芍藥,春蘭,秋菊等三人,因用言語侮辱當朝侯府世子,後被其憤怒殺害,固然古世子罪無可恕,但這三名妓子也有罪責,而刑部尚書劉遠山之子,酒後失德,惡語傷人,雖然被古潇安所傷,但他自己也是罪有應得。

皇上感念古潇安曾經上過戰場為國立功的份上,因而網開一面,免其死罪,現發配邊關服役三年。

這個判決,當時一下達,便弄的百官議論紛紛。

當年古潇安雖然随着廉親王趙恕上過戰場,但卻并未立下多少戰功,但皇上竟然堂而皇之的就用戰功一個詞,便免去了他的死罪!

與其說是古潇安的戰功,倒不如說是錦安候的!那個曾經數次皮甲上陣,捷戰連連的一品軍侯,唯有他,才有這個資格!

原來皇上之所以這麽做,完全都是看在錦安候的面子上!而這些日子以來,錦安候閉門不出,從不上朝,表面上不聞不問,背地裏不知道哀求了皇上多少次!要不然,最後能有這個結果?

一時之間,百官們議論紛紛,對錦安候原本的崇敬之情立刻變得鄙夷起來。

官場從來也不缺卑鄙小人,在那判決下達的第二日裏,無數官員的彈劾奏章,便如同雪片一般的投入到了皇帝的禦書房內。

随意拿起一本來,都是彈劾錦安候包庇自家兒子,無視朝綱法度的,更有甚者,竟然公然為劉遠山喊冤,話裏話外,無一不是對錦安候明嘲暗諷。

當皇帝看到自己的目的終于達到之時,他笑的很是開心。

你軍功蓋主,權傾朝野又如何?身邊扯後腿的人不要太多!瞧瞧,朕只是利用了一個無恥之徒,你便落入千夫所指的境地!

而這,僅僅也只是一個開端而已。

皇帝笑的開懷,心中的算計越發的惡毒起來。

他在等,等着看錦安候如何破掉眼前的局面。不知道這個權傾朝野數十年的臣子,是準備大義滅親呢?還是準備保下他的兒子?

無論他怎樣選,都是中了皇帝的圈套!

要麽,你舍棄你的兒子,以此來保全自己的名聲,要麽,你就舍棄名聲,保全兒子。無論怎麽做,錦安候都會失去古潇安這個兒子。皇帝盡心培養這麽久,不就是為了看他們反目成仇?

……

錦安候府裏,古月華聽着琥珀一點點将外頭所發生的事情告訴自己,她的臉色有一瞬間陰沉的很是可怕。

“小姐,你怎麽了?”一旁的琉璃有些擔憂的問道。

“我沒事。”古月華搖搖頭,擡眸瞧了湖泊一眼,沉聲道:“關于這件事情,王爺如何說?”

“今日下了朝就會過來,到時候具體的小姐還是親自問他吧!”湖泊低聲道。

第 437 章 任性一回

“好了,琥珀,你快些去吧。”古月華淡淡道。

“是,小姐。”琥珀點點頭,轉身便退下了。

與任佳穎見面這件事情就這樣耽擱了下來。

雖然古月華與錦安候都沒對古潇安被關大獄這件事情有過任何關注,但丁氏私底下卻聯絡了能聯絡到的人。希望可以救自己獨子一命。

古潇安是她在侯府裏安身立命的根本,她不能失去他!

可是,遭遇了連番打擊的她,根本就承受不住這份痛苦,古潇安的案子才過了兩天,丁氏便徹徹底底的病倒了。

錦安候親自請了徐太醫來給她診脈,并去看望她。

才隔了短短一兩日的時間不見,丁氏好像一瞬間蒼老了十歲一般,她躺在床上,根本就動憚不得,唯有那一雙眼睛,還依舊如同從前那般明亮,眸子裏射出的光芒充滿了渴望。

她在等,等她的兒子平安歸來!

錦安候嘆息一聲,來到外間。徐太醫對着他低聲道:“侯爺,夫人這是郁結于心,且心火旺盛,再這般下去,恐會傷及身體根本!”

“我會勸勸她的。”錦安候面上表情很是複雜,他瞧了徐太醫一眼,以同樣低沉的聲音道:“你開方子吧!請盡力救治她!”

“侯爺,下官明白的。”徐太醫連忙道。

……

東宮,太子妃寝宮。

暗夜沉下來之時。宮人們點亮了宮燈,到處都燈火輝煌,酉時剛過,宮人們便在偏廳裏擺上了晚膳。盡管只有古月彤一個人用膳,可禦膳房還是送來了滿滿一大桌子菜。

很快的,滿殿都是菜香。

如意親自将所有菜品都檢查一遍,這才輕輕走過去,在一直呆呆望着窗外的古月彤身邊站住,低聲道:“娘娘,晚膳擺上了,您多少吃一點吧?”

她以為,這次又會像以前那般,古月彤會直接拒絕了她,在太子不來的日子裏,古月彤吃飯總是沒有多少胃口,這使得她的身形越來越單薄,仿若一陣風就走吹走。這也是如意一直都擔心的事情。

可是她沒想到,這一次古月彤竟然點了點頭,淡聲應道:“好。”說完,竟然自己站起了身來。

“娘娘!奴婢扶您過去!”如意聽了這話,登時一陣大喜過望。

古月彤轉頭瞧了她一眼,搖頭道:“不用,我自己能走,為什麽要人攙扶?弄的好似本宮已經七老八十了一樣。”說着,擡腳朝偏廳走去。

如意愣了愣,下一刻她便喜出望外,忙跟了上去。土向雜亡。

“今兒這菜色還不錯,有本宮愛吃的鴨掌。”古月彤低頭瞧了一眼那一桌子菜,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在桌邊坐了下來。

“奴婢馬上就為您布菜!”如意忙走上前去,拿起桌上玉箸,夾了一個鴨掌放到了古月彤面前的碗裏。還替她盛了一碗魚湯。

古月彤低頭瞧了一眼,拿起勺子來便開始喝湯。

如意見了,心中欣慰的很。

這一頓飯,古月彤愣是吃的比平日裏多出一倍來,才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娘娘,這吃的有點多,不如咱們出去走走吧?”如意在一旁好心提議道。以往她說什麽,古月彤都會答應。

可是這一次,她卻搖了搖頭。

“不好,咱們出去走走沒什麽,可皇上什麽時候喝醉酒卻是不一定,本宮實在是怕了,哪也不去,就在這寝殿裏呆着吧!”

聽古月彤提起皇上,如意臉上的表情也變了一變,她不疊點頭道:“好!那就哪兒也不去。”

古月彤微微一笑,站起身來自己在寝宮裏來回走了幾圈,覺得甚是無聊,而且兩邊伺候的宮人看着實在是別扭的很,她擺擺手,道:“行了,你們都退下吧!”

“是,娘娘!”宮人們聽了這話,一起彎腰請了安便退下。

古月彤這才望向如意,目光閃閃道:“怎樣,他可有消息傳來?”

“娘娘,有的!”如意壓低了嗓音道,說着,走近古月彤,從袖子裏掏出一封信來,遞給了她。

“奴婢收到信之後,并未打開。”如意低低道。

可古月彤根本就沒聽到她在說什麽,因為她已經撕開了信封,然後低頭看起信來。

如意住了口,只等着古月彤看完。

不一會兒,古月彤便沖着她笑道:“如意,趙恕說,他已經親自在皇上面前替大哥求過情了!而且皇上并沒有斥責他,還誇了他呢!滿朝文武那麽多人,也就只有他一個人敢站出來替大哥說話,趙恕,這次可算是幫了咱們一個大忙!”

“那就太好了。”如意笑的有些勉強,她望着眼前笑的如此開心的自家主子,想勸說的話卻始終都說不出口來。

即便她開了口,勸說古月彤不要對趙恕動心思,專注于太子,那又能如何?太子始終都不肯來這裏,她們太子妃,根本就是守活寡而已!自從進了這深宮,她有幾天是快樂的?既然如此,倒不如放手讓她去任性一回!

至少現在的她,是快樂的,這就足夠了。

“如意,我想見見他。”就在這時,古月彤忽然開口說了一句。

如意聞言,登時吃了一驚,不可置信道:“娘娘!這裏是東宮!廉親王住在宮外,這要如何才能得見?”

“這個問題還要用我們來操心嗎?讓趙恕自己去想辦法吧!”古月彤微微一笑,道:“倘若他想見我,那辦法絕對有的是!”

如意登時說不出話來了,她定定的瞧了古月彤兩眼,低聲道:“娘娘,那,奴婢就将這個消息傳給他?”

“是,你快去吧!”古月彤點點頭,道。

如意應了一聲,轉身慢慢退下。

這一夜,古月彤竟然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日醒過來坐在梳妝臺前的時候,就連如意也不由的有些吃驚:“娘娘!你氣色好多了呢!”

“是麽?”古月彤嫣然一笑,道。

如意也笑,一邊梳頭,一邊問道:“娘娘,早膳吃什麽?”

“你看着安排吧!跟着本宮這麽多年,你不會連我的口味是什麽都忘記了吧?”古月彤一挑眉,反問道。

如意聽了這話,當即呵呵一笑,道:“奴婢明白了。”

用過早膳,主仆二人在廊下逗弄鹦鹉之時,外頭有宮人進來禀報道:“啓禀太子妃,淑妃娘娘在禦花園裏逛,聽聞娘娘很喜歡玉蘭花,想邀請娘娘一同觀賞。”

“淑妃?”古月彤聽了這話,眼睛登時一亮。

淑妃,可不就是趙恕的母親?她昨日才命人送了訊息出去,今兒個淑妃就來邀請她去禦花園賞花?這速度可是真夠快的!

“你去回話,就說本宮換一件衣裳就去。”古月彤笑道。

“是,娘娘。”宮人應了,轉身退了下去。

古月彤這才對着如意道:“走吧!進去幫我更衣!”

“娘娘,您真的要去?”如意心中有些遲疑。

“當然!”古月彤毫不猶豫道:“反正在這寝宮裏呆着,我也是浪費光陰,倒不如出去會會淑妃,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看見趙恕,這可比呆在這裏刺激好玩的多了!為什麽不去?”

“娘娘!您可知道,您私下與廉親王有聯系的事情被人發現的話,可是難逃一死的啊!”如意急急道:“而且,你這太子妃之位,也保不住了啊!”

“如果做太子妃的代價,就是讓我守活寡,那麽,這個位子,我不要也罷!”古月彤冷了聲音道:“這樣的日子,我一天都過不下去了!這讓我窒息!”

“好好好!娘娘,您快別說了!奴婢聽您的就是了!”如意見古月彤越說臉上的表情越猙獰,當下連忙勸道:“無論您做什麽,奴婢都支持您!”

“真是我的乖如意。”古月彤聽了這話,微微一笑,道:“你把那件縷金挑線紗裙拿來,對了,還有那件翠紋織錦羽緞鬥篷,天兒雖然暖和了,但是在外頭呆的時間久了,也還是會冷的……”

“娘娘說的是。”如意低低道。

半個時辰之後,主仆二人便出了寝宮,一路往禦花園的方向走去。

“奴婢參見太子妃娘娘!娘娘吉祥!”一到禦花園門口,當即便有一個小宮女走上前來,對着古月彤微微一福身,笑道:“奴婢的主子是淑妃娘娘,她讓奴婢等在這裏。”

“娘娘想的可真周到,前頭帶路吧!”古月彤微微一笑,道。

今日,她是精心裝扮過的,再加上昨夜休息的好,這一笑,很是有些傾國傾城的味道。

小宮女不由的看呆了,待擡起頭來之時,才發覺古月彤已經擡腳往禦花園內走去了,她定定神,連忙跟了上去。

老天爺!這位太子妃明明長的傾國傾城,太子怎麽就忍的下心來,讓她一直獨守空閨呢?

這一路上,小宮女一直都在想着這個問題。

現在雖然還是早春,禦花園裏也談不上花團錦簇,但是仍然有不少的名貴花卉已經提前盛開,星星點點的裝扮下來,倒也別有一番趣味。古月彤此時是真的将心中一直都憂慮的事情放了下來,一路走,一路賞景,臉上竟是一直都挂着笑容。

如意一直都靜靜的跟随在一旁,時不時的擡頭去瞧古月彤,當她看到她臉上那始終都沒有淡下去的笑容之時,她的心也漸漸的放松了下來。

身為奴婢,她的使命就是讓自家主子更快樂一些,難道不是麽?

盡管,如意一直都知道,古月彤現在之所以會這樣,完全是被太子與皇上刺激的,這才導致她在太子妃的這條道路上越走越偏,最後可能迎接她的就是死亡。

但是,在意那麽多做什麽?只要開心就行了,難道不是麽?

就算是死,那也比孤孤單單的在這深宮裏活一輩子的強吧?

不,照太子與皇上對她家主子摧殘的程度來看,用不了一輩子,恐怕只要兩三年的時間,這位絕色美人兒就會香消玉殒。

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多高興一天是一天吧!她何必為了那虛無缥缈的未來,而掃她的興致呢?

如意想通了這些,一路之上,從不曾開口勸說過古月彤一句話。

很快的,禦花園內的一座涼亭內,古月彤看到了淑妃娘娘,趙恕的母親。

這是一個很知道保養自己的女人,面容不是最美,但是修飾的很精致。以淑妃的年紀來看,她無疑是這深宮裏年紀最長的那一批妃子中的一個,已經快要到五十歲的她,渾身的氣質卻像是三十出頭。

就連古月彤看到她,也忍不住暗暗的在心裏面喝了一個彩。

“太子妃來了,快請進來吧!”淑妃也看到了古月彤,忙站起身來打招呼道。她畢竟是長輩,即使古月彤的身份是太子正妃,她也不用給她行禮,請安。

“娘娘可真會挑選地方。”同樣的,古月彤也不用特地的給淑妃請安,掉她太子妃的身價,但她到底是晚輩,便沖着淑妃福了福身。

“冬雪,臘梅,快,拿一個墊子來!”淑妃微微一笑,轉過頭來對着古月彤道:“太子妃,您請坐吧!”

“那就多謝淑妃娘娘了。”古月彤點點頭,走過去在鋪了墊子的亭子內坐下,而淑妃,也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卻給自己身邊的丫鬟使了個眼色,命她将亭子裏的炭盆往古月彤身邊挪了挪。

即使今日陽光晴朗,但還是會有小風時不時的吹拂過來,因此淑妃連這個都準備了。畢竟,這才剛開春。

“太子妃,您平日裏都忙些什麽?也沒見你經常出來逛逛。”淑妃首先打開了話匣子。

“也沒什麽,我只是在殿裏面看看書,做做女紅,這時間,便打發了。要不是娘娘今日邀請,本宮可不會來這裏!“古月彤微微一笑,道。

淑妃聽了這話,目光登時閃了一閃。

今日來此,她特地的将自己渾身上下的淩厲氣勢都收了起來,為的就是留給古月彤一個好印象,好為她接下來的事情做個鋪墊。但沒想到,古月彤在她面前竟然什麽都不肯說。

她不是都答應來見她兒子了麽?怎麽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淑妃心底裏對古月彤其實是不屑的,這不屑來自于太子對其一直的冷漠,這宮裏有多少人抱的是與淑妃一樣的想法?

可是,古月彤已經将太子徹底的從自己的心上拔除了,盡管這個過程曾讓她痛徹心扉,鮮血淋漓。

對于淑妃眼中的輕視,她憤怒,但卻并不傷心。

也只是一瞬間,古月彤便明白了淑妃的意思。

這女人不贊同她與自己的兒子搞在一起!雖然她答應了趙恕要将自己約出來見面。可她卻想先教育自己一番,然後看自己的态度,再決定讓不讓他們見面。

這個女人!當她很稀罕她兒子麽?

古月彤不由的冷笑,可是卻有一股濃濃的悲傷湧上了心田。

現如今,她身邊也唯有一個趙恕是真心對自己的,倘若連這個人也沒有了,那她還剩下什麽?

“太子妃,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今日見你,要說什麽,想必你心中也很清楚明白吧?”淑妃斜睨了古月彤一眼,淡淡道:“你既然已經嫁給了太子,就應該恪守婦道。”

“淑妃娘娘,您這話本宮就不明白了。”古月彤嘲諷一笑,道:“你既然不贊同,覺得本宮應該恪守婦道,那為何還要約我出來?”

“我是想看看,你這當朝的太子妃,能有多無恥!”淑妃冷冷的瞧了古月彤一眼,道。這亭子附近,都有她的人把守,所以此刻,她才敢放心大膽的将心中所想的話講出來。

到此刻,兩個人才算是撕破了臉皮。

“您這話罵的就不對了,我無恥,那你兒子為何還要喜歡本宮?你這樣豈不是在罵他有眼無珠?“古月華語氣更淡,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讓淑妃心中升起濃濃的怒氣來,她不假思索便罵道:”恕兒他的确是有眼無珠!“

古月彤聽這話,登時撲哧一聲笑了。

淑妃話一出出口,才明白過來自己說了什麽,她不由氣惱的瞪了古月彤一眼,沉聲道:“太子妃,我今日來此,無意與你探讨那麽多,只要你一句準話,以後不得與我兒子來往,聽到沒有?”

“娘娘拿這番話警告本宮,倒不如警告您自己的兒子。”古月華低低一笑,道:“腿長在他身上,本宮還能硬逼着他來見本宮不成?”

淑妃聽了,一時氣的半天找不到一句能反駁的話。

趙恕跟他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是自己要見太子妃的,因為他忘不了她!而太子妃,只不過是捱不住他的苦苦哀求,所以才答應見上一面的。

淑妃沒有法子,又見不得自己兒子消沉的樣子,只好答應約見古月彤,原本想趁着見面之時,拿話激一激她,好讓她打消了與自家兒子見面的念頭,這樣一來,她兒子的性命就保住了。畢竟與當朝太子妃私會,被人發現的話,那是會要人命的啊!

可沒想到,眼前的太子妃竟然太不要臉了,連她說出恪守婦道這樣的話,她都不覺得臉紅羞愧!

他的兒子是造了什麽孽啊!竟然就被這個女人給死死的拿住了?

淑妃恨恨的瞪了古月彤兩眼,恨不得就地殺了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可是,她忍住了。

不說殺了古月彤之後會有什麽後果,單單就說眼下,她的兒子趙恕就在不遠處藏着,只要她一動手,他特定就會奔過來阻止!

第 436 章 躲避是沒有用的

劉遠山聽了這話,心中登時一凜,忙答道:“是的!小兒的命根子,就是被古世子給親手毀去的!可憐老臣,就只得這麽一個獨子啊!”說到最後,他已然是泣不成聲。

“哦。那你是挺可憐的。”皇帝聽了這話,語氣輕飄飄的問道道:“可是古蕭安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原因是什麽,劉大人還沒跟朕講呢!”

劉遠山聽了這話,面色登時一白,卻支支吾吾道:“回皇上話,臣,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不太清楚你就敢來跟朕說,你已經查明白了所有的事情真相?”伴随着一聲怒吼,皇帝重重的一拍禦案,怒道:“劉遠山,朕看你這個刑部尚書之位是坐的太舒坦了吧?連到底要如何查案你都不知道,還敢來見朕?”

劉遠山被皇上這番話再加上那個動作吓的魂飛魄散,忙道:“微臣知錯!微臣知錯!”

“起來吧!回去好好的調查一番,再來回朕,要是有一句虛言。小心朕撤了你刑部尚書的位子!”皇帝靠回到椅子上去,冷冷道:“對了,還有古潇安,他畢竟是錦安候的兒子,看在他的面子上,你對古潇安手下留情一些,如非必要,那些個大刑都不必用了。”

“是!皇上,微臣遵旨!”劉遠山擦一把頭上的冷汗。滿口應下。

“你下去吧!不調查出一個結果來,不許見朕。”皇帝擺擺手,閉上眼睛道。

“微臣遵旨。”劉遠山應了一聲,當即轉身退出了禦書房。

可是等外頭的冷風一吹。他的心裏忽然湧上來一股怨恨來。

明明是古潇安暴怒無常,殘害了那麽多人,還害的他的兒子變成了太監,他們劉家絕了後,可偏偏皇上要革他的職!還對古潇安那小子百般維護,憑什麽?

就憑他爹是錦安候麽?

劉遠山的心中立刻憤怒起來,這一刻,他心中對錦安候父子充滿了濃濃的怨恨。

這兩個人就是杖着皇帝的寵愛,所以才如此的肆無忌憚吧?

可惜的是,他現在卻要夾起尾巴來做人,還不能得罪他們,當官這麽多年,劉遠山還是第一次感覺到這麽憋屈。

但他卻絲毫辦法也沒有!

但令人詭異的是,這件事情過去了好些天。錦安候也沒有去過刑部一趟,他甚至是告了假,一連幾天都不上朝,十分明顯的做出一副不聞不問的模樣來,令百官們都覺得不可思議。

可偏偏,皇帝還喜歡當衆還不停的對此案加以慰問,劉遠山上朝之時每每都是膽戰心驚,古潇安卻老實的很,問他什麽都招認,但劉遠山每每将他的證詞遞給皇上之時,都會被皇上斥責一番。

幾次之後,劉遠山漸漸的懂了,皇上這是公然要保護古潇安!犯下如此人命大案,但皇上卻不想定他的罪!

這讓他心中駭然之極!

與此同時,朝中上下各色人等,都對此事保持了高度的關注度。

唯一不在乎此事的。大概只有古月華一人了。

那日,任佳穎命人送信,來約她去茶樓相見,她察覺出了不對勁,因此沒去,派遣了雲朵與琉璃前去任家,帶回來的消息卻是讓她吃了一驚。

“小姐!任小姐說了,那請柬不是她遞給小姐您的!任老太太這兩日有些不舒服,任小姐一直都服侍在她的左右,連平日裏玩的好的幾個姑娘都沒邀請過,更何況是小姐您呢?”琉璃憤憤不平道:“不知道是誰,打着她的旗號,故意蒙騙小姐您的!”

古月華聽了這話,沉思片刻,問道:“琉璃,當時送請柬進來的人,可是任小姐身邊的人?”

“回小姐話,那人奴婢沒有見到,信是門房派人送進來的。”琉璃沉聲道:“後來,奴婢問過門房了,說來送信的是個丫鬟,模樣長的很清秀,個子也不高,在任家的時候,奴婢特地仔細打量過了,任小姐身邊的确是有附和這個條件的人。”

“那就是說,那人極有可能就是佳穎身邊的人。”古月華沉聲道。

琉璃又道:“不過,奴婢拿出那個請柬給任小姐看的時候,她當場就說,那請柬不是她寫的,并拿出了自己日常所練的字帖,奴婢看了,字跡的确是不一樣。”

古月華聞言,眉頭登時挑了起來:“這件事情應與佳穎無關,但是,卻也有可能與任家其他人有關聯。”

“小姐,你是說……”琉璃眼睛一亮,不由的問道。

古月彤搖搖頭,道:“具體是什麽,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一種直覺。”

“對了,任小姐說了,她的确是很感激小姐命人送過去的那把椅子,但是,小姐如今已經訂婚,她是絕對不可能公然帶着她哥哥來見小姐您的。”琉璃開口道。

古月華微微一笑,道:“這一點我自然是相信的。”

“對了,小姐,任小姐說這段時間她很忙,沒有時間與小姐相聚,等再過半個月如何?她會親自派遣她身邊的丫鬟流螢前來送請柬給小姐的,那流螢我見過,這次絕不會再出錯了!”雲朵沉聲道。

古月華聽了這話,定定的瞧了她兩眼,沉聲道:“我總覺得,這事兒背後有一個你我都不知道的人在算計着什麽,他假冒佳穎給我送信的目的到底是什麽?這一切都不得而知,但我想,那幕後之人,不會輕易罷手的!”

“小姐,那既然如此,您以後就別再去見任小姐了!”琉璃聽了這話,登時着急起來。

古月華搖搖頭,笑道:“倘若這也是那幕後之人的計劃呢?他就是不想讓我與佳穎見面呢?”

琉璃聽了這話,登時一呆。

“小姐,不管怎麽說,這都太危險了。”一旁的琉璃皺眉道。

“是很危險。”古月華點點頭,道:“我知道,但是,佳穎這個朋友我卻是交定了!”

就在這時,一直都沒有啃聲的琥珀當即開口道:“小姐,照你這麽說,那背後謀劃這一切的人應該是世子才對!”

古月華聽了這話,先是一呆,繼而失笑:“琥珀,你開什麽玩笑?他現在已經被關進大牢裏去了,怎麽可能是他?”

“屬下是根據小姐剛剛所說的話推斷出來的。”琥珀淡然開口道:“因為你剛剛說,那幕後之人做這一切就是為了讓你不能和任小姐做朋友,世子當初在大門口所做的那一切,不是差一點就讓任家的人不讓你們來往了麽?所以,今日那個背後送請柬的人,一定是懷抱着與世子一樣的目的。”

古月華聽了這話,不由的點點頭道:“不錯,你說的有道理,不想讓我與佳穎見面,那麽那人就一定是任家的某一個!不過,應該不會是任家大公子,他才收了我的輪椅……”

“小姐,任家還有一位庶出的二公子,年紀與任小姐差不多大。這件事情,你可知道?”就在這時,琥珀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古月華聽了這話,眼睛登時一亮:“你确定?”

“是!屬下特地的去調查過!”琥珀點點頭,緩緩答道:“這位任二公子,今年年方十五,是任老爺的妾室方姨娘所出,相貌俊美,現在任家已經開始為他張羅親事了……”

“看來這位任二公子很有可能啊!”古月華聽到這裏,不由的若有所思,好一會兒之後,她轉過頭來對着琥珀問道:“那你可知道,這位任二公子的名字,還有,他與任佳穎兄妹關系如何?”

“他叫任善雲,為人倒也圓滑,因為任大公子受傷的緣故,他很得任太師的倚重,隐隐便是人家下一代的掌權之人。”琥珀緩緩答道:“至于他與任小姐還有任大公子的關系融不融洽,這個屬下卻是不知。”

“不,你已經知道的夠多了。”古月華搖搖頭,道:“現在,我已經八成可以肯定,冒充穎兒給我送信的那個人,一定是任二公子。可這件事情,咱們沒有實質上的證據,所以最好不要與佳穎多說什麽,咱們只需自己小心些,即可。”

聽了這話,琉璃第一個不贊同:“小姐!這怎麽可以!雖然咱們猜測出那個人是任二公子,可他到底為何這麽做,目的是什麽卻還不知道呢!小姐又沒有與他見過,無緣無故的,他為什麽要算計小姐您?”

古月彤聽了這話,面色卻是猛的一變!

琥珀立刻就察覺到了,忙問道:“小姐,你察覺到什麽了?”

古月華定定的瞧了她一眼,喃喃道:“琥珀,你去查一查,這位任二公子,背地裏都是與何人想見。可有宮裏面的人?”

“小姐!你是懷疑皇上……”琥珀臉色猛然大變!

古月華面色沉重的點點頭,道:“不排除這個可能!”土聖名扛。

琥珀的神色立刻凝重起來,她定定的瞧了古月華兩眼,沉聲道:“小姐,屬下會去盡快查清楚那位任二公子的底細,還有他平日裏都與什麽人來往!這段時間,你就先不要去見任小姐,她雖然是無辜的,但有可能被別人利用!”

“不,躲避不是唯一的辦法。”古月華苦笑一聲,道:“我總不能永遠都做縮頭烏龜吧?該來的還是要來,躲也是沒有用的。”

琥珀與琉璃聽到這裏,面上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