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五采之亂

“砰砰砰砰….”一連串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帝國早晨的寂靜。

在騎手揮舞着代表軍情十萬火急的九色旗幟下,守衛帝都東門的城衛幾乎未經太多時間的核實,便讓這看起來累得奄奄一息的騎手一路順利疾馳進了寬敞的城門大道。

天色剛剛發亮,早起的行人幾乎根本看不到有幾個。早晨的天空一片灰蒙蒙的。馬匹一路急奔挾帶起了忽如其來的冷風,直冷入路人的心肺。

帝都的皇宮主心的議事大殿,內裏群臣們的臉色與外面那灰蒙蒙的天空一般的顏色,但誰也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個個交頭接耳卻沒有半點聲響發出,連小聲的商議都聽不到。

即使是侍立在一旁的宮廷侍衛們,都可以感受得出殿內詭異的氣氛,個個大氣也不敢喘得默莫立着,使得氣氛愈顯得更加的沉重。

因為他們都已經收到了消息。剛才那名一口氣急奔三日三夜,累死八匹馬,最後也不支而倒地的騎手,所帶來的消息。

“西北盤古森林的五采蠻族發生暴亂,蠻族軍隊攻陷了海寧!”

“西北怎麽會發生這種程度的大規模叛亂,西北的七十萬駐軍是幹什麽的?”

帝國的現任女皇林珊坐在那張寬大冰冷的皇座上,用冰冷的目光一一掃視着下列的群臣,冷冷地道。

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從那冰冷的語聲和眉宇間微泛起的一絲怒意,可以看出這位帝國的最高統治者這次确實真的動怒了。自從林珊登基以來,這位性情溫和的女皇,實際上對帝國內的各大事并未有真正太多的幹涉。在位的這些年來,更是從未有臣子看到她以這種語調說話。正因為如此,所以階下的各位重臣們,除了極少數幾個,其餘的心底都不由泛起一陣慌亂。

也難怪林珊會如此震怒。帝國建國二十年來,雖然說不上歌舞升平,但也基本上沒有什麽動亂發生。連農民暴動也幾乎沒有幾件。而如今一下子竟然發生了位于西北盤古森林內的五采蠻族的暴動,而且是蠻族千年以下來首度進攻中原的事情。這無異是對已經統治搖搖欲墜的帝國,各處千創百孔鮮血淋漓的傷口上,再狠狠地撒上了一把鹽。坐在火山口上的帝國統治,國內的各處已經被激化到不能再激化的矛盾,更或許會因此而全度引出爆發。其後果,是不可想象的。也是現在的帝國,所無力承擔的。

如今新帝國将天下劃分為十七大州。西北有三州,東北三州,華亞藍天化各領兩州,其餘九州為中央直轄。海寧乃是西北三州中的最南方之海州的行政首府,乃是西北通向中原內腹的咽喉要地。

連首府都為人所攻陷了,那海州剩下的地盤恐怕也時日無多了。僅僅如此短的時間之內,剛剛才來得及收到消息,帝國天下就要失去十七分之一了。即使是不明事理的昏君,恐怕都會因土地淪陷而震怒的。更何況是林珊。

“軍部大臣何在?你給朕解釋一下這件事?”

軍部大臣戰戰兢兢地離列而出。事實上,軍部的一切事宜,都是由帝國內最高軍銜的元帥,即麥隆所實際統領,作為軍部大臣的他,只不過是一個空架子而已。

再說,五采蠻族的暴亂是發生在西北境內,那裏是由“升龍之将”徐君所實際統治的地盤。本來名存實亡的軍部,但各分地而據之的七大統領,根本就是無可奈何。難不成軍部還敢去責難這些手握軍權印把子的元老爺們不成。軍部大臣額頭上的汗珠一滴滴地涔了下來。

林珊自然更是知道這些事情。不過她也不想與徐君和麥隆作正面的沖突,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軍部大臣便成了最好的替死鬼。順便也通過敲山震虎向兩人發出了警告。

尤其是徐君,作為西北實際統治者的他,與盤古森林內的五采蠻族比鄰而居。座下的七十萬軍隊并非是吃素的腐朽戰力,若沒能通過徐君的旨意,五采蠻族再強大,想要一口氣攻陷由西北通向中原的門戶海州,恐怕不是簡單的事情。

而且加上前段時間的帝都之變,若說徐君和五采蠻族沒有一定程度的勾結,在場的這幾位老奸巨滑都是不可能相信的。

“陛下,五采蠻族暴亂與西北比鄰,事關重大。軍隊無能,未能及時平暴,乃是臣之失職。臣請自罰。還望陛下成全。”徐君主動出列請罪道。

“此事也完全非卿之罪。”林珊沉默了一下,居然主動開頭替徐君辯護道。“暴亂爆發之時,卿尚在帝國,縱有過失,亦不過是看管失責。而且五采蠻族千年未曾出世,此次暴亂,必定計劃積蓄已久。卿也不必太過自責。”

“臣惶恐!”徐君繼續道。“為迅速平定叛亂,臣請速返西北平叛,望陛下恩準!”

放虎歸山?麥隆灰白色的臉上現出了一絲冷笑。

有這等好事?讓你就此拍拍屁股就走回去好造反的?

麥隆出列道:“秉陛下,依臣之見。徐大人若是不趕回西北,對剿亂大計或許反會更為有利!”

“哦!”林珊亦是微微一愕。“麥卿何出此言?”

麥隆背轉過身,朝着群臣。“請問諸位大人,既然五采蠻族此次如此準備充分有緒,證明這叛亂乃是醞釀以久。但為何早不起晚不起,偏偏選在徐大人離開西北到帝都的時候起兵呢?”

階下的群臣大多是在官場上打滾已久的奸滑之輩,哪有不明麥隆話裏之意。喀麗絲含笑道:“那自然是懼怕徐大人用兵如神之故。”

“對了,那便是!”麥隆盯住徐君的眼睛,緩緩道:“倘若徐大人急返回西北。那些宵小叛亂恐懼萬分,雖然是不堪徐大人一擊,如作鳥獸散。但蠻荒西北森林乃多瘴之地,不利于軍隊深入。一旦亂賊逃回盤古森林,就難以湫滅。以臣愚見,不如将蠻賊引入腹地,然後再一鼓殲之。此為上策。”

“恩!”林珊緩緩點了點頭,嘴角亦難得地逸出一絲笑意。“就依麥卿所薦。徐卿,你以為如何?”

徐君淡淡一笑。“遵陛下之意。”

徐君的如此幹脆,讓衆臣及林珊都為之一愕。原以為徐君還會據理力争,尚有一番争論。想不到此次徐君竟如此識相。

“那——衆卿以為誰最适合負責平亂呢?”

“臣舉一人!”黑袍華亞此時突然閃身而出。

“華卿請說。”

“就是那對付五采蠻族最富經驗之人。”

轟天的巨響連連,一尊尊火炮吐出憤怒的火舌。大地上一陣陣連續的震動。直達沖天雲霄的戰鼓聲,如天雷轟鳴,震耳欲聾。漆黑的夜空,天空中一道道閃亮的火花和魔法的光波的刺目将星月的光芒都一時為之掩蓋。

一連串幽冥的火焰在黑暗的深處漫天遍野地點起,熊熊的火光照得前方戰區明如白晝。一群群或身着五顏六色奇裝異服,或赤裸上身的蠻族戰士,揮舞着手中古怪的兵器,口中發出一連串的蠻族怪叫聲,追随在那銀光閃閃的超強騎兵之後,前赴後繼地沖向了海州又一重鎮桑漁的城門。

那支在帝都未曾發揮出其應有作用,而最後卻不得不黯然逃離出帝都變奏舞臺的銀色騎兵。此時終于又再次出現在了西北的戰場之上。在他們強大的沖擊力之下,駐紮在桑漁的四萬大軍根本沒有顯露其鋒茫的餘地。

本來夜晚意外遭到突襲已經使這四萬久未經戰火的懶兵們驚慌失措,再加上令兵将領的慌中失誤,導致陣勢根本還未排整就已被對方的騎兵沖潰。

在頭一輪的沖擊中,以三千銀甲騎兵為核心的部隊,居然勢不可擋地湧入了四萬大軍的陣營。

那清一色銀白色的洪流,不僅未被四萬的優勢人數所吞沒,反而如一把尖刀般,狠狠地攪開了敵方整齊的陣勢。

漫天的雪霧,一路地飄灑開在銀流的頭上。

勢不可擋!

“殺啊!”在劍士大隊保護之下的弓箭手和矛盾手,緊随着銀色騎兵之後,竟也毫無顧忌地沖進了死亡的人群。

“啊!”戰戟的光茫一閃,帝國駐桑漁領兵将領的人頭就飛上了半空。

在目睹敵兵如屠夫宰殺羊兒般輕松地屠殺着戰友,特別是連己方将領也為之陣亡的恐怖事實。。四萬大軍的士氣在瞬間完全為之崩潰。垮了!四萬大軍,就此一朝全軍覆沒。

在無數蠻族戰士的護持下,一座座直聳通天的雲梯在沖殺開道中一尺又一尺朝城頭推進。不怕死的将士們冒着頭頂的箭雨和忽如其來的滾木擂石,踏在雲梯之上,勇敢地向城頭沖擊。

桑漁城內為數不算少的十幾名魔法師全數聚到了城頭,随着魔法咒語的吟唱,在白光閃耀和擴大中,結界魔法盡力在護城河外布起,擋住了大部分的火炮和攻城車的沖擊。

在那群不屬于五采蠻族的軍隊中,在弓箭手的掩護下,在騎兵的身後閃現出了數十名魔法師的身影。

各種大規模大殺傷力的攻擊性魔法,在魔法師們狀如拼命的瘋狂情況下,如雨點般射向了護城的結界。

“哇!”一名紫袍魔法師終于再也堅持不住,一口鮮血自喉口狂噴出來。然後一個立足不穩,竟從城頭上生生跌落了下去。

結界魔法的支持者是全靠這些魔法師,也就是說,對城外結界的全數攻擊實際上是由這些魔法師們生生承受的。火炮的強烈攻擊,士兵和攻城車的連續沖擊,此時再加上敵方數量尤遠在己方之上的魔法師的強力魔法攻擊。媽法師們也個個心力交瘁,再也無力再行堅持。

結界只不過堅持了近小半個時辰就告破滅。

失去了結界的保護,在城頭上孤立且失去了防禦力的魔法師們,就成了最可憐的宰殺對象。嗖嗖的箭風帶着利箭将大部分射穿為最好的箭靶子。也有部分人是被同類但屬于異方的魔法師的轟擊炸得屍骨無存。至于那小部分因力量失盡而掉下城門摔個血肉模糊,或許才是最慘的可憐蟲吧!

“轟轟轟!”配合着火炮的狂轟濫炸,一座座巨大的攻城車開始重重地撞擊着厚重的城門。即使是堅如石頭,在炮轟和烈火焚燒之下也變得異常脆弱,終于在攻城車的猛烈撞擊之下再也支持不住,一處處的城牆接連地倒塌,城內外兩邊靠地較近的倒黴兵士,在被活埋在倒塌的碎石廢墟之中。

“殺啊!”一張張猙獰的面孔在火光下顯得愈加的恐怖。蠻族的兵士,奮盡全力地沖入了桑漁的廢墟,向着他們心目中的另一座寶城,沖擊進發。

“殺啊!”

“搶寶藏啊!”

“搶女人啊!”

平民,永遠是戰場中無辜可憐的犧牲品。又一個地獄,被五采蠻族由海寧帶向了桑漁。

女人們的尖叫聲,哭喊聲,男人們慘叫聲,漫天的火光,覆蓋了這整個不眠的桑漁之夜。

來自荒涼地區的蠻族們,再一次開始了對這花花世界的掠奪。見到有美貌女人的,就強搶,有男子敢阻擋,一刀殺了。在白亮的鋼刀下,闖入平民室內大肆掠奪財富。

今晚的桑漁,将會是一個不眠的流血之夜!

女人在尖叫,傷兵在呻吟,男人在慘叫,死神在血與火的歡唱下降臨了這座城市。桑漁,只在黑色的陰影下痛苦而無聲的垂死掙紮。

“自殺報國!”當漫天的蠻族兵士沖入了桑漁城的同時,桑漁總督手提寒光閃閃的長劍,将結發十三年的妻子和尚在熟睡中一對兒女盡數戮殺。

現在,該輪到他了!沾滿了親人鮮血的血淋淋冰冷長劍,放到脖子上,只是輕輕一撥,只是一點點痛,然後——面前就是一片朦胧了。

在最後的神智中,擡起搖搖欲落的脖子,他看到,在漫天血霧的中間,那一片,潔白如雪的白蓮花大旗,在無數兵士的保護,擁進了桑漁的城門。

那一片潔白的雪蓮花,與面前的血池地獄形成了鮮明對比的諷刺。

一片潔白的雪蓮花。

那曾經是,數十年前,那個曾經一度輝煌光明,代表繁盛與強大的代名詞,影月大陸第一強國,一個已經消逝的國度,蓮源帝國,月氏家族的家徽标志!

第 92 章 再度別離

“出了什麽事,值得這樣大驚小怪的?”沉楓皺着眉頭,淡語問道。

“那我就不好說得了。”南宮小星陰陰地笑得極是詭秘。

“而且有些事我也是沒資格知道的。想知道,你自己去問吧!”

“其實華亞的意思,是想再請你重返帝都一趟,解決關于莫雪的事情。而林珊卻堅決反對這個提議。結果兩人争議的結果,就是讓我告訴你,去與不去,由你自己自行決斷。如果你決定重返帝都的話,華亞、珊娜麗紗将竭盡全力保證你的安全。”

“究竟雪兒出了什麽事,竟讓華亞如此緊張?”沉楓心頭暗暗一凜。

“我的話已經傳到了,言盡于此!”南宮小星轉過身,朝着南宮玉瑚再次一鞠身。

盡管眼中流露出那一抹複雜與不舍的神色,但,卻是——

“姐姐,玉瑚姐,你自己好生保重。小星,去了!”

“小星,你——”南宮玉瑚眼角閃動着一絲晶瑩,心情複雜地看着面前這個自己最疼愛的親弟,一時竟也不知究竟該說什麽的好。

“等等!”沉楓突然出言阻止住南宮小星。“我同你一路回帝都!”

“什麽?”兩聲女聲同時響起。

“喂!喂!你确定你的腦子沒問題嗎?人家說什麽你就信了。而且這話可是南宮小星那個瘋子說的耶!當心他在路上把你拖了給你一刀子!”蘭雅絲秀眸上下掃量着沉楓,圍着沉楓繞着圈子懷疑地道。

沉楓微微一笑,食指舉到嘴唇邊,輕輕噓了一聲。故作神秘狀,目光落向蘭雅絲的後方,小聲道:“小心哦!南宮小星就在你身後。小心他現在就給你的粉背一刀子哦!”

蘭雅絲吓了一跳,立時跳開,警惕地望向背後,落入眼簾的卻是笑得開心至極的南宮小星的笑容。

“你!莫沉楓!”蘭雅絲氣得嘟起紅菱般的小嘴,足可挂上一個油瓶。但沒幾秒鐘,烏溜溜的眼珠骨碌一轉,正色道:“我覺得你好像突然間變了很多。好像就是從剛才開始,你整個人的性格,似乎,呃,應該說是變得開朗一些了。比起以前那整天死版着臉的陰沉沉,是要好得多了。可是——”

蘭雅絲的話一出,連南宮玉瑚也向沉楓投過來了詫異的目光。

在吸收了莫煌的部分思想之後,或許是受到父親前生輕浮性格的部分影響,沉楓的性格也不由随之而變得有些開朗,而思想亦因而變化了不少。

輕輕環摟住妻子的纖腰,讓那熟悉溫柔的嬌軀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胸膛上,沉楓才微笑着道:“不管我會有怎樣的變化,可是我愛你的心,卻永遠也不會因而變化。玉瑚,你只需要知道這一點就可以了。不是嗎?”

南宮玉瑚眨了眨那雙美麗的眼睛,輕輕地點了點頭。靠在丈夫那能令己心安的胸膛上,低聲道:“你這一去要多久。”

“沒準啊!”沉楓有點無可奈何地道。“如果不是真有什麽要緊事的話。以華亞一向淡漠旁然的性子,是不會插手其中的。這次——真的很難說啊!看來帝都肯定出了什麽大事了。”

“怕不是帝都吧!“南宮玉瑚嫣然一笑。”剛才小星不也是說了嗎。出事的可是你那位同父異母的姐姐。”

沉楓有點尴尬。他與莫雪的事情,并沒有告訴南宮玉瑚。一來是關系到兄妹間親情倫理的醜聞,越少人知道越好,哪怕是最親密的妻子;二來最主要的,是擔不準南宮玉瑚會因此吃醋。

“而且你也應該知道,在帝都,有一個我終歸要去面對,不得不見的人。現在,我真的很想見到她!”

“是你母親嗎?”南宮玉瑚從沉楓的懷中擡起螓首。

“恩!”沉楓輕輕地點了點頭,眼中泛起一點銀光,雙眸竟如深潭般幽遠深沉。

“咳咳!”蘭雅絲的幾聲幹咳打破了兩人間無聲勝有聲的溫情脈脈。

“你們兩位也太過份了吧!竟然當着另外兩個人的面,公然,咳。”蘭雅絲俏臉上飛起了一團酡紅。

南宮小星只是目無表情地看着,眼珠卻是一轉也不轉。內心的心情波動,在表面上,竟一點也未表現出來。

“我去帝都之後,你們先向西去,到我小時候的故鄉雲蘿去住一陣吧!一路上不要惹出什麽事來,”最後這句話明顯是對着蘭雅絲說的,朝蘭雅絲悄悄地一眨眼睛,其中意思,蘭雅絲已是心領神會。

關于盛龐豐的暗中跟随,南宮玉瑚并不知道。這并非沉楓有意向妻子隐瞞,而是他不想讓南宮玉瑚,他心愛的女人,他的妻子,卷入太多的權力糾紛。他曾承諾過,發誓過,要給她以安全幸福,作為一個男人,最重要的職責就是保護他最心愛的女人。

因此,他只需要她在背後默默地等待着他,這就足矣。

“替我照顧好玉瑚!”沉楓在目光中傳遞給蘭雅絲的信息。兩人的目光在交集中傳遞着無聲的信息。

“知道了。你放心吧!”

看到沉楓發送過來一個表示感激的信息,也不知為什麽,蘭雅絲突然沒來由得感到心頭一酸。

“我走了!”沉楓向南宮玉瑚輕輕點了點頭,展顏一笑,捉住妻子那寒若冰雪的雪嫩的小手,貼在自己那溫暖的胸膛上,借此來再次溫暖呵護她那顆即将寂寞的心。

“早點回來。”像每個賢慧的妻子一樣,南宮玉瑚溫順地點了點頭。不顧旁邊蘭雅絲和南宮小星“虎視耽耽”的注視,勾住沉楓的脖子,獻上了離別的香吻。

“呃,這個,真的是玉瑚嗎?玉瑚真的能做出這種事來嗎?”蘭雅絲驚得目瞪口呆,瞪大了一對秀哞,喃喃地道。

南宮小星瘦小的拳頭首次開始緊緊地捏起,不經意間,發出嘎嘎的輕響。聲音之輕,可能只有離南宮小星不遠處的蘭雅絲能夠感聽得到。

“走吧!”南宮小星陰陰地道。

“我去了!”沉楓送上最後一個“燦爛”的微笑,扭轉過身,跟在南宮小星的身後,悠然地飄門而出。

當熟悉的身影在蔚藍的眼波中消去了痕跡。南宮玉瑚才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岚,你對他的看法是怎樣?”

“呃,呃?什麽?你問我——”蘭雅絲黛眉一皺,驚奇地瞪大一雙美目,掩口輕輕一笑。

“這種問題,你是她的老婆,怎麽拿來問我呢?”

“岚,我是說真的!你應該清楚!”南宮玉瑚正色道。

蘭雅絲笑容一斂,目光如冷焰般投向南宮玉瑚。

“為什麽這麽問?玉瑚!”

南宮玉瑚毫不回避地迎向蘭雅絲暗注一絲精神力量的秀眸,半響,突然輕輕一笑,道:“你不必回答了。”

“因為我已經知道了你的答案!”

就那樣,背轉過身,娉娉婷婷地而去。

“玉瑚啊!玉瑚!雖然你我是最親密的好姐妹,但有些事情,你其實是不應該多管的。”蘭雅絲目光落在她自己雪嫩瑩白的纖掌心,淡淡地道。

“無論是哪個人,都有着他自己最後的心理底線。你實在是不應該觸及我這塊領域的。”

“雖然你我是好姐妹。雖然你和莫沉楓的感情是最不可動搖的。但是——就事實而言,作為莫沉楓那樣一個人背後的女人,你卻嫌太軟弱了一些。”

“你說呢?盛龐豐!”蘭雅絲回首嫣然一笑,芳容竟是如此的豔麗不可方物。

沒有聲音,回答她的只是屋外清風吹拂樹葉的嘩嘩響。

粉紅色的花瓣,撒滿了這個浴池,白衣勝雪的少女,眉宇間布滿了憂愁,一雙白玉般的赤足在池水中無聊地踢着。烏黑的長發瀑布般從額頭瀉下,宛如一團輕輕揉動着的烏雲。

“雪兒!”毫無事先征兆的,空間魔法發動之下,黑袍的華亞出現在白衣少女的身旁。

“華姨,你來了麽?”雪兒輕輕地道,卻并未調轉過頭。

“雪兒!”華亞沉默了半響,終于開口道。“你真要如此任性,要将我和你娘還有你珊姨的話置之度外麽?”

“我有權選擇!”雪兒白璧無瑕的纖足在水中輕輕地蕩漾着,晃起一片片擴散開的漣漪。

“我選擇!我喜歡!”

“你有權決定自己,但你卻無勸決斷別人!這已經不僅是關系着你一個人而已。它很有可能——可能造成的影響的波動之大,你是不會知道!”華亞冷冷道。“雪兒!

這是我最後一次勸你了,望你——好自為知。”

“呃!”雪兒輕柔地梳理着自己烏黑柔順的長發,對着池水中那個美麗的影子,甜甜地笑着。對于華亞的話,聽進去了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華亞嘆了口氣。“看來你娘說得對,對你還是要——真不知道我以前為什麽會那麽寵着你?都是我的錯,把你給寵壞了!”

“在不久之後,‘他’會重返帝都!我想,他應該和你一樣有着決定的權力吧!到時候,你自己去面對他吧!”

“年輕人的事,我們可以不管!但關系到皇家顏面的大體,在最壞的情況下,我們會代替你作出決斷。所以,雪兒,我希望你能夠仔細地好生想清楚!”魔力閃動,華亞的身影變得若隐若現起來。

“華姨,等等,我想問你件事。”雪兒突然出口道。

“什麽?”華亞微微一愕。

“我與南宮玉瑚,孰美?”

“這個——”華亞倒吸了一口涼氣。同為女人,她當然知道這句話包含的是什麽意思,更知道在目前她們的立場而言,是應該怎樣去回答。只是,她真的答不出。

在雪兒面前真的答不出來。

“我明白了,華姨,你走吧!我會考慮一下的。”雪兒發出了逐客令。

最後再深深地望了雪兒一眼,意念閃動之下,在瞬息間,華亞的身影就消失在這座空曠的浴室之外了。

雪兒悠悠地,慢條斯理地梳理着自己的長發。癡癡地凝望着水中自己那美麗的倒影。

突然,那美麗的面容變得鐵青而扭曲起來,可愛的小手重重地一拍,激起池水滔天的巨浪,水波四濺,将雪兒的白袍打濕得稀裏糊塗。

“南宮玉瑚!”雪兒陰森森地道。

(卷四血染晨曦完)

第五卷 宿命的掙紮

第 91 章 親情感受

沉楓深深吐了一口氣。“我明白了!”

“其實你沒有明白!”幽靈搖首道。

“我說了這麽多,其實真正目的就只是想讓你明白一件事——我說的都是屁話!

幾十年前的大道理能用到現在嗎?想要真正明白?自己去動腦子吧!你卻沒能真懂!”

“……你……”

“命運,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幽靈眼中閃動着神秘不可思議的色彩。

“好好地去做吧!做一個莫沉楓!而不是去學做莫煌!只有這樣,你才能夠做到真正的無悔。因為是你自己真正親身選擇過了。”

“那時你才會發現,什麽是真正的人生,什麽是你!”

沉楓長思了一陣,終于,重重地點了點下頭。

“對了,我還有一件事想問問你。”沉楓想起了自己那股似乎是與生俱來就擁有的精神異力,和上次以六識神通敗給那個神秘強敵的恥辱。

“你确定你這股精神異力真的是與生俱來的嗎?不是李萱芬或誰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暗中催眠替你訓練出來的嗎?”幽靈的臉色有些怪怪的。

“不可能!”沉楓肯定地搖了搖頭。“憑着我現在六識神通的能力,想必對精神力量的屬性還是了解得清楚吧!這絕對應該是屬于先天性而非後天形成的。”

幽靈沉默了一陣,才開口道:“據我所知,沒有什麽人是可以天生就具有奇特的能力的。或許在那些什麽英雄傳記的小說傳奇裏面倒有過不少這樣的描述。但據我的了解,至少在我的知識範圍之內,人是不可能出生就帶有天然的精神異力的。就算你吃再多的奇珍異果也沒用——那最多只能改變體質,而不能從根本來改變‘人’的屬性。”

沉楓一挑眉,道:“那你又怎麽解釋我這種精神異力,難不成你認為我是故意捏造故事來騙你?”

“那倒不是!”幽靈嘆了口氣。“雖然不太可能是與生攜帶來,但卻可能是人為造就。”

“我早已說過了這股精神異力絕對是先天性質的精神能量,不可能是後天——”

“你聽我把話說完!”幽靈打斷了沉楓的話頭。“我說的人為造就,在這裏并非是指後天出生後的人為,而是胎兒形成時期的人為。”

“?”

“我曾經聽說過一種功夫。據說是專門供懷孕中的孕婦修練的。這種功夫修練過程如何之艱難,其中兇險何等厲害也暫時不必去管它。但這種功夫一旦練成之後,卻是對修行者孕婦本人一點好處也是沒有。但是對孕婦腹中的胎兒卻是受用無窮。當這種功夫修練完畢之後,胎兒往往都能獲得一項不可思議的奇特能力。或是數十年的內家功力,或是與生俱來的魔法體質,或是——天生的精神異力。”

“竟有這等——”沉楓瞪大了眼睛,喃喃地道。

“雖然這種功夫神奇之至。但是流傳并為不廣,因為一直以來,并沒有太多熱心關愛自己後代的母親去修練它。你知道為什麽嗎?”

“……”

“因為這是一項對修練者本身來說頗為殘忍的功夫。修練的過程之艱辛,我也懶得解說了。只是說上一句,修練的母體在修練過程中會患上一種不時發作的隐疾,一經發作,那種煎熬、痛苦實在非人所能忍受,更何況是一個在孕中的孕婦。而且修練成功率極低。即使是僥幸修練成功了,母體也會至少損失十五年以上的壽命。因為這部分壽命的生命力,将會同母體所修練成的功力相混合,然後才轉化成胎兒天生的異力。”

“所以,這種功夫早已在不斷地流傳中逐漸失傳了。我——”

幽靈後來所說的什麽,沉楓都再也沒有聽進耳中去了。

“母親!”沉楓直然地木立着,輕聲地呢喃地道。

原來自己一直都錯怪了母親。母親是深深地愛着自己,愛着她的孩子的。為了她還未出生的孩子,竟不惜冒着極大的危險和痛苦,舍棄了部分的壽命,來成全她的孩子。目的只是為了希望,她的孩子以後能夠擁有更多的保護自身的能力。

這就是母愛!偉大的母愛!

像這樣偉大的母親,又怎麽會刻意地舍棄親子,割斷母子間那段永遠也無法真正擺脫的血親情呢?

真正不可饒恕和原諒的人,應該是自己!這個不孝子!

沉楓心裏突然湧出一股強烈的感情,恨不得立時背生雙翅,飛到帝都,跪在母親面前,請求她的原諒。

看着沉楓的态度變化,幽靈亦不由輕嘆一聲。

“這就是人世間永遠無法割舍的至親血肉親情!”幽靈的聲音再度在沉楓的心中響起。但這次僅說了一句,便不再繼續。而個中的深味含義,卻只有當局者才能體會。

“孩子!剩下的我也再沒有什麽可以給你的了!”幽靈柔聲道。“但是臨走前我還是要送你一件禮物。雖然你已經有了自己的目标和動力,但是或許我這一生中的武學心得或許能對你有所俾益。就把它交給你吧!”

“別了!孩子!”

幽靈的光茫能量體在那一瞬間大放光采,發出比之前還要燦爛百倍的光芒,但奇怪的是并不令人感到刺眼。幽靈的能量體,化作一道匹練也似的八白光,再度爆發出更為燦爛至極點的光芒,向着沉楓的身體裹去。

然後如煙花般,先前那股強大的能量在瞬間再度散開,已化作片片的光點,朝着這個奇異的空間的四面八方射出,激起了最美麗的星辰之花……

只餘下最後無聲的聲息,在默默的回蕩。

“爹!”望着點點星辰的白光,沉楓終于脫口出他對父親的第一聲稱呼。

熱風乍起,一層通紅的火光中,炎熱的火勁席卷着無可比拟的狂熱,熾熱無倫的無形火焰如網似罩,籠罩住三尺之內的距離,将默然神游的沉楓籠罩其中。

般若之力的自行轉化,薄薄的半透明圓形光罩,在瞬間自行立起。同時亦将神游中的沉楓的神智成功喚回。

魔武之力并未能起到應有的防禦作用。是因為,冰寒的劍氣化出點點星雨,洶湧澎湃的劍勁搶先一步組成了銅牆鐵壁般的劍網,将火熱的氣勁搶先代替沉楓照單全收。

“原來是他!還真是麻煩啦!只不過小小的靜坐神游一會,就有親戚上門來拜訪了。雖然,不太值得歡迎……”

沉楓緩緩地睜開雙眼。其實不必用眼看,僅憑感覺,感受着那道天下無雙的魔武分流不滅真火,他就知道是哪位親戚來到。只是蘭雅絲突然地出手,卻是是令他感到詫異。

“哼!睡着了嗎?居然連敵人來到了也不發覺。要不是我替你擋下了,看你怎麽辦?”蘭雅絲千嬌百媚地橫了沉楓一眼,纖手微揚,手中古劍傾刻間幻出無數劍影氣浪,森寒的劍意有若實質,在空氣中波動出重重的劍威,當頭朝着南宮小星罩下。

南宮玉瑚倚在門口,玉臉有些蒼白,神情亦是有着落寞的無奈。朝着丈夫關切的詢問目光,輕輕搖了搖螓首,以示無事。

“喂!你們兩夫妻也別在這時候眉來眼去卿卿我我耶!燕沉楓,你——”

“請叫我莫沉楓!”沉楓輕描淡寫地道。

不僅是蘭雅絲,連南宮玉瑚都為之一愕。“呃!好吧!莫沉楓!人家可是沖着你老婆來的耶!卻讓本大小姐我替你在這打生打死的,你不覺得太過份了點嗎?”

論武功,蘭雅絲确是在南宮小星之上。但南宮小星憑着他所獨創的天下我無雙的魔武分流之術,幾次逼得蘭雅絲完美無瑕的劍路被迫自行露出破綻。再加上神出鬼沒的空間魔法。雖然一時看來蘭雅絲大占上風,圓滿的劍意牢牢地将南宮小星鎖死在一個狹小的空間之內,但在沉楓這等高手眼中,南宮小星的活動空間卻正在不斷地點滴地慢慢擴大,反擊的次數也随之增多。一旦南宮小星破困而出,再搶在蘭雅絲劍勢的最低時出擊,說不定亦有可能改寫戰局。

“你怎麽說得那麽肯定。說不定我這位小舅子是久慕你岚大小姐的豔名,特地沖着你來的。你瞧,他不是和你打得挺高興的麽?”沉楓卻是好整以暇,尚有空閑開着無關痛癢的玩笑。

“你——”蘭雅絲不由氣得杏目圓睜。

“我剛才出手真是何苦來哉!早知道讓這小子偷襲把你幹掉了多好!”

“你自己多事出手而已。若是剛才小舅子真的偷襲成功了,你倒不妨看看結果。

可惜!可惜!”

南宮玉瑚輕移蓮步,走到丈夫的身邊。不須多言,憑着夫妻間彼此互通的心意,沉楓已經了解到了南宮玉瑚想要表達的意思。

“放心吧!無論如何,他畢竟是你唯一的親弟弟。我不會為難他的。”愛憐地替妻子拂了拂微亂的雲鬓,沉楓微笑着道。

“你們的搗亂也該到此為止了吧!”沉楓淡淡地笑着。

“給我分開!”

似乎是有意一試剛才為父親所提點對般若之力的新領悟。雙手一張,一股我無可比拟的龐然力量,從兩臂之間,迸發出來。

雖然仍然感覺到有強大的反震力直沖手臂,但至少已經沒有了以前那種恐怖的連肌膚都要為之撕裂的痛苦。不再像完全是一種力量的渲瀉,至少,已經可以開始控制這種力量的應用方向。

“哎呀呀!這種不該屬于人類的力量,使用起來确實是有點這個。不過用上所謂的智慧分析,呵呵,想不到竟然還會有用腦子來發動的力量,真是……”

不理其他人的感受,當事人自顧着的自言自語着。在沉楓身邊的南宮玉瑚還好,但處于那股力量籠罩下的蘭雅絲和南宮小星,明顯地感受到那種非人間的力量。

在那股力量的籠罩之下,一切的招式變化都已經失去了作用。因為彼此力量的極大差距,決定了根本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這無可匹低的巨大力量和強大氣勢,竟如南宮小形那般狂傲的人,戰意都被壓縮至點滴全無。

※※※

“好了!只是開玩笑而已。”沉楓微微地笑着道。與此同時,蘭雅絲和南宮小星同時感到身上一松,那股恐怖得令人窒息的的龐然巨力已經被撤去了。

南宮小星如鬼魅般抽身飛退,立足穩後,緩緩掃了在場三人一眼。突然向沉楓和南宮玉瑚九十度的欠身一鞠躬,“姐姐,姐夫,久別不見。”

即使是南宮小星再度翻臉動手,都比現在這樣的彬彬有禮帶給南宮玉瑚的心靈震駭要大。

“呃,好,好。小星,你呢?”

“真是好久不見了。小舅子!在我記憶裏,我們這樣和和氣氣地說話次數,恐怕還真是第一次吧!”其實,即使算上這一次,沉楓與南宮小星總共也才不過碰面四次。首次的不愉快經歷不算。中間兩次則是半句話也欠奉的見面就翻臉動手。只有這次,才算真正是次會面。

“好,好!”南宮小星陰陰地笑着。“哦,對了,姐姐,姐夫,我差點忘了,有件重要的禮物要送給你們。”

“是嗎?”

“請看!這是什麽?”南宮小星攤開手掌,神秘地一笑道。

目光落到南宮小星的掌中,沉楓不由微微一愕。只不過是一件普通的尺瑪極小的花格錦衣。只是尺寸太小,可能只是那種只适合嬰兒的衣物。

南宮玉瑚卻頓時花容慘淡失色。“這,你,小星,你是哪來的?哪來的?你告訴我,告訴姐姐!”

“怎麽了?”沉楓一見妻子面色有異,嬌軀更是随着心情的激蕩而微微顫抖着。

捉住妻子冰涼的纖手,關切地問道。

“孩子!這是我們的孩子的衣服!是他還未出生前,我就親手給他做的。那天,那天他失蹤的時候,外面就是裹着這件衣服的。我不會認錯的!小星,你告訴我,快告訴姐姐啊!姐姐求你了!”

沉楓面色一沉,目光寒若有質地掃向南宮小星。輕輕拍了拍南宮玉瑚的粉背,低聲安慰道:“放心吧!我們的孩子不會有事的!”

“我可憐的孩兒。一出生就沒能見到父親,才滿月沒多久又失蹤了。我,我的孩子!”南宮玉瑚掩面痛哭,低低地抽泣起來。

“南宮小星!我想你總該給我們一個交代吧!”沉楓冰寒的目光牢牢地鎖住南宮小星,陰森森地道。

“我們的孩子是不是在你手上?”沉楓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吐出,舜間,森寒的恐怖殺氣在他的周身迅速漫延開來,先前的如泰山般龐大令人難以呼吸的巨大壓力再度鋪天蓋地般向南宮小星席卷而來,只是這次更挾多出了無數如暴風般的狂氣旋渦,将南宮小星完全困卷在這個死地之中。沉楓全身衣服無風自拂,蒼白中略帶點紅暈的臉色,顯示出他的心情已經到了憤怒的頂點。毫無懷疑,只要南宮小星的回答敢忤逆他的意原,他定會在第一時刻催發恐怖的力量。

“我很想是如此回答!”對沉楓的威脅似若無睹,南宮小星目光複雜地望了南宮玉瑚一眼,才道:“只可惜你們的孩子,我那小外甥并非是在我手上。”

“那這些衣物你是從何而來的?”沉楓毫不放松,步步緊逼問道。

南宮小星這次脾氣竟是奇特的好,并未應沉楓的氣勢洶洶而發作。淡淡道:“自然是收留你們孩子的那人交由我帶來給你們的。”

沉楓狠狠地盯了南宮小星一陣,再扭頭望了傷心不已的南宮玉瑚一眼,突然像個洩了氣的皮球,跌落在床上,道:“說吧!那人有什麽條件?”

“沒有條件!”南宮小星答道。

“呃?”沉楓眉頭一皺。

“當初從老頭子那裏帶走孩子的,是華亞。”

“是她?”沉楓眼中掠過一絲詫色。“那她說了什麽嗎?”

“她只讓我告訴你們。孩子在她那兒,比現在由你們帶着更為安全。”

“可是——我的孩子!”南宮玉瑚泣聲道。“難道我們作父母的竟然沒有帶自己親生骨肉的權力嗎?對于孩子來說,天底之下,難道還會有比父母的懷抱更安全、更溫暖的地方嗎?”

“姐姐!”南宮小星一攤手。“我也是無可奈何。你對我說有什麽用。我只是個跑腿的。”

“有趣,有趣!想不到南宮小星竟然肯甘心情願地做人的跑腿。這倒真是奇哉怪也。”沉楓淡淡一笑。

将妻子擁入懷中,輕輕拍了拍南宮玉瑚撫平她紊亂的心情。沉楓低聲安慰道:“現在總算是知道了我們孩子的下落。我們應該是高興才對。華亞對我一向沒有惡意,而且看在我爹的面上,她也會好好照顧孩子的。你就暫時放下心吧!總有一天,我們會把孩子接回來的。”

“可是,可是——我真的好想孩子。我苦命的孩兒啊!是娘和爹對不起你。”

柔聲安慰着南宮玉瑚,沉楓眼中痛苦之色一閃而逝,轉向南宮小星,道:“我想,華亞應該不會只是為了這麽一句而讓你專程前來一趟吧!”

“順便還帶了一句。你想聽嗎?”南半句話也欠奉的宮小星陰陰笑着,一縷譏諷之色在面上閃過。

“什麽事?痛痛快快說吧!”

“莫雪出事了!”

“哦?”沉楓皺了皺眉頭,眼中閃爍着複雜的光芒。

第 90 章 王者劍靈

“那要看你自己是怎麽看的了?”沉楓淡淡道。

“如果你僅将自己看作一個扯線木偶的話,那麽,你将會如你所願,人生從此永遠染上無法褪脫的灰色。但其實你有希望和權力去獲取一個自由的生命而應獲得的一切。問題只在于你是否真正去選擇而已。”沉楓壓低着嗓子,緩緩地道。

“我還有得其他的選擇嗎?”蘭雅絲苦苦一笑。“還是,你會讓我有選擇的餘地嗎?”

沉楓沉默了一聲,才道:“你不試試,又怎麽會知道結果呢?”

“有時候我真的是不明白你這個人了。你先前曾經口口聲聲說絕不會原諒,更不會承認你的父母。但在此時此地,卻竟然抛出了他們的招牌來哄騙南宮世家的那群家夥了。我真是不了解你到底在想什麽?”

沉楓沉默着,良久,才以壓抑着的低沉的聲音,緩緩道:“在有些時候,連自己,都是可以被用作事業的工具的。何況父母!”

“我不理解你在想什麽,因此也不想了解。只是,以我個人的身份和體驗,想告誡你一句:天下沒有不能原諒的父母!更何況你的父母他們根本就沒有錯!錯的只是命運的安排。”

無聊中把玩彈弄着手中的王者之劍,沉楓心頭的陰影始終揮之不去。蘭雅絲最後的那一席話深深震撼住了他。

或許,從始至終,自己都是從自己個人的角度來看待整件事情的吧!如果把事情扳開來看,父母又有什麽是不能原諒的呢?但是…他們在自己還處于嬰兒時就将自己抛棄,就是不對!可是…

一道淡淡的磷光在劍身瞬間流轉而逝,雖然沒有看見,但沉楓敏銳的六識神通,卻突然察覺到了一種詭異的精神波動,在即刻間輕輕跳動,一種極其奇異的感覺立即順着劍身流向掌心,傳進感應之中。

沉楓輕輕皺了皺眉頭。他已經可以肯定這種感覺是出在這柄王者之劍上了。記得初見這柄劍時,他就曾有着一股難以言喻的奇特感覺,而六識靈覺也突然自動地運轉起來,對這柄劍進行探索,而且根本不受本人控制的流轉着。甚至體內那股沉寂已久的龐大的古怪精神力量也在那時翻湧起來。回想起來,當時那種感受,的确是特別的詭異。

随着六識神通的運轉,意識的感應振動波集中在尖端一點,如一道螺旋般,以着奇特的弧線路線,飛速地鑽入了王者之劍之中。

意識感應波的速度愈轉愈快,瞬間已将王者之劍上下搜索了數遍,但卻并未受到絲毫的阻礙,更勿提碰上那道神秘的精神波動了。就在沉楓略帶失望之下,就要放棄之時,意識感應波第三次的搜索即将完成,轉到了劍柄處,卻突然無法再正常向前轉動。

源源不斷的意識感應波,到了劍柄的某一處地點,突然失去了準确的方向感,強大的精神波動就這樣源源不斷地流入了一個莫知名的空間。卻又只能進不能出,就好像是被一種遠遠超越臨駕于它本質力量之外的強大波動,以一種奇特的形式,從茫茫不知何處,折射而來,将它們的活動範圍,鎖在了這個莫知名空間之中。

沉楓固然是吃了一驚,但卻也更加增添了他的好奇心。這柄王者之劍,果然蘊藏着連他也無法理解的神奇秘密。要知道,憑着他六識神通的能力,若論精神力量,當世或有強過他的人,但要從本質上勝過他六識神通的精神源力,恐怕當世還找不出來。

卻怎料今日竟在這小小的王者之劍身上栽了跟頭,因此反而愈發引動了沉楓的好奇之心。

猛的一咬牙,沉楓決定以身試險,将所有的六識神通,包括本體的精神意識體,一下全數注入那莫知名的空間中去。

這是一個無邊黑暗的空間。周圍一切都是無盡的寂靜,什麽都看不到,什麽也聽不到,心靈的精神力量,在這裏竟然全都會因此而大大減弱。憑着六識神通的感應力,沉楓可以感覺得到,在這一切處于黑暗,什麽都看不到的空間中,他原先所發出的那一波波意識感應波,正以一種他所不能理解的形式,如無頭蒼蠅般,在這個空間中來回地飛速旋轉撞擊着,一次次地撞擊,激起了層層疊疊的精神震動波,并延着它們的中心向周圍擴散開來。

“該死!”沉楓暗自咒罵了一聲。雖然是他自己所放出的精神力量,但一旦撞上了自己的精神本體,卻也不是好玩的。精神力量的振動層次,本就是一個目前尚無人能理解的範圍,再加上振動波在那種高速撞擊的加速度影響下,肯定會對精神本體有着無可估計的傷害力。

因為沉楓想動,所以他就動了!如一個輕盈的幽靈般,在這個空間輕輕地飄蕩着,閃避着一次又一次的來回精神能量的碰撞。也不知過了多久(在精神空間裏是沒有時間概念的),正當沉楓對這種事情感到極端厭煩時,一種巨大的無可抗拒的壓力自上而下籠罩住了他,虛弱的無力感慢慢地在沉楓的心頭(請原諒我用這個詞語,因為精神本體是沒有所謂的‘心’可言的)漫延開來。接着,不知在何時,沉楓的腳下竟然出現了一個黑暗狀的漩渦,而且還緩緩地将沉楓扯得往漩渦裏那最黑暗最無邊的深淵處沉淪下去……

兀然一震,沉楓突然“醒”了過來。随着深層意識的覺醒,在電光火石的閃動之間,一副龐大宇宙星圖,在沉楓的周圍延展開來。剛才那個見鬼的黑暗空間已經被穿越了,現在沉楓所處的,竟然是一個無垠無盡的宇宙空間,看見的地方全是一片閃爍的星光,在無數星體的照耀下,空間的每一處都輕柔地蕩漾着小小閃亮的磷光,身邊的周圍,巨大的紅火的星體在噴發着無盡的熾熱。一個個大大小小不一的淺藍色星體,或延着圓環軌道,或順着抛物弧線,在一遍又一遍地自我旋轉中。長長的掃帚狀星體,以驚人的高速在虛空中劃動着,帶起一串長長的星光。無數的沒有形體的各種顏色和形狀的能量,歡快地在這個龐大空間跳躍着。觸目所及,除了自己,再沒有任何的生命存在。

“這,這是什麽地方?”沉楓艱難地咽下了一口口水,不敢置信地喃喃地道。

“歡迎你的到來!我的繼承者!”一個幽幽的聲音,從這個宇宙空間的四面八方傳了出來。

在一瞬間,巨大星體的每一處地方,同時折射出燦爛而柔和的光芒,然後在沉楓的身上全部聚集起來。一個圓形的光罩,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沉楓身體的周圍,就如一個肥皂泡沫般,輕輕地飄浮起來,飄浮在這神秘的宇宙空間之中。

※※※

無數道彷佛恒星般強烈的光芒,自四面八方飛速地飛聚而來,有規律地散布在沉楓不遠處的前方并圍繞起來。然後那一道道耀目的光輝開始不斷地以一穩定的速度運轉起來,紛紛以光芒內部的某一定點為中心飛速旋轉,直到它們開始穩定下來為止,那無數龐大的閃亮能量體就已經完全聚彙起成了一個朦胧的光體。

只是,如果沉楓眼睛沒看錯的話,那個光體是延着光華的伸展,逐漸流出了一道人形的模樣,而且随着能量體的逐漸黯淡下來而完全成形,一個完全以能量組成的“人”,就那樣悠悠然地飄浮在沉楓的前方,微笑着看着他。

“你,你是——”沉楓艱難地咽下了一口水,駭然失色,雖然剛才的那番情景确實有些詭異,但還不足以到能讓面臨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沉楓失态。真正讓沉楓駭然的,是因為雖然僅見過一次,而且是通過畫像的形式,但卻足已永遠印刻在沉楓腦海深處的那張清癯俊雅的面容。

“你是莫煌!”

在驚呼聲中,沉楓終于呼出了那個絕對不應該再存在于世上的那個人的名字。

“呵,呵,小子原來你也認識我呀!呃,作為王者之劍的本代主人,見到了前輩難道連一點起瑪的敬意都沒有嗎?”形似莫煌的幽靈自由地飄浮在燦爛的星間中,笑呵呵地道。

“莫煌?你不是早已經死了嗎?難道——”沉楓很快就自驚駭中複蘇過來,冷靜地出聲問道。

“呃,我死了嗎?也應該是了,不然王者之劍不會換主人的。其實,如果準确的來說。我是莫煌,但又不是莫煌!”幽靈道。

“什麽意思?”沉楓皺起了眉頭。

“呃,這樣說吧!你作為王者之劍的當代主人,應該還是懂得一點基本的常識的吧!知道所謂的劍心吧!就是一些鐘天地之靈秀,合乎自然之理的奇劍,它們有着自己的靈性。”

沉楓想起了痕羽,不自覺地微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王者之劍就是這樣的奇劍,甚至可以說是這類劍中的極品。你能夠進來,想必也是發現了劍的神秘之處吧!”

“長話短說吧!莫煌,在準備西征東化聯邦之前就已經準備不用這柄王者之劍了,并将此劍封了起來。但為了讓王者之劍後來的主人,也就是他的繼承者在将來能夠有所突破。就通過他的精神能量,再加上這柄劍本身所特有的奇特空間,将他的精神烙印烙刻在了這王者之劍的深處。”

“你可以稱呼我作莫煌,當然,如果你認為我不夠資格的話,叫我其他什麽也可以。其實稱呼完全只是一個不必要的束縛而已。你叫我做什麽我其實是不怎麽在意的。”

“那我叫你老混蛋行不行?”

“……”

“現在,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張狂了。一點也不懂得敬老尊賢。呃,我說,你——”

“你知道我是誰嗎?”沉楓那如夜空般的漆黑的雙瞳在此時卻如同血紅的地獄之火般熊熊燃燒……,已不複平日的冷靜。

“你,我的繼承者。呃,還有什麽嗎?”“幽靈”皺了皺眉頭,疑惑地道。

“你還記得燕穆姬嗎?還有她替你生下的那個孩子。”

“穆姬?我很對不起她。孩子,我和她之間有孩子嗎?那應該是在我目前內的記憶之後的事情了。難道說——你就是穆姬的孩子?”幽靈眨了眨眼睛,道“哼!”沉楓陰森森不滿地哼了一聲,淡淡道:“自然不是。我才沒有那般好福氣。想來燕穆姬在你心中的地位定是很重要了。是不是連帶她的孩子也成了你心中的最重了。”

“我對不起穆姬!”“幽靈”帶着幾分憂傷的感慨,嘆了口氣。“在我這輩子,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她了。還有林珊、喀麗絲,她們,我欠下她們的實在太多,太多了。這輩子完全還不清。”

“僅這幾個人而已嗎?”沉楓不動聲色地道。

“是,難道你把我當作饑不則食到處亂找女人的色情狂嗎?咦,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沉楓心頭雄雄的怒火在傾刻間被撩撥點燃。在這個男人的心中,竟然完全沒有自己母親所占的一席之地。他一直所留戀的,不過是那個後來完全不顧舊情而出手刺殺了他的燕穆姬及她那窩囊廢兒子。(至少沉楓是這樣看待莫懷恩的)那麽,自己的母親和自己,在他心中又将會是怎樣的地位呢?

“明白了!”沉楓緩緩地點了點頭,似乎是漫不經心地随意問了一句:“那麽,你對珊娜麗莎又是怎樣的看法呢?”

“麗莎姐嗎?她——”幽靈似乎被這個問題所問住了,遲疑了起來。“你幹嘛問這個?奇怪,你為什麽對我的個人私生活這樣感興趣。難不成你是歷史學家?”

“你這個混漲三級王八蛋!”沉楓終于壓抑不住心頭越來越熾的怒火,挾着近二十年來對父親的渴望從而轉為失望的怒火,對生母的同情、歉意和不平,狂烈的精神力量成以數倍地在瞬間爆發,星間的億萬星體顫動中更似夾雜着百萬暴炎火勁,像是海嘯掀天,無邊無際且無休無止地朝着前方的幽靈能量體席卷而去。先前因來到這個怪異空間而導致遭到壓抑無法使用的精神力量,此時卻在憤怒之下異常的圓滑如意,威勢更遠勝在正空間內的十倍,夾帶着沛然無匹的沖擊波吞噬一切,無情地将面前敢于阻擋他的一切予以掃平。

“你這年輕人,真是異常地沖動。話都沒說上兩三句就沒頭沒腦地動手。哎呀呀,現在的小輩還真是麻煩。不過——呃,這精神力量倒是異常的強力。即使是我在這個年齡,也未必能有這麽強大的精神能量。”

幽靈口中不岔地抱怨着,對着面前那似乎足以吞天噬地的強烈威勢竟似完全不放在心上。優雅地随意一揚手,霎時間,一股無聲的異常波動,以着幽靈為中心,朝星間的四面放射出去,那般恐怖強烈的沖擊波,在觸及這股無聲的異常波動時,竟在剎時間全數取消散化,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這怎麽可能?”沉楓有些目瞪口呆。縱然幽靈的精神力量遠在他之上,但要破除精神能量的侵襲,也必須得動用精神能量才能夠做到,就是所謂的以“神”破“神”,但在剛才觸及那股異常波動時,他竟然完全感覺不到有着精神能量的影子。

這完全就是超出了他的知識範疇之外。

“呵,呵,小子,你可別忘了。這可是在我所屬的空間之內。”幽靈輕描淡寫地一句話就将所有的異事一筆勾勒。“現在,該說說你了。我的繼承者,為什麽,剛才你要無緣無故地向我發起精神攻擊。”

“我只是想替我母親讨回一個公道而已。”沉楓再次暫時壓下激動的心情,冷淡地道。

“你母親?”幽靈訝道。

“對!珊娜麗莎!”

※※※

“麗莎姐?”幽靈驚訝地呼道。

“你是她的兒子?”

沉楓冷默地不發一言,眼中的寒光卻亮若晨星。

“代麗莎姐向我讨個公道?這個——我想不出來為什麽——”幽靈有點為難地道。

“咦?你父親是誰?”

“對啊!因為某人不負責任地抛棄下了我母親和當時尚是嬰兒的我。使得我們母子骨肉分離長達近二十年之久。母親為那個王八蛋付出了一切,感情、青春乃至生命的其他全部,但直到最後,在他心中卻連半點的地位都沒有,你說我這個作兒子的應該怎麽辦?”沉楓異常冷靜地道。

幽靈沉默了下來,這次他沒有蠢到再去問所謂的某人是誰了。

良久,幽靈才開了口,聲音出奇的低沉。“麗莎姐是我父親收養的義女。她的家族本也是當年蓮源帝國中地位顯赫的大家族,但因為被卷入了皇位之争,在鬥争中站錯了方向而導致家族覆沒。當時還是八歲小女孩的麗莎姐,孤身一個人,化妝成小乞丐,吃盡了千辛萬苦,才逃到了東化聯邦境內,後來被我父親所收養。從小到大,在我心中,她就像親姐姐一樣,但比親姐姐還親。”

“我生平最尊敬的人就是她。可以說,她是我心中一片不容亵渎的聖土。我把她當作姐姐一樣的尊敬,但卻不能把她當作姐姐一樣的看待。因為我知道——我不能完全把她只當作姐姐。我對她的感情,是我自己都不能——”

“只是沒想到——”

幽靈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竟逐漸歸于虛無。

“對你們母子,我只能說抱歉。因為除了這句話外,我再沒有其他的東西可以付予了。我對不起孩子你,更對不起麗莎姐。如果時光可以倒頭重來,也許——’沉楓緊緊地抿着雙唇,但一點晶瑩的光亮在他的眼角開始逐漸擴散開來。

“孩子,将二十年後,我所不了解的一系列事情都逐一告訴我吧!或許,憑借我的智慧,能夠替你解開一些疑惑。”幽靈頹然道。

對沉楓所逐一敘述的事情進行慢慢消化之後,幽靈最先感到興趣的,竟然是那本他自己所留下的《補天心訣》。

“在卷軸最後一頁的夾縫中竟然還會有其他東西嗎?哈哈,這倒是件稀奇事!”

“什麽?你竟然不知道?那卷卷軸不是你留下的東西嗎?”

“卷軸是我留下的,但并不因此代表是我寫的呀!那件東西也是我從前人的什麽廢墟中挖出來的。我都還懷疑那不是太古遺留物,就是來自天外的神物呢?”

“……”

“真有那種巨大超越人體極限的力量嗎?”幽靈失聲驚嘆道。“我為什麽運氣這樣差,沒想到拿火去烤一烤。哎,可惜了一篇絕世武學寶典,未能在我手中發揚光大。”

“……”

靜靜地聽完沉楓背誦完整篇《補天補遺》。幽靈沉吟了半天,突然雙目亮起寒光,一字一字地緩緩道:“你說你使用所謂的般若之力的時候,肉體會因承受不住這巨大的非人間的力量的反噬而導致崩潰。以致連般若之力百分之一的力量無法發揮得出?”

“是的。”

“我想——”幽靈的臉色變得異常的嚴肅和凝重。“這除了人體本身的肉體的承受力和極限外,你對全篇的理解不夠也應該是一個重要原因吧!”

“???”

沉楓這倒沒什麽話好說。在武學問題的探研上,面對着上一代的武學大師,他的确是沒有什麽發言權的。

“首先你對般若之力這個概念就沒有真正理解。你知道什麽叫般若嗎?”

“般若是傳說中太古一個古老宗教的詞語。其意義即為智慧的意思。”

“智慧?”

“是以般若之力,亦即為智慧之力。顧名思義,這種力量是要以心來領悟推動,而非純以肉體的蠻力來施展。”

“心?”

“對!心的力量!”

“如果我沒有估計錯的話。發揮般若之力,首先就須用己身的精神力量來轉化分解,将精神與般若之力融成化分,以心來推動。因為誠如你所言,人的肉體是不可能承受那麽強大的力量的。但心卻不同,要知道人的精神,可也是無窮盡的哦!”

沉楓深吸了一口氣,雙目中射出銳利懾人的異芒,智慧的光芒連續地不斷閃動,若非他此時只是以精神意識的靈體形式存在,說不定他就準備要一試才悟的武學心得了。

“呃,對了,現在天下內的情況是怎麽樣的?”

“沒想到,我死了之後,事情竟然會變得這樣糟糕。”幽靈的臉色異常的陰沉。

“伊達那個瘋子我早就知道靠不住。只是沒想到徐老三竟然也靠不住。看來人活着真是最重要的。人一死了,什麽都沒了。”

“這可是你扔下的爛攤子,你認為該怎麽樣收拾呢?”

“那你認為應當該怎樣做呢?我的孩子!”

舉手制止了沉楓準備出口的話語。“這個世界應該已經夠混亂的了。平衡的規則在千年的分裂中已經被破壞殆盡了。當年,我曾經準備将規則回複于平衡。但我失敗了。剩下的擔子,就交到你的肩上了。哈哈,這副擔子很重,不是嗎?”

“其實,作為一個父親,一個對你虧欠甚多的父親,我打心底,是不願意你挑起這副擔子的。你還是個連二十歲都還不到的大孩子。作為年輕人,就要有年輕人的朝氣,一天死氣沉沉地應付處于那些勾心鬥角的陰謀詭計中,是很容易燒壞你的腦子的。你應該有屬于你自己的生活。用你的溫情,去好好守護每一個你自己所想守護的人。”

“但是,我更明白,作為一個人,一個有自尊的男人,首先需要的就是擁有強大的力量,可以破除一切束縛的力量。才可以使自己不照他人所定下的規則來玩。當年的我,就是始終未能跳出這個圈子,同太多的勢力進行了妥協讓步。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不那樣的話,或許我早就被人群起而攻之滅掉了吧!”

“既然你已經身處了這個規則的圈子裏,那麽你就只能去遵守這個規定。因為不這樣的話,你甚至連自己所在乎的人都無法保護。如果讓你放棄的話,實則對你才是一種欺騙和傷害。”

“不過,你不同。你現在所處的環境,各個階層的對立已經完全的鮮明突出。更重要的是,你現在還未真正置身于其中。所以你還有時間,有時間在一旁等待和準備,等到有利的時機,不允許其他人同你讨價還價的時機。再——”

“如果有必要,你甚至可以将他們全部——”幽靈在頸部比劃了一下。“你的,明白?”

“這種事,随便找個替死鬼就行了。對了,別忘記了,學我這樣,時時刻刻呀拉住正義這面大旗子,有了這個替你遮臉,會擋住很多麻煩的。”

“不必學我,去妄想将什麽規則恢複于平衡。如果你願意,并且有足夠力量的話。

你甚至可以将它完全破壞,建立起一套屬于自己的規則都可以。人生在世,不能流芳百世,遺臭萬年也不錯啊!喂,你幹嘛用那樣的眼神看着我?”

“世界以後将會變成什麽樣子我是不可能知道了。因為那要靠你們去塑造。好好運用你的力量和野心,去塑造你理想中的未來,保護你所愛的人吧!但最起瑪有一點應該保證——”

“那就是——人民的生存。可以不必在乎他人和歷史對你的評價,秉承自己的良心去幹吧!只要你認為是對的,對人民有利的。哪怕他們反對你,你都可以堅持的執行下去。千萬變化,只存乎你心。”

“如果有一天,在你所必須保護的人和你所謂的世界、人民的平安之間必須選擇一樣,你認為我應該怎麽辦呢?”沉楓深吸了一口氣,想起了蘭雅絲的提問,在幽靈的面前,将他自己都無法真正肯定的疑惑擺了出來。

“寧負天下,不負愛人?或是寧負愛人,不負天下?”幽靈苦澀地笑了一聲。

“這是每個王者都必須面對的問題。二十年前,我曾經作出過抉擇,結果我選錯了,換來的是不明橫死。你認為我應該怎樣回答你呢?孩子!”

“這是一個只能意會而不能言傳的問題。如果你一定要我給你給出一個答案的話,那我只能告訴你四個字——随機而變。”

“其實,無論你選擇那一個。選擇之後,你都會因此而深深地懊悔,痛苦終生!”

“所以說,此題無解!”

第 89 章 彼之歸宿

“我需要的是——南宮世家的鼎力全助!”沉楓舒服地靠在寬大的酸枝木太師椅上,微閉着雙目,神态優閑,但說出口的話卻是足以讓在場其他三人都震動萬分的話語。

南宮兄弟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南宮雲嘯才緩緩出口道:“憑什麽?”

“就憑我的身份,以及與南宮世家的密切關系!”

“我們南宮世家與你有什麽密切關系?”南宮雲嘯強笑道,但話甫出口,還是忍不住側目看了南宮玉瑚一眼。

“天下大勢,誰能為我解說?”沉楓突然兀地直起上半身來,以低沉而抑揚頓挫的聲音道。

南宮兄弟俱是一愣。

似乎根本未曾理會南宮兄弟的反應,甚至存在。沉楓此時的眼神,竟是如此的清澈,但卻又如一個無底的深潭,深不見底。

“雖然目下表面上帝國統治仍穩如泰山,但那只是虛浮之下的皮面幻象。實際上,地方的分裂勢力,雖然在點滴地吞噬着中央的集權統治,但卻在這近二十年內,為帝國的統治暫代為了支柱。一旦軍閥離心,再加上些許心懷叵測之徒的稍稍挑動,則天下亂勢,不日,必起!”

屋內靜靜的,突然“咕嘟”一聲,那是南宮環情不自禁中,咽下了喉頭一口口水所發出的聲音。

輕輕一笑,沉楓随手拿起旁邊茶機上的玉杯,手中稍一用力,只聽噼啪一聲脆響,上好白玉所作的茶杯已被他握成無數碎片,仍有些許燙的茶水從他指掌間點點淌下,但沉楓卻似乎毫無感覺,對此無動于衷。

“天下若亂,月氏遺族和地方貴族勢力必趁亂而起。但,月氏一族,昔年早失民心,根基不穩,縱有建樹,至多也不過是裂土分疆,終難成大事!”他随手一甩,一塊小小的茶杯碎片,震在地上,摔得粉碎!

“所謂地方貴族,土豪而輩而已!不過一群勢利之徒,勢力本小,經濟來源又受到本地的處處扼制,縱有野心勃勃之輩,亦難成大事~。”沉楓小心翼翼地将一把玉杯的碎末,撒在了桌面之上。

“這就是七大統領,對帝國未來命運起真正影響的決定力量!”長袖一甩,七塊碎片飛落地間,隐隐間,分據四角而立。

“這就是喀麗絲和麥隆!”沉楓指着一左一右,兩塊稍大的碎片道。

“喀麗絲和麥隆,俱手握重兵,背後兼有龐大的背景來源支撐,經濟軍事之強,隐為帝國雙璧,互成畸角之勢而立。”

“唯喀麗絲與麥隆二人,雖有野心,卻無雄心。是以有行動而無方向,有手段而無心力。且不說未必能成大事,縱能成,亦不過遲早是将畢生心血,拱手送人之局。”

“這就是女皇林珊!”沉楓指着夾着代表喀麗絲和麥隆的那兩塊碎片之間,那最大的一片碎片。

“可惜!可惜!”沉楓突然頓了一下,道。

“可惜什麽?”南宮環終于忍不住開口提問道。

“可惜已成将碎之象!”沉楓淡淡一笑。

衆人随着沉楓的眼光落下,果然,那塊玉片已經出現了無數的龜裂之痕,眼見,已即将是四分五裂之局。

※※※

“那麽,你又是什麽呢?”南宮雲嘯神色顯得有些怪異,脫口而出問道。

沉楓将視線從地面移開,從椅上緩緩站起身來。“我麽?”

“這就是我了!”

順着沉楓的目光望去,衆人只看到那面粉白的牆壁一面,只是一片空白的虛無。南宮兄弟面面相觑,不知所雲究竟。倒是南宮玉瑚嘴唇輕輕抖動了兩下。憑着長久以來夫妻兩人之間的彼此了解,她又怎會不清楚沉楓的脾性想法呢?

“如果要以剛才那種不太恰當的形式來比喻如今天下的情況的話。那麽,我就是那個,持杯的人了。”沉楓挲磨着手中那剛從桌上拿起的另外一只玉杯,神色淡然地道。

南宮兄弟兩人同時倒吸了一口氣,這簡直已經不能算是狂傲,而是典型的狂妄自大了。

“你以為你很有把握能登上未來帝國皇帝的寶座嗎?就算你真是先皇的大皇子,就算公主肯放棄首席的繼承權,但在你之下,還有一位二皇子呢?而且,也據你自己先前所言,他已經取得了徐君的全力支持,實際上就是徐君控制下的傀儡。你認為,你有能力對抗徐君嗎?”南宮雲嘯皺眉道。

“弟弟?”沉楓冷笑一聲,一道詭秘的神采在他神目間電閃而逝。

“正因為如此,恐怕任何一個真正關心帝國未來命運的人,也不會希望看到将來的帝國是由一個傀儡把持吧!”

“若是要說全力支持,只要我願意,難道還怕會沒有人?”沉楓神色突然間有些黯然,輕輕嘆道。

南宮玉瑚知道丈夫因為話題的原因,突然想及了自己的身世,纖柔的玉手輕輕撫摩上丈夫的肩頭。

“其實,你們已經沒有了選擇!”沉楓輕輕推開了妻子的玉手,朝南宮玉瑚輕輕地一笑,轉身朝着南宮兄弟,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輕輕道。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是在威脅我們嗎?”南宮環兀地站起身來,勃然大怒道。

南宮玉瑚輕輕皺了皺柳眉,望了神情淡然自若的沉楓一眼,輕聲喚道:“爹!”

“大哥,聽他把話說完再發作也不遲。”南宮雲嘯也在一旁勸道。

沉楓淡淡一笑,掃了神氣相當惱火的南宮環一眼,才慢條斯理道:“你們難道竟沒有想過,既然早已有人把我視為了欲除之而後快的眼中釘肉中刺,這一路下來又豈會沒有人跟蹤我們呢?我們一行進入南宮世家後的舉動又豈會不早已落入了某些有心人的眼中呢?”

“你!”南宮環滿面鐵青,手上的骨節已經被捏得發白。

“原來你是早有預謀來害我南宮世家!”

“楓!”南宮玉瑚也忍不住花容失色,話語的喚聲亦充滿了責備之意。

沉楓充滿歉意地看了南宮玉瑚一眼,道:“其實,從一開始,你們就已經沒有了選擇,不是嗎?”

“你胡說什麽?”南宮環咆哮道。

“他說的的确不錯,從一開始我們就已經沒有了其他的選擇。”幫腔的竟是南宮雲嘯。

“什麽?”

“因為玉瑚的關系,就算我們怎樣置身事外中立,或者選擇一方随意投靠,他們都是不可能完全相信我們。”南宮雲嘯黯然道。

“這——”南宮環一愣,沉吟下來。

“所以,你們只剩下一條路可以選擇,就是——和我合作!”

“不錯!南宮世家确是有着悠久古老的歷史世家。但是,與其他的世家有所不同的是,你們南宮世家最初是由武林世家蛻變而至。因此在朝中的勢力和歷史關系根本可以說得上是根基不深。加上近些年以來,南宮世家又一直未出什麽出類拔萃的頂兒尖兒人材。哦,南宮小星那瘋子不能算的。僅是憑着先輩榮光的照耀,和摸着目前的局勢亦步亦趨。如今的繁榮,已經是你們所能達到的頂點了。要想再進一步,已是難比登天。否則,你們也不必急着在朝內尋找一個強有力的靠山了。我沒說錯吧!”

南宮兄弟皆默然不語,彼此交換了個眼色。

“只有與我合作,南宮世家才能有新的出路。而我,也将會給你們帶來,南宮世家前所未有的頂點繁榮!”

南宮環怦然心動,眼中精芒連番閃動。

南宮雲嘯從椅上緩緩立起身來,雙眼緊緊鎖住沉楓。

“倘若當我将天下握在手中的那一日,玉瑚,就是我的皇後。”

南宮玉瑚低垂下曲線優美的粉頸,緊抿芳唇,顯然對沉楓的此番舉動有所不滿,芳心更是因為此事有關她家族大事,卻但事先未曾與她商量而有些許氣惱。但亦未有再發一言反對。

看着南宮兄弟那一番激動的神情,沉楓啞然失笑道:“事實上,從一開始,你們就沒有別的選擇。這亦是你們唯一的選擇。因為一旦我失敗,為斬草除根,因為玉瑚的關系,南宮世家誓将不可避免地被卷入最後的是非旋渦。與其被動防禦,一開始選擇聯合才是最好的出路。無論對你們,還是對我。這亦是為你們考慮着想。玉瑚,希望你不要怪我!”最後一句話,是朝着神情幽然的南宮玉瑚說的。

“知道了。”南宮玉瑚背朝着沉楓,在沉楓所看不到的那面目下,美目射出無比複雜的神色,淡淡道。

“你真能保證?”南宮環壓低聲音道。

沉楓呵呵一笑,知道南宮環已經心動了。“難道憑着玉瑚的關系作保證,你們還不相信我。我們是一榮則榮,一損俱損。”

※※※

南宮環臉色數變,忽明忽暗,顯示沉楓的話對他生出極大的沖擊和震撼。目光掃向一側,與南宮雲嘯數番目光交集,無聲的語言在兩兄弟之間靜靜地傳遞着。

南宮環轉回頭來,臉容業已逐漸回複了冷靜,雙目芒光大盛,但語聲卻平和地道:“好!我就以南宮世家當代家主的身份,決定我南宮世家上下四百餘口人,參與這與你合作的豪賭一場!由今日起,你亦可将擁有除我外之的對南宮世家的特殊控制權。

整個南宮世家數百年的基業物力及人力,将可由你随時調譴。”

“那倒不必。”

沉楓雙目閃耀着智慧的光芒,淡掃其他三人的奇特的神态,淡然微笑道:“現下我不僅不需要南宮世家的支持,反而需要的是南宮世家竭盡全力的無盡追殺。”

“呃!”

先是一愣,但随即南宮兄弟很快就清楚了沉楓話內的延伸之意。

“只是——這樣真的可以嗎?你先前不也是說過一直有人在暗中跟蹤你嗎?就算是采用這種小動作,恐怕也不太可能——”南宮雲嘯雙眉緊鎖,擔憂地道。

“那,就要請岳父您多多幫忙一下了!”沉楓臉上浮起一抹惡魔般的邪笑。身形兀地在原處消失,在三人還未反應過來之前,一道影子已如殘花散瓣開在肉眼可及的空間“破”了開來。在南宮環的驚愕中,一條手臂已無聲無息地如游魚般穿過他身前的所有空間及障礙,按在了他的小腹之上。

“真是對不住,岳父大人,真得請您多多原諒了。不過——我想這也可能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方法了。”南宮環似乎已經感覺到小腹之上那手掌間隐隐流轉的真氣在歡快地跳動。

“我下手會很也分寸的。請您放心。”

“這怎麽可以!”南宮雲嘯呼地站起身來,颚下的蒼髯在重重地呼氣聲中胡亂地碎意飄揚着。“住手!”

“住手!”

南宮雲嘯的請求或威脅對沉楓來說根本起不了任何影響,但後面那一聲聲音的主人卻有。

南宮玉瑚緊咬櫻唇,俏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帶點苦澀,又似無奈,澀然低聲道:“楓,請不要傷害我爹!無論是出于什麽目的,我都不希望他老人家受到傷害。他,畢竟是我的親生父親。所以請,你不要做得太過份了!”

沉楓身軀一震,臉上神情幾度變幻,擡頭看了看神色複雜的南宮環一眼,重重地低垂下頭,随後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按在南宮環小腹上的手掌也一點點地慢慢收了回來。

一抹“悲”的神色在沉楓低垂着的雙目間一閃而逝。沉楓突然半曲身,向南宮環深深一記鞠躬,沉聲道:“對不起,岳父。”

眼睛刻意避開了南宮玉瑚掃過來的那一抹既幽且怨的目光,低低地輕聲地以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一字一字的緩緩道∶“玉瑚,對不起!”

“丫頭,他做的并沒有錯!”南宮環那熟悉的聲音竟然在此刻這個最不該他發言的時候想起。

“爹!”南宮玉瑚嬌軀一震,珠淚在眼眶間不停地打轉。多久以來,再沒有聽到這個熟悉而又親呢的稱呼了。這個慈愛的父親對最寵愛的大女兒的最親呢的稱呼。父親既然肯這樣再度稱呼自己,那必然是已經真正原諒了自己。(哦,不對,其實自己并沒有錯。)重新确認了兩父女之間的最親密關系。一時間,親情在心頭湧動着,低低的嗚咽聲,在南宮玉瑚的喉間響起。

“爹!”南宮玉瑚一頭撲進了南宮環的懷裏。

沉楓此時亦只有木立地站着的份,看着父女間重歸于好的天倫之樂,嘴角間卻無奈地泛出一絲苦笑。

“丫頭,他做的其實并沒有錯。”南宮環輕輕撫摩着愛女的雲鬓,目光卻落在了身前的乘龍快婿身上。有着幾分感慨,但也有着幾分欣賞。

“如果是我處在他同樣的位置。我也會這樣做的。”

“這也許就是每個作為高位者,為了承擔相定必要的責任,而不得不做出的犧牲。”

“在他的剛才的那一番言詞和豪情間。我似乎又看到了你爹我當年年少時的豪情。

想當年——您爹我少年之時,又何嘗不是有着一番極大的報負和豪情,指點江山,眺望美好的未來。曾幾何時,當南宮家主這份沉重的擔子壓到我身上,當身上承擔着家族數百人的希望乃至命運時,竟會變得如此得小心翼翼,畏手畏尾。哈,哈,哈…”

南宮環放情地縱聲大笑起來。

“好小子,你就放手去大幹一場吧!我南宮世家上下數百口的性命就全交到了你的手上。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一種王者的氣概。更重要的是,你夠冷,夠狠,有決斷,有一顆足以成大事的‘心’。只是——我對你唯一的希望是,我不希望看到有一天,你為了你自己的事業,将我女兒也變作一顆可以抛棄的棋子!若是真到了那麽一天——”

南宮環沉默了一下,目中神光暴漲,剎然間,剛才那個平凡的老人已變作了一道高大威猛散發着無限霸氣的身影。

“若真到了那麽一天,我寧願以我南宮世家的全部來換取我女兒所獲得的幸福,而不是用我女兒的幸福換取南宮世家的榮華。如果玉瑚她得不到幸福的話,那麽,即使南宮世家再強大,也毫無意義!無論你有多麽的強大,即使拼着南宮世家在世家消失為代價,老夫也要讓你清醒清醒,我南宮環的厲害!”

“爹!”伏在南宮環懷裏的南宮玉瑚再也壓抑不下激動的心情,哇的一聲痛哭出聲來。

這真是那個平凡的父親嗎,那個平庸無能的南宮世家家主嗎?那個她以前認為寧可犧牲女兒幸福也要來換取南宮世家利益出路的南宮環嗎?她第一次發現,父親的身影是這樣的高大,在這寬闊高大的身影裏,默默地包含着對女兒的愛和期望。

或許,以往父親替自己所做出的一切安排。包括幾番對自己婚姻所作出的安排,除了獲取南宮世家外交上的利益之外,更多的,包含的是對自己未來命運的一種期盼和為自己幸福的安排吧。盡管父親所做的絕不會為自己所接受。但此時,南宮玉瑚的芳心中,竟有着一種深深的感動。

沉楓心靈在那瞬間,被深深地觸動了。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覺。這個高大的身影,簡直就與他當年所見到的最後一面的紅面老者的身影,極其相似。

都是那樣的高大而偉大。偉大到連沉楓這種人都深深地為之觸動。

當沉楓與南宮環目光彼此相對,無聲的語言在流動中默默地傳遞。以此,就可以讀出內裏的深刻含義。

“小子,玉瑚以後就交給你了!”南宮環長笑一聲,反手一掌,重重地轟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

“爹!”

“大哥!”

“咳咳,不要緊!我自己下手極有分存,最多躺上半把個月,不長也不短,咳咳…”

沉楓默然。

※※※

在一排排不明內情的南宮世家的怨恨的目光中,沉楓和南宮玉瑚心情沉重地邁出了南宮世家的大門。當南宮世家衆弟子聽到家主身受重傷的時候,那一道道怨毒的目光,使得南宮玉瑚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若非南宮雲嘯的厲詞喝止,只怕當時那些弟子們就會撲上來吧!不過,日後在遭受南宮世家弟子們的無盡追殺之時,倒得要多加萬分的提防了。

沉楓與南宮玉瑚默然并肩在路上走着。自踏出南宮世家大門到現在,兩人間都還是保持着絕對的沉默。靜得只聽到兩人沉重的腳步聲。

“你告訴我。”南宮玉瑚受先打破了兩人間的沉寂。

“呃,什麽?”沉楓一愕。

“你是否真會如爹所說的那樣。在那麽有一天,會為了你的事業,而将我當作一顆可以抛棄的棋子而舍棄呢?”南宮玉瑚終于鼓起勇氣問出了口。

沉楓驟然停下了腳步。呆呆地望着妻子,半天,然後,他聽到了自己內裏的心,碎裂的聲音。

一道看不清的裂痕,從此就這樣橫逸在了這夫妻兩人之間。

“玉瑚!”沉楓長吸了一口氣。顫抖的聲音中帶着難以言喻的苦澀。“別人不相信我,難道連你也開始懷疑我了嗎?而且竟然會是懷疑我對你的愛!你知道!我對你的愛有多深,有多真嗎?我為什麽要如此努力地奮鬥,努力的拼搏?這一切,都只是為了兌現一個承諾。一個對你的愛的承諾!一個對我自己的肯定的承諾!一個對天下,對天下百姓命運的承諾!而這一切的一切,你是最重的。”

“那麽,你能否為了我,而放棄你的理想和所謂奮鬥呢?”南宮玉瑚幽幽道。

沉楓眼中異色幾番閃動,終于緩緩道:“玉瑚,我只希望你明白一件事!你是我生命的全部!如果失去了你,我的生命再無意義!如果你一定要我選擇放棄的話,那我也只好,為你而…雖然其實我們現在已經根本沒有抽身的退路了。如果沒有‘進’,等待我們的只能是死亡。但——玉瑚,我還是把我們兩人命運的抉擇,交到你的手中吧!”

“不必了!”南宮玉瑚輕垂下螓首。“我只是說着玩的。我又怎會做出——讓你感到不開心的事情。”

“喲!小兩口真是好甜蜜喲,恩恩愛愛的,真是讓人羨煞死了。”一名絕色麗人随着聲音的傳播,正亭亭地朝着兩人的方向行了過來。

南宮玉瑚輕輕蹙了蹙柳眉,淡淡道:“我感到很累了,想一個人先行一步回客棧休息了。”

“玉瑚,還是我陪你回去吧!”沉楓柔聲道。

“不必了,你還是留下來看看岚姐姐吧!”

沉楓笑容一僵,目光流轉,落到已經靠到身邊的蘭雅絲身上,目光間帶着詢問。

蘭雅絲自然清楚沉楓的意思,螓首輕點,表示事情已經完全辦妥了。

沉楓這才低低地舒了口氣。

“你剛才對玉瑚所說的都是真的嗎?”目送着南宮玉瑚遠去的身影,蘭雅絲才輕輕地吐了口清香,問道。

“你都聽到了些什麽?”沉楓面色陰沉,冷冷道。

“該聽到的,都聽到了。不該聽到的,也都已經聽到了。”蘭雅絲笑厣如花。“你回答我呀!”此時的蘭雅絲,倒頗有幾分天真活潑的小女孩的稚氣,也因此更平添了幾分令人憐愛之色。

可惜沉楓此時卻沒有這份憐香惜玉的閑心。重重地哼了一聲。沉吟了半刻,才淡淡道:“我說過,玉瑚就是我生命的全部。如果在她和事業之間必須要選擇一樣的話,我不能放棄她。你明白嗎?”

“哦?是嗎?”蘭雅絲明眸中異采連連,一抹輕蔑之色在不經意間一掠而過。

不過沉楓卻沒有去注意到。他緩緩悲轉過身,以一種充滿抑揚頓挫而寒得可怕的聲音,一字一字地道:“我之所以會放棄它們,是因為我知道,在不久之後,它們又将會重新屬于我,甚至會比以前,更多!”

說罷,還朝蘭雅絲微微一笑。

蘭雅絲只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詭秘的寒意,從足尖升起,一直泛上了心尖。不自禁間,竟深深地打了一個寒噤。

“我很想知道。”沉楓的聲音充滿了無比的誘惑力。“蘭雅絲。德。岚,你今後的選擇是什麽?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歸宿和選擇。玉瑚的選擇是依戀對我的愛,盛龐豐的選擇是複仇和效忠于我。我的選擇是玉瑚,和,一統天下。而你,我很好奇,你今後的選擇究竟是什麽?除了替父報仇外,今後漫長的人生,你将會選擇怎樣的歸宿呢?”

“我的歸宿?”蘭雅絲喃喃地低聲自語着。

一抹無奈的苦笑,悄然爬上了美人的面容。

“你認為我今後的歸宿是什麽呢?我沒有歸宿!我的人生,我的選擇,早在徐君和你,将我父親送上西天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完全消失了。今後,我再亦沒有自己可以選擇的歸宿。或許——”蘭雅絲伧然地苦笑了一聲。

“我最好的歸宿,就是做一名扯線木偶,由別人來決定自己的歸宿吧!只是乞求,那個牽扯我生命之線的那個人,對我不要太壞而已。盡管,那或許只是一種奢望。”

第 88 章 南宮密約

“你瘋了!”蘭雅絲放下手中的茶杯,睜大一對亮若晨星的明眸,失聲慘叫道。

“還是你真的吃飽了沒事做!”

“在現在你這種面臨四面楚歌的情況下,竟還主動想去招惹在朝野兩方面都擁有龐大實力的南宮世家。即使你有必勝的把握,但對你日後,呃,我們日後定會增添無窮的困難。你心裏究竟懷的是什麽樣的打算?我可不願意陪你一同去胡鬧。”蘭雅絲看樣子倒真有點生氣了。

“我是不是胡鬧,你到時再看看吧!”沉楓只是淡淡一笑。

“那,那你總得為玉瑚想想啊!那裏總歸是她的家,有她的家人。你想借那兒去出名耀風頭,你——”

“楓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南宮玉瑚輕輕地插了一句。望向丈夫的目光裏,滿是柔情。

“玉瑚,你這樣遲早會把他寵壞的。”蘭雅絲有些氣急敗壞,對這夫妻倆也頗有無可奈何之感。

“觀其氣勢內斂,聚而不放,燕公子似乎武功又已經有了大輻度的進步,真是可喜可賀。”廣心出口岔開了蘭雅絲的話題。

沉楓微微一笑:“小姐誇獎了,在下只是——”沉吟了半響,緩緩道:“在下腹中有一篇武學要訣,小姐武學見識當世無雙,現下還請小姐對其指點一二。”

聽着沉楓逐字逐句緩緩背出的《補天心訣》,廣心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如同兩把小扇子的長長睫毛随着臉色的愈見驚訝而輕輕地顫動着,眉心輕輕蹙起,似乎是在思索,但更像是在體味這篇精華。

“好!好!…”廣心一連說了七八個好字。“想不到,居然,還有此等巧奪天地之造化的武學奇論。看來,廣心确是孤陋寡聞了。”

“小姐認為如何?”沉楓急切問道。

“只是——”廣心微微沉吟了一下,“這篇武學要訣其精訣似乎是在于搏自身之潛能為體用,必須要用致之死地而後生的先絕條件,并非一般人能參悟,恐怕——”

“公子六識大開,神通初成,日後前途必是不可限量。只是,廣心有一言忍不住相告。還是以前那句老話,武學愈往上層,其心必堅。心靈之功,乃是在于作出突破的關鍵。公子此時功力雖是天下無雙,但若無相應的心、意與之相輔,出招之間威力必會大打折扣。”

沉楓眉頭輕鎖,似乎在靜靜體會着廣心此番話的個中含義。長響,突然起身,向廣心一鞠道:“多謝小姐指點,日後若是能力再次有成,必不忘小姐指點之恩。”

廣心不悅道:“莫非廣心與公子的一場交情,就只值‘謝恩’這兩個字的價值嗎?公子也兀太過客氣了。”

沉楓呆了一呆,哈哈大笑道:“極是,極是。如此一來,在下便就此告辭了。”亦不再多作禮數,轉身即去。來得恭敬,去得潇脫。

“我真是不明白你究竟想幹些什麽?”蘭雅絲低聲嘀咕着。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越來越變得像個活潑的小女孩了,什麽事都懶得去動動腦子。往日的智慧,更是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不要說你,就是我,也是不知道的。”南宮玉瑚在一旁笑道。

“盛龐豐,走吧!”沉楓在離開之前将盛龐豐從廣心身邊重新要了回來,廣心很是爽快地答應了。

“此去南宮世家,既是我們對往事的一個結束,更将成為我們日後新的生活,開始的一個起點!”沉楓握住妻子冰涼的手掌,微微地笑着。笑容,有着說不出的神秘,和隐含的冰冷。

年高近七十的南宮邁,先後曾事奉南宮世家兩代家主,可以說得上是南宮世家的兩代老臣了。在這數十年的經歷所養成的鎮靜自然,周圍的一切,能讓這位元老驚動的事情并不多。

“大小姐?真是大小姐!咳,咳,大小姐,您終于可是回來了!快,快鳴鐘傳告家主啊!你們倒是快點啊!”站在堡門的大門口,南宮邁激動地揮舞着手中那根手仗,雪白的胡子在風中一翹一翹。

南宮玉瑚欲言又止,擡頭仰望,黎明之前,天色猶有幾分昏暗,兩個挂在大門上的燈籠,閃耀着顫震的暗紅色燭光,像在歡迎她的歸來。

“當,當…”在十三下沉重的鐘聲之中,南宮世家名聞天下的“十三重門”最外的第一重門打了開來,接着是第二重,第三重……節節深進的山門一重一重地在三人面前張開來,好象是為他們打開了通往另世之門,又若通向這個冷酷現實的高門閥第的正光大道終于顯露出來。

這“十三重門”,乃是自南宮世家首代家主時便開始設置的門戶,內裏機關設計衆多。平日長鎖緊閉,即使是家主,也無權随意将之打開。只有當迎接極重要的貴賓和當面對家族強敵之時,這十三重門戶,才會相應打開,将來者慎重迎進。今天,對南宮世家來說,應是屬于哪一種情況呢?

當最後一重大門打開之時,南宮玉瑚看到了,那平日只有不到十人巡邏的寬闊大廣場上,業已密密麻麻地站滿了南宮世家的全體人員。

南宮玉瑚雖然早已曾在腦海中反複設想過千百種回到家中會遇見的情景,但驟然遇到了這種“盛大”場面的款待,一時心裏仍是有些承受不住,不自主地朝後退了兩步,緊緊靠在丈夫的身邊。那裏,才是她最可靠最溫暖的避風港彎。

“兩位,別來無恙?”南宮環冷冷地笑着,冰冷的笑聲中,卻沒有一點的笑意的伴随。

“爹!”南宮玉瑚上前一步,秀目中已重新滿溢了堅毅的光彩。

“我回來了!”

“哼!哼!哼!”南宮環不知道此時到底應該說是憤,亦或是怒。“你是誰呀?南宮世家不歡迎外人的随意進入。”

南宮玉瑚玉容慘變,失聲叫道:“爹!”

沉楓舉手比劃了個手勢,阻止了南宮玉瑚的進一步失态。

“南宮家主,難道你的親生女兒回來了,你不但一點親情的溫暖都沒有,反而以這種态度等待她。難道這就是一個為人父親,一個世家家主所應有的禮節嗎?”

“是啊,是啊!”站在南宮環身後的小女兒南宮素真插口道。“難得大姐終于肯主動歸家了。爹你也就原諒了大姐吧!一家人和和氣氣地不是很好麽。”

南宮雲嘯拉了拉南宮素真的衣袖,朝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小子,你給我住嘴!”南宮環惡狠狠喝道,再回頭瞪了小女兒一眼。

“逃出去的人就如同潑出去的水。她當初寧肯背叛家族,抛棄了父親和一切親人,而同一個低下的賤民私奔的時候。從那一刻起,我和她的父女之情,就已經斷絕了。至于以後的變本加厲,那更是應該形同路人了。她既然有勇氣背叛家族,就早應該有迎接今天這一切的準備。”

“賤民?”蘭雅絲掩嘴輕笑,美目輕移到沉楓的身上。“就是他嗎?有意思!”

沉楓瞟了一眼蘭雅絲,不滿地低聲輕哼了一聲。

“南宮家主!”沉楓那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不管你承認也好,拒絕也好。總之事實你無法否認的是,玉瑚的的确确是你的親生女兒。若非如此,我也不會陪她來此走上這一躺,更不會到現在還這樣客客氣氣地對待你。”

“你這話什麽意思?”南宮環弗然不悅,冷冷道。

“若非你是玉瑚的親身父親,憑着你以前多次對我的迫害,你以為你此時還能安安穩穩地站在我面前跟我說話麽?”沉楓臉色一沉,眼中精茫四射。

“我早就親手取下你的項上人頭。”

南宮玉瑚聞得此言,玉容驟然變色,想要阻止丈夫說出,卻已是來不及了。

※※※

“好!好!”南宮環怒極而笑。“既然如此托大,那你就不妨來試試看,看看老夫這南宮世家諸人是否全都是群酒囊飯袋?”

沉楓冷冷一笑,正待說話,卻聽得後方起了一陣騷亂。

一名全身上下都為黑布蒙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對眼睛的黑衣人,正經由“十三重門”,大踏步地走入廣場。

“什麽人,竟膽敢擅闖南宮世家?人呢?都死了嗎?為什麽都還站着,不去攔下他!”南宮環大聲喝斥道。

南宮雲嘯湊到南宮環耳旁,輕聲提醒道:“大哥,你看,他手中那面金牌!”

經南宮雲嘯一提醒,南宮環才注意到,那黑衣人的右手上,高舉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金燦燦的金牌,四周以銀絲鑲着奇特的花紋,自上而下卻以細小的鑽石屑排成四個大字——“如朕親臨”!

“這,這是皇家的信物,一向乃是作為女皇秘密特使的憑證,見此金牌,如女皇親臨,難道,難道是密使駕臨?”南宮環臉色大變,喃喃低聲自語出來。

其實,無論是在哪一個時代,只要稍微有點頭腦的皇帝,都會在暗下培養着一只只屬于自己且忠心耿耿的秘密部隊。負責帝皇對內外的一切見不得光的暗下行動。暗殺、刺探、破壞…等一系列活動。力量之強自不殆說,而且這批人都必須絕對是死士中的死士。只要帝皇一聲令下,不論任何理由,任何原因,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獻出自己的生命。據說如今的女皇座下,也有着這樣的一群秘密培養的密探。這黑衣人手中的金牌,應該就是他們身份的象征。

南宮雲嘯得到南宮環的一個眼色,立即迎了上去,笑臉迎向黑衣人,道:“南宮世家全體上下不知密使駕臨,有失遠迎,還望密使恕罪則個。”

黑衣人對南宮雲嘯的笑臉卻是理也不理,眼光在看到沉楓的同時一亮,移動腳步,朝着沉楓走去。

“不知密使來此,是否奉有女皇陛下的旨意,有何——唉,密使,密使!”

與全然不理會南宮世家諸人的态度相反,黑衣人走到沉楓身前,單膝跪地,左手握拳抵地,恭聲道:“陛下座前密探,編號十七,參見大皇子殿下!”

沉楓旋風般兀地背轉過身來,面罩寒霜,寒聲道:“你說什麽?”

“什麽?”

“什麽——”

驚訝之聲此起彼伏。為那黑衣人的恭順态度,更重要的是那一聲稱呼所鎮駭。南宮世家子弟們的失态和尖叫聲一時此起彼伏。南宮環眼睛更是睜得如銅鈴般巨大,嘴巴張開大得可塞下一個蘋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對話的兩人。能令這位南宮世家家主如此失态,也是因為剛才那黑衣人的話委實太過于驚世駭俗了。

黑衣人埋下頭,道:“大皇子殿下,小人是奉女皇陛下之命,請殿下返回帝都,讨論——”看了看四周南宮世家的諸人,才壓低聲音道:“讨論有關皇位繼承權一事。陛下她——”

雖然黑衣人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卻又怎麽能瞞得過運功竊聽的南宮環南宮雲嘯兩兄弟的雙耳。

沉楓臉色微變,冷淡道:“我沒興趣,你走吧!”

“可陛下和珊娜麗紗大人一再令小人提起二皇子,他,最近和徐帥走得異常接近。陛下擔心…所以令小人秘密出宮,務必急速尋找大皇子返宮。小人——”

“夠了!”沉楓打斷了黑衣人下面繼續的話語。“我意已決!你只需要将這四個字回返給女皇陛下,及珊…回返給她們就夠了。你去吧!”

“可是,殿下!”

“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走,或死!”沉楓眉頭一挑,一抹煞氣在眉間一閃,“你選擇哪一條?”

“如此,那小人,就此告辭了。”

黑衣人立起身來,旁若無人,對南宮世家的衆弟子和臉色變得異常難看的南宮環毫不理會,就在衆人目光焦聚的注視下,大刺刺地就此走出了南宮世家的大門。

目不轉睛地盯着沉楓了好大半天,南宮環伸出舌頭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幾次欲言,終于道:“剛才,剛才燕,燕先生說什麽了?”語聲已明顯放柔和緩。

既然已經看出了這位準岳父态度的有所轉變,看在妻子的面上,沉楓又怎能會不給他一個臺階下了。微微一笑,躬身行了個後輩之禮,道:“小婿此番歸來,其主要用意乃是為了陪同玉瑚回家返親。”

“呃,再說吧,再說吧。”南宮環含混不清地暫時應付道。“還是,先請各位到大廳中坐下,再行敘事。”雖然勉強壓下了對這夫婦倆興師問罪的心情,但距離要承認這個女婿,那還是有着一段時間和利益考慮的。

“唉呀呀,想不到最後還是得要靠這種名聲才能跨進南宮家的門坎。這麽看來,倒和我先前估計的大致差不多。如此注重實際利益和身份地位的搭配,看來南宮世家實在是沒有太大的發展前途。也只有,把它純粹看作一個可供利用的戰略合作性的盟友來看來。這樣,不過,未免是有些對不起玉瑚了。”沉楓心下感嘆着,面上卻保持着微笑,牽着妻子的手,在南宮兄弟的“夾迎”中,走進了內堂。

也許,是因為此時南宮環和南宮雲嘯的腦袋都被剛才那“大皇子”的稱呼給攪糊塗了。以致他們竟忘記了沉楓一行人來的是三個,而最後跨進內堂的卻只有沉楓夫婦二人。那位具有絕世風姿,豔麗得讓那些年輕的南宮世家子弟睜不開眼睛留連忘返的美女,卻在南宮世家諸人全部撤出廣場後,也悄然地消失,只不過,方向卻與沉楓二人相反,選擇了離開南宮世家。

※※※

在一路疾馳中的黑衣人突然停下了腳步,冷目朝四周一陣掃射後,才冷哼一聲,道:“出來吧!閣下一路尾随跟蹤着我,究竟是有何用意?”

身穿灰衣的男子從路旁走了出來,雖然還算俊秀,但由于繃緊的臉上不見絲毫的感情波動,大大影響了他的形象。“只是想向閣下詢問一件事的真相?”

“什麽事?”黑衣人眉頭一挑,冷冷道。

“為什麽?閣下要假托女皇之名,假傳聖旨?”

“你胡說什麽?”黑衣人的臉色刷的變得異常難看。

“我不否認閣下的身份的确是女皇座下的密探之一。但剛才閣下所傳的旨意,卻絕非女皇本人的意思。”

“你到底是什麽人?你怎麽知道我剛才說了些什麽?還有,你究竟知道了些什麽?”黑衣人的拳頭已緊緊捏了起來。

“還有,就是,你去死吧!”

事先沒有殺氣的征兆,在黑衣人聽聞最後那三個字而頓起警覺心時,才一拳兀的擊出,一記重拳猛地擊在黑衣人的小腹上。

雖然黑衣人開始動手還擊,但這實際上根本就是一場一邊倒的戰鬥,黑衣人盡出一身解數,但仍在灰衣男子手下走不出十招,一手提起已經落得是全身傷痕累累,再無戰鬥之力的黑衣人的脖子,将之緩緩地憑空提起。灰衣人狠聲吓道。

“再問一次,在你背後指使你的,究竟是誰?”

回答的只有一聲毫不意義的低吼。

“那麽,你去死吧!”

手上稍微一使勁,黑衣人的喉結就被片片捏碎,一雙死魚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在吐射着無窮的恨意,完全是一副死不瞑目的衰樣。

在臨咽氣前,黑衣人的眼中突然大放光芒,死死地盯向灰衣男子的身後,含混不清地擠出那生命中的最後幾個音節。“大——小——姐!”

那位美豔得如同九天玄女降世般的絕色麗人,娉娉婷婷地蓮步輕移,緩緩走到兩人的身旁。俏臉上滿是憐恤與不忍的神色,香袖輕拂,在黑衣人那滿是血污的臉輕輕拂過。

“你好生去吧!我會替你完成你的一切心願的。”

聽了麗人的柔聲許諾,黑衣人瞑目地閉上了雙眼,神情安祥地去了。

“能夠對自己業已死去的手下都假惺作态到這種程度,連死人都要騙,姑娘還真是不令在下佩服都不行啦。”一旁的灰衣男子不客氣地出言指責道。

“我所做的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家主人嗎?這次,為了他,犧牲了一個我父親以前埋伏在皇家密探中的一顆棋子。犧牲可是不可謂不大了。而且,我說過要替他完成他的一切心願。只是他只有說出來,我又怎麽知道他的心願是什麽呢?

“你——”對此,灰衣男子還能再說什麽呢,只是連連搖頭。

“這殺人滅口的事可是你作的。你殺了我的手下,這筆帳,我可是還未來得及跟你好好算算呢?”

對于女子的話,灰衣男子盛龐豐只是哧之以鼻。這女子其實應該早已在他現身後不久就已經來到了吧!以她遠勝于自己的武功,若真是有心要拯救她自己的手下,黑衣人根本就不可能有半點的損傷。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黑衣人被自己殺死,根本就是她底下的默許結果。

盛龐豐對眼前這個女子豈止不存在好感,根本就是敬而遠之。這倒與他主子最初對這女子的态度一般無二。太精明,太冷血,且太陰險了。主公與她合作,從長期的前途看來,估計是不會有什麽好收成的。無論是為主子的立場來看,還是個人的純粹感覺使然,他都是不願意再與這巧笑倩兮的魔女有太大程度的合作。

只是…不知道自己主子究竟是怎樣想的…竟然會選擇與這種蛇蠍美人…

也就是說,這次這位黑衣密探所引起的風波,其實,就根本只是沉楓在幕後授意,蘭雅絲出面籌人,盛龐豐事後出手滅口的一套絕妙演戲。只是,瞞過了南宮玉瑚一個人而已。

※※※

沉楓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口氣,撥開寥寥的雲霧冉繞,美美地輕呷了一口杯中的茶水,閉目良久,回味半響,才輕嘆贊道:“三桑玉葉,果然不愧為一等一的名茶。”

南宮環略顯尴尬,欲言又止,半天,才猶豫着出口問道:“呃,這個,老夫不知,剛才密使的話究竟是隐諱何意,還望指教。”

沉楓卻索性閉上雙目,懶洋洋地背靠在酸枝木太師椅上,對南宮環的話卻是裝出一副全然未聽到的樣子,只是閉目養神。

看着父親因尴尬和而漲得通紅的老臉,南宮玉瑚輕蹙起柳眉兒,朝丈夫的方向望了一眼,似乎是在征求丈夫的首肯。才檀口輕張,将沉楓的身世一五一十地敘述了出來。

南宮兄弟聽得目驚口呆,兩人面面相觑,對視半響,竟是說不出話來。

沉楓兀地睜開雙眼,明目中瑩光流轉,甚是有神。微笑道:“既然家主不願承認我和玉瑚的身份地位,鄙棄與我們做親戚。那麽,我們倒不妨開誠布公,純以利益的角度出發,以對等的合作夥伴身份,來做上一筆,足可颠覆天下的,秘密交易吧!”

第 87 章 再會廣心

沉楓冷冷地看着蘭雅絲被脫得精光的胴體。

“你,你如果敢這樣做,我,你,你難道不怕我會告訴玉瑚嗎?”蘭雅絲此時除了驚慌失措,拼命扭動那肉光滑致的美妙胴體外,也沒什麽別的好做了。

“如果你真是聰明人,你應該不會告訴玉瑚的。”沉楓伸出手,輕輕地撫摸着蘭雅絲光滑的胴體,口中卻淡淡地道。

“因為這樣做,對你,對我,都沒有什麽好處。而且,我也早說過,玉瑚是會不遺餘力地支持我的一切決定。”

“包括這種事?”蘭雅絲冷笑一聲,反倒慢慢冷靜下來了。

“你就看着吧!”沉楓微微地笑着。口中說着,手裏卻拿住蘭雅絲那精巧纖細的足踝,在掌中反複把玩着,頗有愛不釋手之意。

在沉楓那雙魔掌之下,尚是處子之身的蘭雅絲逐漸情動了。只感到體內如同被火燒一般難受,情不自禁地輕聲哼了出來。

“美人,你說,我們的時候,是不是已經到了?”沉楓帶着邪笑,頭伸到蘭雅絲的耳邊,一把摟住蘭雅絲的胴體,壓倒在床上,輕輕地舔着那白玉般的耳垂,并開始褪下身上多餘的衣物。

“不!”蘭雅絲低聲呻吟着。但這顯然無冀于事,雖然在恐懼中閉上了眼睛,但她仍是可以感覺得到,那副身軀,正在朝着自己緩緩壓下。

“楓、岚,你們在裏面嗎?”随着輕微的敲門聲,南宮玉瑚那急切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沉楓随手抓過一件衣服披上,高聲道:“玉瑚,出什麽事了?”

南宮玉瑚道:“外面有個人,帶着一封書信,說是要呈給你的。也不知道這人究竟是怎麽找到我們的所在的。哦,還有,他居然自稱是你的奴仆。”

沉楓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盛龐豐?”

只稍稍沉吟了一下,沉楓高聲道:“好,玉瑚,你讓他暫時在外稍稍侯這。我正替岚大小姐療傷,正到緊要關頭,半刻便出來。”

南宮玉瑚柔順地應了一聲,接這便是傳來遠去的腳步聲。

蘭雅絲冷笑道:“想不到,你竟然對玉瑚騙起來都是這樣得心應手得。在這之前,不知道你還究竟騙過多少女人。”

“這對你來說并不重要吧!”沉楓笑着,火熱的右手心又重新貼上了蘭雅絲的小腹。

“你幹什麽?”蘭雅絲吃了一驚。“外面還有人在等着你,你,你居然還有心情要對我,要對我——”

“放心吧!大小姐!”沉楓吃吃地笑着。“我說過是替你治傷就只是替你療傷。奇怪,難道你現在還沒感覺到自己體內那點傷勢嗎?”

沉楓不說還好,一提起,蘭雅絲頓時重新想起感到體內那股自丹田升起流動的刺骨寒意。如萬蟻噬心般,攪得蘭雅絲全身上下通至骨子裏好不難受。

蘭雅絲緊咬銀牙,只是不肯松口向沉楓認輸。

瞧着蘭雅絲俏臉上那奇怪的表情,沉楓按在蘭雅絲小腹上的手暗運玄功。蘭雅絲只感到從沉楓的手上傳來一陣軟綿綿的令人酥軟的熱流。只是不知這究竟是蘭雅絲的心理作用還是确有起熱流。

過了一陣子,蘭雅絲感到全身逐漸被一股暖意包圍,那股刺骨的寒意,不知已被驅到何處去了。身子也可以動了。

蘭雅絲第一件事便是紅着俏臉,将沉楓仍按在自己小腹的手重重推開。“讨厭!你的髒手還不拿開!”

沉楓仰天哈哈大笑。“既然全身上下早都已經被摸遍看遍了。多摸幾下,又有何妨呢?”

“那好!”蘭雅絲眼珠一轉,神色立轉。白玉般的雙臂如蛇一般勾上了沉楓的脖子。

呵氣如蘭地在沉楓的耳邊輕聲道:“你替我治好了傷,我該怎樣報答你呢?”

由于雙方此時貼得太近,輕柔的發絲随着清風在沉楓的臉龐上輕撫着,淡淡的口脂香和處子幽香陣陣傳來,沉楓心頭亦是不由得一蕩。再加上蘭雅絲白玉無暇的玉體,此時雖然披上了一件薄衫,但若隐若現反更是誘人。肉體在不經意間的輕輕撕磨,饒是百煉鋼,亦得要化作柔指環。

正在思度間,蘭雅絲竟撅起了那鮮紅欲滴的嬌嫩雙唇,竟已迎上了沉楓火熱的嘴唇,主動獻上了香吻。

“呃,嗚,真好!”畢竟曾經幾度風月之事的沉楓很快占據了上風,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掃蕩了蘭雅絲的“入侵大軍”,并反攻進了少女的口腔。兩條舌頭纏繞在了一起,在蘭雅絲的口中來回的滑動拉鋸着。

在沉楓的攻勢之下,初經此事的蘭雅絲生澀的動作也逐漸變得熟練起來。在沉楓貪婪地吮吸着蘭雅絲口內的鮮津的同時,蘭雅絲亦在不斷的嘤咛聲中,反複地轉動着那條香軟滑膩的濕熱嫩舌。纖腰輕折,乳波輕顫,再加上肉體相接的撕磨感,更是足可令人為之瘋狂。

良久,兩人終于分了開來。

沉楓抓起蘭雅絲的衣裳,扔在她那動人的白玉胴體上,道:“快些穿上衣服,哦,別忘了整理一下頭發,我可不想出去就被別人一眼看穿了。”

蘭雅絲吃吃笑着。“瞧你剛才說得那麽大氣,現在看來,你還是怕玉瑚知道的。”

玉臉鍍上了一層豔紅,斜倚在床上,更增添了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沉楓哼了一聲,推門而出。但下意識間仍是不自主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幹燥的嘴唇。

“這個女人,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天生尤物。”

看着丈夫逐漸靠近的身影,再有意無意地望了望仍虛扣着的門。南宮玉瑚輕輕一笑:“老實交代,你剛才在裏面,和岚在幹些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籲——”沉楓倒吸了一口涼氣,臉上露出驚駭之色。(這自然有八分是假裝出來的。)

“玉瑚你真是料事如神,為夫有什麽事都瞞不過你的玲珑心。不過——”沉楓高舉起雙手。“天地良心,我可絕對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我老婆大人的事哦!”

“算了吧,你!”南宮玉瑚撲哧一笑,道:“怎麽,對岚是不是有着無從下手的感覺,要不要,你夫人我來幫你一個忙?”

沉楓的眼珠子瞪得如銅鈴般大笑,怔怔地直望着南宮玉瑚。

“怎麽啦,你。哦,是不是想到作妻子的去替丈夫找,咳,很意外是吧!其實,我知道,無論你後來變得怎樣,多了些什麽或少了什麽,但只要你心中一直有我,那,就是我最大的滿足了。”

“玉瑚!”沉楓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将妻子摟入懷中。

夫妻兩人默默地享受着這一刻難得的溫馨。

後方的房門被無聲地推開,已經整理完衣冠的蘭雅絲蹑手蹑腳的輕輕走出房外。望着不遠處夫妻兩人相偎的親密情形。美目之中,閃過了一絲奇怪而難以言喻的情緒波動。

※※※

沉楓用纖長的手指,緩緩将盛龐豐遞上來的信展開,從頭到尾,又從末到首,反複閱讀了兩遍,沉吟了半響,才緩緩道;“盛龐豐,你先回去回複小姐,就說在下立時起程前往拜會。”

盛龐豐微微欠身一躬,随形退下。

“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等等!”

“主人還有何吩咐?”

“盛龐豐,你要作好準備!”沉楓清冷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我們的日子,即将要來臨了。你也準備好,在不久之後報仇去吧!”

盛龐豐的身子重重一顫,語聲也是帶着顫抖。“屬下知道了!”

“準備起程,我要帶你們前去拜會一個人。”沉楓一邊草草收拾着東西,一邊對南宮玉瑚和蘭雅絲二女道。

“是什麽人,值得你這麽大驚小怪的?”蘭雅絲奇道。

“是一位,人間奇女子啊!”沉楓微微嘆息着。

“奇女子?”蘭雅絲一聽這話就有些不高興了,微微噘起豔紅的小嘴,酸溜溜地道:“又是你哪位老相好啊?”

沉楓故意不理蘭雅絲,裝着沒聽見,自顧地收拾着行裝。

南宮玉瑚微笑着,看了看假裝在一邊跺着腳賭氣的蘭雅絲,問道:“楓,我們要去見的究竟是什麽人?”

沉楓手頓了頓,道:“其實,就在昨天,在城門,你與她,也有過一面之緣的,不是嗎?”

南宮玉瑚沉吟了一陣,才輕聲道:“是她?”

沉楓恩了一聲。“當今之世,天下亂象已起,正值再次能人輩出之時代,但天下奇人異士,若能值得我心服的,卻是寥寥無幾。”

“她就是其中的一個!”

蘭雅絲奇道:“能令你為之心服的人物,竟然會是一位女子?那倒真是奇哉怪也,到底是何許人也,又是何方面令你為之心服呢?”

沉楓微微一笑。道:“無論是武功,還是見識,她都遠勝于我。若論武功之高強,武學之廣博,學問之淵博,容貌之美麗,那是你岚大小姐拍馬也及不上的了。”

“你——”蘭雅絲氣得粉面鐵面,恨恨地哼了一聲,賭氣地轉過身去。

“當世女子,以我此時的目光标準來衡量,能稱得上高手的,亦不過區區四人而已。”

“哦!”這下連南宮玉瑚的興趣都被勾了上來,興致勃勃地問道。“是哪四人?”

“第一位,乃是號稱天下第一魔法師,帝國七大統領之一的華亞。雖然我只見過她幾面,而且也未見她怎麽出手,但僅從她弟子的魔法水準看來,她的實力,是絕不容懷疑的。”

南宮玉瑚和蘭雅絲齊齊點了點頭。

“第二人,則是華亞的女弟子水曉韻,也許你們沒見識過她的實力,但我對她,卻是很了解的,魔法造詣深得乃師真傳,或許再過十年,就又是一個華亞了。”

“哼!”蘭雅絲撇了撇嘴。“多半又你是看上這家的姑娘了。”

沉楓裝作沒聽到,繼續道:“這第三嘛,岚大小姐自然是當之無愧了。”

“不敢!”蘭雅絲故作嬌柔地叫了一聲,語氣裏的不滿,卻是誰也可以聽得出的。

沉楓微微一笑。“岚大小姐的劍術,我可是深有了解的。你若不能當得,誰還能當得。”

蘭雅絲的芳心裏。這才稍稍好受了一點。

“這第四,就得要數上這位廣心小姐了。”

“她的武功比我如何?”

沉楓眼珠子一轉,絕意要氣氣這位大小姐,于是笑道:“勝你十倍不止!”

“你——”蘭雅絲氣得銀牙緊咬,小臉憋得通紅,雙手叉住纖腰,好半天才恨恨地一跺腳,道:“過會兒,我倒要見識見識,這位武功勝我十倍的人間奇女子,究竟是有三頭六臂,還是銅頭鐵身!”

“在下見過小姐!後面這兩位,一位是拙荊…”沉楓微微欠身一躬。

“公子不必客氣,這次倒是廣心冒昧了。尊夫人昨日小女子倒是曾有過一面之緣。至于這位小姐…”

蘭雅絲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笑道:“我叫蘭雅絲,妹妹,你可真是漂亮動人,這樣典雅大方,端莊動人。怪不得有人,時常在我們面前對你可是贊不絕口呢!”

“這——”沉楓吃了個啞巴虧,自然不好說不是,只得無可奈何地望了望南宮玉瑚一眼。

廣心也羞紅了臉,紅霞飛上玉頰,使這高雅的美女看來更是動人,輕垂下螓首,輕聲道:“先請各位坐下再談。”

“小姐喚在下前來,不知有何事吩咐。”沉楓的話剛一出口便自後悔了。因為他感到此話一出,似乎就将他和廣心的關系拉遠,變成了那種人與人之間的純粹客氣或利用的關聯了。

果然,廣心的明眸中掠過一絲陰雯。

“其實也沒什麽,只是有一言相告。我家族百年來歷代經商,可以說在帝國內也算是排得上前十名的大財閥,因此在各處也有着大大小小的關系網。今日前不久才接到密報,其中就有些對公子不利的消息。似乎是有人企圖要對公子不利,廣心念及,與公子亦算是朋友,因此特派人請公子前來告之。”

沉楓淡淡一笑,道:“多謝小姐關心,在下,知了。”

蘭雅絲在旁看了一大半天,此時突然插口道:“妹妹可真是生得明麗可人,來,讓我們姐妹倆親近親近。”右手小指輕輕向上翹起,那嫩若春蔥般的玉管,無聲無息間射出數道劍氣,如絲纏繞,向廣心身上射去。

廣心柳眉兒輕輕一挑,疑惑地望了望沉楓。“燕公子?”

沉楓眉頭皺成了個大疙瘩,不滿地盯了盯蘭雅絲,察覺到廣心的目光掃了過來,于是笑道:“小姐是主,在下是客,此間的一切事情,自然是由小姐處理解決了。”

意思即是說:這丫頭與我無關,你盡管放手卻對付她,打了她也不關我的事。

廣心明眸中奇光閃閃,顯然是還未弄明白蘭雅絲與沉楓的關系。她整個人雖然嚴襟正坐,但俏臉平靜下來,周身外,立時為一層氣勁所籠罩,運足內力看去,還可察覺到似乎上隐隐間有寶光在流動。

蘭雅絲的劍氣,射到廣心身旁周圍,突然嘶聲大作,劍氣大盛,如光折射到一面明鏡上,延原路返回,只是劍氣又深了幾分,劍道又多了幾痕。

蘭雅絲纖手輕揮,劍氣馬上被抵消得無影無蹤。只是心中對這嬌怯怯看似若不禁風的小姑娘,評價連翻了幾個檔次。

為了掩飾心中的驚駭,蘭雅絲随手抓起旁邊的一杯香茗,借茶掩飾起自己的不安。

“那,公子以後可有什麽打算?”廣心對蘭雅絲的搶先挑釁似乎視若無睹,關切地向沉楓問道。

沉楓回頭望了望妻子一眼,突然神秘一笑,問道:“玉瑚,你離家這麽久了,是否想家呢?”

“什,什麽意思?”南宮玉瑚黛眉輕蹙,對丈夫的話也感到不明。

“我陪你返家探親如何?”沉楓柔聲道。

“可,可是——他們——”南宮玉瑚說不出底下的話來了。

“放心吧!我會讓他們對我們夫妻倆另眼相看的。”沉楓冷冷地笑着。“否則——”

“我就要效仿當年的南宮小星,大鬧南宮世家。”明光流轉,沉楓的眼中,竟滿是自信,和,不可思議。

“噗!”在一旁喝茶的蘭雅絲,終于忍不住失儀,将含在口中的一口茶,狂噴了出來。

第 86 章 熱情交易

沉楓一路狂奔而出,暈沉沉的腦子裏什麽也沒想,什麽也不願意去想,用力想痛哭一場,但平時所謂的男兒有淚不輕彈,到了這時,眼淚竟真的只能在框裏打轉,只是掉不下來。

跑,跑,跑!沒有目的,沒有方向,只是茫茫然地狂奔,只想把全身地力氣都予以用盡,痛痛快快地倒下滾上一番。

功力提升至極致,以致宮內的守衛們只看到眼前黑影一晃,眼前一花,接着一股旋風刮過,就是什麽也沒看到,因此在宮內尚引起了一陣子轟亂。

也不知跑了多久,終于也有跑夠的時候。沉楓癱倒在地上,把頭深深地埋進柔軟的沙地裏。他不想痛哭,因為哭不出來。但心頭卻有着說不出的如刀割般的心痛。

“楓,你怎麽了?啊!你受傷了!怎麽還不把那把劍拔出來?”柔和的女聲在耳邊響起,南宮玉瑚不知什麽時候竟尋跡追到了他身邊。

銀牙一咬,王者之劍帶着大片的血花,狂噴而出,玉手同時急揮,連封住沉楓小腹的幾處穴道。

“你究竟是怎麽了,連自己受了傷也不管?”南宮玉瑚微帶點嗔意責道。“還有,你是怎麽受的傷,難道徐君他——”

“玉瑚!”沉楓頭也不會,反手徑自牽住妻子柔軟的玉手。“我心裏很痛,留下來,好好陪陪我!”

南宮玉瑚有些愕然,柔聲道:“楓,你怎麽了?是不是心裏有事,說出來應該會舒服一點。也許,不,作為夫妻,我必須有着為你分擔一切的義務。”

沉楓望了南宮玉瑚一眼。此時的他,在最親近的人,妻子面前,才卸下了那副平日不茍言笑的面具,如一個孩子般,倒在南宮玉瑚的懷中,喃喃地将今日的一切,傾訴出來。

“想不到,你的身世,竟還有着這麽多的曲折。”南宮玉瑚聽了,也不由為其中一波數折的變化而感慨。

“玉瑚,你說,我該怎麽辦?”

“選自己的路,自己去走吧!”南宮玉瑚若有所思,道。“無論你選擇的路是怎樣的,我都将會和你永遠站在一起。”

“玉瑚!”沉楓苦笑一聲。雙手将南宮玉瑚的纖掌夾在手心,充滿着熾熱情懷的雙眼,深情地凝視向妻子。

在這種熱情的目光下,南宮玉瑚亦不禁俏臉生暈,微嗔道:“有什麽好看的?”

沉楓雙手捧住妻子光潔的額頭,在那白玉般的肌膚上輕輕吻了一下。

南宮玉瑚羞得滿面通紅,身子輕輕一扭,從沉楓的懷抱裏脫将出來,道:“在光天化日之下你也敢這樣,萬一被別人看到了,真是羞也羞死了。”

看着妻子的如花嬌顏,沉楓一笑道:“怕什麽,老夫老妻了,還有什麽顧慮的。”

夫妻倆又逗弄了一會兒,在這一陣子嘻鬧裏,沉楓的心情已是基本上平靜下來了。

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肩頭,似是想起了什麽,沉楓突然訝道:“你怎麽會突然一個人來找我呢?難道,你已經,追上了,那個——”

南宮玉和白了沉楓一眼,道:“也只有像你這種不懂得憐香惜玉的人才做得出那種事。你那一個耳光簡直都打碎了岚的心。我跟她交往了這麽多年,還從未見過她如此的傷心過。你也真是的,對這樣一個大美女也下得了那麽狠的手。”

沉楓嗟嘆道:“其實我也是為她好!自從她父親死了,往日那個機靈的蘭雅絲,竟然完全被仇恨給沖昏了頭,成了個一心只想報仇的蠢女人。在徐君面前竟然那麽猖狂的不顧後果威脅出口。明顯是在提醒徐君時刻不忘殺她。若不是我那一手同時鎮住了她和徐君,說不定徐君早已暗中派出人去對付她了。哦,對了,現在她怎麽樣了?”

南宮玉瑚搖了搖頭,道:“好說歹說我才把她勸回去了。現在哭夠了,倒在床上他睡着了。我看啦,現在她是把你恨入骨髓裏了。”

沉楓淡然一笑,“那也只由得她去了。”

南宮玉瑚看了看沉楓,突然道:“我看,你還是應該去看看她,向她道個歉。女兒家小心眼,即使是岚也不能避免例外。你——”

沉楓眼睛一亮,神秘一笑道:“只要你不吃醋,我倒是樂意。你不怕?”

“你敢?”南宮玉瑚笑嗔,粉拳又趁機在沉楓背上輕輕擂上了幾拳。

※※※

輕輕撥開房門的些許微縫,可以看到一個玲珑浮凸的絕美嬌軀正背對着房門,朦胧鍵陷入香甜的美夢中。身上僅裹了一層薄薄的毯子,身上凹凸的惹火之處隐約可見,蓬松的黑亮秀發自肩頭自然垂下,滑落到榻上,更替她增添了幾許慵懶的風情,一身雪白輕薄的貼身绫羅內糯下,露出一對瑩白如玉的雙臂和若隐若現的肌膚,襯托得她的冰肌玉膚更是攝人心魄。

基于男性的本能,沉楓亦不由暗自難禁地咽下了一口唾沫,想了想,蹑手蹑腳地輕輕掩上房門,準備悄無聲息的退走。

“誰?”雖然聲音雖小,但對于蘭雅絲這一級數的高手來說,六識神通本就異于常人,雖遠不及沉楓,但這點微聲音還是可以感覺得到的。

沉楓有點尴尬,在房門外輕輕咳嗽了兩聲。

“是你?”蘭雅絲輕蹙起那雙黛眉,眼中惱意一閃而逝。

“你來幹什麽?”蘭雅絲冷冷道。“燕大公子是覺得那記巴掌打得不夠重,事後想想甚是後悔,所以又跑到我這裏來還想要打個夠本翻倍麽?”

“哪裏?哪裏?”沉楓幹笑幾聲。

“那你是想來幹什麽?難不成——”蘭雅絲寶石般晶亮的明眸轉了幾轉,突然掩嘴輕笑道:“玉瑚可還在旁邊的房間了,你到我這來,難道就不怕她吃醋嗎?”

沉楓反倒松了口氣。因為看蘭雅絲的如此反應,看來已經恢複了以前的靈動狡黠。對于這樣子的蘭雅絲,沉楓雖然頗覺頭疼,但比起對上不可理喻被仇恨沖昏了腦的蘭雅絲,那還是要好上了許多。

“玉瑚在我心中,自然是最好最美最重要的。”沉楓微微一笑。“只是,在有些大事上,也許我覺得蘭雅絲大小姐應該會更明白事理一些,同聰明人談起來,也會更有價值一些。”

蘭雅絲沉默了一下,随手抓起一件衣服披上,淡淡道:“有話進來說吧!”

沉楓推門而進,目光第一眼,竟是落在蘭雅絲那對露在羅衣外的一截白皙無瑕,充滿彈性的晶瑩纖足上。嗅着如幽蘭般的女兒家體香,沉楓輕輕一笑,贊道:“美人如玉,幽香似蘭,此情此景,真是一副令人賞目的仕女圖。”

蘭雅絲笑道:“是麽?燕公子,你這一進門就對我口齒輕薄,難道,你就不怕我到玉瑚面前去告你一狀,說你調戲我麽?”

沉楓哈哈一笑道:“那也得要讓玉瑚相信才行!我相信玉瑚一定會像我相信她般信任我的。再說,玉瑚更不是那般容易拈酸吃醋的女人。更何況,要調戲大小姐你,我都還得要斟酌三分膽色呢!”

“我之所以會出此言。一來嘛,是對岚小姐你的絕代風華的由衷贊嘆,二來嘛,更是明白同你說話就應該真話實說,咱們兩人,就真人眼中不摻沙子!”

“說吧!”蘭雅絲盈盈一笑。“幾個時辰前才重重給了人家一巴掌,現在卻來讨好人家了,有什麽明話,就爽快點說吧!”

“原來大小姐還在記恨那一巴掌之仇,那倒容易!”沉楓臉上徑自帶着微笑,反手卻重重一記耳光扇在自己臉上。這一記落手極重,一個紅紅的手印就此刻在了沉楓的臉上。

“如此一來,大小姐的氣總該消點了吧!”

蘭雅絲怔怔地看着沉楓,臉上那紅紅的手印。一股寒氣從心底直往上沖。“天,這難道,就是燕沉楓的手段麽?竟陰沉至斯!”

蘭雅絲俏臉上神色陰晴不定,玉手輕擡,冷笑一聲,道:“不敢勞動閣下如此做作,燕沉楓,有話就明說。在關鍵大事上,我還是分得很明白的,絕不會以私人的感情來左右我的理智,你也不必如此費心地來讨好我。”

沉楓微微颌首,突然道:“你是否,真的很想報仇?”

“想!”蘭雅絲回答很幹脆。“想得要命!”

“但你殺不了徐君。”沉楓嚴肅地道。“不但因為他的武功在你之上,更重要的是,他身為帝國七大統領之一,手握數十萬重兵,帳下高手無數,耳目勢力滿天下。其實根本不必他自己親自動手,僅是他的手下一個個排着隊殺上來,壓都把你壓得死。”

蘭雅絲眼波流轉,黛眉輕舒,道:“但徐君曾親口說過不會主動——”

“等等!”沉楓一揚手,打斷了蘭雅絲下面的話。“這樣的話你也信?難道你竟真成了三歲小孩。一來口說無憑,二來,你應該明白,像徐君這種人,他的話,是靠不住的。”

蘭雅絲默然,忽道:“那你究竟想說什麽?”

沉楓眸中精光大盛。“你若要殺徐君,必要得剪其羽翼。若要剪其數十萬大軍之翼,必先擁有自己實力,但你現在勢單力孤,無人肯亦無人敢幫你,你——”

“原來如此!”蘭雅絲輕笑一聲。“我道你這說了半天是什麽意思,原來,你是想拉我當你幫手啊!”

“大小姐是聰明人!你也應該清楚我說的話是否有道理。其中利害,大小姐自己好生體會便知。”沉楓不動聲色,淡然道。

“其實,應該說得正式一點,叫作合作。”

“我想——”蘭雅絲半倚在床頭,把玩着肩頭處滑落下來的一簇青絲。“其實,你應該是看上了我父親所遺留下來的暗中的龐大情報網和殘餘勢力吧!至于我,你倒是沒怎麽放在心上的。”

“那倒未必!”沉楓正色道。“具有無窮可能性的活人,永遠比死人有價值得的多!

更何況,還是個貌美如花的大美女呢?僅是這一點,就有很大的用處了!呵呵!”

“我想知道,你為什麽肯這麽‘好心’地找我合作,來‘幫助’我?要知道,徐君對你的價值來說,應該比我要大上許多倍。”

“因為——”沉楓眼中愠意一閃而過。“我現在可以肯定!徐君,就是這次帝都變奏曲的真正幕後主使!”

“月容神,你爹,魔教,都不過是他計劃中的一顆棋子而已。他的目标野心,絕對超出了你的預料之外。若不是有我的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恐怕,現在,你不知正身在何處呢。”

“你的想法倒是不錯,可是——你有把握和安排嗎?你能肯定所有的一切都不出你的掌控之中嗎?還是你也是太天真了,燕沉楓!”蘭雅絲輕蔑地問道。

“還有,一件事,請蘭雅絲小姐,以後再也不要稱呼我作燕沉楓了。因為——我不姓燕。”沉楓雖是語調平靜地說着話,但眼中仍是不可避免地閃過一絲陰霁。

“那以後怎麽稱呼你?”蘭雅絲略偏轉螓首,嬌笑道。

沉楓收斂起笑意,以低沉的語調,慢慢地将今天進宮後所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敘述了出來。

蘭雅絲越聽越驚,俏臉神色幾度陰晴變化,聽罷,強笑道:“你把自己的這種隐密身世,告訴給我幹什麽。其實你只需要說一句以後不再稱呼你燕——”

“你應該明白的。蘭雅絲大小姐!”沉楓冷冷一笑。

不自覺間,蘭雅絲背後的纖手悄悄地伸向了挂在床頭的古劍。“我,我不明白你話的意思。”

“現在你演戲的本事,可是越來越差了呀。大小姐!”沉楓淡淡地笑着。“像這種我自身隐密的事情,我都肯拿出來與你共享。那麽,目的只有兩種。前一種,是與朋友的共享秘密。至于後一種嘛!”

“殺人滅口前的征兆!”蘭雅絲檀口輕吐,話音未落,大片銀光自她身後撒出,在耀目的銀光中,只見到劍鋒輕輕一轉,在輕微的呼嘯聲中,爆成滿室的細碎光點。

古劍化作一團閃耀着滿天電光的銀白芒點,點點銀點。循環往生,組成了一團閃爍不休的光球,流星追月般畫過虛空,循着一道玄妙之極包涵了天地至理的弧線,往着沉楓投去。

“想要動手嗎?”沉楓淡淡一笑。“你,連徐君都打不過,又怎配與我交手?”

一拳,轟出。

在拳頭間,包裹着一層淡淡半透明的瑩光。在半明的燈光下,變化着各種奇妙的色彩角度。

魔武之力!

聽到殺父仇人徐君之名,蘭雅絲那平靜端莊的俏臉上仍然點波不興,心情進入了明鏡止水的空靈境界。古劍巧妙地不停在半空中幻化着,避開沉楓迎上劍鋒的一拳,萬點劍氣随着森羅幻象,彎如游魚,以絕不可能的角度,挾帶着漫天的劍氣,卷向沉楓的後腦。

“砰!”那層半透明的瑩光,在半空化作點點熒光,散開。如同磁石吸引一般,将周圍附近的呼嘯劍氣,予以層層的抵消化解。沉楓的拳頭,同樣不可思議地自莫名的虛空穿出,重重地擊上了古劍的劍身。

蘭雅絲只感到,一股火熱的力量,延着劍身一路順延而上,直撲向她的經脈。

既非魔法,亦非內力。這就是魔武之力的力量!

蘭雅絲黛眉輕輕蹙起,丹田內的內力一鼓而起,一重強過一重,一鼓作氣,奔流而出。

蘭雅絲清晰地感覺到,當自己的三重內力一波波連續鼓蕩而出,與那股火熱力量即将相觸,将接未接之際,對方那充盈鼓蕩的灼熱力量,卻在驟然間如雪化水般,融解消失得無影無蹤。

芳心正再一凜,還待準備再度轉換真氣之時,三股如針尖般纖細的氣勁,以螺旋狀的姿态,哧得從那鼓蕩的三重真氣牆縫隙間鑽入。三氣合一,如寒冰般驟然化開,散向蘭雅絲的四肢百骸。蘭雅絲嬌軀一顫,已是立足不穩,向床上再度栽下。

“大小姐,可要當心呀!”沉楓猿臂輕舒,将蘭雅絲倒下的嬌軀穩穩地抱在懷中。

“你,放開我!”蘭雅絲又羞又氣,掙紮了幾下,但感到體內寒氣大盛,一股寒意自小腹一路向上升起,嬌軀不由微微一顫。

“別這麽不好意思嘛!”沉楓的目光輕輕一轉。蘭雅絲剛才經過一番還算劇烈的打鬥,雪白輕薄的貼身绫羅內糯不經意間被掀起,露出一大截瑩白滾圓無瑕的完美小腿,透過內糯微洩的縫隙,尚可向上看到那段更令人噴血不已的曲線優美的雪白大腿。

“你——”蘭雅絲也發現了沉楓的目光轉移所在,大腿不自禁地向回縮了一縮。

“你,究竟想做什麽?”

“其實也沒什麽?大小姐,剛才對我的提議,你還有什麽看法?”沉楓笑吟吟地道。

“你是在威脅我!”蘭雅絲咬牙切齒地恨恨道。“其實,同你合作,也沒有什麽不好。但你我之間既然是利益的保持合作,彼此又怎麽能保證對對方的信任呢?我又怎麽知道你将來為了更大的利益不會向徐君出賣我呢?”

沉楓的眉頭緊緊揪成一個疙瘩。“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沒有彼此間的長期甚至終生共同利益保證,像你我這種人,恐怕都是不值得信賴的。”

“把你的髒手拿開!”蘭雅絲突然放聲大叫道。

原來,在不經意間,沉楓摟住蘭雅絲腰肢的手,将移動向上,按在那一團軟綿綿的高聳上。

沉楓的眉頭緩緩地舒展開來,但又輕輕一皺,重新蹙到了一堆。

“你在想什麽?還不快把我放開!”蘭雅絲叫道。

“別亂叫!”沉楓道。“我剛才才想出了一個可以讓你我以後彼此都加強信任的方法。現下正在考慮對你我是否合适。”

“什麽方法?”蘭雅絲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如果是可以接受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的。反正——”她自嘲地一笑。“現在我除了我自身外,其餘什麽都不能保證了!”

“好!”沉楓喝道,但随即嘆了口氣。“我也是不得已的。”

“你到底想的是什麽?”

“聽說,在一些時代和某些人的觀念中,女人一旦被男人占有了初夜,從此就算作那人的私産了。以後也就會終生死心塌地地跟随着那個男人,永不離棄。這種将命運捆綁在一起的方式。不知道現在是否還是被某些女人所認可。”

“你——你想幹什麽?”蘭雅絲拼盡全身力氣,拼命地想向後退縮開。但丹田內那股寒意一直在束縛住她的行動,使她行動不得自由。

“我也不想這樣!”沉楓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雖然你貌若天仙,但我對你,其實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的。”

他不僅話在說,而且手也在動。

輕輕一拉,蘭雅絲那雪白輕薄的貼身绫羅內糯輕輕滑落下來。一副雪白絕美的成熟女體,就此暴露在,沉楓那比寒風還冷的目光下。

在哧哧的輕微聲中,蘭雅絲轉眼間,已被剝成了一頭純白的白羊。身無寸縷。雖然平日蘭雅絲在男子面前總是一副煙視媚行的樣子,但她絕對尚是清清白白的女兒身,連肌膚,都未被男子碰過幾次。

蘭雅絲一時間真的羞憤欲絕。但她目光無意間轉動,看到沉楓正以饒有興趣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的清白女兒之軀,那肆無忌憚的雙眼,卻絲毫未見到點滴情欲波動時,一種比羞和憤更恐怖,比丹田中的寒氣更冰冷的寒意竄上了心頭。

看來,自己對他的評價,還遠遠不夠!

差得遠!

第 85 章 所謂悲傷

沉楓的眼皮微微跳動了幾下,但是默不作聲,将那塊綠色的石頭從徐君手中接過,綠色的慘淡的微光,如一團小小的鬼火,在他手心徑自跳動着。

只聽喀麗絲突然笑道:“徐君,這下你可自走眼了。這根本不是什麽石頭,而是上好的玉石,質量之佳,甚至在玉石之中都可算得上上品。”

徐君一愕,才強笑道:“徐某在這方面的認識,自然是遠比不上昔年的天下第一才女了。”

喀麗絲好不容易才抓住這大好機會,怎肯放松,大肆諷刺道:“不是遠比不上,而是根本不學無術。喏!”玉掌一伸,示意沉楓将綠色石頭交到她手中。

用纖細修長的白晰玉指輕輕翻動着掌心的綠石,喀麗絲道:“準确說來,這既非石,亦非玉,而應稱璞。但它又和普通的璞玉不一樣,尋常的璞玉,必須要經過高手匠人的精心雕鑽才能散射出本身的光采。但這種被稱為‘含英咀華’的玉石。呃,它本應是有兩塊的吧!兩塊分則為二,合則為一。但當兩塊玉石二合為一時,它就會自動地透射出其中的本身玉光。你們看——”

纖指輕輕側翻綠石,果然,在那月牙形的缺口處,散發着微弱的、只是隐約可見的白光。

徐君由衷地感嘆道:“喀麗絲你果然不愧負才女之名,見識廣聞。徐君确是認不出這塊玉石的真正價值,還把它真當作了一塊普通的石頭。”

喀麗絲淡淡一笑,“誇獎了。只是,我突然又衍生出來一個新的疑問來了。既然你說沉楓是被鹿鐘昊二人從一戶農家中抱走的。那麽,尋常農家又哪來這麽貴重的玉石?”

此話一語驚醒夢中人。衆人都面露驚詫之色,本待離去的沉楓,身軀更是猛地一震,停住了前移的腳步。

“這個,這個——”徐君面露難色。“這我就真的不清楚了。當年我确實是親眼看到鹿鐘昊從一戶農家抱走的小孩。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的話絕無虛言。”

“那就怪了!”喀麗絲冷冷一笑。

一只纖白的素手突然自喀麗絲的後方伸出,将那枚綠色玉石奪了過去。還未待衆人的目光來得及将目光轉移,突然,一時白色的柔光大盛,從一支瑩白的玉手中散射而出,輕柔地散布向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而發光體,正是那塊綠色的玉石。

只不過,此時它已由那塊半月彎狀的普通綠色石頭,變成了一塊盈如圓月、通體透明,外表溢着淡淡白光的碧色玉石。

素手的主人輕輕撫摩着那塊此時已二合為一的碧玉,輕聲嘆道:“快二十年了,想不到,在我有生之年,居然還有能重新見到這兩塊玉石二合為一的一天。上天乞憐啊!”緩緩閉上了眼睛,在眼角處,隐約可見晶瑩的淚光在閃動。

林珊張口結舌,“大…大姐…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珊娜麗紗緩緩擡起頭,苦笑道:“冤孽,報應啊!”

“孩子,你過來!”語聲竟是有着從未有過的柔和和慈愛。

連其他人都為之震住了,包括林珊雪兒等人在內,這些年來,她們也從未曾見過珊娜麗紗竟流露出女性的如許溫柔和慈愛一面。

沉楓如中催眠,默不作聲,木然地走到珊娜麗紗的身前。一雙晶瑩的眼睛擡起來,毫不回避地迎上了珊娜麗紗的目光。兩道目光,一觸之下,竟是再也分不開了。

珊娜麗紗伸出纖手,輕輕地在沉楓的頭頂撫摩着,秀目中的水氣愈見濃厚,咽聲道:“真是天見可憐。真是想不到吧!你居然會是,我的兒子!”

房內嘩然。

“什,什麽?大,大姐,你,你什麽時候竟然有了一個兒子了?”林珊此時也完全失去了女皇的風範,一雙杏眼瞪得滾圓,結結巴巴地問道。

沉楓木然而立,不發一語,只是晶瑩的眼睛卻逐漸混濁起來。

“你,你的兒子?”藍天化倒吸了一口涼氣,“那,那他老子是誰?”

“是呀,大姐,沉楓這孩子的父親是誰?”林珊此時也已是被驚變完全駭住了一時失去了分寸,竟不知好歹地出口問道。

珊娜麗紗默然不語。

良久。

喀麗絲突然迎起頭,尖聲狂笑起來。

“你笑什麽笑?”麥隆冷冷道。能夠打擊挖苦喀麗絲的任何機會,他都是不會放過的。

喀麗絲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嬌軀直晃,道:“難道不好笑嗎?我們最最值得人尊敬的珊娜麗紗大姐,曾經發誓永不嫁人的珊娜麗紗大姐,想不到居然也會,也會——而且那個男人還很可能會是——”說到最後一句,她那清秀高貴的臉龐,竟因憤怒而變得有些扭曲猙獰起來。

林珊緊蹙着秀眉,只是将目光直直地凝落在珊娜麗紗的身上。

珊娜麗紗扭轉過頭,不敢再與林珊的目光相觸,輕聲嘆道:“珊妹,我,我對不起你。”

林珊的臉刷地變得異常蒼白,顫聲道:“難,難道,沉楓這孩子,竟,竟也是‘他’的兒子?”

珊娜麗紗垂下螓首,只是重重地點了幾點。

房內一片死寂的可怕,連喀麗絲也停止了那瘋狂的大笑,只是瞪着眼珠,恨恨地看向珊娜麗紗。

“真是想不到啊!”林珊嘴角泛出一絲無奈的苦笑。“看來,這才是真正所謂的天意吧!”

華亞語聲如冰,黑色的眼瞳竟是如夜寂般無邊捉摸。“大姐,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珊娜麗紗深深地凝望了愛子幾眼,母性的關愛溢于其表,才道:“我生平只做過那麽一件錯事,雖然只有一次,但的确已經對不起珊妹了。”

“在一天夜裏,因為喝醉了酒,和煌弟他,作下了那一起錯事。事後,我堅決要求煌弟将此事忘卻。再加上軍中那段時間內煌弟的全部精神都放在了燕穆姬身上。所以,即使我懷上了身孕,他也未能發現。”珊娜麗紗的神情竟是有着說不出的落寞。

“至于別人,就更是不敢接近我了。所以沒人發現我在那段時間內有異樣。我不想打掉這個孩子,因為他畢竟是我腹中的一塊肉,更是——唉!好不容易,我想盡辦法,才避開衆人的注意,小心翼翼地,才将孩子生了下來。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如何安置他。我不希望煌弟他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這對我,對他對珊妹,都好。”

“所以我連夜把孩子抱出,到了最近的栖錫城,找了一戶農家,将孩子暫時安置在那裏。原是準備待東征戰役完後再待找個借口把孩子接回來在身邊的。誰知,回來之時,那一戶農家,早已消失無蹤了。我從此也失去了我親生兒子的蹤跡。”

“當年,為了以防萬一,更是為了給孩子留下一份紀念,我将家傳之寶的綠璞玉‘含英咀華’留下了一半在孩子身上。真是天見可憐,想不到在二十年後,它竟會成為我母子相認的信物。”

珊娜麗紗的聲音越來越低。

喀麗絲狠狠地咬住下嘴唇,恨恨地道:“這個死鬼,色鬼!活着的時候不是好東西!

死了還要給我們帶來這麽大一番麻煩!老婆情人一大堆,兒子女兒更是滿天下,真不知道他是怎麽幹得出來的?”

“就是因為像你們這樣的女人多啦!”伊達正航斜着眼睛,哧笑道。

這話無疑将在場除雪兒外的四位女性俱都得罪了。從那四張寒霜般的俏臉就可以看出。

“好了!”林珊嘆道。“上一代的恩怨,就不要再在這裏斤斤計較了。雪兒,沉楓,還有懷恩,你們三姐弟過來。”

除了莫懷恩朝前乖乖地上前,雪兒和沉楓都如泥偶人一般,在原地木立不動。

“楓兒!”看着愛子的呆滞,珊娜麗紗柔聲喚道。

沉楓突然才如夢方醒般,兩手猛地一掀,将身前的珊娜麗紗重重推開。

“不!你不是我娘!我從來也沒有過你這樣的母親!我不需要一個對兒子不負責,連兒子的死活存在都不關心的母親!”

“楓兒!”珊娜麗紗心如刀割,悲聲喚道。“你不會明白的。當初不是娘不肯要你,上一代的恩怨你更不會懂的,娘也是無奈,這二十年裏,為娘是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你呀!”

“我不信!”沉楓面色鐵青,憤聲吼道。“什麽上一代的恩怨,我不懂!我只知道,從一出生開始,我就注定了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即使沒有徐君的那場變故,結果仍然是一樣。你口口聲聲說疼愛我,可是為什麽不去為我,為你的親生兒子去争取一點一個無辜嬰兒存在的權利呢?難道所謂你們上一代的交葛的後果,連下一代也注定要被波及承受嗎?你說你疼愛我?”沉楓不住地甩着頭。

“實際上你是為了你自己,為了你自己的名聲是不是?所以你就可以忍心就自己的親生兒子一出生就注定沒有父母。”

“我沒有母親!更不需要!李萱芬不是!燕穆姬不是!你更不是!”沉楓扭轉頭,猛地大吼一聲,竟朝着門口沖去。

“楓兒!站住!”林珊突然厲聲喝道。

“你可以不承認這眼前所謂的一切事情,你也有理由,更是有資格來埋怨我們這一群上一代的人,但你,卻絕不可以不承認自己的親生母親!”

“如果你的母親真的不疼愛你的話。你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你二十年沒有母親因此而導致憤怒和失望。但你可又曾想過,你母親在這二十年失去了親子的痛苦和悲切呢?你不知道!我知道!雖然大姐在外表上從不表現出來,但我卻可以看得出,她心中始終有着重重的心事。以前我不清楚,但現在我知道是為了什麽。當年大姐冒着危險将你生了下來,難道期望的就是二十年後面對兒子的指責和背叛嗎?”

“雪兒!攔住你弟弟!”

“不,我沒有弟弟!”雪兒仿佛根本沒有聽到林珊的話,失魂落魄般,喃喃地呓語道。

“但他的确是你弟弟!同父異母的弟弟!”林珊嘆了口氣,目光在三個年輕人身上一一掃過。“你們三人年紀仿佛,應該相差不到一年,雪兒,你最大,應該是姐姐,懷恩最小。沉楓,的确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啊!”

“我不信!我不信!”雪兒如同瘋了一般,幾步上前,狠狠抓住沉楓的肩頭,拼命地搖晃着。“你倒是說話呀!你說,我們不是姐弟!是不是?你說呀!說話呀!”

沉楓像個木頭人似的傻傻地立着,混濁無神的眼珠子只是稍稍轉動了半下,将雪兒的身影映入了眼角的餘光。只是半句話也不發,甚至連臉皮都舍不得抽動半下。

“不,我不要和他是姐弟。我不要!”雪兒把沉楓重重地一把推開,像個孩子般失聲痛哭起來。

“雪兒,你,你也太不懂事了。你,我。先前娘已經告訴過你不要和楓兒多過接近,原因就是在此。你們是親姐弟,是不可能——唉!”林珊此時也只有唉聲嘆氣。

“我不管!我現在已經是他的人了。我不要和他作姐弟,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在一起!”雪兒突然瞪大了一雙眼睛,放肆地大聲叫了出來。

“什麽?”屋內之人無不駭然變色。

華亞快步走到雪兒身前,右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不讓她亂動,左手卻一把撕開雪兒的衣袖,一條晶瑩如玉雪藕也似的玉臂就暴露在空氣與衆人的目光中了。雖然手臂仍是嬌嫩雪白充滿了少女的美麗,只是,先前那應屬少女殷紅的守宮紗,業已消失無蹤了。

林珊、珊娜麗紗、華亞等人同時起身,臉上再也無法掩飾住恐懼之色。

林珊倒吸了一口涼氣,顫聲道:“雪兒,沉楓,難道你們姐弟倆竟真的,真的作出,那等——”

雪兒突然得意地笑了起來,笑容是如蜜般甜美,但在此時,落在衆人眼中,卻有着說不出的令人窒息和恐怖。甚至,還可以透過一雙冥冥中的眼睛,看到在少女俏麗的身影背後,有着一只三角形的黑色惡魔尾巴在得意地搖動。

“咕咚”一聲,林珊連人帶椅,栽倒在地。

珊娜麗紗此時也是長淚縱橫,連聲道:“冤孽呀!冤孽呀!”

其他衆人俱是默然不語。因為實在是沒什麽好說的了。如兄妹亂倫此等事情,雖然有所謂蓮源帝國的歷代先例在前,但在通常情況下,還是為世人所不容的。

雪兒卻不理周圍衆人的目光,直直地走到沉楓身前。一雙美目熱情而又大膽地望向沉楓。

在雪兒這種大膽目光的長時間注視下,即使如沉楓,也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木偶般的狀态為之冰消瓦解。頭尖突然無端地一跳,再次想起那個可怕的詞語。一股寒流在沉楓的心頭翻湧着。目光一轉,與雪兒的秋波終于碰在一起。

但只是那一瞬間,沉楓就主動退縮了,将目光移向了另一邊。

在沉楓的那匆匆一掃中,雪兒從其中讀出了許多的含義。自責、痛苦、悔恨,還有——

訣別!

一股無力感突然泛上了雪兒的心頭。她突然明白了,沉楓正是借這最後這具有深意的一眼,向她,就此劃地,絕界。

頭中如萬條毒蛇亂噬般的痛苦,雪兒放聲尖叫起來。尖叫聲中充滿了痛苦的不甘,被抛棄的憤怒。

“即使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其他人得到!”雪兒竟然有些瘋狂了起來。

小手在周圍胡亂地揮舞着,手上突然一涼,原來是雪兒的小手在無意間觸碰到了擱在桌上的王者之劍。

在雪兒瘋狂的腦子裏此時已再無其他第二個念頭。手略一提,王者之劍帶着一縷銀光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直直地,直刺進了沉楓的小腹。

“不!雪兒,你!”那些人都被這一連串的變故而驚得呆住了。唯有稍微清醒的一個華亞,正待舉步上前。

沉楓臉上帶着淡淡的,哀傷而詭秘的笑容。手輕輕一揮,就将雪兒那雪白的小手彈開。連插在小腹上的王者之劍也懶得去理會它,連雪兒也不再看一眼,就這樣,緩緩背轉過身體,邁着一種只屬于老年人的滄桑而蹒跚的步伐,向着門的方向走去。

一步,兩步,血花輕啊,輕啊,從低空滴下,濺起那麽一朵朵凄豔的小花。

凄豔而凄美的小花,一如雪兒的血淚。

血色的步伐開啊,就如此開着不再屬于他自己人生的足跡,慢慢地,走出門去。

“楓兒!”珊娜麗紗大聲叫着。是站起身來,正待追将出去,卻感到衣袖一緊,被華亞拉住了。

華亞微微搖了搖頭,低聲道:“讓孩子好好冷靜一下吧!這對他,應該會更好些。現在即使你追出去也是沒用的,更何況,我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雪兒癡癡地站在門口,望着沉楓業已逐漸淡去的身影,良久。

似乎已經失去了支撐的力量,雪兒再也支持不住,嬌軀一軟,滑下地來,在冰涼的地面上,就此昏了過去。

從雪兒美麗的容顏上,輕輕地,滑落下一滴晶、瑩的紅色淚珠。

紅色的?淚珠!

血淚!

太陽已經西下,只剩下最後的微若的一縷紅光從縫隙間射入了這間房間。在周圍灰色牆壁的映襯之下,竟有着說不出的陰森。

房間內,最後只聽見長長的一聲嘆息,哀聲。

“冤孽呀!”

第 84 章 路轉直下

“我們現在只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對當年的往事進行回憶。我不希望摻雜進太多的個人感情成分因素來影響客觀的看法。”珊娜麗紗掃了喀麗絲一眼,悠悠道。

“保持冷靜!難道大家這十多年來在勾心鬥角中練出來的本事全都水掉了?還是真的返回到了年少輕狂少年時代的沖動。”

在珊娜麗紗的醒詞之下,或許更多的成分是因為一向難得出言的珊娜麗紗都為之微怒,神情略顯激動的喀麗絲和已經有着龇牙咧嘴作勢欲發趨向的伊達正航先後都平靜了下來。

“繼續講下去。”掃視了四下一周,林珊輕聲道。

“還是我來說吧!”藍天化欠了欠身子。

“當年燕穆姬來到軍中的時候,大嫂你恰好不在。大哥就強行以他個人的權威,不顧我們的集體反對把燕穆姬留在了軍中。之後,兩人就打得火熱。只是由于大哥并沒有在工作大事有絲毫放松,我們雖然頗有微詞,但也只是說說罷了。以後反對的聲音也逐漸消失了。”

“就是準備東征東化聯邦的前昔,燕穆姬就懷上了身孕,老大先是隐瞞着我們不讓我們知道。但紙包不住火的,過了一段時間,我們雖然清楚了事情真相。但這樣一來,我們對燕穆姬更沒有辦法了。關于這件事,相信阿亞和麗紗大姐應該也在不久後把消息傳到大嫂你那了吧!”

說着,藍天化斜了麥隆一眼。“其實,當時麥隆就認為燕穆姬的存在不但對老大的霸業沒有絲毫幫助,反而與老大在私人情感上的糾紛會有礙于老大争霸天下大事的進行。後來事實證明了這是确對的。所以他還曾提出過暗殺掉燕穆姬的計劃。但我們害怕老大之後的震怒給否決掉了。”

林珊淡淡一笑。“麥隆元帥當年對先夫的忠心,我自然只知道得很清楚的。先夫也不止一次的這樣提起過。但,也只限于先夫是活人這個前提吧!”不經毅間,輕輕諷刺了矛隆一句。

麥隆面無表情,不發一語。

藍天化苦笑一聲,續道:“反正直到燕穆姬臨盆前的那段時間內,我們都難得看到她的身影。老大在金屋藏嬌這方面的工作确實做得很到位,我們甚至把不準燕穆姬所住的居所。直到燕穆姬生産的那一天,我們才得以重睹她的面目。可以知道的是,燕穆姬當時生下的是個男孩,而且年齡與,這個,燕沉楓也恰好吻合。”

“我記得燕穆姬是活着離開軍中大營的吧!你怎麽可以肯定她離開之後沒有再跟了其他男人?”其實明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結果,但伊達正航仍要強自嘴硬,出口問道。

“老大也真是的,明明燕穆姬刺了他一刀害了他的性命。他不親自動手報仇也還罷了。還在最後發出最後一道命令,不但不許傷害燕穆姬半根汗毛,還要安然送她們母子離去。”藍天化悻悻道。

“沉楓應該就是當年那個孩子吧!我感覺他和老大的相貌也有幾分相似的。”

“這個,最好還是用事實證據來證明的好!”華亞起身道。

“燕沉楓!”

“呃!”沉楓此時才從長思中醒轉過來。方才一系列的變化效應在他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自己真是莫煌的兒子?

這麽說來的話自己豈非就應該是帝國目下的第一繼承人,也就應該是未來皇帝的不二人選。那麽——

還有!雪兒,那她豈不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妹?那昨天和雪兒,豈非,就是——沉楓打了個寒噤,一股寒意自心頭升起,手足冰涼無力。

亂倫!

在這種恐怖的念頭之下,饒是堅強若沉楓,身子也不禁微微顫抖起來,臉雖然在瞬間鍍上了一層冰雪般的寒色。

“你把右臂的衣袖卷上去,看看在肘彎處是否有一小道閃電狀的傷痕。”

“有!”沉楓點了點頭、。這道傷痕,自他記事起就已經存在了,記得,曾有一次向母親李萱芬問及這道傷痕的來歷,母親卻是閃爍其詞,支支吾吾就搪塞過去了。自己那時自然沒有現在這樣的心機,問過了也就算了,沒有留在心上。但此時聽到華亞提起,顯然自有其一番來歷。

“這道傷痕,是我給留下的。”華亞輕嘆了口氣。

“時間就在燕穆姬生産之後不久。那時由于燕穆姬剛替大哥生下了個兒子,大哥對她自是寵愛得很。戒心?更是點滴也無了。早就把燕穆姬曾身為殺手的經歷給忘了個幹淨。結果誰想到燕穆姬竟會在那時突下殺手,刺殺大哥!”

“大哥雖然武功蓋世,但卻怎麽也沒想到最信任的枕邊人竟會刺殺他。事先未有防備,結果——”

華亞長長嘆了口氣,續道:“待我們感覺到有動靜,趕過來的時候,大哥已經是——唉!心髒之處中了一刀,卻已是回天泛術了。當時我在憤怒之下向燕穆姬發出了一個閃電魔法。燕穆姬雖然接下了,但卻帶了點傷。當時她懷裏正抱着那孩子,閃電的餘波從側面延到了孩子的右臂上,留下了一小道傷痕。我親眼所見,自是不會錯的。”

“這麽說來,依你們的看法,那燕沉楓真是老大的兒子了?”徐君皺起了眉頭,怪怪地問道。

華亞微微颌首。

“那——”藍天化張了張嘴,想說出點什麽。但望了望周圍俱都沉默不語的衆人,終于沒說出口。

“沉楓!”林珊平日那優美的聲音此時也變得低沉起來。“孩子,你過來!”

沉楓長吸了一口氣,努力壓抑下自己紊亂的心思,直直地走到林珊身前。那明亮而睿智的眼神,此時愈顯得有些迷芒。

“孩子,我問你,你是否願意接替下你父親的事業,為他生前的理想,也是為了我們在座幾個多年的心願,更是為了這目前動亂不已的天下和千千萬萬的百姓,奉獻出你日後的歲月?”

好大的一頂帽子!天下?百姓?我可擔當不起這麽重的擔子啊!沉楓苦笑着。

或許,只要自己一個字,就立時可以平步青雲,成為萬人之上的存在。從此,再也不必為自己和妻子以後的前途擔憂受怕,也省去了那一番搏命拼搏的危險。但,這真是自己想要的嗎?

送來的“嗟來之食”,果真是甜美的果實嗎?

在自己的心目中,只有是自己以血汗和雙手去開辟出的天地,才真正應該是屬于自己的吧!

面對着難以拒絕的誘惑,連一向果斷的沉楓也不由遲疑了。

“我——”鼓起勇氣,沉楓張了張嘴,正準備吐出最後的答案。

“慢!”徐君緩緩立起身來。

“徐三,你有什麽異議?”林珊輕蹙眉道。

徐君無奈地搖了搖頭,轉向沉楓,嘴邊泛起了一絲苦笑:“沉楓,真是對不起啦!”

“若是早知道帶你來此是為了這件事情的話,那麽,也許我不該帶你來才是好的。”

“你這是什麽意思?”喀麗絲聽出了徐君語氣的不對,疑道。

徐君輕嘆了口氣,凝聲道:“沒什麽,其實,只是當年,在後來,我跟蹤燕穆姬西返,在途中,看到了一些你們沒有看到的事情。”

徐君此言一出,屋內其他人都靜了下來,一時竟是鴉雀無聲,目光俱都直刷刷地甩了過來,凝視在徐君的身上。

徐君輕輕咳嗽了一聲,道:“當年由于老大臨終有命,不但不許傷害燕穆姬半根汗毛,而且還要保證她們母子的以後平安。我心中雖然煞是不服氣,老大的遺命不可不聽,但還是對燕穆姬刺殺老大背後的主使懷疑,加上老大既然要我們保護她們母子。

哈哈,那我就一路暗中尾随燕穆姬西返。”

“起先最開始一小段路還沒有什麽問題。但到了當時離我們駐軍地最近最大的城池栖錫城的時候,燕穆姬住宿客棧中,就有了兩個神秘人在晚上摸上了她房間找上了她。”

“這兩個人中,其中有一個我倒是認得的,就是斷絕老人七弟子中的鹿鐘昊。”

凝聽的衆人同時“啊”的一聲出來。

藍天化凝起眉頭,道:“鹿鐘昊現下可還沒死。據說他還手創了續當年斬武堂後最有名的殺手組織‘黑芒’,呃,三哥,那當年你回來的時候為什麽不把這件事情說出來,使得一個算是間接害死老大的兇手逍遙至今。”

徐君略顯尴尬,道:“我知道當年我回來沒把事情說出來确是我的不對。但我也是有理由的,呃,或許是出于個人的私心和顏面吧!至于究竟為什麽,你聽下去就知道了。”

“燕穆姬的警覺性也是甚高,才一聽到一點聲響,立時警覺起來,把孩子抱在懷中。

然後那兩個家夥就穿窗而入。

只聽燕穆姬不悅道:‘大師兄,你來幹什麽?’鹿鐘昊答道:‘師妹,我是不放心你,怕你在那邊出事,所以想到正義軍中去探探動靜。’燕穆姬冷笑着說:‘關心我?恐怕是怕我把事情給弄砸了吧!去探動靜?正義軍中高手如雲,只怕你活着回來的機率不到三成。’鹿鐘昊笑了笑,目光一落到燕穆姬懷裏的嬰兒,立時臉色一變,道:‘師妹,難不成你竟真動了真情,居然還會帶了個孽種回來。’燕穆姬手一揚,一耳光扇在鹿鐘昊的臉上,杏目圓睜,氣道:‘不許你罵我的孩子是孽種。他,人是已經死了。但卻不許你侮辱他,更不許你侮辱我和他的孩子。’鹿鐘昊笑了笑,眼珠一轉,道:‘既然這孩子是莫煌的兒子,而莫煌又被師妹你殺了,那這孩子豈非奇貨可居,我們——’話還沒說完,燕穆姬就把孩子摟得更緊了,怒道:‘不許你打我孩子的主意。’鹿鐘昊還不死心,死皮賴臉地還胡說八道了一番,結果引起了燕穆姬的怒火,兩人就交手了幾招。

本來鹿鐘昊的武功就在燕穆姬之上,再加上燕穆姬生産後不久,武功大減,更是落于了下風。

但後來不知燕穆姬使了什麽法子,用懷裏掏出一樣東西向鹿鐘昊晃了晃。由于背對着我并未能看到,但正對我這面的鹿鐘昊一見了卻臉色一變,帶着另外一個人悻悻地離去了。”

“我對那兩人放心不下,于是便偷偷跟着他們出了客棧。出了客棧,才聽到鹿鐘昊大發脾氣,對燕穆姬極是不滿。看來他們對劫走那孩子的想法仍是念念不忘。

另外一人突然提議道:‘我們不妨到附近的農家處去找個和那小子年紀差不多大的嬰兒,然後鹿兄你負責去引開燕穆姬暫時的注意力,而我就去把兩個小孩調包。這樣一來,既不用得罪燕穆姬,又達到了我們的目的,何樂而不為呢?’結果這兩人果真動手到附近一處農家找了一個嬰兒來,順手還将那家的農夫夫婦殺掉了滅口。然後計劃就一如他們所料,成功地将燕穆姬的那個孩子給換掉了。”

聽到這裏,周圍聽衆俱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燕穆姬至始到終,都沒有發現,她的兒子,實際上已經被掉包了。”

“那你為什麽不早點說出來?當時你去追了沒有?”華亞厲聲問道。

徐君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待那兩人把孩子換走之後我就緊咬着追上。本想如法炮制也悄然把孩子換走的,但誰知那兩個家夥成了精,居然行動被他們發現了。只好動手,鹿鐘昊我自恃武功穩勝他一籌,但沒想到另外一個家夥武功竟不在鹿鐘昊之下,兩人聯手,一場大戰,唉——”

“怎麽?”衆人的心神此時已完全被徐君的所述給吸引過去了。

“我們三人動手且打且走,到了一處山崖,由于當時戰況實在激烈,本來我已快要将孩子搶到手了。誰知那鹿鐘昊竟抱着‘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的心思,竟,竟,活活将那孩子給摔下山崖了。”

“死了?”

“當時看來确是很可能!”徐君竟然點了點頭。“當時我下去找,确實沒能找到。

感到愧對老大,所以一直沒敢說出來。”

“那你此時又怎麽說出來了?還有,我們又怎能确定你說的話是真是僞?”林珊眨了眨眼睛。輕聲道。

“本來這件事我是一直想将之隐瞞的。但一來,是因為大家今日竟主動将這件事提起,我不想——”看了沉楓一眼,輕嘆一來。“但更重要的是,我前不久已經将那孩子尋覓到了,所以才敢将他帶進帝都來。”

“什麽?”衆人都忘情地大叫起來。

“既然你已經帶進帝都了,那就快将那孩子喚進來看看!”林珊略顯激動地道。

徐君微微一笑:“那孩子現下就在宮裏不遠處。”

“徐君,先前聽你那麽一說,我們倒确有幾分相信。但現下看你這像是預先準備好的舉止。若不是莫老大的兒子倒還罷了,如果果真是,那我們倒不得不要猜度一下你的居心了。”麥隆陰森森地道。

“是借此奪權來的吧!”喀麗絲也諷刺地道。

“哪裏,哪裏!”徐君大笑道。“兩位怎麽居然懷疑起我對老大的忠心來了?”

“莫老大活着的時候,此間衆人自然都是對他忠心耿耿的。但死了嘛,哼哼,那可就說不定了。”伊達正航也趁火打劫地道。

門被推開了,進來了一個臉色慘白的少年,觀其相貌,倒與沉楓隐約有着幾分相似。

少年先是望了徐君一眼,然後才鞠了一躬,顫聲道:“小的,小的莫懷恩,向諸位大人見禮。”

見到這少年莫懷恩的舉止,衆人心中都是一涼。因為看來他确是已經為徐君給控制了。若他真是莫煌之子,那麽他登上帝位之後,徐君才是真正隐于幕後的“太上皇”!

林珊無力地靠着椅背上,閉上了眼睛,再緩緩張開,道:“把你的右臂衣袖卷起來!”

莫懷恩望了望徐君一眼,見徐君點了點頭,緩凰卷起了右臂的衣袖,在肘彎處,果然亦有着一道閃電狀的傷痕。

華亞深深皺起了眉頭,左手一抓,已将莫懷恩抓到了身前,右手再随意一伸,将此時已木立呆滞不知所然的沉楓也抓到了身前,明眸在兩道傷痕上掃來掃去,反複比較着。

一股無力感從華亞眼中一閃而逝。松開兩人的手,轉向林珊,低聲道:“确實是閃電魔法所造成的真實傷痕,反倒是這個。倒像是,假造出來的。”

雖然華亞刻意壓低了嗓子,語意又未指出所指。但此間衆人,除了莫懷恩外,其餘個個都是當世高手,兼成精的老狐貍,自然不會聽不出話中含義。

一時房中竟鴉雀無聲。

良久,林珊才立起了身子,輕輕探了口氣,轉向沉楓,低聲道:“孩子,對不起!”

自己原來竟不是莫煌的兒子。從天上被打到人間的突兀感覺,一時間使得沉楓也傻住了。

不過,這樣,也好!自己從來就未有乞盼過一步登天飛上高枝的不真實願望。或許,對自己來說,這樣才是真正的好吧!只是,自己的真正父母,此時卻又在何處呢?埋骨荒野,只怕白骨都已化成灰了吧!權力鬥争中,又不知有多少無辜者被卷入其中成為犧牲品。自己,其實也不過是這場游戲中最可憐的一個罷了。

長嘆一聲,沉楓從腰間解下王者之劍,朝屋內衆人一躬,道:“既然此間已沒有在下之事。那麽,燕,呃,不,我到底應該姓什麽呢?”苦笑了笑,“沉楓就此別過諸位大人,告辭了!”

“孩子!”林珊的聲音在此處聽起來是如此的慈愛。“這件事,是莫家虧欠你的,以後,無論你遇到什麽困難,只要我莫氏帝國還未倒臺一天,必定為你做到。無論是誰在位?是吧!”最後那一句,卻是朝徐君說的。

“那是,那是!”

“那倒不必了!”沉楓正待推門而出,誰知門竟先一步為人推開,一條纖細的少女身影,搶先一步閃了進來。

“雪兒,是你?”沉楓一愕。

“雪兒,你進來幹什麽?”林珊皺了皺眉頭。

雪兒垂下螓首,輕輕玩弄着衣角。小巧的纖足胡亂地踢着地面。“沒什麽,人家只是聽說來人了,想過來看看嘛!”

“看誰?不會是看我們這堆老家夥吧!”喀麗絲輕笑道。瞟了沉楓一眼,道:“要看,也會想來看看少年郎,意中人吧!”

雪兒和沉楓的臉同時一紅。

林珊輕輕蹙了蹙眉,瞧了俏雪兒,又看了看沉楓,沉吟了一下,突然道:“沉楓,我将雪兒許配于你可好?”

“呃。什麽?”沉楓不禁吓了一跳,連雪兒也大出意外,俏臉紅得像個熟透的蘋果。

“你願不願意?”林珊目光炯炯,盯着沉楓道。

“我——”沉楓有些為難。他自然知道林珊将雪兒許配于他有幾分補償之意,或許也看出了他和雪兒間也有幾分情意。本來依他的性子是不會如此接受,但一想及他和雪兒已有是夫妻之實,不由垂下了頭。

“雪兒!”林珊轉向雪兒道:“如果娘将你許配給沉楓,代價卻是要你以後永不得回歸宮中,你是否願意?”

“娘?”雪兒愕住了,眼圈一紅,“娘,難道你不要雪兒了嗎?”

沉楓兀地擡起頭來。此時他已經完全明白了林珊之意。莫懷恩重現,但卻落入了徐君的控制,權力鬥争已将進入一個高潮之最。各項勾心鬥角的陰謀詭計即将圍繞帝都而展開。對于雪兒來說,再留在帝都是極不安全的。林珊看出了雪兒與自己間那一屢微妙的情意,所以将雪兒托付給自己,也算是一種信任。

“我答應!雪兒也一定會願意的!”沉楓一把抓起了雪兒柔軟的小手。“雪兒,是不是?”

雪兒俏臉更紅,小手在沉楓的大掌中掙了幾掙,掙之不開,于是便乖乖地任他把玩。

“娘,我——”雪兒螓首垂得更低。

“你娘意思是你以後永不得回宮中,但卻沒有說她不會出宮來見你呀!你怎的如此糊塗。”沉楓摸了摸雪兒的雪頰,柔聲道。

雪兒羞答答地把螓首垂得老低,聲音更是細得如蚊語:“願意!”

“真是女大不中留!”林珊感慨地道。

沉楓突然道:“女皇陛下,您以前交給我的那卷——”

林珊插斷了沉楓的話頭,道:“就留在你那吧!算是我給雪兒的嫁妝吧!”

沉楓牽着雪兒的小手,最後掃了掃屋內衆人,目光落在莫懷恩身上,稍微逗留了一下。便待出門而去。

“慢!”徐君站起身來。

“你還想幹什麽?”華亞不滿地冷哼了一聲。

“沉楓,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對你家虧欠甚多。”徐君的聲音竟有幾分誠摯。“只盼以後能有用得着我徐君的地方再作報答了。”

“這半塊石頭,是當年從你身上落出來之物,被我拾到,這應是你父母留給你的唯一遺物。現下我還給你。還有,你的故鄉是在栖錫城西的綠衫村,你有空不妨回去看看,找到你父母的故居和埋骨之所。”

徐君攤開手心,一塊彎月形的綠色石頭,晶瑩剔透,在掌心散發着淡淡的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