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毒鸩

我頗為感激地向羅色石像磕頭跪拜。從虎娘子體內轉移到我身上的紅蜘蛛帝王早已困擾多日,一旦尋找不到《巫術雜談》這本筆記,養蠱人虎娘子都沒有辦法救我性命,沒想到的是,一碗敬酒不但将蟄伏的紅蜘蛛帝王驅趕出來,而且神不知鬼不覺地救了我一命。

慶幸的同時,我的額頭随之冷汗涔涔,假如我不識相,死活不喝這碗酒呢?或者說大牛搶着喝了呢?半天才掉落一粒水滴,這碗酒弄不好需要個一年半載,那個時候我早已氣絕身亡了吧。

我舉着手電往第二層的劵門內照去,端端正正地盤坐着一個觀音石像,漢白玉塑像聖潔光輝,更顯示出她老人家的慈悲。她左手端着一個花瓶,恰好跟一層的酒碗在一條直線上,我下意識地往花瓶上面和下面仔細地尋找,果然看出了一點沒門道。

有一個米粒大小的小窟窿位于上下隔層上,第三層的窟窿正對着觀音花瓶,花瓶底部有一個窟窿眼直對着一層頂板的小眼,光亮透到酒碗中,幾個小窟窿的位置和大小顯然是精心安排的,精準度算得上毫厘不差。

我起了好奇心,讓大牛把我扛起來,我非看看三層的格局不可。大牛将我扛起來,我剛好夠着第三層劵門,裏面穩穩當當地盤坐着佛祖,他雙掌合十,雙眼微閉,身上并沒有任何奇特之處。

我挺納悶的,既然花瓶上面的頂板還有窟窿,那就是意味着解除我體內蠱蟲的液體是從上面流下來的,怎麽會找不到一絲線索呢?

我試着伸手扳動一下佛祖的身體,竟然能動彈!我叮囑大牛務必抓牢我的雙腿後,我雙手使勁扳動了幾下,佛祖微微轉了半個身子,這才看清後面,敢情它後背裏面是空的!

我晃着手電往裏一掃,裏面窩着一個黑乎乎的家夥,遽然見到亮光,它先是縮了一下身子,雙眼發出一股冷森森的藍光,陡然鼓起一對翅膀,刷得一聲向我撲面而來。

我猝不及防,吓得直接從大牛肩膀上摔下來,大牛怕我摔死,舉着我的大腿支撐了半天,最終跟着一塊摔倒。

大牛罵罵咧咧的站起來,說你什麽情況,一只破蝙蝠把你吓成這樣?

我摸着屁股,疼得“哎吆哎吆”地站起來,剛才屁股着地,這下摔得不輕。我氣不打一處來地說道:“蝙蝠?冷不丁地冒出來,你知道是不是蝙蝠?萬一是條毒蛇呢?”

大牛從地上抓起一把黃色的泥土,聞了聞說:“這些泥土怎麽有一股火燒火燎的味道?”

我也聞到了,剛才怕打身上塵土的時候,就覺得有股硫磺石的氣味。我說這是硫磺石的味道,剛才看了一下,只有石塔附近才有這種泥土和石頭,其他地方卻沒有,不知道什麽用途。

虎娘子細細打量着遠飛而去的“蝙蝠”,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們真以為它是蝙蝠,那麽你們就死定了!這是紅虎山的一種飛鳥叫‘毒鸩’,這麽大的一座山很少發現它的影子,百年難遇啊。”

毒鸩?自古傳說一種鳥叫鸩,專門捕食毒蛇,是一種渾身劇毒的黑鳥。成語“飲鸩止渴”中的鸩就是這種鳥,難道紅虎山的毒鸩就是它?

大牛和我一聽就傻眼了,暗自僥幸還是摔倒的好,要是逞強好勇地糾纏它,橫死當場的恐怕是我倆。

虎娘子接着說:“我們這裏有種毒蛇叫雙頭蛇,它的頭不是長在一起,而是尾巴一個,腦袋一個,攻擊獵物的時候,雙頭并舉,很少遇到對手,又因為它毒性極烈,不管什麽動物都是望風而逃、敬而遠之。偏偏紅虎山毒鸩最喜歡的食物就是雙頭蛇,大自然的造化很神奇,一物降一物。”

因為毒鸩被驚走了,我再一次讓大牛把我扛起來,起初大牛死活不肯再冒險了,他說誰也不知道裏面還有沒有毒鸩了,或者萬一那玩意兒再飛回來尋仇怎麽辦?到時候被屁股後面咬一口就死定了。

我說什麽事不能半途而廢啊,我必須弄清楚羅色酒碗裏的黃色渾濁液體是何物,那麽幾滴滲水就解除了蟲蠱之毒,若是上面堆着一大堆靈芝或者人參,你我不就發了?萬一裏面還有長生不老藥呢?

一聽長生不老藥,大牛來精神了。但凡深山大澤都具有靈氣,毒鸩如此劇毒之物肯定不甘心一輩子生活在佛祖肚子裏,沒準就是為了守候什麽靈丹妙藥。

其實我編的是瞎話,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我還是看到只有一只毒鸩,它當時蹲在一個圓形鳥窩裏,下面黑乎乎的是什麽,我就看不清了。毒鸩乃劇毒之物,它肯定跟我喝的藥酒沒任何關系,所以裏面還有別的藥材,我一定要看的明白。

我将腦袋小心翼翼地探近第三層劵門,舉着手電往裏照去,鳥窩是黑色的,上面黏糊糊的一層黑色,像是淋了一層黑油。窩裏散落着幾個橢圓形的黑色香腸的物體,我以為是毒鸩的卵蟲,但仔細一看卻又不像,很像是小時候吃過的蛇膽,只不過個頭略大些。毒鸩獵食雙頭蛇,一蛇倆蛇膽,難道它不吃蛇膽只吃蛇肉?蛇膽又苦又辣,別說毒鸩不吃,恐怕任何鳥類都無法下咽。

鳥窩上的黑油恐怕就是蛇膽的液體吧,此時正好有一個蛇膽破裂了,流出的黑油慢慢地滲進鳥窩,我大着膽子湊近聞了聞,還真是我喝的藥酒的味道。鳥窩搭建的很精致,露出一根植物的根須,我拿匕首輕輕地切斷,小心地挑在刀尖上,然後讓大牛緩緩地将我放下去。

怕根須有毒,我用水沖洗了一下,它才露出白白的顏色。虎娘子一眼就認出來,這根須是老人參的毛須,根須都這麽粗,至少是根上千年的人參。

我和大牛頓時高興地跳起來,上面那麽大一個鳥窩,敢情全部是老人參搭建的,雖然不是長生不老藥,但它的藥性卻可以延年益壽。

虎娘子潑了一盆冷水說:“千年老人參是好東西不假,但你們不知道裏面含有雙頭蛇的蛇膽和毒鸩的劇毒吧?你倆千萬別打它的注意,先不說毒鸩報複的問題,雙頭蛇和毒鸩的劇毒,蛇膽和人參的藥性,二者之間孰強孰弱,你倆敢嘗試?”

我和大牛轉喜為憂,虎娘子說的是實情,海豚肉質鮮美,但也有劇毒,如果食之不得法,恐怕會毒發身亡。毒鸩鳥窩也是一樣,我們不了解它的性質,怎敢胡亂嘗試?我和大牛決定還是別動它了,萬一毒鸩遷怒我們,毒蛇都敢捕食的角色,豈會将我們幾個人放在眼裏?

我終于明白了為何喝下去的藥酒能驅趕體內的蠱蟲,雙頭蛇的蛇膽和毒鸩的劇毒經過人參鳥窩層層過濾後,液體滴落到第二層的花瓶裏,花瓶裏面裝着滿滿的碎石子,幾番過濾後又滴落到羅色石像的酒碗裏。

連續經過幾道過濾,一滴液體落到酒碗裏,至少需要個一年半載才行。藥酒顏色發黃,質地粘稠,帶着一股草藥的味道,這些就不難解釋了,至于為什麽能驅趕蠱蟲我就不得而知了。

大牛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半天說不出話來,他似乎明白了石像為什麽不給他酒喝,我喝了沒事,那是因為體內藏着紅蜘蛛帝王,它能分解毒鸩和雙頭蛇的劇毒,大牛喝了,結果就不一樣了,弄不好直接毒發身亡。

大牛噗通一聲,對着羅色石像磕頭拜謝,人家不是吝啬,而是不想害死他。

繞過石塔,後面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灌木叢,草深葉茂不說,灌木枝桠交錯,我們若想走過去,恐怕不是很容易,除非先砍斷那些擋着去路的樹枝。

“呷呷呷”傳來三聲駭人的鳥鳴,虎娘子臉色發白說:“毒鸩就在附近,大家別招惹它就行,一般它不會主動向人類發起攻擊!”

我心想這話說得純粹多餘,毒鸩身上全是劇毒,連雙頭蛇都不是對手,我們還敢招惹它,嫌死得慢嗎?

一只黑色的大鳥盤旋在灌木叢上空,我們五人站在外面不敢動彈。雖說毒鸩不主動攻擊人類,但也不敢保證會不會攻擊我們幾個人。再說,它一直盤旋在上空,怎麽知道它是為了對付我們,還是別的獵物?

毒鸩猛然向我們頭頂撲過來!

虎娘子說大家爬下,千萬別亂動,它對付的不是我們!千萬不要跑!

我心想,跑不能跑,打不能打,也只能趴着當孫子了,毒鸩真要是奔我們而來,這麽趴地上等同于坐以待斃。不管怎麽說,還是應該相信虎娘子的話,她這麽自信地囑咐我們,肯定是了解毒鸩習性的。生與死的糾結,最後還是選擇相信值得信任的同伴。

我們剛趴在草地上,毒鸩就淩空撲向前面的一個灌木叢,只聽裏面撲騰了半天,一陣雜亂的搏鬥聲不絕于耳,只見毒鸩抓着一條雙頭蛇騰空而起。

雙頭蛇長一米左右,拳頭粗細,兩個腦袋是紅色的,身子卻是綠色的,被毒鸩的爪子抓住兩個蛇頭的七寸,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我們目睹毒鸩直接飛向了石塔的鳥窩。我心裏暗自慶幸,幸好沒打鳥窩的主意,毒鸩若是發現什麽異常,我們幾個肯定難逃一死。

第 85 章 石塔敬酒

大牛反複拉動幾次鐵鎖鏈,除了以第一次聲勢比較大外,其他幾次都沒有任何動靜,剛才一陣子亂箭穿空,暗器機關已經十去九空。

我長長籲了一口氣,面帶微笑說,這第一關總算是過去了。按照八卦陣的預演陣法,我們只需曲折往複地行走,只要不自亂陣腳,一般不會再起禍端。五人規規矩矩地行走,不提心吊膽那是自欺欺人的,心底裏都捏了一把冷汗,漸漸地離着墓葬和金庫的入口原來越近,壓力才變得越來越輕。

我和大牛扔掉了木頭,所以大家走得都很快,既然提前熟悉了陣法門路,一鼓作氣地直搗黃龍是上策,因為越早走出去越能提前脫離威脅,免得節外生枝。

到達最後一座生門位置,腳下突然迷霧彌漫,四周風景變幻莫測,山石交錯,疊影重重,樹倒山移,排山倒海,頭頂更是亂石當空,腳下臨步懸崖深淵,不僅眼睛看得眼花缭亂,而且人人都是失魂落魄,懸空腳步,卻不敢越雷池一步。

我怒發沖冠地大喊一聲“走!”,此聲猶如當頭棒喝,大家這才緩緩地愣過神來,紛紛閉眼邁開腳步,這一腳猶如隔世,一步之遙卻是兩個世界,身後迷霧重重,身前雲開霧散。

衆人一腳踏出陣門之外,頓時鬥轉星移、豁然開朗,面前出現了一座怪石壘砌的石塔。塔高五六米,邊寬差不多兩米左右,上下共分三層,每層設有劵門,底座是整塊漢白玉雕刻而成,其它材質采用紅虎山特有紅山石壘砌,顯得別有一番古典素雅。

石塔在石廟中較為見,大多都是隋唐時期所建,每座劵門裏面設有盤坐的佛像和觀音之類的,也有放置佛骨舍利的。

這座石塔建立的年限不詳,上面兩層分設佛祖和觀音兩尊石像,第一層雕刻着一個中年人的石像,此人左手握着一杆三角老虎旗,右手端着一個刻着“酒”字的碗酒,他目視前方,一臉威嚴。

不用虎娘子介紹,我知道他是羅色雕像,因為他手中的羅色鬼虎旗跟大牛身上的一模一樣。

端一碗酒是何用意?碗面鬥大一個“酒”字,太明目張膽了吧,把上面二位惹急眼了,小心給你羅色穿小鞋呀,人鬼神,佛為大呀。

大家有點蒙圈了。石塔乃吉祥之物,當着佛祖石像的面,別說喝酒了,聞着酒味都是對神聖佛像的涉渎。

我猜測,羅色性情豪邁,是那種“佛在心中坐,酒肉穿腸過”的真性情,喜歡結交四方好友,看他氣宇軒昂的樣子便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這碗酒像敬給我的,為什麽這麽說呢?我們五個人站在不同的方位,這碗酒所指方向總是對着我,的确匪夷所思。大家低頭查看,原來雕像腳下是塊能旋轉的圓石板,無論我站到哪個方向,這碗酒就會跟着轉過去,不偏不倚,總是跟我遙遙相對。

我哭笑不得,這碗酒還賴上我了,怎麽逃都逃不掉,好像我不喝了它,今天甭想從它身旁經過。

說不害怕那是假的,我心中打了個冷戰,不會是羅色鬼魂附體吧。倒鬥人常年跟鬼和死人打交道,嘴裏說不害怕,其實最畏懼的就是這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這也是為什麽我突然感到一陣緊張的原因。

衆人俱都驚愕不已,也同時百思不得其解,看來石像是鬼魂附體,冥冥之中感應到我的存在。這碗酒肯定是敬我的,難道它真是英雄惜英雄?

大牛笑着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羅色跟你隔着陰曹地府還惺惺相惜呢,你過去看看,沒準酒碗裏還有酒呢?”

本來就是一句說笑,大家誰都沒當回事,一千多年過去了,別說裏面沒有酒,即使有酒也早就幹枯了。但虎娘子語出驚人說:“彜族人敬酒不是說笑,敬酒之人一旦端起酒碗,那就是一份性命相托,羅色石像锲而不舍地向你敬酒,這是他最崇高的敬意。”

大牛不以為然說:“敬酒歸敬酒,那也要看被敬酒之人是否願意喝酒啊?難道還敢來個敬酒不吃吃罰酒?兩廂情願的事呀,怎麽能勉強呢?”

我一想也是,人鬼殊途,跟羅色素不相識,哪怕你借着石像還魂,你再如何虔誠,我不喝也有不喝的道理,總不能強人所難吧,要知道我這人吃軟不吃硬。

誰知虎娘子臉色極為難看說:“你們漢族人不了解我們的習俗,倒也不能怪你們。彜族人一旦端酒碗敬酒,如果客人不喝酒,那就意味着他瞎了眼睛,他會當着客人的面剜去雙眼,以示對自己的懲罰。”

我想這些習俗應該跟彜族人剛正不阿的性情有關系,我們一生中結識過很多朋友,其中不乏狼心狗肺者,我們往往選擇了忍讓或者敬而遠之。像彜族人如此剛烈,我還是頭一次聽說。我昂然擡頭說道:“不就一碗酒嗎?我一定喝了,哪怕是一碗毒藥,我眉頭都不皺一下,就憑羅色這種千古豪氣!”

虎娘子巾帼不讓須眉地翹起大拇指說:“我們彜族人是看不錯人的,憑你這股豪氣,我虎娘子嫁人就挑你這樣的!羅色是我們的祖先,他不吝啬身份而向你敬酒,它的智慧遠在我們之上。我想三聲鐘響是送給你這位神人的禮物,并不包括我們。”

我湊近羅色石像跟前,酒碗是活動的,我心想哪怕是個空碗,我也佯裝喝一口,算對得起羅色賞識朋友的豪邁之情。誰知把碗取下來,裏面還真有一碗渾濁的液體,色澤較黃,略粘稠,有酒味,我心中一愣,尼瑪,開什麽國際玩笑,你都死了快兩千年了,怎麽弄來一碗酒?

我擡頭往裏看,原來石塔頂板往下滲水,一滴一滴地落到碗裏來,所以它永遠不幹涸。液體是黃色的,帶着酒味。我想幹脆閉着眼睛一口喝了,既然話已經說出口,總不能自食其言,再說這麽多人看着呢,我這個時候打退堂哭豈不讓人笑話?

田七、大牛和馬伊拉也是為我着想,紛紛出言阻止我說,還是別喝了,黃不拉幾的,先不說裏面有沒有劇毒,萬一喝壞了肚子,金庫和墓葬危機四伏,我們離不開你呀,別喝了,太危險了。

虎娘子鼻子一抽搐,嘴裏冷哼一聲,她那個意思不言而喻,今天我要是自食其言,恐怕她這輩子都瞧不起我了。我也是為了賭氣吧,仰頭将半碗渾濁的液體喝進肚子裏去,砸吧着舌頭,覺得有點發苦,好像還有一股中草藥的味道,跟一般的藥酒差不多味道。

大牛看我的樣子不像是很受罪,神秘兮兮地問我說:“什麽味道?真有酒味?”

我什麽話都沒說,裝作意猶未盡地對着羅色石像彎腰一拜說:“英雄,這樣的美酒還有嗎?如果還有,再喝三大碗!”

大牛氣得眼睛都綠了,說你丫成心饞我是吧,難道就你一個英雄豪傑,來來來,老子也走一個,他要是還有的話。

我把碗端端正正地放回去,上面的滲水果然繼續滴落下來。大牛成心鬧事,湊過來想拿下那個碗,怪事發生了,大牛無論如何搶那個碗,石像總是不讓他稱心如意,石像底下的石板非常靈敏,大牛累得滿頭大汗,竟然一直抓不到酒碗。

大家頓時愣住了,緊張地四處張望,難道羅色石像化為神靈了?否則如何做到猜測人意的?我喝酒人家是敬酒,大大方方地就喝進肚子裏。大牛喝的是蹭酒,巧取豪奪竟然沒用,他搶得快,人家躲得更快,弄得大牛無比尴尬,我們背後偷偷笑。

笑聲不敢太大,萬一大牛惱羞成怒,誰都吃不了兜着走。

虎娘子姍姍地走過來,伸着胳膊攔住大牛說:“別做無謂的搶奪了,它既然無心給你喝酒,你是搶不到的,就算你搶到了,也會大禍臨頭,弄不好惹來殺身之禍。我們彜族的巫術很厲害,雖說比不過鬼神布道,但也是高深莫測,你千萬小心,不能違背我們祖先的旨意,否則我都不一定救得了你。”

這是肺腑之言,并非恐吓恫吓,大牛倒是頗為識趣,氣哼哼地躲一邊生悶氣去了,不再跟石像糾纏那個酒碗了。

我突然面色大變,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疼得臉色青紫,額頭的大汗滾滾而落,一定是那碗濁酒惹的禍。

大牛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說他傻人有傻福,逃過一劫。

其他人慌亂成一團,紛紛問我怎麽樣,要不要趕緊吃點消炎藥或者消毒的西藥?我疼地無法說話,只感覺全身滾燙,像是被火烤一樣。最難受的應該是虎娘子了,她萬萬沒想到一腕濁酒能喝出人命來,她心裏直打鼓,難道真的有毒?按理說祖先羅色不會欺騙人的。

盡管我疼得呲牙咧嘴,但又不像中毒的征兆,只見頭上冒着一層白白的熱氣,全身上下的皮膚被燒得通紅一片,我的嘴唇血紅,像是抹着口紅般鮮豔。

不大工夫,肚子倒是不疼了,反而不停地嘔吐起來,一口接着一口,直到把胃裏的東西都吐得幹幹淨淨。衆人目睹我強烈的反應,俱都倉皇失措,驚愕地站在一邊。

虎娘子像是發現了什麽似得,讓大牛等人趕緊離開我的身旁,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上,嘔吐的穢物裏面好像有東西慢慢地爬了出來,虎娘子大喝一聲“紅蜘蛛帝王!”

我們頓時轉憂為喜。碗裏的東西沒有白喝,無意之中竟然将體內蠱蟲——紅蜘蛛帝王逼了出來,這是好事啊。

第 84 章 草地暗器

按照之前的計劃,我和田七打頭陣,大牛和馬伊拉斷後,虎娘子居中,這樣的隊形進可攻退可守,是對付八卦陣最好的隊形。

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安排,就是我和大牛一前一後地扛着一根粗大的木樁,我說你們別小看這根木頭,關鍵時候能救大家的性命。

八卦陣被我研究地透透的,破陣之法和行軍隊形都是我想出來的,他們幾個也只能聽我的安排,沒人提出非議。

樹林裏樹高林密、野草叢生,恐怕幾百年沒進過人了,地面鋪着一層厚厚的落葉,光線不是很好,所以大家都打着手電前行。

四周很安靜,每走一段距離,就能看到那些枯萎死掉的食人花,它們個頭略小,比不上食人花之王那個巨無霸。

我從未見過一種植物這麽神奇,不但能吃人,還能發出女人的笑聲,它們的屍體都打蔫了,順着軟塌塌的花蕊,許多紅色的血液不停地滴落進泥土裏,像是人體傷口流血一樣。

傳說毒蛇被砍斷的蛇頭也能咬人,我舉着王者之劍一鼓作氣,紛紛砍斷食人花的粗大花徑,小心駛得萬年船嘛,誰也不知道有沒有食人花裝死或者沒死掉,它的毒液奇毒無比,我們都領教過。

一路砍殺了不少食人花,我數了數竟然一百多株,當然有的是紮堆長在一起的,見過最大的一堆食人花是十來株。

虎娘子說食人花也有家族生長的,跟人類極為類似,否則也不會跟人類如此相像。

差不多快到樹林中部的時候,那些食人花突然不見了,好像它們只是負責外圍的警戒,這裏是一片草地,再也沒有出現它們的身影。

我嗅到一股危險的味道,阻止大家不要繼續前行,食人花的突然消失不是什麽好兆頭,弄不好我們進入了另一個危險的境地。

大牛和馬伊拉走在後面,這是我刻意安排的,馬伊拉的心細如發正好彌補大牛的莽撞,大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卻可以讓我和田七走在前面而沒有後顧之憂。

馬伊拉哎吆叫了一聲,似乎被腳下什麽東西給絆了一下,要不是大牛眼疾手快給拉了一把,她就被絆倒了。

這裏的落葉少多了,但卻長着一尺多長的野草和一些矮小的灌木叢,馬伊拉不小心被雜草中的東西給絆了一下。本來沒什麽大事,但我驀然發現有幾棵樹劇烈搖動起來,不管什麽危險的來臨,之前都會出現一些征兆,就看能不能提前捕捉到。

樹木突然劇烈搖晃,裏面肯定有問題,我顧不上跟大家解釋,大喝一聲“卧倒!趴在樹樁後面!”

我卧倒在地的時候,大牛不得不跟着爬下,因為我倆扛着同一根木頭,其他人緊随其後地就地卧倒。頭頂上空亂成一片,我斜着眼睛往上看去,我的乖乖,竟然什麽暗器都來開會了,密密麻麻的是弩箭,細小如針的是竹箭,盤旋而至的是長刀飛劍,大片暗器中還夾雜着疾射而出的長矛。

我驚愕地說不出話來,先不說五花八門的暗器從何而來,它們飛來的角度不盡相同,有樹上落下來的,有草地彈起來的,還有樹幹上射出來的,幾乎封鎖了所有的角度,除了我們身後。

我們活下來不全部是僥幸,粗樹樁為我們擋住了前面貼着地面飛行的暗器,五人噤若寒蟬地躲在樹樁後面,任憑天上和地下一片槍林彈雨,而我們竟然安然無恙。

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設計的暗器,我突然有種想笑的感覺,對付我們區區五個人,至于弄這麽大動靜嗎?數數這些武器的種類吧,足夠殺死一個軍制的連隊,但我又有種忐忑的驚悚,以往的暗器都是從四面八方飛來,從來沒像這次這樣兇險,就連草叢和灌木叢都埋伏着彈射的竹箭,若不是粗樹樁擋着,我們即使卧倒也難以幸免。

折騰了十多分鐘,聽了聽沒動靜了,我說你們幾個趴着別動,我先站起來看看情況。

大牛叮囑我說,注意點,可能還有殘存的暗器沒擊發出來,小心點。

我點點頭,這個早想到了,畢竟過了千八百年,誰知道那些暗器是否一如既往地靈敏,萬一有個啞的或者延遲的,我冒冒失失地站起來,還真有可能被打得猝不及防。

我舉着王者之劍橫于胸前,真要來三個五個的長劍飛刀,我還能抵擋一陣。附近十幾米內的樹木上都插着弩箭和一些細小的暗器,地面上也橫七豎八地落着長刀短劍,有一支長矛竟然将兩棵樹前後貫穿,可想而知它的力道有多大。

半晌未有動靜,危險應該解除了,大家這才狼狽不堪地爬起來,紛紛盯着躺在地上的樹樁看個不停,那上面布滿了細小的鋼針,查看射來的方向,就是前面的草叢和灌木,鋼針入木三分,假如射在人身上,恐怕就是透心涼。

大家這才明白我搬來一根粗樹樁的意義,我當然不會能掐會算,只是無意中聽馬伊拉說過村民攻擊敵人的武器——吹箭,這麽茂密的樹林最适合發揮這種精小武器的威力,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沒想到出現這麽一大片暗器。

大家待在原地不敢動彈,既不敢往前走,又不甘心坐着幹等。我打量起眼前這片草地,草深林密的環境很适合使用暗器偷襲,不像之前走過的地方,除了樹木就是滿地的落葉。

我心裏一點底都沒有,我也不是人家肚子裏的蛔蟲,不可能時時刻刻道破天機,那樣的話我豈不是神人一個?

大牛盯着我說:“走不走你倒是說句話啊?你站着看了半天了,難道想把我們都耗死在這?”

我說你就知道催,你不是說沒危險嗎?那你先大步流星走吧,我後面給你收屍。別說草叢和灌木叢還藏着另一波暗器,單單裏面跑出幾條蛇來咬你,你都死路一條!

山谷樹林又潮又熱,還真是蛇鼠的安樂窩,毒蛇攻擊人的速度比暗器厲害多了,關鍵它們善于僞裝,躲在草叢裏,它若是一動不動,我根本發現不了。大家被吓得後退一步,看來被我一句話吓得不輕。

我說你們放心吧,不會有毒蛇的,但凡有爬行動物,肯定會多多少少地觸發一些機關,但我進來之時已經觀察了,地面和樹幹并沒有暗器。如果不是馬伊拉被機關絆倒,我們再往裏走幾步就危險了。你們想想,暗器偷襲,目标距離越近,越不容易逃脫。別說拿粗樹樁抵擋了,恐怕到時連卧倒的機會都沒有。

馬伊拉扒拉草叢,找到了那個機關,原來是條粗鐵鏈,大半截都被埋進泥土裏,外面露出一小截,正是這麽一塊不起眼的一截鎖鏈,就然無巧不成書地被馬伊拉踩到了,這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分析這條鎖鏈是不應該被發現的,往裏走肯定還有特殊的擊發機關。紅虎山接二連三的發生山崩,導致封土堆産生了晃動,所以埋藏地表的鐵鎖鏈才露出了一點馬腳。

我們唏噓不已,這片草地無疑就是一個大陷阱,如果不是不小心而提前觸動了機關,一旦等我們走到中央,前後左右的草叢和灌木叢都會射出暗器,一塊破木頭根本救不了大家性命,想想就後怕的要命。

我忽然說有辦法了,大家既然發現了大鎖鏈控制着所有的機關,我們不如跑到外圍再試一次,等暗器都放空了,我們就安全了。

大家紛紛說這個主意不錯,既可以做到零傷亡,又可以摧毀沒有被擊發的暗器。

用繩索拴住埋于土中的大鐵鏈,我們一邊往後退,一邊放開繩索,直到認為到了一個安全距離。大牛扽着繩索就往後拽,其與衆人紛紛躲在大樹後面。

大牛像是拉響一顆地雷般,繩子一拽,整個人趴在地面上一動不敢動。

草地那邊傳來轟轟的響聲,聽見很多樹木搖晃的聲音,接着天空飛來很多黑乎乎的影子,也不知道是什麽,鋪天蓋地地砸向草地,這無疑是個連鎖陷阱,黑影子是一些圓圓石頭,它們被彎曲的樹木像發石機一樣抛出來,狠狠地砸向草地方圓範圍,凡是藏在草叢和灌木中的機關都被打中了,迅疾發射出所有的暗器。

我們瞠目結舌地觀看這場驚心動魄的演出,假如留在草地上的人是我們,我們不是被亂石砸死,就是被排山倒海的暗器所殺,這個局布地有點大,甚至不靠譜,試問一下,倒鬥人最多幾個人,利用這麽大的排場來圍殺幾個盜墓賊,我覺得有點小題大做。

虎娘子說道:“你們有所不知。羅色金庫的存在可以追溯到近兩千年前,羅色統領紅虎山看守這座金庫,附近的部落豈不垂涎三尺?三國時期的曹操就是利用軍隊的力量挖墳盜墓,籌借饷銀。羅色深受古人掘墳發髻的啓發,請人設計了如此規模的反盜墓暗器,如果這樣分析就合情合理了。”

第 83 章 三維八卦陣

五人分工不同,打樁的打樁,拉線的拉線,測量的測量,忙忙碌碌的,尤為熱鬧非凡。我爬上樹洞之上的老樹,一屁股坐在樹杈上,算是居高臨下、威風凜凜。

大牛看不慣我嘚瑟的樣子,喊道:“別扯淡了,指點什麽江山文字?小心風大把你掀下來摔死!”

我清了清嗓子,為了氣他,故意喊道:“啊,我的祖國,啊,我的華夏兒孫,為了五千年的文明璀璨,我願意為你找到每一座沉睡的墓葬!”

田七、馬伊拉和虎娘子看我這麽作秀,俱都笑得花枝亂顫,三句話不離本行,朗誦幾句話都能扯上墓葬。

大牛氣得直跺腳,咬牙切齒地叫嚷:“給我個彈弓,我非把他打下來不可!再這麽叫喚下去,獵人該對他放槍了,嘴裏肯定納悶呢,野狼怎麽還上樹了?”

我的眼睛是火眼金睛,山巒走勢俱都一目了然,樹高林密,草肥葉茂,水深土厚,皆為尋龍點穴之必要。我一面分析着山勢山向,一面彎曲手指代替羅盤,尋找墓葬入口。

若想在這麽大的老樹林尋找一個井口般大的洞口并不容易,雖然食人花已死,但林深樹密、遮天蔽日,不敢保證大家人身的絕對安全。未雨綢缪,唯一的辦法就是先鎖定入口方位。

紅虎山的鐵磁礦很可能就位于虎腹谷,精密的羅盤指針不但失靈,而且一直胡亂地轉個不停,不到幾分鐘就壞掉了。

田七和大牛站在樹下,大牛按照我指示的位置,使用兵工鏟隔三差五地挖一個小坑;田七則在土坑上撒上白石灰做好标記,馬伊拉負責将砍斷的樹枝埋進坑裏,虎娘子拉着一根紅線,将每根樹枝用紅線連接。

外行人看我們忙得熱火朝天,肯定不知道我們在幹什麽,直到最後收尾工作,或許才能看出一點眉目。白石灰的小坑、樹枝和紅線形成了一個“點線面”的立體圖案“八卦陣”。

當然這個八卦陣是縮小版的,我總不能把整片樹林都搬出來,只能根據方位和距離,在這片空地上臨時搭建八卦陣。

八卦陣是立體三維空間,它的危險來自四面八方,這需要龐大的數據運算和精心的推演。不像那些擺在地面上的平面八卦圖,只要腳步踩準位置,就沒有絲毫的危險。

這座八卦陣充分利用了大量樹木作掩護,地面設上暗箭、陷阱、野獸夾,樹上還有吊石、排刀,一個不小心就會招來殺身之禍。外行人進入陣中必死無疑,內行人即使摸清了門路,也躲不過暗器的獵殺。

我居高臨下,自然将封土堆和老樹林看得清清楚楚,依葫蘆畫瓢地搬出裏面的八卦陣,我必須找出哪個是生門,哪個是死門,哪個是假門,哪個是真門。反複的推演和測算極為耗費腦力,我不僅揮汗如雨,就連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水浸透。

不敢疏忽大意,為了增加衆人的存活幾率,我不得不強打精神,細致入微地指揮四人進入複制的八卦陣,有的地方需要破陣,就需要裏面的人踏出一些怪異的步法,不但需要精确無誤,而且需要臨危不亂的心态。大牛體胖腦笨,好幾次都弄巧成拙,這樣連累大家不得不重頭再來。

田七為人乖巧機靈,讓她走在最前面比較合适,大牛安排後面比較妥當,省得他“誤人子弟”,從而把後面的人帶入不可預測的絕境。走了幾遍,我覺得差不多了,就吩咐大家原地休息、養精蓄銳,一會再集體進入樹林深處。

我們臨時加餐,吃着幹糧,喝着熱水,其他人不知道八卦陣到底有何危險,所以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唯有我知道此次多麽的兇險,雖然知道進入墓葬和金庫的方法,但暗中隐藏着多少危險卻是不得而知,直覺和經驗告訴我,這裏一定埋伏着意想不到的危險。

大牛見我愁眉不展,開導我說:“八卦陣已破,生門也找到了,打開入口猶如探囊取物,你愁眉苦臉地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算是操心過度呢?還是盤算着如何搬運金礦呢?你放心,我比你少拿點就行,不會跟你搶的。”

最興高采烈的就是虎娘子了,她終于完成祖輩遺願,巫師墓葬和羅色金庫的入口近在咫尺,她忍不住心花怒放。她跟着大牛勸我說:“歷經千險萬難,我終于如常所願,你這會怎麽還不高興呢?金銀財富你們随便拿,只要拿得動能拿多少算多少,我只在乎那本歷代巫師的手抄筆記《巫術雜談》,這還關乎着如何除去你體內的紅蜘蛛帝王呢。”

我有點生氣說:“我是貪財的人嗎?看你倆都門縫把我看扁了!”

田七似乎頗懂我的心,她說你們幾個關顧着眉飛色舞了,其實天寧哥最擔心的是我們的安危,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們不懂他的壓力山大啊。

大牛笑得跟花似得說:“真不是為搬運黃金而愁眉不展?沒什麽可擔心的,摸着石頭過河,我們幾個不是會游泳嗎?死不了,我是天蓬元帥下凡,保佑着你們呢,閻王爺那邊我早打好招呼了,他老人家這幾天都在睡覺,不收任何人。”

大牛就這幅德行,眉飛色舞起來,廢話連篇,連鬼神都敢糊弄,就這一會功夫,把天蓬元帥和閻王爺都給帶上了。

馬伊拉說:“從茶馬古道塌陷那一刻,我們幾個哪次不是死裏逃生?這幾個環環相扣的局,恰恰證明着巫師墓葬和羅色金庫的重要性和危險性,這座大門即将被打開,你們覺得它能讓我們進出自如嗎?”

田七說:“看不到的危險才是可怕的,誰知道哪裏放冷箭?小心點吧,別太樂觀了。”

大牛剛才只不過興奮過度地誇誇其談幾句,經大家一說,似乎也知道危險的存在。虎娘子也低頭不語,三言兩語就喚醒了大家心中的霧霾和恐懼。

為了鼓舞大家的信心,我只好收斂起滿腹的愁雲,微微笑着說:“能者多勞嘛,我不能玩忽職守啊。我肩上的擔子很重,咱們五條人命能否有驚無險,全靠幾番運籌帷幄和殚思極慮,如果百密一疏,大家恐怕有性命之憂,弄不好有去無回啊,你說說看,我能不當回事地哈哈大笑嗎?”

大牛故意呵呵笑道:“懂你,凡事先打雷不下雨,唯恐我等幾個驕兵必敗是吧?要我說就是吓死膽小的,羅色金庫和巫師墓葬的大門向我們敞開着呢,在這叽裏呱啦地紙上談兵,讓裏面的死人笑話咱們膽小如鼠?聽我的,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沒準什麽危險都不會發生。人眼八卦村的三聲鐘響是鐵證如山啊,人家既然将我們列為高級別的神人,意思就是說,請我們打開墓葬和金庫,要是還背後捅刀子,那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虎娘子似乎想明白什麽,忽然說道:“人眼八卦村的八卦和老樹林的八卦是不是一樣呢?如果二者的設計吻合,是不是我們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我心中咯噔一下,有點後怕起來,這點倒是被我無意之中給疏忽了,人眼八卦村的格局肯定跟老樹林的八卦陣有聯系,我怎麽這麽粗心大意呢?萬一推演出錯,這不是害了大家嗎?

我又暗自慶幸,幸好沒着急慌忙地走進樹林,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再一次爬上老樹,我認真打量起人眼八卦村的一磚一瓦,跟樹林中的八卦陣兩相比對,看似結果一模一樣,但某些地方有點細微的出入,我忍不住冷汗涔涔,別人不了解內幕倒也罷了,我卻是地地道道的行家,無論八卦陣還是八卦圖,失之毫厘謬以千裏,哪怕一丁點錯誤,都會導致整個推演失敗,最後的結果不言而喻,那就是走上一條死亡路。

我重新推演和比劃了半天,有些地方做了改正,讓田七領着大家再重新走了幾遍,我才松了口氣。

林中的八卦陣只缺少了一樣東西,那就是人眼八卦村的塔形建築,我想林子或許太深太密,根本看不到裏面一部分具體的細節,以往墓葬封土堆上設有石塔之類的建築,以此代替也是可能的。

大家都覺得好幸運,不知不覺中又逃過一次生死,都紛紛誇贊虎娘子挺聰明的。虎娘子平時吆五喝六的習慣了,人前人後不知道有多少人拍她的馬屁,她從不當回事,今天聽了我們幾人的贊譽之詞,竟然頭一次打心眼裏高興,她說大家都是真心的。

第 82 章 三聲鐘響一道白光

虎娘子臉色劇變,顫抖着聲音說:“樹妖顯然是聳人聽聞的,而且世上不可能存在。食人花的花粉卻可以控制着千年老樹殺人,利用古樹龐大的根系刺進人類或者動物的身體!以前很多獵人莫名其妙的失蹤了,大家最後只找到一具幹癟的屍體,身上留下了七八個碗口粗的窟窿,死狀極慘,但具體死因一直沒找到,我現在才明白,他們都是被老樹根洞穿身體而亡,而罪魁禍首就是食人花。”

食人花的黃色花粉具有魔性,若是将花粉噴到樹根上,就能驅使樹根像蛇一樣攻擊獵物,千年老樹根系發達,最長的根系伸展幾十米是沒問題的,對于食人花而言,這是最好的殺人武器。

對付草本植物最好的辦法是火攻,一把大火燒下去,基本上什麽都不存在了。但火燒這片老樹林是不符合實際的,一旦燒起大火,我們跟樹林是玉石俱焚的下場,太不劃算了,另外封土堆下面藏有大型墓葬,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萬一燒毀地下的墓葬就麻煩了。

馬伊拉态度堅決地說:“絕對不能火燒樹林,這些上千年的古樹能活到今天實屬不易,具有很高的考古研究價值,試問一下,你們幾曾見過千年古木存活于世?”

大家聽聞此言,俱都沉默不語,放火燒林是下下之策,水火無情,一旦火勢蔓延,燒到人眼八卦村,那裏生活着許多百姓,這個罪過誰也承擔不起。

摸金校尉攜帶着很多五花八門的法器,但食人花和被控制的千年老樹不是古墓中的大粽子,我們視若珍寶的寶貝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樹林深處的食人花一直沒消停過,不斷傳來詭異的笑聲,我猜想,它們利用笑聲反複催促着老樹根早點下手,如果對我們再一次攻擊,那麽我們很難逃脫,而這一次,絕不會只跑過來一根樹根,既然找到了我們的藏身之處,它們下手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大家由于驚吓過度,連呼吸都氣促起來。我全身痙攣,不敢想象,人體被數不清的樹根紛紛穿透致死的慘狀,恐怕連一聲慘叫都喊不出來,就被洞穿了密密麻麻的血窟窿。

聞到了血腥味,聞到了死亡的味道,也聞到了一股樹根特有的土腥氣。

地面又開始微微震動了,盤旋空中的風聲呼嘯有力,到處飄搖着淩亂的落葉。天昏地暗,風卷殘葉,死神離我們如此之近。朝我們細細碎碎爬來的老樹根何止數百條,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我感覺四面八方都是黑影子!

我們雖然高舉着寒光四射的匕首,但心底早就崩潰了,甚至基本放棄了抵抗。

四面楚歌,十面埋伏,失去理性的千年老樹為我們布下了天羅地網,每一條伸得筆直的樹根都是一把即将插入我們身體的長劍。

誰也不知道這把長劍從哪一個方向紮進來,既然躲沒處躲,逃沒地逃,打又打不過,還不如老老實實地等死舒服些,或許兩眼一閉,就再也不會醒來。

“哐——哐——哐”,突然傳來了三聲沉重悠長的鐘聲,以前在黃金塔寺也聽過這樣的鐘聲,聲音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就連尾音都是一般無二,我刷地一聲睜開了眼睛,鐘聲來得蹊跷,會不會我們不用死了?希望雖然渺茫,但任何一根救命稻草的出現,都有可能是我們的救星

從鐘聲傳來的方向判斷,應該是塔形建築物上的鐘聲。虎娘子忽然匪夷所思地咦了一聲,驚詫說道:“塔頂的銅鐘幾百年了從未響過,今天怎麽突然響了?而且一響就是三聲?”

我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們幾個記得嗎?黃金塔寺三層的葬紅花?當我們幾個都要死的時候,塔頂的大銅鐘也是撞擊了三下,只不過最後一下意味着死亡。”

大家當然記得那次死裏逃生,快要被葬紅花埋葬的時候,鐘聲悠悠蕩起,跟今天的鐘聲如出一轍。

大牛點點頭又搖搖頭說:“不會是村裏人敲得吧?虎娘子說數百年沒響過,會不會敲打的時候你不知道或者聽不到呢?”

虎娘子說:“笑話,我一個紅虎山的頭頭可能不知道鐘響嗎?村人不敢私自爬上塔形建築,傳說大銅鐘是千古神物,沒人敢動,鐘樓閣不僅二十四小時有專人把守,而且紅虎山流傳着一個預言,凡是銅鐘響三聲,自有神人登門。”

我苦笑一聲說:“看來我們幾個就是你們口中的神人了,神人們馬上就要死了,鐘聲既是我們的迎客鐘,也是我們的死亡鐘。”

田七和馬伊拉忽然大喊一聲說:“你們快看,老樹根都撤退了,食人花的叫聲也停了,狂風都消失不見了!”

我扒着樹根縫隙往外看,外面萬籁俱寂,唯有飄蕩的落葉飄飄忽忽地落下,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危險的征兆,三聲鐘響不但吓跑了千年老樹根的“魔爪”,就連嚣張跋扈的食人花笑聲都銷聲匿跡了。

我從樹洞裏爬出來,地面的落葉積累一尺多厚了。我遙向人眼八卦村的塔形建築物彎腰一拜,畢竟鐘聲救了我等性命。

一切顯得那麽的不可思議,人眼八卦村、塔形建築、悠悠的鐘聲,千年老樹根、狂魔食人花、劇毒朱砂紅蜘蛛……但一切卻又密切聯系不可分割,好像冥冥之中都安排好了似得。不管誰暗中主宰了這一切的發生和結束,都是令人肅然起敬和心生敬畏的。

我從不相信命運的安排,這不是天算,而是人算,每時每刻環環相扣,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天衣無縫,甚至連細節安排都是事無巨細的,太可怕了,背後的人到底是人、是鬼還是神?

我們沉重地瞭望着巍然屹立不倒的塔形建築,偶爾相互品頭論足一番,偶爾也相互争執半天,但好半天過去,鐘樓閣再也沒有嘹亮的鐘聲傳來。

我眼尖得厲害,發現塔頂有個圓球形狀的玻璃球在旋轉,有幾點刺眼的亮光掃射過來,而在之前誰都沒發現!

光線越來越亮,我忍不住用手遮擋眼睛,剛伸開手掌擋住了掃射來的光線,我哎呀叫了一聲,手背被灼燒了一個大水泡,這白色的光線不僅刺眼難開,而且溫度奇高。

一道耀眼的白光向我們這邊刺了過來,由于我們一直在看這個方向,所有人地眼睛頓時一片白色,突然之間什麽都看不見了,被照到的眼睛和臉龐感覺火辣辣的滾燙,要不是閉上了眼睛,恐怕眼珠子就被照瞎了。

如同條件反射一樣,不用我出聲招呼,大家驚慌失措地跑進樹洞躲了起來。自從進入這個老樹林,反反複複躲進樹洞三次了,幾乎習慣性得當做了一個天然堡壘。

我心知肚明。這道刺眼的亮光絕對不是針對我們而來,鐘聲既然有心救我們性命,就不會再用一道亮光将我們殺死,但亮光又是起什麽作用的呢?難道是一道激光束?

咯咯咯咯……不知道有多少朵食人花放聲狂笑,它們在憤怒什麽呢?難道白光對付的敵人是食人花?

我的猜想是對的,老樹林光線暗淡,所以适合食人花的生存,一旦外界增加了白光的照射,食人花畏懼白光,鬥篷似的花盤瞬間枯萎死掉了,那些憤怒的笑聲是它們最後的悲鳴。

我頓時恍然大悟。巫師墓葬和羅色金庫一定藏在老樹林的封土堆之下,食人花、千年老樹、朱砂紅蜘蛛的生存,實際上都是人為培養、設計的防護措施,利用它們為墓葬和金庫看家護院。

另一個問題接着浮上水面。銅鐘為何突然響起?塔頂的玻璃球為何對着老樹林照射一道白光?食人花控制着千年老樹根差點将我們殺死,我們到底是神人,還是壞人?三聲鐘響救活我們的人命,卻又給食人花和老樹根敲響了喪鐘,這其間錯綜複雜的關系會不會跟人眼八卦村的特殊布局有關系?

一連串的疑問,一連串的思考,覺得想明白了一個道理,随後卻又被另一個問題困惑。這一切的巧妙似乎跟茶馬古道和虎嘴岩的山崩有直接關系。

天塌地陷的地質變動,無意中改變了紅虎山的平衡格局,牽一發而動全身,所有隐藏暗處的東西都漸漸地浮出了水面。塔形建築和人眼八卦村的布局跟着改變了。

三聲鐘響,一道白光,無疑為我們指示了尋找的墓葬和金庫的地方,老樹林下面就是秘密,封土堆地勢高,屍骨被樹林的積水沖到虎腹谷,從而出現漫天飛舞的鬼火。謎團終于被揭開了,食人花都死絕了,我們可以高枕無憂地尋找墓葬入口了。

第 81 章 千年老樹根

我趁勢一把攔腰抱住虎娘子的腰肢,她瘋癫若狂,竟然拖着我的身子往前走去,盡管我不斷地蹭着地面,借以減緩前行,但無濟于事,還是抵禦不住她野蠻的拖動之力。

大牛比我好不到哪裏去,別看大牛體胖如牛,竟然被瘦弱的馬伊拉拖着呼呼地往前走,二人看起來頗為滑稽,像是一匹瘦馬拉着一倆大馬車。

田七急得都快哭了,因為我們離着食人花越來越近,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食人花露出了一副猙獰的面容,花蕊激烈地相互碰撞着,發出“啪啪啪”的擊打聲,像是好多人同時鼓掌,不但節奏感很強,而且頗為有力。

聲音似乎加深了馬伊拉和虎娘子迷幻的效果,她倆此時甩開大步往前走,要不是我和大牛拼盡全力地拉扯着,她倆恨不得飛過去,來個悲壯的飛蛾投火.

要命的事還是來了。我和大牛雖然服用了避毒丹,卻是無法承受花蕊發出的拍打聲,每一聲都敲打在我們的心裏,耳朵眼卻是震耳發聩,無數個聲音輪番轟炸,不停地呼喊我們倆往前走。

意志越來越崩潰,意識越來越微弱,感覺天地都要塌了,這世上只有孤苦伶仃的凄風苦雨,沒有絲毫幸福可言,我們都想放棄抵抗,心甘情願地向食人花走去,因為那裏才是個天堂。

田七目睹了我們四人的神情變化,她薅了一把野草塞進耳朵,先把繩索飛快得綁在大樹上,然後拎着繩索跑到我和大牛的身後,一邊捆綁我們,一邊将野草紛紛塞進我和大牛的耳朵。

避毒丹避毒可以,但不能防止魔幻之音的侵擾,只有把耳朵堵住了,聽不見聲音,我和大牛自然不會被迷惑。

我的神智悠悠醒來,忽然之間覺得天地一片寧靜,看到我們離得食人花越來越近,心中害怕得不行,唯有拼盡全力地死死抱住虎娘子和馬伊拉,她倆再怎麽力大無窮,也扯不斷樹上的繩索,我們猶如一條繩索上的螞蚱,一損俱損,一亡俱亡。

食人花的香味确實奇香無比,沒有任何人能拒絕這種香味。

食人花近在咫尺,離得越近,反而看得越清,美麗的背後總是一份醜惡。

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撲面而來,很多紅色液體從花蕊根部慢慢地滲出來,七八條花蕊糾結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氣球般的容器,密不透風地将紅色的液體包裹起來。

田七一直沒閑着,不停地往樹身上盤着繩索,繩索別着一把兵工鏟,每順時針旋轉鏟柄一圈,樹上的繩索就多纏一圈,我和大牛緊随其後地拖着所救之人後退一大步。田七利用杠杆原理,以一人之力将我們四人生生地拉了回來。

本來離着食人花越來越近,此時我們卻離着食人花越來越遠,兩根不斷收縮的繩索,使我們遠離了食人花的危險。

食人花無比失望,好像意識到我們的企圖,突然使勁壓縮花蕊形成的氣囊,裏面倏然飛出來一股紅色液體,我和大牛意識到,一旦被紅色液體噴到身上,人很快就會腐爛,食人花附近那幾堆黑渣滓就是動物屍體被融化的殘留物。

紅色的雨箭直直地向我們射來,力道雖然不很大,但差點将前面的馬伊拉和虎娘子射中,情形岌岌可危。

田七一看大事不妙,使出吃奶的勁加快了回拉繩索的速度,我和大牛累得滿頭大汗狼狽不堪,既要倉皇地躲避疾射而來的毒液,又要防止倆女人神志不清地掙脫,那樣的話就白忙活了。

射空的毒液落在我們的腳下,凡是被淋到的花草立刻被燒黑了,甚至連泥土和石頭都吱吱地冒着一陣白煙,空氣中充斥着腥臭和焦糊味道,我們不敢喘氣,只能竭盡所能地憋住呼吸。這種痛苦生不如死,既要付出大量的體力,還不能自由呼吸。我和大牛臉色均現青紫色,再不趕緊離開食人花的攻擊範圍,我倆弄不好先死翹翹了。

我和大牛心驚不已,真要被紅色毒液射中人體,皮肉很快就會被燒焦,毒性不僅見血封喉,而且腐蝕力驚人,看看地面被燒黑的石頭就一目了然了。

我終于平安地躲到大樹後面了,食人花不是傻子,眼瞅着獵物消失,也就停止噴射毒液了,它發瘋似得向着我們搖晃花盤,花蕊發出的聲音不再是孩童的哭聲,卻是鬼哭狼嚎的笑聲,一會是老太太的桀桀之笑,一會是年輕貌美女子的癡癡之笑,一會又是中年婦女的咯咯之笑,笑聲忽高忽低,忽遠忽近,忽大忽小,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它這一笑不要緊,樹林深處也發出鋪天蓋地的笑聲,像是一股股的海浪之聲向我們翻滾我而來。

我大驚失色,看來食人花之王已經将我們出現的消息傳達給了每一只食人花,等待我們的可能是它們集體的封殺,更或者是群起而攻之。

田七拿出避毒丹,給馬伊拉和虎娘子每人服用一粒,她倆很快恢複了意識,只是腦袋還有點發暈。我和大牛惱羞成怒,食人花三番五次地将我等趕盡殺絕,這是欺負我們太軟弱了,倆人将點燃的樹枝紛紛扔到食人花身上,它雖然歹毒無比,卻不能躲避我們送給它的死亡。

出乎意料,食人花的毒液竟然像汽油一樣助長燃燒,頃刻間偌大的一個花盤燃起了一個濃煙滾滾的大火球,很快被燒得皮毛不剩。

我倆不僅僅是出于報複心理,也算是為民除害吧,食人花這麽歹毒,留在樹林中太危險了,萬一有不明底細的獵人不慎闖入,一般很難逃脫它的獵殺。

不燒食人花之王還好點,這一燒不要緊,我們是痛快了,但藏在他處的食人花卻展開了一場瘋狂的報複。

算不上語言恐吓,林深樹密中不斷傳來像女人般咯咯的笑聲,而且此起彼伏,至少上百朵食人花同時發笑,這樣的笑聲,證明它們在瘋狂地發怒,被燒死的那朵食人花也發出這樣的笑聲,笑聲跟人類相反,它代表着憤怒,笑得越歡,憤恨之心越重。

大牛牛氣得很,不知道他想給自己壯膽呢,還是真沒把食人花的鬼哭狼嚎笑聲當回事,他洋洋得意地喊道:“食人花之王就是被老子一把火燒死的,怎麽的?你們這些龜孫子有本事跑過來吃我呀,老子就原地一動不動地站着,看你們有何本事!”

我雖然确信食人花不可能撒開腳丫子跑過來尋釁滋事,但還是謹言慎行的好,無端激怒它們,非但不是好事,沒準真引來沒必要的禍端。

大牛剛罵罵咧咧地說完話,樹林深處遽然刮起了一場突如其來的狂風,剎那間狂風大作,附近的參天大樹開始劇烈地搖晃,就連地面都開始輕微的震動。

我氣得恨不得給大牛兩個嘴巴,這下倒好,一派胡言亂語卻引來了狂風大作。我讓大家趕緊撤回樹洞中躲避,萬一被大牛這張臭嘴說中了,食人花真得跑過來吃人怎麽辦?

大牛一副死不悔改的樣子,笑得粗腰都直不起來了,笑得合不攏嘴說道:“看把哥幾個吓得,這事湊巧了呗,我承認刮大風了,但絕對不是食人花搞的鬼,植物又不長腿,你們幾個還真以為它們會尋仇殺過來?自個吓唬自個吧。”

馬伊拉意識到這陣狂風來得太突兀,若說趕巧,誰也不會相信,狂風早不吹晚不吹,大牛剛罵完話就來了,而且來得如此猛烈和詭谲。

我說大家誰都別說話了,透過樹根的縫隙,我們五人分別查看四周的情況,我覺得接下來有事要發生。

樹洞外面落葉紛紛,基本擋住了我們的視線,唯一的起作用的就是耳朵了。地面除了輕微的震動,隐約之間還傳來細細碎碎地爬行之聲,像是無數條毒蛇向我們聚集而來。

大牛吓得臉無人色,真要是毒蛇結伴而來,這麽一個小樹洞,大家只能坐以待斃。從經驗判斷,我認為很可是毒蛇,它們爬行的速度和跟地面摩擦的力度,都證明它們體積很大,絕對不是平常見到的小蛇。

每人都拿出匕首,我向大牛要來王者之劍,躲在洞口旁邊,萬一毒蛇攻擊而來,肯定是這個方向首當其沖。

一個粗大的東西狠狠地抽打着頭頂上的大樹,粗大的樹幹被撼動的厲害,震落的樹枝和落葉像下雨般落了一地。我們吓得躲在樹洞內噤若寒蟬,從樹洞看到一個黑色的像蛇一樣的影子慢慢地湊近到樹洞跟前,忽然之間一動不動了。

我們大氣不敢喘,我舉着王者之劍的雙手開始顫抖,想象中自己砍斷一個蛇頭下來,就是不知道這個蛇頭有多大,王者之劍能否一刀砍斷。

一個黑影探頭探腦地将腦袋伸進來,我大喝一聲,手起刀落,一塊粗壯的東西被我砍斷了,那個黑影子嘩啦一聲撤了回去,移動的速度很快,眨眼間跑到幾米開外的地方,停住不動了。這一劍想必給了它一記重創,否則逃跑的速度不會如此之快。

大家心有餘悸地查看被砍斷的東西時,每個人嘴裏都發出一聲驚呼,并不是蛇頭,而是一塊粗大的樹根,上面的根須還殘留着新鮮的泥土,應該從地下拔出來沒多久。

大牛的牛眼瞪得滾圓,詫異萬分地說道:“老樹根?尼瑪,食人花沒來偷襲,敢情來了個千年樹妖!否則樹根怎麽會移動呢?”

樹妖?這個荒謬的結論誰也無法信服。

第 80 章 食人花之王

圍在樹洞跟前議論紛紛,大家各抒己見。

塔形建築物是尋找金庫和墓葬的重要線索,如果順藤摸瓜一定會找到它們的入口,問題是,我們确實等不起,先不說我體內的紅蜘蛛帝王只有一個月左右的蟄伏期,單說因為山崩而導致墓葬裂開的缺口,如果短時間不能進入墓葬和金庫,時間久了,缺口會湧入大量空氣而導致墓葬和金庫慘遭破壞,更或者流入大量滲水,對墓葬和金庫而言都是毀滅性的,那樣的話,我們的尋找之旅就徹底泡湯了。

若說無功而返也沒什麽大不了,但如果找不到巫師墓葬中的《巫術雜談》,虎娘子也沒辦法殺死我體內的紅蜘蛛帝王,一旦等它蘇醒,我恐怕會死的很慘。迫于壓力,我把身中紅蜘蛛帝王的事情告訴大家了,所以每個人都能理解當前的時間緊迫性。

這是個迫在眉睫的問題,之前虎腹谷上空出現了大量鬼火,已經說明墓葬和金庫被破壞了,那些巫師的屍體已經被滲水沖出來了,接下來誰也不知道,墓葬和金庫還能不能支撐住自然力的破壞。

馬伊拉說的沒錯,我們确實等不起,再說,虎娘子是唯一知情人,她都說關于金庫和墓葬的線索和秘密已經消失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掌握有價值的線索。

我們處于一個“求天天不應,求地地不靈”的境地,求人不如求己,只有親歷險境才能破除謎團。

我們正在讨論羅色金庫和巫師墓葬的入口到底在哪裏呢,突然聽到一個孩童斷斷續續的呼叫聲,聲音不僅凄慘,而且喊叫的非常急促,聲音來自樹林不遠處。

這個樹林光線幽暗,遍地屍骨,怎麽會出現一個孩子的哭喊呢?事情的出現不但極為不合常理,而且讓人感覺一種說不出的恐怖和驚慌。

雖然覺得詭異絕倫,但抱着人道主義的态度,我們決定尋聲而去,一探究竟,萬一是什麽野獸叼走了人眼八卦村的孩童呢?見死不救,等于間接扼殺一條人命,再說好奇是人類的本性,我們也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虎娘子神色有異地說:“還是別往裏走了,林深樹密,附近還有大量的食人花,朱砂紅蜘蛛雖然傾巢出現在虎嘴岩,這裏只剩下一座空城,但食人花的食物鏈已經斷了,久久找不到食物,它們一定非常急迫地尋求新的食物,物種陰險狡詐,我們不得不防啊。”

虎娘子說的是實情,畢竟她是土生土長的紅虎山人。朱砂紅蜘蛛已經全軍覆滅,被虎嘴岩全部壓在了山底,食人花突然之間失去食物來源,肯定會想方設法尋求新的食物來代替,而我們的突然出現,很可能被它列入了美食菜單。

我問道:“食人花依賴花蕊的香味引誘自投羅網的食物,但從未聽說植物還能發出動物或者人類的聲音,除非成精了。”

虎娘子點頭說:“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從未聽說食人花發出人類的聲音,會不會出現了別的奇特的物種,而我不知道呢?”

大牛疑神疑鬼地說道:“食人花不會成精了吧?真要那樣,別說變個孩子,變個老頭和黃花大閨女都有可能啊。”

我笑着罵道:“你丫看《西游記》看多了吧?一會送你個豬耙子,你來個豬八戒三打食人花精。”

馬伊拉卻是一臉的嚴肅,她說:“你們也別光顧開玩笑,深山老林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拿這座老樹林來說吧,這些參天大樹恐怕得有上千年的年齡,若說食人花成精不是沒有可能啊,我聽老輩獵人講一些人參化作人形的故事,竟然還有人言之灼灼地說看見過。大家小心點,千萬別着了食人花的道道就行。”

大牛憋着笑,故意吓唬人地點頭說:“對,別管是花是妖,我們不上當就行。哥幾個警惕點,發現不對勁就跑,別被花精吸走了血液。你們幾個女同志要特別注意,盡量往男同志身邊靠靠。”

繞過幾棵大樹,前面出現了一塊低矮的樹叢,孩童的呼救聲從一朵巨花後面傳來的,因為到了這裏,聲音突然中斷了。

這應該是我們迄今為止見到的最大一只花朵,花色鮮紅欲滴,花盤的直徑差不多有一米,中央的七八條花蕊都像胳膊般粗細。

虎娘子雙目駭然地說:“都別過去!這就是虎腹谷的食人花!巨無霸的形狀卻是生平僅見,稱之為‘食人花之王’一點都不過分。”

我心裏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巨大的花盤直矗矗地面向我們五人,它雖然不會說話,但周身散發的敵意卻是顯而易見的,我真得害怕它一口将我吞掉了。

田七害怕歸害怕,但還是忍不住笑着說:“這朵花是不是吃人,我們試試不就知道了嗎?看你們一個個吓得六神無主。”

大牛忍不住要過去一探究竟,但被我一把拉住了。我說誰都別輕舉妄動,食人花附近沒留下屍骨,孩童聲音也是它發出來的,那證明它很聰明,已經具有人類同樣的智慧,我們別靠近它就行。

我仔細搜索食人花旁邊,果然發現了一些隐隐約約的痕跡,好幾處黑色的渣滓,一堆一堆的,按照虎娘子之前的說法,凡是食人花附近必定白骨累累,但這裏除了幾灘黑色的黑渣滓外,連根死人骨頭都沒有,這太不符合食人花的特征。

我心中一動,食人花分解食物靠的是消化液,這麽大的體格,它的食量必定驚人,也就是說它分解食物所用的消化液數量可觀,花盤幹幹淨淨,這些液體藏在哪裏呢?

我突然問虎娘子說:“你之前說得食人花捕捉食物的方法是靠着自身的香味,但引誘活人靠近,它如何捕捉?”

虎娘子一下子被我問住了,因為她也不知道食人花是如何吃人的,只是聽說将靠近的人捕捉住,至于用什麽方法和手段,她一概不知。

食人花的花蕊忽然抖動起來,幾根粗如胳膊的花蕊先是摟抱在一起,然後四散開來,花盤跟着花蕊時而擴張,時而緊縮,緊接着一個孩童的哭聲從花蕊中心傳了出來,哭聲很逼真,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們根本不相信食人花能發出人類的聲音。

我喊道:“大事不妙,食人花指望孩童哭聲引誘生人走過來,它的伎倆恐怕不止這個,後面一定有殺招!”

大牛就怕這種沒影子的危險,扯着嗓子說:“那還等什麽!趕緊撤吧!”

我們蹑手蹑腳地倒退,後面有幾棵大樹,如果退回去,就不信食人花還能飛過來。

之前太大意了,我們警惕性不夠,所以才不小心走進了這塊空地。既然意識到危險,我希望食人花發動襲擊之前,我們能躲到大樹後面。可是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食人花智商這麽高,一定不會輕易放過自投羅網的食物。

通的一聲悶響,像是爆玉米花的機器炸了一樣,一股粉色的花粉紛紛揚揚地向我們撲來。

虎娘子大喊一聲說:“別呼吸!花粉有毒!”

我也跟着喊一聲:“大牛、田七快點服用避毒丹!”

避毒丹是倒鬥人自制的獨門解藥,不僅能化解屍毒,還能起到避毒作用,我們出門倒鬥,一般都會随身攜帶一小瓶。幸虧我喊得及時,否則這場災難将是毀滅性的,有毒的花粉迎面撲來的時候,我們三個摸金校尉不約而同地服用了藥物,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仨口含了避毒丹,但虎娘子和馬伊拉卻慘了,想吃也沒有啊。二人雖然只是呼吸到了一小口黃色花粉,但她們的神态表明已經出現問題了,她倆步履蹒跚,兩眼昏昏欲睡,連腳步都站不穩了。

我和大牛、田七的本意是将她倆拉到樹後面再解毒,但不知為何她倆死活不跟我們回去,突然之間變得力大無窮,竟然将我們仨推開老遠後,踉踉跄跄地朝食人花走過去,雖然走的很慢,卻是心甘情願的,無論我怎麽呼喊,她倆依然無動于衷。

大牛塊那麽壯,胳膊還沒摟到馬伊拉呢,她忽然飛起一腳,竟然将大牛踢翻在地,一腳又飛起來,結結實實地踢在屁股上,大牛哎吆一嗓子,胖乎乎的身子像皮球一樣翻滾出去。

我聰明一些,不摟虎娘子的後腰,反而死死抱住她的雙腿,我心想你不是能踢嗎,看你還怎麽跑?

虎娘子不知道哪來的力量,往後一甩胳膊,一肘子重重擊打在我的右肩頭,我疼得臉都綠了,忍不住躺在地上直叫喚。這倆人轉眼之間魔怔了,不但敵我不分,而且誰都攔不住,一心向着食人花走去。

第 79 章 人眼八卦村

想想挺好笑的,每次逃跑都是如此狼狽,總是被危險追在屁股後面緊追不舍。我們除了亡命天涯般地奔跑,別無選擇。

或許是慌不擇路吧,更或許是我的胡亂指揮吧,總之是我們跑得太倉促了,稀裏糊塗地跑到樹林裏才發現,這不是一個正常的地方,因為到處都是白森森的屍骨,像是無意中闖進了地獄。

裏面全是高聳入雲的大樹,枝繁葉茂的,竟然擋住了陽光的照射,顯得陰森恐怖。

我嗅覺還是靈敏的,忽然讓大牛他們停下前進的腳步。因為我聞到了一股墓葬的味道,像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廚師,只要聞到一點氣味,我就知道鍋裏炒的是什麽菜,不出意外的話,這還是一個巨型墓葬,否則死亡的氣息不會如此的濃烈。

大家聽說這是個大型墓葬,非但不害怕,反而高興起來,因為我們此行尋找的就是羅色金庫和巫師墓葬,看來還真是之前說的那樣,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呀,竟然陰差陽錯地跑到墓葬這邊來了,算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吧。

我們躲在一棵百年老樹下面,常年的水土流失,造成龐大的樹根被雨水掏空了,露出一個深深的樹洞,看看裏面還挺寬敞,很多根系裸露地表,猶如一扇天窗,還能呼吸道新鮮的空氣。

我勉強坐起來,喝了幾口水,體力慢慢地恢複了不少。只是馬伊拉頭部被巨石砸傷,暫時處于昏迷狀态,恐怕需要休息一會才能好轉,我們随身攜帶着常備藥物,田七和虎娘子為馬伊拉包紮好傷口,吃了幾片消炎藥,打了一支破傷風。

我站在樹洞口,細細地觀察着這片樹林,從樹木的種類和年代來看,我更加确定這裏是一個古老的墓葬,地勢比其他地方高出一大塊,恰恰說明這裏是一個巨型封土堆。

四周暫時沒有危險,加上身體依然虛弱,我又跑進去躺在地上休息。大牛照顧我跟照顧老媽子似得無微不至,我都有點受寵若驚了。我能體會這小子的心情,要不是我搶着爬上懸崖去救馬伊拉,而且事無巨細的留好了退路,馬伊拉和大牛早就遇難而死了。

從某種意義上講,我既救了馬伊拉,也救了大牛。

大牛算是挺有良心地,一遍一遍地撫摸着我的傷口,滿嘴噓寒問暖,這股子熱心勁連田七和虎娘子都看不下去了。大牛忍不住熱流盈眶地說道:“天寧哥,謝謝你救了我和馬伊拉兩條人命,我倆要是生了後代,絕對讓他跟你姓賴。”

我愕然問道:“你倆的孩子怎麽會跟我姓了?要姓也應該姓田呀。”

大牛理直氣壯地說:“那不行,姓田雖然八成就是種地的命,但我覺得還是姓賴來勁,你看你命大福大,多少次槍林彈雨,你都能把閻王爺一腳踹開,這是賴上閻王爺了!你命多硬實?将來我的孩子如果姓賴,那也是響當當的硬骨頭!”

我笑着罵了一句,說道:“去你大爺的,有你這麽姓的嗎?為了命硬就跟我姓賴,你要是想當首富,你是不是要跟着李嘉誠姓李啊?”

大家都哈哈笑起來,大牛說得雖然憨厚,但不失為一片赤誠之心,我一邊笑,一邊點頭說:“孩子跟我姓賴就算了,不過管我叫聲幹爹,我是欣然接受的,由我罩着,他一定命硬得跟石頭似得。”

大牛立刻蹬鼻子上臉地說道:“我兒子叫你幹爹好啊!這是我們田家修來的福分。”這小子不懷好意地看着田七,又轉頭看着虎娘子,故意給我出難題說,“就是不知道哪一位是我兒子的幹娘。”

田七和虎娘子俱都臉紅一片,田七伶牙俐齒地說道:“狗嘴吐不出象牙來,大牛哥,你兒子八字還沒一撇呢,就着急認幹爹幹娘,也不問問人家馬伊拉願不願意。”

我心中一喜,田七果然厲害,悄無聲息中就把球踢給了馬伊拉,就看大牛如何辯解了。

馬伊拉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剛才大家的玩笑話她都聽見了,輕輕說道:“我願意,我一百個願意,你倆要是能等個一時半刻的,我和大牛現在就給你倆生個兒子看看!”

大牛竟然信以為真,抓耳撓腮了半天,支支吾吾地說:“回家生吧,這裏是個封土堆,死人的地方不吉利。”

馬伊拉氣得橫眉豎眼,瞪了大牛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麽好,玩笑話鬥鬥嘴皮子還行,就是千萬不能當真,當真就不好玩了。

大牛雖然壞了規矩,但他恰好帶了另一種快樂,大家又是一片開心的歡笑。

大家撿了點柴禾,在樹洞裏面生火做飯,吃碗熱飯,喝點熱湯,對大家的疲勞和體力恢複大有裨益。吃完飯,我決定出去再探探虛實,判斷一下墓葬的入口藏在哪個方向。

我像猴子般爬上頭頂這棵幾百年的老樹,四周情形躍然入目。

兩座狹長的山峰筆直的往前延伸,中間留出一塊條形山谷。裏面有個圍着圓形而建的村莊,中央擺着一所直沖雲霄的塔形建築物,看着有點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原來跟狼人溝內的黃金塔寺一模一樣。大大小小的街道井然有序,紛紛蓋着一間間的高腳竹屋,每座房屋的規格大小別無二致,俱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放眼望去,圓形的村莊和狹長的條形山谷,很像一只睜開的眼睛,塔形建築物卻又像眼睛中瞳仁,這是宏觀的形象。

因為我這棵樹高拔的原因,我将每條街道看得清清楚楚,這個村莊又特別想一個八卦圖案。以往聽說過中國有很多特殊的村莊,也有類似八卦村的地方。塔寺居中斡旋,兩邊太極左右對稱,可不就是一個旗幟鮮明的八卦村嗎?

我爬下樹,問虎娘子說:“虎腹谷有個村莊,村舍無一例外的都是高腳竹屋,布局成八卦型,八卦村可有什麽講究?為什麽虎腹谷特別像人的一只眼睛?”

虎娘子詫異地打量我半天,說幸好你不是奸細,否則我們村就要遭大殃了。沒錯,這個地方叫人眼八卦村,之所以建築這樣的格局,跟老一輩守護羅色金庫和巫師墓葬的秘密有關系,你知道的,我們跟狼人溝的狼人族水火不容,防止被敵人摸進來屠村,有位高人為我們規劃了人眼八卦村,敵人就算摸進村子來,不但東南西北分不清,恐怕連出去的路都找不到了。

大牛好奇問道:“竹屋怕火啊,萬一敵人放火怎麽辦?”

虎娘子冷哼一聲說:“這就是高腳竹屋的妙用所在,敵人放火只能燒到下面,卻殃及不到上面的竹屋。另外,我們有一種特制的武器叫吹箭,就是用嘴吹的那種,我們站在屋頂上居高臨下,敵人的動向我們一清二楚,一旦發現敵人,四面八方都是我們的竹箭兵器,敵人猶如甕中捉鼈,必死無疑。”

我說塔形建築物肯定別有他用,弄不好跟羅色金庫和巫師墓葬息息相關,這秘密你知道嗎?

虎娘子搖頭說:“關于羅色金庫和巫師墓葬的秘密,我一點線索都沒有。只是知道這個塔形建築跟黃金塔寺出自同一個工匠設計,具體有什麽關聯,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心中疑窦叢生,人眼八卦村如果為了防禦外敵,倒是可以解釋的通,但塔形建築物出現在村莊核心部位,不應該只是一個擺設啊。我锲而不舍地追問說:“虎娘子你再好好想想,有沒有關于它的傳聞或者有什麽異樣?”

虎娘子看我問了又問,知道這裏面肯定有事,就想了半天說:“我知道它跟着季節變化而變化,有時候自行轉動,一年下來,正好是一圈,好像跟地球自轉一樣神奇。”

我心想這就對了,塔形建築物應該跟地球自轉同步的,結合人眼八卦村的公轉,每年都會形成一個重疊區域,這個區域肯定有指示羅色金庫和巫師墓葬入口的坐标或者暗示。

馬伊拉已經完全恢複了體力,她說:“這個太難了,自轉和公轉當然會有重疊區域,可是我們不知道它們何時交會,關鍵是我們不能一直等在這裏,等待它出現,那還不知道猴年馬月呢。”

第 78 章 懸崖危機

懸崖雖然不是很陡峭,但岌岌可危的虎嘴岩的最後倒塌,無疑引發了一場災難性的後果,我們剛剛爬下懸崖一半多的位置時,頭頂上面開始紛紛落下巨大的山石,猶如天空下“石頭”一樣驚心動魄,我不得不打起萬分小心地一邊抓緊時間降落,一邊左右不停地蕩着繩索,借以躲避亂石。

有些石頭不是直接落下來的,它們先是重擊懸崖的斷壁,然後連帶着塌陷的亂石一起當頭落下,我們像是在波濤洶湧的海浪中行舟,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滔天巨浪拍得船毀人亡。

我緊張無比地催命喊道:“大家快點,到達下面後迅速離開,恐怕這面懸崖支撐不了多久了!萬一哪位同志被落石擊傷,請一定堅持別松手,我們馬上就到山根了!生命的最後一刻不是幸運,而是自我堅持。”

我說的只是一些鼓舞的話,大家誰都明白當前的處境,落石如雨,只要被擊中,很少有幸存的可能,所謂的堅持不知從何談起,唯有祈禱老天爺給與特殊眷顧吧。

最上面的懸崖像是一張破碎的玻璃,時不時地碎裂一塊,它們不斷地往下墜落,看情況似乎馬上要山崩了!

我和大牛先落到底部,各自拼命地呼喚田七、馬伊拉和虎娘子加快速度。田七算得上行動敏捷,當先落下,後面的虎娘子緊随而至,我和大牛将二人一一接下來,唯有馬伊拉離着老遠,不知為何遲遲沒趕到。

馬伊拉自幼獵戶出身,攀山越嶺乃是家常便飯,她的速度應該跟田七不相上下,她一定是出現了狀況,否則不會如此遲滞在後。

我們幾個替她捏了一把冷汗,眼看着整座虎嘴岩就要山崩了,這面崖壁也會轟然倒塌,馬伊拉如果不能及時下來,恐怕兇多吉少。

最緊張的還是大牛,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好幾次想爬上去迎接馬伊拉,但都被衆人拉住。我說你上去也無濟于事啊,萬一出現最壞的狀況,馬伊拉不但救不了,你還白白搭上自己一條命,值嗎?

剛說了一句“值嗎?”,我自己随即後悔起來,戰友的性命豈能用值不值來評判?一榮俱榮、唇亡齒寒,只要還有一丁點救人的機會,我們就不應該輕言放棄。

我似乎看見馬伊拉的影子了,但她行動緩慢,好像身受重傷。大牛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抓着繩索死活要上去,大家攔了好幾次都沒用,看他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決心跟馬伊拉同生死共命運的意志無比堅定。

我嘆息一聲說:“大牛別沖動,你把馬伊拉交給我吧,我替你上去。”

大牛突然當場愣住了,随後感動地哽咽說:“這怎行呢?馬伊拉是我心愛的女人,我為她去死是心甘情願的,你冒死上去算是怎麽回事?你值嗎?”

我呵呵笑着說:“剛才我就說錯話了,還不知道如何糾正呢,既然你說了‘值不值’這句話,我借着機會告訴大家,生死面前是一種考驗,如果抱着茍且偷生和貪生怕死的态度就是不值,但如果懷着深明大義和同生共死的情懷就是值得,大牛和我都不怕死,所以救馬伊拉就是值得的。”

大家聽後俱都一片沉默,紛紛質問着自己的內心,如果換成自己,山崩馬上就要來了,不是生就是死,這種情況之下到底能不能挺身而出,上去救馬伊拉一命。

懸崖開始加快崩塌了,別說上去救人了,如果不立刻撤離,都會遭遇埋葬的厄運。田七和虎娘子出于私心,紛紛勸說我不要舍生冒險,大家活着才最重要,不能再有人犧牲了。

大牛雖然氣憤難耐,但他能理解大家的私心,畢竟為了一個即将死去的人再繼續死人太不劃算了。大牛拍着胸脯怒吼一聲說道:“你們趕緊撤離吧,我和馬伊拉是死是生就看天命了!用不着你們去冒死相救!”

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和力量,一把将大牛從繩索上拽下來,兄弟情義地說道:“大牛別犯倔了,我比你們每個人更合适解救馬伊拉,你只管在我腳上拴着繩索,萬一,我說是萬一,我倆中途躲避不及而被土埋了,你們幾個盡力拉動我腳上的繩索,只給五分鐘時間,如果我倆被拉出來就共同撤退,否則你們誰也不準逗留,立刻全體撤退!”

大家都看得出來,我這樣做也是沒辦法的辦法,要不眼睜睜地看着大牛和馬伊拉一塊死,要不讓我爬上去賭一把,大牛肥胖如牛,自然不如我攀登的靈活,由我親自出馬把握更大些,如果老天眷顧的話,或許還能活命回來。退一萬步講,萬一不幸雙雙被埋進塌方裏面,以大牛的一身神力,也有将我們拉出來的希望。

田七和虎娘子各自在我腿上系上了一根繩子,她倆含淚欲滴,大有一股生離死別的悲傷。這次跟以往都不同,馬伊拉還有幾十米的距離,而且好像出現了狀況,我不但要亡命地攀登而上,還要負責将馬伊拉安全帶下來,這基本是一個無法完成的任務,甚至是有去無回。

我剛爬上了幾米,就聽見大牛在下面嚎嚎大哭,我忍不住嘆了口氣,不敢耽誤時間,繼續往上攀爬。

大牛噗通一聲跪下了,他哭得像個孩子,向我大聲喊道:“天寧哥,謝謝你!我大牛第一次給人磕頭,你無論如何要活着!”

我已經爬了十多米,但大牛的喊叫我依然能聽清,心裏突然多了一股傷感,別說活不活着了,能感受朋友有情有義的一拜,聽見朋友的一聲悲痛的哭喊,我覺得什麽都值了。心裏随即默默地念道,如果活着,一切安好,如果不幸死去,我将毫無怨言,朋友的危難就應該拿命來解救,否則便是薄情寡義之人。

我的體力消耗太嚴重了,之前剛剛落下懸崖,沒顧得上休息,又馬不停蹄地爬上來解救馬伊拉,我也不是鐵打的漢子流水的兵,胳膊和雙腿重如鉛石,每爬一步都極為艱難,好在馬伊拉漸漸地靠近我,她并沒有完全失去意識,或許察覺我上來救她,才自主有意向我靠近。

山崩咆哮如雷,巨石和大面積的土堆排山倒海般地砸下來,我的肩膀和後背都受傷了,要不是死死咬住牙關,我真害怕失手掉落下去。我心裏不斷地呼喊自己:“堅持,一定要堅持,你死了,馬伊拉也要死去,不能輕易放棄,大牛他們還在等待我倆回去,我們都死了,他們也危險!”

我剛抓住了馬伊拉的一條腿,頓時有熱乎乎的液體淌落在我的臉上,我伸手一摸,卻是鮮紅的血液,忍不住擡頭一看,我被吓了一跳。馬伊拉滿頭血流如注,半個身子都被血水染紅了,她怕自己堅持不住,用衣服将雙手綁在繩索上,依靠着殘存的意識,一點一點地往下爬。

我将馬伊拉背在後背上,她的腦袋有氣無力地耷拉在我的肩膀上,她已經快奄奄一息了。

頭頂烏壓壓一片,虎嘴岩在這節骨眼上無情地崩塌了。我心裏苦笑一聲,看來這次真的兇多吉少了,為了給大牛他們一點機會,我将外套脫下來,将我和馬伊拉的身子緊緊綁在一起,萬一失去知覺,一切只能聽天由命了。

離地面還有七八米的時候,一塊巨大的泥堆将我和馬伊拉重擊而落,伴随着大股的塵土,我倆被埋了下去,我似乎最後聽見大牛、田七和虎娘子的哭喊,随即兩眼一黑,昏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更或許剛昏迷就醒來,四周漆黑一片,胳膊和腿腳無法伸展,被泥土壓得嚴嚴實實、動彈不得。我和馬伊拉都被壓在泥土下面,幸運的是旁邊有塊巨石,若不是它為我倆撐開了一塊面積,這時候我們都被悶死了。

馬伊拉猛烈地咳嗽起來,她也醒了,至少證明她還活着。我胸口像是壓着一座大山,每喘一口氣,心髒都鑽心的疼痛。我和馬伊拉最多存活幾分鐘,而我給大牛的時間也只有五分鐘,我不由苦笑起來,心裏胡亂猜疑,時間恐怕早過了吧,他們三個人已經走了吧。

這樣也好,至少他們三個不用死了,我和馬伊拉很快就會被整座懸崖埋葬,沒有任何人能挽救我們的性命。

我突然察覺捆綁身上的繩索被外面拉動了,看來大牛他們并沒有放棄我倆。我興奮地抓起一塊小石頭,一下一下地敲擊在旁邊的巨石上,不管大牛他們能否聽到,這至少是我唯一能做的,希望大牛拽我倆的時候,能避開這塊大石頭,否則我倆會被它卡住,還是難逃一死。

我的敲擊聲還是起了關鍵的作用,我和馬伊拉避開巨石,從另一面被緩緩地拽了出去,我看見了外面的陽光,幸好這堆塌方土質松軟,要是換一堆硬一些的,我們恐怕性命不保。

我被田七和虎娘子擡着飛快地跑出去,大牛背着馬伊拉緊随其後,我雖然什麽都看不見,但聽見了身後一聲轟然巨響,在我們離開山根不到幾秒鐘的時間,懸崖徹底崩塌了,咆哮而落的山石滾滾而下,亡命地追趕着我們奔跑的腳步。

我有氣無力的喊道:“大牛,往那邊高處跑!”

大牛似乎聽見我說的話,判斷了一下方向,領着大家朝前面一個樹林跑去,從地勢上看,那個樹林好像長在了一座大山丘上。

第 77 章 炸毀懸崖

虎娘子被我連拉帶拽地走向我的帳篷,她當着大家的面一開始挺難為情的,是保持拒絕态度的,後來半推半就,再後來唯我馬首是瞻了。

走進帳篷,虎娘子臉通紅地說:“明目張膽這麽幹,田七會不會吃醋啊?以後我們的矛盾會加深的。”

我一副豁出去的姿态,無所謂地說道:“管她吃不吃醋呢,大是大非面前,絕對不能放縱她的無理取鬧,先化解你的危機再說其他的,你別怪我占你便宜就行,目前這是唯一的辦法,我不能看着你生不如死啊。”

虎娘子眼圈泛紅,嘴裏呢喃一聲,一邊喘着粗氣,一邊害羞說:“咱倆清清白白,又沒辦法堵住別人的嘴,要我說幹脆生米煮成熟飯得了,你救我一命,我無以為報,報答你算了。”

我心想,我倒是巴不得呢,但這個時候确實沒心情,外面懸崖下面的紅蜘蛛随時都能置我們于死地,大夥生死未蔔,我責任重大,絕對不能趁火打劫,占虎娘子的便宜。

我努力閉着雙眼,使勁咽了口唾沫,壓制着聲音說,這事以後再說吧,先趕緊把事辦了,出去跟他們兵合一處,共同對付朱砂紅蜘蛛,當前活命最重要。

虎娘子明白事理,此時不是相互勉強的時候,大敵當前,不能為所欲為地光顧着兒女情長。

貓在被窩裏,倆人嘴對嘴,吹得天昏地暗。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我像是忘記了一切,本是一心救人而來,此時卻忘乎所以,甚至忘了自己姓什麽了,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渾身熱血澎湃。

幸好潛存意識是清醒的,我不停地告誡自己,把持再把持。

一只熱乎乎的東西從虎娘子空中緩緩地爬進我嘴裏,它游走半晌,随即極快地向後背紅手印的地方蠕動,因為那裏還殘留着它熟悉的皇後的氣味,伴随着陣陣劇烈的疼痛,我忍不住啊的一聲叫起來。

虎娘子頗為憐憫地用火辣辣的嘴唇堵住我的嘴,我一激動,疼痛反而減輕了許多。我滿頭冒着大汗,脖子青筋可怕地凸了出來,我只是極力忍受着刻骨銘心的疼痛。

紅蜘蛛帝王瘋狂地撕咬我的皮肉,算是它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吧,更或許是它被欺騙後的瘋狂報複吧。

虎娘子心疼地替我擦拭掉滿臉汗水,輕輕說道:“很快就不疼了,它不會一直咬人的。”

我佝偻着身子,渾身戰栗,依然無比堅強地點頭表示知道了。

說也奇怪,在幾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後,它好像突然之間一動不動了,像是累了睡着了一樣。虎娘子說這是紅蜘蛛帝王特殊的寄生方式,吃飽喝足後,它就會在人體這個部位蟄伏,除非養蠱人喚醒或者它蟄伏蘇醒,這之前一般不會再動彈。

我膽戰心驚地問道:“它的蟄伏時間一般是多久?”

虎娘子說一般是一個月,當然也有提前蘇醒的可能,如果碰到一只雌性紅蜘蛛皇後的呼喊,先前那只死掉了,新的皇後還未誕生,這種情況一般不會發生。

紅蜘蛛帝王最多啃咬我的骨肉,但留在虎娘子體內卻是危險萬分,它一般蟄伏在心髒附近,萬一咬破了她的五髒六腑,虎娘子恐怕性命不保,這也是我一心想救她的原因,至少目前我還沒有性命之憂,最多受點皮肉之苦。

虎娘子依依不舍地親了我一口,突然坐在旁邊嗚嗚地哭起來,她淚眼蒙蒙地說:“從來每有一個人對我這麽好,這輩子不嫁給你,還不如讓我去死!你太傻了,剛治好了彜族紅手印,你非要逞強把它弄回去了,你真得不怕死,一點都不記恨我嗎?畢竟是我對你下蠱在先。”

我呵呵笑着說:“不打不相識嘛,否則你我現在能睡一個被窩而說笑?多少人相見不相識,形同路人,你我太幸運了。再說,眼睜睜地看着你痛不欲生地被活活咬死,我一個男人都無法忍受這種痛苦的折磨,你一個弱女子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虎娘子感動地緊緊摟抱着我,忽然說道:“只要找到巫師墓葬,找到那本《巫術雜談》,我能找到解救你的方法,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的!”

我說那樣最好,我們都活着不是更好嗎?

沒人不怕死,如果還有活下去的希望,我突然之間不想死了。我說趕緊出去吧,先把朱砂紅蜘蛛驅趕走了再說活着的事吧,這是一場兇多吉少的戰鬥,如果僥幸活下來,必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我倆一起走出了帳篷,大牛臉色挺尴尬的,想必偷聽到了我和虎娘子的甜言蜜語。我怕他亂嚼舌頭,囑咐說:“保守秘密!”

大牛點點頭說:“絕對爛在肚子裏!”

田七看了我倆幾眼,像是之前被馬伊拉開導過,倒是什麽都沒說,反而輕輕地對虎娘子說:“姐姐身體沒大礙了吧?”見虎娘子點點頭,她又對我說,“趕緊想辦法吧,剛才沖上來朱砂紅蜘蛛的急先鋒,但都被我們掘土掃了下去,它們一批比一批強悍,一旦漫山遍野的紅蜘蛛都聚集在一起,這後面恐怕不好對付啊。”

這是顯而易見的,朱砂紅蜘蛛之所以分撥次進攻,一方面是崖壁範圍所限,先試探我們的虛實,主要原因是它們在等待大規模部隊的集結,這陣功夫估計集結得差不多了,所以攻擊的頻率和規模越來越大。

我剛站到前面來一探究竟,一股巨大的紅色旋風從下面盤旋而至,我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當先使用兵工鏟撅起大片的塵土,砸下去,尼瑪,這哪是紅色的旋風啊,分明是大規模的朱砂紅蜘蛛飛快地爬上來,只不過數量衆多而疊加在一起,像是紅色海浪似得洶湧澎湃,又像是盤旋而上的紅色旋風。

我們眼前紅茫茫的一片,除了紅色的朱砂紅蜘蛛,我們幾乎什麽都看不見了,大家驚吓過度,傻傻地茫然不知所措,紅色彌漫,死亡不再是灰色,而是血淋淋的紅色。

我大吼一聲說:“等死啊,快點戰鬥!”

大家頓時愣過神來,也跟着我撅起大片泥土扔了下去。以往這樣做是可以阻擋一陣子的,但這次忽然不起作用了,紅色的沖天“海浪”依然飄搖地飛上來,只是速度減緩了許多。

朱砂紅蜘蛛在按部就班地穩步推進,後浪推前浪,即使我們揚起滿天的塵土,它們依然在攻池掠地,毫不退縮。

我氣喘籲籲地說道:“大牛啊,從虎嘴岩搬出來的幾箱77毫米炮彈呢?弄哪去了!”

大牛累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猛烈地喘着粗氣說:“你老人家記性太差了,洞口塌陷的時候炮彈都埋進去了,你想要,我能跟你把拉出來,估計埋得不會很深。”

安排田七、虎娘子和馬伊拉務必拖延紅蜘蛛的進攻,不管它們如何玩花樣地進攻,你們只管玩命地掘土,誰都不能放棄!你們一定記住,我們最後的救命稻草就是找到炮彈,大家有希望活下去。

我和大牛大步流星地跑到塌陷的洞口,拎着兵工鏟瘋狂地挖掘洞口的落石,我的雙手被磨得起泡了,只好墊上毛巾繼續開挖。好在大牛大概記得炮彈箱子擺放的位置,我倆并沒有浪費太多的時間,只是消耗掉了大量體力。

一共四箱炮彈,大牛說裏面應該還剩兩箱,要是不夠的話可以再挖深一些。

我說就這麽着吧,四箱共六發炮彈足夠了,不差另外兩箱了,這片懸崖面不寬,如果炸坍塌,六發炮彈綽綽有餘,再說時間緊迫,田七她們恐怕快頂不住了,你我再不趕緊支援,懸崖下邊的紅蜘蛛一旦竄上來,即使有炮彈也不管用了。

大牛回頭看見田七、虎娘子和馬伊拉都累癱了,坐在地上,依然沒有放棄往懸崖下面抛灑泥土和石頭,半個崖面被挖了一道深深的溝渠。

我和大牛沿着崖面溝渠挖了六個豎着的深坑,每個坑道裏面放置一枚炮彈,但彈頭都斜着朝下擺放,彈頭斜指着崖面的方向。

田七、馬伊拉和虎娘子也沒閑着,把點燃的火柴紛紛扔到坑道裏面,大家趁機躲在遠處等待。燃燒的火柴燃起熊熊火光,沿着長長的崖面形成一道火龍,即使炮彈不爆炸,朱砂紅蜘蛛也暫時不敢爬上來。

火焰卷着濃煙,六個坑道同時被點燃,大概幾分鐘吧,我聽見六聲炮響,幾乎不分先後地爆炸,頓時掀起滿天的塵土,按照提前的設計,炮彈将一片懸崖炸轟塌了,一米開外的泥土和落石滾滾而下,正好跟爬上來的紅蜘蛛大軍相遇,紅色頓時被塌落的懸崖面淹沒,排山倒海般地傾瀉而下。

懸崖倒塌的一瞬間,地動山搖,我們感受到了劇烈的搖晃和振動。

看這架勢,估計猝不及防的紅蜘蛛都被掩埋殆盡,它們逃跑地速度再快,也比不上懸崖倒塌的速度快,凄慘的下場可想而知。但我同時也深知,虎嘴岩經受兩次爆炸,弄不好也要坍塌了,傾巢之下豈有完卵,我們必須及時撤離,否則也是跟紅蜘蛛一樣的命運。

我們轉到虎嘴岩的後面,那裏是另一面懸崖,前面倒得一塌糊塗,這後面反而穩如泰山。

順着山壁爬下去,田七事先弄好了三道繩索,五個人可以從容逃到山崖下面,那裏也是我們要去的方向——虎腹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