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3 章 風暴再起

聞者俱是駭然劇震。那卡斯幹笑道:“想不到,想不到——公主竟會有身旁的貴仆有了私情。這也是在情理之中,所謂日久生情…..”

“先生怕是誤會了吧!”月傾悠截斷那卡斯的話頭道。“經天算起來尚是我家族長輩,又怎麽可能…..我指的正是我身邊的這位莫沉楓公子!”

沉楓只覺眼前一黑,耳邊一陣嗡嗡聲不絕與耳,先是巨震,但立時便明白過來了。但心頭仍是不禁泛過一絲甜蜜的微瀾。

“這怎麽可能呢?”那卡斯讪讪地笑着。“蓮源月氏與莫家的可謂是不共戴天的死敵。一個想要努力維持現在的帝國局面,另一方卻是要恢複昔年蓮源的霸業并為之裂土開疆。兩位分別作為兩家的繼承者,代表的可是勢同水火的兩個極端。蓮源月氏當年可是亡在莫家之手啊!兩位應該,應該是不同戴天的仇人才是,又怎麽,怎麽會——哈哈!公主定是開玩笑的!”

“傾悠的樣子很像是在開玩笑嗎?”月傾悠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認真地道。“先生有所不知,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和楓才決定以此種形式來結束我們兩家糾纏不已的恩怨啦!”月傾郵微微地嘆着。

“我和楓已經商議過,決定未來南北合一,月氏與莫氏合并為一家,重建一個統一的嶄新的大帝國。将來我和楓的…骨肉,便是帝國的下任繼承人。”月傾悠的俏臉上飛上了一朵動人的紅霞。

這段話有真有假,而且絕對合乎情理,更是完全适宜了當前大陸風雲變幻的未來形勢的需要。倘若蓮源月氏果真和莫氏帝國通過聯姻的形式合為一家,那麽,大陸上的其餘勢力,将根本不可能與之為敵。若真是出自政治考慮,這是完全說得過去的。連旁邊的月經天都将信将疑起來,只把腦袋朝着沉楓探了數圈,目光上下掃量着,看得那位好不自在。

唯一能夠辯白解釋這話真假的另一位當事人,也無法否定月傾悠的話。因為月傾悠此時所說出的話,正是不久之前他向月傾悠所許諾過的。況且,無論是從政治上,還是自情感出發,他似乎都不願辯駁月傾悠的話。

那卡斯的臉色立時變得異常難看起來,幾乎一下便擰成了一團。若換作是他,也絕對會将合作對象選作目前仍在天下局勢占有絕對優勢的莫家的。年輕英俊的沉楓,更是年近甲子的醜陋那卡斯所不能相比的。月傾悠的話絕對是具有着極大的可信性,而且——

而且另一位當事人不僅不否認,反而偎依到了月傾悠的身邊,親熱地挽起了玉人的纖手。兩人間那甜蜜親熱的情态,明顯是出自內心的情感流露,可絕不是能夠勉強裝出來的。

頭上的青筋一根根的跳起,那卡斯的頭頂上一縷縷青煙自亂蓬蓬的頭發中飄出。他雖然不願輕易開罪沉楓這個堪稱恐怖的強敵,但心中又嫉又恨的怒意卻無時無刻不催動着胸中的殺機。只要——只要時機把握得當,再加上是在自己的地盤上,有八成把握可以将這可惡的小白臉留下的。

剩下的月傾悠,只要自己施出那招殺手锏,威逼利誘雙管旗下,看沒有盼頭的月傾悠還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去!那卡斯眼中殺機四溢,狠狠地盯着沉楓,眼見只要一個不對勁,便要出手。

沉楓哪能不清楚那卡斯此時心中所想,心下微嘆一聲,看了看閉上雙眼靠着自己肩頭佯作享受的月傾悠,實是有些狠得牙癢癢的。突然如蜻蜓點水般在月傾悠那吹彈得破的粉頰上親了一口,湊在那晶瑩如玉的小耳邊輕聲道:“你便好好看着你老公如何大顯神威吧!”

“傾悠随時都等着你呢!”月傾悠亦不老實地在他胸口輕噬了一口,媚笑道。

正在這劍拔弩張的緊張時刻,異變,突生!

* * *

一股冷風兀地自斜後方平地掠刮而起。黑色的影子一閃,毫無事先征兆的,就出現在場中距離月傾悠的最近點,一股陰寒徹骨的邪異氣勁,卷起慢天的灰塵點點,旋作一道小形的龍卷風,将自己包裹其中,迅速地朝着月傾悠點去。

守護在月傾悠身旁的月經天,早在黑影模糊現身之時,全身的功力就已經凝聚,身形一晃,雙手在胸前極小的範圍內結出漫天飛舞的手印,在無數次手印的反複疊加之後,在身前凝出了拳頭大小的紅色光團,輕輕一推,就攜着高速向那道黑影的方向打去。

其實這一切都只是瞬息間完全的事,黑影與月經天幾乎可以說都是搶先在第一時間內出手,但月經天畢竟在發現敵情才得到反應,已是稍稍慢了一現。再加上疊加手印凝力,花費時間相對較長,因此兩股勁力的爆炸交手,已是在距離月經天和月傾悠不到三尺外的地方炸開。

“砰!”勁氣四濺!

月經天臉色大變。就在剛才那兩股高度集中的勁氣碰撞發生爆炸之時,憑着他的功力和六識感覺,他可以清晰地“看”得到,攻來的那道龍卷風勁氣內,最核心處的那道陰寒徹骨的邪異氣勁,在兩股勁氣的爆炸中竟未因力量的四濺而分離開來,而是竟視那團紅色能量團如無物,輕易地破入紅色能量團內,一滑而過,長驅直入,朝着他直撲而來。

“噗!”月經天的臉上暈紅之色一閃而過。那道陰寒徹骨的邪異氣勁實在是邪得厲害。即使以他的功力,尚且要連續三番變幻體內真氣平衡才勉強破去,但亦吃了一丁點小虧。心下實是駭然。再定睛一看,本來還在身前不遠處的那道黑影。竟又是悄無聲息地憑空消失了。實在還未來得及看清楚這個神秘且可怕敵人的真面目。來無影去無蹤,此人的狙殺手段之高,可說已到當世第一流的水準了。

心念一動,體內立時分出幾股真氣向外四散而去,只是眨眼間,已将周圍附近方圓十丈都搜索完畢,但那幾道真氣都是無功而返。月經天心中正暗忖着敵人的蹤跡,突然心頭猛的一震,才省起剛才自己的力量全都用于抵禦那股邪異氣勁了,竟忘了自己最根本重要的關鍵任務,将氣場外放,用于保護身邊的公主。要知道月傾悠根本不懂半點武功魔法,可以說是全無防身之力,剛才那陣爆炸,即使遠在三尺之外,也足以傷到她嬌貴的身軀了。

頭上冷汗津津而下,轉首回顧,只見沉楓負手而立,站在月傾悠的身旁,心頭才總算是放下了一塊大石。

沉楓微微一笑,朝着左前方的空氣道:“荒悟賀兒!出來吧!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在場的又沒有一個是你不認識的。何必定要藏頭露尾,躲躲藏藏的呢?”

靜默了片刻,在所有人的衆目睽睽之下,一個熟悉的身影自左前方空白的一片空氣中,慢慢地“擠”了出來。仿佛他根本就是原來存在在那裏的一般,但方才場內衆人多少高手,卻完全沒有感覺得到他的半分氣息,倒像是破空從空間的縫隙中邁步而來似的。

一張所有人都熟悉的臉龐,只是頭上原本插着的黃羽已經取下,而五采蠻族的服裝也已經換作了一身黑色套裝。卻不是荒悟賀兒又是誰?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會是他?”白族族主又驚又怒。荒悟賀兒是他親手所斃的,但現在又活生生地重新站在了衆人面前,而且尚出手攻擊了月傾悠。任何有腦子的人,都會把荒悟賀兒的行為和他聯系到一氣,且以為一切都是由他所指使的。這樣一個黑鍋,他可不想背負!

“荒悟賀兒!你這是幹什麽?到底是怎麽回事?”褐族族主喝道。畢竟荒悟賀兒是他褐族中人。他自然最有權力來查清楚究竟。

荒悟賀兒的眼中閃過一絲譏諷之色,嘿嘿一笑,右手一揮,一道氣箭朝着褐族族主迸射而去。

褐族族主驚駭之下,随手格檔。只聽一聲悶哼,褐族族主的身軀猛然一震,平平向後滑開,仿佛是被一股無形的大手向後強行推移出數尺。很明顯是吃了荒悟賀兒這一記的虧。褐族族主心頭不僅怒甚,而且更是平添了幾分驚駭。眼睛一瞪,就待立時發作,但那卡斯一個眼色,竟将他壓制了下來。

荒悟賀兒陰陰一笑,身形如旋風般狂轉起來,千百股奇怪的力道以他為中心向這四面八方散射開來,一種近乎旋渦般的旋轉力道自他身上分出,向着周圍的所有人卷去,而他本人的身形卻在模糊一動中再次消失無蹤。

“公主小心!”月經天怒喝一聲。腰間的緬刀已經在手中劃出大片雪白的光華,在身前護起了一道雪也似的披練光牆。

比黑暗更深沉的影子,近似輕描淡寫地平平掠滑過那道無堅不摧的光牆,整個影子都扁成一片比羊皮還薄的影片。待“擠”過光牆之後,卻在剎時間內充足了氣,即使身子還在半空中,尚有暇一拳搗出,攜着滾滾翻騰的氣勁,朝着月傾悠的酥胸直掏而去。如果只要沾上這股拳勁的半點邊角,包保月傾悠立時就香消玉殒。

“哼!”沉楓低低地哼一聲。此時月傾悠尚處在他身旁的保護範圍之內,荒悟賀兒此舉明顯就有着向他挑釁的意味了。眼中閃過一絲怒色,顯然已經因荒悟賀兒三番四次的出手而動了真怒。揚袖一卷,一道方形的氣牆平平緩推而出,在接觸到那股強大的拳勁的那傾刻,方牆狀的氣勁突然間下塌內陷,一種旋渦般帶起內轉的力量拉着那股集中的拳勁向着方牆的中心而出,每進一寸,拳勁的力量就被削弱一分,最終在到達方牆中心的那一刻,消失得幹幹淨淨。

一只纖長白晰的右手滑出沉楓的衣管,五指同時內陷,仿佛臨空攝物衣般輕輕一抓,一股強烈的狂風朝着後方的大片空地呼嘯而去。在狂風肆虐中,一個淡淡的,肉眼極其難辨的影子若隐若現,在風中輕輕搖擺,循着一道奇妙的弧線,就要朝着右前方滑去。

沉楓冷冷一笑,右手回收胸前,五指并攏,合攏成拳,朝着影子所循的軌跡道空處猛啄一記。那時間的把握竟是恰到極致,不偏不依地啄上了剛好滑到那處的荒悟賀兒的影跡。只聽“蓬”的一聲悶響,影子如受雷殛,劇震一下,淡淡的影子終于消去,露出了荒悟賀兒跌跌撞撞狼狽的身形。

五采蠻族諸人和月經天同時怒喝,朝着荒悟賀兒的身影撲了過去。

荒悟賀兒身形再度似鬼魅般的一扭,下一次出現竟是出現在山頂的崖邊,那正是聖女所處的位置。

荒悟賀兒手腕一抖,三道龍形的斑斓氣勁自右臂處激射而出。這三道氣勁,竟雖是同時發出,但速度竟是有先有後。第一速度最快,眨眼間已是近了聖女的身前。整道氣勁粗若兒臂,呈着淡淡的紅色。自側面看來,這三道氣勁竟似是首尾銜接得天衣無縫,宛如一道具有三段色彩的奇光。

聖女冷哼一聲,青蔥般的玉指一指點出,不偏不倚地正中那團白芒的正中心。

“轟!”先是一記低沉若悶雷的激響,震得在場諸人心頭俱都為之一跳。接下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爆炸繼而炸開,那團白芒被炸成漫天的光點,白芒盛射而下,周遭方圓三丈的所有一切都被這股爆炸勁震成漫天的塵土,散作灰黃色的灰燼往四外濺去。那三丈之內,可視的亮度仿佛在那瞬時間內增強數十倍,竟一時照得所有人都睜不開眼來。

令所有人都為之駭然失色的事情發生了。并未如在場大多數人所料想般,白芒被聖女輕易一指擊碎。反而倒是在白忙爆破所産生的氣浪中,聖女仿佛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所控制住身體,根本無法動彈絲毫,只得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爆破所産生的氣浪掄得朝着後向抛開。

“砰!”聖女的嬌軀重重地跌落到地上,櫻口一張,哇地噴出一口紫血。顯見內腑已是重創不輕。

盛目的白光逐漸黯淡下去,在光點的殘影中,一顆姆指大小的半透明晶珠正緩緩落下,周圍五顏六色的光華延出近三寸長的纖毫,環饒在四周。

就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時未反應過來之時,一道人影以沒有人能看得清楚的高速,飛撲而至,一手把那顆半透明的晶珠抓個結實,再老實不客氣地收回懷中。

“五采聖利!”白族族主駭然喃道。“荒悟賀兒是怎得将這東西弄到手的?”

“什麽?”沉楓微微一愕,斜眼望向白族族主,疑道:“這東西到底是個什麽來歷?”

“五采聖利!”白族族主重複了一遍原來的話。“這原來自數千年前我五行之族建族時自先祖傳下的聖物。據說內有龐大的五行能量蘊涵其中。不過這數千年來,也沒有多少人能成功禦使吸取其中的五行能量的。漸漸來也為族人所忘記了。這兩百年以來,都是被供奉在聖山地層下的聖殿之內的。想不到竟會被荒悟賀兒給盜了出來。呃…”白族族主似是發現自己說漏了嘴,急急閉上了口。

“聖殿?聖山地層中竟還有聖殿的存在?”沉楓心中一訝。

“因為五采聖利內所蘊涵的強大五行能量,與聖女的五行之質極其相似。因此也只有它才能造成一舉重創聖女的效果。”

“天!那是什麽?”突然有人驚呼起來。

衆人順着聲音轉受望去,臉色齊齊為之一白。只見那本是無瑕一片的天空,在五光十色的光華四照中,一輪金黃色殘月的影子,慢慢地浮現了出來,便在與時不斷地擴大着。而且這次不再是在小鏡湖的聖石上開啓,而是直接懸在聖山的山空,衆人的頭頂之上。

“剛才,剛才那五采聖利瞬時爆發的強大能量,就重新擊破了還未完全穩定下來的空間裂縫,使得,使得,浩劫之門再度重開了!”白族族主亦是一聲慘叫。

所有人的臉色齊刷刷地變得異常難看起來。妖獸的威力,他們可是剛剛才親身體驗過來。可是再也不想重新體驗一遍了,那是足以讓他們恐懼終生的噩夢。

第 142 章 聖嬰之謎

實際上,沉楓對于那卡斯竟會替他出頭,并沒有感到太大的意外。那卡斯的性格脾氣,沉楓多少也摸清楚了一點,損人不利己的事那卡斯是不喜歡的。既然做了,肯定便求的是個“利”字!

哼!既然這樣,那就幹脆把你也一起拉下水吧!沉楓心中冷冷一笑。

“那卡斯先生真是客氣了!其實,若非有先生之助,拖住了此次妖獸之亂的真正幕後主使。此時大家恐怕還在一輪接一輪的妖獸肆虐中苦苦掙紮呢!說起來先生倒是因居首功才是!”沉楓也不遺餘力地吹捧着,眼光卻斜着朝着一旁的白族族主身上掃去。

白族族主的臉色異常難看。沉楓這話的苗頭明顯是指向他而來。若非因他之怒聖女而打開了浩劫之門,這場妖獸之劫難也就不會發生了,方才那數萬的五采蠻族族人也就不會平白無故地葬身在他們的家園之下。如果究根歸底算起帳來,确實是要算到他頭上來的。

那卡斯怪聲怪氣道:“那倒也是!不知阿勒塞看到這麽多因他而無辜死去的族人時,心中到底是何滋味呢?“

青族族主臉色鐵青,冷冷道:“那卡斯,你給我閉嘴!這些事也輪不到你來管!就算阿勒塞犯有滔天大罪,有資格對他進行處決也只有我們另外四族主。你引狼入室,與莫沉楓狼狽為奸!叛族的罪名也是跑不脫的。待先解決了莫沉楓月傾悠這些異族賊子之後,再來收拾你們兩兄弟!”

“你這是逼着我們這些人站到一路去啊!”那卡斯沖着青族族主揚了揚鳥爪也似的怪手,朝沉楓和月傾悠望了一眼,末了還不忘掃掃白族族主,怪笑道。

“如果你們有膽量明目張膽地和異族人勾結反叛的話!”青族族主冷冷道。

“哼!狗逼急了還會跳牆呢?人逼急了什麽不會?”那卡斯朝了白族族主陰陰一笑。“哦!對了!阿勒塞!我一直對你關心得很。剛才你在那裏一直鬼鬼祟祟地用傳音和莫沉楓殿下聊得些什麽呢?能不能現在也說出來讓我們大家一起分享呢?”

白族族主和沉楓同時臉色大變。

“那卡斯你胡說些什麽?想要污陷本座也未免找錯對象了吧!本座與莫沉楓往日無交,近日無識的。怎麽會攀聊起來呢?嘿!這等的謠言,也未免太過低級了吧!根本入不得明眼人的法眼。”

“嘿!嘿!”那卡斯陰陽怪氣地笑了兩聲,卻是不說話,只是陰陰的目光在白族族主和沉楓兩人身上掃來掃去。

言者有心,聽者卻也加倍留意。聽道那卡斯話的人心頭都不由得一動。

月傾悠若有所思。倘若沉楓真的暗下與白族族主取得了某種協議的話,那倒可以解釋他先前為何那般自信能夠帶自己離開盤古森林了。有了白族族主這匹識途老馬,最關鍵的問題自然得到了解決。不過——這兩人究竟是何時勾結上的呢?

看着周圍衆人忽青忽紅的臉色,沉楓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突然哈哈一笑。“先前青族主指責我和那卡斯勾結,現在那卡斯又轉責我和阿勒塞合夥。似乎莫某人在你們心中就已經成為了一件供你們五采蠻族內部争權奪利的最佳武器了!可曾真正以為我莫沉楓的感受如何呢?”冷哼一聲,凜冽的寒氣以他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傾洩而出,瞬息間在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森寒的殺機和強大的氣勢。

“我此來五采蠻族,對那妖獸之事倒沒什麽興趣!”沉楓淡淡道。“事實上已經證明了你們根本只是作繭自縛而已,成不了什麽氣候。”

“我來此的真正目的,是要來帶走我的貼身侍女鳳翎!”

五采蠻族衆人目光齊齊一轉,刷刷的目光全部落到了白族族主的身上。

白族族主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小聲嘀咕了兩句,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才揚聲道:“你要找的鳳翎!她此時根本已經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了!”

沉楓臉色驟然一變。縱然他先前确是曾有過種種的推測,但都不如白族族主親口所言來得最為确切。一時心頭如中雷擊,竟有着說不出的郁悶。

“虎毒尚且不食子!阿勒塞!你竟然對自己親生女兒都下得了此等毒手!”

“老夫不敢高攀聖女這等異人!聖女之生身父母,這等頭銜老夫如何敢擔當得!恐怕當世也沒有任何人敢擔當得起!”

“你這話可真讓人寒心!”沉楓亦忍不住出言譏諷道。“恐怕九泉之下的前墨族主玉慧雅聽到你這話,想必也會從黃泉路上跑回來和你拼命吧!”

白族族主哼了一聲,臉皮抽動了數下,眼光一轉,偷偷望向獨立在懸崖邊的聖女一眼,嘴唇動了動,終于開口道:“無知的小子,你又知道些什麽?非我族類的異族,根本不明白吾族所謂千年聖嬰傳說的真相?當然更不可能知曉隐藏在聖嬰神聖不可侵犯光環後的真實面目?”

“阿勒塞!你又在那裏胡說些什麽?”青族族主眉頭一皺,喝道。

“蘭颡浚你給我閉嘴!你又懂得些什麽?”白族族主冷冷一笑。“吾族的真正核心機密你又自以為弄清了多少?”

青族族主心頭一凜。盡管五族主在名義上是絕對平等的。但由于白族作為五族之首是不争的事實,再加上本任白族族主阿勒塞确是雄才大略手段非凡之輩,所以長期以來,五采蠻族的諸般重大事情幾乎都是由白族族主一人所完全把持的。而作為五采蠻族最核心的許多機密和古老典籍,也大多流落在白族族主之手。由此推來,白族族主的話也并非是全無道理的。

白族族主小心翼翼地再度望了聖女一眼,似乎對其頗為忌憚。向後連退開幾步,直到靠近沉楓數丈的距離,才覺得似乎安全了一點。

“諸位都知這聖嬰的傳說乃是源自我五行之族的先祖。所以一直以遵循先祖之言為傳統的吾族所有族人亦因而将聖嬰奉為神明。但誰又可真正清楚這聖嬰的真正來歷?在祖先所流傳下的傳說之中,只說明了聖嬰身具五行之質,出世之後便得立為我五族共主,但卻從未有哪怕絲毫關于聖嬰來源秘密的記載。”

“要知即使如吾等五行之族,所謂各族所對應的五行之質,也不過是每一族對一種五行元素具備的較強感應力和控制力而已。為此,我五行之族的族人也不得不付出比起外族相對縮短的的壽命作為補償。五行元素相生相克,環環相扣,即使五行合一形成一個平衡的循環,但也将對人體的肉身造成極大的破壞。”

“要完全控制五行元素生生相扣在體內産生的元素鏈,即使功力強如當世絕頂高手也未必能辦到。更何況是一個甫出生的脆弱嬰兒!在力量根本還未能自我控制的時候,按理早就該被內外五行元素的反噬所致死了!但聖嬰卻能完好無損的存活生長下來,這又是什麽原因呢?”

白族族主目光掃遍全場四周,發現幾乎所有人都為他所提起的話題吸引住了,不禁心中微有些得意。但兀然間只感到身軀一寒,仿佛在瞬間堕入冰天雪地一般。根本不必尋着感覺去找,便知定是聖女之故。

“這是因為——所謂聖嬰的傳說,什麽五行之質,凝天地間五行之靈氣!根本都是吾族祖先所捏造的謊言!這聖嬰,根本就并——非——人——類!”

“并非人類?”

“不錯!在現在這位聖女出現之前。吾族傳承數千年的歷史上,也曾出現過兩三位聖嬰的。但他們卻是無所事事,自始至終,永不踏下這座聖山半步,在這座聖山上孤老一生。因此他們也不過是為當時的各族主看作傀儡罷了!生平的事跡根本不為人所知。”

“但是從他們其中某些人所遺留下的手稿殘簡中,才使得本座才發現了關于聖嬰的真正來歷及其秘密!”

“那是什麽?”

“所謂聖嬰,根本就是我五行之族的先族,所造出來的一門專以預備對付妖獸的超級兵器!或許,那并不是先祖們所制造出來的,只是在無意中發現的一樣具天地五行元素之靈氣的靈體也說不定。”

“據那手稿中指出,聖嬰永遠只有一個,它的靈魂是永遠不滅的。只過當它的靈魂載體,也是就當時的聖子聖女的肉身毀滅之後,它的靈魂,将會重新回到聖山底下的一處隐密所在,進入再度的沉睡中。并等待着下一次的蘇醒。”

“當聖嬰的靈魂自沉睡中蘇醒,基于活動的需要,于是它便會在附近中尋找一具最挈合它靈魂波長且新出生的嬰兒作為新的載體。于是這便是我們所認作的新的聖嬰誕生了。”白族族主面帶冷笑,目光炯炯地直逼聖女。

“這麽說,鳳翎她——”沉楓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喃喃地道。

“鳳翎她的身體不過是作為聖嬰這個怪物臨時的載體罷了。在聖嬰的意識還未能完全控制這具身軀的主導權時,作為軀體主人的第一元神鳳翎尚是存在的。但當聖嬰蘇醒,複活成聖女之後。鳳翎的意識便不得不退居二線,為聖嬰的意識所覆蓋,甚至有可能已經偃滅了。”

沉楓心頭微微一動。對白族族主的這番精神他倒是不敢茍同。因為鳳翎的微弱意念曾經數度與他聯系過,并在封印浩劫之門時起到過不小的作用。當時他無法聽懂聖女與鳳翎間的心語對話,現在總算是恍然了。

如果,聖女便是鳳翎的話。那麽殺死聖女的話,豈不也是等同連鳳翎也一起殺死了?

“啊!賢侄女,原來你的情況竟是這樣的啊!難怪你那老爹不肯認你!那些先人們倒也真想得出來!啧啧!你這樣可憐!還是讓我這個做伯父的來幫你一把吧!”那卡斯龇嘴一笑,露出滿口的黃牙,傑傑怪笑道。

“咱們先聯手把阿勒塞這個混帳加王八三級的家夥給幹掉!然後再把眼前那些礙眼的東西殺的殺,踢的踢,将五行之族的大權掌握在手。進而率領五行之族的大軍橫掃中原,征服大陸,統一天下!傑傑傑………”

在場衆人都以看白癡的眼光憐憫地看着那卡斯。也許論五行術法的修為,這家夥或許能在目前的五族中争雄,但若談及征服天下橫掃大陸,這家夥完全就是在做白日夢了。即使如白族族主,曾自以為能順利放出妖獸,馴服以妖獸騎兵橫掃天下,但也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敢說有幾成把握。哪像這個大白癡,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好像天下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那卡斯若真是有腦子夠聰明的話,也不會在當年的族主之争中負于阿勒塞了。因此對他的話,大家都不過當作是瘋子的呓語罷了。

“你們不相信!那也罷了!”那卡斯怪眼掃視了周圍全場四周一圈,兩手張開,傑傑怪笑着道。

“實話告訴你們:我的目的可不僅僅是征服整個五行之族!我的野心在于天下!除了取回本應屬于我的東西之外,更要進而君臨整個大陸!”

“你在作夢吧!”青族族主不屑道,但實際上心底卻暗下一凜。那卡斯竟敢口出這等狂言,雖然多半乃是大話,但也可以肯定他手中定有着份量不小的籌碼。

“要不要我證明給你看?”那卡斯看着青族族主,陰陰地笑着。

“有本事你就來試試!”青族族主暗下提勁,青木真氣在身前形成了一道淡淡的綠色光牆,同時三道殺招已在手中暗扣形成,随時準備應付着那卡斯的來襲。

“這可是你自己要找死的!須怪我不得!”那卡斯淡淡道。突然猛地暴喝一聲:“還不動手!”

青族族主突然身軀一震,不可置信地低頭望向自己的胸口。在胸口上,多出了一個碗口大小的窟窿,大小剛好容得一只手掌穿過。大片的鮮血順着窟窿口向着衣服下潺潺而下。

青族族主巍巍顫顫,用手捂住了那處大得可怕的傷口,血不停地自創口中噴射而出,染紅了他的臉,身。手也很快完全地漲紅。緩緩地,緩緩地轉過身去,轉首回望,一雙眼珠子,好像凸了出來一般,瞪住在遠遠的、遠遠遠遠的那處的褐族族主,嚎道:“原來,是你——!”

仿佛在一時間內所有支撐的力量全部失去,青族族主一下跌落在地上,嘶聲嚎道:“為什麽,你究竟是為了什麽?“

他致死也不信與他相交多年的褐族族主竟會出手殺害他,否則他也不至于如此疏忽,全不防備。

褐族族主眼中閃過一絲羞愧之色,卻不敢回應青族族主的問話,只是緩緩地垂下了頭,避開了青族族主那充滿疑惑、仇恨、憤怒、不解的目光。

“呵呵!為什麽?”那卡斯呵呵笑道。“因為他自己也無法自主啊!他所有的一切!生命、榮譽、妻子、兒子,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說他能不聽我的嗎?”

“什麽?”青族族主停止了扭動苯拙的身軀,疑惑地望向褐族族主。

那卡斯呵呵一笑,自懷中取了一個姆指頭大小的晶瑩玉瓶,手腕一抖,擲向褐族族主。“接好了!這裏可又是一個月的量了!自己看着辦吧!”

褐族族主面色陰沉如水,但眼中卻掩不住一絲飛掠過的喜色。

“你可知那是什麽東西嗎?”那卡斯伸出一只腳,重重地踩在地下的青族族主的頭上,略一用力,紅白的腦漿四迸飛射。“可惜!你這家夥太蠢了!不懂得開竅!所以那東西竟沒有機會用在你身上!那是老子在魔林這十多年來最大的收獲之一,用魔林中一種奇樹的汁液所提煉的藥物。不管是什麽人,只要一沾上它,哈哈!這一輩子都別想再甩脫它了!而且普天之下,只有老子一家,別無分號!沾上了這東西的人,終生都将牢牢地掌握在老子的手裏了!哈哈!”

“哼!”輕輕的一聲低哼在那卡斯放肆的狂笑聲中是顯得那麽的不協調。

“怎麽?公主已經忘了那東西是什麽滋味了嗎?還是沒嘗試過瘾頭發作的味道想試試?”那卡斯朝着聲音發出的方向,陰恻恻地道。

“原來公主竟也着了他的道!” 褐族族主身軀一震,轉首望向月傾悠道。

月經天臉色赫然一變,向前踏出兩步,擋在月傾悠身前,正欲向那卡斯撲去。一只冰涼的小手卻從後方伸出拉了他的衣角一下,正是月傾悠,頓時滿腔怒火竟化作烏有。

“公主果然是知情識趣啊!哈哈!”那卡斯皮笑肉不笑地裂開大嘴。

月傾悠秀目中也不禁閃過一絲怒色,但卻只是淡淡一笑,“先生誇獎了!本宮的意願,又豈是會任由他人所左右的!只是容不得下不敬上罷了!”

“嘿嘿!公主!你看,現下這五行之族的大權不就這樣輕輕松松易手到了我手中麽!我先前對你所言可不是胡誇海口吧!既然我已經完全奪取了五行之族的大權,那麽公主是否也該遂現諾言,貴我兩家結為秦晉之好,和同為一家呢?”那卡斯朝着月傾悠涎着臉嘻嘻道。

“這——”月傾悠只覺一陣惡心。羞怒之意一時盡數湧上心頭。但也知道在現下這種情況下開罪那卡斯不起,只是沉吟着,遲遲不欲開口。

但是月經天怒色立時溢于言表,手已經按到腰間的刀把之上,看樣子只待那卡斯再行出半句不敬之言,他定會毫不猶豫地出手。

“那卡斯!你好像已經将本座與墨族主給遺忘到一邊了!別以為你們卑鄙的手段殘殺了青族主,就能夠得逞陰謀。只要我等尚有一分氣在,就絕不容許你颠覆我五行之族的千年基業!”

“怎麽?瑪娅芝仙,你還想與老子作對麽?哼!別說藍明岳未必肯有膽量與你共同進退,就算真是你們兩個一起上。你以為憑你手中的那一點點的微薄之力就能對抗老子麽?還是乖乖地聽話吧!我可以保證,在我的統治之下,你們現在的權力的利益都不會得到絲毫的損害。嘿嘿!若是你願意,傾悠公主也不介意的話,看在你這麽漂亮的份上,咱們還可以成為一家嘛!”

“你——那卡斯!你無恥!下流!”赤族族主玉厣一紅,嬌軀微微地打着戰,已是羞怒交極,氣到了極點。

“你休想!你這禽獸不如的東西!少在那裏發白日夢了!待本族主現下就斬下你的臭頭!”一道殺機自赤族族主秀目中毫不掩飾地直射而出,粉紅色的螢光在嬌軀之外隐隐流動,已是怒極欲行出手。

“哼!”那卡斯重重地哼了一聲,顯是根本未将赤族族主的威脅放在心上。

“這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竟還想與老子作對!哼!本來老子看在你年輕貌美的份上,若是你肯好好依附老子,還可以讓你做個老子的寵妾!現在既然如此不識時務,就別怪老子不憐香惜玉了!先把你狠狠地操上個七天七夜,再把你扔到你們赤族那一大堆男人裏面去。讓他們看看他們原來族主的真面目!哈!想必你這細皮嫩肉的小婊子,還會被他們操上個十天十夜吧!”那卡斯狠狠地道。

“藍明岳,你替我出手擒下這小婊子!我就向你保證你日後仍将保持原有的榮華富貴!否則——你們的下場我不說也知道!”

“這——”墨族族主喃喃地低吟了一聲,看了看身旁赤族族主那幾欲噴出火來的目光,又望了望那卡斯那得意的獰笑,突然心一橫,身子如弩箭般直射而出,在所有人的驚駭中竄過到另一邊。高聲叫道:“不管了!這五行之族的事我不管了!這墨族族主之位也不想要了,誰有興趣誰便來坐吧!我我在只在這邊等着。誰是最後的勝利者,完了就過來殺我吧!到時我絕不還手便是!”

衆人盡皆為之愕然。

“呸!沒膽鬼!”那卡斯朝地上重重地吐了一口唾沫,不屑地道。

“公主,剛才老,呃,本座的提議不知你究竟意下如何。嘿嘿,老實說,老…咳,本座相比公主确是年紀大了點。可是我對公主的一片愛慕之心卻是唯天可表啊!貴我兩家從此結為秦晉之好,五行之族和蓮源月氏聯手席卷天下,豈不快哉!”

求助的目光投向旁邊的沉楓,沉楓只是稍一觸及,立時別轉過頭去,裝作未看見,只是不理。

俏臉上微微變色,明眸中閃過一絲不為人察覺的黠色,月傾悠瞬時心下已是有了主意,朝着那卡斯輕輕一笑:“先生不嫌傾悠蒲柳之姿,肯看中傾悠,正是傾悠的福份,傾悠又哪裏敢推辭呢?”

那卡斯被月傾悠那淺淺一笑的絕世容光迷得暈頭轉向,色授魂銷,一時只剩三魂不見了七魄。

“公主之意,可是….可是同意了!”

“傾悠雖是有心,怎奈已是身有所屬,恨不相逢早日,恐怕難配先生了。”

“公主所說的可是那死鬼月容神?”那卡斯嘎嘎一笑。“雖然公主确是曾與他有婚約在先。但既然人死如燈滅,公主又還未真個下嫁于他,自然也用不着替他守節那門望門寡了。這個本座早已知,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多謝先生體諒傾悠難處了。”月傾悠幽幽一嘆。“只是——唉!傾悠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麽說是才好。只怪傾悠意志不夠堅定,或許真是水性楊花,在容神他逝世尚不足一年的時間,傾悠的心竟因另外一個男人而心動了。曾經山盟海誓,永不分離。傾悠不能首先對不起他。所以還請先生見諒了。其實傾悠蒲柳之姿,又何勞先生如此牽腸挂念,傾悠心中實是不安。只是萬分抱歉了。”

所有人的面上都同時泛出古怪的神色。沒想到月傾悠竟主動承認她有一個秘密情夫。坦言此等自損名節聲譽之事,對她可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公主口中那人,可是指李思波!”那卡斯眼中兇光閃閃。“待此間事了,我便親手出手去了解了他!那等油頭粉面的小白臉,哪裏配得上天仙化人的公主!”

“不是思波!”月傾悠輕搖螓首。“思波只是傾悠一個比較談得來的朋友而已。傾悠與他之間絕無半點私情,只是心另有所屬。”

“那是誰?待我去稱量稱量他,看他究竟是否有資格能角逐公主的裙下!”那卡斯陰陰一笑道,心下卻暗自松了口氣。雖然方才話說得那樣狠,但李思波手握東北數十萬重兵,占據北方半壁河山。現下正是月傾悠所依仗的重臂,本身又豈非易與之輩。雖然月傾悠的絕世容色固是令他貪戀不已,但若真要與之為敵,實是要再三躊躇方而後行。既然不是李思波這個最強大的對手,餘者自然不放在他眼中。

“這個——”月傾悠低垂粉頸,只是沉吟着,卻遲遲不肯說出那人的名字。

“公主放心好了!我只是要稱量一下那人是否有公主傾心的份量而已。絕不會對他痛下殺手的。”那卡斯大方地道。看着月傾悠仍是躊躇不定口齒欲動的樣子,忽然重重地哼了一聲,最後再添上一句道:“還是——那人根本就是莫許有,只是公主看不起本座,捏造出來糊弄本座的謊話。”

“若真是如此!公主只管開口說上一句,我那卡斯也不是強人所難之輩,定不會強要公主答應的!又何須定要捏造謊言欺騙本座一片真情呢?”

“先生言重了!傾悠又豈是這等人呢?只是——好吧!”月傾悠偏轉螓首,似有意又似無意地朝着沉楓望了一眼,沉吟了半刻,咬牙道:“實不相瞞,那人此刻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第 141 章 驟雨初歇

終于,在達到只剩餘兩米距離的一定程度之後,逐漸驅向合攏的裂縫開始停止了繼續關閉的腳步。

只剩下兩米左右的間距,大部分的高級妖獸礙于身軀的龐大,再也無法向外沖出。

但即使如此,已經沖出浩劫之門的那部分妖獸,仍對于衆人有着莫大的威脅。在場衆人能夠對妖獸造成致命傷害的,也不過沉楓、聖女、五族主、水曉韻、那卡斯等寥寥數人,最多還加上五采蠻族中幾個功力精深的長老。在面對妖獸時,僅戰鬥力的人數上,已是處于絕對的劣勢了,更勿提單倍戰鬥力間的差距了。

“少爺!”

沉楓身軀一震,驚異地轉頭望向聖女,但換來的卻是聖女冷冰冰的一記殺人目光,眸子裏閃爍着詭異的幽綠目光。冷冷地一言不發,只是這妖異的目光,便可叫人望而生畏。

“鳳翎!”腦中升起的意念化作無聲的心波,順着精神能量的延展向着聖女再度探了過去。

“少爺!是我!”鳳翎的聲音緊張而急促地在沉楓腦中響起。“現在沒時間向您解說了。對付面前的妖獸要緊。我需要您的幫助!”

雖然感到有些詭異而将信将疑,但沉楓還是依照鳳翎所說,突然間,向聖女跨近了兩步,在所有人都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時,一道紫色閃電的電網自沉楓的指尖飛出,向着聖女罩了過去。

這一着使得所有人都防之不及且為之愕然,在妖獸肆虐大難當前的此時,無論是誰也不敢打包票能在這種情況下逃命而退,沉楓和聖女是衆人中戰力最強的兩人,按理說縱有天大的仇怨也不該在此時起內杠,因為這樣一來,豈非反是便宜了那一幹妖獸。

再說,沉楓此時易容的身份還未為人識破,名義上他還是屬于月傾悠的屬下。這樣等于是将月傾悠也牽扯進來了,給月氏和五色蠻族之間那本已脆弱的同盟加上了最為關鍵的一根稻草,壓斷了那細若發絲的唯一一線聯盟線。不過這些事,以後都讓月傾悠頭疼去吧!站在沉楓的立場,這可是他非常樂意見到的。

“你想幹什麽?”聖女輕輕地後退一步,便輕松地閃開了沉楓的電網籠罩範圍。冷冰冰的語聲與此同時也飄了出來。不過使得沉楓吃驚的是,聖女這次的話語竟也是以心靈傳輸的形式送過來的。其他的人是“聽”不到的。

“這是怎麽回事?”沉楓吃了一驚,先前他通過心語“聽”到鳳翎的聲音之時,便已是小吃了一驚,但緊接着聖女的聲音與鳳翎幾乎接連響起,難道——鳳翎與聖女并不是同一個人,還是有着什麽其他的緣故?

“現在已經沒時間了。只有實行最後的方式,才能夠徹底解決剩下的妖獸。浩劫之門只是暫時被那道強光封住了,但一旦強光的能量耗盡之後,浩劫之門會再度洞開,放出所有的妖獸的。你必須和我配合!否則便再沒有他法了!”鳳翎的聲音緊張而急促地響起道。

“哼!你是要我們一起死嗎?”聖女的聲音也顯得不耐煩起來。

“再沒有其他的辦法了!作為聖女,這也是我們存在的唯一意義!如果你反對的話,我只有請少爺幫忙,先行制住你再說。雖然你比我更具有控制權,但在你的力量被削弱的情況下,我也能夠重新活動了。”

“你以為你能做些什麽?”聖女冷冷地道。“所有的一切知識和力量源泉,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最多不過是個我未蘇醒時衍生出來廢品罷了!撿了點芝麻大小的便宜!就以為自己了不起了!真正要做起來,你還差得遠呢!”

“鳳翎!你怎麽了!沒事吧!”雖然對聖女與鳳翎間交流的心語之意不甚理解,但沉楓還是抓住機會,急切問道。

“少爺!她是我!但又不是我!但和我卻有着最為密切的關系!唉!一時間也無法解釋清楚!”

什麽跟什麽!沉楓聽得頭都大了!什麽是我又不是我!簡直聽不懂!不過總算明白了鳳翎和聖女其實應該是一人了!但為何聖女又三番四次向自己出手呢?鳳翎是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好吧!”但在這時,聖女的聲音也響起起來。“從目前的形勢來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但我可不想依阿勒塞那老東西的意料,就這樣在發揮了最後的餘熱後死去。最多,我盡力而為就是!但絕不會蠢得為他們殉葬!”

心音甫落,聖女身上五色聖光再度增亮,只是這次的五色聖光光芒空氣暴漲,外溢霞光萬丈,燦爛奪目,光層和亮度比起先前來增加了何止數倍。

聖光在燦爛的綻放中,由先前的五彩混合光色,逐漸五色各自分離出來,在身後立起了一道半弧形的光屏。從左自右分別白綠黑紅黃五色依次排列,劃分成五條狹長的光區帶。遠遠看去,竟猶如盛開彩屏的奪目孔雀,渾身上下披着五光十色的彩羽奇光,輕輕抖動,流光四溢,竟是不可方物。

聖女嬌軀輕輕一抖,披着的那層五色的彩光頓時化作了漫天的光點,雪片大小的彩色羽片,四散亂飛,所射向的目标卻只有一個,就是那浩劫之門!

五色彩光交叉錯綜,在浩劫之門的裂縫口前布成了一張蛛絲般密密麻麻的大網,五彩的蛛網上飛快地流動着各色的奇光異蔡,速度只快,簡直讓人眼花缭亂。絲與絲之間在跳動中變幻着位置與形狀,最後重新排成了那團巨大的五角彩星魔法陣。不偏不倚,位置剛好堵在浩劫之門的出口處。

五角彩星魔法陣開始重新運作,五色的光芒交織在浩劫之門的裂縫前,五色的彩光一浪接一浪洶湧磅礴向浩劫之門內湧入,彩光與黑氣在前沿交鋒,雙方彼此的撲擊都引起浩劫之門周圍空氣的顫抖和振動,隐隐的雷聲抖動數裏可聞,竟蓋過了妖獸的咆哮。

五角彩星的魔法陣最終停止下運轉,但從陣中核心吐出的無數密密麻麻的彩色光絲卻拉成了一道蜘蛛網,将毫劫之門徹底封住。随着蛛絲的每一次閃耀後消失,浩劫之門的裂縫口便窄上了半分。最後,當五彩的光絲全部消失,只餘下孤零零的五角彩星懸在半空時,浩劫之門黑黝黝深不可測的裂縫口,終于全部被補上。異看見撕裂的痕跡不再,原來的位置,只餘下一片空蕩蕩的空氣。

然而,五角的彩星魔法陣仍未停止運轉,五色的彩霞遮天向着兩旁散開,将周圍陰沉沉的雲朵都染成了斑斓的彩色。

“夠了!”聖女冰若寒雪的聲音終于也略略現出了一絲焦急。“難道你想死嗎?”

“好——吧!”鳳翎的聲音也透出了一點猶豫。“但是,但是據我們所了解的,這樣的程度是不夠的。萬一浩劫之門再度洞開,那後果就不在是我們所能控制的範圍內的了。”

“你想死我還不想呢!”聖女冷哼一聲。“再繼續下去聖光的輻射會對身體造成反噬,要不是和你共用一個身體。你死了我也活不了!才懶得理你!”

沉楓聽到這裏,心中突然一動,結合先前兩人的交流對話,有些地方似乎已經明白過來。甚至可以說已經抓住了最關鍵的地方。莫非——聖女與此時的鳳翎是共存在一個身體裏的兩個靈魂。但白族族主究竟是怎樣将聖女的靈魂塞進鳳翎體內的呢?這未免也太過不可思議了吧!這需要多麽強大的力量和不可思議的精神境界啊。

正在凝思間,突然眼前一暗,擡目望去,果然是聖女收斂起了身上的五色聖光。随着五色的光點在空氣中的點點散去,聖山的上空,又重新恢複了原先的那種烏雲沉沉蓋遮天的陰森。

浩劫之門的重新封上,使得下面諸人俱都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氣。雖然山下尚游蕩着數十只的可怕妖獸。但後繼的來源已經斷去,剩餘妖獸的殲滅,已是遲早的事。

不過,在那之前,也至少得付出無數條性命作為代價才行。天空的陰雯逐漸散開,雖然仍是一貫的隐沉沉和暗色,但至少已再沒有先前的恐懼。山風中帶來妖獸們腥臭的氣味,裂雷般的咆哮雖無先前的震耳欲聾攝人心魄,卻也聲聲炸耳。

山下五采蠻族的營地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處于聖地附近,這裏是五采蠻族族人最大的聚居地,數片營房帳篷呈連營止勢散布在大大小小的山凹裏。五采蠻族數十萬族人,這裏就有十餘萬人駐紮。大部分青壯年為了未來五采蠻族的“光明”前途,都已經被組織起來前往中原參加争霸戰争了。留在族內的,除了精英高手和小部分男子,婦女老孺占了很大一部分的名額。妖獸們若是沖進宿區發起瘋來,那可不得了。

幾位族主面面相觑。突然同時發喊一聲,帶頭就向着山下沖去,其餘的族人見到本族族主如此,也才如夢方醒,拔腿跑得飛快。

看着眼前的一團亂象,沉楓深黑的眼瞳裏泛起一絲笑意,轉過身朝着後方的月傾悠微微一笑。身形突然輕飄飄地一展,就已趕到了下山的人潮之中,幾個起突,當頭沖進了妖獸堆裏,手中折木為劍,洶湧的劍氣仍是抑郁不住磅礴四濺。連揮發出的數道劍氣,将距離最近的幾只妖獸打個了爆頭。

沖下山的人手雖衆,而且都可以說是五采蠻族當前的菁華高手。但真正能對妖獸起着殺傷作用的,卻只有沉楓、那卡斯和五族主幾人而已。

水曉韻在發出了一個大型的暗黑魔法之後,直到此時,俏臉上的蒼白色尚未完全退去。獨身一人屹立在山崖之邊,冷冷地旁觀着天地間的亂局。盡管經過了那麽殺戮,卻奇怪地仍是一身白衣如雪,連半點鮮血也未沾上,那冷傲若冰山的孤傲氣質,與聖女相比,正是頗有相近之處。

聖女也是少數未沖下聖山的幾人之一。眼睛已經恢複了原本應有的黑亮,只是偶爾還是絲絲碧光閃過,帶來最後的詭秘殘影。很巧,她與水曉韻所站在位置恰好是兩方相對。而月傾悠卻處與兩人的距離之中,一臉的笑意盈盈,大眼睛左顧右盼,望向兩邊的兩位冰山美人,也不知心中在轉着什麽念頭。

一陣厮殺之後,畢竟有力的人手不夠,雖然已經斬殺了近十只妖獸。但還有三十餘只已經分別從各個方向突圍而出。若真是讓它們從此沖入茫茫的盤古森林的密林叢中,那五采蠻族可真是從此多事矣。這塊自祖輩遺下千年的土地,便再不能居住了。綠色的夢想桃源,将化為恐懼的妖魔樂園。

沉楓雖然在斬殺妖獸上大為賣力,但阻止妖獸突圍之事,他是既無心管,且無力擋,以一人之力擋住數十只妖獸的分別逃竄,那無疑是癡人說夢,樂得坐看幸災樂禍。

正在這時,一聲驚天動地的大爆炸自天地間轟然滾滾。白色的光輝灑滿了視野的每一處點點,在強光的刺激下,一片朦胧的視線中,衆人似乎朦朦胧胧地看到,巨大的火星拖着長長的尾巴,自天地堕落而下。

緊接着,無數點的紅火和雪亮的閃電,如天女散花般,向下方滾射而下。

火與電在摩擦中閃閃生揮,籠罩着大片的範圍,整個聖山下數十裏,都在它的籠罩範圍。唯獨聖山,這座小小的山丘,卻如風雨飄零中的一只可憐小舟,雖然在顫抖搖晃,卻未受到半點的波及。

一聲尖叫聲劃開了呆愣住所有人的暇思。這下,衆人以着比剛才沖下山時還要快上數倍的速度,不顧一切地朝着聖山上抱頭狂奔。在這種時候,一切都變得再無法肯定和信賴。唯有逃命要緊!

火與閃電的暴風雨,洗禮着籠罩在它們範圍內的一切生物。在那數十裏的範圍內,沒有任何生物可以存活下來。

無論是妖獸,還是未來得及撤離的五采蠻族族人。他們都随同,碧綠的小草大樹,一同化為了,這蒼綠色綠原中的一大片的灰黑。

怔怔地看着那一大片灰黑半天,突然,年輕的赤族族主俯下身來,大口大口地嘔吐起來。點點晶瑩的水光,順着白嫩的臉頰流了下來。

那一大片灰黑的殘跡,在不久之前,還有着數萬的族人在那裏歡笑、嘻戲,生活,而現在,他們都已經,化作了随風消散的灰燼。

在此時,沒有人能說出話來。都怔怔地站立着,望着那一片巨大的灰黑,萬綠叢中的一片黑,數萬個生靈,就在那裏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他們生命的印跡。生命的脆弱,竟然至斯的痛苦,和悲哀!

“這究竟是為了什麽?”赤族族主終于緩緩地立起身來,在迅速地發洩之後,恢複了原本的剛強。雖然聲音中帶着一絲的顫抖。

“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會這樣?”白族族主喃喃地念了一句,擡起腦袋,朝天空之上望了一眼,又緩緩地重新垂下了頭顱。

可能是從白族族主的舉動中得到了點什麽啓示,衆人俱是不約而同地擡頭向天上望去。空蕩蕩的一片,浩劫之門已經關閉的天空,仍是一如原本的陰森。

“天!那,那東西,怎麽——”不知是誰,在這時突然輕呼了一聲。

在得到這句的提醒後。衆人這才想起來那感覺異常的來源。原先,那懸立在半空之上,不挺地滴溜溜旋轉着,同時綻放出白光的圓筒,已經不翼而飛。而它的去向——在場衆人已經是心知肚明了。

“就是那東西毀了我們數萬的族人嗎!”又不知是誰,居然第一個掀開了這個敏感的話題。

所有的五采蠻族族人,望向月傾悠的眼神,同時變得熾熱起來。可以肯定的,那絕不會是友善的目光。那簡直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刻骨怨恨。那種極度的怨毒,連月傾悠也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

“這都是你引來的災禍!”那卡斯突然開口道。矛頭所指向的,竟是毫不客氣地對着白族族主。

“阿勒塞!若不是你指使你那賤人女兒打開浩劫之門,放出了妖獸!又怎會有如今我族族人的死傷慘重!今日我族之難,阿勒塞!你是頭號罪人!”

“這不勞你費心!”青族族主冷冷道。“對阿勒塞的處置,我們四族主已經有了定論,稍候自有分曉。但那卡斯,你也沒想跑得掉!該死的,一個也跑不了的。今日之事!五行之族絕不會善罷甘休!這些該死的外族人,是你們帶來了今日吾族之劫,不管是什麽來頭,一律別想跑脫!”

白族族主眼中怨毒的寒光一閃,狠狠地看了青族族主一眼。突然清嘯一聲,大片的白芒自他手中灑出,呈一扇弧形灑向那卡斯,“就算是死!也得要拉上你一道上路!”

“別找我!”那卡斯陰森森地一笑。這時的他,反而不急着向白族族主算帳了。“就算要找!你也該找他們才對!”雞爪般的枯手朝着沉楓月傾悠數人點了點。

沉楓心中暗自苦嘆了一聲,退到月傾悠身旁,深深凝視進了那對鏡子般的明眸深處,低聲道:“放心吧!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我都會保護你安然無事走出盤古森林的!”

月傾悠秀目閃過一道奇光,張口欲言,嘴唇幾動,但終于未說出什麽,只是輕輕垂下粉頸,将螓首深埋了下去。

“閣下究竟是什麽人?”白族族主目光落在沉楓身上,面色異常的難看“從剛才的交戰來看,閣下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能有這等驚世駭俗的絕世修為,閣下的身份,真讓人值得懷疑!真是傾悠公主的随身侍衛嗎?”

“他就是莫沉楓!”聖女在一旁突然冷冷地道。

在場衆人盡皆大駭。莫沉楓,這個名字,對于五采蠻族來說,已經成為了一種仇恨和強悍的代名詞。五采蠻族恨其甚深,但忌憚其實力太強,對之也無可奈何。即使侵入龍州劫走鳳翎,尚且要挑其外出不在之機,可見對其忌憚之深。

現在,這個人居然就站在他們的面前!

沉楓心中暗暗叫苦,但表面上仍在做淡若自如,抹清面上的易容藥物,淡淡一笑,道:“各位對莫某人的來到,很是感到驚訝嗎?”

青族族主臉色一變,朝向月傾悠道:“月——傾——悠!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您竟然将這貴我兩方的大敵帶進盤古森林!究竟是有何用心!你最好給我一一道來清楚!否則就休怪老朽無禮,要留客胲骨在此蠻荒之地了!”語氣已經不客氣到了這種程度,直呼月傾悠其名,可以說已經是完全的翻臉了。若非他已是準備将月傾悠留在此處了,也不會說出這等狠話。

月傾悠的面色也不好看。雖然自一開始她準備将沉楓帶進盤古森林就沒懷好意,也不是沒有考慮過萬一沉楓身份暴露的後果。但卻是萬未能料及到出現在目前的這種情況下,十得她先前準備的應變之策完全使用不上。尴尬就不用說了。青族族主的話絕非恫吓,如今的五采蠻族人,可真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

“呸!傑傑傑——”卻是那卡斯在一旁怪笑起來。那卡斯陰陰道:“蘭颡浚你好大的口氣!妖獸一走就神氣起來了!剛才妖獸肆虐時準備不見你出頭威風。現在倒抖起來了!你不要忘了!剛才是誰出頭替你們力擋妖獸,救下了你們這許多小命的!人家莫大殿下算來可是你們的救命恩人!”

沒想到那卡斯竟會替他說好話。沉楓詫然向那卡斯望去。回到的卻是那卡斯那對怪眼中一閃而過的得意光芒,随即才恍然。這才叫真正的殺人不見刀!随随便便似勸實挑的撥動兩句,把五采蠻族衆人的火惹了上來。從而也斷了沉楓和月傾悠可能解釋的話。

而無論最後的結局如何,只要一開戰起來。置身局外而與局內人有着最密切關聯的那卡斯,永遠都是最大的勝利者。

第 140 章 危機四溢

衆人俱都情不自禁昂起頭向上望。上空那白色的光芒雖然燦爛耀目,亮度比起剛才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卻并不刺眼,顯得很柔和。

妖獸們似乎識得厲害,見到白光的四射盛放,紛紛乖乖地朝着兩邊拼命地飛開去,“呱呱”的怪叫聲接連不絕。雖然非我族類,但從那尖銳的怪嘯聲中,還是可以隐隐從出那種夾雜着憤怒和恐懼的奇妙情緒。

“那東西果然是與妖獸有幹系的。”默立在一邊觀察的月傾悠不由明眸一亮。“果然猜得沒錯!或許——這是當年百族大戰時人類裝備以對付異族的武器也說不定。這就可以解釋為何那些妖獸見到這東西後會有那麽大的反應了。”

* * *

沉楓和聖女也已經停止了交手,各自退到一邊,神色肅然地注視着周圍環境的變化。

昏暗的天空翻湧着血色的雲沫,象是沸騰著的熔爐,到處都翻騰著鮮紅的色彩,比黑色更濃重的氣霧四處竄飛着,紅與黑在天與地之間交織纏繞,處處都能看到重疊的深暗紅。

唯有在高空的正中,那燦爛盛放的白茫,卻如一顆小太陽,以其獨有的神秘光彩,驅散了附近所有的恐怖陰雯,給黑暗中點亮了唯一的一盞明燈。

聖女眼中的血紅終于隐去,眼珠已經恢複成了碧綠的顏色,驟然間亮起,幽幽的綠光輕輕地跳躍着,閃動着詭異的色彩,直逼入沉楓眼瞳的深處。

沉楓心頭突地一跳,一種模糊的感覺從聖女的目光中照了過來,似要通過眼睛的窗戶一直映到心底,那目光中蘊含着惑人心靈的奇異力量。突然想起先前那卡斯與聖女對峙的情形,心頭一凜,神智頓時清醒。

六識神通頓時開始以前所未有的靈速運轉起來。同上次與月容神對敵時一般,六識神通完全集中在一點,一處目标上之時,高度集中就産生了自我分析的運轉效果。

只是,在聖女體外那層五色聖女的籠罩遮擋之下,目聽嗅三識的神通都在探索中被折射而回,只有最不可測的心神通尚能模糊地沖入那層五色聖光之後,對聖女進行進一步的探索。

“少爺!”

沉楓機靈靈地打了一個冷戰,六識神通高度集中的情況下,不可能存在幻聽幻覺。但,那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稱呼,确實是來自他的小鳳翎。現在的五采聖女。

聖女的嘴唇沒有動,可是聲音确實是從她那裏發出的。

“少爺!”鳳翎那熟悉而又甜美的聲音再度響起。這次沉楓卻是聽清楚了,這不是語聲,而是響自心靈深處的呼喚。

沉楓凝起所有的心力,将心神通放大至前所未有的強勁,眼中亮起奇異的光芒,亦自眼中放出強大的精神能量,鋪天蓋地如巨浪而來,一波接連一波滾滾湧出,

全面的精神能量攻擊遭到了意料之中的抵抗,聖女秀目中的綠芒更盛,強大的精神力量亦自聖女處驟然爆發,向着沉楓反卷過來。

沉楓吃了一驚。他沒想到聖女除了在力量上與他不相伯仲外,就是精神力量,與他相差也并不甚遠,大概相當于在帝都之變時沉楓的精神力水平。

要知那是在曾經歷過一次靈體分離的遭遇之後,沉楓的精神力量獲得鬥然的暴漲,才有了那能與神秘高手一較的強大能量。在當時便已是當世屈指可數的精神修為,聖女能相當于他那時的水平,可真是不簡單。

但爾後得到莫煌劍靈的指點,沉楓此時的精神力量比起在帝都時已是增漲了将近半倍,自信即使再度遇上那神秘高手,鹿死誰手亦未可知。聖女的精神能量雖強,但比較他仍相差半個檔次,是以沉楓雖然因而微驚,但心神仍保持着持續的穩定狀态,龐大的精神力量将聖女的整個身軀全部罩住。強大的壓力點點地向內推進,猛烈地撞擊着聖女以精神能量凝成的外罩。

“與一年前的我情形何其相像!空有着強大的能量,卻不能得到完全的控制和使用。如此一來,倒是好辦了!”沉楓暗下想到,不禁松了口氣。

全部攻擊未能得到顯著的效果,沉楓靈機一動,抽出一小部分精神靈力,先行在反複疊加中淬練提精,凝成一小股如繡花針般大小,集中在外罩的一點之上,強行朝着聖女封閉的心靈外罩鑽了進去。

沉楓與鳳翎的心靈在逐漸地靠攏中,似乎已經能夠感到彼此的存在距離。兩人的心靈不住融合,逐漸凝神專注,除了尋找對方的存在,這寂靜的心靈天地,再無他。

沉楓與鳳翎的心神已逐漸驅向貼近。聖女的精神護罩在庫庫支撐之下仍然不敵,被巧妙的手法撕開了一道極小的縫隙,細小的精神靈力散作千萬道蛛絲般,仿是無數,卻又寓萬千于一,朝着那處縫隙鑽了進去。

聖女全力催發精神能量,雪白的俏臉上青氣幾度閃動,周圍的空氣驟然向內凹陷,緊張得近乎粘稠的程度。精神能量彎彎曲曲地延着數道弧線在身體周圍劃出了一道新的能量罩。精神能量透過外罩膜向外膨脹,一張一弛極有節律,雖然“點”的力量不足以防禦,但“面”上形成完全的圓形護罩,卻能夠随時将多餘的能量在第一時間內趕到最吃緊處以補充支持。雖然尚是不斷落于下風的後撤,但畢竟速度是大大延緩了。

看距離成功已是一步之差,“嗷!”妖獸的咆哮聲起,卻已在距離兩人的不遠處。撕天般的狂吼劃破了屬于心的寂靜。飛砂走石中爆響連連,巨石滾滾亂飛,烏雲漫天傾壓而下,顯得更是一片陰暗。

沉楓與聖女目光同時一張,都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驚惶。呼吸亦緊促起來。

要知道精神力量的比拼不比內力魔法力的較量,是可以說收就收的。兩方精神能量的彼此相纏,在一定程度上已經産生了融合和彼此滲透的現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糾作一團的精神能量已在不是僅限于個人的控制力。恐怕已到了必須有一方至敗方休的程度。否則兩人都難以收手作罷。即使能勉強掙脫,糾纏的異類精神能量反卷回身,也必造成自身的傷害和心靈的打擊。

但受到威脅而驚慌失措四散逃竄的妖獸已經靠近了兩人附近的禁區。濃重的血腥和殺氣已是隐約可聞。在集中精神能量的比拼之下,不敢在分心旁怠,沉楓散去了般若之力的外在力場,聖女也收起了五色聖光。倘若這時妖獸闖了進來,所謂走火入魔當場橫死也并不是件稀奇事。

沉楓頭上冷汗津津而下。多少大風大浪都闖了過來。若是在這時因為這樣一個該死的僵局而死在妖獸爪下,那才叫冤枉。聖女冰冷的容顏上也閃過一絲慮色。

“你我同時轉移力量,先将來襲的妖獸處理掉再說!如何?”沉楓向着聖女心神傳話。

“砰!”兩股糾纏盤錯的精神能量同時向外扭轉,在外快速流動中劃出了一道吸盤狀的真空。一記震徹天宇的炸響随着真空盤的爆裂而傳開,蛛絲般的音波如八爪魚般自行向着周圍的生命物體纏去,将四周無數的聲音都給壓了下去。在劇烈真空氣流的相互擠壓下,摩擦出讓人耳膜幾乎要震破的巨大聲響。

“嗷!”飛得靠近的兩只妖獸同時發出一聲慘叫。強大的精神能量由內自外地摧損了它們的生物神經。龐大的獸腦轟得炸裂開來,暗紅色的腦漿和着慘綠的血水大片散灑。

* * *

一系列的事情發展得太過迅猛,看似發生的變化接二連三,實際上只是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山下的那群妖獸已經越奔越近,圍在山下的那群五采蠻族人可就倒了大黴,事先未曾料到這種鳥事,被咬了個措手不及。五族的高手又基本上全數集中在聖山之上,山下的普通族人,哪裏敵得過這群兇悍的妖獸。一時哭天喊地,鬼哭狼嚎,四下逃散。然而兩條腿卻又哪裏跑得過妖獸的狂速,黑氣尖刺漫天亂射,一排排的蠻族人接連倒下,狂嚎音波震去,部分身手低微的蠻族人也抵擋不住,被震得心膽俱裂而死。

而且随着浩劫之門的開吐不停,這段時間內又有兩批近三十只的妖獸跳了出來。數十只妖獸同聲狂嘯,好不熱鬧。即使距離數裏,傳進衆人耳中,仍是隆隆作響,功力較低的腦內暈迷,腳下一軟,幾乎便要湖面上黑光閃鳴生輝,湖水被嚎浪炸起,倒卷而起,翻天覆地四下迸爆,翻卷成十餘丈高的大浪,層層疊疊朝四面急速翻滾推進,将岸邊的綠草小樹盡數摧殘無遺。

衆人臉色駭得盡數發白。連一直悠然自若的月傾悠也不禁花容微微失色。那件武器威力雖然強大,無奈此時怎地卻已經脫離了她的掌控,無法再行運用。唯一可恃的已經失去。或許還可以用來恐吓一下周圍這群不知隐情的五采蠻族人,但對上野蠻不講道理的妖獸卻可是原形必露。

就算那件武器還在手上。但對上數十只同時沖過來的妖獸,能夠有用嗎?月傾悠心中實是半點把握也沒有。

自沉楓聖女合力一擊震死周圍來襲的妖獸之後,兩人已從僵持的局面中擺脫出來,聖女正全神貫注在周圍的妖獸身上。有了兩人的加入,抗擊妖獸的局面實在是大為好轉。月傾悠的“那件武器”一直懸挂在半空,白光籠罩住下方的大片範圍,至少已經保證了大部分在聖山上人的安全。妖獸縱然再過兇悍噬血,也不敢挑戰那白光的恐怖。

水哓韻俏臉陰沉着,雙手緩緩擡起,一團黑光輕飄飄地圍繞着她潔白的纖手旋轉起來。在見識了妖獸異常強悍的戰鬥力和近乎恐怖的自我回複速度,她再也不敢有所保留,決定盡全力催發威力強大的黑暗魔法一試。

此時五采蠻族人尚且自顧不暇,在妖獸的死亡威脅下人人如履薄冰,諒來也不會蠢得在這時向她這位“臨時”戰友出手偷襲。

輕輕的咒語念誦聲随着風兒向周圍飄去。附近周圍的人都隐約聽到了水曉韻那冰冷而又極其悅耳的聲音悠揚傳開。

“埋藏于九幽冥地之下的往生之靈啊!

請聽随吾之招喚!

自繼往之初,

返回應歸之生命原點,

将汝等不忿之憤怒,

抛撒于生之世間,

将吾周圍陌然之異類,

盡予毀滅!”

當悠長的咒語念誦到最後一句之時,水曉韻的身體冉然臨空浮起,身體周圍泛起一層若有若無的黑色光澤,兩手之間的那團黑芒似流水般順着象牙般的手臂向上蔓延開來,和着身體周圍的那層光澤,最後在水曉韻的兩肩之後,凝出了一對仿若實質的黑色光翼。黑色光翼尤若真物,尚在輕輕地扇動着,甚至還帶起了周圍空氣的流動。

水曉韻伸出一根玉指指向天空,那只本應是嫩若脂玉的玉指在黑芒的流動下已變得黑中帶亮,層層的烏雲在她頭上逐漸聚攏,黑色光翼亦向兩旁拉長,無數閃着黑光的羽毛已是隐越可見,茫茫漆黑凝在她身體的前方。

黑色的玉指輕輕一彈,帶着滾滾的風雷聲,無數拳頭大小的黑色流星自那對黑色光翼中飛出。雨點般,帶着疾速,每一顆都仿佛長了眼睛,自動地尋找着妖獸的身影。

黑色流星實在是太多了,往往是八九顆包圍住一只妖獸,轟然落下。但在這時妖獸的強悍表現得更加淋漓,這等屬于禁咒的黑暗魔法都只能将其炸掉一層皮,不能造成致命的創傷。

不過妖獸的倒黴就在于它們的敵人并不僅僅是水曉韻一人。加諸這黑色流星的數量也實在是太多了點,連續不停的轟擊之下,再怎麽也免不了受點創傷。只要飛行姿勢稍微露出點不對勁,然後等候在一旁多久的五采蠻族人一轟而上,揀住便宜大家打,衆擊反複疊加之下,總算又幹掉了幾只。尚在空中能自由盤旋的妖獸,已是不多了,兩三只不足為患。

但底下那數十只新的妖獸生力軍卻是更為恐怖的陰影。浩劫之門還在緩慢地吞吐着新的妖獸出現。估計再往下去是越打越多,怎麽打也打不完,到了妖獸占據數量優勢時,就将是底下衆人的末日。亦會是全人類的夢魇蘇醒之日!

底下衆人臉都青了。

“媽的!這玩意就只會在天上轉着不動啊!有個屁用!”一個可能是已經被氣得近乎癫狂的白族人舉起手上的弓箭,呼地一箭就朝着上空中那緩慢旋轉綻放着白芒的圓筒射去。

月傾悠黛眉微微一蹙,厭惡的神色溢于眉宇間,但畢竟還是沒有制止那白族人的鹵莽舉促,也沒有說什麽。

第一箭由于力道不夠沒有射中,那白族人更加不忿,搭箭連續再幾次射中,那人箭法也是好生了得,以後箭箭皆向圓筒撞上,只是碰上那外溢的白芒,便被反彈下來,根本未能碰上那圓筒的實體真身。

看着那白族族人連續幾箭未果,火氣卻是越來越大,口中罵罵咧咧不已。白族族主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一個閃身,已來到那白族人身旁,左手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弓箭,右手一個耳光又扇了過去,罵道:“沒用的東西!連續幾次失敗,還敢在這裏丢人現眼!”

那白族人被一個耳光給打懵住了。先前青褐二族主計議謀廢白族族主,尚還是屬于高層密謀,被未流傳到周圍普通族人的耳中,再加上白族族主平日積威之下,哪裏還敢多說,張口結舌,只得悻悻退下。

白族族主兩臂之間白光流動,顯然已将真氣貫注其中,搭在弦上的箭枝也是外鍍着一層淡淡的白光。只聽一聲大喝,疾若流星,長箭已破空而去,随着輕微“嗤”的一聲,長箭已破白芒而入,射在了那圓筒的實身之上。

“不好!”月傾悠玉容一變,失聲驚呼道。從始至終,她尚是首度這等失态。原來白族族主那一箭射得甚巧,剛好射在控制開關的總機括之上。這圓筒上的諸多機括,究竟有何等攻能,連她自己也還未能完全琢磨透。這下無意間被驟然發動,後果如何,實是難以預料。

圓筒被射中之後,先是“嗡”的一聲,突然間,白芒突然加盛,白熾的亮度,猶如同時亮起了千百個太陽,刺目生疼,哪裏還有半點剛才的柔和光輝。

光芒所籠罩的範圍更是被擴大了百倍不只。整座聖山,都在這凜冽的白芒籠罩之下。在這範圍內的剩餘幾只妖獸,連最後的慘呼都未來得及發出,便化為了一灘黑水。而且白芒尚且尤有不足之意,還在向着兩旁膨脹着,遠處直跨過聖山與小鏡湖那漫長的空間,直逼向浩劫之門。

只是底下的衆人也因此倒了大黴,雖然白芒向下延展的範圍并不是很大,但但皮膚觸之生疼,看了白芒的恐怖威力和妖獸的下場之後,衆人哪裏還不知得厲害,早已成了驚弓之鳥,四散而逃,各自找了處山石遮住身子再說。即使是沉楓和聖女,卻也不敢托大,在運起般若之力和五色聖光護體之後,各自小心翼翼地向後撤退着,加入到那批“逃難”的行列中去。

在燦爛盛放的白芒之中,所照之處仿佛經水流過一般,異常清爽。倒是那面巨大的五色石,在白光的刺激之下開始逐漸融化縮小。浩劫之門那巨大的深遂暗黑裂縫,也在五色石的融化消散的過程中開始逐漸合上。裏面無數急欲竄出的妖獸頭顱在拼命地向外擠沖,憤怒而又無奈的吼聲連連,雖然仍是恐怖得震人心肺,卻畢竟已經遙遠而飄渺。

第 139 章 激戰妖獸

見到月傾悠一行三人自山石背後轉出,雖然有點意外,但仔細一想卻也在情理之中。五采蠻族上下鬧得如此天翻地覆,倘若月傾悠等人還未察覺,那才真是怪事。

“原來是公主!”青族族主嘴上向月傾悠說着話,但目光卻在沉楓與月經天身上掃來轉去,揣測着究竟其中的哪一個才是那有能發出驚天劍氣的絕世高手。

聖女炯炯的秋波在沉楓的身上停頓住了,秀目中奇異的光彩一閃而逝,冰雪般的容顏在那傾刻間稍解寒霜,但這卻似又如非如幻般的幻覺。因為随即聖女又冷冷一笑。纖手突地一揮,五道燦爛的光華帶着斑斓的五彩顏色,在空中交叉錯亂,密密麻麻地組成了一只鳳凰的形狀,帶着五色的彩羽,朝着沉楓撲了過來。

沉楓略略一皺眉頭,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亦是空手一揚,一道龐然劍氣自手臂處射出,與五彩鳳凰在中途相碰,又是激起一陣轟然爆炸。

沉楓心下暗自駭然。雖然剛才那兩記劍氣他并未以全力出擊,但聖女尚處于剛向五色石傳輸能量未完的過程中,相信也未能盡到全力。雙方兩度相試之下俱是打了個平手,說明聖女目下的功力,恐怕已是與他在伯仲之間了。

要知道在領悟般若之力的能量之後,沉楓的功力已經是達到了舉世無雙的地步,若僅論力量,當今之世,絕對無人能與之匹敵。而聖女此時的力量竟與之不相上下,可說是異數了。

雖然聖女已經停止了向浩劫之門傳輸能量,但那深遂的裂縫卻在自行地搖晃固定着力場中。長方形的裂縫在經歷了左右上下無數次邊拉的變形後,終于在緩慢地移動中恢複了原本的長方形狀。只是裂縫內裏,那以前根本無法看清的漆黑一團,卻閃爍起了無數的磷光,在黑暗的襯托下顯得愈加明亮,尤如星辰奪目。然而,在浩劫之門兇名的影響下,即使再美麗燦爛,在人們的心中卻仍然顯得無比陰森。

火!火光起!

在浩劫之門之內,那一片漆黑一團的未知世界中,竟然會突然燃起了滔天的大火!

在熊熊的火光之中,從浩劫之門那深遂的裂縫中,緩緩踱出了一頭全身冒火的四不像妖獸,身高約有七尺,渾身披着紅光閃閃的鱗片從頭到尾全部布滿,只露出一對兇光閃閃的眼睛,頭上一對似牛角般的犄角顯得特別顯眼。

牛角妖獸目光如炬,竟真和正自那對兇目中噴出約三寸來長的火焰來。張牙舞爪,一副饞涎欲滴的樣子,似要把世間萬物吞噬并焚為灰燼,統統付之一炬。

牛角妖獸邁出浩劫之門,長吼一聲,自湖面上空緩緩落下,竟然在平滑的湖面之上立住了腳。所站之處,一片火海汪洋。近處是火,遠處卻又是水,水與火在交戰界處蒸起袅袅的白煙,水蒸氣高度蒸發後形成厚重的霧層将妖獸的身軀遮住。遠遠望去,除了那一團熾目的紅光之外,竟再難看清妖獸的真面貌。

在嘶天的連續咆哮聲中,又一條黑影出現在了浩劫之門的門口,也許是因為力場還未夠完全穩定,因此身形遲遲還未能完全浮現。聽到那又一記妖吼,牛角妖獸昂起怪頭,亦是發出一聲足以讓人心膽俱裂的恐懼咆哮,随着風火的吼叫轟雷聲,火光四射,牛角妖獸的氣勢更盛,目光炯炯地盯向聖山上的那批小黑點,挑釁地晃動着龐大的身軀。

一只妖獸已經難對付了,要是再來上一堆那還了得。再加上即将源源不斷自浩劫之門中湧出的大批妖獸,後果可就不僅僅是像昨晚那般,擾得聖山雞飛狗跳而已了。

沉楓臉色一變,兩手一揚,同時發出兩道劍氣,一左一右交叉而出,到了半途撞到一路,融二為一成一道更為磅礴的劍氣,速度之快,只聽得輕微的一聲尖響,便已跨過聖山與小鏡湖的漫長距離,直奔那當頭而出的牛角妖獸而去。

牛角妖獸左顧右盼,對沉楓所發的劍氣似是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巨口一張,一道暗紅色的赤焰迎面噴出,火勢雖大,卻擋不住那劍氣的霸道.森寒的劍意在瞬時就将火焰盡數凍結,随即迎上牛角妖獸的龐大身軀。

也許是因為這種妖獸太不經打,或就是沉楓以般若之力催發的劍氣力量太過于強大了。牛角妖獸被龐然的劍氣轟中身軀,瞬時便被被炸成漫天的碎片,藍色的血液和着惡心的暗紅色肉塊遍灑飄浮在小鏡湖中,将那一片美麗迷人的水色風光破壞得一塌胡塗。

“撲撲撲…..”雖然擊殺了牛角妖獸,但浩劫之門的裂縫口終于再度穩定,第一批二十多個形貌奇特,猙獰殺氣騰騰的妖獸争先恐後地湧了出來,自天而降,落到了小鏡湖心的碧波之上。

只是這批妖獸卻遠不如那牛角妖獸知趣懂事,只是略一掃視周圍的環境,便發現了前方聖山頂上的那群小黑點。狂嚎數聲,幾只會飛翔的妖獸扇動起巨大的飛翼,狂風卷得周圍飛沙走石一陣迷亂,如烏雲般鋪天遮地的飛了起來。其餘的妖獸也邁開蹄子,竟能在水面上淩波而行,速度煞快,朝着聖山奔來。

“刮刮”一陣亂叫狂吼,聲聲如哄雷般在小鏡湖畔炸開,奔騰之聲滾滾而來。

數只鳥型妖獸呼嘯著俯沖而下,巨翼扇起道道狂風,勁風凜冽,腥臭之氣撲鼻而來,眨眼間,那烏雲般的妖獸巨大身軀頃刻已飛到面前。在狂風怒作之下,山頂上塵石貼著地皮一陣翻湧。磨盤大的石頭都被刮得搖搖欲動。山頂衆人的眼睛被狂風吹得有些睜不開,用手擋在額前,眯起眼睛,才能勉強看清周圍的人物。

赤族族主是第一個首先反應過來的,嬌聲喝道:“放箭!”。五采蠻族衆人這才如夢方醒,紛紛搭弓起箭,“刷刷刷”如漫天飛蝗接連不斷的射出。只是這普通的弓箭攻擊對于皮堅肉厚的妖獸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麽,頂多在鱗皮上留下一道白印罷了。

但妖獸卻被因此而激怒,怪叫着疾撲而下,長長的尖喙連連開張,吐出一連竄的白光射向山頂。那白光竟厲害如斯,看似纖細不過如此,卻能在地上打出一條指頭大小,然而深卻難以見底的小洞。墨族族主舉掌相抵,連手心都不禁被打得一麻,心下暗自駭然。

沉楓沉着一張臉,雙手連揮,雄渾的劍氣接連自手上射出,竟再次将一只自大不慎的妖獸打得粉身碎骨。卻也因此激起了剩下所有的妖獸的衆怒,不約而同地一致掉頭相向,強大的腥風籠罩下,近十只妖獸同時暴怒撲來。

人影一晃,竟是聖女擋在了沉楓的身上。不過她的用意卻并非是為沉楓抵擋妖獸,纖手輕引之下,五行元素閃爍着燦爛的彩光滾滾而出,鋪天蓋地地朝着沉楓襲去,倒是一時把沉楓打得給愣住了。五色彩光如一扇彩屏般在身後布起,閃耀着五光十色的斑斓麗色,遙遙望去,竟有如一只盛開彩屏的孔雀。

妖獸們似乎對聖女身體外溢散發着的五色彩光極為忌憚,雖然銅鈴大小的怪眼中噴射着對沉楓的怒火,但就是不敢飛近底下兩人的範圍。

沉楓與聖女交手之下,只覺得其力量大得出奇,力道尤如怒濤滾滾,簡直一擊強過一擊,連他相接下都覺得頗為吃力。比起昨夜的交手,聖女此時的功力簡直又激進了數倍。若非般若之力的力量絕對當世無匹,恐怕還未必能擋得住這輪攻勢。即使是現在,也只不過是在力量上稍占那一點點上風而已。

“與昨夜相比,功力至少增長了五倍以上!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在相銜循環中通過生克之理自行恢複元氣,這五行之力還真是個了不得的東西啊!”沉楓一邊與聖女相互交換着勁氣的碰撞,一邊喃喃地自語着。

五行之力,由于與五采蠻族的體質息息相關,所以當世再無二家能有此種研究的。與魔法相比,五行術法的博大精深也絕不在其之下。只是沉楓以前曾見過五采蠻族包括赤族族主在內一些人的身手,心中不免有了先入為主的輕視,此時見到聖女淋漓盡致的發揮,才有所感慨。

妖獸們雖然對沉楓和聖女無可奈何,但在其他人身上卻完全能找到滿足噬血殺戮的快感。被封印了數千年,好不容易重獲自由,殺戮的欲望和對人類的仇恨的交錯重疊再次點燃了妖獸的殺伐之火,卻倒黴地在第一輪便遇上了力量可說是居于當世第一第二位的一對男女。

力不如人,被沉楓和聖女欺壓趕走的妖獸只有将一腔的怒火盡數轉灑在五采蠻族衆人身上。在場諸人除了五族主那卡斯和水曉韻,及少數幾名五采蠻族的長老尚有自保之力外,其餘的五采蠻族人盡數被妖獸兇悍的屠殺殺得鬼哭狼嚎,四散逃竄。

月經天悶不吭聲,手上軟刃在內力激蕩之下逼出長達近尺的白色刀罡,将月傾悠牢牢地護在身後。雖然有些神情狼狽,但總算以一人之力在亂象中成功地護住月傾悠,全力催發護身罡氣到極致,溢出體外有兩尺左右,勉強将月傾悠罩在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保護範圍之內。

水曉韻雙手連揮,無數的風刃火龍接連不斷地向上射出,但對于皮堅肉厚的妖獸也僅僅是能造成皮肉之創而已。倘若還想要發動威力更為強大的魔法,即使以她魔導士的修為,也需要一段時間來凝神頌念咒語。在這段時間內,且不說妖獸随時随刻淩空下撲的兇惡攻勢,就是身旁這衆多五采蠻族的人都還需謹慎提防。

白族族主一對眼睛骨碌碌地亂轉着。雖然是由他一力主使操控聖女打開浩劫之門放出妖獸,并口口聲聲稱要與在場諸人同歸于盡的。但在抵抗妖獸時他卻沒少出力,白金術法發揮至淋漓盡致,倒也頗傷了數只妖獸。

實際上,現在發展的情況已經遠遠超出了白族族主的原本臆想之外。他先前雖然狂嚣着要拖着其他人一起下水共死。但那卻是建立在自恃着能夠控制聖女,而聖女則能夠自由控制着浩劫之門的開啓的基礎上的。原本的設想也不過是放出幾只妖獸讓衆人與之鬥個兩敗俱傷,最理想自然是同歸于盡,重新恢複到他能夠控制的場面來。誰想到現在竟演變成了這樣一副亂象。

妖獸的可怕,連他都不能不打內心深處深深為之恐懼,并後悔起自己先前的決定來。

全場之中唯一還能保持着神情輕松自若的,就只有月傾悠一人。身前有着月經天寬大的臂膀替她擋下了妖獸所有的攻勢。雖然她是在場中唯一一個不懂半點武功魔法的,身體嬌怯仿若風吹得倒,在面對着形貌兇惡恐懼的妖獸時卻毫無半點懼色。

雖然面上的神色保持着輕松的自若,月傾悠的小手卻悄悄探進衣襟裏,緊緊握住了那件恐怖的神秘兵器。這件來自上古設計的神秘兵器,也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它的其中一些奧妙。憑着她對歷史考古知識的認識,當時發掘出的那處密穴,這絕對是存在于比太古魔法時代更為久遠的年代歷史。僅僅是挖掘出的寥寥幾件殘品爛圖,卻也能從中窺出,那個時代的文明,甚至要遠比現在發達得多。甚至可能就是五采蠻族故老傳說的,上古百族争霸大陸的神話時代。

而在那殘篇中,她卻又隐隐發現了一些奇形怪狀的生物的圖形。這也就是當她甫一聽聞到關于妖獸存在的消息時,毫不懷疑地就相信的理由。這很有可能是上古百族大戰時的遺跡。

那頭妖獸端的兇悍無比,被月經天一刀重創在腹部,墨綠色的血液自天空中悠悠地飄蕩下來,卻是兇勢不改。怪眼一轉,見月經天身後隐有着個嬌小的人影,呼地拐了個彎,和着接應而上的同伴一左一右挾勢而下,引開了月經天的注意力。突地一個虛晃,拔高數丈,長喙一張,一道紅光直奔月傾悠而去。

月傾悠明亮的大眼睛輕輕地眨了兩眨,望着越撲越近的妖獸,嬌若的玉厣之上竟是毫無半點亂色,反是一道美麗的弧線在她的嘴角邊挂起。羅袖輕揚,一道白光自袖內飛出,冉冉升到半空中,瞬間白芒大盛,耀目生輝,竟照得讓人有些睜不開眼來,猶如兀地多出了一座小太陽。

耀眼的白芒向四周的空間轉出,明亮的光色在暴漲中籠罩了方圓十丈內的上下空間,凡在白芒籠罩範圍內的妖獸,在被白芒所掃射到之後,甚至連“嘎”一聲慘叫都來不及,就如同暴露在陽光下的雪堆,瞬時便融化消解在大氣中了。

“嘎!嘎!”在傾刻間,便已只剩餘下三只鳥形妖獸在上空中盤旋着,但飛行的高度已經提高到數百丈,遙遙望去已差不多變成了三個小黑點。只是遠遠地在高空盤旋哀鳴,再也不敢下撲攻擊,尤其是離月傾悠更是躲得遠遠的。

底下衆人臉色盡皆變色,就連一向神色淡若,即使在面對着妖獸的猛烈攻勢仍能保持平靜的水曉韻也不由得俏臉一時失色。衆目齊刷刷地落在月傾悠的身上。

“什麽東西?這麽厲害!”連那卡斯也不禁駭然驚呼出聲。

衆人辛辛苦苦奮戰了許久,才勉強重創了幾只妖獸,卻連一只也未能殺死。但月傾悠僅是羅袖輕揚,數只妖獸便在談笑間灰飛煙滅。相比之下,這差距也太過明顯,明顯得讓人寒心戰栗。

試想,只要月傾悠願意,在場衆人随時都有可能像那數只妖獸般,甚至連反應都來不及,便灰飛煙滅永遠地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這種情況,想想都足以讓人寒心。

當衆人都懷着既敬且畏的目光凝視着場上那名看起來似乎完全嬌弱泛力的女子之時,作為衆人焦點所聚的月傾悠反而逐漸凝重起來。先前面對着妖獸的兇憾殘忍都未為之動容的玉厣,反而在這時沉了下來。

懷內的圓筒在無人控制的情況下竟然自行顫動起來。滴溜溜地在衣內有限的空間內打着轉。快速的顫動摩擦帶起一絲隐約的電流,使得嬌嫩的肌膚略感生痛。

只聽見一道撕裂的響聲傳過,一道黑點自月傾悠的懷中呼地飛出,帶出一條長長的軌線,在空中迅速消失成一個小黑點,朝着那面光滑如鏡的五色石直投去。

第 138 章 浩劫之門

妖獸之事雖然在五采蠻族內部來說,已經不再成其為秘密。但由于五采蠻族族人強烈的忠族性,使得關于妖獸的消息外流降到了盡可能的低。月傾悠能得知,純是一種意外。即使是沉楓,也是因為蘭雅絲在機緣巧合下才從前墨族族主口中得知。

若是将這消息弄得天下盡人皆知,那對于五采蠻族來說,可就是一件災禍了。無論妖獸的放出是否會給人類帶來威脅。但在有心人的蓄意煽動挑撥之下五采蠻族勢将成為全人類的公敵。

白族族主陰森森地道:“丫頭!這事你是從什麽地方聽到得來的?是那卡斯告訴你的嗎?”

水曉韻清澈的眼神冷冷地凝視着白族族主,直到白族族主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起來。

“是莫沉楓派你來的嗎?”

躲在山石之後的沉楓只有苦笑。想不到水曉韻的突兀出現,竟給他安上了一個與那卡斯勾結的黑鍋。雖然….由于月傾悠那裏的原因,這樣說也沒有什麽不對。但——層次上理解的錯誤,誤會造成的後果,可能就是要以戰争和鮮血來洗脫的了。

“想不到莫沉楓與那卡斯竟真的勾結上了!”

“什麽莫沉楓非沉楓的!我根本不認識!”那卡斯突然怪叫道。“少往老子頭上亂扣帽子!這丫頭與我也沒有什麽關系!我和她只不過是偶爾相遇而已。只不過見她一個外族人,看行藏又明顯非我族的盟友,這麽辛苦跋涉進到盤古森林內,有些好奇,才主動現身與她相見的。結果一問才知道……嘿嘿!阿勒塞!只要能把你這小子千刀萬剮,別說是敵人,就算是閻王老子我都願意跟他打交道!”

“那卡斯你這逆賊!為了你私人的仇怨,竟不惜以犧牲我族的利益為代價!可見你真已是尚心病狂,無可救藥了!”白族族主怒叱道。

“少來這一套!”那卡斯雙手抱在胸前,斜着眼睛看着白族族主。“彼此彼此而已!我犧牲我族利益,你又好得了多少!這種事你自己不是同樣在幹嗎?”

“你胡說!”白族族主大怒。他平日修養甚好,城府極深,一般喜怒難形于色,但在遇上那卡斯之後這等修養就完全化于無形。動臾則暴怒,與平日完全判若兩人。

“那妖獸的放出,是要以聖女的犧牲作為代價的。你也可以推說是完全不的知了?”那卡斯怪目一轉,傑傑地怪笑着。

“哪有此等事!那卡斯你休要亂說!”青族族主皺眉道。

“蘭颡浚你是真不知,還是裝着不知道。”那卡斯斜着眼看着青族族主。“你們五族主聯手才能勉力暫時打開浩劫之門半刻,也僅能放出一只妖獸而已。你憑什麽以為這嬌滴滴的撈什子聖女能夠完全自由操控浩劫之門的開啓。那該需要多大的能量啊?難不成你真以為她的力量比你們五人加強來還要強上成百上千倍不成?”

青族族主面色一變。“可是聖嬰的傳說——”

“聖嬰本身就是要以祭品的形式而出現的。”那卡斯冷冷地道。“當初人類封印妖獸之時乃是以我族一位身兼五行之質的族人為封印載體的。同樣,解開浩劫之門的封印,必須也要一個身兼五行體質之人作為祭品。記住!是祭品!作為祭品,還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蘭颡浚,你不會連族內關于妖獸傳說的相關記載都沒有看過吧!”

青族族主濃眉一蹙,那卡斯又續道:“要打開浩劫之門的封印,實際上就必須通過五色聖石來轟擊聖嬰體內天然所攜來的五行之氣,使封印上五行之氣間的平衡被打破。內外兩方面五行之氣的保持呼應,從而導致鎖住浩劫之門的五行鎖被瞬間破開。但這強大的能量,不是任何人可以承擔得起的!結果,必然會導致聖嬰的死亡。也就是要你們的這位聖女——死!”

“阿勒塞明知打開浩劫之門的比如代價就是聖嬰的死亡,卻不顧骨肉親情要置親生女兒于死地。這種事,他做得出來!玉慧雅可做不出!所以玉慧雅就被這個沒人性的給宰了!”

周圍的人聽到那卡斯的話都是一怔。因為依照那卡斯的說發,白族族主确實有了殺死前墨族族主玉慧雅的動機。

褐族族主望向白族族主,幹咳一聲,道:“白族主,為了證明你的清白。還是請你和聖女進行滴血認親儀式。若是那卡斯胡說八道,也好還你清白之身。”

白族族主臉色陰晴不定,望了望身邊似是不懷好意的青褐二族主,突然大聲道:“不錯!所說的這一切我都承認!都是我幹的!你們想怎麽樣?”。

此言一出,周圍衆人臉色同時色變。青褐二族主更是下意識地離白族族主遠移開了幾步。

白族族主長嘯一聲,雄渾的內勁波波向外擴散開來,身體外側白芒大盛,仿若實質,向體表之外延伸出約三尺之上,卻又柔若流水似自由舞動,所行之處白光隐隐。一眼望去,竟仿若一只綻放着通體白光的大火炬。

那卡斯怪目中奇光一閃,怪叫道:“阿勒塞,你終于肯是承認了吧!哈哈!現在就讓我來見識一下你真實的手底功夫吧!看看比起十幾年前進步了多少!”身形一展,如一只大鳥般滑過前方數十丈的距離,向白族族主撲去。

赤族族主身軀微微一動,正想出手阻攔,卻感到身臂輕輕一麻。轉過頭,只見青族族主與褐族族主同時向她緩緩地搖了搖頭,顯然是對她要替白族族主出頭的舉動不以為然。

青族族主沉聲道:“阿勒塞既已承認一切罪狀。單是殺害前墨族族主這一條便足以削去他白族族主的尊號,并淩刑處死!更何況尚有破壞本族單一純正血脈,與玉慧雅生下聖女之事。即使那卡斯不去招惹他,我們亦是要将其處決的。那卡斯當然也不是好東西!現下且看這兩人狗咬狗的結局如何,再作定論。”

只見場中兩人激鬥甚激。道道瑩白色真氣從白族族主舉手擡足間激射飛沖,宛如漫天銀雨遍撒紛飛,又仿佛萬道銀蛇亂舞。看得觀戰的數位有心人俱是暗暗心驚。尤其是青褐兩族主。雖然白族高踞五族之首乃是千年慣例,但兩人以一族族主之尊,畢竟不甘心久蟄于白族族主之下。這次積極幹涉那卡斯與白族族主的紛争,心底未使沒有藏着龌龊的念頭。原以為白族族主武功術法雖在他們之上,也不過是因為年紀大上幾歲稍勝一籌而已。此時觀來才知白族族主竟是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實力,恐怕兩族主聯手,亦未必能與之相抗。如此身手,足可與當世絕頂高手一争高下了。

只是,那卡斯亦絕非泛泛之輩。能逼得白族族主使出自己一直隐藏的壓箱底功夫。要知他武功術法當年本就略勝白族族主一籌。若非如此,當年阿勒塞又怎會對其使出暗算手段。這十幾年來一直隐忍于魔林之中。那惡劣的環境對其磨練武學術法大有敝益。相較之下,白族族主阿勒塞竟是輸上了半籌。

以場內兩人的功力,在激鬥之中尚能分出稍許心神注意外界的些微感應。青族族主的話卻字字如鋼針般深深打入阿勒塞的心中。阿勒塞又驚又怒,氣得直要吐血。想不到青褐二族主竟會在此關鍵時候從他背後猛捅刀子。在當時的形勢之下,那卡斯咄咄相逼,而青褐二族主又明顯不懷好意,要以滴血逼人,迫得他不得不承認。

他本以為自己只要解決了那卡斯,以自己的平日積威,再加上些手段,以舉雷霆之勢解決青褐二族主,或可暫将劫難拖過。只是想不到青褐二族主竟也是野心勃勃,先行将他定罪,根本不給他翻案的機會。

那卡斯哈哈一笑,雙手一分,左右手各自帶起一片白色光刃,挾着高速的風動,凝成兩層結實的能量延伸,射向阿勒塞。兩人都是白族子弟,因此最擅長的還是金系術法。金白色的流光漫天飛舞,以兩人的功力,凝能成質早已是得心應手,金元素在這片空間內散布着濃烈的氣息,使人簡直呼吸困難。

白族族主怒喝一聲,雙掌在身後各自左右劃出了半道弧線,合成一個大圓,輕輕一抖,一個半人大小,閃爍着銀白色光華的光圈就在他身前形成。光圈的外緣流動着耀目的流光,只是眨眼間,圈內突然閃射出片片光華,無數片巴掌般大小,且又薄如蟬翼的光刃一片接之一片自原本是空無一物的光圈內閃射而出,破空之速極快,卻偏又無聲無息,鋪天蓋地地朝着那卡斯急射而去。

白族族主借力飄飛開,右手在胸前捏了個法訣,唇齒一陣急動,不知在念着什麽咒語,突地厲喝一聲,聲如焦雷,竟震得周圍塵土平地而起。一道墨綠色的光芒自右手兩指尖迸射而出,朝天直射,徑自沒入雲中,瞬間竟已在雲層中散開,将烏黑色的雲朵染成了一片黑黝黝的綠。

那片墨綠色的雲朵輕輕一晃,一道閃電自雲層中射出,只不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這道閃電的目标并非是那卡斯,而是直劈向那五采聖女。

聖女靜立在原地,既不閃避,也無出手遮擋之意,那道閃電竟是自她頭頂天靈直貫而入。閃電入腦,聖女烏黑的明眸竟轉瞬變為了奇異的赤紅色。紅光閃爍,看起來竟是有着說不出的詭異。

聖女昂起螓首,烏黑的長發随風飄飛,輕鳴的風雷之聲中,強大的能量以着一種奇特的方式飛快地向着聖女集結着,強烈的能量化為罡風向着周圍呼呼地狂卷亂刮,隐約可見的淺藍色能量波以她為中心向四周擴展開來。

這時周圍為驚變所攝的幾人才如夢方醒。青族族主放聲大喝道:“注意阿勒塞!聖女的異變肯定與他脫不了幹系。大家小心!身手普通的一幹族人火速撤下聖山!其餘三族主随我一同行動,先行拿下阿勒塞再說!”

白族族主嘿嘿冷笑,看也不多看青族族主半眼,口中繼續念念有詞,右手小無名中三指微屈一彈,一道紅光朝着聖女再度射去。

青族族主閃身而出,舉起的手掌心青光滴溜溜一轉,青色的氣旋在面門前旋轉着,将那道紅光硬行吸離原來的方向,卷入氣渦中不見蹤跡。

“有一手嘛!”白族族主陰恻恻一笑,“只是——已經晚了!”

青族族主似有所悟,急轉過頭,望向聖女,然而異變卻終已發生。

五道彩光自聖女身體中沖天而起。紅、黃、綠、黑、白五色氣虹交錯扭轉着,卻又在四散中綻放着迷人的光采,以聖女的身體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盛射出來。一時霞光萬道,千萬道光華耀目奪眼,五彩缤紛霞氣掀起連珠炮也似的爆炸氣浪,一時方圓百丈之內,盡俱在籠罩其中。

五光十彩的光華在交湧中相互組合糾纏,五色的彩光逐漸在湧動着找到了自己的元素夥伴,最終混雜的彩色慢慢呈清,分別化成了五團元素的光團聚合體。

五團元素光團開始緩慢地在聖女身體周圍轉動起來,循環的轉動中越轉越快,五色的光團最後在高速運轉下看起來竟又似化為了一道大光圈。

聖女口中輕輕低吟一聲,五道光團乍地停止了超速地轉動,劃出五條優美的弧線軌跡,朝着山下那小鏡湖心的巨石直射呼嘯而去。

“不好!”四族主同時變色,失聲驚呼起來。

五色的光團轟擊到湖中心那座光滑如鏡,被那卡斯稱之為五色石的高凸巨石之上。竟尤如顏料入水般,兀地在巨石的光滑石面上化了開來。那光滑平整的巨石面,竟被塗成五顏六色花雜的一塌胡塗。各種色彩散發着屬于自己的奇光,最後在緩慢的流淌重新彙總,集成了五團大小相當的五行元素色團。

五團元素色在巨大的五色石面上均勻地排成了一個五角星的形狀。在震動的吟鳴中,五團顏色再度在自己本身的位置上打着轉,分別向另外四團顏色吐出了四道彩線。這樣一來,一個五彩斑瀾的巨大五角彩星就在五色石之上組成了。

即使是再蠢的苯蛋,在看到這五角彩星的奇異之處後,此時也該明白在眼前的,乃是一座純由魔力所構築的魔法陣了。

在五色彩星終于确定了自己的位置之後,光芒頓起,巨大的金光自五角星的內部沖天而起。燦爛的金黃色的,在巨石的中心慢慢地浮現出來。只是卻并不妨礙那五道顏色本身的存在,金光再如何燦爛,卻也無法遮蓋住那五色彩星閃爍的五色彩光。

金光在流淌着,在綻放着,在歡悅着。不多時,就塗滿了除五角彩星外的巨石其他所有位置。緩緩地,巨石的中央,亦是那五角彩星的中心,裂開了一道深遂的縫隙。縫隙在緩緩擴大着,最終,拉大成了一座長約十數丈,寬亦近十丈的金黑色大門。

浩劫之門!

每個看到這道奇景的五采蠻族族人,心中不約而同地浮起了這個念頭。靈魂深處最深沉的恐懼,最顫心的悸動終于蘇醒了。

聖女終于還是以自己的力量,打開了浩劫之門!

浩劫之門的洞開,意味着妖獸的重新現世。整個人類都有可能将重新面臨最危險的生存威脅,人類對這片大陸的統治地位将受到最嚴峻的挑戰。而五采蠻族,則可能是這場浩劫之下的第一個犧牲品。

“天啊!”青族族主無力地呻吟道。“我們都幹了什麽啊!完了!一切都完了!”

“不!還來得及!”那卡斯怪叫道。“丫頭!聖女!聖女現在還活着就是最好的證明!浩劫之門并沒有完全被打開!聖女體內的五行之能還未完全貫注進五色石內!快!殺了那丫頭!浩劫之門就會因為能量不足而重新關啓,快!”

這時四族主哪裏還敢猶豫,也顧不得什麽聖女乃是五族共主的什麽傳說了。即使真是祖先遺訓,此刻也得被扔到一邊去了。更何況他們其實一直以來對這名為白族族主所操控的傀儡根本就毫無半點敬意。四人同時出手,紅黃黑綠四色光芒大盛,暴風雨般的攻勢連接不絕地朝着正着凝神支持魔法陣的聖女襲去。

聖女輕呼一聲,身體周圍五彩光芒大盛,宛如巨大的火炬在燃燒着,五條細小卻又連綿不絕的光線在她身軀周圍盤旋着,一圈又一圈地拉出了重重的螺旋形狀,将聖女包裹其中。四族主的攻勢在碰上螺旋,便如泥牛入海,再不見蹤跡了。

要知五采聖女本就是五行合一之軀,天生體內就是由五行元素所構築了身體的部分結構。此時又在全力催行五行元素之下,元素之力實已被催發到了颠峰狀态。四族主的攻擊畢竟還是包含了五行元素于其中,與聖女這布起的五色聖光相比,所相去的力量簡直不可以道裏計,哪裏傷得到聖女的半分毫毛,反而是替聖女增添了數分的元素力量。

陣陣撕心裂耳的恐怖咆哮,自越來越清晰的浩劫之門中傳出,已是聲聲入耳。所有人都可以感覺得到,在那恐懼的震天咆哮聲中,充滿了無窮的恨意與瘋狂,充滿了對血腥與殺伐渴望。想及大批妖獸沖出浩劫之門的後果,在場的所有五采蠻族人臉都白了。

白族族主一面與那卡斯交上手,一面瘋狂地狂笑着。“看吧!這就是與我我作對的下場!再過不久,妖獸将會全數從浩劫之門中沖出,将你們所有人撕裂成碎片。在絕望的慘叫聲中,你們自己慢慢體會那生不如死的痛苦吧!哈哈哈!”

“就算是我要死!也要你們陪着我一同下地獄!”轟隆的震響聲中,一道白光劃破了天空,照亮了白族族主那扭曲而猙獰的臉,竟是有着說不出的醜陋。

尖銳的轟鳴聲中,一道龐然的劍氣沖天而起,自山石的背後奔嘯而出。狂然的劍氣,挾帶着濤天的森寒,劃破了前進道路上的一切空間,将附近充斥着的五行元素全數打散,直直地射在螺旋之上。

“砰!”螺旋被劍氣震散開來!五行的元素失去了約束力,狂暴地朝着四周沖擊奔瀉。少數走得慢的五采蠻族族人,哪裏經得起這狂暴的純元素之力的沖擊,被掃出數十丈遠,鮮血狂迸,眼見已是不活了。更有倒黴的,被火元素所襲,只在那接觸的瞬間便已化為一團火球,連肉帶骨,盡數化為灰燼。

“誰?”“什麽人?”

是什麽人竟能與五行元素之力處于颠峰狀态下的五采聖女相抗衡。劍氣震散的螺旋,剩下的餘力竟使得聖女的嬌軀不由為之一晃。放眼整個五采蠻族之內,誰能有此等絕世神功!

不僅是五族主和那卡斯水曉韻,連聖女也稍停下了手上的能量傳輸工作,緩緩地背轉過嬌軀。一雙紅光閃閃的明眸一眨不眨,內裏閃爍着妖異的光彩,直盯盯地望向劍氣所射出的方向。

在所有人的衆目睽睽之下,沉楓月傾悠三人終于再不能掩飾行藏,齊齊立起身來,自山石之後轉了出來。

第 137 章 風暴漸起

水曉韻在西南與月氏大戰後便徑自離去,堅持為了要替華亞複仇而去追擊月戶禮。當時沉楓未在,所以東籬散人和蘭雅絲等人也留她不住。只是萬未料想到,她再次出現,竟會是在這蠻荒的盤古森林之內。且是與那卡斯一同出現的。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想,這兩個行事立場完全迥異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人,是根本不可以走到一起的。但現實無情的證明,卻又說明了什麽呢。

五族主中唯有曾親身到過帝都的赤族族主才識得水曉韻。她此時心中的震駭,絕對不會在沉楓之下。

而此時其餘四族主的注意力,自然是全部集中在水曉韻身旁的那卡斯身上。尤其以白族族主的心情最為複雜。

“傑傑….”那卡斯發出一陣怪笑中,呲嘴叫道:“好久不見了!阿勒塞,可還記得我嗎?”

白族族主臉色鐵青,緊緊抿住下唇,一言不發,只是在眼瞳的深處,在旁人不注意間,滾動過了一點厲芒。

“那卡斯!你這個逆賊!竟然還有臉回來!”褐族族主大喝道。

“為什麽回臉回來?”那卡斯怪眼一翻,“我只是回來取回應屬于我的東西!”

“什麽東西?”

“族主之位!”

“胡說八道!”褐族族主皺眉道。“當年族位之争你敗于阿勒塞是大家都親眼目睹的,豈能容你再三抵賴!更何況阿勒塞已穩坐白族主之位數十年,對我五行之族的發展具有莫大之功。豈是能說換就換。讓你這等野人出來當跳梁小醜的!”

“嘿!”那卡斯陰陰一笑。

“族主之位是不可能給你的!”白族族主慢吞吞地道。“倒是你勾結外敵害我族人,這樁大罪。根據吾族所傳下法規,這可是無可赦的大罪呀!那卡斯,這次恐怕連我也幫不了你了!”

“放你的烏拉屁!”那卡斯勃然大怒,伸出鳥爪也似的烏黑手指,指着白族族主,怪笑道。“阿勒塞!你少拿這麽臭屁罪名來壓我!別說老子我現在根本就已經不在乎這些了。就算有,你也比我重得多。殘害族人?你自己說,僅是為了這妖獸一事,已經死了多少族人了!”

白族族主臉色微變。“聖女畢竟年輕沖動了一些。但這不能算她的罪過——”

“你瞞得過別人,卻還想在我面前裝蒜麽!如果這什麽聖女的小丫頭不是你和玉慧雅生的野種,我那卡斯把腦袋擰下來給你當夜壺用!”

“什麽?”除了年輕的赤族族主外,其餘三族主同時驚呼出聲。就連那冷漠的聖女,聞得此言後,星眸也啓開,疑惑的神色首次出現在她冷若冰霜的玉臉上。

“你血口噴人!”白族族主臉色一白,怒聲吼道。

“哼哼!聲音終于大起來了?敢說不是惱羞成怒?”那卡斯哼哼哈哈地冷笑着。

三族主面面相觑,俱是神色異然。這三人與白族族主及已逝的前墨族族主可說是同一輩分。因此在年輕時聽到一些流言蜚語也是難免的事。誰人年輕時沒有這些傳聞。但倘若是兩族主之間——那事态就不一般了!

這邊談勢崩僵,但在另一旁,赤族族主已跨出行列,和水曉韻交上了手。兩邊都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既有水曉韻要報殺師之仇,赤族族主也将烈魔谷損失衆多族人的怒氣轉到了水曉韻身上。兩名美女的動手,在一邊的旁人眼裏看起來倒是賞心悅目。只是內中的兇險,卻只有局內人能夠清楚。

水曉韻魔導士的實力,本就遠在同樣尚是年輕的赤族族主之上。雖然因為怒火上升,但還記得此番來的真正意圖。同時也是對附近随時可以招來以萬數計的五采蠻族人深為忌憚,所以雖然赤族族主已處下風。水曉韻也沒有痛下殺手,只是盡力壓制住赤族族主的攻勢。

忽然間,靜屹不動的聖女輕輕地向前走了兩步,插入到了四族主與那卡斯的中間。

一雙明眸純淨如水,完全不含有半分的雜質。在這樣的目光深深地凝視下,即使是那卡斯,都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扭了扭身子,叫道:“丫頭!你想幹什麽?”

“小心!”白族族主忍不住提醒道。

“你說的是真的嗎?”聖女輕輕地道。聲音竟已由先前的艱澀斷續重新恢複成了泉水般的清澈流暢。寒霜般的冰冷中帶着一絲清甜,竟是直入沁人心脾。

那卡斯愣了一愣,嘿嘿道:“小丫頭!難道你老子自己沒告訴你嗎?”

白族族主驟然一驚,駭然之下望向聖女,嘴唇動了幾動,想說什麽,但終究未能說出口來。只是一直下垂着的右手,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聖女和那卡斯身上的時候,悄悄升到右腹的位置,食、無名、小三指微曲,而其他兩指則折下,捏成一個奇形的手印,在腹前劃出一圈圈詭秘的圖形。

在幾胡所有人都将目光的焦距投在對峙中的那卡斯和聖女身上時。唯有隐伏在一旁的不為人所知的沉楓,尚将大部分的注意力牽留在白族族主的身上。他隐隐地感覺到:聖女鳳翎一系列的異常變化,絕對與白族族主脫不了幹系。甚至看情形,還有可能是白族族主對鳳翎下了某種心靈的咒術控制,使得她現在成了一個沒有喜怒哀樂的情緒變化,近似于傀儡般的人偶。

聖女怔怔地盯着那卡斯半響,突然,秀眉中寒光一閃,左邊纖手一擡,數道白光自纖纖玉指尖射出,剎時間漫天白光飛舞,萬千道光絲電索纏封卷舞,倏地向那卡斯卷去。一個未能料及,那卡斯竟被這萬千光絲給緊緊纏住。

那卡斯大怒,暴喝一聲,格格的輕微爆裂聲中,數層綠芒光罩在體表處節節形成。強大的排斥力将緊緊纏在那卡斯身上的光絲竟生生逼起,僵浮在空中。兩方同時力道相均,竟是不高不下,再難向兩旁移動分毫。

那卡斯再度怒吼發力,瞬間爆發的強大力量,發生出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向外傾洩沖出,竟将那數道絲索硬行震碎,散布在空氣中,化成無數的光點散去。

那卡斯怒氣上沖,吼裏發出一連串的低吼,冷冷地瞪視聖女,森然道:“好賤貨!果然和你老子一個樣!都是只懂得暗算的無恥小人!”

聖女冷然不發語,只是明眸深處突然綠光一閃,黑色的瞳子在時隐時現中變化着綠色的幽光,宛如碧綠的鬼火在不斷地跳躍。那卡斯兀然一愣,突然只感到身上一寒,周身寒冷,如浸冰水。心靈一徨,竟是不能自拔。

深沉黑藍的大海中,孤獨無依地獨自飄流。海浪平順無波,在這片柔靜得近似溫順的海水載浮載沉地游蕩着。在深沉的最深處,有一種無力抵禦的失力感,使得他雖然我奮力地使身體浮出水面,但使出的勁道卻如入泥潭,找不到着力點。沒有呼吸困難的溺水窒息感,卻使人柔然得如在母親溫暖的懷抱,想要甜甜地安然睡去。

募然,那卡斯大吼一聲,在內力震耳的激蕩下,幻覺消失了,神智也恢複清醒了過來。額頭上冷汗潺潺而下,呼吸亦一時間急促起來。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似乎還未能從噩夢的後遺症中反醒過來。

聖女玉容上無半點表情波動,雪白纖細的左手五指并攏,外緣泛着一層微微的毫光,象一把利刃紮向那卡斯的心髒。

那卡斯悶哼一聲,雙手各自變化向前着力,黑色的能量在瞬間驟然暴發,在身前布起一道層障。金屬碎裂的聲音響起,能量罩化為碎點散去,但也已将聖女的右手攻勢擋下。

那卡斯怒不可竭,雙手在空中虛抓凝力,滾滾黑霧自皮膚細孔中向外不斷塗露出,雙手捏抓之間,黑舞逐漸彙集向手中一點,一條如練似的黑芒宛如長龍般騰動,凝結成比黑更深黯的暗色鏈條,那種扭轉翻滾的模樣,讓人聯想到是某種蛇般靈動的活物。

那卡斯手略一松,黑鏈帶着一條弧光,呼地朝着聖女沖去。

一道人影帶着呼呼地風雷聲,如疾電般掠過聖女身旁,搶先擋在聖女身前,手中金光閃動凝出一個金色燦爛的能量球,迎向了飛來的那條黑鏈。

“哼!畢竟還是出手了嗎?”那卡斯眼中兇芒大盛。

白族族主白眉一挑,哼了一聲。“那卡斯,你即使是對我不滿,盡管沖着我來!我以往念在畢竟是親兄弟的份上也忍下了,不想損壞最後一點的血脈親情。哪知你得寸進尺,不僅勾結外敵入侵族內。而且還屢次出言亵渎聖女。是可忍而孰不可忍!你出手吧!”

“喝!瞧你那道貌岸然的凜然大義樣!還真是族主的位置坐久了,什麽鳥都能裝出來!”看見自己朝思暮想的仇人終于站在面前,那卡斯眼中已似要噴出火來。

“聖女?你敢說這小丫頭不是你的女兒!是否要滴血認親以證明!阿勒塞呀阿勒塞!別以為這二十年來我都一直呆在魔林裏什麽都不知道!其實我比那些睜眼瞎子不知道心裏清楚多少倍!”

“只是我還真沒想到你是個禽獸!最後竟然連玉慧雅都被你給殺了!你還真是做得出來!且不談一夜夫妻百日恩。就憑她這十數年來一直傾力助你。就算是兔死狗烹,也沒這麽過份!”

“什麽?”一個比一個令人震撼的消息如潮浪般滾滾而來。但再也沒有什麽消息比這個更能令四族主震驚的了。連與水哓韻交手中的赤族族主都跳離開了戰圈,回到三族主身旁,驚駭地望向場中的焦點二人。

堂堂一族族主之死,在五采蠻族來說,是大得不能再大的大事。只是就白族族主歸來的說辭,墨族族主乃是死于莫沉楓之手。這個仇人來頭甚大,而且手底夠硬,一時尚撼動不得。使得五采蠻族尤其是墨族中人,只有暫時将複仇的念頭深埋心底。

但在此時,那卡斯卻突兀地抛出了這樣一個消息——前墨族族主竟是死于白族族主之手!這可能嗎?可以相信嗎?

墨族族主的臉色異常難看。在前墨族族主玉慧雅“突兀”死于龍州之後。由于時機未至,加上眼前形勢緊迫,所以墨族族內并未在年輕新一代中舉行族主挑戰賽,而是基于其他四族主的建議,尤其是白族族主的支持下,将與玉慧雅同一輩的他推上了墨族代族主的寶座。因此他也對白族主心存感激不已,甚至在暗下已向白族族主許以投靠的承諾。先前因妖獸之事與其他三族主站在一起,也是迫于族內外的壓力而不得為之。

若真是如那卡斯所說,前墨族族主玉慧雅真是死于白族族主之手。那麽,被白族族主推上墨族族主寶座的他,是否也會被人誤會而成兇手一黨呢?想到這裏,墨族族主渾身就不禁一涼。

青族族主半眼也不看白族族主,朝着那卡斯緩緩道:“那卡斯,如你先前所說。白族主與前墨族主玉慧雅曾有——咳。那他為什麽會殺了玉慧雅呢?他根本沒有任何理由這樣做的!而且一旦為人所知,所将要帶來的後果,白族主又不是不知。”

那卡斯看了面色蒼白,額上冷汗津津而下的白族族主一眼,怪笑道:“的确!阿勒塞似乎沒沒有任何理由去幹掉玉慧雅。但真要說起來,理由只許一個就足夠了!玉慧雅不聽他的吩咐!”

“就為這?”褐族族主眉頭一皺。“好牽強的理由啊!族主之間意見相左乃是常有之事。白族主無論如何也不會因為這種芝麻大小的事而殺人的。那卡斯,若你的話就言盡于此的話。那就本座來看,根本不值得可信!本座甚至要考慮聽從白族主之見,出手将你擒下。發落你勾結外敵,叛族的大罪!”

“放你娘的狗臭屁!”那卡斯大為光火,大怒吼道。

“前墨族主為什麽會不聽白族主的吩咐。即使兩人意見相左,但也用不着動手殺人這般嚴重的程度吧!而且若依你所說,白族主與前墨族主乃是…..咳咳。他就更沒由理由殺害前墨族主了。”

“是啊!一夜夫妻尚且百日恩!況且兩人可不止一夜夫妻的緣分而已!”那卡斯斜着眼睛看着白族族主,嗤然冷笑着。“那只能說明那男子實在已經是狼心狗肺到了極點!為了那值幾個錢的族主之位,不但同胞兄長加害不說,連恩愛多年的情人都狠下心戮害。甚至連自己親生骨肉的女兒的性命也不肯放過!”

“你說什麽?”褐族族主一臉迷蒙之色。

“珈岚浩你是真不知還是假裝!”那卡斯一臉不耐煩之色。“不要告訴我你堂堂一族之主連打開浩劫之門所須付出的代價都不知!要完全打開浩劫之門須耗費多大的能量,那絕對是個近乎恐怖的天文數字。”

“那又怎麽樣?”褐族族主似還是不解。那卡斯已經被氣得兩眼上翻,只是用鄙視的目光瞧着褐族族主,完全是一副看白癡無救的模樣。

幸好這時有救星打破了褐族族主的尴尬。水曉韻白衣飄飄,移步上前一步,冰冷的目光在諸族主臉上一一掠過,冷冷道:“浩劫之門?妖獸?”

第 136 章 變生腋肘

雖然離聖山是越來越遠,但遠方尚能隐隐傳來呼叫聲和沖天的火光,足以證明聖山附近已經被鬧得雞飛狗跳。可能也是因為如此,五采蠻族所有的好手都向聖山奔去,剩下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也集中在那個方向。沉楓和月傾悠回往宿地,一路行來,竟是絲毫沒發現半個人影,倒是白擔心一場了。

甫跨進帳中,沉楓的大手驟然重重按在月傾悠的香肩上,臉上卻還挂着虛僞的笑意。輕聲道:“把懷裏的那件東西拿出來!”

月傾悠嬌軀微微一顫,纖手向後輕輕地打在沉楓的手背上,頭亦不回,嬌聲笑道:“讨厭!不要這樣嘛!”

沉楓手上稍稍加勁,雖然只是普通人的手勁力量,卻已足以讓嬌弱的月傾悠感到肩胛骨疼痛欲裂,聲音冷森,“不是和你開玩笑的。把你懷裏的那件東西拿出來讓我看看。我很有興趣的。”

月傾悠的大眼睛中已經溢出了盈盈的水光。“人家救了你!你竟然還想恩将仇報!搶人家的東西。”

先前這對沉楓百試不爽的一招也在此時失去了效用。沉楓只是略略皺了一下眉頭,手上再度加勁。

“你若是不拿,那我就自己來!”沉楓突然口氣一變,先前肅然的語風突然不再,低低吃吃地笑着。按在月傾悠肩上的大手也收到月傾悠的腰間,摟住了月傾悠的不盈一握的纖腰。

月傾悠嬌軀一震,輕輕媚笑着,道:“讨厭!人家不要嘛!”雖然口中說着拒絕的言詞,但平日清脆的聲音轉為低沉而富有磁力,充滿了挑抖性,卻可以窺出她真正的心意。

沉楓亦是吃吃地淫笑着,大手滑進月傾悠的中衣內,按在那高聳的酥胸上。入手甚是滑膩柔軟,輕輕地捏了一捏。

魔手作惡般在月傾悠滑膩的肌膚上輕輕游動。似乎帶着一股奇特的魔力。月傾悠只感到一種酥麻感在全身泛濫開來,皮膚下面陣陣熱流在湧動。一種舒适的感覺從外至內心升起。身心俱爽,舒服得幾乎要呻吟出聲來。

滑動的魔手一路直下,在滑膩的酥胸處打轉了許久,終于直轉而下,突然小腹處挺住,不再前行。

“不!不行!放開我!”月傾悠無力地呻吟着。即使是不懂人事的純潔少女,但此時卻也能理解沉楓究竟想做什麽了。剛才她的表現,只不過是為了想媚惑沉楓轉移他的注意力罷了。但到了此時,卻是由不得她的控制了。雖然在高明的挑情手法下酥軟無力,升不起反抗的力氣。但出于對自己處子貞操的恐懼,在此刻仍然還保持着相當的理智。聲音幾乎已是帶着哭泣般的乞求。“求求你,放過我吧!”

沉楓輕輕嘆了一聲,在光滑得如緞子般柔嫩肌膚作惡上的魔手終于逐漸抽回,只是稍稍摸索了一下。便在月傾悠懷中找到了他所要的東西。

那是一個黃澄澄的圓筒,不過拳頭粗細,長則不超過手掌長度。沒有什麽奇特之處,數面都被封死得嚴嚴實實,只有在最前端的圓筒頭處開了一個手指頭般粗的小孔。通過小孔往裏望去,卻是黑黝黝的一團,什麽也看不到。即使沉楓運起目神通,也沒能看出什麽東西來。

輕輕搖了搖,耳朵貼在圓筒壁上,內裏似乎有什麽唢唢的滾動摩擦聲。可以肯定這是一件機械類的武器。但怎麽想也想不明白,這樣一個小小的圓筒,內裏竟蘊藏着那樣強大的能量,足以秒殺當世任一高手的恐怖力量。

月傾悠雖然佯作害羞恐懼狀低垂着粉頸,但美目中卻神色閃爍不定。藏在衣襟下的右手已經悄悄握住了暗藏在腰帶內側的一顆硬物。

雖然沉楓強搶走了那件武器,但是,她仍秘密掌握着控制那件武器的最終控紐。只要她此時輕輕一按,縱然沉楓的般若之力再強大上千百倍,也只有落得與妖獸無二被瞬息秒殺的下場。

只是——她還沒有把握能夠确定——那件武器的威力實在太過強大了。而她與沉楓此時又是親密地靠得這樣近。結果懷疑多半是兩人同歸于盡,那就太過可憐了!

而且,月傾悠心頭甚至還在徘徊思考着,是否要在此時發動那件兵器的力量,将沉楓就地殺死。究竟是否必要,或者說有多大價值。

沉楓将圓筒拿在手上把玩了一陣。卻是看不出什麽究竟。這超出了他的知識理解範圍之外東西,既然無法使用,留在身邊也沒有任何用處。而且還白白招來人忌恨,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償失。微微一笑,将圓筒塞到月傾悠的小手心,道:“真是看不出,這樣一個小小不起眼的東西,竟能發出那樣強大的威力。看包裹在外面的鐵皮尚新,應該是新造不久的吧!”

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吧!月傾悠輕輕扭了扭身子,感覺沉楓的身軀仍重重地壓在自己的粉背上,厚重的男性氣息陣陣傳來。俏臉再次一紅,“你先放開人家再說好嗎?”

沉楓笑了笑,在月傾悠的粉頰上輕輕地捏了一把,長笑一聲,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了懷裏的小美人。

“好厲害的武器!”沉楓的目光轉到月傾悠手上的圓筒上,由衷地贊道。

“若真是僅憑一件武器便可以到處橫着走。看誰不順眼就殺殺,那世人還要練武功魔法來幹什麽。大家全不如改行去當鐵匠工人算了。”月傾悠嬌笑一聲。

“這麽說來這件東西還是有缺點的了。”沉楓暗中松了口氣。

“不錯!”月傾悠倒是回答得爽快。“可是我卻不告訴你!”

沉楓也不計較。倘若月傾悠真肯告訴他,那才是怪事。對他來說,只需知道這件兵器尚是有缺陷,并非完全無敵,便已足夠了。

“這是從哪找來的?”沉楓突然問道。

“造出來的呀!”月傾悠佯訝道。“你自己剛才不也說過了嗎?才鍛造出不久。我此次來盤古森林才首次将它帶上。”

“你們蓮源月氏對先進技術的掌握确是遠走在其他勢力的前頭。”沉楓淡淡道。“火炮的首先運用在野戰中,再加上這件更不得了的超級武器。蓮源月氏,究竟還隐藏着多少令人吃驚的潛力。”

“這就是千年世家與暴發戶的區別!”月傾悠冷冷地笑着。“雖然新帝國這二十年來确是掌握着整個影月大陸的疆土人民。但畢竟為時甚短。我蓮源月氏千年來紮根于大陸的牢實根基,又豈是可以随便小睽的。可以說,當初整個大陸最為先進和精華的文化、藝術、科學,甚至武學魔法都是集中在我蓮源帝國。即使遭遇二十年的不幸,但大部分精華還是為忠誠的有心人保留下來了。”

“不過——”月傾悠揚了揚手中的小圓筒。“這東西倒并非是我月氏的人設計出來的。我月氏沒有那樣的人材!現在恐怕找遍整個大陸也還找不出那麽厲害的人!你放心!要造這東西所需的材料實在費力,僅是第一等的魔晶石就需要一大堆而且成功率還不到十分之一。目前傾盡我月氏所有之力也才造出了這一具,所以你不必擔心它會出現在日後的戰場上。最多只能用來為我防身而已。”

沉楓被月傾悠說中了心事,竟難得的老臉一紅。突然省起月傾悠的話,道:“既然不是你月氏的人設計出來的。而且聽你口氣,似乎也不是他人所設計的。那——它的來歷?”

月傾悠的臉色瞬間嚴肅起來了,沉吟了半響,秋波向沉楓一瞟,正色道:“說起它的來歷,我也是無意中發現的。”

“無意?”沉楓微微一愕。“不會是揀來的吧!”

“哪有這等好事!”月傾悠嬌笑道。“基于隐密,我只能告訴你。關于這件兵器的設計圖,還有其他一些東西。哦,你不要麽驚訝嘛!是我根據一張寶圖發掘出來的。而那張寶圖,就藏在我們所收集的衆多上古殘書篇中的其中一冊的夾層中。只是因為我對這些古史書略有興趣,在休息時翻閱中無意發現的。這數千年來一直未讓人發掘出的秘密卻落到了我手中,所以說我是運氣好吧!”

“上古?”沉楓一驚。“那是具體什麽時間段的東西了?究竟埋藏着些什麽秘密呢?”

“說了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月傾悠皺了皺可愛的小鼻子,向沉楓撇了撇嘴,道。

看着月傾悠笑意嫣嫣的巧俏,卻還偏又帶着幾分挑逗,沉楓心頭除了無奈,更是一陣癢癢的。真恨不得立時一把把這個小妖精扯過來,狠狠地在她的小屁股上打上幾下發氣。

突然,沉楓身軀一動,無奈的苦笑神色已經收斂起,頭向外偏轉着,似乎在聆聽着什麽聲音。逐漸,面上逐漸流露出奇怪的神色。只是半會,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連月傾悠都可以聽聞得到。一片轟亂的嘈雜聲,無數人腳步的奔跑,呼喊聲,甚至還有兵器撞擊的聲音。

“難道現在都還沒收拾好妖獸?”沉楓目中閃爍着奇特的光彩。“忙了一晚上,現在又吵起來了。”

人影一閃,月經天已閃身進入帳來,朝月傾悠行禮過後。才道:“公主,似乎五采蠻族內部起內亂了!現在五族各處已經全部亂了起來,呈現出一片亂象。據我的觀察,應該不是假的。而且各族的長老和頭面人物俱全部奔向了聖山。可能是出了什麽大事!”

“恐怕是你昨晚惹出來的禍吧!”月傾悠白了沉楓一眼。

“去看看!”沉楓眼中閃動着興奮的神色。呼地站起身來,朝月傾悠一笑。“你是否也願意同去?”

月傾悠輕輕點了點螓首,便覺得身子突然一輕,才發現已經被沉楓攔腰抱起,摟在懷裏,耳邊呼呼的風聲尖銳掠起。

月經天先是一驚,本想攔阻沉楓的鹵莽卻也已經遲了。只有展開身形,跟在沉楓和月傾悠的身後。

* * *

一路上随處可見神色張惶的五采蠻族族人。他們大多張惶無措。奔向聖山的不在少數。現在到處都是一片混亂,沉楓三人混在其中,即使服飾明顯與人不同,卻也沒人去注意到他們。

聖山下平日相當的守衛此刻也不見蹤影了。估計多半是被妖獸給幹掉了。延着唯一的道路一路上聖山,簡直輕松之極。無數的人頭黑點在前方晃動着,最後在山頂上彙聚成了一大堆黑壓壓的人群。

若是在平時,恐怕這些人早就被五族主喝斥或亂棒打出了。但顯然此時五族主已沒有了這份心情和閑逸。

沉楓三人由于服裝太過顯眼,躲在人群中立時便會被發現,于是找了塊巨大的岩石躲在後面。三顆腦袋向外伸出,望向場中,只見在人堆的中心,五族主和聖女相對而立。

赤族族主玉厣鐵青,杏目圓睜,朝着聖女厲聲道:“聖女,昨夜那只妖獸可是你所放出的?”

白族族主臉色一沉,朝赤族族主道:“赤族主,你怎可對聖女如此無禮!身為一族之主,難道竟忘了上下應有的規矩嗎?”

赤族族主重重地哼了一聲,秀目中兇光一閃,毫不退縮地對上了白族族主。冷冷道:“聖女的存在,是傳說中為光盛我族,帶領我族走上輝煌的聖人。但卻不該是枉顧族人生死,随意放出妖獸屠殺族人的兇手!”

“放肆!”白族族主勃然大怒,放聲吼道。

赤族族主花容微變,冷笑道:“白族主!這聖女一事,是你一人首先提出的。而現任聖女,也是你一人獨自帶回的。現在你又如此護住聖女!究竟,你們二人之間有何關系?”

“閉嘴!”白族族主的臉色在那瞬間似乎為之白了一白,卻是更為怒甚,一掌就向赤族族主扇了過去。

這一掌沒有帶上半毫內勁力道,可見純是白族族主怒極之下的自然反應。赤族族主自是輕輕松松地閃了過去,但玉容上也因此而隐現怒色。

“住手!”青族族主終于看不過去了,跻身在兩人中間。“白族主你先冷靜一下!赤族主你的舉動也确是太過冒失了一些!”

赤族族主玉厣含霜,冷冷地輕哼了一聲。

“那你們到底想怎麽樣?”白族族主忍住怒氣,平靜地問道。

“我們并無對聖女不敬之意。無論如何,按照祖先律例,聖女确應為我五族之主。但我們也想請聖女為昨夜慘死于妖獸爪下的數百族人作個交代。這數百族人不能這樣不明不白地就死了。”

“我們?除了你們倆,還有誰?”白族族主臉色微變,冷冷道。

後面的褐族族主毫不猶豫地站到了青族族主的身旁,面色鐵青,只是重重地哼了一聲,眼角也懶得掃白族族主一眼。只剩下新任的墨族族主稍稍遲疑了一下,望了白族族主一眼,半刻後,終于還是站上了前去,與其他三族主并肩而立。

白族族主的面色異常地難看。眼前的情況,擺明了是其他四族主聯手向他施壓。盡管白族為五族之首,但勢力卻還是未能足以一手遮天的。五族主無論是名義上,還是實際上,都是平等的。若是四族主拒絕聽他號令,僅餘白族一族孤掌難鳴,也是難以為續的。

正在白族族主的思索間。一直靜立着默然不語,緊閉着星目的聖女突然櫻口輕啓,吐出了一個生澀的字音。“初!”

初?

什麽?衆人心頭剛起的疑念還未聚起。聖女接下了四似乎又是萬分艱難地吐出了第二個字。“賴!”

這是怎麽回事?

雖然在場大部分五采蠻族族人都只在祭祀時僅得見過聖女一面。而這位聖女玉口難開又是衆所周知的事情。但哪怕僅僅是只聽過一次,那種珠圓玉潤卻又寒若冰雪的清甜聲音,卻已經深深地映入了他們的心頭。與此時這般艱澀難懂,連說話清楚都困難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初?賴?初賴?

難道——聖女說的會是——出來!

白族族主駭然一驚,目光四下一掃,最後落在沉楓三人所藏的方向,喝道:“出來!”

沉楓心下暗嘆一聲。以他與月經天的功力,想要蹑形藏蹤那自是最簡單不過。但此時身旁多了個絲毫不會半點武功魔法,而且身子還嬌怯柔弱的月傾悠。她不被人發現才是怪事!正想起身走出。突然一陣格格怪聲自身後的方向,劃破長空而來!

沉楓和月傾悠心頭齊齊一震。對于這格格夜枭般的怪聲,他們自是再熟悉不過了。那卡斯!

兩道模糊的人影掠過長空,高速帶起的陣陣狂風直刮得周圍的人眼一陣迷離。落在場中的那全身烏黑,穿着樹皮衣服,幹柴般的枯瘦怪人,不是那卡斯卻又是誰!

但目光落到那卡斯身旁那人身上,才使得沉楓心髒砰然一陣亂跳。完全出乎意料的驚駭使得他差點反應不過來。再怎麽想,這兩人完全是天南海北,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卻會突勿地在此時聯袂而來。

一襲白袍如雪,即使在蠻荒的森林中仍保持着它的一塵不染。清麗的容顏冷若冰雪。

水——曉——韻!

第 135 章 夜探聖山

黑黝黝的夜色下,聖山像一只瘦骨棱嶙的怪獸,半蹲在大荒的亂山之中。乍看那奇特的外形,就有些讓人望而生畏。山下十數支人巡邏隊照舊在穿梭中來往執勤,但對那條似風絮般在空中輕滑而過的人影來說,這些等級的防禦只能讓他哧之以鼻。在任何人都未發現的情況下,黑影輕快地踏上了進入聖山的道路。

在這座聖山上,也許是因為山崖峭壁嶙嶙和滿地黑得發亮的奇形怪石的原因,所有照在聖山上的光似乎都被這座具有“靈性”的山自行吸走。整座聖山的山路上,一片黑糊糊的什麽也看不見。

不過這一切,并不妨礙他六識神通的施展。深沉得近乎粘稠的黑暗,所有的冷厲、恐懼、寂然,在他面前,都不足以阻擋他腳步的輕靈。

沒有風,但帳門卻詭秘地自己向兩旁卷了起來。帳內沒有一點光線。盤膝席地而坐的聖女募然睜開了一對星目,一對冷電直射向帳門前那驟然出現的高大黑色影子。

“鳳翎!還記得我嗎?”黑影輕聲喚道。

聖女嬌軀忽地輕輕一顫,忽地輕盈地立起身來。沒有說話,嬌小的身軀兀地一動,卻如同靈蛇一般自黑影身邊“擠”了出去,已是到了帳外廣闊的空地之上。

“鳳翎?”沉楓眉頭一皺,這次呼喚,聲音中已是多了幾分不确定的警惕。

“少爺?”聖女終于開了口。聲音一如以往的悅耳和熟悉,只是卻似乎帶了點呆滞和冰涼。不像是說話,倒像是一個字一個子地從牙縫向外擠。

“是!”沉楓小心翼翼地瞧了瞧鳳翎,答道。

聖女突然擡起瑩白如玉的右掌,五色的彩光在纖纖素手周圍旋轉起來,瞬間就卷成了一個五顏六色的光團。輕輕一抖,帶着輕輕的嗚鳴聲,這道光團在夜色中劃出了一道美麗的軌跡,竟朝着沉楓飛了過來。

“好丫頭!”沉楓眼中閃過一絲怒色。意随念起,無形的罡氣在那道光團的軌跡上已延路而上,右手一探,竟生生将那道五色光團抓在手裏。輕輕一捏,随着一陣噼裏啪啦地爆裂咯吱作響,那道光團竟被沉楓生生捏碎。

但沉楓心中卻是一陣駭然。他雖然憑着無上玄功将那道光團硬生捏碎,但自己的右手卻也被震得一陣發麻,要知道,他運用的可是最純粹強悍的般若之力。依他對鳳翎魔法力的了解,與以前相比,相增何止十倍。能夠在這樣短的時間之內将力量激增至這等地步,五采聖女,确實有些門道。

聖女烏黑的眸子深處突然間碧光一閃,櫻唇輕啓,一道淡碧色的輕煙自櫻口中吐出,随風飄散。不多時,整個平頂已籠罩在這層夢幻般的淡綠色輕霧之下。接下來,本是空闊的石地之上驟然間竄出了一片細小的綠色。應該說是綠芽!迎風而起,瘋狂暴漲,只是傾刻間,一小片指甲大小的綠芽已經竄成兩人手臂粗,十數丈長的綠色巨蟒。整個平頂,都為這綠色的新奇森林所遮蓋。

數千條綠蟒晃晃招搖,以一種奇怪的韻律傾搖擺舞,相互纏繞,看來真有如活的蟒蛇般恐怖惡心。不過真正讓沉楓為之動容的是,這些綠色巨蟒藤間竟籠罩着一層淡淡的黑氣,在沉楓的印象中,這或許是只有黑暗系魔法加持才能有的結果。以五行術法著稱的五采蠻族聖女怎麽會黑暗系魔法的,确是讓人三思不得其解。但總之被這些帶着黑氣的巨藤沾上,就絕對不可能好死。

驟然間,綠蟒粗大的身體裂開了無數細小的裂縫,閃着耀目的光輝細小的金芒自蟒身如一陣細雨般狂射而出。

同時,紫色的詭異火焰,亦随着聖女素手在胸前的輕劃生成,分作三股,成品字形,向着沉楓飛來。

沉楓運起般若之力,在身外形成了一圈保護罩,但仍被這一陣疾風暴雨般的轟炸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再看聖女,此時一對明眸已經被染成了赤紅。似乎她自己也清楚憑她的力量無奈沉楓若何。忽然間,紅瞳連連閃輝,素手輕引,一道銀光自手心飛出,射向的目标卻不是沉楓。長長的銀虹在夜空中拉出一道優美的軌跡,直射落下聖山之下的那面小鏡湖,恰好射在了湖中那座光滑如鏡的巨石之上。

沉楓的視線透過遙遠的深沉夜色,落下到湖心。卻驚異地看到,如同沸騰的一鍋開水,光滑平靜的巨石面竟然翻騰起來,不斷朝外吐着黑色氣泡。黑色的氣泡越吐越多,越聚越多,最後在石面形成了一個黑色的旋渦,在不停地旋轉着。

旋渦越旋越快,在瞬間,旋渦的核心,由于旋轉的高速,竟在核心的深點處旋沖開了一條細小的縫隙。大片的金色光輝沖黑色的旋渦中飛快地沖了出來,并以壓倒性的趨勢遮蓋住了重重的黑氣。瞬時金光大盛!

一輪金黃色的圓輪,如一道圓形的拱門,逐漸從中浮現出了一條金色的影子。

随着恐懼震天的嘶吼,一條長約十數丈的黑色影子,如一條巨蟒般自金色圓輪中一射而出。随着黑影的掙出,金光再度重新黯淡,圓輪的影子淡淡地隐去,恢複了平劃如鏡的巨石面。

借着那一遁的金光,已足以讓人看清那黑影的真正面目。怒目獠牙,宛如一條巨大的黑色怪蛟,身上沒有鱗甲護體,看起來似乎倒是甚為滑溜。妖獸在空中盤旋飛舞着,突然迎天嘶嘯,尖銳的怒吼巨響震得小鏡湖的湖水無風狂舞,掀起一濤濤狂浪風雷。

妖獸似是有所感覺,朝着聖山所在的方向,惡狠狠地用那對三角怪眼瞪着,猛地一甩粗大的尾巴,慘嘯一聲,竟朝着聖山山頂撲來。飛行之速甚快,只是瞬息間竟已沖飛到山颠高空,盤旋在沉楓與聖女二人頭頂數十丈的高空之上。

看着這奇形怪狀的妖獸盤旋在自己的頭頂之上。沉楓心中亦是一陣發毛。右手微擡,一道劍氣脫手而出,帶着淡色的光華,直沖高空,向着那妖獸射去。雖然為了防止被人識出,在進入蠻荒之前沉楓将王者之劍交由蘭雅絲保管,但對他這等級數的高手來說,即使空手無劍,亦照樣能發出龐然的浩瀚劍氣。

劍氣帶着光華直沖上空,出乎沉楓意料的是。不閃不避的妖獸竟毫無防備,恰好被這股劍氣打了個對穿,巨大的黑色身體露出了一個可怕的大洞,然後随着劍氣的潛伏爆炸,那巨蟒竟在這場爆炸之中被攔腰炸斷,變成兩截,帶着大片傾盆的粘稠黑色血液,急速墜落而下。

這絕對出乎兩人的料想。這看起來氣勢驚天不可一世的妖獸竟是如此的不經打,只是一道劍氣便足已讓它喪生。倘若妖獸的實力都是如此的話,那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并不可懼。沉楓松了口氣,如是想着。

“嘶嘶”的低吼再度響起,這次卻是兩聲。只見落帶地面上妖獸的那兩截軀體,在兩處斷口處,竟瘋狂地不停蠕動生長着,迅速又重新長出了黑色的新肉,分別同時新生出了一個怪首和怪尾。那妖獸竟因此一分為二了!雖然體積縮小了一半,但兩條妖獸,四對惡狠狠的怪眼看起來更是駭人。

沉楓亦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傳說中的妖獸果然沒那麽簡單!

雙手連彈,數十道劍氣連環打出。但這次落至地面的妖獸不再是沒有防備。低低低咆哮一聲,一團黯黑的霧氣在兩頭妖獸的身體上同時浮現,瞬息就将那兩具龐大的身軀完全遮蓋隐住。森寒的劍氣投入那兩團黑霧中再無聲息,如泥牛入海般,靜靜地消失無蹤了。

嘶天的怒吼再次劃破長控。黯黑的霧氣入烏雲般滾滾彌漫開來,顏色逐漸愈濃,漆黑如墨,空氣中甚至因此溢滿了令人窒息的刺激氣味,中人欲嘔。在黑霧所掃過的地方,偌大的廣闊山頂仿佛被異次元的妖怪咬了一口——所有的花草樹木,甚至細小的生物都被吞噬的幹幹淨淨。

“好利害!”沉楓勃然變色,輕輕地向後一氣滑開。以他般若之力萬毒不侵的能力,自然不把這毒霧放在眼力。但誰又知道,這比濃墨更黯更深沉的黑霧,還有着什麽詭異的力量蘊含其中呢?

聖女身前突然竄出了一片火牆,白色的火焰順着妖獸的方向沿路卷去。黑霧與白焰在空氣中相遇,發出哧哧的一連串輕響,随即雙方共同消珥于無形,只留出一陣難聞的焦臭氣味。

巨大的下腭張開,巨大獸口的高度甚至比妖獸自己的高度還高出好幾倍,看着那噴着腥臭的黑漆漆蛇喉,沒人懷疑這妖獸可以一口吞下一整個大人的。然而,妖獸并不是想一口吞下兩人。而是低吼一聲,平均散布在天地自然間的天地元氣忽然間加快了流速,全然向妖獸聚攏,卷成兩場風暴,一左一右,向着沉楓襲來。

看來妖獸的記性倒也不不錯,尚還記得沉楓是使它受傷一分為二的元兇。因此攻擊大部分都是朝着沉楓而來。聖女那邊只是沾上一點一邊,輕拂玉手,在身前布起一道土牆便抵消了大部分力道。

沉楓心頭暗自凜然:無論武技或是魔法,實際上都是對天地自然元氣一種加以演化精純的再度發揮。威力和殺傷性比起普遍性自然元氣的運用當然有所提升,但實際潛在力和後備力卻遠不夠。因為魔法武技再強,因為人體運用傳輸發揮的因素,亦只能轉化一小部分自然元氣。永遠不可能與無窮無盡的自然運用者相提并論。

人不能直接利用無窮盡的自然元氣,但非人的妖獸可不在此限制中。所以沉楓一見到妖獸所噴出的元氣風暴,便知道其威力絕對可以相當于四五個絕頂高手聯手一擊。縱是般若之力與自然元氣的力量是天地間性質截然相反的兩種力量,威力可說是不相上下。但人畢竟不能和妖獸相比啊!

沉楓強行壓抑下心頭想與妖獸硬拼一記決勝負的欲望,靈活地跳開。但另一頭妖獸的攻擊又再到了。閃身雖然及時,但狂爆的元氣風暴卻将整個山頂掀得飛沙走石滿地走,沙土飛揚,随處都可襲來風暴的餘勁。

沉楓有些矯舌難下。這一頭妖獸的力量便已如此了,那若是兩頭合力一擊——倘若自己先前未趁妖獸大意時打出那記劍氣,原本應是二為一的更龐大妖獸的威力,恐怕更是恐怖吧!

衣袂風聲的疾速已自山下隐隐傳來。聖山上鬧得如此的天翻地覆,妖獸肆虐的天翻地覆。倘若五族主還不上來察看,那才真是怪事。

可不能讓五族主給發現了。那時要走就麻煩了。沉楓身形一展,不再理睬身旁的聖女和發了瘋似狂亂肆虐的妖獸,如一頭大鳥般向着山下掠去。出乎意料的是,聖女這次并未出手攔阻。

沉楓心中暗暗叫苦。雖然聖女未出手攔阻,但卻有一頭妖獸緊盯上了他,好死不死的如影随形緊貼在他身後追逐。另一頭本來也想追來的,但幢幢人影已在山道邊浮現,嘈雜的人聲引起了那頭妖獸的殺心,朝着火光處追了過去。

沉楓走的不是山道正路,而是自懸崖峭壁處跳躍而下。饒是如此,但那妖獸身形靈活,爆發速度極快,而且最重要的是,能夠飛行!幾次試行都未能成功甩脫。一路下山而來,雖然有諸多五采蠻族的族人攔阻,但都托妖獸的福,妖獸巨口一張,元氣風暴狂掃之下什麽生物全都完蛋。總不可能把這樣一頭妖獸帶引回宿營地吧!那無疑是将自己的行蹤完全暴露了。沉楓只是大感頭疼。

沉楓再度試着發起幾次攻擊,不過般若之力與元氣風暴不過是相互抵消。即使妖獸并未有心給自己加起防護的力量,但已經衰弱的般若之力打到妖獸身上,也僅只是再添幾道小小的創口而已。再無法像第一擊般輕松得手。更何況,就算再度将妖獸打成兩截,誰知道是否又會再度一分為二,分裂出多個妖獸來呢?

沉楓被妖獸一路追擊,可以說是十分狼狽。自從般若之力大成以來,可以說還從未有如此狼狽逃生的情形,即使是對着非人的上古妖獸,但在連續挨打的情況下,沉楓心頭怒氣也不禁逐漸上火,頗有心想回首停下與妖獸大戰之意。

忽然,在着前面的方向,一點微弱的白光在疾速的滾動着。只是傾刻的剎那,也許是十分之一秒,或者更短,只有百分之一秒。在那驟然間,光華突然為之一盛,鋪天蓋地的刺眼白光自遙遠的遠處滾滾瀉來,雖然只是一剎那,但那盛極的強光卻使得連沉楓的眼前都是一片白蒙蒙.由于是面對着光來的方向,沉楓首當其沖,在沒能防備之下,雙目受到強光刺激.一時之間難以視物,急忙運起般若之力在身外形成一層保護罩.

不過,光華大盛也僅僅只是在那麽短短的一瞬間,随即很快消逝斂去.待視力恢複正常,沉楓轉首定睛望向妖獸所在的地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先前那不可一世,怎麽打也打不死的妖獸.此時正癱倒在地,正在飛快地消融中,如冰雪遇上了陽光般,龐大的身體不斷在消解中化為一攤黑水,低低的咆哮聲此時聽來怎麽也只是像蚊子叫.只是瞬息間,妖獸便完全化為了一攤黑水。

一股冷氣自沉楓的心底竄了上來.募然回首,月傾悠正笑吟吟地将纖手收回懷中,也不知放的是什麽東西.

“那是什麽?”

“不告訴你!”月傾悠吐了吐舌頭,這時的她,宛如一個童真未去的可愛小女孩,顯出了少女活潑的一面.

竟能将這堪稱恐怖至極妖獸瞬間秒殺,.即使是三個自己加起來,也未必能做得到這一點。月傾悠剛才所放進懷裏的,還真是個了不得的東西啊。

能夠将妖獸秒殺,也就代表着對自己能夠起着同樣的效果。想到這一點,沉楓的臉色就刷的變得難看起來了。難怪——月傾悠肯放心安全地把自己安排在她的身邊。原來是有着足以制服自己的殺手。

月傾悠雪白膩滑的臉蛋上突然飛上了一片暈紅,微嗔道:“你死勁盯着人家幹什麽?五族主很快就會追查到這裏來了。你還是先擔心一下自己吧!”

沉楓這才發現自己的失儀,幹咳一聲,動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就換去了身上沾滿泥土和黑血的衣服,重新易容恢複了先前的模樣。

望向聖山的點點火把,漫山遍野地在聖山各處蜿蜒延伸。在那遠方妖獸的低低咆哮,似乎現在仍能聽得清晰。高呼的人聲、慘叫聲,驚恐聲,爆炸聲,即使甚遠,又怎能躲得過具備六識神通的沉楓的耳朵。

“今晚,對五采蠻族來說,會是一個熱鬧的不眠之夜!”沉楓望向聖山,嘴角逸出一絲微笑,喃喃地道。

第 134 章 噩耗乍起

像這種古怪的名字,這樣恐怖的武功,它的出處,天下間也只會,也只能有一處。

《破天邪說》!

沉楓雖然沒有修練過這種武功,但他畢竟曾經閱覽過《破天邪說》全篇,因此才會一眼識出。也正因為如此,他心頭的震駭才會如此之大。

《破天邪說》的原卷乃是當年那武癡憑空想像而作,因此有着多數的武功都存在着極大的破綻和缺陷。直至傳自廣心手上,才開始首次對《破天邪說》進行專門的整理和檢驗。淘汰掉了許多根本不合武學道理的憑空想作武學,真正完成去穢存菁,成為了一部武學巨著。

但即使以廣心的蘭心慧質,當世無人能出其右的武學見識,也無法逐一肯定這諸多想像武學的合理性。因此廣心将一極小部分連她自己也無法肯定是否合理的武學專門歸類,放入了《破天邪說》的最末之處,名曰“殘篇”。

這新西法螺神功,正是那殘篇內的其中之一。

所謂見獵心喜,見到這荒悟賀兒如此年輕武功卻尚淩駕于月經天之上,沉楓心底不由暗呼可惜。對當年自己選擇《破天邪說》中的震神訣而非這新西法螺神功大感後悔。全然忘記了自己的般若之力才是這世上最博大浩瀚不可思議的力量。

但是,這新西法螺神功卻是記載于《破天邪說》之上。只此一家,再別無他處。依廣心的心性,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使得《破天邪說》上的武學随意外流的。即使那自己只曾聽聞而卻曾蒙面的《武神經》,之上所記新西法螺神功也不過是處于雛形且未付諸推斷計劃的設想而已。唯一的可能性,只會出在廣心之父廣林身上。或許,因為廣家祖上曾與魔教的源緣,魔教有此武功也不足為奇。

想及那滿身邪氣變幻無方的廣林,連沉楓都不禁略一皺眉頭。對于這性情不定神秘莫測的邪人,沉楓心下實是大感忌憚。若非因為廣心的關系,他甚至都不願與這随時可能洞穿他心肺秘密的妖人多做接觸。

廣林自稱曾經在許久之前便已分在大陸各處埋下了大批高手。這荒悟賀兒是否會是其中之一呢?

月經天灰色的死魚眼睛跳出了幾粒火花,一咬牙,腰間的軟刀跳到了手上,瞬間刀氣大盛,無形有質的刀罡仿若實體,掀起了空氣中一種的無形波浪翻用,重重向着荒悟賀兒逼去。

荒悟賀兒的眼睛眯起,緩緩地轉過身來。手上的金光突然斂去,淡淡道:“這才有意思!”

“住手!讓他走吧!”月傾悠突然發聲道。

“锵!”跳出了軟刀又重新回到了月經天的腰間,一言不發,月經天默然退下到了月傾悠的身旁。

荒悟賀兒微微一笑,朝月傾悠露齒一笑,道:“我有直覺,公主,我們不久之後會再會的。”

随着荒悟賀兒的離去帳門再度飄飛落下。月傾悠只是輕輕瞟了一眼身旁,在發現沉楓已經消失了蹤跡之後,嘴角微微翹起,挂上了一道優美的弧線。

* * *

走出了一段距離,荒悟賀兒突然停下步來,慢吞吞地道:“出來吧!你的主子吩咐你究竟要跟多久。走了這麽遠,你忍得下耐心我卻還不耐煩了呢!”

沒有聲音,風聲輕輕地掠過輕輕拂動的草尖,草叢中回應的是蝈蝈的叫聲。

“真沒意思!”荒悟賀兒似是無可奈何搖了搖頭,兀地轉過身來,掌中金光一閃,身後大片茂盛的綠草頓時如被無形的巨手拍過一般,全部向後壓倒性地倒下。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議和恐懼的是,這一大片盎然生機的綠色,轉瞬間就化為了一片黃色的枯萎。微風輕輕吹過,全部飛天而起,在半空中翩翩起舞中落成漫天的塵粉,随風飄散。

荒悟賀兒至此時臉色首次轉為凝重,目光在前方掃視了一圈。突然苦笑一聲,道:“我認栽了!閣下的輕功的确高明之至。只是——還是請出來說話吧!”

“好!”話音剛落,沉楓的身影便立時從荒悟賀兒身前的空間擠了出來。大片的空間瞬時為之扭轉,毫無聲息地将那樣停在了荒悟賀兒伸手可及的距離之內。

“空間魔法!”荒悟賀兒眼中閃閃生輝,上下掃量了沉楓一番,突然拍手笑道:“先前我倒真是沒有注意到閣下。确是我的失誤。能夠在月氏傾悠公主身旁呆着的人,又怎麽會是普通的一般角色呢?”

沉楓微微一笑,道:“我與月傾悠的關系,用不着你來蓄意試探。我之所以會對你産生好奇心,完全是想向你打聽一件事。你的新西法螺神功究竟是從何處學來的?”

荒悟賀兒一呆,警惕的神色毫不掩飾地在眼中流露出來,像是第一次見面般開始重新認真打量起沉楓來。

“你不用蓄意避開這個話題。”沉楓淡淡道。“據說所知,新西法螺神功天下間只有一處出處。倘若那是你的主子的話,就代我向他問好吧!”

荒悟賀兒臉色驟然一變,雙手雙足同時向上彎折疊起,并不借勢助力,卻平地掠起三尺,四道金光,兀地自四肢的轉折關節處飛出,齊齊向着沉楓打去。

內家勁力,自手足發出那是再普通也不過的。再奇特點,以口噴內氣,或以頭頂發力雖然甚少,但也都是有的。但卻還從未聽過能以關節處發力,要知道關節乃是人身經脈骨格的薄弱之處,能将護身內力練到那些處已是非常了不起了,要從那些地方發力,那簡直是已經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沉楓輕輕一笑,左手背負身後,只是右掌緩緩向前推出,掌心隐隐可見一個深遂的黑洞在緩緩旋轉,輕輕一招,飛出的幾道金光竟全數朝着那黑洞飛去,如泥鳅般鑽入了沉楓的掌心之中。

沉楓收回右手,淡然一笑道:“新西法螺神功最大的特性在于它的随意性,每一招攻出都會産生不同的效果,即使是發招者也不能确定發出的結果究竟是冰冷真氣,還是烈火氣勁,或是爆炸內勁。與魔武合壁倒頗有相似之處。所以對付這種邪功,還是小心一點的好。免得在陰溝裏翻了船。”

“你到底是誰?”荒悟賀兒至此時終于露出驚容。“想不到你竟真的對這新西法螺神功了解至深,并不是胡吹法螺的。”

沉楓負手而立,先前頹然的廢态瞬息間一掃而霁,一股君臨天下的磅礴氣勢以他為中心散發席卷開來,釋然一笑,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反問道:“我是誰?”

荒悟賀兒臉上頓時血色盡失,憑着他野獸般敏銳的先天直覺,他感到對方仿佛忽然間變成了一個不可戰勝的天神。力量鬥然驟發,尤如一個深幽不可見底的深潭,自己試探性所發出的幾股氣絲一經接近他的氣場,便完全如泥牛入海般被吞沒無蹤。

絕對不能與此人為敵!至少目前不能!荒悟賀兒腦中閃電般掠過了這樣一個念頭。

“我是誰?”沉楓望着荒悟賀兒,微笑着反問道。

“倘若我沒有猜錯的話。”荒悟賀兒苦笑道。“放眼當世,能夠有這等驚世駭俗的力量卻又如此年輕的,應該只有一人。閣下是經過易容的吧!”

沉楓微微一笑,神情欣悅,卻是笑而不作答。只是突然一笑道:“差點忘了正事了!我此次來攔住你。除了對新西法螺神功的修練者存有幾分好奇心之外。還有幾個問題想像你問問。不知你可否願解我心中之惑麽?”

雖然是商量的語句,但決然的口吻分別帶着數分威脅。畢竟此時形勢比人強,由不得荒悟賀兒不答。

荒悟賀兒眼珠骨碌碌一轉,忽然一笑,道:“不管你是否那個人。但你并非月傾悠屬下卻是可顯而易見的事。你要問的事我也大概有個輪廓。不外是關于那卡斯的事。除了關于我自身和這新西法螺神功的來歷不敢外告之外,其餘的事情我是知無不言。包括吾族此時的詳細情況。而且還可以不妨随便贈送閣下兩件消息。都是與那個人有着密切關系的。畢竟吾族所居的盤古森林,與外界聯系甚少。消息閉通,傳送速度自然要慢上許多。”

“哦!”沉楓饒有興趣地一笑。“不妨說來聽聽!”

* * *

回到自己的休息帳中,就看見月傾悠半倚在床上,手捧着香腮,望着撲撲的燭火,不知道在想着什麽心事。

“小姐,你到我帳中來幹什麽?”沉楓一皺眉道,“別人看見會誤會的!”

“你和那荒悟賀兒談得怎麽樣?”月傾悠慢條斯理地梳理這自己烏黑油亮的雲發,似是不經意地随口道。

“還算不太遺憾!”沉楓并未打算隐瞞他和荒悟賀兒之間會談的事,亦淡淡地回道。

月傾悠脂白膩滑的玉手輕輕拿起一病精致的小木梳,愛不釋手地在自己最疼愛的長發上慢慢梳理着,頭亦不擡,曼聲道:“那可真算恭喜你了!又找了個比我更能利于在這片蠻荒存活下來的幫手。看來我對你來說已經快沒有用了。”

沉楓搖了搖頭,“小姐你也不必這樣旁敲側擊地諷刺我了!好了!告訴你吧!我從荒悟賀兒那裏得知了兩個非常重要的消息。現在由于這盤古森林偏僻閉塞,因此對我們來說這是非常難得的。”

“什麽消息?”月傾悠櫻口微啓,正想問。忽然間勁風掠起,赤族族主風風火火地沖進帳來,額上來還隐現香汗,可想她來時有多麽匆忙。

赤族族主喘了口氣,急道:“公主!白族主請您立即起駕再往聖山一行。雖然一天之內兩次勞動玉駕确實冒昧,但是因為忽然受到了外界緊急軍情急報。所以——”

“什麽事?”月傾悠玉容微微變色,輕蹙秀眉道。

“徐君盤踞于西北的七十萬大軍突然發難,四十萬大軍閃電式向貴方發動了突襲。貴方事先毫無防備,數十大軍慘遭擊潰!現在北方西部大片地區,包括盤古森林以外附近的大部分城市,都已經為徐君大軍閃電式的突襲攻陷。西北大片領地迅速淪喪,已經丢失了近原三分之一的地盤。就連我們五行之族向東的道路也被重新堵死,現在已經被封死于盤古森林之內。”

這個消息宛如晴天霹靂般,震得月傾悠呆了一呆。

* * *

“這是怎麽回事?”一見面,月傾悠劈頭就是這樣第一句問話。

才半天不見,白族族主額頭上的皺紋竟已經深了許多,搖了搖一顆白花花的腦袋,苦笑着道:“公主,你畢竟還是低估了徐君。二十萬西北軍,事先毫無征兆地出現在海州首府海寧城下,由于防備不夠得力,海寧這樣一處重鎮要塞竟然被輕易攻下。接下來四十萬西北軍勢如破竹,短短七天之內就收複了海州北部,将現在你們月氏的地盤一分為二割裂開來。西南端被人所切,現在連我們五行之族的東進南下之路都為人堵死了!”

月傾悠明眸中現出一絲悔意。“這确是我的失誤。早該想到徐君隐忍已久,一旦突然發難,必定如沖天的蛟龍,前勢難擋。只是未能想到他竟然會發難得這麽快。按理說伊達正航初死,我月氏氣勢正盛,不應該挑這個時候來發兵的。但确實——唉!”

白族族主若有所思,突然道:“上次帝都之變,月氏,我五行之族,魔教三方協商後聯手發動。但是後來傳聞徐君也曾參與其中,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

月傾悠蹙起兩條修長的淡眉,道:“此事本宮也确然不知,或許真有其事。但應該是斡勒翰與之勾結的。家兄是否參與其中連我也不得而知。即使徐君帝都之變時真有不軌,但也未親自出手。而是推使我們去打頭陣。好狠毒的一招!”

侍立在月傾悠身後的沉楓不禁聽得心頭一動。月傾悠在五采蠻族面前親口訴此事,無疑是有很大的事實可靠性的。

“所以說,恐怕要請公主在這裏多待一段時間了!”白族族主平靜地道。“待到吾族大軍與貴方軍隊重新打通出一條安全的通路,再行護送公主玉駕回行。否則萬一出了什麽問題,損及公主玉軀,我們就是萬死不足以贖其罪了。”

話是說得非常漂亮。但是在戰争重新來臨之際,卻把同盟軍月氏的最高統治者留在自己這裏,恐怕是誰都會心生不安,懷疑有挾持威脅人質的可能。

月經天已經面上微微變色。連沉楓都是只是心裏暗暗叫苦,慘嘆自己去不逢時。倒是作為“人質”的月傾悠絲毫不動聲色,連連點着螓首笑道:“那是自然!少不得要在這裏多打擾貴族些時候了。”

白族族主突然道:“公主對于此次徐君大軍的突然襲擊不知有何看法?”

月傾悠吃吃一笑。“本宮對于軍事上的事情一無所知。年輕德薄,其實在我月氏中也只不過是起着一種精神上的象征罷了!只怕要讓白族主失望了。”

白族族主肚裏只是暗罵不已。能夠設計布置在烈魔谷一戰坑死數十萬大軍,還“謙虛”地自稱對軍事一無所知。這等毒辣的蛇蠍美人,倒還真是生平首次遇見。這小妮子的話是萬萬信不得的!

面上卻還須堆出一副笑容,道:“公主實是客氣了!此番聯合對抗徐君之事,還望公主多加提點,才能指引聯軍重返優勢戰場。”

彼此口蜜腹劍一番,第三次會面就這樣轟然而散,根本沒有達成什麽實際的成果,只是給雙方會面者的心中,再次種下幾粒陰暗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