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五采之亂
“砰砰砰砰….”一連串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帝國早晨的寂靜。
在騎手揮舞着代表軍情十萬火急的九色旗幟下,守衛帝都東門的城衛幾乎未經太多時間的核實,便讓這看起來累得奄奄一息的騎手一路順利疾馳進了寬敞的城門大道。
天色剛剛發亮,早起的行人幾乎根本看不到有幾個。早晨的天空一片灰蒙蒙的。馬匹一路急奔挾帶起了忽如其來的冷風,直冷入路人的心肺。
帝都的皇宮主心的議事大殿,內裏群臣們的臉色與外面那灰蒙蒙的天空一般的顏色,但誰也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個個交頭接耳卻沒有半點聲響發出,連小聲的商議都聽不到。
即使是侍立在一旁的宮廷侍衛們,都可以感受得出殿內詭異的氣氛,個個大氣也不敢喘得默莫立着,使得氣氛愈顯得更加的沉重。
因為他們都已經收到了消息。剛才那名一口氣急奔三日三夜,累死八匹馬,最後也不支而倒地的騎手,所帶來的消息。
“西北盤古森林的五采蠻族發生暴亂,蠻族軍隊攻陷了海寧!”
“西北怎麽會發生這種程度的大規模叛亂,西北的七十萬駐軍是幹什麽的?”
帝國的現任女皇林珊坐在那張寬大冰冷的皇座上,用冰冷的目光一一掃視着下列的群臣,冷冷地道。
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從那冰冷的語聲和眉宇間微泛起的一絲怒意,可以看出這位帝國的最高統治者這次确實真的動怒了。自從林珊登基以來,這位性情溫和的女皇,實際上對帝國內的各大事并未有真正太多的幹涉。在位的這些年來,更是從未有臣子看到她以這種語調說話。正因為如此,所以階下的各位重臣們,除了極少數幾個,其餘的心底都不由泛起一陣慌亂。
也難怪林珊會如此震怒。帝國建國二十年來,雖然說不上歌舞升平,但也基本上沒有什麽動亂發生。連農民暴動也幾乎沒有幾件。而如今一下子竟然發生了位于西北盤古森林內的五采蠻族的暴動,而且是蠻族千年以下來首度進攻中原的事情。這無異是對已經統治搖搖欲墜的帝國,各處千創百孔鮮血淋漓的傷口上,再狠狠地撒上了一把鹽。坐在火山口上的帝國統治,國內的各處已經被激化到不能再激化的矛盾,更或許會因此而全度引出爆發。其後果,是不可想象的。也是現在的帝國,所無力承擔的。
如今新帝國将天下劃分為十七大州。西北有三州,東北三州,華亞藍天化各領兩州,其餘九州為中央直轄。海寧乃是西北三州中的最南方之海州的行政首府,乃是西北通向中原內腹的咽喉要地。
連首府都為人所攻陷了,那海州剩下的地盤恐怕也時日無多了。僅僅如此短的時間之內,剛剛才來得及收到消息,帝國天下就要失去十七分之一了。即使是不明事理的昏君,恐怕都會因土地淪陷而震怒的。更何況是林珊。
“軍部大臣何在?你給朕解釋一下這件事?”
軍部大臣戰戰兢兢地離列而出。事實上,軍部的一切事宜,都是由帝國內最高軍銜的元帥,即麥隆所實際統領,作為軍部大臣的他,只不過是一個空架子而已。
再說,五采蠻族的暴亂是發生在西北境內,那裏是由“升龍之将”徐君所實際統治的地盤。本來名存實亡的軍部,但各分地而據之的七大統領,根本就是無可奈何。難不成軍部還敢去責難這些手握軍權印把子的元老爺們不成。軍部大臣額頭上的汗珠一滴滴地涔了下來。
林珊自然更是知道這些事情。不過她也不想與徐君和麥隆作正面的沖突,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軍部大臣便成了最好的替死鬼。順便也通過敲山震虎向兩人發出了警告。
尤其是徐君,作為西北實際統治者的他,與盤古森林內的五采蠻族比鄰而居。座下的七十萬軍隊并非是吃素的腐朽戰力,若沒能通過徐君的旨意,五采蠻族再強大,想要一口氣攻陷由西北通向中原的門戶海州,恐怕不是簡單的事情。
而且加上前段時間的帝都之變,若說徐君和五采蠻族沒有一定程度的勾結,在場的這幾位老奸巨滑都是不可能相信的。
“陛下,五采蠻族暴亂與西北比鄰,事關重大。軍隊無能,未能及時平暴,乃是臣之失職。臣請自罰。還望陛下成全。”徐君主動出列請罪道。
“此事也完全非卿之罪。”林珊沉默了一下,居然主動開頭替徐君辯護道。“暴亂爆發之時,卿尚在帝國,縱有過失,亦不過是看管失責。而且五采蠻族千年未曾出世,此次暴亂,必定計劃積蓄已久。卿也不必太過自責。”
“臣惶恐!”徐君繼續道。“為迅速平定叛亂,臣請速返西北平叛,望陛下恩準!”
放虎歸山?麥隆灰白色的臉上現出了一絲冷笑。
有這等好事?讓你就此拍拍屁股就走回去好造反的?
麥隆出列道:“秉陛下,依臣之見。徐大人若是不趕回西北,對剿亂大計或許反會更為有利!”
“哦!”林珊亦是微微一愕。“麥卿何出此言?”
麥隆背轉過身,朝着群臣。“請問諸位大人,既然五采蠻族此次如此準備充分有緒,證明這叛亂乃是醞釀以久。但為何早不起晚不起,偏偏選在徐大人離開西北到帝都的時候起兵呢?”
階下的群臣大多是在官場上打滾已久的奸滑之輩,哪有不明麥隆話裏之意。喀麗絲含笑道:“那自然是懼怕徐大人用兵如神之故。”
“對了,那便是!”麥隆盯住徐君的眼睛,緩緩道:“倘若徐大人急返回西北。那些宵小叛亂恐懼萬分,雖然是不堪徐大人一擊,如作鳥獸散。但蠻荒西北森林乃多瘴之地,不利于軍隊深入。一旦亂賊逃回盤古森林,就難以湫滅。以臣愚見,不如将蠻賊引入腹地,然後再一鼓殲之。此為上策。”
“恩!”林珊緩緩點了點頭,嘴角亦難得地逸出一絲笑意。“就依麥卿所薦。徐卿,你以為如何?”
徐君淡淡一笑。“遵陛下之意。”
徐君的如此幹脆,讓衆臣及林珊都為之一愕。原以為徐君還會據理力争,尚有一番争論。想不到此次徐君竟如此識相。
“那——衆卿以為誰最适合負責平亂呢?”
“臣舉一人!”黑袍華亞此時突然閃身而出。
“華卿請說。”
“就是那對付五采蠻族最富經驗之人。”
轟天的巨響連連,一尊尊火炮吐出憤怒的火舌。大地上一陣陣連續的震動。直達沖天雲霄的戰鼓聲,如天雷轟鳴,震耳欲聾。漆黑的夜空,天空中一道道閃亮的火花和魔法的光波的刺目将星月的光芒都一時為之掩蓋。
一連串幽冥的火焰在黑暗的深處漫天遍野地點起,熊熊的火光照得前方戰區明如白晝。一群群或身着五顏六色奇裝異服,或赤裸上身的蠻族戰士,揮舞着手中古怪的兵器,口中發出一連串的蠻族怪叫聲,追随在那銀光閃閃的超強騎兵之後,前赴後繼地沖向了海州又一重鎮桑漁的城門。
那支在帝都未曾發揮出其應有作用,而最後卻不得不黯然逃離出帝都變奏舞臺的銀色騎兵。此時終于又再次出現在了西北的戰場之上。在他們強大的沖擊力之下,駐紮在桑漁的四萬大軍根本沒有顯露其鋒茫的餘地。
本來夜晚意外遭到突襲已經使這四萬久未經戰火的懶兵們驚慌失措,再加上令兵将領的慌中失誤,導致陣勢根本還未排整就已被對方的騎兵沖潰。
在頭一輪的沖擊中,以三千銀甲騎兵為核心的部隊,居然勢不可擋地湧入了四萬大軍的陣營。
那清一色銀白色的洪流,不僅未被四萬的優勢人數所吞沒,反而如一把尖刀般,狠狠地攪開了敵方整齊的陣勢。
漫天的雪霧,一路地飄灑開在銀流的頭上。
勢不可擋!
“殺啊!”在劍士大隊保護之下的弓箭手和矛盾手,緊随着銀色騎兵之後,竟也毫無顧忌地沖進了死亡的人群。
“啊!”戰戟的光茫一閃,帝國駐桑漁領兵将領的人頭就飛上了半空。
在目睹敵兵如屠夫宰殺羊兒般輕松地屠殺着戰友,特別是連己方将領也為之陣亡的恐怖事實。。四萬大軍的士氣在瞬間完全為之崩潰。垮了!四萬大軍,就此一朝全軍覆沒。
在無數蠻族戰士的護持下,一座座直聳通天的雲梯在沖殺開道中一尺又一尺朝城頭推進。不怕死的将士們冒着頭頂的箭雨和忽如其來的滾木擂石,踏在雲梯之上,勇敢地向城頭沖擊。
桑漁城內為數不算少的十幾名魔法師全數聚到了城頭,随着魔法咒語的吟唱,在白光閃耀和擴大中,結界魔法盡力在護城河外布起,擋住了大部分的火炮和攻城車的沖擊。
在那群不屬于五采蠻族的軍隊中,在弓箭手的掩護下,在騎兵的身後閃現出了數十名魔法師的身影。
各種大規模大殺傷力的攻擊性魔法,在魔法師們狀如拼命的瘋狂情況下,如雨點般射向了護城的結界。
“哇!”一名紫袍魔法師終于再也堅持不住,一口鮮血自喉口狂噴出來。然後一個立足不穩,竟從城頭上生生跌落了下去。
結界魔法的支持者是全靠這些魔法師,也就是說,對城外結界的全數攻擊實際上是由這些魔法師們生生承受的。火炮的強烈攻擊,士兵和攻城車的連續沖擊,此時再加上敵方數量尤遠在己方之上的魔法師的強力魔法攻擊。媽法師們也個個心力交瘁,再也無力再行堅持。
結界只不過堅持了近小半個時辰就告破滅。
失去了結界的保護,在城頭上孤立且失去了防禦力的魔法師們,就成了最可憐的宰殺對象。嗖嗖的箭風帶着利箭将大部分射穿為最好的箭靶子。也有部分人是被同類但屬于異方的魔法師的轟擊炸得屍骨無存。至于那小部分因力量失盡而掉下城門摔個血肉模糊,或許才是最慘的可憐蟲吧!
“轟轟轟!”配合着火炮的狂轟濫炸,一座座巨大的攻城車開始重重地撞擊着厚重的城門。即使是堅如石頭,在炮轟和烈火焚燒之下也變得異常脆弱,終于在攻城車的猛烈撞擊之下再也支持不住,一處處的城牆接連地倒塌,城內外兩邊靠地較近的倒黴兵士,在被活埋在倒塌的碎石廢墟之中。
“殺啊!”一張張猙獰的面孔在火光下顯得愈加的恐怖。蠻族的兵士,奮盡全力地沖入了桑漁的廢墟,向着他們心目中的另一座寶城,沖擊進發。
“殺啊!”
“搶寶藏啊!”
“搶女人啊!”
平民,永遠是戰場中無辜可憐的犧牲品。又一個地獄,被五采蠻族由海寧帶向了桑漁。
女人們的尖叫聲,哭喊聲,男人們慘叫聲,漫天的火光,覆蓋了這整個不眠的桑漁之夜。
來自荒涼地區的蠻族們,再一次開始了對這花花世界的掠奪。見到有美貌女人的,就強搶,有男子敢阻擋,一刀殺了。在白亮的鋼刀下,闖入平民室內大肆掠奪財富。
今晚的桑漁,将會是一個不眠的流血之夜!
女人在尖叫,傷兵在呻吟,男人在慘叫,死神在血與火的歡唱下降臨了這座城市。桑漁,只在黑色的陰影下痛苦而無聲的垂死掙紮。
“自殺報國!”當漫天的蠻族兵士沖入了桑漁城的同時,桑漁總督手提寒光閃閃的長劍,将結發十三年的妻子和尚在熟睡中一對兒女盡數戮殺。
現在,該輪到他了!沾滿了親人鮮血的血淋淋冰冷長劍,放到脖子上,只是輕輕一撥,只是一點點痛,然後——面前就是一片朦胧了。
在最後的神智中,擡起搖搖欲落的脖子,他看到,在漫天血霧的中間,那一片,潔白如雪的白蓮花大旗,在無數兵士的保護,擁進了桑漁的城門。
那一片潔白的雪蓮花,與面前的血池地獄形成了鮮明對比的諷刺。
一片潔白的雪蓮花。
那曾經是,數十年前,那個曾經一度輝煌光明,代表繁盛與強大的代名詞,影月大陸第一強國,一個已經消逝的國度,蓮源帝國,月氏家族的家徽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