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殺的用意

“報上名來!少爺我劍下不斬無名之輩!”

“翔.達加德!”黑衣人亦運起魔武力低空飄浮起來,低沉而略帶點沙啞的聲音映襯着昂起的頭面之下的那張醜臉,爆閃的電芒在瞬間将那張臉上的長長血紅色傷疤突出大寫,扭曲歪斜的肌肉和坑坑窪窪的粗糙皮膚配上那條傷疤,卻是愈顯得有些恐怖。

“砰!砰!”兩柄長劍劍氣交擊所産生的碰撞四射飛散。沉楓并沒有用上般若之力的絕對力量優勢去壓制黑衣人翔.達加德。只是憑着大巧若拙的樸實劍術壓得黑衣人的劍勢根本展不開來,盡管魔法武學同時用上,卻仍不能奈何僅用劍術的沉楓半點。

從第一眼見到這人開始,沉楓就已經敏銳地嗅出了這人身上所帶的危險氣味。與其說這家夥是一個可怕的人,不如說是一頭會思考的可怕猛獸還更來得恰當。野蠻和敏銳的直覺,應該是他的天性吧!

這樣一個人的存在,也許對什麽大局大勢的發展起不到有什麽影響。但對于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非他親友的人,卻都是一個致命的威脅。那種近乎頑固的執着,發散自天性的殺戮欲望,使得沉楓都有些為之心悸。

沉楓絕不會容許有這樣可能對他造成威脅的家夥存在。不過與其殺了這家夥,沉楓首先考慮到的卻是招攬。

目前身邊的三将忠心度是勿用置疑的。但實際的辦事能力——鳳翎簡直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天真小女孩;魯本南他本身的實力雖然絕無可疑,但頭腦呆板木愚,也是缺乏靈活辦事獨擋一面的能力;至于盛龐豐——算了吧!連沉楓自己都對這條還算是忠心耿耿的狗有點提防,這條狗實在是太懂得咬人了。

“不要和他纏鬥!”羽櫻纖擡起已經被大半散落的秀發遮住的螓首,嬌叱到:“他中了我匕首上的毒!支持不了多久的!”

呆在一邊的南宮玉瑚和已經随後趕來的蘭雅絲同時驚叫了一聲,嬌呼中充滿了驚惶的意味。

“是嗎?”沉楓随手一劍擋開翔.達加德刺過來的連環三劍,笑道:“若是如此,為何我到現在都還為感到身體有即将毒發的跡象呢?”

羽櫻纖呆了一呆,半響說不出話來。

“這,不可能!這刀刃上明明是我親手塗的毒。保證可以在一盞熱茶的時間之內發作身亡,而且天下無藥可解。”

“那我為何到現在尚還沒事?”

漫天漂起了沉楓無數個身影,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卻也實在難以分清究竟哪一個才是真身,哪些是虛影,抑或仍像上次一樣全部都是幻影。黑衣人翔.達加德半點聲亦不吭,劍上劍氣與閃電迸發,在身體周圍形成一道小小的護罩,如一頭勇猛的獅子,在諸多幻影間沖來沖去,卻永遠也找不到真正的對手。

“好身法!”翔.達加德首次開口道。

“不是身法好!”漫天殘象幻影盡皆遁去。沉楓悠閑地飄浮在離翔.達加德不到半尺的身側,似乎只要略一觸手便可致翔.達加德于死地。“身法只是次要的。水系魔法的折射幻影,加上精神系魔法的輻射影響。才使得你産生諸多幻影的假象。難道作為一個魔武者,魔武雙用的最基本奧義你都忘了嗎?”

“魔武技的終極奧義不在于威力的強大和招式的華麗,而在于切合度和切合點的巧妙,天衣無縫!讓敵人無法識破你的虛實,就是個人的最強!”

翔.達加德默然,魔武力一收,落到羽櫻纖身旁,冷冷道:“不打了!”

“為何?”

“反正也不是你的對手!與其被你戲耍羞辱至死,倒不如給個痛快!”

沉楓淡淡一笑,暫時把翔.達加德抛至一邊,朝着羽櫻纖笑道:“卻不知究竟是什麽人物,竟能請動得名動天下的聖舞天女來行刺于我。”

羽櫻纖的俏臉早已變得一片雪白,雪白的細脆貝齒輕輕咬住下唇,“沒有誰指使我,是我自己的意思!”

“是嗎?”沉楓漫不經心地一笑。“羽小姐,你要知道。面對着你這樣一個秀色可餐的絕色美人兒,我至少有十種以上的方法可以讓你後悔為什麽要出生到這個世上來的。你想試試嗎?”聲音很輕很柔和,但其中的恐吓意味卻絕對不會讓人輕松得起來。

羽櫻纖嬌軀微微一顫,不自禁地抖動起來。

“請殿下降罪!”雲城城主曼奇尼從主座上滾落下來,跪倒在沉楓身前,戰戰兢兢道。“屬下竟然招來刺客,傷極殿下玉體,屬下,屬下——”

“與你無關!”沉楓看了曼奇尼一眼,淡淡道。目光在廳中掃射了一周,“不知是否與人願意出頭為羽櫻纖小姐說話的麽?”

衆人皆是噤若寒蟬。誰不知道這時候挺身出面替羽櫻纖說話,就是變相地承認與她一路,亦就是指使刺殺沉楓殿下的兇手,也就是自己找死!

半響,廳中無聲。

沉楓仰天打了個哈哈。“羽櫻纖小姐,你看到了麽?這就是你的這群仰慕者們!平時一個個跟在你的身後甜言蜜語說得太多。可是真正到了關鍵的時候,一個個,哼哼!你難道還不肯招出指使者麽?你說出之後,我絕不難為于你。今日之事,就此一筆勾銷!”

羽櫻纖冷冷地道:“我已經說過了!沒有任何人指使!這只是我個人的意思!”

“個人的意思?那好!羽櫻纖小姐,你為何要殺我?”

“你當然不會知道的!”羽櫻纖喃喃道,望向沉楓的目光卻充滿了怨毒。“為報恩而複仇!”

“呃?”

“當我童年之時,因戰亂而全家流散,成了名孤苦無依的孤兒四處飄泊。曾在龍州流浪過一段時日。在這裏,我遇到了我一生中最大的貴人。”

“他将當時餓倒在他門前已經奄奄一息的我救活,并且好心收留了我,給了我活下去的一切依靠,後來還送我去學歌舞。如果沒有他,就不會有今天的羽櫻纖。”

“他是被我殺的?是誰?”沉楓奇道。

“你不會知道的。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下層貴族。卻是一個因為你的野心勃勃席卷龍州的一個受害者!正是因為你奪取龍州後為清除異己而實行的一系列清洗中的普通一員!”

“我今天來刺殺于你。不僅是要替恩公複仇,而且更是要向天下所有人表白,即使是普通的小人物,也有向當權者掙紮的勇氣。只要為了公理,就不會埋沒良知與勇氣!”

沉楓聽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臉上神色陰晴變化不定,半響,才轉身向南宮玉瑚和蘭雅絲道:“羽櫻纖小姐受了刺激,神志有些不太清醒。你們送她下去好生休息。要好生款待,不得殆慢!”

上前踏上一步,殺氣有意無意地緊鎖住黑衣人翔.達加德。“你的意見呢?”

翔.達加德沉默半響,才道:“我不能離開小姐,必須随時在她身邊保護。”

“随你的便!那你也随她們去吧!”沉楓淡淡道。

聽着廳外傳來陣陣的鐵甲索索聲和急促的腳步聲,沉楓再度掃了大廳內衆人一眼,冷冷道:“事發後到現在才趕來,雲城的護衛治安真是讓人想不洩氣都不行!”

* * *

“懇請殿下放了羽櫻纖小姐吧!”

“真是麻煩!”看着主府外跪着的一大片黑壓壓的人頭,尤其是以普通平民百姓居多,一致懇請為羽櫻纖求情,沉楓大感頭疼。

“羽櫻纖小姐為什麽要刺殺這個什麽沉楓殿下呢?她可是個大大的好人啊!”

“對啊!羽櫻纖小姐一直熱心于救助我們這些可憐的平民。為此不惜得罪了許多有權的貴族,會不會是——”

“這麽說來,那這個什麽殿下就該是壞人了。羽櫻纖小姐是想要為民除害啊!”

傳言越來越多,越來越亂。到得後來,竟然變成了沉楓因垂于羽櫻纖的美色而故意設計陷害,羽櫻纖誓死不從等等諸如此類。部分熱血沸騰的年青人竟然因此正氣高漲,叫嚷着要沖進主府去把羽櫻纖搶救出來。

“如果不想法阻止這種瘋狂思想的繼續蔓延。恐怕你的龍州沒多久就會完了!”蘭雅絲站在一扇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擁擠的人頭,道。

“女人?哼哼!女人都是禍水!”東籬散人坐在輪椅上,斜了眼睛看了蘭雅絲一眼,陰陰地道。

“真難以想象,一個風塵女子竟會擁有這麽大的魅力!”沉楓喃喃嘆道。

盛龐豐新訓練的殺手部隊終于第一次起到了用場。但對象卻是普通的平民。混在混亂擁擠的人群中,左邊捅一劍,右邊刺一針,暗殺了幾個帶頭鬧得特別兇的。局勢才稍微松了下來。

但這僅僅是治标,要從根本上解決,還得落在羽櫻纖身上。沉楓搖了搖頭。

羽櫻纖被安排在主府後花園的一座小閣樓內。上得閣樓進入她的房間,一眼就看到她孤寂的坐在靠着花園一邊的窗前,如一座萬年不化的冰雕。飯桌上的飯菜原封不動。玉頰異常的蒼白,兩眼空洞無神,仿似靈魂已死。

“羽小姐!”沉楓柔聲道。“為什麽一點東西都不吃?”

羽櫻纖一動不動,

“你準備什麽時候殺我?”羽櫻纖終于開了口,聲音卻是那樣的空洞,卻無半點靈魂的生氣。

“我什麽時候說過要殺了你,小姐!”沉楓有些哭笑不得。

“刺殺帝國皇子。這種極度罪狀,難道還不該被處死嗎?”

“那也是該由我來決定!”沉楓苦笑道。“這就是權力淩駕于法律之上的好處!”

“如果你願意的話,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走?難道你不怕我再次來刺殺你嗎?”

“那是你的事!”沉楓聳了聳肩,無奈道。

“其實我也很無奈!在革命的進程中,總是會有犧牲。在清洗中也不可能完全沒有無辜。更何況你真能夠确定你的恩公一點壞事都沒有做過,是個大大的好人嗎?”

“所以你就可以打着這種幌子任意主宰他人的生死嗎?你這是狡辯!”羽櫻纖厲聲道。“這樣只能愈發暴露你的無恥!冷酷!說到底,還不是你憑着你手中的權力主宰于此,否則,你又有什麽資格說出這種話來?”

“對!正是如此!”沉楓點點頭道。“這個世界弱肉強食,已是千載不變的真理。難道羽小姐到現在都還未看透嗎?”

“我是惡魔!我是無恥!但我只要認為我是對的,我就會去做。如果以後能夠成功,造就太平盛世,可以挽救千萬個像你童年之時的孤兒,你認為這是否值得呢?”

“太平盛世?”羽櫻纖連連冷笑。“在你治下的龍州與先前相比也沒什麽兩樣。竟然還有臉自稱是太平盛世!”

“那是攘內而未能安外的緣故。”沉楓厚着臉皮道。“外時刻有敵威脅,怎能安下心來治理內政呢?”

話題一轉:“你走吧!我不為難于你!”

“你真是要放走?”羽櫻纖也不以為怪,冷然道。

“如果你真想再殺我的話。那你倒不妨留下吧!放心!我不會對你有絲毫的野心的。我的妻子和身邊的另一個女人都是絕不比你遜色的絕代美人。我想她們可以照顧你。而且你也可以清楚的看到——我是怎樣一步步來實現那一番理想的!照你的話來說——那叫野心!”

羽櫻纖默然半響,才緩緩道:“我會的!”望向沉楓,秀目中寒光綻射。“我一定會,找到機會殺了你的!”

“那随你的便!”沉楓毫不在意地道。

“翔.達加德!你呢?”沉楓頭也不動,淡淡地問道。

翔.達加德那冰冷的聲音自窗外飄了進來。“羽小姐在哪裏,我也跟在哪裏!”

“如此甚好!”沉楓微微地笑着。

* * *

大風起,草原上顯示出一片肅殺。

無數的蜻蜓在翩翩中随起随落,西天遠際鑲染着一片淡淡的金黃顏色,落日只剩下最後的一些餘晖,像征着白晝的即将結束。

月傾悠迎風而立,站在這片清新的泥土之上。狂風撲面而來,只吹得她的衣裙飄飛烈烈作響。烏黑的雲絲被卷起斜拉在空中,嬌軀輕晃,似乎對這狂風顯得有些嬌弱不勝力。

“公主!您千金之軀,不宜在此多站,恐有傷玉體。還是回去休息吧!這裏有老奴一個人看着就行了。”侍立在月傾悠身後的黑衣老者勸道。

月傾悠螓首輕搖,一雙明亮的秋波落到前面那熱火朝天的土木大工程上,方圓百丈的範圍之內,卻有着近千人在來回忙碌穿索。塵土飛揚,平闊的黑泥土地面已經被挖出了數十個極寬的深坑。坑與坑之間甚至已經被一條條羊場般的小道所打通。

“沒有親眼看到‘那東西’的出土,我是不會回去了。我始終放心不下這邊的情況。”月傾悠平靜地道。

“公主!”黑衣老者勸道。“關于‘那東西’,也只不過是您無意中在那些上古殘簡中發現的一副圖形而已。究竟是否存在,也許僅限于傳說呢?畢竟已經數千年都過去了,即使真的有過,恐怕根本也已是化為飄渺的塵跡了。唉!恕老奴不敬,這些天來您都一直醉心于‘那東西’的發掘之中,簡直已經到了近于癡迷的程度,而對政事卻未能處理。恐怕——”看到月傾悠的臉上閃過一絲愠色,黑衣老者終于還是未能繼續将話說完。

突然之間,東南方向的一處大坑內發出叮的一聲輕響,一個工人的鋤頭碰到了什麽東西。那工人小心翼翼地用手摸索了半天,才俯身拾起黑黝黝的一物來。坑中衆工人都停了挖掘,向他望去,只見他手中拿着的那物黑黝黝的難密不透光,形狀奇特,無法辯別其來歷。

月傾悠玉容一動,快速上前走到那坑邊,自有下手人早已将那物遞了上來。拿在手裏反來覆去的把玩半晌,突然神情微微一動,現出一絲喜色,順手将那物抛在一邊,朝正怔怔發呆的一幹工人叫道::“動手啊,別愣着!快挖啊,快挖!”

衆公人于是埋下頭繼續苦幹。過了大半天沒,突然有人一聲大叫:“挖通了!挖通了!”順着叫喊的方向望去,果然隐隐有一絲瑩光從泥土深處透出,卻是不知裏面究竟是何所在。

月傾悠俏臉上透出一片紅暈,拂起裙擺,小心翼翼地走下坑來,在那處仔細盯了半天,喃喃地低聲自語道:“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讓我找到了!”

黑衣老者吃了一驚,駭然結舌道:“竟,竟真的找到了?簡,簡直是難以——”

“從此之後!”月傾悠冷冷道。“唯我蓮源月氏,獨尊大陸!”

第 112 章 妖嬈殺謀

寒冷的冬風吹幹了潮濕的水花,雪花掩埋了先前的大片血跡,但卻仍籠罩在一片血色的陰影之下。這個新年的鐘聲,不僅僅是預示着又一個新的一年的開始,同時也無聲地推開了一扇開往新的世紀的大門。

年輕的新一代已經掘起,逐漸成為新世紀這個大舞臺上的主要表演者。而上輩們似乎還不甘于就此退出歷史舞臺,掙紮着與後輩們開始心與力的一次次角逐。

這個新年,在暗流的奔湧下卻過得異常平靜。這是一段難得的修養段。是漫漫黑暗即将來臨前的最後一段黎明。

大陸的未來命運,仍籠罩在輕輕的濃霧之下,無法看清。

* * *

“他們在幹什麽呢?”沉楓一身布衣,微服走在雲城的大街上,周圍這熟悉的景物勾起當初他與雅西潔同游的舊事回憶,頗有舊地重游之感。他身邊南宮玉瑚和蘭雅絲兩女俱臉重輕紗,遮住面紗下的絕世姿容。看着大街兩旁衆人張燈結彩,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沉楓微有些詫異。

“好像——”蘭雅絲歪着腦袋想了半天,才慢吞吞地道:“好像是當世聞名的聖舞天女羽櫻纖曾受城主之邀,要到雲城來獻技吧,大概就是這麽幾天吧!所以才會顯得這麽熱鬧的。”

“聖舞天女羽櫻纖?”

“一個比較出名一點的歌妓罷了!”蘭雅絲不情願地道。

南宮玉瑚瞪了蘭雅絲一眼,緩緩道:“聖舞天女羽櫻纖可是當世著名的才女。她的歌舞琴號稱當世三絕。即使與绫音相比,亦毫不遜色。”

聽到夏绫音的名字,三人臉上都閃過了一絲陰雯。先前和諧歡樂的氣氛似乎在瞬間變得僵硬起來。

“那與我們的岚大才女相比又如何呢?”沉楓瞟了蘭雅絲一眼,打趣笑道,竭力舒活氣氛。

南宮玉瑚回應道:“其實也別把我們三姐妹想得那麽驚豔絕世。其實當世論豔名論才學能與我們姐妹相比肩者,不知尚有多少。只是我們三姐妹俱是出身帝都名門,身為貴族,有人吹捧,才遠名在外罷了。別的不說,這聖舞天女羽櫻纖,容貌才學就絕不會在我們三姐妹之下。”

“是嗎?”沉楓看了嘟着嘴的蘭雅絲一眼,微微一笑。“只怕有人甚不心服呢!”

蘭雅絲撇了撇小嘴。“不過是一個高級一點的妓女罷了。”

話雖是如此說,但沉楓卻能感覺得到蘭雅絲話中所孕的那微絲的酸意。使得沉楓亦不由心生好奇,想見見這能令蘭雅絲都為之嫉妒的風塵才女。

“好!既然如此,那不妨當日我們也前去觀賞一番。見見這聖舞天女的才女是否真是名下無虛!”沉楓長笑一聲道。

“八成沒安好心!”蘭雅絲瓊鼻裏哼出一股酸氣。“我可是得先提醒你在先,人家可是賣藝不賣身的,出道三年以來,直到現在仍是冰清玉潔的女兒家。你別想又去打人家的主意。”

沉楓啞然失笑道:“難道我在岚的心中竟是這等人物嗎?不過我倒是有點好奇,淪落風塵的女子,流轉天下三年之久仍能保持冰清玉潔。難道就沒人打過她的主意嗎?”

“那是因為她名望之高,震動天下。雖然想一親芳澤者天下不知有幾許。但因為她心地善良,每至一處,俱以自己之力救助當地之貧民。賣笑所得,大多由此散去,生平并無多大積蓄。但卻因此而贏得名望和衆人擁護,雖非貴族出身,也甚得各方權貴敬重。無論誰敢強行動她,必會激起民憤。”南宮玉瑚答道。

“竟有此等人物?”沉楓訝道。“那我倒真是要見識一下這等奇女子了。”

“待你見過了就知道。她實是那種內外皆美,秀外慧中的奇女。”

“但怎麽也趕不上我家玉瑚的。”沉楓笑道,趁機不失時務地拍了拍愛妻的馬屁。

“你就是只會油嘴滑舌!”南宮玉瑚輕啐了一口,但暈生雙頰的羞澀之情說明她對丈夫的贊美還是非常受用的。

這一切,都落在了一旁蘭雅絲的眼中,不自覺地再次撇了撇嘴。

***

甫一踏入大廳,沉楓亦不由眼前一亮。這位名動天下的絕代妖嬈,身披一件薄薄的杏黃色長裙,低垂着天鵝般優美的粉頸,暫時無法看見其絕世姿容。纖長優美的玉手在琴弦上輕輕滑過,濺起那一連串沁人心脾的美妙琴音。

沉楓從來沒有聽過這麽動人心魄的琴音,雖然剛才在廳外遠方感受到那種若有若無的妙音已是愉悅至極。但身臨其境,才更能體會到天籁的真正絕妙。每一個輕快跳動着的音符,都方法能激起人內心最深切的渴望,清越淡雅的輕快節奏中卻又穿越着一股深具穿透力的沉厚氣氛。溫柔中帶着一種深層次的思索,似乎是低喃地傾訴,又仿佛彷徨的困惑。總之沉楓從這美妙的琴音中,卻隐隐感受到這美女此時內心的一種無奈和困窘。

這并不是沉楓對音樂能有的多大造詣。而是憑着他六識神通的敏銳感受力,而擁有的一種奇特的先覺力。

沉楓真正感受欣賞過的音樂不多,亦未能真正親身體會夏绫音的神奇,但平心而論,若論音樂造詣,即使是以廣心的琴藝,尚要遜上羽櫻纖一籌。

一曲終了!半天,廳內一片靜默。隔了好半晌後,全場才發出如雷掌聲,衆貴族亦不自覺地交頭接耳,紛致頌贊歡辭。

“好!好!好琴藝!”沉楓輕輕撫掌贊道,緩緩走進了廣闊的大廳內。

廳內衆人,基本上都是本地的貴族和有錢富人,甚至有從龍州其他各地慕名趕來此地的也不在少數。望見沉楓,俱同時立起身來。

沉楓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坐下。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得聞小姐此曲,雖死亦無憾了!”沉楓望向羽櫻纖,笑道。

“公子過獎了!”作為廳中焦點的這名絕代妖嬈緩緩擡起螓首,毫不畏懼地迎上了沉楓的目光。

即使是沉楓這等見過了絕色的人,見到她的那瞬間,仍是不由泛起一陣驚豔的感覺。一頭火紅的秀發下襯着一對深邃修長的鳳目,眼睛微微的閉着,看不見裏面那對動人的神髓。玉臉未施半點脂粉,卻又肌膚晶瑩似雪,更顯出其清麗絕倫的天生麗質。當那對微微閉着的鳳目張開之時,一對明亮深邃的美眸顧盼生妍。雖一舉一止端莊大方,但那不經意間顯現出的慵懶卻顯出其內媚的一面。的是堪稱人間絕色的美麗尤物。

“小姐知道我是誰?”沉楓微微一笑道。

“當今之世,不知道公子之人,又有幾許。”羽櫻纖輕輕一笑。笑容如同一朵盛放的鮮花,幽香襲人。秀眉輕揚,眉梢眼角的一絲淺笑帶着無盡的誘惑力,渾身上下都綻放着醉人的風情,使人不自覺地意亂情迷。

沉楓心頭亦是不由微微一蕩,似乎不自覺地向前踏上了一步。

一陣若有若無的殺氣自右後方飄來。由于似乎是盡量被壓抑着,若非是沉楓的六識神通,恐怕還真難感應得到。

沉楓目光傾斜,這時才發現在幔紗帳後,竟然還尚有一條站立着的黑色人影。心頭亦是不由一凜,要知道剛才盡管是由于被羽櫻纖的琴音所迷,導致六識神通遠不如平時。但直到現在能讓沉楓發現,此人的隐息功夫,亦是決不簡單。

“卻不知帳後乃是何方高人?”沉楓輕聲道。

羽纓纖俏臉面容半點顏色不改,淡然道:“一名普通護衛而已。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沉楓點了點頭,果然不再去注視那條黑影。只是嘿然道:“想不到羽小姐身邊竟有這等高手。難怪這些年來能——”

羽櫻纖只是輕輕一笑,盈盈起身,纖手握起玉杯,蓮步輕移,出席向沉楓走來。“賤妾雖孤陋寡聞,醉心音樂,不願過問俗事,但最近也多聽得公子之名。公子少年

成名,天下哄動,所到之處,無人敢不敬仰。在此,賤妾敬上公子一杯,略表敬心!”

“小姐客氣了!”沉楓亦立起身來,同時舉杯至意。

當羽櫻纖行到沉楓身前之時,突然一個踉跄,腳下立足不穩,頭重腳輕,竟朝沉楓懷裏栽了過去。

沉楓一愕,軟玉溫香已投懷而入。香澤微聞,淡淡的處子麋香沁人心脾,柔若無懷的玲珑嬌軀摟在懷裏确是舒服之至,沉楓亦不由浮想連篇,一時間只想摟住懷中的尤物永不放手。

* * *

以上這一幕,就是南宮玉瑚進來時首先落入眼簾的情景。

南宮玉瑚俏臉氣得微微發白。因為和蘭雅絲有事因故稍稍滞留了半刻,所以比沉楓來遲半步。卻沒想到甫入大廳第一眼的竟會是這麽一番場景。當她甫回沉楓身邊時,就已經知道了沉楓與蘭雅絲之間的嗳昧關系。但一來她與蘭雅絲也的确姐妹情深,另外其實這種結果也算是曾經得到過她的默許。雖然心中曾有過那麽一絲不快,但終于還是将其忍下。

但這并不代表她就可以繼續容忍有其他的女人。嫉妒是女人的天性,南宮玉瑚也很難例外。口頭上的承諾并不代表心胸的廣闊。尤其是當她發現自己尤在其後,沉楓竟然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公然摟着羽櫻纖調情。兩人相識恐怕還不到半刻吧!

“玉瑚!”沉楓目光觸及南宮玉瑚那蒼白的臉色。就知道南宮玉瑚誤會了,驚慌失措地站起身來。卻不知他這番張惶舉動落在南宮玉瑚眼裏更是坐實了罪名。

“哼!”南宮玉瑚重重地哼了一聲,半句話也欠奉,扭頭就走。

“玉瑚!你誤會了!”沉楓急急地推開懷裏的羽櫻纖。

胸前突然無端一痛,沉楓駭然向懷中望去。半截血紅色的匕首已經深深陷入了沉楓的小腹。鮮血正潺潺不斷地向外流出。一絲得意,卻似乎帶着點凄涼的詭笑,在羽櫻纖的櫻唇邊浮現而起。

“你——”沉楓一怒,右掌一翻,正待向羽櫻纖的頭頂落下,但到中途心念一轉,

伸指一彈,一道勁風擊中羽櫻纖的麻穴,“嘤咛”一聲,羽櫻纖便真正地癱倒在沉楓的懷中了。

一道疾風自後方高速劈來,黑色的劍氣透出劍尖,凝聚成一道仿若有質的黑色長刺,狠狠地刺向沉楓的後背。

“出手了嗎?”沉楓唇邊泛起一絲清冷的笑意。那名屬于羽纓纖的神秘高手終于出手了!羽櫻纖那捅他的一小刀根本可以不放在心上,由于般若之力的自動護體,這點外傷根本算不了什麽。傷口處有點輕微的麻癢,估計是刀上有毒,但般若之力運轉之下萬毒可除,自然也沒什麽大礙。

不過能夠指使羽櫻纖這種絕代名姬前來行刺的,幕後之人肯定大不簡單吧!沉楓正是考慮到這點,才暫且放下了羽櫻纖,倒是并非懷着什麽憐香惜玉之情。

沉楓反手一掌劈在背後的空處,切點恰好是黑色劍氣将觸未觸之間的那段剎那。就是這麽輕描淡寫的一劈,卻使得周圍所有目擊者心中同時升起了一種極其怪異的感覺。

方才這麽一掌,就在那切點處劈出了一個無形的空間,黑色的可怕劍氣頓時消散,仿佛瞬間被吸了個幹淨。

沉楓身軀微微一晃,立在原地的身影已經消失,化成四條人影,分從四個方向朝着那條飛撲而出的黑衣人罩下。每個身影帶起的流光都似幻似真,分不出究竟哪個才是真身,哪些才是假形。

黑衣人嘿了一聲,黑劍在空氣中嘀溜溜地打了個轉,旋出一大片黑色的氣旋,轟得一聲炸裂開來,黑色的勁氣四濺,将四個沉楓的分身同時刺個了對穿對過。

但那四個分身亦在被刺透的同時,如同鏡象破裂般,“碎”裂開來。四個分身居然無一是真,在黑衣人的頭頂上卻響起了沉楓的微微冷笑。

黑衣人舉劍上撩,随着黑色的劍氣再度劃出一道弧線,無數道黑色閃電同時自劍身上激射而出,組成一道天羅電網,朝着沉楓推罩而出。

“魔武者?”沉楓微有詫色。“能夠魔武雙修到這種程度,恐怕也已經快接近魔武極壁了吧!恩,此人不簡單!”

或許是見到同為魔武者的見獵心喜,沉楓長笑一聲,雙腳輕點離地輕飄而起,王者之劍伴随着震天的龍吟跳躍而出。劍身的片片寒光折射着攝人心魄的魔力。“好!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第 111 章 暴風雨.新世紀

林珊的葬禮結束之後,本來趨于平衡的帝都各大勢力終于再度開始出現了傾斜。林珊在世時,憑着巧妙的政治手段,将喀麗絲和麥隆兩方的勢力盡量在帝都範圍內壓制最低調。但她現在一去之後,帝都底下的暗流終于開始洶湧地湧動。波瀾再起,已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軍政兩系的裂痕随著喀麗絲與麥隆的正式翻臉,也終于正式擺到了臺面上.帝國五大正規軍團也已經開始出現了分崩離析的跡象,前不久可能還是和和氣氣的兩批人,現在已經變成了兩條難以交集的線。

就在這個晚上,月郎星稀,夜色甚好,正是出游的好天氣,亦是适合游樂開心的日子。

“皇宮夜宴!”喀麗絲坐在華麗的馬車內,微閉着雙目看似養神,實際上卻思索着雪兒這一出乎意外的舉動。

“娘親才剛死沒幾天,居然就馬上急不可耐地請起人開起宴會來了?這種不孝的女兒,林珊在地下都會被她氣得吐血的。”喀麗絲微微冷笑着。

“幹娘,您在想什麽呢?”

喀麗絲轉過頭,望進筱筱那對黑亮無邪的大眼睛的深處,微微地一笑,愛憐地摸了摸筱筱的小腦袋。笑道:“你猜呢?”

筱筱把小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女兒猜不到!幹娘的心思,筱筱是永遠也猜不明白的。”

喀麗絲淡淡一笑,張口欲言,突然趁身猛地一震,行駛中的馬車不知微何竟剎了下來。

在長街的盡頭,不知何時站著一排齊着黑衣的神秘人,他們在長街的盡頭一字排開,将街道就此封死,個個面無表情,有如石像一般一動不動,看起來十分詭異。

“幹娘,外面出什麽事了?馬車怎麽突然停下來了呢?”筱筱嬌聲道。

透過薄薄的幛幔,喀麗絲自然也看清楚了外面的情形,鳳目微微眯起,冷哼了一聲。

“大膽歹人!你們可知你們究竟擋住了誰的去路?”

當随行最前的幾個侍衛上前喝斥的時候,咯麗絲心頭突然沒來由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驟然浮上了心頭。

“小心!”喀麗絲的警告終于是遲到了一步。甚至沒有任何的破空聲,上前的那幾名侍衛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倒下,連半點掙紮的跡象也沒有。

“是刺客!有刺客啊!”一名侍衛大聲吼叫起來,希望能将周圍附近巡邏的禁衛軍及時吸引過來。

“蠢貨!別叫了!他們既然敢當街攔車殺人,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在禁衛軍趕至前成功而退!”喀麗絲冷冷的喝斥聲在一片的嘈亂雜聲中顯得特別的醒耳。

喀麗絲伸手掀起簾幔,鳳目中寒光一閃,掃了那排黑衣人,冷冷道:“既要刺殺本座,那就來吧!”

* * *

麥隆舒服地躺在吊椅上,熄滅了房內所有的燭火,在幽暗的房間內,透過薄薄窗紙的一層遮掩,欣賞着今夜月光的皎潔。這是他一向喜歡的休息方式。他并不打算去參加這次皇宮的夜宴。對于這種無聊的宴會,他一向厭惡。而且現在林珊已經死了,對着雪兒這樣一個小女孩,他也沒必要要給其面子。

麥隆突然輕哼了一聲,猛地坐起身來。因為遠處廳外士兵不停反複走動的腳步聲突然消失了,憑着多年行軍中鍛煉出來的超強第六感,他似乎發現了點什麽的不對勁。

幾乎是在麥隆坐起身的同時,漆黑的幽冥中中掠過一道白光,雪白的刀光猶如一道耀眼的閃電突然裂過空間,麥隆方才所坐的椅子驟然一分為二。急速破空的刀光恰好自麥隆的脊梁骨輕輕擦過,一陣涼氣不自主地從麥隆的心頭升起。

麥隆悶哼一聲,雙掌一翻,趁着對方還未來得及反應而發出第二刀,向刀光所現的方向推出一道掌風。昔年一統戰争時他曾身為一城之主,武功雖遠不能與其他五大統領相比,但比起身無半點縛雞之力的咯麗絲自是要好上不少。

但這一擊的作用也僅僅是能拖延半刻時間而已。萬點劍氣如暴風雨般自屋頂上空打下。數名黑衣蒙面人亦同時從屋頂躍下,手上的短刃閃着幽幽的藍芒,顯然是淬有劇毒的兵刃。

黑影一閃。一名神秘的黑袍人出現在了麥隆的身後。手略一擡,藍光一閃,一道結界就在麥隆身前展開,将射來的劍氣盡數擋下。

正如喀麗絲曾經有過一名關系異常密切的護衛法師摩诃德一般。這黑袍人亦正是麥隆的那名一直以來形影不離的影子魔法師。

黑衣蒙面人手上的藍刃似波浪般在黑暗中掀起一輪輪的漣漪,整座內室內泛滿了藍色的光暈,四面八方飛舞着刀光劍影,看起來似是威勢驚人,但在黑袍影子魔法師的強力魔法防禦之下,卻向麥隆難以推進半分。

“啊!”死亡的慘叫聲響徹在整座大宅之內。黑袍魔法師手一揚,一道電光穿過一名黑衣蒙面人的胸膛,肉燒糊的焦氣彌漫在整個房間內。

這已是第三個殺手倒下了。

既然明明清楚憑他們的實力是不可能将麥隆刺殺的。那為什麽這群刺客還這樣奮不顧身的拼命攻擊,完全不顧已經失去了退路。除非——他們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在于刺殺麥隆,而只是——

“不好!”思及于此,麥隆那鐵板也似的臉色也不禁驟然一變。

拖延時間!

動手已經接近了一盞熱茶的時間,但應該及時趕來的衛兵卻到現在都還未出現影子。說明這次顯然是一次精心策劃好的行動,整個元帥府都已經被處于封鎖之下。而他們的目的則在于——

“外面出了什麽亂子?”耳邊傳來嘈雜的轟亂聲響,轟天的震響連在元帥府內都可以聽得清楚。麥隆鐵板臉上亦閃過一絲駭然之色,喃喃地自語道。

“造反啦!兵變啦!”隐隐約約傳來這麽一絲的呼叫。

“兵變?”

“不會是喀麗絲!”麥隆立時下了這樣一個論斷。

本來為了制約各勢力尤其是喀麗絲和麥隆間的平衡,帝都的安全一直是由禁衛軍來負責的。在帝都的外層附近則是駐紮的是屬于珊娜麗莎的部隊。但在林珊死後,喀麗絲和麥隆都想拼命把自己的手伸進帝都來。最後在幾經争吵和暗鬥之下,最後調動的是中央五大軍團中的中立派,丘然無明的潮海兵團入都。因此帝都如今形成的是禁衛軍、珊娜麗莎的軍隊、潮海兵團三足鼎立的局面。

在這種情況下,一旦有兵變發生,只能是三者其中之一。

在這之前,麥隆從未考慮過可能會有這種情況出現。因為這三大勢力都不是有野心的對手。卻未料及,一旦兵變發生,在帝都沒有足夠兵力,僅憑着家将和特種部隊的少許人手,麥隆和喀麗絲都只能是甍中之鼈!而這只不過是不曾确定的幻想,如今确已成為事實!

* * *

“嗆!”拔劍的聲音倒是一致,一排亮光閃閃的長劍在月色的反射之下寒光生輝,與那整齊的黑衣倒是恰為反襯。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對丞相大人這般無理!”從黑暗的深處,久違了的丘然長生踱着方步緩緩轉了出來。在他的身後,永遠跟着影子般的亦友亦屬的安笛南。

“丘然長生?”喀麗絲眉頭一皺,随即現出了恍然的神色。

“末将丘然長生見過丞相大人。”丘然長生倒是頗為有禮地一躬。

“不要如此假惺惺作态了!”喀麗絲掃了丘然長生一眼,冷冷道:“只是我還真想不到,這件事情會與你這小子有關呢!”

“大人您這話,真是讓小子我——”丘然長生作不勝惋惜狀,連連搖頭嘆氣。

“這件事情是你策劃的嗎?”喀麗絲不動聲色地問道。

“以大人您看來呢?”丘然長生笑而不答,反問道。

喀麗絲哼了一聲。”丘然長生,我知道你很有能力,野心也不小,不會是久甘于人下之輩。但這次不是我小看你,若是搶在這個關頭發動兵變,你還沒有那麽大的膽子,也沒有那個實力!你的主子是誰?”

丘然長生瘦削的臉上綻開一絲陰冷的笑容。

喀麗絲仍自言自語道:“要想在帝都內掀起波瀾。如果沒有得到禁衛軍和珊娜麗莎的首肯,僅憑你手上的潮海兵團,亦不可能有完全的把握。而現在禁衛軍的實權實際上也相當于落在了珊娜麗莎的手裏。是她?怎麽會?”

丘然長生微微搖首,笑道:“大人,這下您可猜錯了!”

“呃?那是誰?”喀麗絲忍不住好奇心起,出口問了一句。

“真是抱歉,您就帶着不明的遺憾這樣上路去吧!”話音甫落,一柄軟劍自丘然長生的袖內滑出,在內力刺激之下挺得筆直,朝着喀麗絲一劍刺了過去。

“大人先走!”數名侍衛一窩蜂地湧上前去,将丘然長生的劍路先行堵死。

青衣人手一揚,“砰”的一聲輕響,兵刃相擊撞出點點的火花。呼的一聲風響,一道拳頭大小的銀光飛回了青衣人的掌心。

“流星錘?”丘然長生訝然道。”能用這種兵器的,不會是庸手。有意思!看來咱們倆倒可以好好玩玩。”

劍尖在重重的幻影中點中了流星錘的錘身。舞動中的流星錘被迫停止了轉動。在內力傾注之下,流星錘兀然炸裂開來,一團嬰兒拳頭大小的血紅色水球疾飛而出。

水球在真氣牆前再度炸開。這次卻是分出上千滴血紅色的水珠,均勻撒散在周圍的空氣之中。

“水系魔法?”丘然長生低低咒罵了一句。”想不到這流星錘竟然會是經過水系魔法加注的魔法武器。”

丘然長生後退開幾步,很小心地不讓其中任何一滴水珠沾上衣襟。因為哪怕是那麽不起眼的一小滴水珠,也可能蘊含了極其恐怖的殺傷力。

但這樣一來,行動自然是慢了半拍。就在這段時間,青衣人提起喀麗絲,清嘯一聲,騰空而起。

幾乎是與此同時,安笛南也騰空而起。但忽地自旁邊伸出一支手臂将他的去勢擋下了。

“長生?你這是幹什麽?喀麗絲要逃走了!怎麽還不快追呢?”安笛南急道。

丘然長生眯起了眼睛,微微地搖了搖頭。

“喀麗絲還有用着呢!怎可輕言殺之。”

“兔子留着,獵犬總會有用處的。甚至在将來說不定還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好處呢!”

* * *

“下一步該怎麽辦?”殺盡了最後一個來襲者,黑袍魔法師緩緩收回雪白的手掌,望向麥隆,詢問道。

“逃!”麥隆果斷而肯定地道。

“逃?”

“既然敢在帝都之內發動兵變,沒五成以上的把握,是不會有人敢輕舉妄動的。就算退一萬步來說,即使這次兵變被剿滅了,我也不可能得到絲毫的好處。在帝都附近的人手不超過三千人的情況下,留下來不是死路一條,就是被軟禁起來。軟禁?”說着說着,麥隆臉色兀然大變。”遭了!”

“快!快逃!迅速逃回領地去!留得身家性命在,不怕沒再返帝都的一日。”麥大元帥這時失去了往日的冷酷和鎮定,雙手連揮,激動地道。

黑袍魔法師默默垂下了頭,對麥隆的話表示接受。

“至于喀麗絲,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想來運氣也不會比我更好了吧!軟禁?要是我們真落到了這個生不如死的田地,那才真算是徹底地完了!連尊嚴都不留下半點,像我們這種人還會有臉面活下去麽。”換上粗布衣服的麥隆坐進簡陋的馬車裏,喃喃地自語道着。

最後望了燈火輝煌的繁華帝都一眼:“帝都的今夜,相信會是一個讓歷史難忘的重筆一描。”

* * *

麥隆的話說得沒錯。實際上,整個帝都已經完全陷入了一片殺戮之中,到處是震天的喊殺聲,不時沖天而起的火焰在夜幕下看起來是如此的可怕。

數萬人在城中到處厮殺,整個帝都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特別是在喀麗絲和麥隆的親軍部隊在主人消失之後,随即也開始主動撤走,群龍無首的其他士兵們便完全失去了繼續戰鬥的意志,他們四散潰逃,四處搶掠燒殺,将混亂的因子傳到了帝都的每一個角落。

禁衛軍趕來之時,起先還想控制一下局勢,但他們很快發現這根本做不到,因為除了潰兵和趁此搗亂的流氓之外,就連帝都的一些樸實的平民百姓,為了保衛自己家庭的財産不受侵犯,也加入了這場大撕殺的行列。到處都是刀光劍影和烈焰沖天,吆喝撕殺聲和刀劍相擊聲伴随着一個個瘋狂的身影響起。被殺戮和鮮血沖昏頭腦的野獸們橫行于帝都各處的街頭巷尾。

在這個流血之夜,這座大陸的第一名城完全失去了往日的輝煌光彩,幾乎是家家戶戶都在逃命,都在哭泣中流血。

“公主!大事定矣!”丘然長生那沾滿灰塵的臉上亦不由顯露出一絲得色。

“末将已将紅狐、碎玉兩大兵團穩定下來!”

“很好!”雪兒端坐在那王座之上,俏面凝霜,櫻唇冷冷輕吐道。

“喀麗絲和麥隆呢?有沒有捉住他們?要活的!”

“末将無能!”丘然長生“慚愧”地垂下頭道。”竟…竟讓他們給逃掉了!”

雪兒冰冷的眼神自丘然長生的身上緩緩滑過。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們逃掉了,雖在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此非你之過。”

“你的功勞我記下了!麥隆已經逃出了帝都!自今之後,你,丘然長生,就是帝國的新任元帥!”

丘然長生并無什麽激烈的反應,倒是他身旁的安笛南因之大喜,碰了碰丘然長生的手臂,喜道:“長生,現下你終于有機會一展你的才華了!”

“是嗎?”丘然長生眯起了眼睛,微微地笑着。

帝國號稱擁有七百餘萬軍隊,實際上除去散布各地的地方雜牌軍隊,正規軍亦不過五百萬左右。徐君伊達正航兩人坐鎮北方就已經占去了一百三十萬,華亞、藍天化和珊娜麗莎實際上真正所轄的直屬兵力并不多。整個帝都的主要兵力,全都集中在由喀麗絲和麥隆分而據之的五大中央兵團:青天、潮海、炎焰、碎玉、紅狐!

如今,這夜之後,潮海、紅狐、碎玉已經落入了莫雪的控制之中。一百五十萬軍隊,加上可以臨時征起的地方軍。近兩百萬軍隊,直轄南方近半諸州,已經是整個大陸上最為強大的勢力。

“大人!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輕輕推了推望着漫天火焰發怔的喀麗絲,青衣人勸道。”再不走,只怕就——”

喀麗絲長長地籲了口氣,半天,才重重地點了點頭。

“雪兒!這一切都是怎麽回事?”珊娜麗莎閃身出現大殿的門前。此時正值深夜,大殿裏沒有多餘的一個人。也沒有點起半點的星火,黑乎乎的一團,只可隐約看到雪兒高高地端坐在那王座之上,俯視着之下的芸芸衆生。

“什麽怎麽回事?”雪兒微微一笑道。

“不要裝作聽不懂!”珊娜麗莎有些氣急道。”我知道丘然長生最近這段時間和你過往頻繁。若說今晚的事情你什麽都不知道。那我是怎麽也不會相信的。”

“原來您已經知道了!姑——姑!”雪兒笑容一斂。

“為什麽要這樣做?雪兒!~你知不知道你這麽一亂來會徹底打破現今大陸的平衡局勢,我和你娘,你華姨多年的苦心會因此完全毀于一旦的!”

“為什麽?我高興!”雪兒冷笑道。

“高——興?只為了這個?”珊娜麗莎差點沒氣昏過去。

“誰叫你們連我唯一可以高興的權利都予以剝奪走的?”雪兒冷冷地道。

“是你們!是你們毀了我的一切!我的希望!愛情!還有那未出世的…孩子!都是被你們所害死的!是你們逼我的!一切都是你們逼我的!”

“我恨你!我恨你們!”雪兒那對又圓又大的明亮眼睛中射出怨毒的光采。

“雪兒!你!”珊娜麗莎怔怔地望着雪兒,半響說不出話來!

“你到底想要什麽?”沉默了半響,珊娜麗莎終于澀聲道。

“我什麽都不想要!我只想看到你們所有人的一切夢想都成為泡影。我不想要什麽!我只要破壞!只要能看到你們所謂的理想全部都因而毀滅,看着你們那失望至極的痛苦模樣,我就會開心!很開心!咯咯咯!”雪兒突然笑得彎下腰來,但清脆悅耳的銀鈴般笑聲中,卻透出絲絲的寒意和怨毒。

* * *

幾乎是在這夜喀麗絲和麥隆逃出帝都的同一時間。在西方的烈魔谷,七大統領之一的天下第一魔法師華亞也靜靜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們分別以自己的生命和事業作為代價,見證了新一代年輕一輩的成就。莫沉楓、莫雪、月傾悠、丘然長生、蘭雅絲等這一批新生一代。他們還很年輕,因此還有時間,也更有希望去開創一個新的世紀。未來的世界是屬于他們的。

二十年前,就是以莫煌為代表的一批年輕人,在他們蓬勃的朝氣鼓舞和不斷的奮鬥中,終于結束了千年來的分裂,開創了一個新帝國的未來。而現在,這批新的年輕人,他們又能夠做什麽呢?是開創一個新的世紀,或是繼承過往的接力,抑或是….毀滅希望的明天。

舊夕暴風雨的陰雲已經消散,但席卷整個影月大陸的狂潮才剛剛開始。

“新的世紀終于到了!”在明亮的月色下,一條修長的人影負手站在窗前,看着遮住佼月的那一絲黑色,微微地嘆息着。

(卷五 宿命的掙紮 完 下文請見第六卷 西陲戰火)

第六卷 西陲戰火

第 110 章 烈魔驚變

一口氣被身後的黑色死神追擊了近半個月,在以又損失了近五萬人為代價之後,月蠻聯軍兵敗如山倒的局面終于才勉強被壓制下來。重整旗鼓後,勉強湊成了一支還算整齊的軍隊。但數量亦已被壓剩至不到五萬人。軍心慘然地一片浮亂,與以前更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師父,月蠻聯軍退入烈魔谷了!”水曉韻指着那遠方彎彎曲曲的火紅色凹陷,凝聲道。

“烈魔谷?他們退去那個鬼地方幹什麽?”華亞秀目中閃過一絲奇光,眉心間亦不由相應皺起。

“這就是烈魔谷?何止是魔谷,簡直就是人間地獄!”對于從未來過這處地方的大多數人來說,抱怨是完全可以理解甚至得到支持的。

大半截凹陷的山谷全是深紅色的,到處都光禿禿的石頭,以及漫天遍地飛舞着的紅褐色塵沙。整座谷中找不出一棵樹,一根草,甚至在烈魔谷方圓數裏的地帶,挖地三尺也找不出半點除紅色以外的其他顏色來。

但這還不足以讓人感到可怕。真正恐怖的是,在谷中到處分散着許多大大小小的紅褐色山丘,不時從山丘的最頂山噴出大小不一的火星。濃煙滾滾,悶熱的蒸氣彌漫在整個谷中,使人氣悶之至。

這裏是整個大陸氣溫最高的地方,即使是最低時候的溫度,也不會在五十度以下。每天都不時有密密麻麻的火星在天空中飛舞。吸一口氣都是滾人心脾的熱浪,還夾帶着大批的泥沙。傳說這裏曾是太古魔法時代時的一處主戰場,驚天動地的魔法大戰中在這此聚集了太多的火元素,因為地形和空氣質量原因,千百年後尚未完全散發。日輪教更是老實不客氣地将此處稱之為–最接近于太陽的聖地!若不是這處地方實在太可怕了,否則那群瘋狂的日輪教徒說不定會不惜跋涉千裏而到此處來朝聖的。

躲進谷內的月蠻聯軍的兵士們早已是揮汗如雨下了。本被趕得氣喘籲籲的蒼白臉色也在這極度高溫的水蒸氣下被蒸成紅色。抱怨聲和責罵聲在人群間公然地傳了開來,軍心浮動更甚,眼見即将出現分崩離析之象。

月戶禮此時也沒有精力來注意這些瑣事了。他更多地是要解決當前的出路問題。

“該死!當初是誰說的烈魔谷沒問題的!”月戶禮頭上青筋暴起,憤憤然抱怨道。

“甍中捉鼈!”“暗黑之旅”已将谷口死死封住。以二十萬對五萬的絕對優勢。地勢也并非易守難攻的險要,相信攻進谷內,不過是遲早的事。

一排排由盾牌手護衛下的重步兵一窩蜂地朝着谷口湧入。盡管身前箭如蝗蟲般鋪天蓋臉地俯沖而至,一排排的士兵在箭雨中前赴後繼地相繼倒下。但他們的堅持沖鋒,卻終于因此而為後方的部隊贏得了繼續湧入的時間。

二十萬的部隊相續在不到一頓飯的時間內沖入了烈魔谷。在二十萬對五萬的絕對人數優勢和戰鬥力的相對高出之下。月蠻聯軍被迫逐漸向着谷裏深處退去。全憑着五采蠻族的戰士在隊後的支撐,才勉強維持住了這支部隊的不至崩潰。但,相信那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月戶禮大聲的吆喝聲在慘叫與戰馬嘶鳴的混亂聲中聽起來是那般的無力。

如雷般的響聲自頭上的天空炸開。地下轟轟然傳來了悶雷一般的聲音,猛烈的震動搖晃連續不斷的開始了,聲音越來越大,愈來愈響,地下的震動也已經到了連普通人都可以感覺得到的程度了,正在撕殺的雙方人馬都詫異地暫時停下了手上揮舞的兵器,望向這個詭秘的山谷的四周。

一道雪也似的亮光閃過天空,轟隆隆的雷聲連接不斷,但卻并非是雷神的戰鼓咚咚,而是一種另類的恐怖之聲。

“天!那是什麽!”不知是什麽人首先失聲尖叫出聲。

衆人都轉過頭去,望着那閃光一現的地方。

在谷內最深處那座最高的山丘之山。一點的紅光在山巅上滾動閃亮着,然後逐漸向外擴散,越來越大,越來越亮。那滾滾的轟隆雷聲就是自那個方向傳來的。突然間轟隆一聲,一股筆直的濃煙沖天噴起,濃煙噴出來時已帶着火花的亮光,彎彎曲曲的火舌和上方的火星向四面八方飛開,濃煙聚成了一根像灰色的柱子,升上高空,然後四面散開,形狀像一個極大的磨菇。接下來,在濃煙中噴射出無數點的紅火和雪亮的閃光,如天女散花般,向山丘下的四面八方滾射而下。紅的和白的在穿透濃煙的過程間産生了摩擦,驅散了濃煙,末了只留下一道白熱的粉末,同時發出一連串的爆炸聲。

饒是這些久經沙場的戰士膽大包天,目睹這般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恐怖景象,人人都被吓得魂不附體。這時哪裏還顧得撕殺,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急急忙忙的向着谷口的方向奔逃!

這時無數股暗紅色的滾燙液體不斷的從裏面湧出來,形成了幾股洪流,卷過之處,連磨盤大的石頭也都熔化,冒起了一片夾帶灰垢的煙塵,和密雲混合,籠罩了整個烈魔谷,連天上本來的一點微光也被遮蔽了。黑雲低壓,雲層反射出熔漿黯淡的紅光,片刻之前還是可以視目,但突然間便好像到了黎明前的那段黑暗,一切都肉眼難辨。好像世界末日已經降臨。

* * *

大地在為之震怒,谷內所有的一切都在劇烈地顫抖着。大大小小的石塊都是左右的搖晃,立足不穩。天空已經被紅色的火星染成了紅色。濃厚的硫磺氣味散布在整個大氣之間。讓人難以自由地呼吸。火流星如雨點般在天空中胡亂飛舞劃出軌跡,

雙方的士兵都在天威的震怒下抱頭鼠竄着。巨大的岩石塊自山丘上一路滾将下來,沿途挾帶大量暗紅色滾燙的液體,更有不少大小不一的火團随而俱下,聲勢越來越大,到得谷底之時,當真如群山齊裂、怒潮驟至一般,說不出的可怖可畏。

無論是哪一方,從普通士兵到高層軍官,此時都是吓得心膽俱裂。有馬的,仗着多了四條腿,紛紛回馬快奔谷口。甚至有許多馬在這大自然恐怖的天威之下吓得呆了,竟然不會舉足,馬上乘客見勢不對,只得躍下馬背,展開輕功急馳。至于那些沒馬的,只得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平時在戰場上只恨不能再多厚幾層的盔甲這時變成了讓人舉步唯艱的包袱。這時哪管得是敵是我,是尊是卑,要命要緊,一窩蜂地朝着狹小的谷口擠去。

待擠到谷口一看,才一陣心涼。在先前的地震山崩中,谷中衆大大小小的山丘已經被盡數震碎,岩石被飓風席卷而起漫天狂舞着,如雨點般朝下打了下來。其中不泛有好死不死剛好将谷口堵住的。但見高處的岩漿兀如山洪暴發,河堤陡決,滾滾不絕地沖将下來,瞬息之間便将山道谷口全數封住了,那散發着滾滾熱氣組成一條寬數十丈的岩漿河,讓人望之心懼,猶豫不敢舉步上前。

就是那麽稍稍稍猶豫的片刻間,谷口已被大塊的岩石予以封死。這二十多萬人就這樣全數被封死在這烈魔之谷內。

無論是月蠻聯軍,還是“暗黑之旅”,都被這種可懼的自然力量所深深震攝。最倒黴的是那兵種之王的騎兵,那鋪天蓋地而來的暗紅色滾燙液體(其實就是岩漿)彌漫在整個谷中,人或可躲到大點的石塊上避難,但馬卻不行。在劇痛中馬兒憤怒瘋狂地将馬背上的騎兵抛下馬,落到岩漿之中,瞬息就化作一陣青煙,連衣服都燒得幹幹淨淨了。

武功高的,倒是憑着武功沿着兩旁的岩壁向上攀爬。顧不得岩壁被燒得滾燙炙手。只是苦了魔法師們,此時周圍盡數充斥着濃厚的火元素,其他元素都被壓制難以發動。魔武者們的低空飛行也不過能飛起離地數丈而已,再想往上飛,卻是有心無力了。

就在這時,在谷頂兩側的山壁之上相續出現了一排排密密的人影。巨木、炮石、滾油如雨點般向下傾瀉了下來。不管是“暗黑之旅”,還是月蠻聯軍,都在這陣暴風雨般的攻擊之下成了犧牲品。能夠成功爬上山崖的,寥寥無幾,即使雙方加起來,恐怕也不會超過五百人。

月戶禮大呼左右,但卻已經發現在人潮的亂流中已經再沒幾個熟悉的人了。但好在此時大家都是一心想逃命,哪有心思殺敵。就是有,也是為了砍死前面的好讓自己跑得快點,哪管得是敵是友。

“是哪個混蛋向公主提議進烈魔谷背水一戰的。還說什麽置之死地而後生!真是混蛋加三級!該死的東西!”月戶禮的牙齒咬得嘎嘎作響,只把那害得他下場至此的不明人氏恨了個半死。

長嘆一聲,無奈之下,也顧不得主帥的面子,月戶禮也不得不扔下屬下獨自攀爬上崖,好在幸運,沒有任何人攔阻他,滾木炮石也沒半點向他身上招呼。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一路無驚無險地攀上了崖頂。

“公主!公主!下面,下面….”月戶禮一路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爬上了烈魔谷頂外的一座小山丘。

“我知道!”月傾悠淡淡地道。

“那–該怎麽辦?”月戶禮直到現在,雙腿都還是微微地顫抖着。剛才那不可測的恐怖天威給人留下的印象實在太深了。

“我們的五萬兒郎全完了!這次南下帶來的二十萬軍隊現在全都沒了!什麽都沒了!”月戶禮大聲地道。

“我先前就說過。能以五萬人馬換取名震天下的‘暗黑之旅’的全軍覆滅。已是一筆大大的劃算了。”月傾悠輕描淡寫地道。

月戶禮心頭猛地一震,連退數步,瞪大眼睛望着月傾悠,駭然道:“難道–難道–”

“不錯!正如你所猜測的那樣!”月傾悠的櫻唇邊泛起一條優美的弧線。”這次火山的噴發其實是我早先的安排!”

美目凝望的方向,遠方一群魔法師的身影在濃霧中若隐若現。

“近百名事先早已準備好的魔法師,在恰當的時候同時催動火系魔法襲擊本已薄弱的活火山口,造成本不穩定的活火山再度噴發。除了這樣,我實在想不出有其他能夠以五萬之衆消滅‘暗黑之旅’的辦法。”月傾悠淡淡地道。

“可…可是那五萬兒郎–”月戶禮顫聲道。

“成大事者必不拘小節。有所得必有所失。如果不犧牲掉他們的話,又怎能引得‘暗黑之旅’深信不疑的上鈎呢?”月傾悠仿佛談的不是人命,而是其他普通的事情,語調自始至終都是那樣的平淡無波。

“還好戶禮你反應得快。否則我們差點就見你不到了。”一旁的黑衣老者見月戶禮的臉色已經變得極度難看,連忙轉開話題道。只是他實在不會說話,頓時将月戶禮的思路又引到了另一個方向。

月戶禮頭腦嗡得一聲,想起此件計劃從頭至尾他都蒙在鼓裏。對事情的原委根本半點不知,要不是自己身手還算敏捷,恐怕也得要葬身在那火海之中了。

月戶禮手足一陣冰冷,澀聲道:“公…公主….萬一屬下剛才要是沒能及時反應,那豈非也回不來了。”

“不會的!”月傾悠輕輕一笑。”我相信戶禮你的能力。”

這句輕言軟語說得月戶禮骨頭都酥了,怨氣頓時消散了一大半。

“先前之所以要将你也瞞在鼓裏,是為了更好地麻痹敵人。不然戶禮你知道計劃之後難免會有所拘束。戶禮你不會怪我吧!”

“不會!哦…屬下不敢!”

“小丫頭,你好毒的心!”一句冷冷的語聲從不遠的側旁傳來。

在場衆人盡皆駭然。轉頭望去,一身黑袍的華亞不知何時,已出現在距離他們的不遠處。

“竟然連自己的人都要殺害。如此毒蠍心腸,實我生平所僅見。這般歹毒的女子,遲早必成人間大患!留你不得!”

黑白老者同時厲喝一聲,身形騰起,如同兩只大鳥般向前撲去,搶在華亞之前搶先發動了攻擊。

華亞冷冷一笑,手掌間一個光球應念而生,瞬息一分為二,朝着黑白二老者就打了過去。

“砰”的一聲輕響。黑白二老者狼狽地從炸開的煙霧間退了出來。不恐發喜,白衣老者大聲叫道:“快來人!華亞已經是窮弩之末,支持不了多久了!”

若是在平時,合黑白二老者之力,恐也難接下華亞一擊。但方才兩人僅是敗退,甚至連輕傷都未帶,可見華亞确是已經體力竭盡了。

随着叫聲呼應而來,遠處已經模糊地出現了十數名魔法師和一大群士兵的影子。

“即使體力已盡,殺你們确是足夠了!”華亞冷哼一聲。

無數肉眼可見如蛛網般密密麻麻的波紋,在整個周圍的空間循着漣漪的方式,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

首當其沖的黑衣老者頓覺身子兀地一麻,瞬時醒悟過來,喝道:“小心!是麻痹魔法!”

麻痹魔法用于實戰的威力其實并不大,只也不過用于對付一些普通身手的人物。華亞的身手與這幾人差距大大,自然不屑于用麻痹魔法來取勝。那目标自然只有一個–月傾悠!

黑白二老者和月戶禮同時大駭,月傾悠不會半點武功魔法,這嬌怯怯的身子怎麽可能擋得了華亞的半根小指頭。萬一要是有個閃失。

月傾悠明亮的黑眼睛中沒有半點的恐色,一片清澈冷洌的目光靜靜地注視着正朝她不斷快速而來的華亞。在火元素極度濃厚的情況下,連空間魔法的使用都受到了限制。也不知華亞究竟是如何脫困而出的。

“公主!小心啦!”黑衣老者趕之不及,只得駭然大叫了一聲。

右手籠罩着一層淡淡的毫光,輕易地穿梭過空間的一切障礙,毫不費力地穿透了飛撲而至的月戶禮的右胸,噴射出的萬點血絲,在空氣中轉化成道道血之利刃,配合着手刀的真正一擊,全力刺向月傾悠。

“嗖!”尖銳的破空聲在半空中一穿而過。華亞的右手在月傾悠的粉厣前終于停了下來,不敢置信地低頭望着自己的身軀。一個黑黝黝的小洞從左肩而入,穿透了整個身體,自右脅下打出。地下沾着血色的火紅石頭猶燃着淡淡的微火。

華亞本已将所有形勢都已計算好了。周圍的魔法師和士兵們還未能趕至遠程攻擊的範圍,黑白二老者在麻痹魔法之下暫時無力出手,月戶禮已不足為慮。加上體力已經幾近尚盡,所以将剩下所有的魔力都放在了全力一擊之上,用于護身的魔力幾乎為零。本應,這是完全可能實現目标,而且全身而退的。可惜–

一顆自天而降,因火山噴發而呼嘯亂射而至的火石,帶走了這位天下第一魔法師的最後希望,乃至生命!

一口血箭噴了出來,華亞身軀搖搖欲墜,臉色比紙還要蒼白。慘然一笑:“天意!天不助我!奈何!”

“天意要助我蓮源複國。你就認命了吧!華亞前輩!”月傾悠輕輕一笑道。

“師傅!”水曉韻步履艱難地出現在懸崖處的盡頭,一身雪白的長袍已被煙火和塵灰染成五顏六色的彩布,且多處破損,露出數處雪白晶瑩的肌膚。

“走!”華亞手一揚,一卷卷軸擲在水曉韻的身前展開七色的螢彩。”快走!将來再替我報仇!”

“是傳送卷軸!擋住他們!”月戶禮尖聲道。同時用力将手上長劍擲出,投向華亞。

“師父!不!”水曉韻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厲叫聲,但在白光閃耀所形成的一道弧圓形光華之門中,身形逐漸模糊,聲音也越來越小,終于在光華散去後消失不見。

輕輕吐出一口氣,一股無力的疲倦感襲來,知道這次再也無法抵擋得住死亡的黑手。舉目眺空,深灰色的蒙蒙天空,翻滾着無數的紅雲浪頭,朵朵紅雲,積聚不散,模糊間,在那紅灰色的煙霧中,化出了那張熟悉的清癯俊雅的面容,仿佛看到他正在空中向着自己微笑,仍是那麽熟悉可親,亦仍是那樣的惹自己氣恨。

黑袍的女魔法師向着空中微笑着伸出右手,似想抓住些什麽,輕輕地道:“大哥,到了地下,你不會再拒絕我了吧!”滿足地閉上了眼睛,一代魔法大師,就此而逝。

第 109 章 荒原之戰

冬意寒瑟,微明的天光拉開了晨間的薄紗。但空曠的撒米爾平原上永遠的黃色塵土飛揚,加上早上由水上升起凝成的輕霧,讓一切看起來是那麽的朦胧而悠遠。即使隔着一段并非太長的平坦曠原,彼此的對面看起來還是那麽的朦胧不清。

撒米爾平原位于西北徐君領地最南端海州的中心腹要地帶,乃是西部三大平原之一,但同時更是作為西北通向西南、中原的咽喉要塞。作為這麽一處重要的戰略要地,徐君本應該是在此處布置重兵把守的。但先前月氏聯軍卻輕易地将其占領于此駐兵,爾後徐君的七十萬軍隊也未發一兵一卒将其奪回。到了現在,“暗黑之旅”亦能夠輕易穿越其間在此與南下的月氏軍隊布陣決戰。徐君的真實用心,委實讓人難以琢磨。

遠方的軍號撕開寒冷中的寂靜,戰鼓隆隆,以月氏軍隊為主體的聯軍,首先挑起了大規模的進攻。南下的二十萬大軍全數集中在這平原之上,分作左、中、右三路,同時向前撲進。

“之前他們一直避免與我們主力決戰。今次卻一反常态,主動選擇了平原要進了大戰役。對方指揮究竟是在打的什麽主意?”

“聯軍指揮是誰?”騎在馬上顯得有點不倫不類,眺望着遠方升起的大片塵土,華亞淡淡地道。

“是月氏遺族的現任領袖,前蓮源帝國的公主月傾悠。”探子回道。

“多大了?”

“還未滿二十!”

“一個還未滿二十歲的黃毛丫頭,懂得什麽軍事?”華亞冷笑道。

“居然會蠢得與‘暗黑之旅’在平原之上進行決戰。要知道‘暗黑之旅’擁有的一萬左右的魔法師軍團和四萬魔武者,純粹面對面的沖擊,這個大陸上根本找不到可以對抗的軍隊!如果龜縮守城的話,或許還能逐漸消磨我們的戰力。但現在–哼!”

“而且雙方兵力數量相當。明顯對方軍隊的戰鬥力遠遜于‘暗黑之旅’,他們還敢分兵三路,将兵力進一步分散。完全是不懂兵法的表現!甚至可以說連最基本的常識也欠缺。月氏現在由這樣一個丫頭作主,看來氣數已經真的完了!”華亞輕蔑地道。

“可是,師傅,我總還是隐隐覺得不該有如此簡單!”水曉韻的內傷早已全愈。此時站在華亞的身旁,秀眉微蹙道:“就算月傾悠不懂軍事,胡亂指揮。但她身邊總該有能人吧!觀其與伊達正航一戰,月蠻聯軍決不簡單,尤其戰術運用堪稱巧妙。難道就無人勸阻月傾悠的這種明顯錯誤嗎?”

聽得水曉韻這麽一說,華亞也為之一愕。

就在這時,就在平原前方的視野內,一片片閃着鋼鐵冰冷的寒光的方陣出現了視野之內。悶雷般的蹄聲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那一片閃着銀色光輝的銀色騎兵,月氏的殺手锏,首次作為首發陣容出現在了黑壓壓一片人頭的最前端。

“殺啊!”震天的殺聲佳雜在轟耳的馬踢響中,卻仍能聽得清楚。

“第一次準備!”

近萬名的魔法師,站在二十萬大軍隊伍的最後列,開始同時詠唱起魔法的咒語。如雨點一般,漫天的火焰在半空中狂亂飛舞着,偶爾還間雜着從天而降的天雷和閃電。在大規模作戰中,最适合用于殲敵的方式正是火系魔法。

巨大的轟鳴聲中,一排排的士兵前赴後繼地在火焰的地獄中倒下。更多的卻又跨過紅色死亡的邊緣,沖出了烈火構造的人間地獄,沖到了“暗黑之旅”的前方。

這時,“暗黑之旅”的剩餘四萬魔武者們,終于動了!

強大的個人戰力,魔武者絕對要遠超于其同級的魔法師或武者,更何況,月氏軍隊中大部分的士兵是不久前才就地西北招标,根本沒有習過武功或魔法的菜鳥。”暗黑之旅”戰力以一敵十,在這裏說來絕不誇張!

“轟!轟!轟!”一團閃動着幽暗色調的光芒從月氏軍隊的陣營中打出,将漫天飛舞的火點打散大半,反落回己方陣地上,只濺起一陣輕微的震動,卻引起了一陣騷亂。

“是魔導大炮!”水曉韻曾經親身吃過這種苦頭,因此第一個識出,驚叫出聲來。

“原來如此!這就是月傾悠那丫頭這麽嚣張的原因嗎?”華亞終于放下心來。”以為有了魔導大炮就可以有恃無恐麽?那也兀把我‘暗黑之旅’看得太簡單了!再說,難道就只是你有魔導大炮麽?”

話未說完,“暗黑之旅”的陣中果然也推出了三門魔導大炮。魔導大炮的動力源在于魔法師的魔力。雖然不清楚對方的魔導大炮究竟有多少門,但“暗黑之旅”這邊魔法師數量充足,相比之下炮火的威力卻是大得許多了。

不過月氏軍隊那邊又拉出了十幾門火炮,這卻是“暗黑之旅”所尚未裝備的新式武器。在雙方炮火的對轟中,陣營前短兵相接的撕殺已經開始了。

大地在劇烈地震動着,兩支全由騎兵組成的軍隊自“暗黑之旅”的右翼和後方突然竄了出來,快速地插入向“暗黑之旅”的心髒地帶。人數不多,每支也不過兩萬餘人。但正是人數少的機動力才使得它的突擊速度和質量較其他類型部隊更為有效。

“師傅!我們中伏了!”水曉韻俏臉微微變色。

“無妨!”華亞處變不驚,淡淡地道。”我們現在只是五萬‘暗黑之旅’出動而已。還有十五萬大軍在一旁作壁上觀。以十五萬對四萬。如果還擋不下的話。那以後的仗也不必再打了!”

由于“暗黑之旅”基本上由魔法師和魔武者組成,所以大部分都是步兵。這也就是為什麽華亞要多帶十五萬軍隊的緣故了。将正常情況下最具有沖擊力的騎兵全數安排在那十五萬軍隊中。現在亦正是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在雙方騎兵相觸的瞬間,由于高速的沖擊力,很快就彼此混雜相融進了對方的陣列之中。混亂在那時間炸開,士兵的喊叫聲,戰馬的嘶叫聲,刀劍的撞擊聲,讓“暗黑之旅”右後方的戰場成為沸騰的大鍋。

如果僅僅是從戰略的目的出發,月傾悠已經達到了她所想要的效果。”暗黑之旅”的後方退路已經被完全攪亂。

而且就以騎兵的質量而言,月氏也确是勝過這群拼湊起來未經訓練的雜牌騎兵多多。

但螞蟻多了尚咬死象。十五萬軍隊中雖只有不到四萬的騎兵,但其他的十多萬士兵也不是作袖手觀的。僅是普通的輕裝步兵還罷了,那約三萬的長槍兵和兩萬盾牌手,及那拖後的弓箭手,才是這單一兵種的莽撞騎兵的夢厣。而且為了追求突襲的速度,這四萬騎兵幾乎全是輕裝甲騎兵,防禦力遠不能與重裝騎兵相提并論。各種兵種的有效搭配,加上人數的絕對優勢,足以組成一堵緩慢移動的銅牆鐵壁,将這冒進的四萬騎兵予以全殲。

這種蠶食方法也确為有效,輕騎兵的步伐被迫在盾牌組成的鐵壁前停了下來。弓箭手在後方将箭支如蝗蟲般鋪天蓋地射來。然後,騎兵的克星,長槍兵像串葫蘆串般将一個個騎兵自馬上挑下,而刀斧手在下方早已恭侯好大駕了。很多的騎兵甚至還沒來得及勒住馬缰,就被潮水般湧來的騎兵撞下戰馬,發出的悲鳴聲也很快淹沒在閃亮的刀斧鮮血飛濺和馬蹄的踐踏中。

“幹得不錯!負責指揮這次阻擊戰的人是誰?是個人才!”華亞看了也不禁微微點頭。

就在這孤軍深入的四萬騎兵看似已到了窮途末路之時。一團團火球從被困的騎兵隊伍中竄出,落到盾牌陣的後方炸了開來,将敢于阻擋的盾牌手炸得粉身碎骨,但更多數的盾牌守,卻是在火焰焚腎的痛苦中倒在了随即而來的馬蹄踐踏下。

銅牆鐵壁就這樣被攻破了!

“這麽多魔法師?”華亞微微一愕,但只稍一思索便明了其理,冷笑一聲。”五采蠻族?”

當今之世,能夠有資格組就堪稱奢華的魔法師軍團的,只有兩處地方。除了華亞的“暗黑之旅”外,亦只有五采蠻族能夠辦到了。因為五采蠻族基本上每個族員都是魔武雙修的魔武者。或許,他們所使用的不應該叫魔法,而是五行的術法。但究其根本,魔法與術法尚有不少異曲同工之處,仍能脈理相通。

不過,五采蠻族一向人口不多,此次傾巢而出也不到二十萬人。一向自私自利的他們,能夠在集中主要力量死守臨近盤古森林老巢的西北地帶的同時,還能派出數萬人來為月氏助戰。可見他們與月氏的關系已經到了密切非常的程度了。

這樣一來,似乎從表面上看來月蠻聯軍與華亞的戰鬥力已經勉強持平了。雙方都是二十萬人數相當,兩萬多五采蠻族對上五萬“暗黑之旅”似乎确是吃虧了點。但月蠻聯軍一方還有十幾門火炮助威,馬馬虎虎也不算太吃虧。盡管落于下勢,但至少戰鬥力已不是一邊倒的情況了。

* * *

“總攻!”看這僵持不下的局面,華亞終于下了最後的決端,冷冷道。黑光一閃,已到了血橫橫飛的戰場當中。

雙手在胸前結出一個奇幻的手印,亦不須念咒,數道天雷突兀自天而降,将華亞身前幾名攔阻住去路的兵士震成幾堆焦碳。

水曉韻亮麗的身影始終跟随于其師的身旁。無數的火球閃電連續不斷地自她那凝脂般可愛的小手間竄出。

華亞手一揚,一條火光四射的火龍,散發着熾熱的烈焰,高速摩擦産生的氣焰已令周圍的空氣全數為之燃燒,咆哮着,朝着那中心帥旗下的那名年青将領(月戶禮)沖去。

不過由于距離已是太遠,月戶禮亦非弱者,竟然能及時抽身擋下這必殺一擊。不過受傷已是難免的,一個踉跄,從馬背上栽了下來。

“敵軍主帥死了!敵軍主帥死了!”十數萬人同時大吼,确是有着震攝人心的魔力。雖然月戶禮其實并未死去,但帥旗倒下,那熟悉的指揮身影業已不在。本來已是處于下風的月蠻聯軍終于軍心大亂,同時發吼一聲,也不管身後監旗使的大刀,拔腿就往後逃。

狼狽從地上爬回馬背的月戶禮看得睚毗欲裂,連連揮動那殘破得根本讓人認不出的帥旗,卻只引來一陣亂箭的狂射。不顧身旁左右的勸阻,月戶禮硬要沖前拚命,可是其直屬的親兵團卻被敗退回來的亂兵所阻,欲進難前。

“飕”的一聲,一根勁箭不知從何方處射來,直透入月戶禮的左脅。痛得滿頭冷汗之下的月戶禮也無法再保持冷靜的指揮态度,只得随波逐流帶頭向後逃走。

逃得大多是那些在西北招募,還未訓練多久的新兵蛋子。五采蠻族雖敗而不潰,死死拖住“暗黑之旅”最後的攻勢。若非有他們的死命拖後,恐怕能逃出去的都還沒多少人。

只見“暗黑之旅”身後的騎兵們這時終于成為了突前的主要力量,現在是他們表演的舞臺了,如狼似虎地朝着敵陣殺去。不必揮動手中的利刃,僅是跨下高速的馬蹄已是一路踩了活人與死人前進。馬踩人,人拉馬,馬翻人堕,将一個個尚一息長存的活人變成一具具再無力呼言的屍體。呼喊震天,華亞方面的二十萬大軍已全面追敵,當追兵破入逃兵的陣內,戰争再不成戰争,而是一場一面倒的大屠殺。

月蠻聯軍終告全面潰敗!

* * *

在硝煙平靜後的戰場,遍地一片屍體,先前鮮活亂跳的一條條年青生命,業已化作了滿地流血的溪河和堆集如山的血肉山丘。

月蠻聯軍終于在以扔下八萬餘條生命為代價後潰退而去。“暗黑之旅”一路趁勝追擊,只殺得沿途一路屍體遍布。

“公主!我們….終于還是敗了!”月戶禮拖着滿身的鮮血,一瘸一拐地扭進了月傾悠所在的營帳,慘然道。

“‘暗黑之旅’果然盛名無虛!屬下無能,導致此敗,請公主賜罪!”

“此事怨你不得!”月傾悠淡淡道,停下了擺弄手指甲上寇丹的舉動。”若是吃了敗仗就怨怪屬下無能,那這世上也很難會有勝仗了。再說,與‘暗黑之旅’先前進行一場大戰的決斷是我下的。要怪也只能怪我。”

“其實我早先也料到了可能會是這種結果。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她輕輕地籲了口氣。

“我們已經盡可能地集中了全數力量,還是未能取勝。只是因為對手太強了。畢竟是‘暗黑之旅’….”

“五采蠻族在此戰中人員損失慘重,已經頗有抱怨。只怕–”月戶禮欲言又止,抛出了另外一個大難題。

“豈有此理!”侍立在月傾悠一旁的黑衣老者怒道。”這群蠻子!多死幾個人就抱怨起來了!索要勝利品的時候卻比誰都跑得快!我們損失得比他們更慘!都還沒有–”

“由得他們吧!”月傾悠明眸中寒光一閃而逝。”即使他們要撤軍也由得他們!”

“公主!”帳內幾人同時驚呼道。

“如果五采蠻族再行撤軍,我們剩下的兵力就恐怕連八萬都保持不住了。而且大量魔法師和魔武戰士的流失…..”

“只要能堅持到我所期望的那一刻就行了!”月傾悠淡淡道。“對付‘暗黑之旅’,本來就不能抗之以力,要用這個–”她白嫩的纖指輕輕點了點腦門。“腦子!”

“如果能犧牲二十萬軍隊就殲滅‘暗黑之旅’,那實在是太劃算不過了。不過沒必要把五采蠻族也拖進來。以後借用他們的時候,還長着呢!”

“先前不過這只是正餐前的茶點而已。我為他們預備的正菜,還未開始呢!”月傾悠嫣然一笑,萬般風情萬種,盡在其中。

只不過帳內幾人,卻同時不自禁打了個寒噤。仿佛在月傾悠那甜得可以滴出蜜來的絕代風華之下,卻蘊藏着說不出的惡毒和恐怖。

第 108 章 五行術法

殘淡的孤月灑下微薄的月光,照耀着下方山谷裏栖息的軍隊。缺乏軍隊應有的根本紀律性,一片營帳七零八亂,沒有次序的到處散布着。一眼即可望出兵力的發布形式,甚至連最起碼的衛兵都沒有多少。

但是,卻沒有人敢小看這樣一支亂七八糟軍紀極差甚至算不上是軍隊的軍隊。也沒有人敢懷疑它不是這世上的最強軍隊–暗黑之旅!這樣一支軍隊,就這樣在混亂狀态下和默默無息聲中踏上了北征的道路。

在距離營地三裏外一座孤峰上,周圍再沒有其他的人跡。一襲白袍飄飄,默然靜思中的她冷傲孤立,冰雪般卻又有如精雕玉啄的絕世容顏冰冷無色,宛如冰雪仙子般地散發着寒冷傲人的風姿。

時間在她的靜思中默默流逝着。

她那雙仿佛已經完全洞察世間一切世情的美眸突然緩緩自天邊的火色殘雲移開。凝視着身旁那座巨大的土岩,櫻唇輕啓,“出來吧!我已經知道你們的存在了。”

“砰!”土岩在瞬間炸裂開來。兩道黑影自土岩中急射而出。尖銳的破空聲随着雪白刀光的閃現而已即刻劃到她的身前。刀勢淩厲至極,大有一去無回的拼命氣概。

白衣少女纖手輕引,黃光一閃,一道土牆自她身前兀然立起,将攻至身前的刀勢強行卸下大半力道。刀風劈開土牆,黃色的塵灰四散彌漫,但不到眨眼的瞬時,又重新愈合成鐵板一塊。反是刺入土牆的刀尖竟被硬行“嵌”入牆中,刺之不進,且拔之不出。

但兩道黑影的來勢卻絲毫不改,就此保持着原先的高速沖前,硬生生地就這樣“擠”入了面前那道土牆之中,就此遁形,消生匿跡了。

“五采蠻族!”水曉韻俏臉微微變色,亦不由輕喚出聲道。

除了五采蠻族之外,世上确是再無人能掌握那獨家無二的神奇五行遁術了。因為這不僅是五采蠻族的世傳五行術與世人所通曉的魔法有所區別,更是由于五采蠻族的體質異于常人,才能使出這近乎奇跡的五行遁術。所以在五行蠻族而言,他們稱之為術法,而非魔法!

土牆化作流沙瀉下,但已不見那兩人的蹤影。想必早已趁機借土遁蹑形逃走了。

清澈的美目掃視了四周一圈,周圍的空間靜寂得近乎于死沉。一絲略帶點譏諷的清冷笑意浮上女神般的玉臉。皓玉般的玉腕向前微微伸出,玉手在虛空中畫出了半道弧圓,櫻口微張,一連串低沉的咒語從貝齒間吐出。随着咒語的結束,半輪黑色的弦月仿佛驟然蹦出在她身前。黑色的霧氣從月牙間四濺飛射,範圍極廣,周圍半徑十丈之內,全部被黑色的氣霧所籠罩。

接連的慘叫聲不斷響起。随着連續的炸裂聲,十數道人影自周圍各處連續蹦出。也有幾個倒黴的,半刻前還鮮活亂跳的大活人已經變為被黑色霧氣所侵襲包裹的幹屍,身上的血肉在短短的瞬時已經消瘦幹枯。

水曉勻美目流轉,地下業已留下了七八具屍體,剩下尚能站在她面前的,已足十人之數。觀察這五采蠻族衆人發上所插代表族類的彩羽,紅黃藍綠白五色俱有,五采蠻族,五族殺手此次竟然盡數出動。

“賤人!竟然使用歹毒的暗系魔法!”當頭一人,頭上插着一根純白的羽毛,正是白族中人,咒罵道。

“虧你還是華亞的弟子。想不到竟也會去修行這邪惡的黑暗魔法。”

水曉韻冰冷的容顏未見動色。玉手微擡,數點銀光自袍袖中飛射而出,将面前的近十人全數包裹在內。

銀光結結實實地打在那三名青族人的胸口之上,竟是“當”的一聲清脆,宛如金鐵交集,銀光炸裂開出絲絲電火,所觸之處大片衣服已被燒毀,肉體也呈焦黑,那三人面上卻是毫無痛苦之色。

“化木咒術!”水曉韻芳心微震,突然想起傳說中青族人所特有的一種本領。能憑着特殊的真氣和體質,将身體某一部分在短時間內木質化,所在區域內的穴道血管神經等盡數被自我封閉。失去感觸能力,且刀劍難傷。

但這等高階術能,即使在青族之內,能掌握的人卻也不多見。由此可知此次五采蠻族可說是精英洞出。

赤族與墨族的兩人,站在行列的最後,火球與水刃如雨點般不停地向水曉韻扔了過來。當然這些小兒科自然難不倒魔導士級數的水曉韻,但卻足以能對魔法師造成擾亂,為白族與青族的肉搏戰士贏得寶貴的時間了。

剩上的九人中,三名青族,赤族與白族各一人,而褐族與墨族又各兩人。那似乎是衆人領袖的白族人,手輕輕一抖,也不見怎麽作勢,一柄長刀就跳到了他手中。

刀光大盛,雪花片片,積起千層雪,波浪般層層席卷而來。猛烈地沖擊着白衣少女身外的那層聖光護罩。

水曉韻纖手微揚,連環的閃電、火龍、水球自她的袖中連片射出。以她魔導士的級數,施放這種小型魔法根本不需頌咒聚神,心念一動,已凝射而出。速度、數量、甚至魔法的質量都遠在五采蠻族那數人之上。打得負責拖後的那三名赤墨族戰士連連後退。幸好有木化的青族戰士作肉盾,才能勉強卸下攻勢。外層的聖光護罩如有靈性般自動伸縮彈避着,借助着風系魔法的靈活,白袍飄飄,猶如淩波仙子般身形飄浮不定,對抗着沖上近前戰士的肉搏戰術也絲毫不見吃力。

雙方都在賭時間。五采蠻族賭得是在己方人手盡數喪失作戰能力之前能突破水曉韻的聖光護罩。而水曉韻則相反賭在自己聖光護罩失效前能一舉殲滅掉這面前數人。

“該死!”那白族戰士切齒恨道。看着己方在後方負責牽制的三人反被打得一片稀裏糊塗,而近身戰的幾人也未取得顯著成果。莫非這番精心安排的刺殺,竟要以狼狽失敗而收場麽?

“賤人!讓你見識我五采之族真正秘法的厲害!”白族戰士一咬牙,手一揚,手中的長刀已破空擲出。

“嗖–”銀光在半空劃出一道彎彎的曲線,帶起一片尖銳的破空聲。随着刀光閃亮的愈盛,尖銳聲也越來越響,然而卻在即将達到最高的破耳震聲時突然消聲匿跡。白影一晃,白族戰士身随刀走,後發而先至,巨大的身體撞上了不到三尺的長刀,肉體在碰觸上冰冷刀鋒的瞬間爆裂開來,炸出大片的血花,整個人卻因此而化為了一團模糊的血肉,跌落在地,眼見已是死定了。只是那長刀在空中卻詭異地懸浮停滞下來。一股詭秘的血紅色金屬異流在刀身上開始緩慢的流動,朝着刀尖前端,竟然探出了長約半丈的奶白色刀芒。

“祭刀術!”水曉韻亦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以身殉刀!人為刀祭!人刀合一之術!

白族作為五采蠻族五族之首,其不傳密法之多自是為五族之最。其中最可怕的一種,人刀合一之術,以人身殉刀。将人之魂靈附于刀身之上,完成真正的人刀合一,人即是刀,刀即是人!即使比起馭刀之術,威力恐怕亦毫不遜色,在靈活性上其實還猶勝一籌。尤其是以人的生命力和死前的強大怨念強行轉化成的刀芒,相比之下,連劍罡和先天真氣都要在這種生命怨能之下退避三舍。但有資格和能力使用這種惡毒秘法的,即使是放眼整個白族,也是屈指可數。想不到這名白族顯貴為求勝竟不惜自殺而出此下招。

以生命之力凝聚而成的奶白色刀芒,如摧枯拉朽般輕易地突破了已經顯得脆弱的聖光護罩。水曉韻雪白的長袍被尚未及近的刀芒震得四散,露出凹凸玲珑的身材。

白光一閃,水曉韻在原地消逝不見。瞬息又出現在另外一個方向。

本已白晰的俏臉顯得更為蒼白,小腹間隐隐作痛。那以生命能源為動力的一刀豈是那麽好相與,即使水曉韻及時使用空間魔法轉移開來,但仍被那由遠及近的可怕刀氣摧傷內腑,內傷不輕。

“賤人!你的死期到了!”可能是地位僅此于那以身殉刀的白族男子,一名頭上插着綠羽的青族男子惡毒地狠狠道。

“你死了之後。華亞無異于折了一條臂膀。無論是精神上,還是實力上,都會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的!哈哈!誰叫你這小婊子在這戰争時期,竟然還敢孤身一人外出。不然我們也一直找不到機會!”

水曉韻冷冷地看了那嚣張至極的青族男子一眼,低垂下粉頸,白光一顫,那本已微弱的護體聖光護罩頓時化作漫天的星星光點散碎在周圍的空間中。一對纖手回抱胸前,低低的頌唱再次在這壓抑低沉的空間周圍響起。随着一連串緊促咒語從她的櫻口中吐出,晶瑩的小汗粒也布滿了那光滑柔玉般的額頭。緊合的雙手緩緩向兩旁拉開,濃密的黑芒在兩掌之間流轉不已,一股陰森邪寒至極的黑暗氣息,竟然從這位前不久還猶如仙子般的女郎身上向外不斷散發。

“好強大的黑暗氣息!是黑暗魔法!大家小心!不能讓她施法完畢!”那青族男子大叫道。身前青光閃爍,無數光彩流溢的光質蔓藤呼地自胸前的青光團中撲出,帶起一連串噼哩啪啦的低爆聲,速度極快,眨眼間便已到了水曉韻的身前。

水曉韻明眸間寒光一閃,在身體周圍聚集起的黑暗的邪氣竟盤旋騰空而起,滴溜溜地轉了兩轉,竟已被壓縮化形為一頭形貌不清的猛獸,擋在水曉韻身前。黑盤的大口張開,猛地一口将那襲至的光質蔓藤全部吞下。

“啊!”那青族男子慘叫一聲。光質蔓藤在被黑暗猛獸一口吞下之後,黑暗的邪氣頓時附作着蔓藤之上全速倒卷而回,速度竟是蔓藤飛速的三倍。青族男子防之不及,被黑暗邪氣侵入胸口,盡管有護身力量,仍是如被重錘猛擊,喉頭一甜,一口鮮血湧了上來。

其他幾名五采蠻族人驚駭莫名,連連向水曉韻發動起了更大規模的進攻。撤去了聖光護罩之後,僅憑那所化的黑暗猛獸,實是難抵抗多方面的進攻。五行術法本就是防不勝防,更何況,水稀哦啊韻此時尚要分出大本注意力于集中黑暗邪氣。

空氣驟然變得滾燙起來。原來竟是那唯一的赤族族人,在後方全力發動火系魔法,加大空氣中的熱量,再借風力将其催動送往水曉韻處。

由于只是滾燙的空氣而非能量,那黑暗猛獸竟是未行抵擋。但對于撤去防禦的水曉韻來說,此時的她不過是與常人無異,太多的濃厚滾燙空氣,同樣能造成她的窒息死亡。黃豆般大小的汗珠,如小河般自晶瑩的額頭上滾滾而下。白色的長袍邊在高溫之下竟也變得濕潤滾燙起來,炙燙着她嬌嫩的肌膚。

唯一的選擇是心無旁殆的集中精力,更多的黑暗邪氣不斷地在水曉韻雙掌間聚集而起,興出一股旋轉着的黑色旋渦,向着上方一氣沖出。終于,在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幾近窒息之前,聚集的黑暗邪氣逐漸成形,成了一柄長約三丈,漆黑發亮的大刀。

随着玉手輕引,黑色的大刀從上空中斜斬而下,刀尖延伸出一條長長漆黑的平行線,輕易地穿越了前方的一切虛空。直挺挺地沖過衆人的身體,然後又重新恢複成霧氣狀,煙消雲散在空氣之中。

衆人眼睜睜地看着那柄黑色的大刀穿越自己的身體而過,心中實在有着說不出的震駭。那為首的白族男子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卻未發現有任何器官的丢失或傷口損害,先是松了口氣,但随即下身旁衆人窺去,頓時吓得魂飛魄散。

原本強壯無比的身體已經變得如紙般單薄,簡直風吹般就可以倒下。直到這時,才感到全身的精氣血肉如大江潰堤般源源不絕地向外流洩而出,眨眼之前,衆人已紛紛倒下,變成了一條條幹癟無肉的醜惡屍體。

“要論惡毒的法術!我會的不比你們少!”水曉韻看着滿地的屍身,明眸間竟流露出一絲憐意,淡淡地道。

直到确定周圍再無敵人的存在,水曉韻冰雪般的武裝才在那瞬間崩潰。嬌軀搖搖欲墜,玉厣微微有點發白,櫻唇邊還沾着幾絲豔紅的血絲,額頭上冷汗點點,吃力地支撐着身旁的一塊凸出的山石,慢慢地坐了下來。

“五采蠻族?他們竟然想搶先動手嗎?”

第 107 章 千頭萬緒

“呃!”當盛龐豐将細心偵察的關于風雨樓在南方布置的一系列資料交到沉楓手中時。沉楓反倒覺得頭痛起來。

顯然蘭雅絲的那番話對沉楓頗有影響。使得沉楓目前舉棋不定。考慮到現下的根基未穩,兀然撼動風雨樓确是缺乏理智的行為。

但是随着利益和影響的不斷擴大,在未來的接觸中對風雨樓完全不觸犯也是不可能的。這些未來的事且不說,現在就有些感到對不起面前這名一直以來任勞任怨的忠仆。

想來想去,沉楓終于找出了一條暫時可以扼制盛龐豐複仇烈焰且完全合情合理的方法。

“盛龐豐,以你對風雨樓的了解,你以為我們要動用多大人力才可能将風雨樓在南方的勢力連根拔起?”

“秉主人!以屬下長久以來的觀察和計算,由于風雨樓勢力已經滲透到了各行各業的深處,與地方勢力扭曲接合已深。而且由武林人士為主體的他們大多是武學好手。而在我們而言,現下能湊得出勉強算得上好手的實在極為有限。倘若要擊潰他們,除非動用軍隊,否則一切根本都是夢想!”盛龐豐陰陰地道。

“那你有何破敵良策?”沉楓不動聲色地道。

“請主人給屬下一段時間和足夠自由的權力!屬下定能為主人訓練出一直骁勇善戰、不畏死亡,且絕對忠心的核心部隊。倘若有了這麽一支隊伍,不僅掃除風雨樓不再是夢想,即是将來主人橫掃天下之時,也将會如虎添翼!”盛龐豐單膝跪地,铿然有聲道。

“好!”沉楓大喜,拍案而起。原以為說服盛龐豐還要費上一番口舌,卻未想到盛龐豐極是明理,不但主動提出不宜此時與風雨樓交戰,而且還有了這樣一個甚好的提議。

沉楓眼前似乎又再度浮現出那一副副以往的畫面。月容神的那支“蛆”和麥隆經孤雲山莊訓練出的那批魔武者,這種暗殺機動能力極強的特種部隊,始終是他心頭的大患。

“我也許應該有一只屬于自己的特殊精英部隊了。”沉楓喃喃地自語道。

“盛龐豐,我把這件重任交到你的肩上了。你能作得到嗎?”

“屬下定當萬死不辭!”

然而,盛龐豐盡心盡力去作是一回事,但能否完成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說實話,只要一看盛龐豐那樣一副死氣沉沉的面孔,就該知道他不是當教練的材料。地獄般的殘酷折磨在這樣一支部隊的訓練課程中自是必不可少的,但過尤不及而導致人死得太多就太讓參訓者寒心了。幸好,蘭雅絲亦認識這樣一支部隊的意義重大,終于插手到這件事情上來了。

在蘭雅絲的暗中調度下,一批批專門符合訓練的器材和幾套訓練方法被送到了盛龐豐的手上。而且,突然無聲無息間出現了幾名神秘高手在雲城并且參與到盛龐豐的訓練中,确實對這套訓練起了不可估量的最大作用。

蘭雅絲手中究竟有多少籌碼?即使現在,卻是連沉楓都還無法弄清楚。因為直到兩人如此的親密程度,蘭雅絲亦不肯将所有的底牌吐露出來。

不過,幸好沉楓還可以肯定。至少在蘭雅絲還沒有替他把頭上的帽子染綠之前,這個女人,只屬于他的女人,還是完全可以信任的。

* * *

在一個星光暗淡的深夜。她靜靜地登上了城中主府大門前的臺階。

“玉瑚?你回來了!”當那熟悉的倩影映入自己的眼簾時,沉楓驚喜交集。其中驚的成分,比起喜的成分,甚至還要多得多。

“很意外是嗎?”南宮玉瑚淡淡道。

“玉瑚,你是怎麽從日輪教的,呃,嚴密看守之下逃出來的呢?”蘭雅絲頗有些意外,奇道。

南宮玉瑚轉頭深深地望了沉楓一眼,卻沒有回答。

“玉瑚!你沒事就好了!你不在的日子,你不知道我有多麽的想念你!”沉楓捉住妻子的纖手,激動地道。”本來岚…大小姐把消息一帶回來時我就恨不得背生雙翅趕去救你的。但是擔心–”

“我沒在。你和岚不也是過得挺好的嗎?”南宮玉瑚淡淡的一句打斷了沉楓接下來的滔滔不絕。

沉楓和蘭雅絲臉色同時為之一變。

南宮玉瑚冷淡地道:“我倦了,想好好休息一陣。”

沉楓有點尴尬地望了蘭雅絲一眼,上前攙住妻子的胳臂,溫柔地道:“玉瑚,我陪你去吧!”

南宮玉瑚不置可否地輕哼了一聲。

沉楓輕輕咳嗽了一聲。他發現,在這時,在夫妻兩人的中間,突然兀立起了一道看不見的障壁。将兩人間的脈脈溫情予以隔斷。

蘭雅絲呆呆地站在一旁,她發現,自南宮玉瑚重新出現之後,她在沉楓與南宮玉瑚面前,就像是個完全多餘的人一般,顯得那麽陌生。使得她自己竟也産生了一種不協調的感覺。

在沉楓心中,自己還是永遠也比不上玉瑚的。

朝着南宮玉瑚背影消失的方向深深地凝視了一眼,蘭雅絲的鳳目中,突然閃過了一縷寒光。

* * *

“公主!”一名青年男子急匆匆地沖進海州首府桑漁城主府的後花園。自蠻族大軍攻陷桑漁之後,此地就一直作為月蠻兩部的臨時首府中心而使用。

“戶禮,什麽事?”侍立在一旁的黑白二老者中的黑衣老者喝道。”進來為何不先通報一聲。這般無禮,驚擾了公主的玉駕,可知無禮!”

“無妨!”半倚在長椅上的月傾悠輕聲道。“看戶禮的來勢匆忙,以致竟然不顧禮節,想必事情定然十分緊急。”纖手微拂柔順的雲發,螓首偏轉,對着身旁的白衣侍女道:“音菱,去替我把那朵紫色的小花摘來。”

看着那白衣倩影消失在視野之外,月傾悠才悠悠道:“什麽事,說吧!”

月戶禮舔了舔幹燥的嘴唇,道:“飛鴿傳書急報,華亞已經回到了西南自己的領地。并出兵二十萬,準備北上征讨我們!”

“二十萬!”月傾悠若有所思,輕聲呢喃着。

“二十萬!雖然數目不多,但五萬暗黑之旅已全數出動!我們此時即使合上五采蠻族也不過七十萬兵力而已。而且由于要提防伊達正航的反撲和直到此時尚未出手的徐君,務必不能抽出太多的兵力來防護南面。而現在對手竟然是七大軍團中最可怕的暗黑之旅,屬下擔心–”月戶禮一邊說着,頭上的汗珠已是不克自制地滴了下來。

“擔心什麽?”月傾悠的聲音還是那麽的嬌媚。

“到,到時我們三面受敵。一旦勝勢遭挫,必會引起諸方勢力群起而毆之。帝國的複興大業會…會毀于一旦。”

整個後花園瞬時完全靜了下來。沒有人敢在此時說話,所以的目光都落到了月傾悠的身上,等候着未來的女王作出最後的裁決。只聽得到風刮動的輕微呼嘯和周圍衆人緊張的呼吸聲。

時間,似乎漫長得像一個世紀。卻又如閃電掠過般的短短剎那。究竟,是多長,是無人能夠感受清楚了。因為他們的心都已經完全鎖死,鎖死在面前這位具有絕世容色的高貴少女的舉動間。

“公主,花摘來了!”摘花回來的白衣侍女的趕至打破了這死般的寂靜。

将紫色小花湊到凝玉般的小巧瓊鼻前,輕輕地嗅着淡淡的芳香。明眸流轉,娥眉輕鎖,仿佛又再次跨越了一個世紀的光年。天籁般的仙樂終于再度響起。

“我已經決定好了。”月傾悠輕聲道。

“我決定親率二十萬大軍,南下搶先狙擊華亞!”

“公主!使不得呀!”月戶禮駭然跪地道。”在同等兵力的情況下。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對抗暗黑之旅的!公主萬金之軀,萬萬不可以身涉險啦!”

“我意已決!”月傾悠緩緩自長椅上立起身來。

“我月氏生死之戰,能否再度東山再起,全靠此決。”

“公主!”一旁的黑白兩者也同時跪了下來。”公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公主萬不可輕言冒險啊!”

月傾悠再不作答。一雙妙目投向朦胧的遠方,秋波間,竟滿是堅定之色,只是隐約間,卻掠過一絲不為人察覺的苦澀和迷茫。

* * *

“散人肯屈駕至此,實乃在下的無上榮光。未能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則個。”沉楓背負着雙手,站在臺階,淡淡地道。

雖然口中說着客氣的話,但那語氣,卻明顯是缺乏誠意的表現。

幸好東籬散人絕不會計較這些。”你知道我會來?”東籬散人沙着嗓子,突然地問了一句。

“如果你相信我的話。就應該會來的。”沉楓淡淡一笑,目光落到東籬散人身後的魯本南身上,滿是贊許之色。

“人呢?”東籬散人陰沉沉地道。

“如果我沒有找錯的話。他應該就是現下如日方中的日輪教的教尊–羅什孽磐!”

“日輪教?”東籬散人目中神光爆射,右手的拳頭不自禁地青筋迸裂。”難怪這些年來我一直找不到他的音訊。原來他已經自行開創一派去做他的教尊去了。哼!即使如此,我也一定要親手将此獠擊殺,清理這師門敗類!”

“是嗎?”沉楓似乎不置可否。”如果我從蘭雅絲這裏得到的消息準确無誤的話。他業已自行參悟突破了魔武極壁。當今之世,能做他對手的,恐怕還沒幾個。散人你–”

“哼!”東籬散人重重地哼了一聲,臉色鐵青。

“而且日輪教目下聲勢浩大,高手如雲。甚至尚有造反于亂世稱雄之意。散人你以為憑你一人之力就想與其鬥。恐怕–”

“你想要我留下來幫你?”東籬散人斜着眼睛看着沉楓。

“那是散人自己的意思。”沉楓淡淡一笑。

“接着!”東籬散人手一揚,一個小黑瓷瓶飛落到了沉楓的手中。

“這是我費盡心機才調解出來的解藥。你那日喝了那杯毒水之後,到現在感覺怎麽樣?”

南宮玉瑚和蘭雅絲俏臉同時變色。她們直到現在才想起先前沉楓因為夏绫音的緣故而喝下的那杯毒水。這種連“閻王哭”都對其無能為力的毒藥,一直隐伏在沉楓的體內,不啻是一顆恐怖的定時炸彈。

“無妨!”沉楓考也不考慮,一口将小瓶中的藥水吞下,淡淡道。

“你不怕這又是毒藥?”東籬散人轉動輪椅,滾到沉楓身前,雙目凝注在沉楓臉上。

沉楓只是淡淡一笑,并不言語。

實際在修練般若之力成功之後,沉楓早已能自行調動般若之力将體內的毒逐一除淨了。在般若之力的轉動下,天下間任何一種毒,對于沉楓來說,都已經構不成威脅了。沉楓之所以未将這層說出來的緣故,也是為了防了東籬散人一手而已。

既然如此,那自是皆大歡喜。标志合作開始成功。于是賓主在主廳中落坐,客氣一番,才開始了正事商談。

“岚曾經多次向我推薦散人的智慧。不知散人對此時大勢有何看法?”

“既然殿下肯首先發問,想必心中早已有底,不知殿下是如何看的呢?”東籬散人眯着眼睛,不答反問道。

沉楓聞言不由一愕。

“華亞領兵北上迎擊月蠻聯軍。這可是一個極大的契機呀!”東籬散人意味深長地道。

“契機?”沉楓和蘭雅絲異口同聲地奇道。

“近二十年來華亞從未現身其西南領地,可以說在西南諸地上,根本無甚影響力。除了那些圖具震攝力的駐軍之外,其餘的權力早已落入了西南各城的城主手中。當然,基本上南部八州都是如此。所以才謂成一盤散沙之局。倘若月蠻聯軍真在北方擊潰伊達正航,而徐君卻又擺明了袖手旁觀的情況下。散沙一盤的南方必定難在短時間內組起有力的反抗。如果南方各諸侯到時仍相互殘殺不已,甚至連南方大部分領土都有可能淪陷。華亞業已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會主動領兵北上,想将月蠻聯軍的勢力死鎖在西北一角。”

“那–依散人之見是?”蘭雅絲清脆的聲音在這時響起。

“為了防止華亞的影響進一步擴大,乃至将勢力延展至北方。此時與月蠻聯軍交戰的伊達正航和不懷好意的徐君,亦不會蠢得于此時與月蠻聯軍再動幹戈。對于他們來說最好的選擇自然是坐山觀虎鬥,坐收漁人之利。但無論此戰孰勝孰負,必将都會對目前的時局産生深遠的動蕩。”

“那散人你認為華亞與月蠻聯軍一戰結果将會如何呢?”沉楓只聽得雙目一亮,再次發問道。

東籬散人撚須淡笑道:“暗黑之旅號稱戰鬥力天下無雙,魔武者的戰力以一敵十恐怕沒多少人會懷疑。相信在大多數人心中,都已肯定月蠻聯軍此番必敗。想必殿下心中也已是如此肯定了。”

“說不上肯定。只是–難道散人還有其他看法不成?”

“看法談不上。只是有一點疑慮罷了。”東籬散人欣然道。”其實已有前例在先。面對同樣的敵人。伊達正航的‘鐵騎兵團’,不也是號稱沖擊力當世無匹,乃是昔年正義軍中的一大殺手锏。但在面對月蠻聯軍之時,不是照樣被打得只有招駕之功而無還手之力嗎?”

“散人的意思是–”沉楓若有所悟,輕聲道。

“再好的軍隊,也需要人來指揮,戰術來配合。當年之所以暗黑之旅和鐵騎兵團可以縱橫天下橫行無忌。那也是因為背後有正義軍各部的相互配合補充到位,及莫煌神妙無方的戰術指揮。七大統領大多數都已經習慣在莫煌的領導下發揮,若是要他們自行其事。嘿嘿–如今七大統領已被拆分,唯一能夠有腦子的也不過喀麗絲和麥隆,最多再加上個珊娜麗莎而已。其餘豎子,不足為慮!”

“照散人的意思,難不成華亞還可以遭敗不成。”蘭雅絲倒是聽得有些不服氣。

“老夫也只是打個比方而已。華亞絕非伊達正航那般魯莽之人。暗黑之旅的戰鬥力也确是天下無敵。老夫縱有疑慮猜測,卻也認為能占上七成勝算。月蠻聯軍能占至持平,已屬不易。若要取勝,那除非真是–奇跡!”

“奇跡往往是由人創造出來的!”沉楓緩緩立起身來,嘆道。

“只是在我的立場而言,我卻是最不希望這種奇跡發生的。”

“華亞若敗,對殿下自是百般遭損。但老夫先前也有言在先,那也未常不是一個契機。無論勝敗如何,西部局勢動蕩,利益再度重新分割之勢已是不可避免。只要殿下能發展好自己的勢力。靜觀其變,已是足矣!”

“目下的形勢,直如千頭萬緒,讓人不複自制。”沉楓扼腕嘆道。

第 106 章 內政改革

“進來吧!門沒關上!”

蘭雅絲輕輕地推開了虛掩着的房門,蹑手蹑腳地走進了沉楓所在的房間。

一燈如豆,在昏暗的燈光下,沉楓盤膝坐在桌上,正在審視着曼奇尼呈上來的公文。

“坐!”

此時的蘭雅絲,竟有些忐忑不安,有如一個受驚的小女孩,遲疑不前,猶豫了半刻,才怯生生地在沉楓旁邊坐下來。

“我,我是來向你道歉的。白天我不應該當着你屬下的面沖着你發脾氣。”

“道歉?”沉楓一笑。”我是否聽錯了吧!你岚大小姐竟然會主動向我道歉,這确實是讓人難以想象的不可思議。”

“喂!你不要把人家看作那種不可理喻的女人好不好!”蘭雅絲氣沖沖地起身怒道。但突然又發覺了自己的失态,吐了吐可愛的小香舌,怏怏地坐回了原座。

“對不起!剛才确實是人家的不對。但——”

“我知道了!”沉楓微擡右手。”其實能夠收到你這份心意就很難得了。白天的事,我剛一開始的态度也确實不适合。現在去探讨究竟誰對誰錯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這麽說你原諒人家了?”

“恩!”沉楓微微點了點頭。”咦,岚大小姐,你今天是怎麽了?自你從天都之鑒回來就有些古怪。”

“我很害怕呢?”蘭雅絲突然輕聲道。

“呃,咦?什麽?”沉楓驀然調轉過頭來,愕然地望向蘭雅絲。

“很驚奇是嗎?‘蘭雅絲澀然一笑。

“也許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以前的我也确實不值得你相信。在父親死後,我一直的最大願望便是為他複仇,為此我不惜以清白女兒之身參與到這濁世紅塵的勾心鬥角中去。無時無刻不在去提防和算計他人。但在與日輪教主羅什孽磐的一戰後,我才明白,我再強煞也不過是女兒之身。是一個需要人保護、憐愛的女人。對這一切,我已經深深地厭倦了。只想能夠找到一個安全的歸宿,溫暖地渡過餘後真正屬于自己的日子。”

“岚!”沉楓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蘭雅絲那羊脂白玉般柔嫩的玉手輕輕地握在掌中。

蘭雅絲垂下螓首,幽幽道:“現在其實我最希望得到的,是當初那顆平常的女人心。作回一個平常的女人。”

“你能夠給我嗎?”亮晶晶的黑寶石般的眼睛向上擡起,毫不猶豫地迎上了那雙深遂的目光。

沉楓攔腰将蘭雅絲一把抱起,大嘴湊到那晶瑩賽美玉的小耳旁,輕輕地舔了一舔。口中哈出的熱氣,和那厚實胸膛散發出的男子氣息,熏得蘭雅絲一陣情迷意亂。

“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肥肉當前,不吃可是有罪哦!”沉楓輕輕地吻着蘭雅絲圓潤的耳垂,發出一連串低低的笑聲。

寬厚的大手同時又滑入了雪白的紗衣內,不規矩地上下蠕動着。肌膚相觸摩擦産生的快感,使得兩人的欲望之火同時被點燃。

“人家還是第一次,你要疼愛人家一點。”蘭雅絲媚眼如絲,高聳的酥胸不斷起伏,呢聲道。

* * *

一個凄美的笑容,如同一朵盛開的鮮花,綻放在沉楓的面前。蒼白的玉容,帶着淡淡的凄笑,熟悉的身影,在幻象中距離自己逐漸遠去。模糊不清,似乎已經在朦胧中消逝。

“不要啊!玉瑚!”沉楓猛然從噩夢中驚醒,坐起身來,劇烈的動作,帶醒了身邊熟睡的女人。

想起剛才那個詭異的夢,沉楓心中隐隐生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一雙欺霜賽雪的玉臂從後方勾住了沉楓的脖子,綿軟豐滿的身體貼上了沉楓的後背。”怎麽了?夢見玉瑚了?”

沉楓輕輕地點了點頭。”我只是擔心,現在她落在日輪教手中。雖然日輪教應該不敢對她怎麽樣,但還是——唉!”

“玉瑚一不在,我便勾引上了她的丈夫。說得難聽一點,應該叫通奸!要是被玉瑚知道了,你說她會有怎麽樣的反應呢?”蘭雅絲甜甜地一笑,淘氣地揪了揪沉楓的耳朵。

“玉瑚是個很大度的女子。她不會計較這些的。”沉楓把玩着蘭雅絲如緞子般光滑的長發,淡淡道。

蘭雅絲黑白分明的動人美眸似蒙上一層薄薄的迷霧,輕輕一笑。“那是我錯了!不該以小人之心度玉瑚的淑女之腹。”

“你這是怎麽了?怎麽連這種事情都要多心起來了!”沉楓微一皺眉,怫然道。

“你不知道戀愛中的女人是最多心的嗎?”蘭雅絲放開摟在沉楓前胸的雙手,披上雪白的紗衣,道:“不說這個了。你似乎在龍州幹得有聲有色。”

“那是你的誇獎!”沉楓苦笑道。”我現在才知道,上位者不是那麽好當的。外部緊張局勢的威脅且不說,僅是那一大堆的內政瑣事就足以讓我煩心的了。”

蘭雅絲随手取過一份公文,翻閱了幾下,巧笑道:“是否需要小女子幫你的忙呢?”

沉楓訝然,望向蘭雅絲。

“別這樣看着人家!”蘭雅絲皺了皺可愛的小瓊鼻。”別忘了人家可是帝都三大名門閨秀之首,以才女之名而名動天下的呢!”

“那敢情好!”沉楓大喜,在蘭雅絲那吹彈得破的粉腮上重重地吻了一口。”這些政務上的事情就全部交給你了。我則全力整頓軍備。若不能盡早訓練出一支精兵,月蠻聯軍南下之日,恐怕就是我們的滅亡之期。”

“對了!”蘭雅絲突然想起一事。”你讓盛龐豐去挑了風雨樓幹什麽?這種黑道勢力雖然不過只是跳梁小醜,但數十年來,勢力早以滲透到了大江南北各處。根本不可能将其連根拔起。而且他們現在對你又未構成直接威脅。你主動去挑釁他們,當心得不償失啊!”

“我自有分寸!”沉楓胸有成竹的道。”我所看中的,正是風雨樓這數十年來苦心經詣的這張無形大網。它對我來說,正是一道免費的信息大餐。有了它,就能夠源源不斷地得到及時、準确、快捷的信息,以及分散各地的難以估算的強大黑暗勢力,我才有可能将欲望的觸手伸向大陸各處。”

“正因為如此,風雨樓早已就應該成為各方勢力的注意焦點了。但它現在為何還如此穩如磐石呢?”蘭雅絲又向沉楓潑了瓢冷水。“只有兩個可能:一是它早已就為人控制了。二則是它有着暗中不為人知曉卻使得其他勢力都不敢對其輕舉妄動的實力。你願意相信哪一點呢?”

沉楓輕輕哼了一聲。

“龍州名義之上,尚是屬于咯麗絲的領地,盡管喀麗絲未必在意它。正因為喀麗絲一直未對其真正注意管理,所以它長期以來的管理都是存一種混亂狀态的。你雖然将其接手過來。但這種混亂并未消除,反而卻是為下層的管理官員強行壓下。如果不将其徹底解決,終有一天會再度爆發。”

“那你說該怎麽辦?聽你的話,似乎已經有了腹稿了!”聽着蘭雅絲的侃侃而談,沉楓一下子也真正來了精神。

蘭雅絲美眸中神光聚凝,櫻唇輕吐,一字一句地吐出四個字道:“精兵簡政!”

“什麽?”沉楓身軀猛震。”精兵?你知不知道現在龍州究竟有多少可以作戰的士兵。八萬!這還是我好不容易挑挑揀揀,盡可能地殘留下來的一支力量。如若再減,兩三萬軍隊,別說尚有野心勃勃之輩的徐君、伊達正航等人,就算是在我們西北方向不遠的月蠻聯軍分兵南下,龍州也無法抵擋住他們的進攻。”

“綿羊數量再多,也鬥不過一只勇猛的獅子!”蘭雅絲櫻唇輕抿,道。”這是我長久以來對大陸歷史反複研究,才得出的最後結論。”

“……”

“為何大陸歷經數千載歷史,人口增長卻始終停滞不前,這卻是何故?”蘭雅絲突然問道。

“戰亂!”

“不錯!正是戰亂之故。長期處于大分裂的百家争霸之期自不殆說。即使是影月帝國、飲花王朝、甚至新帝國統一之後,也仍然保持有數百萬的軍隊。全大陸人口才多少?三億!以三億的人口,卻支撐着七百萬龐大數量的軍隊!這豈非顯得十分畸形!”

“但——這千年以來,不都是這樣的配制過的麽?”沉楓遲疑地道。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們才更應該變!超躍總是領先的!”

“超躍總是領先的!”沉楓若有所思,反複将這句話來回念了數遍。突然一笑,扭了蘭雅絲嫩滑的臉蛋一把,笑道:“現在我反倒有些感激那個羅什孽磐,把你這樣美貌與智慧并重的天仙送到我的身邊了!”

蘭雅絲小嘴一撇,“說起那個混蛋就是氣人。別再提那家夥了!”

“是嗎?乖乖,我倒是真想聽聽有關那家夥的詳細事情呢!白天的時候你并沒有說詳盡。要知道,以日輪教的宗教實力,加上他們毫不掩飾的野心,未來可能是我們的一大潛在威脅啊!”

“好吧!”蘭雅絲不情願地道。

聽着蘭雅絲将當日的事況娓娓敘來。随着蘭雅絲的講述,沉楓的臉色也在不斷地變化着。當聽到羅什孽磐竟擁有六識神通的精神異力時,沉楓的臉色黑得極其難看。

但随着繼續下去,聽到後來。沉楓突然一動,重新立起身來。

“你是說!羅什孽磐竟然也可以同時魔武雙修,而且還擁有強大的精神力量?”

“是啊!能夠自行悟破魔武極壁。說實話,确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這家夥與你很相似不是?”

“魔武雙修,精神異力,看來就是他了!”沉楓興奮地一捶手心,喃喃道。

* * *

“魯兄弟。現下愚兄有一事相求!”沉楓和顏悅色地朝着魯本南道。

“什麽事?”魯本南一皺眉頭。

“想請你送一個口信到帝都去。這個消息可是關系到能否替你師傅報仇的大事!”

“只要能替師傅報仇,我什麽都肯幹!”傻乎乎的魯本南根本沒有考慮沉楓的話究竟有幾分的真實性,一口幹脆答應道。

“這個口信就是:告訴那個人,說他要我替他找的,我已經找到了!”

“好奇怪的消息哦!送信到帝都去?你要他送信去給什麽人?”偎依在沉楓身旁的蘭雅絲奇道。

沉楓看着臺下的魯本南,再回首朝蘭雅絲一笑,悠悠道。

“東籬散人!”

“你找那個東籬散人老怪物來幹什麽?”蘭雅絲一驚,小聲嘀咕道。

沉楓身子微傾,突忽然地在蘭雅絲雪白嫩滑的臉蛋香了一口,卻是笑而不答。

* * *

“華姨!”沉楓朝着水晶球內的那黑袍身影,恭敬地道。

“您已經回到自己的領地了?”

華亞微微颌首。“不僅我回來了,而且藍天化也回去了。我也聽到最近有關你的事了。孩子,幹得不錯!”

沉楓輕舒了口氣。由于一直以來華亞藍天化潛伏不出,喀麗絲麥隆為争控中央政權不遺餘力,實際上廣闊的南方八州,大片領地都是長期處于無人管理的狀态,只是便宜了當地的土豪貴族。華亞領封西南之區,沉楓的故鄉雲蘿就在其內。藍天化則負責最南端及小部分的偏西中部之地。如今華亞和藍天化的返回,實際上已恰好可與沉楓占據的龍州連成一片。得到兩人的大力支持,無論是月蠻聯軍或徐君的南下,還是暫時不應該存在可能性的喀麗絲麥隆揮兵西進,都有了強力的保障支持。

“伊達幾經連續慘敗,五十萬大軍剩下已不到二十萬。在兵力嚴重不足的情況下,不僅被逼回了東北。而且連自己東北三州中最西的柏樂州都被亂軍占了一大半。”

“這究竟該算是個好消息呢還是壞消息?”沉楓揉了揉太陽穴,苦笑道。“想不到蓮源月氏和五采蠻族竟是這般厲害,能将帝國第一猛将伊達正航打得如此之慘。對其他勢力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啊!”

“伊達之敗,不在于對方的強焊,而是計謀上連番中計,以致遭敗。伊達雖勇猛有餘,智慧不足,但有李思波在旁邊相輔,卻仍未能避免落敗。只可能說是對手實在太過厲害了。”

“月蠻聯軍在擊敗伊達,取得對北方局勢的控制權之後,現在他們已經正式分作了兩股勢力。五采蠻族獨立出外成為一支約二十萬軍隊的力量,月氏的大軍則在近來的不斷壯大中吸收到了五十多萬。”

“但仍然不足以與帝國數百萬軍隊相抗衡。”沉楓喃喃地道。

“前提是帝國上下果真能齊心協力地團結一致。”華亞看了沉楓一眼,道。

“據說,月氏的當家之主,續月容神之後,如今乃是一名女子。當年蓮源月氏的正統之後。雖然以前未曾聞名,但能将天下弄到如此局勢,看來也不簡單啊!”

“月——傾——悠!”沉楓瞳孔驟然張大,一字一句地截道。

“你認識她?”華亞奇道。

沉楓并未直接回答華亞的問話,只是淡淡地道:“月氏族人還真是每個都不可小視啊!”

* * *

蘭雅絲絕非紙上談兵者。在沉楓的默許之下,她竟真的開始對龍州進行了一系列的政治經濟軍事上的改革。

軍事上,先前的八萬軍隊被裁減到不到五萬人。其餘都被派送回家務農,但龍州各地卻興起了一股建立地方民兵部隊的浪潮。大量的地方校場開始建設,凡每地的青壯年男子,在月旬內必須有一段時間去校場參與軍事訓練。如此一來,極大的提高了地方民兵的戰鬥力,這種預備役部隊,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特殊訓練後,有了堅實的基礎,到了形勢嚴重的時候甚至可以不經訓練而直接參與戰争。

雲城城主曼奇尼的權力被逐漸架空。大部分新鮮的面孔出現在龍州活躍的舞臺上。尤其是有才能的平民,得到了提升和重用。但貴族的利益和職務也未得到觸動。雖然雲城城主曼奇尼頗得人望,但相比之下,美女效應自然是要吸引人得多。更何況,蘭雅絲可以說得上是當世第一美女的絕色佳麗呢。人人自然都投向了美女之邊了。

經濟上,這是最重點的地方。即使是蘭雅絲,暫時也不敢對其進行大刀闊斧的下手。只是頒布了減免稅率等一系列的小法令。龍州為大陸之富,人民平均生活水準也極高。再說稅率本也不高,即使再作調動,此等“小”事,卻也未引得人将其放在心上。

當然也還是有人對這些政策不滿的,并通過某些途徑向沉楓彙報表示對蘭雅絲的不滿,但一心關注外來局勢的沉楓,對龍州內政已經沒有開始時的熱情。加上每晚蘭雅絲的枕邊風(南宮玉瑚不在沉楓與蘭雅絲自然是夜夜春宵),當然反對之聲都被一一駁回壓下。

蘭雅絲的改革,經過幾個月的試驗,發現倒也收到了一定的成效。因為此時只是在原有基礎上進行小修小補,沒有觸及地方貴族和地主的利益,他們也只不過把此當作戰争中的動亂而已。但就在這種不為人察覺的緩慢演變中,龍州十三城逐漸開始融為一體。

時光在流逝着,名為“歷史”的齒輪,也忠實地默默滾動着。

第 105 章 奪城計劃

“這群刺客絕對與徐君脫不了幹系。”珊娜麗莎嘆道。

“只是不知懷恩他。唉!這孩子。不知道他長久在徐君的控制之下,是否還會記得自己兄弟姐妹間應該有的親情。”

“我沒有兄弟!”雪兒冷冷地打斷了珊娜麗莎的話。”我從來都沒有過兄弟!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雪兒!你——”珊娜麗莎只有嘆氣。

“這是什麽?”珊娜麗莎及時轉開了話題。”咦?”腳尖撥了撥那群灰衣人的屍首,卻發現他們的手心,都烙着一個黑色的“死“字。

“是‘黑芒’的殺手!”珊娜麗莎皺了皺眉頭。”鹿鐘昊竟敢如此大膽,連牽涉皇族的生意都敢接了。若不是最近帝國變故太多,我定要親自出手滅了他。由此看來,看來徐君的氣焰,還不是一般的嚣張啊!”

“大人,這人的手心并沒有烙印。”兩名侍衛把黑衣人的屍首擡了過來。

“那這就是徐君的人了。不必多管了!扔到城外喂野狗去。”

* * *

天都之鑒城外,一座荒涼的小山丘之上。

白袍男子小心翼翼地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及腰的長發自然垂下,灑在白衣上,苗條的背影背對着升起的金日,沐浴在淡金色的晨曦光芒下,自然散發着一種奇特而聖潔的美麗光輝。

“心,咳咳….“白袍男子幹咳幾聲,道:“心兒,你怎麽會到這個地方來的呢?”

“還不是為了您嗎?爹!”白衣女子淡然道。”若不是我聽到有關您的消息及時趕了過來,還不知道會被您搞出多大的亂子呢!”

“怎麽會呢?”白袍男子讪讪地笑道。

“那日輪教主羅什孽磐也沒什麽了不起的。縱使心兒你當時沒有趕到,他也未見得能将你老爹我留在當場。”

“我說的不是這件事,您應該清楚的。”白衣女子的柔柔的語氣突然轉為冷厲。

“如果我沒有來,你會把南宮玉瑚怎麽樣?”

“這個——”白袍男子略帶尴尬地看着暈倒在地下的南宮玉瑚一眼,道:“心兒,爹還不是為了你好。爹知道你——”

“知道我什麽?”白衣女子冷冷道。

“知道你喜歡那小子,所以——”

“爹!你不要以女兒來作為你自己的借口了!”白衣女子冷然。“難道你到現在還不肯放棄你那瘋狂的夢想嗎?甚至要以女兒來作為你的政治籌瑪去參與賭博嗎?那種游戲不屬于你!”

“我們廣家,沒有足以參與政治游戲的天賦。上天在給予了我們在武學與經商方面的得天獨厚後,必然也會取走我們的一部分作為平衡。”

“可是心兒,你和他——”白袍男子眨了眨眼睛。

“我和他也不過是泛泛之交而已。”白衣女子淡然道。

“我會把南宮玉瑚送回去。以後有關我的事你最好不要再插手了。”

白衣女子驀然回轉過螓首,露出的,是廣心那清麗若仙的容顏。

“真的嗎?”白袍男子嘀咕了一句。”你瞞不過您老爹我的!”

長吸一口氣,随着全身骨骼一陣噼哩啪啦的亂響,白袍男子那偉岸的身形突然間“萎“了下來。身高降低了幾許,而身形卻顯得教為臃腫。臉上的肌肉一陣不自然地抽動,終于化成了廣林那副商業化的嘴臉。

* * *

幾乎是與珊娜麗莎的同時,另一個在中部的人也收到了同樣的消息。

“莫懷恩?稱帝?哼哼哼!”沉楓只是冷笑。

“咦,廣林伯父呢?”沉楓突然問道。

城主眨了眨眼睛,道:“他有自己忙不完的商業業務,幾天前一大早就起身離去了。因為時間早未敢打擾殿下。他還要我代他向殿下至以歉意。”

“哦!”沉楓對廣林也不是怎麽在意,只是随便問問,就點了點頭。

“城主,我聽說雲城在龍州十三城中占有很高的地位。因此想請你幫個忙。”

“殿下去請吩咐。”

“殿下,這可萬萬使不得呀!”聽完沉楓的拜托,城主脊梁骨一陣涼浸浸的,冷汗不斷地自肌膚上冒出。

“怎麽,城主,你不願意?”沉楓臉兀地一沉,聲音立時轉寒。

“殿,殿下,這,這等事情可萬萬做不得呀,大,大家都是——”

“我現在只問你幹不幹!”沉楓打斷城主的話頭,聲音中間雜着一絲令人不寒而栗的陰毒。”如果你不肯的話,那我也不好勉強你,只是以後嘛——”突然住口不提。

黃豆大小的汗珠自城主額頭上潺了下來。”可,可是殿下,這,萬一——”

“沒有萬一!放心!一切有我呢!”沉楓微笑着,拍了拍城主的肩膀。只是在城主的眼中,那淡淡的微笑背後,卻隐藏着一只黑色的三叉尾巴在搖動。

* * *

龍州位于南方平原偏西,由于地勢平坦,一望無際,沒有山勢丘陵作為屏障,缺乏戰略意義。但溫度适宜,土攘肥沃,降雨量豐富,一直乃是大陸歷來最大的糧食産量基地,同時又有着天下糧倉的美稱。

雲城位于龍州中心,恰好遏制住了龍州亘穿東西的咽喉要塞。龍州的一切商業活動,如果不通過雲城,是無法在東西部之間自由流通的。因此雲城城主曼卡尼的話,若在整個龍州而言,還是頗有份量的。

只是不知,在天下動亂景象已經開始初呈的時候,這次雲城城主特請其他十二城城主齊聚雲城,究竟是有何用意呢?有心人士不禁在想。

寬大的宴會廳中坐滿了人,正中央那張最長最大的條形會桌上各城城主分兩邊坐下,位于上位的,出乎衆城主意料之外,竟是一名二十左右的青年。雲城城主反倒位于他的下手。

待得所有人都到齊,雲城城主起身作勢敬酒,衆人紛紛還禮。

待得落座,終于有人忍不住,發言問道:“敢問曼奇尼兄,不知這位位于上座的貴客,卻是何人呢?”

少年微閉的雙目輕啓,淡淡道:“曼奇尼城主,不妨告訴他們我的身份!”

曼奇尼清了清嗓子,掃視了場內衆人一圈,道:“這位貴客,乃是當年先皇莫煌之大皇子,莫沉楓殿下。”

墨雲城領主羅碧薩幹咳一聲道:“曼奇尼兄,恕我多嘴一句。天下人俱知,先皇僅遺有一女,就是莫雪公主。至于你說的這位殿下,小弟我卻是未曾聽說過。”

只有在座有幾人臉色一變。消息較為靈通的他們,對于前段時日帝都之變也有所了解。其中鬧得轟轟烈烈的,就是有關先皇莫煌所遺的皇子一事。對于這位殿下,他們倒是略有耳聞的。

沉楓緩緩立起身來,圍着會場踱了一周。森冷的目光看得諸位城主心中俱是一陣發麻。

“曼奇尼城主,請你将西北最近發生的事情通報給在座各位知曉。”

“莫懷恩于西北稱帝,在座諸位準備何去何從呢?是繼續效忠于帝國,還是準備投向徐君扶持的僞帝?”

衆人面面相觑。還是羅碧薩出口道:“縱然西北大事不斷。但我等卻想不出這些與我等有何切身關系。這位公子此言究竟是何意?”他始終不肯承認沉楓的身份。

沉楓微微冷笑着,突然輕輕一擊掌。大批的衛兵從會場周圍轉出,排在最前面的,俱是拉滿了弓的弓箭手,後排刀斧手掌中的刀斧在淡淡的燈光下閃着詭秘的光輝。

“曼奇尼兄,這是什麽意思?”衆人鼓嘈起來。

雲城城主垂下腦袋,不敢望向衆人的臉色。

“這是我的意思!”沉楓冷冷地道。

“還不明白嗎?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沉楓冷冷一笑。”就是這樣!不服者死!”話音剛落,一支長箭就破空射出,将帶頭鼓嘈得最兇的羅碧薩射了個穿心透。

“你,你真敢殺人!”被羅碧薩之死震驚住,衆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之內全數閉上了嘴。

“殿下啊!”一個家夥從人堆裏連滾帶爬地搶了出來,一把抱住了沉楓的大腿。”小的願以後誓死忠心殿下。”像這種家夥也是長期享受太平已久,長性命和身家看得比什麽都還重要,鬼才管他什麽帝國誰作主的。先保住暫時利益再說。

“還有哪些不願忠心于我的人?”沉楓森冷的目光在場緩緩掃視了一周。

“願意效忠于我的人站到我的右手邊來,不願,哼!執意要與我作對的人,也不妨留在原座不動試試看!”

在座剩下十一位城主,倒是有一大半站起身向沉楓右手邊湧去。只有三人仍留在原座不動。

“很好!很好!”沉楓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右手微微向上擡起。

“殺!”

一聲令下,血光四濺!人頭落地!

只是死的并不是那穩然不動的三人,反而是那群争先恐後投向沉楓效忠的八名城主。

“為什麽?”驚恐的眼神在最後的時刻無聲地詢問着。

“今天你們既然能在威脅之下暫時投降我,他日自然也能同樣賣我!”沉楓如是說着。

“至少這三位。你們既然威武不能屈,那自然是忠于帝國的忠臣。汝等去留,自行決定。我今日決計不會動你們一根毫毛。”

三個彼此交換着眼色。如今大勢已去,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我等願追随殿下!”

沒有露出什麽滿意的表情,沉楓只是随便地點了點頭。

“墨雲城城主羅碧薩于雲城會議時發動叛亂,企圖應合西北蠻族之聲,勾結異族,侵我中原。其餘衆城主英勇不屈,識破其險惡用心,終于擊斃羅碧薩于當場。但有八城主在斃賊過程中身先士卒,奮不顧身,不幸中伏,以身殉國。其精神可歌可泣,應予以厚葬,重撫其家人。”

“各位,是否有何不同意見嗎?”

“殿下英明!我等不及其萬一也!”衆人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

“這三人以後也不可留!”私下無其他人時,沉楓随意地對鳳翎這樣點評三人道。

“還有他——”看着雲城城主曼奇尼的背影,沉楓若有所思地喃喃道。“該怎麽辦呢?”

聽着比寒冬的冰雪還有更冷酷的話語,一旁的鳳翎,不自然地打了個寒噤。

龍州十三城,方圓近九萬多平方公裏的土地,影月大陸上最富饒肥沃的肥肉,天下十七分之一,就此輕易落入了沉楓的口袋中。

“這才僅僅只是起步。”沉楓喃喃地道。

* * *

作為享受太平已久的南方中部,自帝國建國二十年來再未經受戰火的洗禮,軍隊缺乏考驗,即使合全州十三城,亦不過十數萬兵力。其中大多竟是缺乏真正戰鬥力的老弱殘兵。經過一系列的測試淘汰,終于勉勉強強留下了八萬具有戰鬥力的士兵。但離“精“字,卻還差得太遠。

由于大多數的城主都被宰掉了,要親自來治理這片地方的沉楓在這方面根本還沒有什麽經驗,對此自是不免大感頭疼,幸好雲城城主曼奇尼确實幫了他很大的忙。推薦了許多優秀的專業人才,迅速在各個崗位上帶動起了政府機器的運轉。

當然,也借此機會,曼奇尼大肆擴張着自己的勢力,将大批自己的人安插到了龍州的各個地方部門。可以說,他是龍州的背後掌權者也沒有錯。沉楓肚裏清楚,但面上卻只作不知。

* * *

“殿下!”曼奇尼匆匆地走進了大廳。

“什麽事?”

“有幾位來自遠方的客人,自稱是殿下的舊友,求見殿下!”

“你們?”當沉楓看到這群因為經過長途跋涉而顯得狼狽不堪的人們,幾乎一陣子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們——現在這副狼狽樣子,也實在太誇張了一點吧!”

“誇張你個死人頭!”飽經了一路的苦難,好不容易熬到了盡頭,聽到的第一句話卻是這種近乎嘲諷的言語。蘭雅絲又氣又急,眼圈一紅,抓起身邊的一個花瓶,想也不想,就朝沉楓狠狠地擲了過去。

“沒良心的東西!我們千辛萬苦,還不都全是為了替你帶回消息來。你還這樣欺負人!”岚大小姐沖着沉楓大發嬌嗔,。

“嘿,嘿,慢點!別沖動!”也只有蘭雅絲大小姐才敢這樣對沉楓的發洩。沉楓一邊狼狽地躲開岚大小姐的花瓶,一邊才朝站在旁邊的盛龐豐打着招呼。“盛龐豐,這是怎麽一回事?”

* * *

陰沉着臉,聽完了盛龐豐的敘述,沉楓的心情已經壞到了無以複加。

“屬下無能,未能及時搶救出夫人,還請主人降罪!”

“與你無關!”沉楓揮了揮手。”要怪也只能怪那羅什孽磐!”

“日輪教?我與你沒完!”雖然面上沒有什麽特別豐富的表情,但沉楓垂下的拳頭的骨節,已經被捏得發白。

轉向魯本南道:“班比老師的死,我也很難過。但你要清楚,單憑你一個人之力,是不可能報得了仇的。”

“那怎麽辦?”魯本南眼睛立時紅了。“難道老師的仇,就這樣一輩子永遠不去報了嗎?”

“班比老師對我亦曾有過恩惠。他的仇,我一定會放在心上的。更何況,我們此時還有着共同的敵人。”沉楓拍了拍魯本南的肩頭。

“少頁,您的茶來了!”鳳翎輕輕地将一盞熱茶放在了沉楓旁邊的小桌上。擡起螓首,黑寶石般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這幾位不速之客。

與個人的性格和此時的心情有關。盛龐豐和魯本南的目光,此刻在鳳翎身上卻只不過是一沾即走。

“盛龐豐,我現在給你一個你做夢都想着去做的任務!”

盛龐豐冷漠的面龐突然變得暈紅,激動得連嗓音都有些變了。”難道——主人您的意思是——”

“沒錯!”

“我要你北上,盡可能查探出風雨樓在目前南方的所有巢穴。我準備親自出手,将其一網打盡!”

第 104 章 意外之變

在臨近寒冬的蕭瑟秋風下,光禿禿的樹幹上早已沒有了幾片樹葉。偶爾幾片枯黃的幹葉晃晃悠悠地自半空飄下,當飛近下方兩個人的身體時,卻似乎因一股無形的阻力而被彈開老遠,落到了十數丈外的地上。

白袍男子抖了抖白袍上的灰塵,笑道:“上師為何追迫得如此之緊,害得我身上的灰塵可都是多了不少。”

羅什孽磐淡然不語,雙手背負,看似随随便便地站在那裏,似是擺個沒有實質的姿态。但白袍男子卻清楚感受到他此時業已與天地渾為一體,盡奪天地之造化,天地的力量,就是他的力量。 那股君臨天下、睥睨衆生的超然氣度,正不斷地朝他陣陣逼來。

白袍男子笑容一斂,白袍忽拂湯飛揚,無端平地一陣狂風突起,吹得兩人的衣衫獵獵狂響,地上灰黃的塵土繞着他急轉起來,瞬息便将那耀眼的白色隐沒不現。

羅什孽磐眼神如鋒針般銳利,神光暴漲,魔功再度催發。

瞬息,羅什孽磐那莊嚴的寶相突然變得冷酷無比,身形驟動,循着一道合乎天地至理的完美弧線,往白袍男子投去。右掌平伸向前,緩緩推出,風雷之聲在掌心隐隐而作。

塵土隐去,白袍男子的身形乍現,但同時卻又沖天而起,變作一道無堅不摧的龍卷風暴, 躍出一條變妙無方的曲線,忽上忽下,忽左忽猶,使人無法判斷出準确位置,朝着羅什孽磐急鑽而去。

如果說羅什孽磐是緩中帶靜,那麽他就是疾風勁速!

“砰!”無邊無際的龐然巨力,如山洪暴發般,從兩人拳掌相觸處炸開,将方圓數丈之內,全部都裹入了這恐怖力量的勢力範圍。一片昏黃的塵提飛揚,周圍的一切景物,都不再窺見。

塵霧隐去,兩人所立的位置,已是易地而處。

羅什孽磐枯黑的臉龐上隐現一絲笑意。”好!好!本尊數十年輾轉天下,欲求一對手而不可得!卻想不到最近不過月旬時間,竟有兩名足以能與本尊一戰者自動找上門來!痛快!痛快!”

“人生至此,又有何憾!”

長笑聲中,羅什孽磐雙腳微微點地,竟緩緩離地升起,但這卻絕非魔武者的短空飛行特能。而是全憑自身真力反激地面而造出的這一異常之舉。這證明他此時已将真氣與氣勢,都已提升至自身體能所允許臻達的颠峰。

白袍男子眼角微微抽動,長吸了一口氣,一道青光在身體周圍隐隐泛現。随着青光的逐漸顯盛,白袍男子的瞳孔,也逐漸由深黑色轉為了青綠色。

青瞳中神光大漲,拳頭緩緩舉至面門,劃出一小半道圓弧,收至右腰眼處,蓄勢待發。

“影幽落心法!你與魔教是何關系?”羅什孽磐眉頭一皺,緩緩開口道。”據我所知,魔教之中,似乎并無閣下這等的高手。即使是那死鬼魔教教主斡勒翰重生親至,也不過如此!”

白袍男子仰天打了個哈哈,“可笑啊可笑!可笑這影幽落心法本是出自拙家,後來幾經周則流傳入魔教。卻想不到後來在世人眼中,卻竟變成了魔教的專利了。可笑啊!可悲!”

“好!好!好!”羅什孽磐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突然間淩空撲起,在狂風席卷之下衣襟飛揚,連枯黃的頭發亦向上倒立而起,宛如降世的魔神,挾着泰山壓頂之勢,一股極強大的氣柱,旋轉着自空中打下。

白袍男子收在腰間的右拳此時才開始緩緩擊出,這一拳看似慢至極點,實則卻變化萬千,迅比激雷,順着平靜無波之勢,迎向了羅什孽磐的狂暴一擊。

兩人的動靜之勢,在一個回合之後,竟然完全逆轉。

“砰!”拳掌再次相擊。

白袍男子一個旋飛,落到數丈之外,兩手直至手腕間的皮膚之上,鍍滿了血紅的顏色,仿佛染上了一層厚厚的鮮血。

羅什孽磐雙手重新背負身後,黑瘦的臉上掠過一絲陀紅。

“好!”羅什孽磐微微點頭道。”這是我玄功大成之後第三次受傷!我果然沒有看錯人!閣下确是堪與我一戰的對手,竟能令我負傷!呵呵!”

“且不知第一次第二次又是何許人也?”白袍男子身軀微戰,俊偉無匹的面容古井不波,淡然道。

“第二次也是在這處地方,半月之前。一代魔法宗師,當年蓮源帝國的護國國師帕拉托菲。”羅什孽磐輕描淡寫道。”只可惜他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将那條老命留在了此處。閣下以為如何呢?”

白袍男子的面上掠過一絲陰雯。”想要取在下的性命麽,那就要看看你是否有這個本事了!”

“是嗎?”羅什孽磐左足輕輕擡起,緩緩地向前跨出小半步。

足尖還未點到實地,羅什孽磐卻驟然将腳重新收回原位。目中神光暴漲,身體紋絲不動,喝道:“不知又是何方高人駕臨此處?嘿嘿!天下間最頂兒尖兒的這等高手,平時一個也找不到。最近卻不約而同地光顧我日輪神教,真是敝教生輝啊!”

“高人不敢當!”一個細細的女聲不知從何處傳來。”只是有兩件事情,還請日輪教尊高擡貴手一二。”聽其聲音,似乎年紀頗為年輕。

白袍男子面上掠過一絲訝色,出聲道:“心——”話出半字,突然住口不言。

羅什孽磐微微一愕,曬然道:“請說!只要在本尊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又不太過份的——不過本尊也有一個不請之請。”

女聲道:“第一,場內此人與小女子略有源緣,請教尊高擡貴手,放過此人一路;第二,小女子久慕南宮玉瑚大名,想與這位姐姐親近一二,還望教尊成全。”

羅什孽磐臉色驟然一變。”南宮玉瑚?不好!”

身形乍起,幻出多個分身,挾着驚人真氣,高速之下身體周圍竟然隐隐泛起一層毫光,朝着女聲發出的方向投去。

伴随着幽幽的一聲輕嘆,一股難以言喻的妖異氣息自這片虛無的空間間中強烈地散發來。周圍天地之間的一切事物,花草樹木、塵石風雲,仿佛都在瞬息間被賦予了其生命的活力。那神秘少女的精神已借着所有可能存在的“有”的事物,成為了它們之中無分彼我的一部份,天人融為一體。宇宙的精華,盡皆為融為己用。

在羅什孽磐的感覺之中,雖然他尚未親眼見能到那名少女,但是卻已經“看“到了她的存在。無處不在,無處不有。只要可能存在“有”的地方,就是她。

包括羅什孽磐自己!他憑着敏銳的六識神通,甚至已經感應到數股探索在他身邊的詭異氣流,正在逐漸吞噬着自己的點滴真氣,企圖将自己變為它們的一份子。它們甚至企圖将自己,都變成“它們”之中的一份子。

“這是什麽邪法!”羅什孽磐心中暗凜。

羅什孽磐雙掌一翻,一道霹靂電芒自掌心暴射而出,噼呖啪啦一陣炸響,在強光的驟閃之下,連天色竟然都為之一白。羅什孽磐的臉色也為之一白。

其挾着驚天之威的一擊,即将臨近目标之時,則突然完全失去了目标的存在。如果說剛才是無處不在的“有”,那麽現在則是斂藏得毫無蹤跡可尋的“無”。氣機的牽引在驟然之下失去了目标,竟然險些反噬自身。

不過憑着羅什孽磐在已達到氣由心生的武學高等境界,對真氣的失控也不過是那麽短短一剎那而已。然而,也就是在那麽一短短的剎那,“有”與“無”的境界竟然再度轉現。先“有”後“無”地席卷而來。

這種極度奇妙的境界發動,硬強行将羅什孽磐體內的真氣吸引拉扯了過去。但一投入卻是入石沉大海,一去無回,宛如就此溶解進四周裏的空氣一般,再也無跡可尋。即使如羅什孽磐這等身具六識神通的武學大宗師,竟也無法再行感受到自身真氣的絲毫波動。

出現這種後果,只能用一種情況來解釋!

那就是被吞噬的真氣在這短短的瞬間,性質竟然完全被強行改變了。

羅什孽磐臉色微變,能對真氣進行這種程度的玩弄改造,這神秘女子對武道的研究恐怕絕不會在自己之下。僅是她一人,自己恐怕就沒有完全的勝算。更何況此時還加了個在一旁虎視耽耽的白袍男子。

女子那細細的聲音及時地傳來。“此時南宮玉瑚我已經帶走,教尊雖然神功蓋世,但若要從我二人手中再度搶回,恐怕所要付出的價值,亦大為不值。何不留個情面,以後若有重逢之日,也好說話。”

羅什孽磐沉吟半響,淡淡道:“江山代有才人出!聽口音姑娘也不過二十歲左右,想不到在武學上竟有這等登峰造極的神奇造詣。平心而論,甚至可算得上是本尊生平所遇之第一人。”

“教尊誇獎了!”神秘女音毫不以為寵驚,自然地回答道。

“看在姑娘的份上。這次就這麽算了。至于南宮玉瑚,本尊也無厚顏再要回來了。只是有一事敢請下問。”

“教尊請說。”

“剛才姑娘與本尊交手那一招所用的武學,乃是本尊生平所僅見的神奇。卻不知招出何名?”

女聲遲疑了半響,終于答道:“實不瞞教尊。此乃妾身自創之武學的壓箱底功夫。‘有’、‘無’兩字訣。”

“好!好!果然形象!”羅什孽磐哈哈一笑,轉過身子,慢慢地朝着來路走回。

只扔下一句話。

“終有一天再會!”

* * *

華麗卻冰冷寬廣的宮殿之上,此時靜悄悄的。沒有一個多餘的人存在。

往日那高高在上的皇座之上的身影已不再,雪兒輕輕梭摩着白玉椅臂,癡癡苦苦地笑着。

“娘!現在天國的您,不知道是否已經原諒雪兒?”

殿頂上那層精美的硫璃瓦突然在傾刻間爆裂開,炸出數個可容人鑽入的大洞,數名灰衣人竟然從屋頂上再次天降而下。手上藍汪汪的兵刃明顯淬了劇毒,全力施為的對象只有一個,那就是雪兒!

珊娜麗莎的身形如鬼魅般閃現在雪兒的身旁。長袖一卷,已将幾柄藍汪汪的長劍卷在袖中。微微一抖,施加上幾層內力,首當其沖的幾名灰衣人已是身軀一陣顫抖。

數道閃電自後方打了過來,珊娜麗莎微微一驚,想不到這群刺客中竟然還會有魔法師。真氣在雪兒身前護起一道護壁,将攻向雪兒的攻擊全部接了下來。

殿門前一陣轟亂,負責周圍安全守衛的侍衛們這時才趕到了。

接下來的事就不勞珊娜麗莎煩心了。人多勢衆的大內侍衛們當中不泛一流高手和皇家魔導師,人多對上人少的優勢,若再不能取勝,那他們也真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珊娜麗莎突然心中一動,揚聲道:“留個活口!”

話音未落,一道灰影一閃。竟從殿門口溜了出去。速度奇快無比,守在殿門的幾名侍衛一時未能騰出手來,竟然攔之不住。

珊娜麗莎足尖微一點地,身形騰起,已到了那道灰影的身後,玉掌一翻,重重地擊在那灰衣人背心,将之打翻在地。

然而,就在珊娜麗莎騰空躍起的那一瞬間,伴随着“砰!的劇烈聲響,本已千創百孔的硫璃屋頂再次在驟然間破碎,森寒而冷峻的光芒直刺而下,籠罩了大洞下面王座左右的方圓三尺之地。伴随着萬點刺骨冰寒的劍氣而下的,還有一名全身都籠罩在一層黑衣之後的刺客。

剛才的那群灰衣人,不過是掩人而目的假象。這道才是真正的主菜!

面對即将取走自己性命的可怕劍氣,雪兒玉臉上絲毫不見改色,冷冷地望想那黑衣人,連嬌軀也不曾移動分尺。昂起螓首,驕傲地仰向刺客的森寒劍氣。

“雪兒!小心!”珊娜麗莎遲返的身影才落下在殿門之前。此時趕至已經來不及,距離太長,近百丈的距離任是大羅金仙也不可能瞬間飛至。

無奈之下,珊娜麗莎右掌一翻,一記劈空掌擊向黑衣人的背後,攻敵之必救。

黑衣人身軀奇異地一扭,劃出小半個古怪的弧線,閃避開背後而來的劈空掌力。手上長劍速度絲毫不改,角度稍稍發生了變化,從另外一方向着雪兒刺去。

珊娜麗莎此時仍是趕之不及。

但與此同時,“唰!”的一聲尖銳的破空聲自殿門後方傳來。驚慌失措的大內侍衛們在這時才反應過來。也不知是哪個機靈鬼,見到情勢不妙,抓起背後的寶劍用力擲出。

倘若黑衣人不避閃的話,固然他可以一劍讓雪兒就此香消玉殒,但他本人也将會被背後襲來的長劍擲個明晃晃的透心穿。

黑衣人竟然不閃不避,全然不顧即将來臨的死亡,劍氣全力催發,發動全力誅殺雪兒。

當黑衣人的長劍臨近雪兒那雪白膩滑的脖子之時,一層淡淡的毫光突然自雪兒嬌軀周圍亮起,然後白光驟然大盛。一道電蛇自雪兒胸前飛出,結結實實地轟在黑衣人的身前,将其轟得向後跌飛。而長劍更是連雪兒衣襟都未能沾上半點就被震成數段落地。

終于飛至的珊娜麗莎玉掌輕翻,看似輕描淡寫地擊在黑衣人的背上,将其再度擊飛出殿門。

“雪兒!你沒受什麽傷吧!”珊娜麗莎急急地道。

從始至終,雪兒一直坐在那高高的王座之上一動不動。面對着刺客摧心裂肺的恐怖劍氣尚自鎮定自若。只是明眸中散發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哀色。此時聞得珊娜麗莎的問話,只是微微搖了搖螓首。目光垂下,前胸破碎的衣襟處,隐隐露出了一條黝黑的項鏈。

“原來如此!”珊娜麗莎倒是松了口氣。這正是沉楓所有的那條項鏈,在帝都之時不慎失落在雪兒處,卻為雪兒小心地收藏了起來,想不到此時卻救了她一命。

“他們為什麽要殺我?”雪兒慢慢地道。

“大概,是因為這個吧!”珊娜麗莎冷冷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張小紙條,遞向雪兒。

“這是我起身來宮之前才收到的飛鴿傳書。消息确定性達到百分之八十,“

雪兒掃了一眼紙條。上面只有短短的這麽一句話。

“帝國歷十九年冬十二月,徐君扶持莫懷恩,于連州首府君倫瓦特斯稱帝!”

“很有趣的消息。”雪兒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