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混亂紛紛

“五采蠻族?”聞得這個名字,大堂之中一片嘩然。

五采蠻族怎麽會突然現身帝都?

還有,既然這個“夏绫音”是五采蠻族之赤族族主假扮的,那真的夏绫音到哪去了呢?這是所有人腦海裏泛起的一個問號。

赤族族主側轉螓首,一下就望見了沉楓。冷哼一聲,原本美若天仙的面容上頓時罩上了一層殺氣。三個字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吐出:“燕——沉——楓!”

五采蠻族以血緣族落為聚居體,自是最講珍惜族人的性命。那夜被南宮小星殺了兩個人,白赤兩族族主就不惜扔下牢中的重要任務聯手追殺南宮小星長久。更何況那夜沉楓暴走後魔武合流之下已不知斬殺了多少白赤兩族的族人。所以赤族族主對沉楓的恨之入骨,也是很正常的事。

彤璧的目光也因此被吸引了過來。實際上,早在上次沉楓呼出她身份的時候她就已經認出了,只是因為顧全大局的關系所以才強自忍下心中的恨意和殺機。現在,既然有人肯在她前面當替罪羊和開路先鋒,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

赤族族主嬌軀一晃,以肉眼難辨的高速飛速掠向沉楓。身體周圍同時泛起一層薄薄的火焰。嬌叱一聲,漫天的火流星化為一張大網,向沉楓當頭罩下。

丘然長生搶先一把抓住雪兒,把她從沉楓身邊拖開,免得她因此而遭到魚池之殃。

沉楓冷哼一聲,只是心念一動,體內的魔武力便已在瞬間提聚,一道水牆呼地自地上冒出,堪堪擋住了首輪趕至的第一群火流星。水火天性相克之下,赤族族主的首輪攻勢便被輕輕化解了。

兩條張牙舞爪的水龍忽地自水牆中探出頭來,在交錯盤纏中帶着濤天的水浪,卷向了赤族族主。

先不說赤族族主的反應,就是沉楓自己都對自己能對魔法駕馭的輕松變化吃了一驚。近一個月來由于未再練功,功力雖未有長足的進步,但不知為何,對體內真氣的駕馭卻有了更大的進步。以前雖然對體內真氣的控制倒也不錯,但由于內力與魔法元素相滲透交涵的原因,對真氣絕對無法做到像現在這樣的如臂指使,心念一動便可提聚起十成功力,真氣和魔法元素的千變萬化更是奇特,根本出乎了自己的控制和意料之外,似乎根本不是自己去指揮真氣和魔法元素,而是它們自動适應外界攻擊的變化。僅此一點,沉楓已大感獲益非淺了。

其實這都是那夜魔武合流所後遺的好處,盡管是在暴走之下所使出的魔武合流,而沉楓體內的魔武之力也不純正。但在在魔武之力的施展之後,沉楓體內的魔法元素和真氣已自動融合進化成了整塊的魔武之力,即使遠不純正,即使沒有無意之意的控制,但僅憑魔武之力的自動防禦變化功能,但對現下的沉楓已是有大大的好處了。

香風掠至,俏臉緊繃的彤璧已經襲至。手中的碧綠玉簫灑出大片大片的青光,真氣的旋渦在高速運轉之下更是将周圍全部化為了真空,一切的聲音全都為之停頓。

沉楓擡頭望向彤璧,嘴角亦不禁泛出一絲苦笑。側身避過彤璧玉簫中射出的內氣之後,低聲苦笑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想同你動手!”

彤璧聽得此話,嬌軀亦不禁為之微微一震,玉厣上的嚴霜也在剎那間為之消融,手上的攻勢也緩上了一緩。但那也僅僅是一瞬間,臉色的鐵青,手上的攻勢都重新為之恢複,甚至再度加強。

兩個絕色大美女圍攻一個大男人,這場面的是非常好看的。由于沉楓不願同彤璧動手,所以他對彤璧基本上都是采取首勢的,而稍有攻擊,也都是放在赤族族主的那一邊,如此嚴重的攻守失調,自然會落在下風了。

赤族族主一邊猛下殺手,一邊恨恨道:“出手啊!你的魔武合流呢!還有傳說的馭劍飛行呢,都到哪去了?怎麽,威風再也施展不出來了嗎?倘若你真的技僅止于此的話,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辰!”話雖說着,她對那夜沉楓暴走後所施展的魔武合流尚是有所畏懼的,嘴上說着,但心下仍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沉楓有些莫名其妙,這女人想殺他也不是第一次了,潑辣至極又手上頗硬,加上彤璧,倒真是讓他頭疼得很。兩人聯手,确是在此時的自己之上,現幸好憑着剛剛才感覺得到的“不純正魔武力”的神奇功能,倒還堪堪抵擋得住。

羽四在一旁看着,只有苦笑,女人任性起來果然是非常可怕的。明知道周圍還有這麽多高手護衛虎視耽耽,此時居然還有心情去報私仇,這兩個女人明明并不蠢,但任性起來就是無可理喻。

看看青衣人已經将黑袍法師的屍體送回到喀麗絲身邊,擡步重新走下堂來,全身已經不斷提聚起殺氣,羽四搖了搖頭,高聲喊道:“你們到底還走不走?”

這句話既是喊給那打得正忘興的二女聽的,更是喊給其他一部分人聽的。

果然,喀麗絲和麥隆臉色都為之一變,幾乎同時立起身來。如果讓這群刺客能全身而退,他們的顏面,那倒也真掃光了。

“想走,那是不可能的事!”

無數的弓弩幾乎在同時張開,每一個弓箭手幾乎都可以稱得上百步穿楊的神箭,只要主子一聲令下,可以毫不懷疑的,無情的利箭雨将會穿透羽四等三人的身體,連同周圍的賓客。

在三人周圍的賓客們都吓得連連直退,生怕那無情的弩箭可能會因城門之火而殃及到他們這些可憐的小魚身上來。彤璧首先清醒過來,赤族族主也只好悻悻地停了手,退回到羽四身旁,成了一個明顯的弓箭攻擊目标。

對于這三人明顯的自殺行為,很多人大獲不解,但落在稍微有點頭腦的人的眼裏,便可知大事不妙了。

“快退!”喀麗絲的話才剛剛出口,一波接一波劇烈的爆炸已首先從大地發來征兆。地面劇烈的搖晃,華麗的大廳的屋頂可開始塌陷,堅實的厚壁在舜間化為粉碎,無數的破綻出現在這已經千創百孔的大廳上。可憐的貴族賓客們呼喊着抱頭鼠竄地閃躲,在性命面前,平時的潇灑氣派和威儀都可以通通扔到一邊去。即使有着絕世武功,但被那幾百斤重的花崗石砸上一下可真不是好玩的。

“夏逡!”一把石灰灑落在麥隆的頭上,使得這陰沉的大元帥都立不住了,忍不住大吼起來。“你的府第,怎麽會變成這樣?難道你竟然一點防禦的措施都沒有布置嗎?”

“我,小人真的不知道啊!”夏逡幾乎是帶着哭聲叫喊着,一邊叫着,一邊慢慢地朝這邊爬了過來。“救我啊!”

雖然這家夥極端無用,但也畢竟是個貴族,而且還是此處的主人,喀麗絲冷冷地道:“去把他提過來!”

但宛如死狗般的夏逡甫落在喀麗絲外圍的地面上,這如肥豬般的胖子卻瞬時以常人難已判斷的高速掠出,大片的黑光自他手中乍現,大片外圍的護衛通通為之倒下,那充滿殺機的目光裏,明顯只有着一個目标——喀麗絲!

白光一閃之後即是一聲慘叫,青衣人若無其事地收回沾滿鮮血的右手,右腳微一用力,就把現在已經變成真正的死狗的夏逡屍體,踢得老遠。

“同樣的手段,不應該再使用第二次!”

見到最後的伏兵也已無功,羽四三人對望一眼,同時抽身掠出,在衆多擠亂的賓客掩護和有着千創百孔的大洞出路幫助,即使護衛再多,也只能是有心無力。眼睜睜看着三人退走而無力擋下。

“夏逡好大的膽子!”麥隆看着那屍首,冷哼一聲道:“竟敢勾結魔教和五采蠻族的人行刺!”

“夏逡自然沒有!”喀麗絲淡淡道:“所以他不是夏逡。”

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自“夏逡”的臉上被剝落了下來。饒是陰沉的麥隆臉上也微微變色。

“想不到刺客竟然早有心準備,居然準備到這種田地上了。”

喀麗絲似乎沒有聽到麥隆的話,她此時只是微蹙着娥眉,淩厲的目光在此時異常紛亂的大廳中的賓客們中尋找着。

因為她發現,此時,她一直注意着的那個人——燕沉楓!已經不見了。

※※※

在最後姍姍趕來的城衛隊收拾完滿地的屍體和殘渣之後,諸位貴賓們才悻悻然地帶着渾身的傷痛和勞累趕往歸家的路途。今日之事,對他們來說,在大飽“眼福”外,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真正的夏逡的屍體在清理中被從後院的一座小地窖中拖了出來,看起來至少已經死了五天以上。這說明刺客在很久之前就已有了周密的布署,務求一擊必中。

只是夏绫音卻沒有被人發現其下落。只是想來,夏逡既然都已經死了,那夏绫音多半也被那群刺客順便劫走了吧!那些人多半是看上了她傾城的美貌,才沒有将她也随之她父親一起留在此地。雖然可能她以後的遭遇處境将會比死還更恐怖。所謂紅顏薄命,也就是如此吧!

只有坐在舒适的馬車中,借着一層厚厚的帷幔将自己同外界隔絕起來,以冷漠無情聞名的大元帥麥隆才會暫時卸下他那層冷漠的面目武裝,恢複一個常人應有的情緒變化。

長長地吐了口氣,麥隆側了馬車內後廂的那片空白的黑暗一眼,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你明白了麽?”

隔了一陣子,才有一個平淡的聲音傳了過來。“屬下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麥隆微閉上雙眼,将頭舒服地枕在後墊上,喃喃地道:“關于今夜的刺殺。”

“難道……今夜的刺殺會有什麽問題不成。”聲音帶着有點驚訝。

麥隆冷哼一聲:“倘若憑那幾個小小的刺客,和一點不大不小的埋伏就想殺掉喀麗絲,那喀麗絲早不知在這種程度的刺殺下死過幾百次了。明知道不可能成功,居然還會有人會蠢得出來冒險?”

“那,大人的看法,是這次刺殺有問題?”

麥隆冷笑一聲:“這次刺殺,根本不是去殺喀麗絲的,而是去殺給喀麗絲看的!”

“你想想,誰是喀麗絲的死對頭,誰又最想取喀麗絲而代之,誰就是刺殺幕後最大的嫌疑犯?”

黑暗中的聲音也緊促起來。“他們想要陷害大人?”

“哼!”麥隆臉色瞬時恢複了陰沉。“這次五采蠻族和月氏遺族能順利溜進帝都,除了現在各大勢力默許放任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有一股神秘勢力在背後支持,若非如此,我們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內收到他們出現的消息,而不是事後被動地去接受。”

“牢中之牢何等隐密森嚴的地方,居然會被小小的五采蠻族攻破,這除了有內鬼和黑幕,還會代表什麽?而這次喀麗絲又再次遭到刺殺,與先前一連串的事件聯系起來,最後的矛頭不是指向我,還會有誰?哼哼!好陰險的布置!”

“原來,月氏遺族和五采蠻族,并不是大人您在背後指使的,我還以為——”聲音有點遲疑。

麥隆不滿地哼了一聲,“連你也懷疑我嗎?”

“現在那只黑手已經成功地把所有的視線都引到了我的身上。剛才在夏家時我既未出手援助,刺客也未來找我麻煩,喀麗絲不懷疑我,那才是怪事!就算是女皇,此時恐怕也要對我刮目相看了。現在我的一舉一動,将會都暴露在各方勢力的注意和監視之下。”

“大人,那要不要我——”

“不用了!”麥隆冷哼一聲。“他們要監視,就由得他們了。”

“大人,您看,會不會是喀麗絲她自己找來刺客刺殺自己,用來陷害大人您,順便引開他人的視線呢?”

麥隆眼中精芒一閃而逝。“如果,喀麗絲她真能肯犧牲最親密信任的部下摩诃德來陷害我的話。那,我也其實不必再和她鬥了。對自己人心軟,可以說是現下喀麗絲唯一的弱點。”

“現下?這麽說喀麗絲以前還曾有過弱點?”

麥隆眼中終于流露出一種奇怪的神色,那是混雜了崇敬、妒忌、敬佩等各種情緒的溶合體。

“那個弱點,早已在十九年前,随着那個黑暗之夜而逝去了。”

黑暗中的聲音再此露出驚奇的聲調。“原來,傳說中喀麗絲同,同莫煌的關系,竟然會是真的!”

※※※

沉楓心裏蠻不是滋味,他自己也不清楚他為什麽會冒着被狙擊的危險追出來,只是因為彤璧臨走前對他那充滿幽怨和恨意的一眼嗎?

無論如何,自己已經同彤璧有過關系,自己似乎也應該對她負上一些責任。不知道為什麽,沉楓突然心裏掠過南宮玉瑚的影子,難道自己只是因為她們和自己有過關系才會關心這些女人嗎?那自己也太現實了吧!

不!沉楓在心裏拼命地反駁自己:我是愛玉瑚的,我對她的愛是無人能置疑的。至于彤璧,這只是一種便性的關心吧!

“想不到你居然會跟上來!”彤璧那充滿磁性的悅耳聲音從後方傳了過來。

沉楓緩緩地轉過頭,彤璧那熟悉的玉容就重新出現在沉楓的面前。

還是原來的那麽美,在那獨屬的朦胧的美感之上,甚至還增添了一種成熟女性的獨特魅力和風情。只是微微有點憔悴,可能是因為過度的操勞和心力焦悴而致。

“我在撤退的時候故意放慢了速度,扔下了他們幾個,就是為了在此處等侯你!”

沉楓苦笑道:“你怎麽能肯定我會跟上來?”

“你會的!”彤璧輕聲道。“因為,你的命——是我的!”

碧綠的玉簫在運功之下竟變成了詭異的暗紅色,一層如煙似霧的白氣,淡淡地輕輕飛舞籠罩在彤璧的身體周圍。

“你去死吧!”

沉楓有些默然,張口欲言,但什麽也說不出。魔武力運轉之下随意擋出,想先抵擋住彤璧這一擊再說。“彤姑娘,你聽我說!”

突然在敏銳的感覺之下,感受到一陣暗流如潮海般連綿不斷地湧向身前,很快就突破了自己的氣流防壁,進一步突入了更深的區域。

沉楓喉頭一甜,不由吐出了小半口鮮血。

彤璧冷冷道:“倘若你不肯以全力出擊的話,我保證,下一招,就是你的死期!”

沉楓抹去嘴角邊的鮮血,征征地望着彤璧,良久,才嘆道:“這半年來的時間,加上我曾身受的苦痛,難道還不能稍微消解你對我的恨嗎?我不乞求你原諒我,但我只希望你不再恨我。這是我唯一的希望。”

彤璧面罩寒霜,似答非答道:“你還活着!”

“我還活着!哈!”沉楓打了個哈哈。“是,我還活着,現在還活着,而且以後也必須活下去。我不能因為對你的愧咎而放棄我自己生存的權力。因為,還有很多事情在期盼着我去完成。我的妻子,還在等我。”想到南宮玉瑚和那段甜蜜的日子,他的臉上微微顯出了片溫柔。

“歸根到底,我也只是個身不由己的受孩者。如果你要恨,那你就去恨南宮小星吧!如果你企圖再向我出手,我,燕沉楓,将絕不饒你!”

彤璧怔怔地看着沉楓,玉容也随着沉楓的話而臉色不斷地變化。聽到最後,銀牙一咬,冷冷道:“很好!很好!那你我之事,就在今日作個決斷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勁氣騰空!

※※※

注釋:魔武力和魔武之力魔武力:是魔武者所專有力量的稱呼。魔武者由于兼修魔武和武功,所以魔武元素和內力在體內共存,達到一種力量的平衡。魔法元素和內力既不是混合,也不是排斥,而是在一定程度下有機的共同存在。在使用時魔武和內力可以同時同一頻率同一方法使出,達到既有魔法又含內力的效果。

魔武之力:是魔武合流後力量的稱呼。是魔法元素和內力完全融會後産生的一聲力量,魔即是武,武即是魔。以後修練者在修練時,可以自動同時吸收魔法元素和天地元氣,而且不須修練者用意,身體将自動将魔法元素和天地元氣融合化為魔武之力。魔武之力可在瞬間變化出內力和魔法,甚至可以同時轉化變出七種甚至超過七種的魔法共施。(七種魔法共施,是魔法師的極限)。是幾近無敵的力量。

第 62 章 衆聚風雨

堂堂帝都丞相在外,身邊怎麽可能會沒有帶護衛呢?夏绫音手中所發的那道白光還未能及喀麗絲之身時,一條青影已兀地自喀麗絲身後的暗中閃出,無聲的旋風無息地在喀麗絲身前組成起一道厚重的氣牆,将那道白光的來勢“卸”了下來。

刺目的強光一閃之後,一名黑袍的魔導師已擋在了喀麗絲的身前。誰想要殺喀麗絲,無疑都必須要先闖過他這一關。

大喝聲中,無數的刀兵侍衛們已抽兵趕到,在喀麗絲的身前堆起了厚厚的人牆,把刺客遠遠地隔離開來。

那肥胖的夏逡侯爵此時已吓得渾身發抖,只能灘在地上嗚嗚直叫,趴成了一堆爛泥。畢竟夏绫音可是他的女兒,這件事情與他自是脫不了幹息。可以想象,喀麗絲以後将會怎樣對待他,他以後的處境會是多麽的悲慘。

“夏绫音”美目中寒光一閃,抽身飄退,與此同時,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根碧綠欲滴的玉簫,無數道飛旋飄渺的勁氣,從玉簫管中射出,分襲喀麗絲前方的兩大護衛。

沉楓兀地立起身來,臉上滿是驚駭和嚴肅的表情。“果然是你!‘璧無雙’彤璧!”

聲音雖然不大,但已足已讓場中所有的高手都聽得清楚了。頓時,場中起了一陣騷動和轟動。

“‘璧無雙’彤璧?怎麽可能會是她呢?”

“魔教的人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宴會上?還企圖刺殺喀麗絲大人。”

“那真的夏绫音小姐到哪去了?”

刀光劍影出,來的賓客們此時也自動在周圍形成了一座密不透風的圍牆,一個以二十餘丈為半徑的圓圈,将彤璧圈在核心。

彤璧冷笑一聲,舉手取下覆在面上的輕紗,露出其絕世芳容,頓時引來周圍一陣唯美主義者們的贊嘆聲。只見她白裙飄飄,面對着衆多高手包圍卻面不改色,言笑晏晏,其絕代芳華,亦不得不令人為之嘆服。

肥胖的夏逡見“夏绫音”不是夏绫音,才稍稍松了口氣。但心中仍是忐忑不安,因為這是在他地頭上發生的刺殺,無論如何他也脫不了幹系。于是渾身打着戰地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卻突然想起一件事,脫口問道:“你,妖女,你把我女兒弄到哪裏去了?”

彤璧淡淡一笑,望了後堂一眼,道:“那要問羽四了。說不定他現在正在後堂好生享受你那寶貝女兒也不說定。”

夏逡不是個好貴族,但還勉強可以算得上是個好父親,聽到彤璧這話,他亦不禁怒氣澎生。

“魔教的人果然都是些畜生!”搖晃着肥胖的身軀,拔腿就往後堂奔去,女兒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本來剛才對彤璧有惡感的人沒有多少,因為對着美女,更何況是這有那個一位絕世大美女,畢竟誰都很難下辣手摧花之心的。即使彤璧剛才要硬闖突圍相信也沒多少人肯真留她。但聽到彤璧剛才的話,圍在周圍的衆人盡皆都發出咆哮聲,面上或多或少地流露出怒氣,可以想象夏绫音在衆人的心目中地位有多高。

亦有不少企圖趁此機會表現的人也颠颠地緊跟在夏逡的身後沖進了後堂,想再演一出英雄勇救美女的話劇。

黑袍法師冷冷地看着彤璧,緩緩地伸出并起右手食中二指,指向彤璧,口中同時念道:“砑克嗄嘛呖咕。”随着黑袍魔法師這串發音奇特的話語出口,一道淡淡的黑氣自他的兩指之間噴出,在他的前方形成了一個黑色的橢圓小球,飄浮在空中。

彤璧粉臉微變,道:“想不到堂堂帝都丞相身邊,竟然會收容有黑暗魔法師。”

周圍盡皆嘩然。黑暗魔法師由于研究的黑暗系魔法中有着諸多屬于禁忌的以人體及性命為研究的對象。因此一向為衆人所厭惡,就算在魔法師中間也通常為其不齒。如果這黑袍魔導師真是個黑暗魔法師的話,那喀麗絲也必将因收容黑暗魔法師而導致聲名大跌。

黑袍法師臉上毫不動色,淡淡道:“難道只允許黑暗魔法師才能懂使用黑暗魔法嗎?小丫頭,我勸你還是乖乖地縛手就擒,招出究竟是誰指使你們來的幕後的好。”

彤璧淡淡一笑,伸出白玉般的纖手,慢滿地拂開鬓邊垂下的幾簇黑發,顯露出她女性慵懶風情的一面,對黑袍法師的警告,卻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

其實彤璧心頭此時也頗為忐忑不安,黑袍級的魔導師,魔法造詣本已就非常驚人了,再加上連魔導師都要使用出的咒語配合,那黑色小球的一擊,其威力必是足以天驚地動。

黑袍魔法師突然大吼一聲,把周圍靜觀着戰局的衆人都吓了一跳。

“情魂入境大法?想用來對付我,小丫頭,你還嫌嫩了點。”

指尖輕輕一甩,那飄浮着的小黑球就此悠悠飛了出去,直取彤璧。

彤璧心中微驚,她本來就沒寄望情魂入境大法能對黑袍法師起什麽作用,只是想稍稍擾亂一下他的心神,卻沒想到反是黑袍法師的那聲大喝使她的心靈出現了一絲空隙,從而使對方找到了進攻的最佳良機。

眼見彤璧将要硬撼那神秘不可測威力的黑色小球時,夏逡跌跌撞撞地自後堂沖了出來,大叫道:“這群畜生,他們竟然把音兒給——”

夏逡的話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連黑袍法師的心神也不禁微微一分,對黑色小球的控制也随之稍稍一松。

彤璧頓時抓住了這個良機,玉簫劃出一道碧綠的噶影,勁氣輕引,竟把這黑色小球的來勢稍稍偏離軌道,射入了她旁邊的人群中。她則輕輕飄起,在半空中劃了兩個轉,美妙的身影才輕輕落下。

但那些倒黴的累及無辜們可就沒這麽好運了,随着輕微的爆炸聲,黑氣在人群中迅速擴散開來,衆人紛憤逃散,有些躲閃不及的,被黑色所襲,頓時全身血肉如被吸光般,成了個皮包骨頭,慘叫着就此倒下。

“好厲害的黑暗魔法!”

“魔教的妖女就是心地歹毒,竟要我們替她來擋災。”

“那黑袍魔導師也不是好東西,竟在大庭廣衆下使出這麽歹毒的黑暗魔法,完全不顧我們的死活。”

咒罵之聲此起彼伏。

黑袍法師眼中寒光閃閃,狠狠地瞪向了彤璧。

最後還是夏逡的呼喊聲再度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

“誰去救救我那可憐的音兒啦!我夏逡在此發誓,誰能救出音兒,他就是音兒的未來夫婿。諸位,快幫幫忙吧!”

※※※

夏逡的話一出口,頓時在大廳中引起了一陣騷亂,衆賓客亦忍不住紛紛私下低聲讨論起來。要知道夏绫音的豔名可是名滿天下,其歌舞雙絕更是冠絕當世,今日夏逡之宴能引來這許多賓客,其實大多都是沖着她而來。

誰不想抱得這樣一個美人歸呀!夏逡這話一出口,不知有多少人動了心。一些莽撞的人,已經開始向後堂沖去了。

但還有些腦袋稍微精明一點的人,此時卻在轉動起大腦來:為什麽夏逡會提出這樣一個便宜的提議,要知道夏逡以前一直都是把夏绫音這個女兒當作寶貝,不願輕易下嫁的。發誓一定要替她找一個能配得上她的才貌雙全的好夫婿。再聯系起彤璧不久前所說的話和夏逡沖出後堂時所驚慌的态度。于是某些人肮髒的腦袋瓜子裏就在想是否夏绫音已經被羽四給XX了,而夏逡是想借此機會把剩菜倒給他們吃。

雖然夏绫音美名滿天下,但今日能來此的賓客大多都是身份尊貴的名門,若要他們揀別人的剩菜,即使再美再豔,恐怕大多數人心中還是不樂的。

耳聞夏逡的大呼,黑袍法師也僅僅是心神稍微一分,但随即又恢複了靜若止水的狀态,大氣中的魔法元素在意念下慢慢集結,封鎖住彤璧周圍的一切氣勢,連彤璧附近周圍氣的流動也在他的掌握之下。

雖然彤璧在氣勢的對峙下明顯處于下風,但她俏臉上仍還看不出有絲毫情緒的波動,玉簫在玉掌中緩緩轉動,真氣也如流水般在身體周圍輕緩地舒動。雖然目前僅是處于防禦狀态,但沒有人會懷疑一旦有機會,她不會重新搶占上風。

“呵呵呵…璧小妹,我來助你一臂之力!”一陣狂笑聲打破了兩人間的對峙。一條藍影從後堂中飄飛而出,疾若閃電,藍衣飄飄,羽扇綸巾,如此潇灑打扮,除了羽四尚能有誰。

羽四的出現雖然打斷了大廳的氣氛。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還抱着的一團雪白。

雖然螓首深埋在羽四的懷中,但聯系先前的話和自己的揣測,衆多人都已猜出了那團雪白的真實身份。在怒火上沖的同時,心中自有不免有一絲伥然和羨慕。

如此美人尤物,居然先讓羽四拔了頭籌,直讓衆人為之又羨又怒。其實既然已經自己沒有機會了,那夏绫音的安全,倒也落在其次了。

“留下人來!”雖然心中是這麽想的,但若讓羽四在衆多人前劫走了夏绫音,那這些人以後也不需再出去混了。

勁風掠起,已有數人沖天而起,迎向羽四。僅聽衣袂帶起的風聲,便已知這幾人俱是當世好手。可見剛才彤璧刺殺時不是無人,而是沒人有心思去替別人白白拼命罷了。

羽四呵呵一笑道:“既然你們這麽多人都想要得到這個破鞋,那就給了你們吧!”

雙臂略一動力,那團雪白的昏迷女體就飛了起來,只不過,她所飛向的方向目标乃是——黑袍法師。

已有不少人發現了羽四的圖謀,怒喝着飛轉方向,想搶先一步在黑袍法師之前将那雪白的女體劫住。

羽四朗笑一聲,羽扇一搖,陣陣綿軟的勁氣随扇面飛瀉而出,分襲向數人,雖然這力道尚不足以傷得了這些高手,但将他們阻上一阻卻已是足夠了。

與此同時,彤璧玉簫中尖銳聲大作,淡淡的白氣自簫內各孔處同時射出,化為一道白氣組成的密網,豎立着推向了黑袍法師。

黑袍法師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他已估算出,倘若他置那女體而不顧的話,恐怕落下之後這一位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将可立時香消玉殒。但倘若自己救了這女子,再硬接彤璧這一招,恐怕将會吃上點小虧。

權衡利弊之下,黑袍法師左手一揚,一道紅光射出,穩穩地托住這雪白的昏迷女體,緩緩落下到黑袍法師旁邊腳下的地面上。

同時右手亦奔雷閃電同時呼嘯而出,齊齊射向彤璧的白氣之網,将這無形氣網瞬間撕為粉碎。

彤璧嬌軀微微一晃,而黑袍法師那冷得像木頭的臉上也掠過了一抹豔紅,顯然兩人都吃了虧。

青影一晃,從喀麗絲身旁一掠而出。在衆多高手環暌之下,魔教的人居然還能聯手圍攻黑袍法師,顯然已經不把這些威脅放在眼裏了。這對這些人來說,無疑是個莫大的恥辱。

眼見對方幫手已至,羽四只是微微冷笑。

這時,異變突生!

一直蜷在黑袍法師腳下不動的雪白女體,突然一躍而起,一道寒光自她手中閃出,在毫無先兆之下,打入了無絲毫防備的黑袍法師的背後,黑袍法師作夢也沒想到攻擊竟然會是來自他的身後(他身後就是重重的衛兵),以至先前背後空門大開。這女子的全力一擊,威力已足以令他萬劫不複了。

黑袍法師怒吼一聲,全身黑氣迸發四射,一股雷電風刃水球流星般卷出,全力卷向那偷襲他的女子。

那女子抽身後退,雙手亦在此時同時推出,隐隐火光在玉掌間流轉,數道火牆在她身前豎起,布下了層層的防禦之障。

砰!黑袍法師生平的最後一擊,仍是無功而返。因為羽四已及時趕到,同那女子聯手擋下了黑袍法師的拼命一擊。

一件紅袍自天上輕輕飄下,罩在那女子的身上,很快就籠罩住了那雪白美麗得令人睜不開眼的豔麗胴體。

“摩诃德!”喀麗絲終于坐不住了,離座而起,臉上滿是驚駭之色,眼中也充滿了關懷之情。

青影在此時才終于閃至,接住黑袍法師已搖搖欲墜的身體。

睜開最後一眼,望向自己所效忠的主子,心中默念道:“絲妹,我以後再也無法跟随在你身邊保護你了。你自重了。”

因為他已經看到,喀麗絲最後那一眼,是充滿了期盼、驚駭、關懷等複雜情緒的一眼。只此一眼,即使永不再具,亦已此生無悔。

頭,輕輕垂下,黑袍法師的生命,終于随微風流逝而去。

“你——究——竟——是——誰?”喀麗絲的話幾乎是從牙齒中一字一句地擠出。

那女子一笑,正欲說話。這時,一個聲音響起,替她先行回答了這個答案。

“五采蠻族之赤族族主!”

回答這話的,自然還是燕沉楓。

第 61 章 死亡夜宴

“外面的草原真的好漂亮啊!”雪兒歡喜地張開雙手,面向藍天,盡情地旋轉舞蹈起來,發洩出她此時心中的喜悅。輕脆如銀鈴般的笑聲,一時響徹了整塊草原。

在傷勢恢複之後,沉楓很想回去看看姬氏姐妹,主要是不知道她們以後的情況怎麽樣了。但一來自己尚還背負着采花賊的罪名,根本就見不得光,二來雪兒那裏也不太好過關。

不過,出乎沉楓意料的,在沉楓無意中這麽嘀咕幾句之後,雪兒居然善解人意地就很快地動用了她的力量,先是替沉楓洗去了那可恥的淫賊罪名。在雪兒告訴沉楓這一好消息時,一雙大眼睛不停地繞着沉楓打轉,似乎在詢問着什麽,弄得沉楓只有苦笑。

經過這次事件之後,沉楓對雪兒的身份更是大有興趣了。先前他雖然早就知道雪兒定是貴族,而且身份也頗不尋常,但沒想她的勢力竟有如此之大。雖說這淫賊的罪名只是蘭雅絲弄出來整他的,但要一時銷掉也不太容易。

沉楓其實也還私下在想着:如何使些手段,先把雪兒騙到手,好利用她所掌握的勢力和潛力來完成自己所立下的大願,滿足自己的野心。

沉楓安然的歸來之事,連姬子矢那老狐貍都不禁微露驚色,可能是在奇怪沉楓為何能保命到至今而回吧!姬清月的歡天喜地自是不用說,就連姬心冰,沉楓都發現她的眼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絲歡喜與安慰的神色。

姬清月的問侯還有詢問這段時間的去向是少不了的。沉楓含糊一下也就敷掩過去了。

随後,基本上生活就還是和以往一樣了。仍有這絕對的自由空間。沉楓絕大多數時候都花到去見雪兒的身上了。

沉楓坐在草地上,微笑着看着歡快蹦跳着的雪兒。“雪兒姑娘,難道你以前從來沒有出來過看看草原嗎?”

雪兒嘟起漂亮的腮幫子:“你也知道啦。我身邊每天都跟着那麽一群家夥,說是為了保護我的安全。但把人家束縛得一點自由也沒有,想出來到這些地方來玩玩,他們又說怕人多會有刺客,總是千方百計地阻撓我。弄得人家什麽地方都不能去成,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啊!對了,今天能溜出來,還得多謝你了。”

沉楓又氣又笑道:“雪兒小姐這謝字就不必說了。我只求大小姐您回去的時候向您那群現在肯定殺氣騰騰的護衛們求求情,別把我的腦袋砍下來就心滿意足了。”

雪兒吐了吐可愛的小舌頭,笑嗔道:“這麽說來還是我連累你了。那好,我補償你就是了。”伸出雪白如羊脂般的玉手,把沉楓從地上拉起來。“走啦,我今天陪你玩上一天就是了。”

握着雪兒柔若無骨的玉手,沉楓心中也不由一蕩。“這,到底是誰陪誰呀?”

“小姐!”冷冰冰的語聲從背後傳出。雪兒和沉楓對望一眼,盡皆苦笑。

想不到還是被他們給找到了。轉過身,那群以臉色冰冷的中年女人和黑袍魔導師為首的忠心耿耿的護衛們,已經“及時”地趕到了雪兒的身邊。

雪兒氣道:“你們為什麽一定要緊跟着我啊!給我點自由好不好。”

中年女人恭聲道:“屬下等只是奉命保護小姐的安全,為了小姐的安全,亦不得不如此。防止一些來歷不明的人物會對小姐有所不利。”說完還瞟了沉楓一眼,在她的心中,顯然沉楓就是屬于那類來歷不明的人物之列的。

這也難怪,那晚沉楓暴走,将雪兒所屬的這群護衛中也殺掉了幾人。雖然這些人礙于雪兒所在沒有發作,并未對沉楓采取什麽不利的行動,但無論是語言,還是行動上,自然不會給沉楓好顏色看了。

可憐沉楓自己早已對暴走後的情形沒有了印象,卻就這麽糊裏糊塗地結下了這麽一群仇家了。

沉楓此時早已走開到一邊,裝作沒聽見中年女人的話,負手看起藍天來。

雪兒瞟了沉楓一眼,确定沉楓已沒有注意到這邊,才瞪了瞪中年女人。“他是華姨指名要我留下照顧的人。難道你還會懷疑他會有什麽問題不成。”

中年女人道:“屬下自然不敢懷疑華統領,只是這個人的來歷我們曾經調查過,很有些可疑,請小姐——”

雪兒有些不耐煩地道:“知道了,知道了,也不必凡事都要你們操心,給我點自由好嗎?”

待得那些護衛走得遠了,雪兒才吐了吐可愛的小香舌,向沉楓抱怨道:“你瞧,就是這麽麻煩!連玩都玩不好!”

“那你還想怎麽玩才好呢?”沉楓看着雪兒嬌俏可愛的樣子,微微地笑着。

“恩,說起來,真要有什麽好玩的——對了!”雪兒眼睛一亮。“我想起來了!”

“燕沉楓,今夜陪我去參加一個宴會怎麽樣?”雪兒征求着沉楓的意見。

“什麽宴會?”沉楓問道。

“好像是一個叫什麽夏逡侯爵的五十壽辰所舉行的宴會,請了很多人參加。很熱鬧很好玩呢!你陪我一起去吧!要不然——”她朝那面努了努嘴,“我可是走不了的。

沉楓微蹙眉道:“我對那些貴族的這些享受玩藝可一點興趣也沒有。”

雪兒壞壞地笑了笑,笑得有些古怪。“本來一個侯爵的壽辰也很是普通,即使宴會也沒有什麽。可是今晚卻會有很多身份特殊的大人物都會親臨那裏。你知道是為了什麽嗎?”

沉楓有些無可奈何:“我怎麽會知道啊,我又不是貴族,大小姐。”

雪兒笑道:“因為明天不僅是那個什麽夏逡侯爵的壽辰,同時也是他女兒夏绫音的二十歲生日,據傳說很有可能夏逡還會在這次夜宴上替她女兒選上一個未來女婿,所以才會引來這麽多人啦。”

“怎麽這夏绫音很美嗎?”

“怎麽,你原來還不知道啊!”雪兒瞪大了一對眼睛。“夏绫音可是名列帝都三大美女之一哦。與蘭雅絲.德.岚,南宮玉瑚齊名的大美女。你要不要去見識一下呀!”話雖這麽說着,但語意裏還是在不經意透出一絲醋意。

“南宮玉瑚!”沉楓心裏宛如被狠狠打上了一拳。這個名字,這個曾令他魂牽夢擾的熟悉名字。心裏一絲苦澀不由泛上心頭。

“南宮世家的總地也在帝都嗎?”沉楓似乎不經意地随便問上了一句。

“那倒不是!不過在帝都有常駐的別院罷了。”雪兒搖了搖頭。“你到底今晚陪不陪我去啊?”

沉楓本對這些事毫無興趣,但轉念一想,與這些上層貴族的接觸已是少不了的事,自己先去見識了解一下,弄清楚現在帝都貴族們的情況,對自己以後的方向倒是很有利的。

沉楓攤了攤手:“小姐啊!你可以去參加,但我這樣一個平民,既無身份,又無地位,憑什麽去參加。”

雪兒吐了吐鮮紅的小舌頭:“我還不是沒有請柬,不過不要緊,要你在我們想辦法混進去不就是了。”

“你——”這下沉楓真是說不出話來了。

由于現下爵位泛濫,在帝國現下多如牛毛的爵位之中,可能也只還有公侯伯三爵還能勉強算上真正的爵位吧!不過這位夏逡侯爵也并不是什麽有名的人物,大抵也都是喜歡那些紙醉金迷的調調兒。若非他有個豔名在外的女兒,恐怕也沒有什麽人去注意他了。

這次他的壽辰能請來這麽多人,說來也全是靠了他那女兒的功勞。為了這些宴會,事先的精心準備,雕梁畫棟,金杯銀籌,極盡奢華之能事,參加的名門豪流也高達上千的人數,說是一場大型的盛會也不為過。

沉楓和雪兒趁着人多的亂子,偷偷地混進了這塊地方。幸好人多,也沒誰去注意他們,所以也沒被人發現。

随着一陣哄亂,一位身着淺藍色低肩連身長裙的美女婀娜多姿地出現在他們的前方,她的左右随直擁來了無數的擁護者。

沉楓心中一陣暗暗叫苦,這名絕世美女,正是令他頭痛不已的蘭雅絲大小姐。此時沉楓只是恨不得地上有個洞可以轉進去躲上一躲。

幸好蘭雅絲此時似乎沒有注意到他們,她正巧笑嫣然地同着她身邊那群色鬼們說笑着。精心的打扮,加上天生的麗質,确是這宴會上最美麗的一道風景線。

突然,蘭雅絲眼睛一亮,轉向了兩人所在的方向。沉楓大驚,他知道蘭雅絲終于發現他了。

但蘭雅絲的眼光只是在沉楓身上略一停留,随即就轉到了雪兒身上,臉色變色,失聲道:“雪——”

※※※

蘭雅絲這一叫可非同小可,頓時将在周圍附近衆人的目光全都吸引到了沉楓和雪兒的身上。

沉楓只能在肚裏暗罵,倒也拿這位蘭雅絲大小姐沒辦法,不僅因為蘭雅絲是他妻子的朋友,而且她還曾對他有過“照顧”之恩,總之他對她以後還有“多多仰仗”之處。可能蘭雅絲是這世上唯一一個能令沉楓頭疼的女人吧!就像克星一樣,把沉楓吃得死死的。

在這衆多人目光的焦聚之下,再冷靜的人也不免會有着如同芒刺在背的感覺。雪兒粉臉顏色亦不禁為之微變,輕輕咳嗽了一聲,秋波同時亦瞪向蘭雅絲。。

“雪,雪兒小姐,你怎麽會來到這裏的?”蘭雅絲很快就恢複了常态,言笑晏晏道。

雪兒一挑秀眉,“怎麽,難道我不能來嗎?”

“當然不是。”蘭雅絲笑道。“只不過——”她的笑容實在有點詭秘,讓雪覺得有些心驚肉跳。“喏,您看那邊那兩位,他們也來了。只是不知道——”

兩人順着蘭雅絲所指的方向望去,在着宴會廳的最深處,主桌的上席處,在主人夏逡侯爵的上方,正坐着兩人。

夏逡侯爵是個滿身肥肉的大胖子,滿臉随時都堆着笑容,或許這就是他的養生之道吧!當第一眼看到他時,沉楓很懷疑像他這樣個家夥怎麽可能生得出個豔名滿天下的美麗女兒來的。

現在這位侯爵大人對着那兩人滿臉竟是讨好獻媚之相,顯然那兩人身分非比尋常。

盡管在主席之上還有其他很多人,但那兩人的氣質卻如同鶴立雞群,使人不得不去看他們,去注視他們。

一名綠衣麗人面帶微笑,正靜靜地聽着夏逡說着話。雖然她看起來年紀已經不再年輕,但她那高貴幽華的氣質卻足以彌補這一點,更令人生起了敬仰之心。

另一名中年男子,重棗臉,神情端莊,一副不怒自威的氣度,使人一望而生畏敬之心。

雪兒一見,才真正吃了一驚,不自主地後退兩步,躲在沉楓的背後。“我們快走吧!”

“那兩人是誰呀?”看着雪兒的樣子,沉楓不得不硬着頭皮去向蘭雅絲大小姐讨教。

蘭雅絲風情萬種地瞟了沉楓一眼,使沉楓心頭不自禁地一跳。“他們啊,你都不知道嗎?是當今帝國最最有權勢的兩位大人,喀麗絲丞相和麥隆元帥。”

沉楓臉上駭然變色,他早已就對這兩位當朝炙手可熱的權臣“久仰”已久,但今日終于才能得聞一見了。但最令他吃驚的,是雪兒的态度,雪兒一見到那兩位,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畏縮不前,顯然與這兩位認識,且現下不願見到這兩人,。

雪兒她到底是什麽?這個念頭在沉楓心頭一閃而過。

其實沉楓以前也不止一次的思考過,但有些,他不願去想,或者說是不敢去想,但現在,見到雪兒竟對這兩位當朝的權臣有些畏懼熟悉,卻迫使他不得不去進一步探索。

雪——難道?

盡管沉楓心中如大海波濤般起伏着,但面上仍是不動顏色。拉住雪兒冰涼的小手:“雪兒,我們走!”

蘭雅絲輕輕一笑,也沒有阻止他們。只是淡淡道:“燕沉楓,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沉楓的身子一下子僵硬住了,緩緩轉過身來。

你的妻子在為你受苦受難,你卻在風流快活!

沉楓如同身遭雷擊,不由自主地松開了雪兒的柔荑,心下一冷。

“怎麽,原來你們以前認識?”雪兒奇道。

蘭雅絲盈盈一笑:“見過兩次面,說不上認識。不過——”她瞟了沉楓一眼。“他的妻子卻是我的好朋友。”

“你有妻子?”果然不出蘭雅絲的所料,雪兒對沉楓的以往一切根本說不上清楚。雪兒望向沉楓,疑惑地道。

沉楓緩緩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原來——”雪兒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你這麽年輕就已經有妻子了。”

沉楓很想說點什麽,但話到口邊卻發現其實什麽也說不出口。原本自己沒必要要向雪兒解釋的啊,但——

兩人的氣氛很是尴尬。

突然雪兒一笑道:“你有妻子關我什麽事,真是好,好笑。”于是還真笑了兩聲,只是那笑聲,聽起來不像笑啊。

見到兩人之間的尴尬,而且附近周圍好奇的目光也越來越多,罪魁禍首蘭雅絲大小姐此時便知趣地離開了。“兩位,我還有事,便先行一步了,你們有話慢慢聊啊!”

神秘一笑,那婀娜的美妙身影便很快消失在人潮中了。

說實話,沉楓此時心裏那個恨啊,确實把蘭雅絲恨得有點咬牙切齒。實在恨不得把蘭雅絲拖過來,好好——

正在兩人之間的彼此僵持尴尬時,沉楓卻感覺到此時自己竟有着一種如芒刺在背的感受,毫無疑問,自己二人已身處在他人的“密切”注視之下了。

随着那道目光追朔尋源而去,沉楓此時竟然才發現,主席桌之上的喀麗絲和麥隆,竟在饒有興趣地在注視着他們。想來定是剛才蘭雅絲把陣仗弄得太大,吸引了太多人的注意吧!連這兩位都有了興趣注意這邊。

雪兒此時也再沒有什麽心情去閃避喀麗絲和麥隆了,相反還擡起頭來,朝喀麗絲和麥隆微微點頭示意,算是打過招呼。

倘若這副情景落在沉楓眼裏,他恐怕會生出更多的感觸,對雪兒的身份會得到進一步的肯定吧!

只是此時沉楓正在思索着喀麗絲望向他那道目光中的含義。他從未想過一束目光竟可以表達出那麽多的情緒的。驚奇、詫異、好奇、探索、甚至還有着溫柔和仇視。

溫柔和仇視這兩位情緒竟會同時表達在自己身上,而且發出者還是帝國中的大大權臣,也可以說是自己現下上司的上司。沉楓在大惑不解的同時,還有心驚。

如果想以後把自己的小命保管好的話,不能不弄清楚這究竟是為了什麽。否則難保有哪一天自己會死得不明不白。

“這位可是雪兒小姐?”一把柔和切熟悉的聲音在沉楓和雪兒二人身邊響起。

轉頭望去,丘然長生那久違了的面孔竟會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雪兒小姐,果然是您。想不到你居然也會出來走走,不知長生可否有幸陪小姐一舞呢?”

雪兒本來心下就有些恍惚,現在更是有點茫然,不自主地朝沉楓望去,似乎在征求着他的意見。

沉楓心下暗嘆一聲,再次捉住了雪兒冰涼的柔荑,這次雪兒沒有再掙紮了,而是讓他牢牢地握在手裏。

兩人之間的親密之态,似乎已經向丘然長生說明了一切。

丘然長生眼中妒忌和殺機一閃而逝,這是沉楓以前沒能見到過的丘然長生難得情緒失控的情景。随後,丘然長生若無其事,轉向沉楓道:“原來是王兄,哦,現下似乎應該稱作燕兄了吧!只是不知燕兄此時不陪伴在尊夫人身旁,反而來到此處,卻是有何作為呢?”

丘然長生帶刺的話明顯刺到了沉楓心中的隐痛,臉色微變,正待說話,卻聽到前方的人群盡皆哄動起來。

這番熱鬧,暫時把滿懷心思的雪兒和彼此微有敵意的沉楓和丘然長生的注意力給吸引過去了。

那肥胖的夏逡伯爵,站起身來,還是像座肉球。只聽他高聲道:“為了替各位貴賓助興熱鬧,同時也為了慶祝小女二十歲生日之喜。在下特地準備了一番歌舞,請諸位欣賞。小女亦會在其中親身演出。”

怪不得衆人有如此哄動,帝都三大美女中,蘭雅絲號稱才女,南宮玉瑚是以武名聞天下,而夏绫音,則是以歌舞名動帝都。據說她的歌舞,乃是當世一絕,帝都諸貴族均都以能欣賞到她的歌舞為幸。只不過她一向拘謹,很少親身演出,常使人以為憾。此時能得一見,自是衆賓客天大的幸事。

燈光頓時暗了下來,在朦胧的粉紅色燈光中,一隊女子,自後堂中翩翩而出。在柔靡的輕歌聲中,衆女散開隊形,就着這美妙的歌聲翩翩起舞。

為首的一個女子,雖然以輕紗遮住了粉面,但僅看那美妙的身段和風情,即知乃是絕色美女。她自然就是這次的女主角夏绫音小姐了。

沉楓此時突然身軀一震,瞪大眼睛,木木地瞪住夏绫音,臉色充滿了驚駭的表情。

雪兒一見沉楓此時的表現,還以為他沉迷于夏绫音的美色之中,心下甚苦,咬住櫻唇,甩開沉楓的手,氣氣地轉過嬌軀,心下賭氣地發誓,再也不和燕沉楓說話了。

丘然長生只是冷笑,斜了一眼雪兒,道:“燕兄,你應該不至于會——”

話中的譏諷之意,誰都應該聽得出。但沉楓仍只直瞪瞪地盯住夏绫音,口中還喃喃自語道:“這怎麽可能,怎麽會是她?怎麽會是她?”

廳中的氣氛越來越濃,不時如雷般的叫好聲和掌聲響起,顯然夏绫音的舞蹈确是妙極。

夏绫音越舞越慢,舞姿也慢慢收緩,細細地慢慢地,似乎要讓每個人都看清楚她的動作。

忽地,夏绫音飛去,一道銀光自她手中飛出,直取的目标,竟是——喀麗絲!

第 60 章 心劍無痕

夢盈影盈盈一笑,劍光驟然暴漲,有若一道電芒,劃破沉窒的空間,直刺向獨眼老者。

雖然攻擊的範圍和方向都僅限于那短小狹長的空間,但在獨眼老者的眼中,那有如實質的電芒卻在不斷地擴大,張滿了他的整個視野,使他生出完全無法閃避無處躲避的感覺。

獨眼老者當然知道這是因為夢盈影使用了一種奇特的心靈之功,在氣勢上首先隐隐壓制住了自己,從而使自己産生了一定程度的幻覺,在攻防上自然而然落了下風。

獨眼老者狂喝一聲,凝聚起堅凝的意志,幹枯的兩只鬼爪在胸前化出一道黑芒,護住了自己的前方。

“锵锵锵…”夢盈影連擊七劍,每一劍都恰好擊在獨眼老者那兩只鬼爪的交集之間的空隙,一擊連接一擊的劍氣,正将這本不應該有破綻的空隙擴大加深,擴大成千瘡百孔的破衲空間。

劍氣竟收,夢盈影收回古劍,退後兩步,眸子中透出一絲笑意,望向獨眼老者。

在旁人為夢盈影在占據大好上風本可一擊而潰的時候收手而大惑不解時,獨眼老者卻惱羞成怒,恨意大生。

自己身為魔教有數的長老之一,同一個年齡身份與自己相差皆數倍的少女動手,本已就是甚降自己的威風的。現下還在當着這麽多人(本教弟子和敵派弟子)面前,打一開始就被這個小輩逼得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一直被壓處于下風。這丫頭那眼中漏出的盈盈笑意,分明就是在嘲笑自己。

嘲笑自己!

獨眼老者怒氣狂漲。

同樣,對于場上的其他人來說,他們的吃驚程度絕對不會在獨眼老者之下。

獨眼老者身為魔教有數的長老之一(雖然排名不高),但武功之高,在魔教之中亦是有數的高手。即使是朱三羽四璧無雙,雖然身為魔教年輕一代的新血,但他們自知都還未能有把握勝得過這位長老。至于像夢盈影那樣寫意輕松地把獨眼老者一直逼在下風,更是力有未殆了。

同樣,對于丘然長生和來說,他們與這位“夢小姐”的合作,同樣是首次,在此之前,他們根本不知這位“夢小姐”武功到底有多高。關于她的神秘和能力,他們只能從殷化眉對她的謙恭中體會一二。

在丘然長生的腦海中,閃過了掌門師兄在這次行動前不惜飛鴿傳書送來的消息:盡可能地對魔教進行打擊……最後,千萬,千萬,不要得罪“夢小姐”。

他當時還對掌門師兄對這樣個女子如此“恐懼”頗不以為然,但現在,他好像有點懂得了。

雙爪之間升起了幽幽的綠火,一層青氣在獨眼老者面上一掠而過,獨眼中迸射出怨毒的目光。“賤人!去死吧!”

衣袂飄飄,随着夢盈影那修長白晰的纖手輕輕劃過的美麗弧線,千萬股劍氣迸射而出,如同無數的觸手交織相連,共同組成了一把無形的巨劍,當頭斬下,四周也包織成層層裹裹的劍氣,天羅地網般,死死困住了獨眼老者的所有方向。

獨眼老者雙膝微屈,雙爪攜帶着幽暗的綠光,沖天而起撞在劍網上,綠光與劍氣相撞,哧哧的輕響。獨眼老者幾起幾落,但都被無形的劍網給硬生生逼了回來。那張醜而獰惡的臉上,扭曲滿了不服與氣惱,細小的汗珠,正滴滴地往下垂。

優雅的姿态只能用輕松寫意來形容,相對于獨眼老者的苦苦支撐,夢盈影則始終保持着那副淡若自如意定神閑的狀況,每一劍的揮出,對她來說,不是一種進攻,反而像是一種優美的舞蹈表演。在這種舞蹈之下,獨眼老者正一步步被引向了死亡的深淵。

瑩白色的光芒,猶如一朵美麗的鮮花,正一瓣瓣緩緩自夢盈影手中那柄古劍之上盛開,猶如千萬個太陽同時被點燃,照射得人睜不開眼。最關鍵的一擊,亦同時在夢盈影的手中發出。

獨眼老者的眼睛頓時變得血紅,喉嚨裏發出低低一聲的吼叫,全身肌肉更是為之不停地膨脹顫動,綠光這時已經不僅僅局限于雙手且已經擴大到了全身,全身上下都被籠罩在一層淡淡的詭秘的綠光之中。

“禁功!綠魅邪氣!”魔教衆人失聲驚叫道。

這種在魔教內都屬于禁功的邪道武學,使出來先不談效力和後果,僅是給施招人所照成的反噬就已是非常可怕了。都有眼老者居然使出了這一招,可見他确實是已經被夢盈影逼到背水一戰的絕路上了。

綠光與白芒閃爍交輝,在夜空中相撞,最終灑下了萬點的碎光。

一道黑色的身影劃破長空,撞開了那兩團交錯閃爍的光芒。

身形落下之後,先前那副畏縮的樣子已經完全消失,取之的是一代大宗師的氣質。接下獨眼老者已經半軟的身子,“四叔”淡淡一笑道:“果然是後生可畏。既然如此,說不得,老奴也要上場陪夢小姐走幾招了。”

夢盈影淡淡一笑道:“晚輩能得到厲前輩的指教,實是無上榮幸。久聞前輩數十年前便已名動天下,二十多歲便破格竟升魔教第一長老,幾十年來穩居魔教第一高手之位。能得以領教厲前輩的魔功,小女子定在武學上有所得益。”

“四叔”睜開那雙昏黃的眼珠,瞪了夢盈影好大一陣子,才嘆道:“昔年的厲銘,早已在十幾年前就死去了。現在剩下的,只是魔教的大罪人,一個背負着沉重罪孽的奴仆老四而已。”閉上眼睛,緩緩道:“出手吧!”

面對着昔年魔教的第一高手,夢盈影又怎敢有絲毫的大意。厲銘的厲害,她也早已有所耳聞,絕非那半吊子的獨眼老者可比。就算雁宮第一高手,失蹤已久的長老董謝杉,對上他亦未必能有十成勝算,更何況是自己一個後生晚輩。此次一戰,對自己來說,自然是勝算無望。但,有些事,明知道必失敗,但也不得不去做。

因為,自己已經答應了人。

遮住面容的輕紗也不禁輕微的抖動起來,古劍在月華下劃出了一道完美的圓弧。

空氣如同狂風怒滔般掀動起來,但又有如波紋一圈一圈地輕輕泛開了一波波漣漪,向四面八方淡淡而輕輕地散開。

“四叔”眼中也露出了詫異之色。“心劍無痕?”

不僅是魔教中人,連丘然長生和吳逍榮都臉上為之駭然。

※※※

心劍無痕,僅聽名字,就知道是一種非常厲害的武功。确實,它號稱雁宮秘傳的無上劍技,其威力自是可想而知。但,它所代表的真正意義,卻不在于它所表現出來的威力,而在于它所代表的人的身份。

心劍無痕,是雁宮秘傳武學中的秘傳武學,一套永遠只允許掌門人修練的武學。不僅不允許任何人提前或私自傳授學習這套武學,而且即使是每代掌門所交傳這套武功,也只能是在上代掌門彌留之時,将記載有心劍無痕的武功小冊交于下一代掌門。

也就是說,心劍無痕,是只屬于雁宮掌門的專屬武學。永遠,每代只有一個人會使用。

但,現在,卻有了兩個。除了雁宮現任掌門殷化眉,還有——夢盈影。

心劍一出,所帶來的震驚不僅僅只局限于丘然長生和吳逍榮,連魔教衆人都越加對這神秘的“夢小姐”琢磨不透了。

現在,丘然長生才對殷化眉為何對“夢小姐”如此敬畏,好像更有些懂了。一個懂得只應雁宮掌門才該擁有的武功的人,不僅沒有被雁宮所殺,反而被之敬若上賓,那她的來歷,就實在太讓人費解了,太讓人生畏了。

夢盈影手中的古劍,劍身上泛起了一陣陣的光圈,如夢似幻,輕輕地向四面泛開,化作最美麗的夜景,蕩開了整個空間的漣漪。

沒有絲毫的勁氣,更不會有恐怖的嘯聲,心劍,是無痕之劍,因為平靜無波,才是它的真髓。

“四叔”厲銘臉上平靜無波,面對着沉寂無聲但卻隐含着王道殺機的光華,只是一動不動,既無攻,也無守。

他是對的,因為,這光圈,并不是真正的進攻,它只是用來掩飾的虛幻一擊。

真正的殺手,早已靜靜地潛伏在“四叔”所有的周圍。

在劍心所馭之下,何處不可無劍,何物不可為劍。心劍無痕,亦無跡。夢盈影的劍心,早已融入了天地萬物之中。萬物皆為心劍,皆是——心劍無痕。

如微風輕輕拂面,一切是那麽的輕柔,使人怎麽也想不到其中竟然會蘊藏有着無盡的危機。王道之學,即便如是吧!

厲銘面容絲毫不改,因為他早已清楚了會有這麽一擊,所以才不驚詫。昏黃的小眼睛中終于錠放出一絲神光,雙手合十,左手尾指微微彎曲翹出,而雙手大姆指則向外攤出,一道如月輪般的銀光自他雙手膨脹而出。整個人,頓時已完全沐浴在這淡淡的銀色光暈之中。

誰說魔教竟乃魔功?誰說魔教就無王道之學?這真源三虹昊氣,便是魔教中屬于王道流的武學。

銀色光暈不時已将場中全然罩住。沒有聽到破空的炸裂響,亦沒有勁氣的交集聲,但在無聲無息之中。真源三虹昊氣與心劍無痕已拼出了這一招的勝負。

夢盈影嬌軀一晃,櫻唇微張,哇地噴出一小口鮮血,蒙面的白色絲巾,已被鮮血染紅。

畢竟,夢盈影無論是功力,還是火候,都與這成名業已數十年的魔道巨孽相距何止數倍。即使練有雁宮無上劍技心劍無痕,能只傷不死,亦是極為難得了。

丘然長生臉色一變,晃到夢盈影身旁,出手扶住夢盈影的嬌軀,低聲問道:“夢小姐感覺怎麽樣?”

夢盈影緩緩搖了搖螓首,輕輕掙開丘然長生的攙扶,很快就恢複了剛才的綽約風姿。

“依照賭約,晚輩既然輸了,也無法再厚顏相留,諸位請吧!”

芳心中一陣惆悵空芒,亦已按不住心下的苦笑,這次,自己受人之托,畢竟還是什麽也沒完成啊!

厲銘老張老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就此默默地退回彼方陣中。只是甩下了一番話。

“老夫之所以能勝,乃是占了數十年功力深厚的便宜。以夢小姐業下芳華之齡,卻能有如此的造詣。實是讓老夫又驚又嘆。當世年輕一代的高手中,我相信,若是夢小姐也參加排名的話,必可名列三甲。”

魔教一行人,去得匆匆無聲,一如他們的來。

丘然長生輕嘆了口氣,此番未能将魔教衆人逼走,是早已在他們的意料之中。畢竟魔教的厲害,雁宮是最清楚的。今夜主要的目的只是借機向魔教提出警告罷了,現下目的已經算是達到了。

只是——怎麽也沒有想到,昔年魔教第一高手厲銘竟也在随行之列,連夢盈影都吃了虧,在面子上,雁宮此次臉上是挂不住了。

從側面看到夢盈影那側臉的柔和美麗線條,輕紗随風而飄,有若仙子臨風。丘然長生突然心中微微一動,試探問道:“夢小姐,我們以前是否在哪裏見到過?”

夢盈影一怔,但随即發出一陣銀鈴般的輕笑。“丘然公子,恐怕你想問的,乃是我的真正身份吧!”

吳逍榮亦在一旁若有所思,此番雁宮一行三人中,若論輩份身份,他是最低的,所以他一直也未多什麽話。他和丘然長生是早已認識的,但這“夢小姐”,他們卻都是今夜才能一睹其風姿。

只是,丘然長生的話說得似乎不錯,在自己的印象中,怎麽似乎象是曾在哪裏見過這“夢小姐”呢?

雖然夢盈影一直面覆輕紗,但其絕代風華已早已說明她必是一代國色天香的絕色。

按理說,對這種美人的風姿,自己應是見過面就無法忘懷的。但此時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呢?

夢盈影美目掃過這兩個此時正傻傻的呆頭鵝,笑道:“其實兩位也早已猜出了,我确是身居帝都的一員,以前與兩位也有過那麽小小的幾面之緣。想知道我的身份?兩位慢慢猜吧!”

突然掩嘴輕笑,帶着點淘氣的神态。“哦!對了,兩位,小女子還會一種武功,可以不時變幻自己的氣質的,所以——兩位好生慢慢猜吧!”美妙的嬌軀輕輕飄起,如弱風扶柳,但又飄若浮雲,随着優美身段的晃動,這風格獨特的神秘美女業已消失在兩人視野之外。

只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若是有緣,以後我們還會再見的!說不定,我還會主動來找你們的。”

丘然長生與吳逍榮對望一眼,盡皆搖頭苦笑。帝都芒芒大海,美女如雲,到哪裏去找這可随時變幻自己氣質的美女呢?

第 59 章 正義何物

什麽是正義?

他活了這麽多年,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想通,還未悟透。

何謂正?何謂義?正加上義,就等于正義嗎?

可是,他到了現在,卻發現這些所謂的正義也都不過是所謂的鏡花水月。只有哇,牢牢地握住自己的所有,抓住一切實力的所在,才是最最真實的。、昔年的正義軍,高舉正義大旗,以正義為名一掃四方。然而呢?哼哼!

“血魔王”伊達正航動臾屠殺數十萬降卒,這就叫正義?

為擊擺敵軍頻頻施毒計離間計美人計詐降計誘殺對方大将,這就叫正義?

莫煌那小子四處沾花惹草,到處留情,最後也因此惹來殺身之禍,這也叫正義?

正他媽的狗義!給老子呸!

只有手中的實力,才是說話的标準,其他的,都只能踩作腳底下的泥。

所以啊,現在這個最好的機會,絕不能輕易讓它梭脫。

拈起一顆棋子,過了許久,卻仍未落到棋盤上。

這盤棋呀,不到最後,又有誰能清楚到底誰才是最後的贏家呢?一時的勝利終究不等于最終的勝利。

或者,究竟是棋馭人呢,還是人馭棋。到口的熟鴨子,可莫要讓它飛掉了。

他眯起了眼睛,眼中卻精光迸現。

幸好啊!他手中還有最重要,也是不到最後不會發動的最關鍵棋子。

女皇陛下啊!月氏王族啊!咯麗絲啊!五色蠻族啊!還有那些躲在陰處不敢出來見光的家夥們!你們忙吧!鬧吧!不論你們怎麽走,到了最後,你們才會發現我才是真正的贏家,你們所做的一切,也都不過是為我所做的鋪墊而已。

女皇陛下啊!無論你的手段有多高,計劃有多稠密,可是啊,你卻沒有想到最關鍵,也是最開始的一步。到了最後,你才會發現,你們所辛辛苦苦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為人作嫁衣而已。

到那時,才該是我出來收拾殘局的時候。

我!才是真正的最後贏家。

手指一松,棋子滑落到了棋盤上。

下一步,該輪到你走了——女皇陛下!

魔武合流嗎?哼哼!有趣!有趣!

※※※

“這是什麽?”雪兒一邊把玩着手上那條精致的項鏈,一邊不經意地問道。

這條項鏈正是李萱芬留給沉楓的,沉楓後來交給筱筱護身,輾轉落到了姬子矢手上,但姬子矢又将這項鏈歸還給了沉楓。若不是雪兒好奇地到處亂動東西,恐怕沉楓還真要把這條項鏈給忘了。

沉楓暗叫一聲慚愧,想起了筱筱,心中更是百般滋味轉動。

突然想起一事,沉楓捧起項鏈下那顆小指頭大小黑黝黝的珠子,問道:“雪兒小姐,你可知當世誰對太古魔法研究的造詣最深嗎?“

雪兒轉頭看了沉楓一眼,眼光中滿是疑惑。“這個——知是知道!但你為什麽要問這個呢?”

沉楓道:“因為這個對我很重要。”目光落到了那條項鏈上,“據說這條項鏈下面的珠子就是太古魔法時代所遺留下的魔法聖物。它關系着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美目中閃過一絲奇怪的神色,低垂下粉頸,雪兒喃喃地低聲自語道:“華姨?難道他真的和華姨有什麽關系不成,否則華姨怎麽會——還有這條項鏈。”

雪兒擡起頭來,已是恢複了常态,道:“告訴你也沒關系。雖然太古魔法時代畢竟是一個遙遠的傳說時期,但由于那流傳下來的零星知識業已證明了其當年魔法文明的高度繁榮,因此尚有不少魔法師對那個文明進行着研究。但其中研究最深的,卻應屬‘最後的女巫’——華亞能當之無愧。昔年她以十五之齡而奪取魔法師首席之位,并高居魔法師首座達二十餘年之久。而且據說——她的魔法似乎與太古魔法有着一定程度的淵源。”說着話時,她眼中猶閃動着崇拜與羨慕的光芒。

“華亞?”沉楓臉色一變,他自是對這名字早已了解了。

“去帝都!”李萱芬和那神秘白衣少女似乎同時在他耳邊回響起。為什麽她們都堅持要求自己來到帝都呢?難道在帝都就能夠找到自己的身世之密?華亞?難道——

“你,知道哪裏能找到華亞嗎?”沉楓試探性地問道。

果然,雪兒俏臉為之一變。

沉楓心下暗自責備自己。華亞乃是帝國七大統領之一,名列割據一方之諸候,身份之尊崇,自不待說。再說,傳說她早已于許久之前便已失蹤。想要找到她,已是極難,更何況她是否肯放下身份來見自己這樣一個無名一卒,更是難上登天。自己這樣問雪兒,确實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果然,雪兒臉露難色。“這個啊,我試試看吧!”

突然想起一事,沉楓心頭大起疑惑:如果,這顆太古遺物珠子真的與華亞有關的話,而這顆珠子卻又是父親送于母親的定情之物,那麽——自己父親,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腦中響起了李萱芬的話:你的父親,也早已死去了。心下陣陣酸感。

※※※

在黑暗溫柔籠罩下的西門外城郊,悄無一人,因為閑雜人等早已被驅逐出了這塊地方,僅以踏足這塊大地的人們的身份,已将注定了今夜不再平靜。

兩方人馬的對峙,将氣氛變得異常的緊張。

在正對月光的一方,五人的面容恰好被月光清楚地一一照映出來。正是魔教年輕一代的三大高手“朱三羽四璧無雙”,另外兩個老者,一人是曾長期陪伴在朱三身旁的那位“四叔”,另一個則是名獨眼老者,僅餘的一只獨眼中兇光閃閃,怨毒和殺氣充滿于其間。

“我們的帳,也應該在今夜一并好好解決了吧!”獨眼老者陰森森地道,獨眼中兇芒大盛,身上的森然殺氣已是躍躍欲發了。

“易前輩還是這麽性急啊!”一襲白衣飄飄,丘然長生無視獨眼老者的逼人殺氣,只是淡淡地道。“關于那些陳年舊事,就不是我們作晚輩的能作主的了。”

“我們請諸位今夜于此處來,只是有些小小的事情想請教各位一下。”

“夢小姐怎麽說?”朱三對獨眼老者和丘然長生的話似乎不聞不問,只是饒有興趣地上下打量着那名獨自俏立一旁,面蒙輕紗的神秘女子。

雖然由輕紗遮住了她的真實面目,但僅看那美妙傲人的身材,及她那如仙樂般動聽的聲音,就可以推想出那遮在面紗下的面孔是多麽的美麗。

但是場中衆人都不敢對這名美女有着絲毫的掉以輕心。這名自稱名為夢盈影的女子,在號稱白道武林至尊的神秘雁宮,尚有着超然的地位。連雁宮當代掌門人“無色劍”

殷化眉尚且對其禮敬數分。至于她的出身來歷,确是無人能知曉。只是外界猜想,她可能與雁宮有着一種神秘的聯系。因為她雖然長年在外無蹤無息無人能知曉其去向,盡管她并非雁宮門下,但一旦到雁宮有需要的時候,她就悄然而至,為雁宮效力。

而且對于她的存在,也只限于雁宮與雁宮的死對頭魔教中少數人知曉。

甚至,這“夢盈影”的名字則亦有可能是假的,關于她的真實身份,恐怕連殷化眉都未必能清楚。

今次雁宮來的丘然長生與殷化眉乃是同一輩份,再加上這神秘的夢盈影小姐,雁宮也可以說得上是有備而來,在身份上是給足了魔教面子了。

所以朱三這一說話,立時就把場上衆人的目光全部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随着銀鈴般的一陣輕笑響起,“夢小姐”剪水雙眸上也蒙上了一層朦胧的色彩。

“晚輩只是請問諸位,此次來帝都,究竟是為何事而來?”

彤璧冷冰冰地道:“好像我們的去向,還輪不到你們雁宮來管吧!魔教現在可還未臣服在雁宮之下,難道我們的一舉一動,都要向你們彙報麽?”話語中帶着輕微的惱怒和火氣,在一個女人的立場上,她确實有着千百個嫉妒她的理由。

縱然她蒙着面紗看不清楚真面目,而自己亦同樣身屬絕色。但她那優雅間舉手擡足的一舉一動和神秘的迷人風姿,無疑是比自己更能緊緊抓住場中衆人的心弦。這使得一向以自己容貌為傲的彤璧,心下實有着說不出的惱怒。

夢盈影淡淡道:“只是好奇而已。畢竟數百年來,魔教還從未有過如此大規模的明目張膽的行動,且目标直指向帝都而來。為了帝都的安全,我們亦不得不小心一二。”

“什麽時候雁宮竟成了朝廷的狗爪子了?”羽四張開折扇,潇灑地扇動了兩下。

先前在丘然長生身旁那一直默不作聲的黑色身影突然向前踏了一步,頭上血紅的頭盔在月光下閃閃生輝。“在下雁宮第三代弟子吳逍榮,現居帝都近衛軍副統領之位,負責保護帝都安全。”

羽四咦了一聲,“想不到雁宮竟真的明目張膽地與朝庭勢力融合了,甘願淪為別人的打手了。”

丘然長生淡淡一笑:“随羽兄怎麽說。不過,此番魔教與月氏王族相勾結,恐怕也不是件什麽光彩的事情。”

魔教衆人俱都臉色一變。

羽四一笑道:“既然你們都已經知道了,那也不妨告訴你們。不錯,此次我魔教确是與月氏王族準備在帝都合作幹出一番大事。就只許你們雁宮在背後支持帝國,而不許我們魔教在暗下交結月氏王族了?我魔教與月氏王族的此次合作,其實也不過是一番互利的交易而已。不過,我還是勸你們回去告訴那群帝都的腐敗官兒,做人還是要留點餘地,不要趕盡殺絕。”

丘然長生道:“羽兄此言差矣。倘若月氏王族真的放棄再起野心,帝國絕對不會再對他們有絲毫不利的行為。說來此番也算是月氏王族首先發難。我們只是自衛而已。現下帝都已是各方風雨彙聚,即是暴雨前奏了。若非女皇及諸位大人隐忍不理,恐怕此時帝都早就布滿一片腥風血雨了。倘若再讓諸位進駐帝都,恐怕會更添多少不可知的變數,我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獨眼老者陰陰一笑:“算了吧!我們有我們的目的,你們有你們的說法,大家是談不攏的。我魔教與雁宮本就是正邪不相兩立,多說廢話亦是無益。”

夢盈影那甜脆的聲音這時突然響了起來:“前輩此言差矣。雁宮雖然數百年來與魔教一直勢不兩立,但也只是僅限與意氣與見識之争。雁宮從未以正自居過,也更未把魔教當邪看。本來正邪就難以說得清楚。何謂正?何謂邪?正邪只是任外界說出來的,但現象與本質,有了一步卻萬步之遙。是正是邪,自己了然于心也就是了。”

朱三輕嘆道:“夢姑娘說得極是。我魔教雖然以魔自稱,以魔自負,但也未必真喜歡這個稱號。不過,話雖如此,有些事亦是無可奈何的。動手吧!”

場上的氣氛一下緊張了起來。

夢盈影那動聽的聲音再次傳出。“既然如此。就讓晚輩先來領教一下易前輩的無上魔功吧!”

蓮步輕移,向前踏出了一步,薄薄的輕紗随風輕輕飄揚,那種令人窒息的美麗,本就是一種最好的心靈武器,再加上步步移開的奇特的韻率步伐,愈使人産生出了古怪的感覺。

一柄造型古樸的長劍不知何時已經跳入了她的纖手之中,狹長的劍身上隐隐泛着一層暗綠色的光芒,一道弧線自她的胸前劃出,一道暗綠色光圈在月華下顯現出了種神秘而難以言喻的美麗,一股奇特而難以形容的氣勢輕柔地自她身上向四周泛開來。

劍尖指向獨眼老者,一股奇特的氣勢已緊緊鎖定住獨眼老者。“易前輩,請!”

既然已經是指名道姓的挑戰,再加上獨眼老者迫于魔教長老的身份,弓在弦上,已不得不戰,準備迎戰這名神秘美麗且深不可測的敵人。

第 58 章 魔武合流

看着沉楓那殺氣騰騰的氣勢,衆人就知道他過來必定不會帶來什麽好事。

“保護小姐!”其實根本不須這句話,衆人早已早動圍成了一個小的防禦圈,将少女同馬車牢牢地保護在核心當中。

劍化銀虹,如同一匹美麗的白練劃開黑暗,雪白的劍浪在冷寂的空氣中翻騰出絲絲的浪花,連續的劍氣,将空間都為之劃出點點的裂縫,竟是一名劍士主動首先發難。

沉楓沒有兵器。

早在上次與月容神之戰之後,他的痕羽就不知道已經失落到什麽地方去了,總之當他醒來的時候痕羽便已不在了身邊。雖然沉楓與痕羽有着一定程度的心靈感應,但也只能限于一定的距離之內,遠了連沉楓也無可奈何。否則依沉楓的性子,他早已召來痕羽把那擋住他的鐵栅砍斷破牢而出了。更何況現下暴走中的沉楓業已失去了自我意識,更是無法召喚痕羽了。

沒準,痕羽此時正在路邊正被人當作塊石頭亂踢也說不定。

即使是赤手空拳,但在魔武之力包裹之下泛着白光的拳頭在堅硬度上卻絕不遜于鋼刀鐵劍,劍尖刺在拳頭上,皮肉無傷,反倒是劍身承受不住兩人的內力瞬間沖撞,被迫一折為二。

魔武之力靠着那短暫時間的接觸,已經順着劍身湧入了劍手的經脈。這股詭異的力量實在恐怖,在勁氣由指尖沖上肩頭那短短的瞬間,已連續變幻了三種方式,在這冷熱強弱的迅急交替之下,雖然肉身并未受到太大的傷害,但人的神經承受力卻是支持不住,在肩頭還未被擊脆的時候,劍手已經是被刺激而死了。

衆人大嘩,正所謂同仇敵忾,除了幾個少數的幾人還守在少女身旁外,其餘的業已都紅了眼睛,一湧而上,誓要将這可惡的兇徒撕成碎片。

但是很遺憾的是,暴走之後的沉楓無意識間使出的魔武合流的确是可稱無敵的究極武學,兀大一群高手,竟無人能是他手下五合之将,其中有不少頂尖高手,若是在平時清醒之時,沉楓恐怕連一個也未必能鬥得過,但在此時卻簡直如戲小孩般輕松擊倒。

喉嚨中發出低低一吼,身形疾若閃電,幾閃幾個大起大落,已有近一半的人倒在了地上,劃過長空,形如鬼魅的沉楓已撲向了馬車上的少女。

在衆人的驚呼聲中,眼看少女已要落入了沉楓的魔掌,但此時,另一道同樣快如鬼魅的身影自黑暗中疾閃而出。人未至,招已發,青白的火焰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的耀眼。

南宮小星!

兩道同樣快如鬼魅的身影終于在半空中發生了碰撞。

不滅真火,黑暗魔法同施,竟堪堪敵住了沉楓的首輪攻擊。

還未待南宮小星心中的念頭再番轉動。第二輪的魔武之力再次襲到。

焚盡世間一切的不滅真火,不守反攻,先行狂噴而出。雷電朦胧的護罩,卻可随時化作進攻的千變萬化。

守,從來就不是南宮小星的性格。天底下也從來沒有什麽不可破的守勢,只有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南宮小星自以為傲的魔武分流,終于對上了使他一直以來都耿耿于懷的魔武合流。

南宮小星臉色大變,因為他感覺到沉楓那邊的魔武之力,竟凝固成了一道力罩,只漏出一道小口子,通過這唯一的破綻,如同長鯨飲百川般,将南宮小星的不滅真火,竟在瞬間“吸”了個幹淨。就連一直凝聚不發的雷電光罩,都也被引得蠢蠢欲動,有着将亦被吸走的趨勢。

饒是以南宮小星的鎮靜,已不禁駭然失色。自創的內功心法連續數番變動,終于擺脫了魔武之力的吸引趨勢。

然而,借此機會,魔武之力如潮水般狂湧而入,南宮小星剩餘的那點魔法力再也無法守持,被迫被吸了個幹淨,最後的防線雷電之罩不攻而破。然後,輕易地,将南宮小星所布下的最後那一點點可憐的力量擊破。

第一重力量之下,南宮小星連帶整個人都被擊得飛起來,向後方翻滾而去。盡管在半空中借後洩之勢洩去了大半的力道,但剩下的那一小半仍是足夠将他的胸前的肋骨生生震斷。這還是因為他已經洩去大半力道之故,否則,恐怕他早就怕連骨帶血肉都被轟得個屍骨無存了。

“可惡!”還未待南宮小星将這個想法發洩出聲來,第二重攜帶着滾滾風雷之聲的魔武之力又已攻到。

“可惡!我不甘心啊!為什麽我自創的魔武分流之術就是不如魔武合流呢!”南宮小星惡狠狠地瞪着沉楓,這個在數月前還被自己輕易就可以踩在腳下的家夥,但現在呢,自己卻在他的腳下,簡直連一條可憐的蟲也不如。

南宮小星甚至忘記了閃避。

倘若不是那道白色的光華及時趕到罩住他的話,他可能真的會死。盡管現在也比死好不了多少,失去了活動的能力,只能躺在地下哼哼。

沒有風,但她那滿頭的青絲卻無風自動,一襲白衣飄飄,那宛如仙子般的秀麗面容此時卻臉色凝重,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視着沉楓。

“水姐姐!原來是你來了!那太好了!”馬車中傳來少女的歡呼聲。但這卻不能分去少女絲毫的心神。因為她此時的全部精神,已經鎖定在面前的恐怖敵人——燕沉楓身上了。

“燕沉楓!清醒一點吧!”尤如仙樂般動聽的聲音卻未能對暴走中的沉楓起到絲毫的作用。

一點憐香惜玉之心也無,魔武之力再度而生,陣陣如流星般的光華之芒,刺向了白衣少女水曉韻的嬌軀。

紅、黃、藍、綠等各色的光彩不知何時已經悄悄地在水曉韻的身旁彙集起來。七色之光亦如同有着生命的流體般,緩緩地在包裹了她的嬌軀之後順之環繞流動,并不斷向前延伸,最後化出了一道扇型的七色魔法屏障,将那陣陣的流星之芒擋了下來。

流星之芒穿過了這扇魔法屏障之後,水曉韻的魔法屏障并未像先前那些人一樣,被為之轉化消失,甚至連起碼的魔法交戰的輕微的接觸爆炸之聲也欠奉。但水曉韻的臉色,卻是越來越凝重了。

倒是流星之芒射到水曉韻身前,卻莫名其妙地消失在空氣之中。

沉楓手一揚,看來正欲待發出第二招時,水曉韻卻搶先出了招。

“萬法歸源!”随着清脆的嬌叱聲,一層薄薄的霧氣突然在她的嬌軀身旁浮現。一時,光芒大斂。然後,數道藍光、紅光、黃光、青光、紫光、白光、綠光從那層薄薄的霧氣後射出。七彩之光在空氣中扭曲糾纏在一起,組成一個不斷旋轉着的七彩光球,速度急速加快,朝着沉楓呼嘯而去。

這是昔日連廣心也不願與之硬接的招數,可以說得上是水曉韻的拿手絕技兼看家本領了。

沉楓微微側頭,像是在傾聽什麽似的。然後雙手微微向前推出,一層半透明的薄光頓時籠罩在他的雙手之間,在七色光球飛入他兩臂控制的範圍之中,雙手向內驟然合攏,牢牢地将這七色光球壓在兩掌之間。

半透明的光華與七色的光芒交織亂射着,其間還不斷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随着輕微的爆炸氣勁之聲,這可怕的七色光球,竟如個肥皂泡般被沉楓生生壓碎了。

水曉韻看得心頭寒意直冒,她從未想過,她最得意的萬法歸源竟可以以這種方式來破掉的。

一個巨大的半透明的光罩悄無聲息地籠罩在沉楓周圍。憑和專屬魔法師的敏感,水曉韻感應到周圍大氣中的魔法元素竟起了陣不規則的波動,各種元素之間的比例開始出現了失調。看來沉楓這下一擊必是足以天驚地動的一招。

這時,空氣中突然泛起了一陣漣漪。說是“泛”,是因為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到。

這是很荒謬的餓,但卻又是極真實的。

剛才還威風八面的沉楓,此時卻突然倒了下去,倒在了那冰冷的血泊地面上。

毫無任何先兆的,一襲黑袍飄飄,黑袍婦人那冷漠的面容便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水曉韻單膝跪下,恭聲道:“弟子見過師傅。”

馬車旁那群神秘的護衛們,此時也失去了剛才的緊張,一個個全都把頭埋得低低的,跪在地上,連大氣也不敢出上一聲。

就連馬車內的少女也怯生生地叫了一聲:“華姨!”

黑袍婦人朝少女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招呼。

“韻兒,你知道為什麽這次你贏不了嗎?”

水曉韻清秀的俏臉閃過了一絲屢色:“這是因為他的魔武合流乃是魔法的克星,所以弟子必須要使出比他多上兩到三倍的力量才能重新奪回對魔法元素的控制。在力量的此消彼長之下,所以他才會一度占了上風。”

黑袍婦人搖了搖頭道:“韻兒,倘若你連自己最起碼為什麽的敗都不清楚的話,那你就根本還沒有資格更進一步。你想想,既然魔武合流是魔法的克星,那你為什麽又能在他的力量控制之下使出魔法來。回去之後,自己面壁想想吧!”

轉身面向少女,淡淡地甩下一句:“雪兒,把他送到其他地方好好照顧他,不要讓他再出岔子了。”身形一閃,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少女探出頭來,看了看躺在地下昏迷不醒的沉楓,臉色露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神色。

※※※

視衆多戒備森嚴的武士為無物,旁若無人地穿過了一座又一座宮殿,最後黑袍婦人終于駐足在她所想到的地方。

“大嫂,我有一個非常出乎人意料的消息。”

“什麽?”

“沉楓那孩子現在竟然可以使用出魔武合流了,雖然只僅僅限于暴走的狀态下,但也足以讓我吃驚了。”

“什麽?不可能!魔武合流?魔武合流可不是普通人可以使出來的。這需要多大的機緣巧合呀!除了‘他’之外,千載以來從未能有人能成功。這孩子——”

“這不能不說是天意了。恰好讓這孩子繼承了大哥的衣缽,這不也是我們最希望看到的嗎?”

“恩,倘若這孩子真的練成魔武合流的話。那我們的計劃基本上已經加上了最大的動力,可能要比原來估計的短上一半的時間完成。”

“只是——他的魔武合流還只是不完全狀态,我擔心…”

“不完全狀态?”

“是。因為魔武合流使出的最基本條件必須是魔法力與內力在體內完全平衡從而溶解成魔武之力,但這孩子的魔武之力太不純淨了,裏面含有了太多的雜質,不但大大影響了魔武之力的力量,而且還會反噬自身,給自己造成不可估計的損失。更重要的是,驅動魔武合流的無意之意他根本完全不具備,現下只是在昏迷的暴走情況下才能發揮了點神在意先,從而驅動根本不完全的魔武合流的。在他恢複神智之後,力量還只能恢複到以前的狀态的。”

“那該怎麽辦?”

“無意之意這種狀态只能意會,不能言傳,只能讓他自己去慢慢體會了。我們唯一能替他做的,就是替他純淨他體內的魔武之力。”

“怎麽純淨法?”

“既然無法替他逼出,就只有重新打散,再度還原!讓他重新再鑄一個完美純淨的魔武之力。”

“‘他’留下的那本書,看來是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

沉楓終于從悠悠中轉醒。

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中,自己成了天下無敵。逢神殺神,逢人殺人,所向披靡,無人可擋,自己好像還真殺了不少人。還把南宮小星那小子一拳打得渾身血肉,煞是解恨。

等等,南宮小星?

怎麽回事?自己可是曾真正親眼看到過他出現的啊。當時時間來不及細想,但現在想來他為什麽會及時出現在那時鬼地方,還出面來救自己,這可是件非常值得懷疑的事。

“你醒啦!”一個悅耳動聽的聲音傳入沉楓的耳中,然後才便聞到了一陣若有若無的淡雅香氣。

睜開眼,一張似嗔似喜的如花笑厣就出現在沉楓的面前。

“你是誰?”沉楓嘀咕了一句。

“你終于醒了,起來喝口湯吧!”少女那身淺藍色的侍女打扮已經說明了她的身份,她答非所問道。

“我,我怎麽會在這裏的。我記得我——”話說到這裏,沉楓就頓住了。因為他所以的記憶就在五色蠻族再次現身就宣告結束了。

“是我們家小姐把你救回來的。”

“小姐?”沉楓微有些疑惑。

“是的。如果你身子好了點的話,就請起來和我一起去見見我們家小姐吧!是她從路邊把你給撿回來的。”

盡管心中有着太多的疑惑,但救命之恩卻是不可不睬的,沉楓拖起自己還略顯有點酸痛的身子,微笑道:“在下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去向你家小姐叩謝救命之恩了。”

“不必了。”似曾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少女雪兒輕移蓮步,已走進了屋內。

再次見到少女,除了驚奇之外,沉楓更多感到的是尴尬。上次天河的事情恐怕對于兩人來說都是段不愉快的記憶,卻想不到這次竟是少女救了自己。

“小姐——”平時說話滔滔不絕的沉楓此時也有些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兩人目光再次相聚,少女臉上微微一紅,低聲道:“公子身上的傷勢可是好了些麽?”

“好了!好了!”沉楓拼命地點了頭。“還要多多謝過小姐的救命之恩。”

少女輕輕蹙了蹙柳眉兒,這個細微的動作,若換了個時候或他人,卻也逃不過細心的沉楓的觀察。但此時沉楓心神不寧,卻沒有注意到。

“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公子何必放在心上。”少女淡淡地道。

沉楓誠摯地道:“我的性命,對小姐來說可能是小事,但對我自己來說卻是大事。”

聲音放低:“敢問小姐芳名,待以後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在下定以死相報。”

少女身後的那名丫鬟撇了撇嘴,道:“算了吧!我看呀,小姐可能一輩子也沒有用到你的時候了。”

少女輕叱了那丫鬟一聲,但眼中亦有不以為然的神色,加之并未出言,顯然是默認了那丫鬟的話。

“請教小姐芳名。”沉楓再度發出了詢問。

“我…”少女欲言又止,沉吟了一下,突然玉臉生暈,低聲道:“你就叫我雪兒吧!

我娘和幾位叔姨們都是這麽叫我的。”

沉楓心中不禁一蕩,這少女雪兒肯把自己擺在同她親近的人的位置上,顯是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亦是不低。

“公子。”雪兒甜美的聲音再度響起。“冒昧有一事請教。我把公子帶回來的時候,發現公子渾身是傷,只是不知是何方神聖,竟能傷得了公子呢?”她的眼中,閃動着些許狡黠的光芒。

“這個——”沉楓自有他的為難之處,有很多事情對他來說是不能說的。更何況面對的是個才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但這少女雪兒在潛意識之中,卻帶給他一種熟悉和親切感。何況救命之恩也擺在那裏。所以沉楓還是把從牢中之牢之後的那部分事情告訴了她,當然,适當的保留也是很有必要的。

靜靜地聽完沉楓的話後,雪兒的柳眉兒蹙得更緊了。“那這就不對了。按理說牢中之牢絕對是隐密之中的隐密。不是罪大惡極且暫時無法處絕的人是絕對無法被關進去的。(這句話使沉楓聽得很刺耳。)公子,我不知道你究竟犯了什麽錯,但絕對應該還不至于被關進那裏去。”

沉楓點了點頭,具體原因他早已知曉了。

但雪兒接下來的話卻讓他頭上如澆了瓢冷水。“能夠進得去牢中之牢的人,身份在帝國中必是極其尊貴的。而五色蠻族的人根本不可能知曉其所在,這說明他們的背後必有人的指使,而且這人,必定還是朝中非常有勢力的人。否則這牢中之牢的外圍不可能那麽輕易被攻破,必是趁人毫不防備中下手的。公子,我看這事——”

雪兒後面的話沉楓已經幾乎完全沒聽進去了。他腦中在不停地閃動着一組組畫面。

蓮源遺族,五色蠻族,還有背後那神秘的朝中勢力!本來五色蠻族與蓮源帝國昔年就淵源極深,目下更是同仇敵忾,但那神秘的勢力……

沉楓只是隐隐覺得,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極大的陰謀之中,自己、月容神、五色蠻族,甚至蘭雅絲都只不過是這盤陰謀之中的一顆棋子,但這棋子與執棋人,關系可不是那麽普通啊!

第 57 章 暴走發威

在地處西北偏西的盤古森林中,居住着一個自遠古就存在着的古老蠻族。他們骁勇善戰,近千年來一直死死地守護着屬于他們的那塊不毛而神秘之地,幾乎從未踏足中原半步。傳說他們乃是遠古一個名為五行帝國的後代,只是由于長期的戰亂才使他們不得不退到那塊蠻荒之地。也因此,他們雖然被外界統一稱為蠻族,但實際上內裏還是分為五族,五立而分蠻荒。

金為白族,木為青族,水為墨族,火為赤族,土為褐族。這五行之族,也因為五色代表五他們所牢牢守護着的那塊古老之地,傳說只有昔年影月皇帝才真正對那裏實行過統治。爾後,無論是強大的飲花王朝,還是新生的新帝國,都只能對那裏望而興嘆,外界的大軍,已經不知有多少年未能踏足那塊神秘的洪荒土地。

就是昔年的蓮源王朝,為了拉攏這群蠻族,使他們不在後方搗亂,尚且要以公主下嫁和親,能迫使強大的蓮源帝國低頭,此五采蠻族的實力可想而知。

說起來,五采蠻族對新帝國實懷有刻骨仇恨。當年新帝國也曾試圖收複啃下這塊難咽的硬骨頭,但幾次三番都慘敗而歸。結果惹怒了七大統領中的“血魔王”伊達正航,這殺人狂率領他的軍隊殺進了盤古森林進行“燒光、殺光、搶光”,一把火連綿燒去了近八百裏的森林,也不知有多少五采蠻族的族人死于他之手。雖然終于仍以伊達正航铩羽而歸結束,但從此卻種下了五采蠻族對新帝國的刻骨仇恨。

然而,即使如此,五采蠻族卻仍都一直嚴守祖訓,重不踏足中原半步,但如今,五采蠻族竟現身于此囚室之內,這意味着什麽?

至少不會是來救他們的,這點大家都清楚。

這群五采蠻族族人,身上一概都身着五彩斑瀾的奇特服裝,唯一能區分出他們的,就只有他們頭上所插的一根羽毛。這群人為數約二三十人,但羽毛卻只有兩色,白與紅,來的正是白族與赤族。

那頭上插着一根赤紅羽毛,身材嬌小,看樣子是領頭的女子一揮手,五采蠻族每人都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黑黝黝的小圓筒。圓筒轉動,對着的,正是身處牢房中的衆人。

女子輕叱一聲:“射!”聲音嬌脆動聽,甚是動人,但此時聽在衆人耳裏卻無疑于閻羅王的招魂聲。

随着哧哧的輕響,大把的鋼針自圓筒中疾射而出,來勢又急又快,只在瞬間,慘叫聲已是不斷地連串響起。

能關在這裏的人,自然無一人是庸手,但牢房地勢狹小,前有鐵栅封門,後有鐵壁鎖路,鋼針的來勢又快又急,所罩的範圍又大,其力道之強,甚至可以穿透護身罡氣。

衆人根本連轉寰的餘地都沒有,只能不停地來回躲閃。不大一陣,已是有近半數人被射中,慘叫聲接連不斷,但五采蠻族的來人們卻絲毫不手軟,一路射來,幾乎身處牢房中的囚徒們,都已快要絕跡了。

沉楓身上也不知被射入了多少鋼針,但居然還尚存一口氣在,無力地靠在牆角低聲地呻吟着。能在那陣疾雨之下撐過,倒也算是一件奇事“這家夥還沒死!”一個冰冷的語聲響了起來。“看來還得要再補上一記了。”

看着黑黝黝的針筒再度舉了起來,沉楓很想閃避,但卻知道這一切是徒勞的,這麽想着,于是渾身連掙紮的力氣似乎都消失無蹤了。

“砰!”那厚重的倒黴鐵閘再度遭到摧殘。一個瘦小的身影如鬼魅般一閃而進,随之慘叫聲一連串地響起,只在瞬間,五采蠻族已是倒下了三個人。

那瘦小如鬼魅般的身影一閃而至沉楓所處的牢房前,火紅之光一閃,那手斥針筒的人也倒了下去。幾乎與此同時,那按上鐵栅的泛着暗紅光芒的手掌狂用力道。這将無數高人死死擋在內裏的堅硬兒臂粗的鐵栅,竟生生融化,露出一個剛好可容人進出的口子。

“快給我滾出來!”

“南宮小星!”沉楓在驚駭的同時,心中也蠻不是滋味。

不錯,除了南宮小星魔武分流的不滅真火外,天下又尚有何人能将這兒臂粗的鐵栅在瞬間為之融化。

想不到今日自己在幾将命絕之時,竟要南宮小星來幫忙救自己一命,這是否是個極大的諷刺。但——南宮小星又怎會來到此處的?

心頭的疑問剛剛生起,但很快就被眼前沖過來的氣勢洶洶的五采蠻族人給壓下去了。

随着慘叫聲和狂笑聲起,南宮小星幾乎毫不費力地殺開一條血路,然後從容遁去。去的神秘,一如他的來。

那女子眼中殺氣與怒氣大盛,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随之追上去還有幾人,看來都是這群人中身手較高明的幾人。在蠻族眼裏,畢竟族人的仇是高于一切的。

去了這許多人,沉楓頓時壓力大減,一邊從容地抵抗着蠻族的圍攻,一邊邊退邊叫道:“諸位前輩,你們還有人在嗎?我馬上叫來救你們出來!”

“咳咳——”任菲鴻微弱的聲音傳了過來。“小子,你別管我們,你自己快走!我們是逃不出去的,已經身帶重傷,只是累贅,而且你也沒法打開這鐵栅。你自己走吧!

以後能找出兇手替我們報仇,我們就是欣慰了。”

沉楓一咬牙:“各位前輩對小子有教導大恩,我怎麽可以扔下你們獨自跑,你們等等,我一定可以找到打開栅欄的方法的。對了,鑰匙!哎喲!”他一個分神,竟不小心被敵人在手臂上劃了道口子。

“鑰匙肯定早就被他們毀了。小子,快走吧!等那些人回來就走不了了,記住,要替我們報仇!”聲音越到後來越微弱。

沉楓心中一涼,閃身一看:原來那些老人為了不拖累沉楓,竟一一自盡而死了。意下之意甚明——快走!

沉楓長嘯一聲,眼中不禁熱淚盈眶。這些日子來的相處,老人對他們的照顧和溫暖,是他僅能從母親和南宮玉瑚身上才能感覺到的。現在,這些老人又為他而死,教他怎能不悲,怎能不傷!

“各位前輩!我将來定會替你們一一完了未了之願!替你們報仇!”

沉楓再無牽挂,身形加速,殺!殺!殺!破圍突去!

※※※

一輛華麗的馬車在大街上緩緩馳過。在夜中,人跡稀少,因此顯得格外寂靜。

一道身影劃過長空,然而,在半空中竟突然力氣不冀,從半空堕了下來,不偏不移,竟剛好自車頂破入,硬生生掉進了馬車之內。

少女的驚叫聲,劃開了長街的寂靜。

幾乎在身影掉下的同時,一群身着奇裝異服的人突然現身長街的盡頭。而數條人影也事先毫無蹤跡地同時現身于馬車周圍,牢牢地護住了馬車。

“小姐,你怎麽了?”

少女的聲音帶着些許的顫抖。“一個渾身是血的耍突然從天上落下來,好像昏過去了,好可怕喲?“待屬下馬上把他拖出來。”話音未落,五采蠻族的人便已氣勢洶洶地沖殺了過來。

于是,雙方毫不知情地相互拼殺了起來。五采蠻族人多,而這邊則個個都是一流高手,甚至其中尚有魔法師。所以五采蠻族一開始竟處于下風。

待那些追南宮小星卻未能得手的人趕到,雙方的局面,才勉強持平。

“啊!”沉楓再一次從半昏迷的狀态中蘇醒過來。

第一眼看到的,竟是一雙亮若晨星的眼睛。

是她?竟是那次被自己無數中所偷窺到沐浴的少女。

看到自己終于醒來,她臉上似乎閃現了一絲喜色,然而很快就被恐懼所代替。

沉楓知道她是在恐懼自己,基于不願連累這少女的原則,苦笑一聲,拖着酸痛的身子,破車而出,迎上了五采蠻族催命的利刃。

沉楓的現身,使得雙方都吃了一驚。少女這一方的,自然是首先考慮到少女的安全,齊齊後退到馬車旁。而五采蠻族則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死神的鐮刀再度舉向了沉楓。

沉楓很想再動手,但渾身上下骨子裏再沒有半分力氣發出半招了,連腦子都暈呼呼地處于昏迷狀态,完了!

對不起了各位前輩,我再也無法替你們完成你們的願望了。對不起了玉瑚,我對不起你!玉瑚!

沉楓怒吼一聲,發出了他在昏迷前的最後一招。

不對呀!自己明明用的是真氣,可為什麽會打出紅色的真氣,這層淡紅色的真氣微微地籠罩着自己全身的周圍。自己為什麽以前從未見過這種,這——

這是沉楓昏迷暴走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

只是什麽都看不見,迷迷糊糊地什麽也不知道,只是一陣莫名其妙的心煩。感覺到世間一切都在阻擋和吞噬自己,自己已經不知不覺中陷入了一個巨大的,莫名的泡沫中。

真的好煩!

于是要鏟除一切令自己厭煩的東西。

殺殺殺殺殺殺殺!

“怎麽會有粉紅色的真氣呢?”一名頭上插着根白羽的蒙面老者喃喃地既似自言自語,又似詢問地道。

在他身旁的正是那頭上插着根紅羽,身材嬌小的蒙面女子。

雖然看不見眼睛下面的玉容,但女子黛眉輕輕一蹙,搖了搖頭:“我也不太清楚,但武學千變萬化,各種奇特武學層出不窮,這也許是一種新的衍生武學吧!或者——”

她的語氣帶上了些疑惑,“或者說應該是像火系魔法多一點吧!”

本來應該是已經半死半昏過去的沉楓詞時卻突然緩緩擡起頭來,眸子裏的光亮此時已經全然被血紅色所代替,面無表情的死氣令人一見立心生沭然之感。

然而僅憑這,是吓不倒五色蠻族的戰士的。別說這只不過是看起來有點古怪的真氣,就算真是火系的魔法,也根本不放在五色蠻族的眼裏。

五行之族的族名并非僅是作為點綴的名頭,每一族都有着與其名字名副其實的能力。

褐族擅長土系魔法,墨族擅水系魔法,赤族擅火系魔法,至于金白、木青兩族,則主要是出産異類魔法和魔武者的族落。因此也可以說,今日來的白、赤兩族,每一名戰士都對魔法有着一定的研究,甚至魔武者還占上了不小的比例。因此雖然這古怪的粉紅光暈有些奇怪,他們也未将之放在心上。

“就讓我們用魔法來讓他消滅吧!”

無數閃耀着的火球作為開路先鋒,組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火牆,怒吼着朝沉楓撲去。

“啊——”少女不知什麽時候從馬車裏探出頭來,看到這個場景,不禁掩口驚呼。

出呼所有人的意料,面對着火神的威脅,沉楓既非閃避,更非出手抵抗,只是慢慢地擡起頭來,陰森森地朝着五色蠻族的戰士們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

火球射在那粉紅色的光暈上,就如泥牛入海一般,就此消失了,只是那層薄薄的粉紅色的光暈卻因此而稍稍加厚了許多。

“果然與火系魔法有關,使用水系魔法。”紅羽女子冷冷一笑,一副萬事皆不出她所料的表情。水火天然相克,這次難不成他還不出手抵禦。

然而,凡事就是有着那麽多的出人意外。

咆哮着的水龍,漫天的水箭,隐含着強大爆炸力的水球,在那層粉紅的光暈中,竟也無聲無息的消失了,随之而改變的是粉紅色的光暈變成了淺藍色的光罩。

“這,這——”眼前發生的事情簡直出乎了所有人的魔法知識之外,不僅紅羽女子嬌軀微戰,顯示出她內心的激動,就是馬車那邊的人也議論紛紛起來。

由于那少女的身份非凡,所以護衛在她身旁的俱都可以說是當世好手,其中不泛有魔導師級的法師,但連魔導師都對這産生了驚奇,這就确可說是不可思議的事了。

正在這時,沉楓動了!

籠罩住全身的淡藍色關罩如雨點般散開,然後化作一道方方正正的光牆,平平地朝着那群五色蠻族的戰士們推去。只是在這時,所有人都注意到,淡藍色再度變成了半透明的無色。

火球、水箭、雷龍、電閃、風刃,幾乎所有屬性的魔法都同時自五色蠻族的戰士們手中源源而出。不同屬性的魔法交織融合,組成一組組更強威力的攻防體,迎向了沉楓的第一擊。

在與這多種屬性魔法接觸前的一剎那,漫天的透明光點突然以超越人想象的速度竟再次重新組合,一道半透明的光罩再次産生。然後在最短的時間內,光罩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不斷拉長擴大,化成了一道長長的薄牆,堪堪擋住了多屬性魔法的聯合進ァ?沒有絲毫魔法相撞的爆炸聲,各種魔法攻擊再次一如以往的靜靜消失,就如同被吞噬一般,只能再度讓那透命的光罩又獲加厚。

在場所有的魔法師和魔武者臉上全變了顏色。

光罩再度轉化,無數的風刃攜帶着無邊的殺氣破空而去,每一個戰士都恰好被籠罩于風刃的範圍其中。

各人自是不甘坐以待斃,各出其絕技相擋。

在風刃臨身前的一剎那,透明的風刃,竟違背了一切的物理特性,硬生生地在空中停止了速度,随後“流”動了起來,透命的色彩也在那瞬間轉化為火紅,一道火焰就此噴射而出。

使用魔法抵抗的還好,可以以魔法硬擋下來。但使用武功的戰士們可就慘了,對象在半空中突然轉化為流體,真氣被迫打了個空而無法回收,那種如以千鈞大力去推動一塊大石但到了半途大石卻突然變成了羽毛的空虛感覺,直要讓人吐血,偏偏這時火焰又噴射而至,內力還未收回,體內缺乏防禦的力量,只能眼睜睜看着火焰射入了自己的胸膛。

只此一招,五色蠻族的戰士們就幾挂了一半。

白羽老者和紅羽女子自然再也坐不住了,雙雙躍出,迎上了這突然變得恐怖的敵人。

沉楓首先迎上的是那白羽老者,拳頭與拳頭在半空中相撞,毫無花巧的,兩人硬碰硬地拼上了一招。

在兩人拳頭接觸的瞬間,白羽老者首先感受到的是通過沉楓的拳頭傳過來的如同熾熱火焰的高溫滾燙氣勁。

激起體內平生之力,白羽老者終于将那股滾熱的氣勁勉強逼出經脈,剛以為可以舒上口氣,但火熱的氣勁竟在極瞬間轉化為無數的利刃——風刃!

風的速度是不可想象的。風刃如同一把把尖刀,化開了白羽老者體內體外的一切經脈與肌膚。

風刃四濺!一道道血口自白羽老者的體內向外延伸而出。

然而,這噩夢尚未結束。

冰寒的水分子狂湧入已經被強大撐得擴大化的經脈,然後水在轉眼間就轉化為冰淩。

由于體積驟然的增大,體內所有的血管經脈在同一時間全部被撐破,血水如泉般自內而外狂噴而出。

然後,冰再次轉化為水,無數的水球在業已死去的白羽老者體內再度凝聚而出,然後以極快的速度四散開來。所以——只聽到噗的一聲輕響,白羽老者的屍身已變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堆爛肉。

雖然氣勁連續得到幾次轉化,但實際上時間尚不過眨眼的瞬間,紅羽女子飛身攻來的時候,剛好是白羽老者屍解之時,可以想象這時間有多麽的短暫。

馬車內的少女再也忍不住,哇得一聲嘔吐了出來。而其他人也不比少女好得了多少,臉色異常蒼白。剛才的情景,帶給他們的刺激實在是太大了。

在這時,不知是誰喃喃地說了一聲:“魔武合流!”

這一聲,宛如晴天霹靂一般,把所有人都給怔在了當場。

難道,難道這正是傳說中的究極武學,號稱魔法克星的魔武合流?這項究極絕技,除了新帝國的開國之主莫煌之外,千百年來,無一人得以悟出。莫煌死過,更是以為失傳。

但現在——

這真是魔武合流嗎?但若非如此,又怎能有剛才那恐怖的威力。

紅羽女子鳳目中露出了一絲恐懼之色,前躍的嬌軀稍稍頓住了。畢竟,這魔武合流的名頭實在太大了,令她不得不心生恐懼。

還在她考慮是否今日還要為族人報仇的時候,沉楓已再度殺了過來。

太快!太快了!

在紅羽女子還根本來不及反應,毫無花巧的,沉楓再次一拳就轟了過來。

雖然沒有絲毫的變化,但在魔武合流之下,魔武之力卻可以随時随地都産生了千萬般變化,魔法、內力,都盡含于一拳其中,強大的魔武之力,轉化為螺旋的尖錐在空中破開了一道道氣牆。紅羽女子竭力布下的七道防禦對于這螺旋氣勁來說竟不費吹灰之力可破。然後,僅是隔空而至的噬人妖力,竟在瞬間就将紅羽女子的雙臂肩胛骨齊齊震斷。強烈的痛苦,使得她幾欲昏死了過去。

“族主!”後面五采蠻族的戰士們驚慌失措,慌忙接下了紅羽女子此時已是軟綿綿的身體。

絲質的蒙面巾輕飄飄地落了下來,露出了一張美豔的面容。

略帶着些線條化的陽剛美,和那至今尚不肯放棄的堅毅氣質,是所有人看到她時都會産生的第一印象。

可惜此時的沉楓卻毫無絲毫的憐香惜玉之心,毫無半點的猶豫待滞,第二拳又已接連轟至。

“帶族主先走!”幾個戰士蜂湧上前,以血肉組成了一道長城,擋住了沉楓下面一道又一道的轟擊。

他們的死是有代價的,因為在阻擋的片刻,剩下的人已經成功帶着紅羽女子逃出了。

只是因此,沉楓卻永遠與五采蠻族結下了深仇。

馬車旁的人眼睜睜地,看着沉楓如同一只發了狂的野獸,瘋狂地将五采蠻族的戰士狂暴地殺了個精光。

本來殺人并沒有什麽,但沉楓那種的殺人,就不能說是殺人,而反而可說是以近似于一種野獸間的搏殺。

沒有防守,只有進攻!

當他們終于發現長長的大街上最終只剩下他們一群人時,他們才想起了自身可能所有的威脅。

但此時,沉楓卻已經緩緩地,瞪着血紅的眼睛,朝着他們走了過來。

第 56 章 獄中良師

随着“嘎吱”一聲,長久未曾打開的厚重鐵閘門終于再度透出了一絲光亮。

黑暗中,一對小眼睛亮了起來。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随之傳向了牢房的各處。

“嘿嘿,又有新夥伴來了,只是不知道這次來的究竟又是哪方面的倒黴鬼呢?”

“說得也是,不知道來的是什麽樣的人呢?”

“看看是誰把他弄進來的!”

……

一些聲音也随之七嘴八舌地叫了起來。

“安靜!安靜!你們這些死囚,有什麽好叫的。統統給我閉嘴!”獄卒大呵斥道,然後一腳把沉楓踢了進去。“嘿!”沉楓吃力地爬了起來,先是習慣性地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黑漆漆之中只有着那麽難得的一點光亮。牢房的栅欄竟是以兒臂粗的精鋼所鑄,就連牆壁都是厚厚的鐵壁。用力敲上去,聽不見回聲,估計應至少應在尺厚左右。

“天!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沉楓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裏是人間的地獄。永不見光亮的天牢,牢中之牢。”先前那個沙啞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什麽?”

“既然身已處此地,竟然還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是什麽地方嗎?可笑,可笑!小子,恩,聽你聲音還比較年輕。恐怕你死都要死得不明不白喽!”

沉楓忍住氣,盡量用一種謙恭的語氣道:“晚輩愚驽,不明白前輩話中之意,還望前輩多多指點。”

“你難道真連此處是什麽地方也不知道嗎?真不知道你是什麽進來的。”

“此處就是牢中這幾牢。一般只有一些身份特殊且獲罪極深,哼,哼,應該說是根本沒有犯罪,只不過是因為某些見不得光的理由得罪了某些人,而且一時半刻還不能殺的人,才能被關進此處。此處身處地底深處,防衛森嚴,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從這裏逃出去。所以才被稱為牢中之牢,獄中之獄。”

沉楓默然。

“對了,小子,你又是怎麽樣被人給弄進來的。”

“我…”沉楓猶豫了一下。終于一咬牙道:“我是被人給陷害的,他們,他們誣陷我…是淫賊。”

“哇哈哈——”蒼老的狂笑聲在這無邊的黑暗空間中回蕩着。“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現在我們這些家夥就要淪為同淫賊為伍了,可笑啊,可悲。”

“笑什麽笑!”沉楓大怒。“我說過我是被人給誣陷的。”

“誣陷?”蒼老的笑聲終于停了下來,冷冷道:“小子,就只是你被人誣陷嗎?你問問,這裏大多數的夥伴哪個不是被人給冤枉才進來的。”

“什麽?”

“那小子,你是得罪了什麽人或是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事情。”

“沒有啊!”沉楓疑惑地道。自己哪裏會知道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至于得罪人,得罪過的人雖然不少,但還想不出是什麽人能有資格把自己弄到此處來。

“那就怪了。”

“你們,你們是些什麽人?”

“老夫兵部侍郎馮志漁。”

“在下赫宜城主依考哈拉。”

“老夫…。”

沉楓越聽越是心驚,不禁倒吸了口涼氣,原來關在此處的不是一方諸侯,就是朝中親貴,竟無一身份較低的。與他們相比,自己能關進此處,連自己都萬分疑惑。

最後,那蒼老聲音再度緩緩道:“老夫前任右丞相任菲鴻。”

連堂堂帝國的右丞相都能關進來,自己那就更算不得什麽了。只是——究竟這一切是為了什麽呢?

“小子,那你又是什麽人呢?”詢問的聲音傳來。

我?沉楓苦笑一下,道:“在下只是一個布衣小卒,既非貴族,也非大臣,背後更沒有什麽驚人的勢力作靠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麽會卷入這個旋渦的。”

“那就很有問題了。”任菲鴻蒼老的語聲緩緩道。“你犯的只不過是個小小的淫賊罪名,這種小罪,就算是再犯上八輩子加幾十倍也絕無資格被關進此處。這一切的謎題,都還要你自己去解開啊!”

沉楓沮喪地坐在地上,任诽鴻說得極是,自己先前也隐隐覺得事情不簡單,但——反正恐怕坐牢的時間還漫長得很,這一切,再慢慢思索吧!

※※※

随着“嘎啦”的開門聲,難得的陽光終于照射進了這片黑暗的領域。在獄卒的陪同下,一個全身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對眼睛的人踏足上了這塊獄中之獄的領域。

獄卒打開沉楓所處囚室的室門,這神秘人便踱步走了進來。略向獄卒一點頭,獄卒便知趣地退出門外,只是把那厚重的鐵門虛掩着。

輕笑一聲,神秘人在離沉楓不遠處停下了腳步。“還記得我嗎?燕沉楓。”聲音珠圓潤滑,異常好聽。只是有意壓抑着聲量,所以有點怪怪的感覺。

“你——”沉楓一翻身坐了起來,臉色神色陰晴不定。“不知道大小姐此來又為何事?在下已經被整得夠慘了,難道還不夠嗎?”

即使刻意壓低着聲音,蘭雅絲那銀鈴般的笑聲聽起來仍是令人心醉銷魂。“你別怕,這次我來并不是為了整你的。你可想知道,究竟是誰托我把你送進大牢的嗎?”

沉楓冷淡地道:“在下的仇人實在多得數不勝數,自己都已經快要記不過來了。大小姐想說就說吧!”

“你知道就好!”蘭雅絲突然正色道。

“你上次傷了羽四,而且聽說還和彤璧有深仇,依魔教的習性,又怎肯放過你。據說朱三羽四璧無雙不久之後恐怕将會連袂而至帝都,據說還有魔教長老級的人物随行。”

“想不到竟驚動了這麽多大人物,我的命還真是值錢啊。”

“你少臭美!”蘭雅絲啐了一口。“他們來的當然是另有要事,收拾你不過是順手之舉罷了。”

“你還記得孤雲山莊吧!”

“他們,他們也來了?”沉風疑惑地道。

“早已經解散了。你以為他們能支撐多久。主要是因為其他壓力——算了,這不多說了。可是啊,人家幕後的後臺認為一切都是因為你惹出的亂子,所以把火發洩到了你身上,注定要殺你。”

“還有,還想聽嗎?”看着垂頭喪氣的沉楓忍不住說道。沉楓看了看她說道:“你說吧!還有什麽我也都一并接着了。”

“蒙狂……”

蘭雅絲的話還未說完,沉楓已蹦了起來。“什麽,那狂人,他還要殺我?”

“那是當然,你認為殺手的信譽就不值錢嗎?更何況你現下這麽有名。以前沒有追着趕你是因為你失蹤了好大一陣子。現在你既然已經出現了——”

“不用再拐彎抹角了。大小姐,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吧!”沉楓不耐煩地打斷了蘭雅絲的話。

“我只想告訴你的是,在這裏坐牢總比在外面随時可能被人宰掉的安全。這裏防衛森嚴,除了有特殊照顧的人也根本不可能就來。”

“大小姐的意思我懂了。”沉楓眼睛眨也不眨地緊盯着蘭雅絲。“大小姐的意思是有人托你将我送進此處避難,以防被人殺掉。只是——那人究竟是誰呢?”

“話說對了一大半。”蘭雅絲盈盈一笑,笑容已足以颠倒衆生了。“至于那個人到底是誰,不妨自己猜上一猜。若非看在她的面子上,我是不會犧牲這些多手段的。”

是誰?沉楓在思索着。究竟是誰,有那麽大的面子,竟能讓這名門之秀,帝都首席美女出面。姬氏姐妹,不可能!

雲城城主?也不太像。

難道,難道是母親李萱芬?或者是那神秘的白衣少女水哓韻?

沉楓苦笑一聲:“大小姐,在下實在想不出。在下仇人不少,但朋友卻太少了。所以一時半刻反而找不出來。”

蘭雅絲的臉色頓時變得冰冷:“男人果然都是沒心肝的東西!燕沉楓,你是否想到過,當一個女子為了你身敗名裂,為家族所抛棄失去所有的時候,竟還念着她情人的安危,不惜千萬百計設法請朋友保護她情人的安全。但最後呢,得到的是什麽!那個負心的男人竟完全忘記了她!為這種男人,值得嗎?”說罷,拂袖而起。

沉楓大叫一聲:“玉瑚!”随之竟昏了過去。

※※※

過了長久,沉楓才悠悠醒轉,擡眼一看,蘭雅絲竟還未離開,只是立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

沉楓鼓起勇氣,問道:“玉瑚,她,她現下還好嗎?”

蘭雅絲冷冷一笑:“你還關心她?”

沉楓低首,好半天才怯道:“我知道我對不起玉瑚,可是,可是我現在真的很想知道有關她的消息。蘭雅絲小姐,求你告訴我。”

蘭雅絲輕嘆一聲,道:“玉瑚現在被她父親軟禁在家中,不得自由,好是絕對是說不上了。而且,而且——”說到這裏,她欲言又止。

“而且,而且她怎麽了?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沉楓兀地立起身,雙手緊緊抓住了蘭雅絲的雙臂。“你說呀!你說呀!”

蘭雅絲用一種帶點哀憐同情的眼光望了沉楓一眼。“而且她所生下的孩子出生後不久竟被人劫走了。這對于一個失去丈夫的母親來說,沒有什麽打擊比這更重了。”

沉楓心中一痛,随即喉頭一甜,竟哇地噴出一口鮮血。

蘭雅絲臉上變色,瞪着沉楓連看幾眼,道:“你,你沒事吧?”

搖了搖頭,沉楓抹去了嘴邊的鮮血。凝望着蘭雅絲道:“不要緊,繼續,繼續把現下所有有關玉瑚的一切都告訴我。”

即使是蘭雅絲也為沉楓此時的情感有所感動,扶着沉楓慢慢坐下,然後将有關南宮玉瑚的近況娓娓道來。

随着蘭雅絲帶着傷感的悅耳聲音,沉楓的心也随之一片片為撕裂。為什麽?為什麽自己同所愛的人要被迫分離。是誰?是誰逼得自己夫妻母子骨肉分離?南宮世家,還是更有許多看不清的幕後黑手?

“要怎樣才能把玉瑚救出來?”沉楓堅定的目光透出了心的殺氣。

“至少,憑現在的你是沒有這個能力的了。”蘭雅絲淡淡地道。“因為,你要面對的不僅是整個南宮世家,還有着許多你所不清楚的神秘存在。否則,南宮小星現下也不會失蹤。孤雲山莊也不會解散。他們究竟是代表的什麽,連我也不清楚。”

“我很想幫助你和玉瑚,可是我的确沒有這個能力。”

“這不是問題,問題在于——”沉楓黯然道:“玉瑚被南宮環逼着發下了毒誓,永不得與我相見,否則報應會上我的身。嘿嘿,哈哈!”

“天打雷劈又如何。萬蟻噬身又怎樣?這一切毒誓我都不在乎,可是,玉瑚她……”

“真是想不到,以前那對男子從不稍加辭色的玉瑚,一但動了真情,竟會是這個樣子。而且——”蘭雅絲嘆道。“我一點也看不出你究竟有什麽地方值得她愛。”

“你愛過嗎?蘭雅絲小姐。”沉楓突然問道。

蘭雅絲一怔,還未待她回話。沉楓已自言自語式地待她回答了。“想來沒有。倘若你沒有真正愛過。那麽,你又怎麽能了解。”說到這裏,嘴角泛起了一抹苦笑。

“真正愛過?也許——”蘭雅絲喃喃地道。

“我應該怎麽做?”沉楓問道。

“我只能給你提點一個方向。南宮世家的實力雖然很強,但也只是對于你這種孤家寡人的無靠山勢力的人來說。倘若你要救出玉瑚,南宮世家是最起碼的一環,所以,你首先要擁有一股能夠由你随心所裕控制而且實力強大的勢力。”

“但要培養出這樣一股勢力絕非朝夕之事。但,眼前,就有一個很好的機會。”

“你指的是——”

“亂事出英雄!眼下的帝都,各方風雨彙聚,随時大戰會一觸即發,情勢已不可謂不亂了。游刃于各勢力之間,取得最大的利益,這,就是你的機會!”

“所以你現在可以在這裏安心的休養一段時間,待時機一到就出去,如何?沉楓起身,朝蘭雅絲恭敬地一禮道:“多謝小姐指點。”

“我只是看在玉瑚妹子的份上,你這一禮,我受不起。”蘭雅絲淡淡道。

“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還請小姐解我心中之惑。”

“你說吧。”

“倘若只是要在下坐牢,随便一個罪名也可以坐實了。小姐何苦犧牲自己的名節來加在下一個,一個那種罪名呢?”

蘭雅絲俏臉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嬌軀微微向前傾,兩人的臉更已是幾要挨近到了一塊,香澤微聞,饒是沉楓,心中也不禁一醉。

“你想要知道嗎?我告訴你。這是因為——”前半段還細語軟言,後面的語聲就變得冰冷無情了。“因為我最看不慣的就是負心漢子。玉瑚妹子為你吃了那麽多的苦頭還在時時為你着想,你呢,你在幹什麽?你在同其他美女調情!給你的苦頭吃還沒夠呢!”

沉楓頓時冷汗直冒,羞愧地低下了頭。自己這些日子來,确實是——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自己以後看着辦吧!”冷繃繃地扔下這句話後,那婀娜的身影便徑自婷婷地走出鐵門,再也不多耽擱片刻了。

※※※

“我該怎麽辦?”沉楓喃喃地低聲問着自己。原本抱負着極大的理想和野心的自己,到了現在,又再次陷入了迷茫。原來自己以前企圖以一己之力,完成不世的偉業,成為全大陸所敬仰的英雄,這只不過是個如肥皂泡般的虛幻。自己突然感覺到以前的自己竟是那麽的幼稚,事實上,根本就沒有可以獨力撐天下的英雄,缺乏強大的團體力量,一切都無法發揮,這點自己其實早應該就想到了。卻非要等到現在妻離子散,身敗名裂才覺醒麽。

“晚了!一切都完了!哈!”沉楓苦笑着。

“年輕人,怎可如此輕易妄自菲薄呢?要知道,你以後的路還長着呢!沒有到最後,怎可輕言放棄。”任菲鴻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的煩惱,是剛才那個小姑娘給你帶來的嗎?”

“你?”沉楓吃了一驚。

“嘿嘿,不要吃驚。要知道能被關進這裏來的老骨頭都還是有上那麽兩把刷子的。你們的聲音再小,以我們的功力,只要專心點,還是不難聽清楚的。”另一個陌生的口音響了起來。

“只是沒想到那小丫頭居然會想出這麽荒謬的主意。送人避難送進這來了,她以為這是什麽地方。進來容易出去難啊!”

“小子,你放心,我們不會揭露你和那小丫頭的秘密的。嘿嘿,倘若那小丫頭真能送你出去,那對我們來說倒也真是一件美事。”

先前七嘴八舌的聲音們突然莫名興奮起來。

“不錯,不錯,正在我們身處絕境的時候,上天卻給我們送來了這個小子,這豈非是天不叫我們胸中的秘密埋沒。”

“這小子以後萬一能出去,讓他到處去宣揚我們所知道的秘密,定能将那群混蛋弄得手腳大亂。”

“就算是出不去。來調教調教這小子,也可以打發這獄中無聊的日子。”

“小子,倘若你學會了我們的胸中所學,想來以後救你的妻子,也不再是什麽困難的事了。”老怪物們在誘惑着。

沒錯,自己怎可妄自菲薄呢?心頭那一剎那的陰雲便已散去,随之升起的,是萬丈的豪情。

這群家夥相互的商量和自言自語,就決定了沉楓往後在獄中的日子不再寂寞,而且還是異常的充實。

不知道這是否能算一件苦差事。這群在暗無天日的獄中之獄被關了許久的怪物,由于長期的郁悶和無聊,此時終于遇到了一個可以發洩的對象,于是一古腦兒都渲到了沉楓身上。恨不得可以把他們胸中的全部所學在一天內盡數塞到沉楓的腦子裏。

要知道能身居高位的人大多都是真有真才實學,尤其是這的怪物們恐怕更是其中的精英,從天文、地理、數術、音樂、文學,以至武功魔法,諸方面鋪天蓋地而來,每天都有好幾個怪物在輪流“侍侯”着沉楓。本來彼此相互隔着厚厚的鐵壁,是完全可以偷懶的,但偏偏沉楓又是個一絲不茍的好學生。所以他每天的精力都被榨得幹幹淨淨,累得要死。

累歸累,可沉楓的心中,卻有着說不出的興奮,因為在這短短的月多時間內,不僅他的武功魔法上了很大一個臺階,而且知識更是呈幾何倍數的狂翻,最最重要的是,他從這些怪物的口中,得知了無數有關帝國朝中不可告人的隐秘。這每一條隐密,都可以讓他死幾萬次,但也可以讓他從死神手中轉活,更是他以後重展理想的資本。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渡過。蘭雅絲沒有來接他出去,沉楓卻也是不急。

“小子,今天的都記下了嗎?”任菲鴻那蒼老的沙啞聲音吼道。

“恩。”沉楓正想回答。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随即掩蓋了一切聲音。

在衆人駭然的眼光中,那厚達尺許的鐵門竟哄然倒下,一群身着五顏六色奇裝異服,手持古怪兵器的蒙面人就此現身于衆囚徒身前。

“五采蠻族!”衆人中一個有見識的人駭然失聲道。

第 55 章 不白之冤

“好刀!”沉楓脫口贊道。能使痕羽感應出并主動先行挑釁的兵器,定非凡品,至少也是件具有靈性的神兵利器。

月容神一笑道:“彼此!彼此!”眼光落到痕羽凹凸不平的劍身上,贊道:“無色無相,蘊諸于質而不外顯于外,聲音厚重沉實,神物自韻。想不到兄的這柄不起眼的石劍竟亦是一件神兵。”

沉楓此時正凝視着那刀光鱗鱗的刀身,随口問道:“此刀何名?”

“莎曼蘿娜。乃是我月氏王族世代相傳的一件寶物。”

“哦!”

月容神顯得很有耐性,不緊不慢地道:“據說此刀乃是一柄妖刀,內有一女子靈魂封印其內。莎曼蘿娜乃是我朝第八任皇帝月先河一名最最寵愛的妃子。據說生得國色天香,因此倍受君王寵愛,但她卻天性喜鑄兵器。甚至為之入迷瘋狂。這柄莎曼蘿娜就是她生平所鑄的第一柄,也是最後一柄兵器。兵器出爐之時,為求兵器大成,她竟不惜自身投爐殉兵。月先河為紀念她,故以她之芳名為兵器命名。但傳說從此之後這柄刀便附上了詛咒,執有它的人在擁有它之後沒一個能活過十年的,故有克主神兵之說。乃是一柄妖刃”。

沉楓笑道:“如此說來,閣下倒是要多加小心了。”

月容神淡淡道:“無妨!”

修長纖細的手指緩緩在冰冷的刀身滑過。“今日,我便以它來取你性命。能死在這柄妖刀之下,亦算得上你的造化了。”

刀風破空聲起!

妖刀一出,月容神就已不再是月容神。剛才那個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的形象此時已蕩然無存。刀一出,人與刀便已融為一體。

此時的他,便是大狂的神,大怒的魔。

神魔震怒,天地動!

沉楓的氣勢竟在最短的時間內被他壓至最低點。

漫天的刀氣,化作片片耀眼的雪光,重重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痕羽在空中化了個小圈,然後似乎就像在空氣中激起了一圈水波,漣漪一波波以沉楓為中心向四周散開去。将那霸氣十足的刀氣慢慢地消磨抵去。

月容神眼中的狂熱越來越旺,長嘯一聲,一種奇異的波動頓時從他的身上開始震動起來。

這種奇異的波動的震動方式竟是如抽蠶絲繭般,竟是一條一條地向周圍纏去,然後如滾雪球般慢慢地滾大,但也僅是局限于月容神的周圍。一時間,沉楓竟想不出這種奇功究竟會有着什麽樣的殺傷力。

因此只有靜觀其變。

正在這時,月容神突然作了個非常奇怪的動作。他竟反手一刀刺進了自己的身體。

在一旁觀戰的黑白二老者和傾悠都幾乎忍不住失聲驚呼。

這副詭異的場景看得竟使沉楓都有些心為之生寒。

慢慢慢慢地,月容神輕皺着眉頭,将妖刀莎曼蘿娜從自己的身體裏抽了出來。殷紅的鮮血,順着刀身點點滴滴地淌到地下。

妖刀似乎竟在那一瞬間吸飽了月容神的鮮血,整個刀身都變得暗紅,刀身主動地不規則地扭動顫陡起來,發出了嗚嗚攝人心魄的響聲。

沉楓勉強一笑道:“未傷敵,先傷己,這于已似乎不利呀。月容神,你這可是自己在觸自己的黴頭了。”

話是這麽說,手心卻已不由自主地淌出汗來。剛才的那番場景實在太過詭異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月容神定是使用了某種詭秘的功法。這種功法,不發則已,一發則天驚地動。

果然,月容神動了。這次,發動的不是他的刀,而是他的人。

人在刀後,刀在人前。刀與人,共化作一道雪亮的芒鋒,将沉楓身前的整個空間都為之生生剖開。

“馭刀之術!”沉楓的臉瞬間剎白了。

馭刀之術與馭劍之術在某些方面有着共同之處,但在更多的方面卻是迥異。因此沉楓也不知道使用馭刀術是否要像他和痕羽那樣人兵相通。不過,他可以肯定的是,月容神是決計無法做到這一點的。

但,為何在瞬間,他竟可以使出馭刀之術呢?

即便月容神這馭刀術乃是以那種詭秘功法催動,是個半吊子。但自己的馭劍術更是不倫不類,甚至說不上是真正的馭劍術。倘若真的出手硬拼,會是什麽結果?

兩敗俱傷,亦或是——

沒時間多想了,沉楓在那刀芒接近的剎那,終于選擇了——

逃避!

這絕對是一個錯誤,讓痕羽卻抵擋而自己逃開了。在人刀合一的情況下,沒有執劍者幫助的痕羽是決計抵敵不住的。

因此,痕羽遭受了出道以來的首次挫敗。

石劍摔落到了地上,劍身猶在不屈地嗚嗚扭動着,既像是不服輸的吼叫,亦像是受傷後的呻吟。

“痕羽!”沉楓此時的後悔,無疑是馬後炮了。更何況,比起對痕羽的關心,緊随他身後的逼命刀芒,才是更值得注意的東西。

無論何種身形變化,身後那狂暴的刀芒都仍緊随起後。沉楓甚至已感覺到那刺骨的寒意正絲絲侵入了自己的骨髓。這時才體會到那些被自己用痕羽追殺的那些人的痛苦。

死亡究竟是什麽滋味,自己曾經還從未真正地體會過。但死亡的陰影卻一直籠罩在自己的頭上未消散。

我不想死啊!我還有很多事未完成呢?

還有,我最愛的玉瑚。我仍未能再見她一面。

玉瑚!玉瑚……

當寒冷的刀意侵入沉楓的肌膚時,沉楓終于放棄了抵抗。

眼睜睜地看到自己的前胸多出了一截刀鋒,然後就是頭很沉,往下掉,往下掉……

沉楓那一邊的人都被驚呆了。姬心冰嬌叱一聲,一柄雪亮的短劍便出現在她的手中。

然後,一朵燦爛美麗的鮮花就在她手中盛開,随後化散耀眼的雪點,襲向了月容神。

傾悠的臉上,閃現了一種奇怪的神色。是喜?是怨?是恨?是悲?亦或是別的什麽。但除了她本人外,別人是無法清楚的。

“刀下留人!”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自遠處傳來。

只在剎那間,一群黑甲武士便身處在這處熱鬧的人群。只是這一手,便可知這群黑甲武士俱非弱者了。

“是帝都近衛軍!”突然有人失聲道。

除去七大統領各自的所屬軍隊外,帝國內常駐的一只部隊就是昔年莫煌手創并一直傳下的近衛軍了。

由于他們只向帝皇負責,且負責着帝都所有的軍事及治安保衛。(除珊娜麗莎外,其他六大統領的軍隊必須駐于自己所負責的防區內。而珊娜麗莎的部隊也只負責帝都附近區域,帝都內的所有兵力必須全為近衛軍負責。)所以他們可以說是皇帝的私人心腹部隊。

以月氏王族的身份,即使是女皇早已知道他們存在于帝都內,可以假作不理,但倘若真正撞上,就沖着面子上,恐怕一場大戰倒是少不了的。也難怪衆人為之色變。

領頭的,乃是一名紅盔黑甲的年輕武士。紅盔乃是副統領的級別了,以他年紀如此之輕,若非有驚人本事,恐怕決計無法達到此地位。

紅盔武士目光迥迥四處一掃,喝道:“奉帝都親衛隊大統領之命,前往此處捉拿帝都重犯,采花淫賊燕沉楓!其他閑雜人等不得幹涉,否則以同罪處之。”

采花淫賊!

這道霹靂劈得所有人都怔住了,呆立原地。

倘若沉楓此時不是昏了過去的話,他恐怕也會被氣得給昏過去。

※※※

姬心冰不由張口結舌道:“這,這可能嗎?燕沉楓這家夥雖然很壞,但,但還不至于會──他什麽時候成了淫賊了?”

姬心冰這席話正是說出了衆人心頭的疑問。

紅盔武士冷哼一聲,道:“兩日前深夜,德陽公府中潛入不明人物,企圖強暴蘭雅絲小姐。但幸好蘭雅絲小姐當時奮力反抗,加上巡府的侍衛及時趕到,淫賊才未能得手。但那厮也頗滑溜,當場也竟被他跑掉了。離去之前曾自稱名叫燕沉楓。現下德陽公大發脾氣,誓要取此賊狗命!”

衆人不禁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都清楚,德陽侯是什麽人,蘭雅絲又是什麽人。此次看來不管淫賊是否真是沈楓,沉楓恐怕都得要冤死一命了。

武林有四大世家,帝國也有五大名門。同武林的世家相似的,這些帝國名門都是自遠久以前便世代相襲的,其歷史甚至可以追朔到蓮源帝國的早期。現下這些名門的家主,大多都是在昔年一統戰争中争先恐後向莫煌“棄暗投明”而換來繼續保持世家的輝煌。但另一方面,這些世家名門仍有著自己不可動搖的強大經濟支柱和私人的武裝。尤其是他們引以為傲的悠久歷史和高貴出身,甚至在私下将皇族都不放在眼裏。

對於帝國內的争權奪利,他們雖然也有所耳聞,但大多數卻拒絕介入。因為對于他們來說,無論是換了哪個主人,他們自身的處境也不會壞了幾分,而且也高不到哪去。

因此,即使是像權勢熏天的咯麗絲和麥隆,尚且得要對他們禮敬幾分。

南宮世家,就既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亦同時跻身帝國五大名門之列。

德陽公這個世襲爵位,亦是五大名門中的德.岚世家的代稱。

蘭雅絲.德.岚,德陽公的獨生女,同時亦是帝都名門三大美女之首,慧質蘭心,豔名遠播,號稱帝國第一美人,乃是帝都各家貴族子弟暗慕追求的對象。這樣的美女,卻和淫賊聯系上了,怎能叫人不惱怒呢?

紅盔武士冷笑道:“怎麽,你們有證據證明他不是嗎?”

姬心冰柳眉輕簇道:“這幾天他一直同我在一起,怎麽可能──兩天前?”她突然想起了兩日前因為劫傾悠的緣故确是同沉楓分別了一段時間。當下眼光不由轉向了正偎依在月容神身旁的傾悠。

傾悠正待出言解釋,突然心中微微一動,将已到唇邊的話語重新咽了回去。

“倘若各位沒有其他意見的話。此人我就帶走了!”紅盔武士掃描了四周一圈。

“沒關系。”月容神微笑道。

“不過──此人現下傷勢太重,失血過多,恐怕到不了一拄香的時間就會嗚呼哀哉了。閣下帶走他也沒用。”

紅盔武士不動聲色道:“如此說來,閣下是沒意見了。”

月容神點了頭。

紅盔武士轉向了姬心冰等人(現下姬清月他們終於重獲自由了。)“你們呢,是否要違反王法呢?”

姬清月尖聲道:“他就要死了,你難道還還不肯放過他嗎?”語聲已有著哽咽了。

“這是我的任務,哪怕是死人,我照樣也要帶回去。”紅盔武士冷淡地道。

“更何況,有我在,燕沉楓就死不了。”一個奇怪的聲音從遠處飄了過來。

在白天明媚的陽光下,那身黑色的風衣就顯得頗有些刺眼了。那埋藏在風衣帽下永遠看不清的面容仍然是那樣的神秘,使人不斷地生出好奇之心。

“閻王哭!”姬清月失聲叫道。

有了天下三大神醫之一的“閻王哭”,沉楓這條命就算是暫時保住了。但以後呢?

“你們認識?”紅盔武士望向“閻王哭”的眼中充滿了疑惑。

黑色的風衣帽位微動了一動,算是作了回答。

“那敢情就更好了。”紅盔武士道。“‘閻王哭’先生乃是蘭雅絲小姐的朋友,當晚他亦在場,因此得以目睹那淫賊的真面目,想來他應該不至于認錯吧!”

場上所有的眼睛全都集中到了“閻王哭”的身上。

“沒錯!”“閻王哭”那冷得像是從岩石裏吹出的招牌聲音再度響起。“他曾經是我的病人,我不可能會看錯。就是他!”

有了這句話,燕沉楓淫賊的罪名就牢牢坐實了。

姬氏姐妹臉上同時變色。連傾悠的小臉上也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奇特神色。

“沒想到,這家夥竟會是這種人,還會有這麽大的膽子!”

“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他不是什麽好東西了。你看他那個神氣…”

“你們給我閉嘴!”姬清月此時心急如焚,只好把怒氣發洩在那幾個倒黴鬼的身上了。

在“閻王哭”作了簡單的急救之後,尚在昏迷中的沉楓就被拉走了。誰都知道,這一去的結果,可能是永不複返。

“姐姐,我們該怎麽辦?”姬清月已急得要跳起來了。

咬住下嘴唇好一半天,姬心冰終于下定了決心。“先回去再說,現在我們也沒辦法,還是回去想想看怎麽救他吧!”

“那位黑衣姑娘,請留步,在下有一事請教。”紅盔武士的聲音在後方響起。

“什麽事?”

“不知姑娘剛才所施的那招‘菊瓣傘’是從何處學來的?”

姬氏姐妹臉上同時變色。姬心冰冷冷道:“什麽‘菊瓣傘’‘蘭瓣傘’的,本姑娘從未聽過,更提不上學了。”

月容神那悅耳的聲音傳了過來。“‘菊瓣傘’據傳乃是雁宮劍門七大絕招之一,此招者非雁宮上級弟子不能傳。本人亦有所耳聞。兩位姑娘怎麽會不知道呢?”

姬氏姐妹頓時把月容神恨得牙癢癢的。

“倘若姑娘确有難處,在下也不勉強了。就此告辭!”想不到紅盔武士竟就此放棄,倒也使姬氏姐妹頗為意外。

看著紅盔武士遠去的身形同臉色尚陰沈著的姬氏姐妹,月容神嘴角邊再度泛起一絲冷笑:“雁宮嗎?有趣!有趣!”

“看來,是該‘他們’出來的時候了。”

※※※

“冤枉!冤枉!”

沉楓從未想過,自己竟會有一天也會有著這樣一副可憐像。在自己醒來之後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幾乎差點被再度給氣昏過去。怎麽可能會這樣!只是他萬萬想不通的是,“閻王哭”為什麽要陷害自己。自己與他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氣惱歸氣惱,但淫賊這個名頭卻是萬萬也背不得的,所以無論怎麽樣,自己都得要掙紮一番。

所以沉楓也同以往那樣大呼冤枉的囚徒們一樣,挨了幾十記拳腳之後,仍不死心地再度呼叫,於是再挨打,周而往始,直到學乖了閉上了嘴。

“大小姐,請別走近了。免得這淫賊污染了您高貴的氣質。”當沉重的腳步聲和恭敬的說話聲在獄室外響起時,沉楓立時翻身坐了起來。憑著自身的直覺,他感覺到來者可能是與他有關。

在那細得可憐的窗隙外突然露出了一雙美麗的眼睛。透過那細小的縫隙,一個如夢如煙的美麗女子就出現在沈楓的視野中。

她的氣質或許與彤璧有著相似之處,但那成熟女性的妩媚風情,卻是彤璧所無法比拟的。沉楓生平所見的絕色已經不算少了,但是或許,她的美麗,卻可能是在這諸多絕色中穩居首位。

“就是他!”如同天籁般的聲音從她的櫻唇中吐出。

“大小姐您既然已經親自肯定了,那麽這個淫賊就真是他的。”

沉楓這時終於明白了這名麗人的身份。如此尤物,舍帝都名門第一美女蘭雅絲.德.岚尚有其誰。這次的“受害者”。被“自己”險些傷害到的對象。

“好好看著他!”天籁般的聲音再度響起。“我現在不要他死,過一會就把他移到天牢去。要嚴嚴實實地盡最大的力量看住他。”

“蘭雅絲!”沉楓此時也不知是從哪來的力氣,一下子蹦了起來。“我有幾句私人的話要告訴你,我可以告訴你到底是派我來對付你的。但我卻只能告訴你一個人。”

“哦!”

“你想想,我縱有天大的色膽,又怎麽敢對帝都第一美女下手,當然是背後有人指使了。”

“那我倒想聽聽了。”於是美人不顧身後衆保镖的力權,身體微微向前傾去。

在最短的距離,以只能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沉楓的眸子裏散發著熾熱的火焰。

“你,為什麽要無緣無故的陷害我?”

美麗的臉上露出如鮮花般甜美的笑容。這可以說得上是畢生所見的最美麗笑容連沉楓都不禁為之呆了一呆。

櫻唇亦輕吐出細微可聞的聲音。“很簡單,受人之托。”

再度嫣然一笑,在沉楓還陷在那迷死人的魔力中時,婀娜的身影已消失在視野外了。

原以為會矢口否認的蘭雅絲想不到竟一口承認下來。還告之了她竟是受人之托,究竟是誰要害自己,為什麽會這樣?

沉楓的頭,快想得要爆炸開來了。

第 54 章 噬血之約

傾悠眼睛一亮,随即蹙起了彎彎的秀眉,嘟着小嘴道:“你們和他之間的事,幹嘛要來扯到我身上呢?”

沉楓俯下身子,在傾悠晶瑩勝雪的小耳邊輕輕吹了口氣,笑道:“誰叫你是蓮源帝國的傾悠公主啊!”

傾悠的小嘴撅得老高,半天,才怏怏地說了一句:“你們竟敢這樣對我,大哥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大哥?”沉楓生出了些許的好奇之心。“月容神是你大哥嗎?”

“是我堂哥。”傾悠幽幽地道。“本來我才應該是蓮緣帝國的正統繼承人,但因為我是身為女兒身,再加上身在亂世。所以正統的繼承權才會被堂哥給──但,所有人都絕對還是承認我擁有第一繼承權的。他不僅是我的堂哥,而且也還是我的──”說到這裏,傾悠突然粉臉一紅,垂下了螓首。

“想不到在月氏遺族之中本身就還存在着這種矛盾,這倒是以後可以好好利用的一點。”沉楓若有所思。所以反而沒有注意到傾悠最後的那半句話和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小兒女情态。

與此相對的,姬心冰卻張大了瞳孔,緊緊地盯着傾悠道:“這麽說來,難道傳說中的月氏家族的‘那種事’,竟然是真的了?”

傾悠默默地點了點頭。

姬心冰不僅打了個寒噤。

“什麽事?”沉楓這才被吸引住了。“月氏家族會有什麽秘密?你說!”他略略伸長脖子,望向了蜷在自己身前的傾悠。

傾悠扭過了頭去,賭氣地哼了一聲。“讨厭!”

“別生氣!小美人!”沉楓輕輕撫摸着傾悠亮麗柔軟的黑發,呵呵地笑道。“人一生氣,肉就會變酸。哦,不,不,女人一生氣,就特別容易變老的。你也不想很快變老吧!”

“呸!呸!”傾悠完全不顧自己淑女形象和公主的高貴身分,狠狠地唾了幾口。不用多說話,這就是最好的回應。

“你剛才在說什麽?”沉楓趕緊轉移開注意力,把話語轉向姬心冰。

姬心冰臉色已有點發白了,望向沉楓,道:“傳說蓮源帝國月氏王朝家族,他們的身體裏都流着一種瘋狂和自戀的血液。他們固執地認為,只有月氏家族,才是這世界上最高貴的家族,月家人才是這世上最聰明的人。所以一方面為了保持月氏家族血統,不至使王權落入外人之手;另一方面則是為了造就更聰明更純正的後代。幾乎每一代月家,都存在着家族裏的近親通婚。像表哥表妹堂哥堂妹這種通婚已是好上了許多。甚至父女、母子亂倫産下後代在月家的歷史中也是司空見慣的事了。但更難得的是月家的遺傳基因還算無甚缺陷,竟數百年傳承下來,還未全部變成怪胎,倒也是奇事一件!”

傾悠尖聲道:“不許你侮辱我的祖先。”

但兩人卻像完全未聽到一樣。沉楓已聽得大感惡心,瞟了一眼傾悠道:“難道,她和她堂哥,竟然會是……”

“不錯!”傾悠驕傲地一停胸,不料這一舉動竟使她高挺的酥胸全然暴露在沉楓的目光之下,只是她自己還未發現。“月容神不僅是我的堂哥,也是我的未婚夫。倘若他知道你們竟敢──”她眼圈一紅,“竟敢這樣欺負我,他一定會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的。”

與傾悠威脅的話相比,沉楓更喜歡地是輕佻地欣賞着傾悠不經意間暴露出來的小兒女态。

“是嗎?那等會見到月容神的時候,你再慢慢向他哭訴吧!”

沉楓猿臂輕舒,将傾悠嬌小的身軀再次摟在懷中。“走吧!現在,也是我們應該去見月容神的時候了。”

※※※

殺氣騰騰!

恐怕實在很難找出第二個詞來代替形容現下這緊繃繃的場面。

在這座肅殺幽靜的庭院外,持刀的武士們重重疊疊如臨大敵地将來訪的客人裏裏外外圍上了三層,務使要形成連飛鳥也逃不出的人牆。

而處于這包圍圈核心的這幾位不速之客,看樣子卻似乎根本未将主人的熱情招待看在眼裏。姬心冰仍是那樣面色冰冷毫無表情,想要從她那緊繃着的玉面上看出她內心的情緒波動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與她相對的,沉楓則顯得談笑風生自若得多。一手仍将他的獵物傾悠緊緊地摟在懷中。兩人的身體緊密接觸連合得是那樣的親密,宛如已是融為了一體。不管傾悠是否高興願意,至少從表面上看來兩人确是親密無間,正是陷入熱戀中的情侶才會有的最最親密接觸姿勢。

對此,月容神反是抱着一種欣賞的姿态來觀賞着這對小兒女。他身旁的黑白二老者倒很是沉不住氣,幾次三番欲出手,但都被月容神以眼色制止了。

在僵持了一陣之後,月容神朗聲道:“數日前小別之後,小兄弟看樣子倒是精神多了,真是可喜可賀呀!”

沉楓這才停下逗弄懷裏的傾悠,擡起頭,懶洋洋道:“全托月兄你的福,過得還不算差。但想來當日我的那些同伴過得日子就不算好了。”說罷,竟在傾悠的櫻唇上蜻蜓點水地吻了一下。

看着沉楓在大庭廣衆之下逗弄調戲傾悠的輕佻舉動,月容神臉上立時如鍍上了一層嚴霜,畢竟戴綠帽子的感受,連月容神這種陰沉的人都無法忍受。

但相對他來說,黑白二老者卻是再也無法沉住氣了。大喝一聲,飛聲而下,兩道人影飛越重重人牆而入,狂勁的殺氣上下交征朝沉楓攻去。

面對足以将他絞成數十段的殺氣,沉楓卻是連眼皮都不眨一下,面帶冷笑看着這股強大的攻勢。

果不其然,殺氣到了距沉楓身前數尺處硬生生收住了,露出了黑白二老者偉岸的身影。

悻悻然道:“小子,有種的,放下公主來和我們打上一場,少在那兒躲作縮頭烏龜!”

沉楓卻是理也懶得理,徑自在那裏把玩着傾悠的長發。全然不顧周圍衆人(包括姬心冰在內)的恨不得将他碎屍萬段的殺人眼光。

月容神臉色一沉,道:“去把前幾日抓到的那幾人帶出來!”聲音中氣很足,顯然是故意要讓沉楓聽到的。

少時,果然幾人都相繼帶到了,竟然沒有少上一人。這使沉楓不得不對月容神手上的實力又得作重新估計了。要在不殺一人的情況下将這群人全數捉回,恐怕還是得要花上一番氣力的。

這幾人看來精神沮喪,衣衫破碎,看來吃點苦頭是少不了的事。但走起路來還是步伐有力,可能是因為月容神懶得把這些小兵小蟹放在心上,所以才沒有什麽大礙吧!

不過,姬心冰最為關心的乃是姬清月。要知道一個美貌的女孩子家,落入敵手,清白恐怕是很難保住的。

眼中流露出的那一絲焦慮之色,終于破壞了姬心冰那冷若冰霜的平靜。這一點,自然是落入了月容神的眼中。

與沉楓的目光一交接,沉楓幾乎便可讀出月容神那眼中流露出的一絲嘲弄之色。心神微震,正大感不妙之時,月容神輕輕一拉,姬清月便立足不穩,落入了月容神的懷中。

“閣下,一個換一個,女人換女人,如何?”

沉楓啞然失笑道:“月先生真會說笑話,難道堂堂蓮源王朝的公主,竟只能與區區一個小女子等價嗎?至少也得幾人齊換,外加保證我們能夠安然離開此地。”

“哈哈哈…。。”月容神縱聲大笑起來。

“一起?好如意的算盤啦!本來我養着他們也沒什麽用。但就是不能讓你如意!不幹!還有!今天,誰都可以走,就是你得留下!”月容神臉色一變。

“殺!”衆武士齊吼起來,給月容神的話平添了無限氣勢。

月容神順手一抓,姬清月那本已破碎的衣襟頓時裂開,露出了雪白的肌膚。

撫摸着姬清月光滑的臉蛋,“這個女人長得還不壞。只是不知她被幾十個男人輪番強暴時的感受是如何呢?我想讓她告訴我。”

姬清月眼中不可抑制地流露出恐懼哀求的神色。

“不!”姬心冰這時再也無法保持平靜了。“不要!”

“求我有什麽用,你應該去求他才對。”月容神朝沉楓努了努嘴。

姬心冰轉向了沉楓:“燕沉楓,你——”

“你要我去死嗎?”沉楓一句話就斷絕了她的希望。

冷冷一笑,“難道只有你手中才有人質,而我沒有嗎?”猿臂輕舒,傾悠就倒在了沉楓的手臂彎處。魔手移到傾悠高聳的酥胸上。“我倒想欣賞看,是傾悠公主的身體美些,還是那個女人漂亮點。”

此言一出,黑白二老者首先顏色大變,齊喝一聲:“畜生敢爾!”

“我有什麽不敢的?逼急了我什麽事作不出來。”沉楓冷冷道。略一低首,目光與懷中傾悠的秋波相接,心頭不禁一震。那眼波中,所含的究竟是憤怒、恐懼,還是深沉的失望,沉楓一時竟不能為之分辨。

沉楓深吸一口氣,強自将心頭的煩躁壓下。“快些作決定,我已經等不及要欣賞這小美人的身體了。”

“你敢!”黑白兩道人影,無邊的殺氣緊鎖住沉楓全身的每一處地方。倘若怒氣可以殺人,沉楓恐怕早已不知死了幾萬次了。

姬心冰用略帶乞求的目光望向沉楓,但沉楓故意略一偏頭,躲開了姬心冰的目光,其意思已是不言而喻了。

黑白二老者一邊死死地鎖住沉楓,另一邊也用鐵青的臉色狠狠盯着月容神。在目光的交集中,無聲的對話在交流中。

畢竟一個公主要比這普通的幾條人命貴重得多,而且倘若沉楓真的一狠心做出來,恐怕傾悠和月容神以後都無顏在衆多手下人前立足了。作為一代枭雄之才的月容神,當然不會不知道這一點。

不過,他卻不可能想到另一點。那就是沉楓根本無法對傾悠下手!

因為沉楓對傾悠已經産生了一種特殊的情感。那或許還說不上喜歡,更不能算愛,但就是這種特殊的淡淡若有若無的情愫,卻已足以使得沉楓舍不得傷害傾悠了。

月容神沉默了一下,道:“好!你交出公主,我就保證放回那你幾個同伴。包括你身邊那個女人。這些人可以安然離開。但唯有你!卻必須留下!”

這點是自然的。沉楓的存在,對傾悠,對月容神。對整個月氏家族都已是個莫大的恥辱。若不抹掉這個恥辱,月家人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安心的。

沉楓思考了一下,随即昂首道:“好!”

此字一出,不禁月容神和黑白二老者有些意外,就是姬心冰和那幾位階下囚都有些詫異。因為他們都很清楚沉楓是個什麽樣的人,簡直難以相信這個人竟會有舍己為人的大義。是以反而一時愣住了。

沉楓當然知道他們心中在想什麽,心也是慘然一笑,心道:想不到我難得有一次這種大無畏的勇氣,卻反招致人誤會。難道我的聲譽竟真差到了這種程度嗎?

低首向懷中的玉人望去,但目光到了半途終于轉開了。輕嘆一聲,手臂一松,懷中玉人終于重獲自由。

傾悠轉過螓首,以着異常清澈明亮的眼光深深望入了他的眼內。

“公主!快回來!”

傾悠對黑白二老者急切的呼喚似乎根本未曾聽見。反而朝沉楓又走近了幾步,幾乎将要貼近他的懷中,幽香陣陣襲人。

“你叫燕沉楓是嗎?”仙樂般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麽的醉人。

傾悠溫柔地擡起沉楓的右臂,伸出纖纖玉指在上面撫摩着。

突然明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傾悠低下螓首,櫻桃小口在沉楓那結實的右臂上狠狠地咬上了一口。這一口可咬得不輕,竟将沉楓的右臂都咬出了兩道深深的牙印,暗紅色的血液正在潺潺地流出。

“我記住你的名字了!大壞蛋!以後有機會,我會親自找你報這個仇的!”傾悠咯咯一笑,朝沉楓吐了吐可愛的小香舌,就緩緩退入了衆武士包圍中了。只留下,沉楓心中無盡的惆悵。

“好!”月容神的聲音震醒了沉楓。

“好小子,我說過,無論你是死是活,你這些同伴都可以走。現在看在你如此爽快将公主放回的份上,我又加上一條,倘若你能贏得我手中寶刀,今日就暫且寄下你一顆人頭!”

刀光鱗鱗,宛如秋水。

沉楓背後背負的痕羽突然劇烈地低吟起來,劍聲大作。

與此同時,月容神手上的刀身也不住地顫動,刀嘯鳴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