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空棺金庫

羅色金庫到底在哪裏,一直是我們争辯和讨論的話題,表面上看,我和大家争得面紅耳赤,實際上我玩了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一群瞎蒙瞎撞的蒼蠅是沒有結果的,唯一能暗示我們的只有虎娘子,可是她不肯直說啊,将我們千裏迢迢地弄過來尋找金庫和墓葬,找到她想要的秘籍,卻不管金庫了,大牛最是氣憤,氣得哼唧哼唧的。

我心想你不是明哲保身嗎?我就不信你聽不到我們的談話和議論,只要你流露一丁點破綻或者情緒,我就能迅速捕捉到有用的線索,你不說也等于說了,這個法子雖然勞神一些,但也是迫不得已。

我偷偷地看向虎娘子,她一臉冷漠,眼睛佯裝着四處看個不停,耳朵卻一直在偷聽我們的談話和争論,偶爾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或者緊張。

羅色金庫突然不知所蹤,但至少虎娘子是知情的,祖先絕對不會隐瞞她這個末代巫師的,最起碼留下話或者片言只語,若說她一無所知,那簡直是騙鬼呢。剛才我們争論不休的時候,她忍不住眼神複雜,每次提到石窟和金庫,她都有點緊張,雙手握拳,略顯局促。

也不能全怪我心計陰沉,人家作為羅色後人不便于向外人透露關于金庫的信息,我總不能強人所難吧,但我卻可以旁敲側擊,從她的神色表情查找一些端倪。

大牛也就吹牛皮一個頂倆,什麽山鬼錢摸金校尉無所不能呀,說什麽找到羅色金庫十拿九穩啊,全是扯淡!他這人好面子,無非當着衆人說漂亮話而已。

我故意将老馬前蹄沾着白石灰的事當成重點,拿出來與大家争論,不管金庫在不在石窟都不重要,玩得是抛磚引玉,虎娘子的神情或許能告訴我一些想要的答案。

當提到金庫白石灰的時候,虎娘子突然有點緊張了,田七堅持說金庫就在石窟中,而且談到白石灰被滲水沖走的時候,虎娘子開始不停地用手拽着衣角,這足以說明金庫藏在石窟之中。

白石灰這種東西多用來填埋墓室,因為具有良好防潮的作用,一旦吸附空氣中的水汽,石灰就慢慢變成一層泥漿。這個石窟是巫師墓葬的大型墓室,白石灰使用的肯定不少,經過兩千年的滲水沖洗,即使變成泥漿,恐怕早已失去了原先的顏色。

我微微一笑,向站在一旁一直袖手旁觀的虎娘子說道:“巫師墓葬的棺材足足有三十幾具,這些棺材雖然年代久遠,但新舊程度卻是一般無二,不像是臨死時托運進來的,你們祖先羅色是不是一次性将棺材全部運到石窟中的?”

虎娘子回答的很幹脆說:“別的我不能多說,但棺材卻是一次性拉進來的,羅色立了一個規矩,凡是進入石窟的棺材都由他統一做法後才能給歷任巫師使用,就是說,巫師死時,裏面就已經放了她的棺材。”

田七問道:“羅色難道能掐會算不成?他能預算到紅虎山巫師有多少個死在這裏?真要是神乎其神,也不至于被敵人活捉,從此颠沛流離,最後死在吐魯番。”

田七的話說得雖然刻薄尖銳,但也是實情,羅色怎麽就知道拉進多少個棺材,以後死多少個巫師,我靈光一閃,石窟的棺材為什麽要分左右兩部分呢?以前死的巫師肯定躺在左邊的棺材中,右邊的棺材只擺了幾個,而且偏偏被滲水泡毀了,這是天意還是算計好的?或者又是個障眼法?

我心想,既然棺材都是一次性拉進來的,金庫的秘密會不會在這一片棺木之中呢?山崩導致的石窟裂縫滲水,右邊殘缺不全的棺材已被清理幹淨,但金庫的秘密依然沒有被發現,而《巫術雜談》如此重要的東西是左邊的書案上找到的,難道金庫的秘密在左邊的棺木中?

我忍不住向先前的二十六具棺材看去,卻看到了一些不同尋常之處。

我向大牛和田七說道:“你倆下過的墓不少了,可曾見過墓室地面左高右低的情況?”

田七說道:“古人視死如生,對自己死後的一寸之地根本不敢有任何疏忽,別說地面左高右低了,就算坑窪不平都不曾有過。墓室之地很是講究,關系到子孫後代的昌盛和繁榮,墓葬規制苛刻到什麽程度,你們知道嗎?大的就不說了,小到細微之處,地面上連顆石子都不能留下!”

我雙掌一拍,哈哈笑着說:“這就對了,金庫一定就在左邊藏着呢。”

虎娘子詫異問道:“你憑什麽這麽确定?難道就是因為我流露的表情?實話告訴你吧,我這個人喜怒無常慣了,你以為我笑的時候,實際上我是在哭,你小心弄錯了!巫師的屍體不能随便亂動,他們死時都下咒語了,也許還藏着幾條厲害的蠱蟲,你們不想活了?”

馬伊拉見虎娘子說得如此堅決,心存疑慮地對我說:“方寸之地,生死之際,你再想想,千萬別搞錯了,是不是真得找錯了方向?我看這些棺材雖然三十幾具,也充其量裝着歷任巫師的屍體,怎麽會放下那麽多金子呢?”

大牛随聲附和地搖頭說道:“是啊,是啊,幾馬車都拉不完的金子,就算是裝滿了棺材,巫師屍體放哪?再說了,毀壞的棺材也看過了,除了粼粼白骨一無所有,棺材中肯定不會藏金子,人雖然都是貪財的,但誰也不希望死後惹禍上身啊,金子藏在自己的棺材裏早晚被人發現,那樣豈不遭殃?換做是我絕對不會這樣愚蠢的。”

虎娘子強裝鎮定,別看她一番話說得挺敞亮,她越是這樣的心态,我反而越是覺得自己的判斷靠譜,一個人可以說謊話,但眼神和舉止多多少少的有點異樣,對于有心人而言,還是能看出點破綻來。

我說你們幾個都被帶入了一個誤區,我自始至終也沒說金子藏在棺材裏面啊,只說跟它們有關系而已,金庫的金子數目衆多,肯定藏在地下,如果我們以為藏在棺材裏,那就離死不遠了,那些死去的巫師能饒我們性命?

田七疑惑不解說道:“我有點蒙了,不藏棺材裏面,難道真有地下密洞藏金子?有的話,你直說不就完了,繞來繞去的,我都不知道你故弄什麽玄虛?”

我拎着一把小錘子,從靠着牆根的第一具棺材開始,輕輕地挨個敲打棺材梆子,一邊試探傳出來的聲響,一邊對大家說:“都分頭找找看,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些棺材中一定有個空的,或者幾個空的,打開空棺材總不至于要人命吧?”

大牛說找到空棺材管什麽用?巫師還有沒死的,有空棺材不奇怪啊。

我說地面左高右低的形成原因我已經找到了!白石灰都撒在左邊地面上,長久受潮後就變成一層一層的泥漿,然後被不斷飄下來的落塵遮蓋,經年累月的沉澱,地面自然比右邊高出一塊呢,而且我相信,地面左右本來就是平的,只不過為了挖地下洞,才不得不将棺材都挪到右邊,等藏好金子,再将棺材一一挪回來。

大家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左高右低呢,原來是左邊撒了大量的白石灰的原因。根據馬蹄上白石灰的痕跡,馬車一定是從這裏出去的,這樣說的話,空棺材裏面藏着地下金庫的洞口!

抽絲剝繭,終于雲開霧散,推論貼近事實,而且每個人都确信金庫藏在了地下,這麽多金子唯有藏在地下才省人力和物力,一輛馬車一個車夫肯本沒有能力運送大批量的黃金。

虎娘子一聲嘆息說道:“還是被你賴天寧找到了,沒想到先人費盡心思地隐蔽金庫,還是被你這麽容易就找到了,我心情很複雜,想高興也高興不起來,有點凄然的味道。”

我安慰說:“虎娘子你別自責了,金庫是造福天下的,我們這些人不會獨吞的。羅色金庫藏了兩千年,也該重見天日了。若不是我推敲良久,也不會輕松找到這個秘密,當然起關鍵作用的還是你,你把線索給我鎖定在墓葬之中,否則大海撈針,我不可能把紅虎山推到了,将巫師墓葬掀個底朝天吧?”

馬伊拉先發現了一個空棺材,位于二十六口棺材最中央的一個,羅色也真夠煞費苦心的,巫師法力超群,雖說死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平常人別說尋找金庫了,能有膽量打開棺材就算膽大包天了,巫師死時肯定施展了咒語來保護遺體,知道厲害的人是不敢輕易打開棺材蓋子來看的。

我圍着馬伊拉發現的這口棺材轉了好幾圈,幾次蹲下身子聽裏面的動靜,棺材肯定是空的,發出的聲音比較空曠。但棺材蓋子周邊都釘着六寸六的棺釘,棺椁上不知道刷了多少遍黑漆,一看密封性非常好。

大牛嚷着要撬開蓋子,卻被我摁住了。如果這是一座普通的墓葬,大牛用撬棍撬開棺材,我不會說什麽,這是倒鬥人的第一道工序。

但這是巫師墓葬,随便來一道咒語或者放蠱,我們這些人都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我必須制止大牛的行動,想個萬全之策才好。

第 95 章 石窟浮雕

這麽大的石窟很多邊邊角角,我們想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絕非易事。

我舉着手電四處尋找,石窟牆壁上雕刻着很多浮雕畫,石灰岩比較松軟,在上面雕刻畫像比較容易些,這些浮雕畫不同于大理石雕刻的單一純色,而是塗抹着五彩缤紛的植物染料,雖經歷兩千年的歲月侵蝕,它們依舊色彩鮮豔,所繪場景不僅栩栩如生,而且具有了3D立體效果,給人非常震撼的感覺。

描繪一個戰場的浮雕篇幅很大,氣勢磅礴的軍隊簡直呼之欲出,萬馬奔騰之下,一片刀光劍影,厮殺慘烈,到處人仰馬翻,沙場上血流成河。

我們靜靜地看着這些浮雕,在敬佩偉大作品的同時,也被畫中景象深深震撼着,我似乎身臨其境地站立在戰場中,耳邊殺聲震天,眼前驚心動魄,鼻中聞道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虎娘子說這塊浮雕再現的是一段血淋淋的歷史,當年我的祖先羅色帶領族人奮勇對抗侵略的敵人,他手中的鬼虎旗幾度令敵人聞風喪膽,無奈雙拳難敵四手,敵人從四面八方圍攻,太慘烈了,紅虎山三大家族幾乎快死光了。

我指着頭盔上插着羽毛的戰士問道:“這些士兵骁勇善戰,它們好像是正規部隊啊,不像是山匪草莽,你看它們後面還有火炮和厲害的弓箭手,一看就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啊,你們紅虎山惹誰不好,非要樹立一個如此強大的敵人!”

虎娘子無奈說道:“頭上插羽毛的,手提彎刀的戰士都是西域戎人,它們觊觎紅虎山的金礦,但又畏懼我們的天險和勢力,所以結合西域當地一些游牧民族,企圖将我們一舉殲滅,這場戰役就發生在虎腹谷,當時的屍體都快堆積成山了,前後兩邊的的通路都被敵人堵住,我們只能魚死網破,敵人傾巢出動無非是為了金礦和滅我族類。”

大牛此時說道:“他們要金礦就給他們吧,犯不着以死相拼啊,命比金子值錢,這個道理你們祖先不會不知道吧?”

虎娘子凄然一笑說:“祖先們倒想交出金庫換來性命,在兵力懸殊的情況之下,敵人寧可選擇斬草除根,我族人全部死了,金庫自然而然地就貴他們所有。當時情況,即使祖先們交出金庫,也難逃一死,還不如血戰到底。死前多殺幾個敵人墊背呢。”

我想虎娘子說得是對的,西域戎人敢于千裏迢迢地剿滅羅色大軍,自然不會再放虎歸山,這點羅色家族看得很清楚,所以才選擇不惜一戰。

順着浮雕一路看下去,羅色軍隊節節敗退,從虎嘴岩一直退到虎腹谷。本來羅色和護衛士兵必死無疑,突然之間黑煙四起,漫山遍野爬滿了紅蜘蛛和雙頭蛇,戎人被咬死一大片,于是敵人選擇圍困虎腹谷。

虎娘子指着一處山洞說:“這就是羅色和衛兵躲藏的石洞,但由于被這個叛徒出賣,羅色等人才被戎人活捉,随後押送到西域吐魯番,當時的贊普是松贊幹布,他不但禮賢下士,而且尊敬羅色如上賓,羅色感恩戴德,才心甘情願地做了一名将軍,直到死後陪葬在文成公主的墓葬裏。”

我說那就奇怪了,羅色是一名吐魯番大将軍,為什麽卻要為文成公主陪葬呢?

虎娘子說道:“松贊幹布死得早,以為羅色有膽有識而且忠誠不二,臨死前委托羅色務必照顧文成公主,而且預言到他死後,吐魯番必定違抗大唐,那個時候兩軍交戰,文成公主夾在中間生死兩難。據說羅色謹遵贊普遺願,誓死保護文成公主一直到死,而且自願陪葬公主,生生世世地為她守靈。”

我噓唏不已,一個世代忠烈,一個仁慈天下,生死身後事,陪伴墓葬中,雖不是千古佳話,卻是蕩氣回腸、感人肺腑。

浮雕上出現一個後背紋身“野狼頭”的衛兵,他就是虎娘子口中的叛徒,是他趁羅色毫無防備之心,将熟睡的羅色五花大綁地捆起來,送給戎人首領,沒想到羅色不但沒死,還被重用,叛徒害怕羅色等人報複,突然之間銷聲匿跡了,唯一的線索就是此人後背有“狼頭”紋身。

我終于明白為什麽羅羅人口口聲聲地說狼人族勾結戎人剿滅了紅虎山,在哀牢山地界上擁有狼頭紋身的也只有狼人族,但狼人族王妃卻矢口否認祖先曾出賣了羅色,她的理由是,狼人族不為財不為權勢,根本沒有滅絕紅虎山的動機,如果說一山不容二虎,哀牢山地勢廣袤,誰也不可能獨立占據這麽大的地盤。

我想最有可能的是羅色的手下故意将矛頭指向狼人族,這種移花接木的目的無非想着轉移視線,自己好來個燈下黑,所以我判斷這個叛徒應該是羅色的親信之一。

虎娘子接受不了我的觀點,她說羅色帶領的羅羅人都是忠誠可靠的,另外她自己親手葬送了狼人族,如果說叛徒不是狼人族的人,她無疑變成了作惡多端的殺人兇手,無論從哪個角度講,她都無法接受現實。

我嘆息一聲,浮雕畢竟只是一個歷史再現,具體情況如何,或許只有那個叛徒或者羅色才知道,但二人死了兩千年,這早就成了一個懸案。狼人族已滅,虎娘子率領的羅羅人也慘死過半,這已成為既定事實,任何人都無法改變。

浮雕也有一座金礦的描述,大體是挖礦、提煉、運輸的過程,大牛指着一輛馬車和車夫說道:“這就是運輸黃金的馬車,你們看趕馬車的人,臉上蒙着一塊黑布,想必怕他認出進出墓葬的路,這匹馬老态龍鐘,一看就是匹識途老馬,馬車剛從墓門出來,為什麽沒有描述如何進去的畫面呢?”

我說你以為人家缺心眼啊,浮雕上一旦畫上進入金庫的場景,不等于告訴你金庫在哪了嗎?西域戎人為何集結游牧民族占領紅虎山,不就是為了這座金庫嗎?羅色是有智慧頭腦的首領,他當然明白金庫的重要性,你們再想想,敵人為何只活捉而不殺他?

馬伊拉沉吟說:“不殺羅色,難道就想找出他背後的金庫?但羅色不畏懼死亡,一直嚴防死守金庫的秘密,實際上就是為了保命?”

田七點點頭說:“應該是這樣的,戎人想占領紅虎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說不定他們早就預謀收買了羅色手下,而能夠趁羅色熟睡将其擒獲的人一定是重要的身邊人,很有可能是家族人所為。”

虎娘子眼神閃爍其詞,不得不嘆息說道:“羅色身邊有三個護衛,分別掌管紅虎山的三大家族,有兩個是本家家族,另外一個是外姓家族,若說被收買的護衛也只有外姓家族,畢竟他跟羅色沒有血緣關系——我有可能真得誤會狼人族了,大錯已經釀成,這該如何是好?”

我突然問道:“外姓家族的人可在人眼八卦村生活?他的後人肯定知道祖先的事,你查一查不就清楚了?沒有不透風的牆,他無論如何掩蓋,也會留下一絲蛛絲馬跡,你只要順藤摸瓜,兇手是誰一定會水落石出的。”

虎娘子眼神犀利說道:“我定然能查到兇手,将其繩之于法,圖謀之心是紙包不住火的,然後我虎娘子向狼人族王妃負荊請罪,她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虎娘子絕無半句怨言。”

我心想這樣最好了,還人清白比什麽都重要。狼人族王妃即使知道真相,也不會決絕地殺掉虎娘子,若想殺她何必等到那個時候?在狼人溝黃金塔寺的時候,王妃有很多次殺掉仇人的機會,最後還是選擇了以德報怨,放了虎娘子一馬,她的心表面強硬,內心還是善良的。

人世間的仇恨不一定非要你死我活,放下怨恨,釋放自己,或許是更好的選擇。像虎娘子和王妃,她們都不是為了自己而活着,身後還有那麽多的戰士和百姓,如果能夠盡釋前嫌,這是一件好事情。

金礦浮雕的最後一幅畫面就是那輛馬車,趕車人黑布遮目,單手牽着缰繩,另一只手看似正在拍打衣袖的塵土。拉車的老馬想必剛剛拉了幾趟黃金,累得耷拉着腦袋,前蹄微微彎起,馬車上空無一物。

如果想尋找金庫,這馬車應該是最後的線索。

我舉着手電細細地查看,絕對不放過任何細節。我目光突然停留在馬蹄上,它揚起的蹄子上赫然沾着一層白土!馬蹄不上揚,任何人也不知道它從什麽地方出來,難道是畫浮雕的人故意留下訊息?

巫師墓葬不是紅土就是黃圖,哪來的白土呢?

石灰岩!白色的石灰不就是馬蹄上的白土嗎?

石窟雖然是石灰岩結構,但地面并沒有出現大量的石灰,地面的泥土是黃色的。難道金庫不在這個石窟之中?

田七說你這麽判斷就不對了,誰說地面的石灰不能清除?地面滲水很多,萬一将石灰沖刷幹淨了呢?石窟藏着墓葬,卻沒有陪葬品,難道不可疑嗎?所以我覺得金庫就在這裏,只有這樣才會吻合沒有随葬品的疑問,也能解釋為何馬蹄白石灰。

第 94 章 蠶蟲蠱

我們跟着虎娘子一起興高采烈,她曾經說過,在她的眼睛裏羅色金庫根本不值一文,《巫術雜談》才是無價之寶,它的價值是沿襲兩千多年的彜族巫術文化,作為一個紅虎山大巫師,如果不能發揚光大祖先的遺産文化,她是無法面對自己和族人的。

大牛一臉興奮地自告奮勇說:“大妹子恭喜你啊,歷經千辛萬苦總算如願以償了,你站着別動啊,我替你拿過來吧,放在書案上塵封這麽多年,也該物歸原主了。”

既然大牛有心想讨好虎娘子,我也不好意思阻攔,這小子此時此刻巴結人家,無非想着多拿些金子。

大牛徑直走到書案跟前,怕有機關暗器什麽的,他沒急于下手,那摞書就在上面安安靜靜地擺着,看着近在咫尺,甚至觸手可及。

最上面的一本書上雖落了一層厚厚的塵土,但字跡隐約可見,隐約間還有些白色的顆粒夾雜其間,難道是石窟上面落下來的白沙粒?這倒是有可能的,兩次山崩,地下震動是必然的,落下一些白沙粒實屬正常。

虎娘子突然驚恐喊道:“別動!千萬別動它們!忍住呼吸,慢慢地後退,千萬別帶起風來!那些白色的顆粒是蠶蟲蠱!”

大牛伸出去的手立即吓得縮了回來,虎娘子驚恐的喊聲足以證明蠶蟲蠱的可怕。他憋住一口氣,蹑手蹑腳地後退回來,身子經過棺木之間,刻意輕輕地轉身躲避,就怕驚動沉睡中的蠶蟲蠱。

我心想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彜族人擅長養蠱,《巫術雜談》如此重要的一本秘籍,不可能不設防,除非他們自己人,外人很難看透其中玄機。

虎娘子從懷裏掏出一個粉色的荷包,裏面裝着一些細小的葉子,只不過是縮水的,看起來鄒鄒巴巴的,倒像是莊稼老漢抽的旱煙葉子。她打量了一下蠶蟲蠱的數量,估摸着捏出一小撮攤在掌心上,将口中水噴到上面,說也奇怪,沾上水的葉子不僅顏色變綠,而且慢慢地變大,後來我才知道它們是經過縮水處理的桑樹葉。

虎娘子滿面拘謹,好像在從事一項非常危險工作,稍有不慎便會命喪當場。

我有心想幫虎娘子一把,卻被她拒絕了,她說一個人能完成,多一個人反而多了份危險。

我只好躲在一旁觀看,我心裏很好奇,看虎娘子如何對付他們自己人埋伏的蠶蟲蠱。

虎娘子一邊将桑葉穿在一根線上面,一邊向我們介紹說道:“這些白色顆粒是蠶蟲蠱的幼蟲狀态,現在睡着了不怎麽可怕,一旦蘇醒,就會變成蟲子的模樣。卵蟲體積輕微,能随着空氣游走,通過呼吸和觸摸兩種方式進入人體,蠶蟲蠱的厲害之處在于它的饑餓,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沉睡,一旦進入體腔內便開始瘋狂地蠶食五髒六腑,那種滋味生不如死。”

我頓感恐懼,一些餓了快兩千年的蠶蟲蠱卵蟲,依賴睡眠保持不死,一旦被呼吸或者皮膚接觸,它們便迅速蘇醒複活,瘋狂啃食人體髒器來生長,能夠想象被蠶蟲蠱糾纏而死的人多麽凄慘,這麽多數量的蠶蟲蠱很快就能吃空一個人的五髒六腑,太可怕了!

大牛聽聞蠶蟲蠱如此駭人,吓得面色青紫,他就差那麽一點點就小命不保了。蠶蟲蠱長久保存睡眠狀态,跟厚厚的灰塵一起散落在《巫師雜談》上,普通人根本無法察覺死亡危險,要不是虎娘子深喑此道,大喝一聲阻止大牛的行動,大牛此刻已經兇多吉少了。

虎娘子屏住呼吸,睜開半只眼,右手提着一串桑葉,左手舉着打火機,她輕輕走到書案跟前,一動不動地站着,她在等待蠶蟲蠱的蘇醒。

我緊張地渾身緊繃,替虎娘子捏了一把汗,玩好了是除掉蠶蟲蠱,玩不好直接喂養蠶蟲蠱了。

虎娘子看着線上的桑葉一一舒展,每片都微微地曲成螺旋狀,還散發着淡淡的桑葉清香。死寂的厚厚灰塵中有了動靜,白色的卵蟲緩緩地擠出來,蘇醒的蠶蟲蠱一聞到桑葉味道,就開始活躍起來,像是一群白色的螞蟻般爬上桑葉,它們像是很有組織紀律性,前面的紛紛往上爬,把最下面的桑葉留給後面的,直到所有的蠶蟲蠱都爬上去。

虎娘子提着桑葉串的右手不敢輕易動彈,萬一有個風吹草動,這些蘇醒的蠶蟲蠱再被驚吓地亂跑亂竄,我們可就危險了,幸虧她生平跟蠶蟲蠱打過交道,具有豐富的臨戰經驗,越是危險,她反而越是沉得住氣。

蠶蟲蠱開始蠶食細線上面的桑葉,空氣中傳來沙沙的啃食聲,聽着渾身難受。一串桑葉頃刻間被啃食的越來越小,虎娘子緩緩地蹲在地上,點燃幾張紙,趁着火旺的時候,将桑葉和蠶蟲蠱一起扔到火堆裏。

別看蠶蟲蠱生性殘忍,一碰到明火就死了,白色的顆粒噼裏啪啦得響個不停,轉眼就化為一攤灰燼。

虎娘子将《巫術雜談》拿到地面上,一本接一本的攤開,在外面圍着一圈點燃的紙張,蠶蟲蠱懼怕火烤,如果有幸存不死的,此刻也被烤死了。

确保沒有蠶蟲蠱了,她才小心地放進懷裏收藏好。剛才的事情雖然輕描淡寫,但其中的危險只有當事人知曉。那些白色的蠶蟲蠱很容易飄散空氣中被呼吸,它不是劇毒,但比劇毒更可怕,人往往會死得很慘。

拿到《巫師雜談》筆記,我才驀然想到,僅僅找到巫師墓葬,傳聞的羅色金庫卻杳無蹤跡,環視着眼前的石窟,每個人都無比失望,難道羅色金庫只是個傳說,它并不是真實存在?

大牛堅定不移地說道:“那不可能,你們仔細想想前面經過的幾條墓道,修建得如此寬敞,不就是便于馬車搬運黃金嗎?”

我倒不是特意打擊大牛,輕輕嘆息說:“那也不一定!看看這二十六個棺木,還有那些被泡爛的幾個棺材,大概三十幾個棺材吧,若是光靠人工往裏擡可是費勁了,唯一的方法只能使用馬車搬運。巫師墓葬藏着《巫術雜談》秘籍,擡棺的人肯定不能随随便便地走進來,而馬車就不一樣了,只需要找一個信得過的人将所有的棺材拉進來即可。”

大牛聽聞我的解釋,雖然想反駁幾句,無奈找不到合适的證據,只能倔強地說道:“反正我相信羅色金庫的存在,否則羅色石像也不會向你敬酒而解掉你的紅手印,財寶埋于地下就是一堆廢鐵,昭告天下才是羅色的英明之道。”

田七思前想後,決定跟大牛站一邊地說:“我也相信羅色金庫的存在,食人花,千年樹根,雙頭蛇,這些可都是百年難遇的毒物,它們無一例外地守候着這片土丘,如果僅僅是個墓葬,即使裏面藏有秘籍,也不至于如此大費周章地防範吧。”

馬伊拉點點頭說:“羅色金庫一定藏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除了秘籍再也沒有值錢的陪藏品留下來,這點我覺得特別蹊跷,難道死人不愛財?薄葬到身無分文的地步?唯一的解釋是,根本不用什麽陪葬品,身邊就是羅色金庫,這麽一座龐大的金庫當做陪葬,還奢求什麽寶貝陪葬?”

三個人的堅持和分析很有道理,雖然沒有找到金庫的藏匿地點,但種種蛛絲馬跡來看,金庫的存在應該确有其事。我忍不住将目光看向虎娘子,光聽三個人讨論羅色金庫的真實性,真正重要的人物——虎娘子卻遲遲不肯開口,人家才是地地道道的地頭蛇,我想她或許為了保護羅色金庫吧,不管怎麽說她是羅色的子民,骨子裏還是有保留秘密的責任,誰也不能幫着外人偷自家的錢吧。

虎娘子是聰明人,吞吞吐吐地說:“你們都是我虎娘子和紅虎山的救命恩人,按理說理應拿命來償還,怎麽會在乎區區一個金庫?但羅色畢竟是我的祖先,他老人家辛辛苦苦創立的財富,我不敢自作主張,至少不能由我說出這個秘密。我只能告訴大家,羅色金庫就藏在巫師墓葬裏,至于在哪,請大家原諒我,我不能實情相告,一切只能靠你們自己尋找了。”

大牛張口想說什麽,但被我用眼神制止住了。虎娘子的苦衷,我是能理解的,設心處地地替她想想,她做的沒錯,畢竟違背祖先是喪盡天良的,也是族人所不允許的背叛。她雖然沒有說出金庫藏在哪裏,但至少告訴我們兩點,第一點,羅色金庫是存在的,第二點,金庫就在巫師墓葬中,單憑這兩點信息已經足夠了,我們完全有能力依靠摸金校尉的本領找到。

虎娘子對大牛抱以歉意說:“大牛生性耿直,但請不要生我氣,我也希望你們找到金庫,獻給國家和人民,這也是你們自己找到的,跟我沒有直接關系,所以它的去留全憑你們做主,我一概不幹涉。”

大牛呵呵笑着說:“剛才不理解,那是因為一時心急。現在理解,是因為你畢竟是紅虎山的大巫師和首領,換做是我,我也不能将祖先的秘密說出來,這樣一輩子都不會安心。沒事的,我們自己能找到金庫,哥幾個天生就是幹這個的,找活人的秘密不行,找死人的秘密十拿九穩。”

大牛倒不是吹牛,山鬼錢摸金校尉都是頂尖的尋寶人才,我找不到東西,世上恐怕很難有人找得到。

第 93 章 棺木玄機

虎娘子眼含熱淚說:“謝謝你們各位兄弟姐妹了,我替人眼八卦村的百姓謝謝你們了。”

大牛微微一笑地問道:“你的感謝,哥哥我就領了,但墓葬的風水只跟巫師的後代有關系,怎麽又扯上村裏百姓了?”

虎娘子一邊凄然地看着滿地屍骨,一邊若有所指地回答說:“看到這些被滲水浸泡的屍骨了嗎?虎嘴岩夜觀虎腹谷上空的鬼火,就來自這些被沖刷出去的屍骨,朱砂紅蜘蛛的變異劇毒也是因為食用了屍骨,劇毒一旦繼續蔓延至地下水或者滲透到莊稼果樹,人眼八卦村的百姓豈不遭殃?所以我也要替他們說聲感謝。”

大牛頓時悶頭不語起來,像是做了一個決定說道:“倒鬥幹得雖然是不光彩的事情,但我骨子裏也心懷天下蒼生,山鬼錢摸金校尉繼承了數千年,我們不會坐視不管的,尤其是這麽多百姓的死活。”

田七和馬伊拉也紛紛表示接下來一定義不容辭,說搶救泡在積水中的屍骨已是迫在眉睫的事情,絕對不能讓屍水流到外面去。

兩次山崩已經将洞窟撕裂了不少縫隙,地表滲水已是不可避免,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将洞窟內的積水處理幹淨,把地勢低窪的棺木移到左邊來。墓穴風水慘遭破壞,我只能因地制宜地布置一下,雖然達不到原先的順風順水,但不殃及後代子孫還是可以做到的。

右邊的積水比較嚴重,屍水含有劇毒,不能直接排到外面去。我在洞窟按照風水理論找到一個最佳位置,這本就是“兇位”,只是被氣場屏蔽掉了,如果将屍水藏在這裏,對整個風水氣場沒什麽危害。

我故意将屍水坑挑選在石窟的右邊,這樣可以利用地面左高右低的形勢,引導殘餘屍水彙集于此。

做好記號,我和大牛撩開膀子挖了一個口小肚大的深坑,然後在旁邊開挖了一條簡單的引水渠,水往低處流的原則,右邊的積水開始順着引水渠一股腦地流向大坑,這樣積水問題就解決了。

随着屍水的消失,大家瞅着露出來的屍骨,心裏無比的凄涼,或許滲水泡久了,很多屍骨都發黑了,露出斑駁黑點。衆人借助工具,将淩亂的屍骨搜集在一起,圍着屍骨生了一堆烈火,目的是把附着的潮氣去掉,便于儲存。

烘幹了屍骨,我們找了幾個空棺材,将它們收斂進去,反正都是一個巫師家族,睡在一起沒什麽不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豈不更好?

大牛身上有煙卷,我點燃三根以代表香火,對這些屍骨做了一個簡單的法事,算是入“棺”為安,它們今後再也不用忍受孤魂野鬼之苦。

大牛和田七将被泡爛的棺材搬過來,一層一層地遮蓋住屍水坑,防止屍水蒸發毒氣,浸泡的棺木密封性非常好,一旦被濕氣滲入,它們會更加封閉不透氣。

這座石窟是石灰岩結構,我們砍鑿大量的碎石,鋪設在右邊低窪的地方,以便左右兩邊地勢平坦,即使有滲水落下,也會順着低窪的引水渠流進屍水坑。

石窟本是安置巫師靈柩的墓室,以前絕佳的風水幾乎遭受了滲水和山崩的滅頂之災,我決定好人做到底,在石窟門口再安置兩個鎮墓獸,防止外面的邪氣入侵墓室。

石灰岩質地酥軟,雕刻起來并不困難,不需要精湛的惟妙惟肖,鎮墓獸只是個風水形态,能扼殺住邪氣入侵就足夠了,從而驅災避禍和鎮守墓室巫師的魂靈。但凡法器都需要開光,鎮墓獸也需要“開印”,在兩個底座上使用朱砂畫押即可。

看似細節瑣碎,其實半點馬虎不得,風水講究的是氣場運轉,如果此處“吉運”不通,邪氣依然大肆侵擾,剛才的一切布置就算白費了,墓葬風水厄運連連,依然禍患無窮。

田七和大牛知道我以前擅長風水堪輿,但這些道場的布置他們卻是生平第一次看到,忍不住一臉的稀罕。我讓大牛在石窟門口點燃三根香煙,說也奇怪,袅袅飛起的煙霧無論怎樣飄搖,就是不向門裏面跑。大牛不信邪,甩開袖子不停地往裏扇風,無論他怎麽努力,煙霧總是避開石窟的大門而飄向他處,顯得無比神奇。

我心裏有數,這說明此時的風水氣場流通自然,煙霧相當于外來邪氣,被封閉的氣場排擠到外面,墓室無形中達到了百毒不侵的地步。

虎娘子雖然看不懂裏面的玄機,但知道我一心為了保護巫師墓室而煞費苦心。她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忽然向我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響頭,弄得我有點措手不及。

她說這三拜你必須接受,我是代表村民對你的感謝。她站起來對其他人鞠躬說道:“也謝謝你們,功勞也有大家的一份,人眼八卦村的村民是不會忘記的。”

大家紛紛說這是力所能及的事情,自家人就別相互客套了。

我們裏裏外外一頓忙活,都有點累了。左邊的棺材本來都安然無恙,我們只不過将右邊沒被泡爛的棺材搬了過來,看上去基本都擺好了。

我看着密密麻麻的棺材,心生凄涼,随便數了數到底有多少個棺材,這一數下來竟然沒完沒了,自己都把自己吓了一大跳,什麽情況?看着也就二十幾個棺材,但每次數下來,結果都不一樣。

我自己苦笑起來,難道累得老眼昏花了,連起碼的數字都搞不明白了?不服輸之下,我接二連三地又數了好幾遍,但越數越心驚,見鬼了!每次都輸不對,每次結果都不一樣,最可怕的一次竟然數了一百個!這可能嗎?放眼望去最多幾十個棺材,怎麽成了一百個?

田七笑得花枝亂顫,開始笑話我說:“幹別的猴精猴精的,怎麽數個數還數不明白呢?”

馬伊拉也呵呵笑着說:“我看你站着數了好幾遍了,就沒有兩遍一樣的?二十幾個棺材啊,你扳着手指頭也早就數明白了呀,怎麽搞的?是不是故意尋我們開心呢?”

大牛巴不得我出洋相呢,故意擠兌我說:“要我老牛說你啥好呢,山鬼錢摸金校尉竟然不識數,傳出去都丢人到家了,我給你數個數,你照着再好好數數,否則挖什麽墳盜什麽墓,直接回家抱孩子得了。”

虎娘子一張嘴,我就明白意思了,我趕緊伸手阻止說:“得了,你就別說了,你們大家都嫌我丢人,是吧?我數不對沒關系,你們幾個再數數,看能不能整明白同一個數。”

大牛信誓旦旦地說:“我們要是都數對了呢?不行,你賭點彩頭吧?”

我說彩頭好說啊,出來倒鬥,回去分財,我要是輸了,我願意把自己的那份讓給你們,看這樣行嗎?

聽我竟然主動讓出倒鬥分紅給贏家,這個彩頭可不是少數!大牛樂得嘴都歪了,趕緊跑過去數去了,其他幾個不甘示弱,也紛紛圍了過去,都伸着指頭細細地數起來。

看着問題挺簡單,但真要一個一個地數起來,四個人竟然數了滿頭大汗,竟然沒有一個數對的,一連幾遍下來,不僅答案不盡相同,跟其他人的數目也對不起來,這事要多邪門有多邪門。

一看都沒戲,誰也不再數下去了,感覺這一行剛數完,旁邊突然又多出一行來,而這一行剛才明明沒有的,如此往複,數了好幾遍,但從來沒少過,總是無緣無故地多了幾行。大家漸漸地回過味來了,這樣永無休止地數下去,就算一輩子都數不對。

我開始笑話他們四個了,說你們幾個大能人怎麽也沒數對啊?是不是不好意贏走我的分紅啊?

田七紅着臉說:“怎麽回事?好像不對勁啊,我們五個人竟然都數不對,這是什麽套路?”

我說你們幾個也不想想,我是個腦袋瓜子有毛病的人嗎?我數了幾遍無果而終,你們就能弄出個子鼠醜牛出來?實話講,若想弄明白到底有幾個棺材,棺材和棺材之間都藏着什麽秘密,只要閉着一只眼睛看,你們就明白喽。

我也是後來才弄明白其中玄機的,氣場也有磁場,按照虛實布置,我們雙眼看到的東西往往虛虛實實,磁場變化有陰有陽,人的眼睛一左一右,視物時也分陰陽,磁場陰陽颠倒,直接導致視覺陰陽的錯亂,我們看東西就出現問題了,故意隐藏的東西不但看不到,反而能看見一些不該存在的事物,這也是為何我們永遠數不對的原因。

田七驚愕地問道:“這也算是一個陣法?故意屏蔽我們的視線,讓我們混淆視聽?”

我點點頭說,也可以這麽認為吧,若不是我們幾個将別的棺材混進去,無意中改變了它的磁場形态,恐怕我們就不是視覺出問題了,弄不好神經也的錯亂,最會變成一群瘋子。

大牛哈哈大笑說:“虎娘子說得對,這肯定是巫師和村民保佑我們呢,看來好人沒有白當的,這叫好人有好報。”

我們都閉上右眼睛,既然是看左面的棺材,我們就用左眼看。人的眼睛也分陰陽,看死人還得用陰眼看,沒準用陽眼看,什麽看不到。

陰陽被破,虛幻的東西立刻消失了。棺材先前是十九個,我們搬過來七個,共計二十六個,在兩座比較大的棺材之間卻擺着一條長型書案,上面留有筆墨和紙張,旁邊還摞着一摞碼放得整整齊齊的手抄筆記,第一本的扉頁上赫然寫着《巫師雜談——卷一》。

我們頓時歡欣鼓舞,這些巫師臨終書寫的筆記,就是虎娘子苦苦追尋的無價之寶,兩千多年的紅虎山彜族巫術再不會失傳了!

第 92 章 陰陽路

我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冷氣,地面上冒出個“釘中釘”,尼瑪,頭頂上會不會來個“劍中劍”吧?一切皆有可能,死人為了守護墓葬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

想想就該樂了,一個非要想盡辦法地冒死盜墓,另一個卻要絞盡腦汁地置人于死地,生與死的争鬥,很多時候也是智慧和勇氣的較量,無論哪一個失敗,都是一個“死”,活人死的是命,死人死的也是“命”,任何一方都沒有回旋的餘地。

大牛牛勁又上來了,雄赳赳氣昂昂地說道:“它要是敢來個‘劍中劍’,我就給它唱一回‘王中王’!再說了,劍中劍怎麽個玩法,劍鋒裏面再跑出來一截?那不成伸縮天線了?兵器譜上說得清楚呢,劍鋒要的是無堅不摧,若是帶着伸縮功能,反而失去了刺殺威力,這樣做就弄巧成拙了。”

我點點頭,心想大牛說得也有點道理,我舉起兵工鏟捅了一下劍鋒,聲音清脆,但很實,劍身應該是實心的,根部也堅實無比,無論哪個方向搖晃,都是固若金湯,種種跡象表明,劍鋒不像是那種藏着秘密的樣子。

“釘中釘”也沒什麽可怕的,埋在土裏的暗器,玩得是猝不及防,不知情的情況下确實可以出其不意地傷人,一旦被人知曉秘密,反而成了一道無用的擺設。

墓道是土質的,用兵工鏟挖下去,下面都是紅色的黏土,這種土在磚瓦廠附近比較多見,大多用來燒制磚瓦。我利用兵工鏟的長度,力所能及地清理掉跟前的釘子,上面的一層釘子都是活動的,基本不用太費勁,下面的釘子不好處理,就聽之任之地來個不管不顧吧。

一開始大家不理解我挖土幹什麽,直到我将泥土一層一層地撒到釘子上面,大家才慢慢地明白了我的用意。紅土将埋在下面的釘子都遮蓋住了,多撒幾層紅土,即使人踩在上面,也不用擔心被釘子刺穿腳面。

有時候最笨的方法恰恰就是最實用的方法。

就地取材,墓道的紅土多得是,大家熱火朝天地幹起來,我們采用循序漸進的方式,一塊一塊地往前推進,等我們艱難地走過去,墓道也被填平了一條新的道路。

我覺得這些三角毒釘很細小,萬一遇到毒蛇猛獸的攻擊,我們還能派上用場。

大牛任勞任怨,背着一小袋子三角毒釘,怕被釘刺紮着,外面用繩索箍起來,用的時候,只要砍斷繩索就行。

頭頂懸劍,依然對我們構成嚴重的心理壓力,雖然墓道可以行走,但誰也不敢保證它們會不會掉下來,為了以防萬一,我們用兵工鏟的鏟子擋在頭頂上,每個人盡量彎腰通過,不管如何,做好預防還是有必要的。

這條墓道也有五六十米,但我知道它跟第一條墓道不是直着連在一起的,而是利用一道墓門的遮擋,在裏面又拐了個角度,實際上我們是往左側行走了。

我之前的判斷是精準的,往左走了幾十米後,又碰到一座石門,打開後進去,還是筆直的墓道,寬度不變,但是長度卻越來越短,我們都是倒鬥的老江湖,墓道越短,證明墓室離着我們越近。

後面的墓道和石門沒什麽危險,墓主人也知道,如果前面兩道關卡阻擋不了我們前進的步伐,後面就完全沒必要故弄玄虛了,槍林彈雨中活下來的不是命大的,就是精英中的精英。

田七心細,怕拐來拐去的,迷失了回去的路,刻意在牆壁或者地面上留下我們經過的記號,防止以後走錯路。這種大型墓葬的墓道這麽多,結構如此龐大,建個迷宮是捎帶手的事情。平常見到的迷宮錯綜複雜,無論進去還是出來都被玩得暈頭轉向,但那是游戲。

墓葬迷宮除了對付盜墓者外,還有一個特點,就是進來容易出去難,死人希望你進來陪葬,但不希望你帶走他的財富。我們以往倒鬥過的幾個墓葬,裏裏外外的機關都被盜墓人破壞幹淨了,但他們卻拿着大量的金銀財寶死在墓室或者墓道中。

厲害的古墓會設置兩道機關,倒鬥人稱之為“陰陽路”,一道是阻止進入的,一般設置在盜墓人經過的地方,活人走的路叫“陽路”;但還有一道機關是隐藏的,被稱之為“陰路”,也就是死人走的路。只有打開墓室或者動了裏面的財寶後,這條機關才會運行,好多不知情的盜墓人以為沒什麽危險了,卻稀裏糊塗的地死在“陰路”上。

摸金校尉有條祖訓“莫要守着棺材喜形于色”,有兩個意思,一個是不要誣蔑死人,倒鬥是為了求財,絕不是侮辱死人的。另一個意思就是說,沒有活着走出墓葬之前,永遠不要以為自己還活着,墓主人不會大方到讓人來去自如的地步,哪怕是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盜墓也分三六九等和各個門派,下墓前都要喝壯行酒,這碗酒一旦喝了,有可能一去不回,生死各占百分之五十。死人也有亡命的主,偷偷在棺材中藏火,不明底細的人一旦掀開棺材蓋子,整個墓葬瞬間陷入一片火海,這就是玉石俱焚的下場,被水淹、被沙埋、自行崩塌的墓葬更是比比皆是、屢見不鮮。

田七留下了記號,大牛也沒閑着,隔三差五地往墓道中扔塊小石頭,別以為他是順手一扔的,通過扔掉石頭的數量,他可以估算出墓葬的規格和建構,也能标注記號。這完全是倒鬥行家的看家本領,外人覺得很平常,對我們自己人來說也是必須要做的工作。

我腦子一刻都沒閑着,其實從走進入第二個墓門——磁石墓門開始,我們走的是左半邊墓道,右半邊肯定是一模一樣的墓道,我确信回來的時候肯定要走那邊,墓主人将最厲害的危險放在後頭,就等着我們自投羅網呢。

墓葬結構圖在墓葬完工時就被燒毀了,我只能利用腦海的三維空間,把整個墓葬的結構呈現出來,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返程時“改道”,而不是非要走墓主人設計的“陰陽路”。

返回地面的時候,我需要繞過右半邊墓道,“打通”通往左半邊的墓道,否則很難活下來。

估摸距離,差不多走到了山的底部,盡管上面已經坍塌了,但地下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來到一個龐大的石窟,裏面空空蕩蕩的,但地面上擺放着很多棺材,有的棺木朽爛了,屍骨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地面左邊高,右邊窪,所以右半邊的地面略有積水,有些棺木被泡爛了,屍骨被沖在污水裏,沉沉浮浮得怪吓人。

我們站在石窟門前不敢胡亂走動,看着滿地狼藉的棺木和屍骨,誰也不敢往裏行走。我豎起耳朵聆聽裏面的動靜,有很多滴滴答答的流水聲,擊打在石壁上,又崩落地面。

看到這麽多棺材,我想這就是埋葬巫師的地方,很多棺材蓋子都是虛掩的,看樣子有的巫師死得很倉促,并沒來得及躺進去或者從容蓋上蓋子。舉着手電往裏掃射,靠着前端石壁是一個祭祀臺,上面鋪滿了祭祀獸骨。

我看到有幾個死人面對着我們打坐,屍體栩栩如生,聯想之前的鬼火和朱砂紅蜘蛛的劇毒,這些死人生前服用了朱砂和水銀,所以才能保證屍體不腐爛。

石窟內發出濃烈的惡臭,我想是沒腐爛的屍體被水浸泡的原因,滲水從外面帶來細菌微生物,這些東西對屍體是破壞性的。

我說大家千萬別亂動,地面上的水含有劇毒,我們的皮膚一旦觸碰上,弄不好就毒發身亡了。這個石窟已經被破壞了,棺材怕的就是滲水,一旦被浸泡,風水上而言就是兇煞,子子孫孫都要多災多難啊。

虎娘子一臉愁雲地對我說:“務必請你幫忙,拯救一下巫師墓葬的風水,我也是紅虎山的巫師,也是幫我自己,我不希望後代受到墓葬的牽連。”

我點頭說:“既然來了,我們大家就整頓一下墓葬的滲水,将滿地屍骨從污水中撈出來,重新放到棺木裏去。”

第 91 章 釘中釘

耀眼的電火花像是滿地爬動的小蛇一樣,不斷發出刺刺拉拉的電流聲,這種聲音讓人渾身感覺不舒服。

田七和大牛幾乎瘋狂了,既不能獨自逃生,又不能撇下馬伊拉和虎娘子不管,進退兩難,無比糾結。

我急得直跺腳,腳底能感覺到麻木,想必電流彙集的速度還是很快的,我心裏一直在盤問“怎辦?怎辦?”。

虎娘子和馬伊拉幾次想從地上站起來,無奈半個身子都是酥軟的,她倆一臉的愧疚,紛紛說道:“別管我倆了,你們逃命吧,留下來都得死!”

我大聲說道:“你倆趕緊住嘴!我們不可能丢棄你倆的,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想把磁石墓門這個龐然大物給摧毀掉,無疑是癡人說夢。阻斷電流繼續向我們蔓延也不可能辦到,如果走過去把吸附在墓門上的兵工鏟拿掉,到是個好辦法,但地面的電流很強大,人還沒等靠近墓門呢,肯定被電擊癱軟了。

我仔細地分析和判斷,阻斷電弧蔓延的唯一辦法是必須斷掉源源不斷積累的電流,而電流是兵工鏟在墓門上旋轉産生的,所以,阻止兵工鏟産生旋轉是唯一的方法。

時不我待,也不管我的方法是否管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我們将随身攜帶的兵工鏟都伸展打開,對準墓門扔了過去,磁石墓門頓時将扔過去的四把兵工鏟牢牢吸住,由于轉動的很快,幾把兵工鏟相互碰撞和堆疊,造成“轉子”無法正常運轉。

幾柄兵工鏟糾纏在一起,相互制約,雖然也能整體旋轉,但速度明顯緩慢了許多,地面蔓延過來的電弧頓時停滞不前了。

我心裏沒有半分松懈的想法,封閉磁場內只要還有“轉子”旋轉,不管速度快與慢,它依然能不斷地放出電流,哪怕是幾股微弱的電流,一經放大處理,積少成多,還是能對我們産生相當可怕的威脅。

雖然沒解決最終問題,起碼減緩了電弧蔓延的速度,同時送給我們更多化解危機的時間。

電流衰弱下來,虎娘子和馬伊拉勉強從地上站起來,但這個時候沒有性命危險,我們也不着急逃命了。

我說趁熱打鐵,大家把身上所有的鐵器都拿出來吧,外面包上一層衣物,全部扔到墓門上,衣服是軟的,很容易纏在五柄兵工鏟上面,磁石的吸力再強大,一旦被衣服隔離鐵器,就無法形成轉動力,電流和和電弧很快就消失了。

我們的部分儀器是鐵的,這個時候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墓門上堆積了滿滿當當的鐵器和衣物,根本無法形成封閉磁場。

先前的電流都被導向了地下,消失無蹤了。

我和大牛小心地走過去,走得近了才看得更清楚,發現磁石墓門雖然很堅實,但中央的門縫卻很粗大,估計是形成的電流給擊打掉的,也或者是消耗掉的。

大牛将一柄兵工鏟強行塞進門縫中,我也跟着效仿,我們一左一右,幾乎同時向兩邊用力撬動,随着劇烈的晃動,兩扇墓門慢慢地敞開了一條寬大的縫隙,看沒有什麽危險,田七、馬伊拉和虎娘子也各自插進一根兵工鏟往兩邊撬動。

我喊着口號“嗨吆”,每一聲低吼,大家就跟着同時發力,笨重的墓門就跟着晃動一點,那條縫隙也逐漸寬大。

人多力量大,如此沉重的墓門竟然被我們弄開一個大口子,人試着能勉強鑽進去。不敢耽誤時間,怕還有別的危險,我率先領頭鑽進去,其他人一個挨着一個地擠進去。

等大家都進來了,我用兩根兵工鏟撐住了墓門,擔心我們走以後它再合上,被關進去可就慘了,因為墓門是向裏推開的,一旦合上,我們從裏面無法打開。

等我們扭頭看清面前的一條墓道時,忍不住異口同聲地“咦”了一聲,臉上顯得無比驚訝,因為這一條一模一樣的墓道,如果不是我确信曾經走過了一條,還以為又轉回去了呢。

虎娘子忽然喊道:“有情況!”

我們忍不住緊緊靠近墓門,萬一有情況,我們大不了再鑽出去。

一條筆直的寬墓道,路面根本無法行走,上面鋪滿了密密麻麻的三角釘子,露在上面的釘刺很鋒利,依稀發着藍色的光芒,一定被塗抹了劇毒,否則不會發出這樣的光澤。

或許防止磁石墓門将三角釘子吸走,布防的釘子紛紛遠離墓門五六米的距離,這也是我們剛進來沒及時發現的原因。

馬伊拉擡頭看着墓道上面說:“如果按照狼人溝墓葬的方法,我們在上面加根繩索也能過去。”

我打量着墓道上面,看看能不能架着繩索,來個空中飛人什麽的,但我想到的,人家早就想到了。

正在大家以為找到了破解之法的時候,墓道上面不斷地發出破土之聲,一開始以為流沙,如此狹小的空間,一旦被上面的流沙灌入,這條墓到就徹底封閉了。

一排排的劍鋒像是拔節的玉米般,緩緩地伸展出來,每隔半米的位置,倒插着一排鋒利的兩刃劍,有的劍鋒故意歪着角度,這樣造成它們犬牙交錯。我們若想架繩索走上面,肯定會被劍鋒所傷,或者不小心掉下來,掉進鋒利的釘子上。

我不得不佩服墓主人的高明之處,地面鋪滿毒釘子,頭上插滿劍鋒,我們靠着兩條腿,怎麽都過不去呀。

大牛哭喪着臉問我說:“怎麽着?有辦法沒有?我們能過去嗎?”

我搖頭嘆息說:“做夢吧?我又不是機器人刀槍不入,人家擺下這個陣勢,就是讓我們知難而退,反正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關鍵時候三個臭鞋匠頂一個諸葛亮,大牛不死心地問田七有沒有辦法,田七望着眼前的刀光劍影,心裏直發憷,直接擺手說:“得,千萬別問我,你還是問別人吧。”

馬伊拉和虎娘子趕緊搖頭說:“賴天寧和田七都沒辦法,我倆這腦袋更沒戲。又是毒釘子,又是倒挂劍鋒的,我們都是凡胎肉體,玩不過啊。”

大牛無計可施的唉聲嘆氣,連連說道:“就是可惜金庫了,那得需要多少輛馬車拉出去啊,難道我老牛跟金子無緣?”

我探着兵工鏟,試着輕輕撥動地面的三角釘子,竟然都能動,因為是三角釘,無論哪個方向,總有一根釘刺是朝上的,它們只是簡單地撒在地面上。

這倒是好辦了,只要利用長一點的工具将地面的釘子移開不就完事了嗎?不需要太大面積,只需清理出一條通道即可。

大牛頓時笑逐顏開地說道:“羅色金庫還是跟我有緣啊!幸好三角釘子是活的,若果固定在水泥之類的東西上面,我們還真一點辦法都沒有,畢竟咱幾個的腳丫子不是鐵的。若是活動的,我們只需像掃雪一樣清理到旁邊就行,天助我也!”

田七突然說道:“這麽簡單的道理,設計這條墓道的人會想不到?墓道上面倒插劍鋒,地面鋪滿鐵釘子,這個布局看似天衣無縫,為何偏偏露出這個明顯的破綻?你們不覺得是天上掉餡餅嗎?”

衆人本來都挺高興的,還以為撿着一個大便宜似得,田七說的一番話陡然為大家潑了一盆冷水。

這話說得很有道理,如果說設計者是腦殘,我一點都不贊成,這麽明顯的漏洞,很像一個大陰謀,難道這裏面還有文章?

大牛笑着說:“你們這些腦袋就是想得多,問題複雜化,你們一個個就滿意了。我認為人家就是随随便便地弄了些障礙,我們想到好的辦法就能過去,別人就不敢說了,要不拼死賭一把,要不打道回府,回家抱孩子。”

馬伊拉對大牛說:“你能不能稍安勿躁?遍地機關陷阱,寧可問題複雜化,也不能想得太簡單了,你還要不要小命了?”

大牛說你們要是害怕不敢走,我給你們打個樣,我先掃除釘子走過去,你們後面看着沒事了,再跟過來怎麽樣?

我一把拉住大牛的衣服說:“你先老實站着別動,我觀察一下,再動也不也不遲啊!”

我舉着兵工鏟先鏟除前面的鐵釘,騰出一小塊地方,我不放心,再次使用兵工鏟拍打空白處,隐隐約約聽到金屬的脆響,我心中一動,趕緊鏟除表面的泥土,尼瑪,下面竟然還藏着一層三角鐵釘。

大牛脫口大罵說:“這龜兒子太狡猾了,我們真要以為釘子都掃除了,一旦踩過去,藏在下面的毒釘子直接要了我們的小命了!”

大家目睹此景,頓時冒了一身冷汗,聽說地雷下面埋地雷的,這叫“雷中雷”,卻頭回見到釘子下面埋釘子的,這個也可以叫“釘中釘”,這樣的損招太陰損了。

第 90 章 電磁墓門

墓道設計的無比巧妙,人生不過百年,每一任巫師臨死才進入墓道,只要循着前一任的腳印行走,就可輕松躲避長矛刺體的危險。

墓道落塵很厚,如果幾百年內依然沒有巫師走進來,這些腳印很可能被灰塵掩蓋,一旦消失代代相傳的指引之路,就再沒人能安然通過這條墓道。

田七颔首說道:“古人的謀略不可小觑,幸虧進入墓葬的最後一任巫師是兩百年前,若是倒退到三百年前,這些遺留的腳印肯定消失了,我們很可能稀裏糊塗地死在這裏。”

虎娘子是紅虎山現任巫師,她茅塞頓開說:“我還納悶呢,為什麽歷任巫師不是死後被擡進來,非得自行走進來,這些秘密就是為了最大程度的保護墓葬和裏面的金庫,一個死人永遠不會說出秘密。”

我們魚貫而入,我依然打頭走在前面,因為地面的腳印又小又淺,只有我走對了,後面的人才能跟着邯鄲學步,大家定然可以安然通過。

直線行走,還必須踩準腳印,這樣的走法确實很有難度,我們幾個蹑手蹑腳地唯恐走錯了半步,心裏都是一個心思,寧可步步為營,絕不能急功近利。

大牛走在最後面,學着小步走路真是難為他這個大胖子了,這麽胖的體格偏偏要學着女人的小碎步走路,比殺他還難受呢,他走了一會就精疲力盡了,在後面不停地抱怨。

我說大牛你千萬頂住啊,兩根長矛對穿而過,基本上不留死角,就你那身肥肉,目标簡直太大了,只要一步走錯,你直接改道去閻王殿吧,都不用牛頭馬面親自請你,這筆錢省下來,你也算是為陰曹地府做貢獻了。

大牛急得都快哭了,說賴天寧啊賴天寧,你這個時候可不能說風涼話啊,我真是走不動了,就我這老胳膊老腿這麽搗騰下去,肯定落下個串羊肉串的下場,真不行了,我要休息會再走,否則咱們只能陰陽兩隔了。

大牛或許說的是真心話,我們幾個體格瘦弱,只要穩住身子,踩準腳印是十拿九穩的。但大牛別說穩住一身肥肉了,能把兩根大腿搗騰進腳印裏,這得需要多大的精準度!我回頭看到他時,他已經落後幾十步了,看他搖擺不定的身子,我真替他捏了把冷汗。

我靈機一動,說道:“其他人跟着我一鼓作氣走過去,大牛你先留守原地站立不動!馬伊拉你把繩索的一頭交給大牛,讓他将繩頭先固定在已經刺出來的長矛上,我們趕緊走出去,将繩索的另一頭固定住,大牛就有救了。”

大牛一聽就樂了,說還是你鬼機靈,老子走了半天為什麽累成這個熊樣?主要是無法平衡身體,一旦有條繩索借力,我走個二萬五千裏長征都不在話下。

大牛扭身往回走,在刺出來的長矛上固定好繩索後,就站在原地不動了,我和其餘三人沿着腳印快步往前行走,幸虧這條墓道是筆直的,否則即使我想到了固定繩索這個方法,還是不起任何作用。

走到墓道盡頭,我将一根鋼釺釘在牆壁上,将繩索牢牢固定,往後晃着手電告訴大牛,可以扶着繩索往前走了。

大牛一邊晃着手電回複我,一邊抓着繃緊的繩子,他邁開腿腳往我們這邊走來,由于不用擔心平衡身體的事情,大牛走得很快,不大工夫就平安到達。繩索先留着,萬一回來時候還能用得着。

這條又直又寬的墓道差不多有五六十米,墓道修建成這樣已經很了不起了,我懷疑羅色為了往金庫運送大量金礦,不得不使用馬車,否則用不着建這麽闊氣的墓道。

衆人雖然不知道羅色金庫到底藏着多少黃金,但能使用馬車運載黃金,這樣龐大的數量恐怕是驚人的。大家忍不住一陣子興奮,要知道這些黃金不是原始的金礦石,而是經過提煉的黃金,這麽大數量,一旦公告天下,這是何等爆炸式的新聞?!

大牛一臉的貪婪說:“這回無論如何做條大金鏈子,就我大牛這麽粗的脖子,挂個三斤五斤的,敞亮!”

我說你不用挂這麽粗的,脖子軟,你再給壓塌了。讓馬伊拉給你做根長一點金鏈子,三米五米的都行,沒事的時候拉你出來溜溜,省得你減肥了。

大牛累得癱坐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地對着我翹起大拇指說:“只要是金鏈子,做根狗鏈我也戴啊。活神仙!虧你想了這個好法子,否則我大牛肯定過不了墓道這一關。”

我笑着說:“卸嶺力士是祖師爺定的,如果你大牛瘦得跟個猴子似得,還配得上被稱為卸嶺力士嗎?你天生神力是最大優點,否則我們挖什麽墳盜什麽墓啊?你看吧,身後又是一道墓門,大家需要你一展抱負的時候到了!”

這座墓門比之前的更堅固更厚實,墓門上面不知道塗了什麽東西,看着漆黑無比,不太像是大理石,到好像是塊大鐵疙瘩。

大型墓葬的墓道很寬大,有的同時建四條墓道,為了保護最裏面墓室的防護,很多墓葬設置了多重墓門,所以又出現一座大一點的墓門,我們一點都不奇怪。

大牛打開折疊兵工鏟,往手心裏吐了口唾沫,撩開膀子說:“你們幾個退後觀摩,看我如何将墓門拆成零件!”

我心想讓他先過去試試也行,先看看這個墓門是什麽路子,探探虛實也是必要手段。

大牛剛往前走了兩步,突然一個趔趄摔倒了,手裏的兵工鏟呼得一聲飛上了墓門上,傳來一聲金屬撞擊的脆響。

我一下愣住了,這是什麽情況?敢情墓門是塊巨大的磁鐵,一下子将大牛手中的兵工鏟吸了過去。我們幾個之所以沒事,那是因為離着墓門還有一段距離,磁鐵的吸力僅僅局限于跟前四五米的範圍,所以大牛才會被一股力量突然拉倒,如果不是兵工鏟脫手,弄不好連他一塊吸上去。

從來沒見過用巨大的磁鐵礦做墓門的,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麽?單單将挖墳盜墓的工具吸過去,就完全沒必要了,既然我們都走進墓葬了,這樣做顯得有點多餘。

兵工鏟突然間毫無征兆地旋轉起來,而且越轉越快,像是電風扇裏面的葉輪不斷地往外吹着冷風。我們不明所以,趕緊往後退了幾步,冷風倒是不可怕,我怕的是兵工鏟飛過來傷人。

高速旋轉的兵工鏟容易形成很強的向心力,萬一失控向我們飛來,鋒利的鐵鏟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砍斷我們的腦袋。

大牛哈哈大笑說:“有意思!墓主人體諒我們幾個車馬勞頓、又累又熱,于是變着法子給我們送來涼風降溫啊!”

馬伊拉瞪了他一眼說:“死人給你扇風,你被吓蒙圈了吧?他不變着法子要你命就不錯了,做什麽美夢呢你!”

我瞪大了雙眼,目不轉睛地看着一直高速旋轉的兵工鏟,心裏百思不得其解,這到底玩得是什麽把戲,弄得什麽玄虛?

虎娘子腳跟一軟,忽然哎吆一聲倒在地上,馬伊拉本來想過去将其攙扶起來,還沒等伸開胳膊呢,口中哎吆一聲叫喚,也跟着癱倒在地。接二連三的變故讓我們逐漸适應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危險,不管怎麽說,同時有兩個人無緣無故地摔倒,這裏面肯定隐藏着看不見的危險。

我大喊一聲“退!”

我和大牛、田七分別拖拽着馬伊拉和虎娘子,各自往後撤退,退到不能再退的地方,我們才迫不得已地停下了腳步,墓道中的長矛還在嚴陣以待,我們拖着兩個人根本無法通過。

耳邊忽然傳來吱吱啦啦非常刺耳的聲音,鼻子也聞到了一股燒焦的味道,我忍不住向墓門看去,那裏正閃着一道道藍色的火焰,吱吱啦啦的聲音就是它們相互碰撞發出來的。

“電弧!?”

我忍不住脫口而出,高速旋轉的兵工鏟猶如一個轉子,兩扇磁鐵門形成了一個封閉磁場,這樣就會發出一股電流,電流再經過特殊的加強和放大處理,就會發出強大的電弧,許多電弧相互撞擊,不斷發出刺耳的電流聲。

馬伊拉和虎娘子是被電流擊倒的,能把人瞬間擊倒的電弧,它凝聚的能量很強大,如果繼續積累下去,足夠強大時,燒死或者電死我們是遲早的事情。

情形不容樂觀,許多密密麻麻的藍色電弧蔓延至地面,然後緩緩地向我們推進。地面的泥土被擊打得到處飛濺,發出濃烈的燒焦味。

田七喊道:“怎麽辦?我們三個現在逃跑還來得及,馬伊拉和虎娘子被擊傷了,她倆身子都是軟的,怎麽逃跑?”

大牛瞅着滿地的火苗子,心裏早就崩潰了,若等它們跑過來,大家都得被電死,屍體也會被燒成灰燼。他急赤白臉地喊道:“天寧哥,我的大哥,你快點想個辦法呀,晚了,誰都活不成了!”

第 89 章 油燈之謎

大家七手八腳地将我從土坑裏面挖出來,身上衣服都燒壞了,好在皮膚完好無損,并無大礙,田七簡單給我塗抹了一些燒傷藥膏。

火龍油的厲害大家有目共睹,若不是我直覺靈驗而發現了不妙,或者說若不是大牛加倍着小心而沒有挖破瓦當,一旦火龍油暴露在空氣中,五個人早被大火球吞噬了,所有的僥幸加在一起,我們躲過了這次“火葬”。

等土坑下面不冒煙了,我們才敢一一爬下坑底。火龍油珍貴得很,一陣大火就燒得幹幹淨淨,不會留下一點殘留再等着二次燃燒。

大牛舉着兵工鏟還要繼續挖牆根,被我阻止說:“省省力氣吧,大火燒了半天了,別說區區一道封門磚,就是一道牆都被烈火燒酥了,尤其縫隙之中的三合土,那玩意兒看起來堅硬無比,實際上就怕高溫灼燒,不信你用鋼釺砸進去,試試就知道我所言非虛了。”

大牛将信将疑地對準磚縫插進一根細一點的鋼釺,幾乎不用費力,就捅了一個大窟窿,随着一陣大刀闊斧地撬動,封門磚像是豆腐渣般碎了一地,後面一些黑黑乎乎的東西突然傾瀉而出,我們猶如驚弓之鳥,頓時驚吓地扭頭就跑。

那些黑色的東西雖然被燒糊了,但模樣依稀可辨,竟然是上千條被燒死的雙頭蛇!有個蛇頭還在屍體中不停地扭動,看樣子之前都是活的!

它們蟄伏封門磚和墓門之間,如果盜墓賊不挖牆腳,而是生生地撬開面前的磚牆,那麽躲在裏面的雙頭蛇就會一湧而出,這麽多數量的毒蛇,咬死十個八個人是沒問題的。

是我先發現被燒焦的是雙頭蛇,于是招呼其他人膽戰心驚地返回來。怕雙頭蛇屍體中躲藏着活着的,我們使用兵工鏟不停地拍打,直到它們變成一堆灰燼。

設計墓葬的人太厲害了,封門磚下面埋葬着火龍油,設置一個火洞子,然後在封門磚和墓門的夾縫中埋伏數千條雙頭蛇,若不是老天爺照顧,我們無論做什麽都是個死!

與死亡剛剛擦肩而過,我們面如死灰、唏噓不已,看來後面的探墓之旅絕對不會一帆風順,弄不好還有數不勝數的危險在等待着我們。

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們必須迎難而上,只不過要加倍小心點就是了。好多被燒死的雙頭蛇附着在墓門上,墓門為大理石材質,雙扇門結構,一左一右各有一個獅子頭門扭,鼻子上拴着兩個銅環。

本來以為還有機關什麽的,但出乎意料的是,我們幾乎尋找了所有的角落,都毫無發現。最後五人合力往裏推墓門,兩邊石門帶有金屬門軸,或許一千多年來從未開啓過,門軸快要鏽爛了,發出咯吱,咯吱的怪異聲響。

換做別人,遽然聽到這陰森森的聲響早被吓個半死了,但我們幾個是經驗豐富的摸金校尉,對這種聲音早已司空見慣了,只有馬伊拉和虎娘子依然有點害怕,見我和田七、大牛面無懼色,她倆慢慢地适應了這種黑暗中的恐怖,害怕往往是自己吓唬自己,人若是不害怕了,心裏反而毫無畏懼。

墓門被推開,先是快速竄出一股發黴的氣息,我們趕忙躲開避讓。封存百年以上的大墓,只要打開墓門的瞬間,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幹燥的黴味,那就意味着這座墓葬保存很完整,從未有人進來過。

幹燥,說明墓中無滲水,濃烈的黴味,說明裏面沒盜洞。這是老輩倒鬥人傳下來的經驗,但凡墓穴進水的墓葬,空氣是潮濕的,因為封閉的原因,還會帶着一股悶熱。如果迎頭聞到腥臭味或者強烈的土腥味,那就糟糕了,這樣的墓葬一準被盜挖了。

我先打着手電往裏照射,一條能跑馬車的墓道很筆直,墓道修得又寬又高,兩邊各挂着一溜油燈,我正在琢磨該進不該進的空擋,油燈忽然一盞接一盞地亮起,墓道兩邊相對應的油燈幾乎同時被點亮,而且随着“噗噗”的節奏,一直往裏面亮下去。

目睹此刻此景,我們心潮澎拜地同時,卻又心生無限敬畏。墓道本是漆黑一片的,當我們推開墓門之後,如同白晝,那些詭異搖曳的油燈,像是一雙雙惡鬼的眼睛,它們直矗矗的望着墓門跟前的我們。

噗噗之聲不絕于耳,燈芯被燃起的聲響不斷地回蕩在空空蕩蕩的墓道中,我心跳猛然加快,情不自禁地後退一步,滿目倉皇失措。我不知道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呢,還是該止步于此。三十六計中有空城計,故事講述的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巫師墓葬這麽做是何用意?

田七小聲說:“這是開門納客!墓葬是死人駐留的地方,我們是活人,一旦被邀請,那就意味着我們也是死人或者即将要死的人。”

這番話聲音很小,但大家卻聽得清清楚楚,心裏頓時籠罩了一層灰暗的陰影。好端端的活人被當做死人,這樣的恐懼想想都令人膽寒。

大牛喘着粗氣說:“它們希望老子是死人,我就是死人了?我還想活着呢,故弄玄虛的把戲,哥幾個走着!”

大牛也是好意,幾個人總不能一直站在墓門外面吧。總得有一個人領着走進去,不管生死如何,最起碼要有個不怕死的。我跟着大牛也走進去,田七、馬伊拉和虎娘子猶猶豫豫地緊緊跟随。

走了好幾米,我發現墓道中央留着一行小孩子的腳印,一千多年的灰塵厚厚地落在墓道上,腳印走得很直,步子很小。一千多年以前的腳印肯定不可能,即使有的話也早就被灰塵掩埋了,我也根本看不出來。

我對着腳印吹了幾口氣,下面掩埋的不深,留下腳印的年代也就是近一兩百年的時間,難道有人來過了?

虎娘子恍然大悟說:“大家別害怕,這行腳印是巫師的腳印,彜族女性保留着裹小腳的習慣,所以看起來像個孩子的腳印。之前說過,巫師快要死的時候,都是獨自一個人走進墓葬,這肯定是兩百年前最後一個巫師留下的腳印。之後伴随着下一任巫師的失蹤,就再也沒有人來過。”

這個解釋說得過去,但我不禁要問了,外面亂石崗,下面火洞子,裏面雙頭蛇,這三道關卡根本無人進得來,那麽這個巫師是如何進來的呢?難道她會遁地術?外面的機關基本完整,似乎從未被破壞過,巫師任何做到的呢?難道還有其他的入口,只是我沒發現?

虎娘子搖頭說,這些問題你千萬別問我,我到現在都是一頭霧水,紅虎山歷任巫師如何走進墓葬也只有問她們了,我是一概不知。

我也不問了,車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算一步吧。這些油燈的油不知道能支撐多久,我決定依然使用手電照明,萬一油燈突然變黑了,大家不至于手忙腳亂。我試着往裏走了兩步,讓其他人後面跟着,這麽一條寬廣的墓道,五人并排走都沒問題。

我一邊走,一邊豎起耳朵聆聽動靜,墓道很安靜,唯有心跳聲。咔擦一聲,我右邊的油燈下面掉了一塊牆皮,我的神經猛然繃緊,還沒反應過來呢,左邊的油燈下面也掉下一塊牆皮,位置幾乎一模一樣。

我心中感覺不好,下意識地往後急退一步,差點将身後的大牛撞到了。就在我剛才站立的位置,從左右兩盞油燈下面各刺出一根斜着的“長矛”,成一個交叉形狀刺進牆體。

我要是反應慢了點,此時就被兩根“長矛”穿透了身體。死亡就這樣容易,稍微一個疏忽,我就喪命當場。

我說大家站着別動!油燈有問題!

我終于知道這些油燈為何左右對稱了,也知道為何巫師只在墓道中央行走,而留下一條筆直的腳印。

為了驗證我的猜想,我脫下鞋子,往靠近油燈的裏面扔過去,随即咔擦一聲,又從油燈下面串出兩根長矛。我脫下另一只鞋,恰好扔到那行腳印上,卻什麽情況都沒發生。

我再次蹲下身子查看跟前的一個腳印,吹去上面的塵土,繼續往下吹,果然又露出一個腳印,只不過相互折疊在了一起,不仔細往下看,誰也不會發現這個秘密。

大牛冒着冷汗說:“好歹毒啊,如果不沿着腳印行走,往左往右偏移行走,都會被油燈下面的長矛刺穿身體!差一點死翹翹了,賴天寧也好懸啊,若不是危急時刻而退後一步,他活不到現在啊!”

第 88 章 火洞子

我借着放大鏡,仔細地觀看每一塊灰磚上的痕跡,但除了标注的阿拉伯數字之外,再也沒有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我納悶的同時,覺得很蹊跷。倒鬥人的眼睛是揉不進半粒沙子的,這堵封門磚絕對內含玄機,只是目前猜不透罷了,直覺在判斷的時候很重要,眼睛有時能騙人,直覺卻是實實在在的。

在墓門之外加封“封門磚”雖然比較常見,但做工如此精良,卻又沒有留下絲毫的信息,就不禁讓人懷疑有鬼了。

以往盜挖的大墓,封門磚上要不畫着一些猙獰恐怖的鎮墓獸,要不刻畫着令人望而卻步的詛咒,有語言文字的,也有象征意義的畫像。羅色金庫和巫師墓葬都在封門磚和墓門後面藏着,這麽一座財力雄厚的墓葬,竟然忽略到不留下任何片言只語?哪怕來個“掘墓必死”的警告也行。

大牛急性子又來了,握着兵工鏟蠢蠢欲動地說:“開工吧!一堵封門磚就吓住你了?狐假虎威罷了,你要是害怕的話,先站一邊觀摩,看我如何拆散它!”

我雖然懷疑封門磚暗藏玄機,但目前畢竟沒有發現任何破綻,執意不讓別人動手也說不過去。我說你想動手也行,想怎麽弄開這堵封門磚?這面牆連個磚縫都沒留下,你想撬開也無處下手吧?

大牛說你這會怎麽糊塗了?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呀,我只需順着封門磚往下挖,最多挖兩尺,見底後再往裏挖,我就不信它是長在地下的。

還真別說,大牛的法子幾乎是百試不爽的,都是從千錘百煉的經驗中練出來的,對付這種天衣無縫的磚牆或者石牆,最好的辦法就是“挖牆腳”,再堅固的反盜墓設施一般應付的都是正面的人,地下銜接處是片空白區域,大多人會忽略。

我說行,你先一個人慢慢地挖吧,千萬注意點力度,別光顧着低頭挖坑,發現有什麽異常就立刻停止!

馬伊拉問田七說:“封門磚下面肯定是實土,為何還要小心挖掘呢?如此不是耽誤時間嗎?”

虎娘子也疑惑問道說:“不能破門而入倒也罷了,挖牆腳是力氣活,是不是小心過頭了?”

田七負責跟他倆解釋說:“你倆是外行,不知倒鬥人幹活的內幕。封門磚也好,墓門也罷,都算是開啓墓葬的一道關口,墓主人也想着不戰而屈人之兵,如果直接吓跑盜墓者,大家皆大歡喜的事,但封門磚空空如也,連個最起碼的警告都沒有,所以才讓人起意心。當然,也有下葬時将陶器埋在墓門跟前的,我們挖地時候盡量別破壞陶器,古時不值錢的玩意兒到處扔,現在弄出一個破罐子都是老古董。”

土坑空間狹小,我們為了給大牛騰地,都退到上面去,我在大牛的腰上拴了根安全繩,讓馬伊拉等人在上面拽着,萬一土坑出現塌方狀況,我們能快速将大牛拉上來,不至于被掩埋。

大牛挖得很小心,順着封門磚下挖一尺厚的時候,他的兵工鏟好像挖到一個堅硬的東西,沒敢繼續下挖,扯着脖子喊我下來看看什麽情況,我以為最多是個破陶罐之類的陶器。

我說你是不是挖到了碎陶器或者石頭什麽的?

大牛搖頭說不像石頭,倒像是陶器,雖然輕輕觸碰了一下,但聲音發悶,裏面是空的。

大牛平時大大咧咧,挖墳盜墓的時候倒是很小心,誰也不知道泥土裏埋着什麽寶貝,萬一是個價值連城的陶器,碰壞了豈不可惜?

我和大牛激動萬分地跪在地上,我用一個小毛刷子細細地刷掉硬物上的泥土,瓷片是鼓起來的,看着像個陶器,等緩緩露出真面目的時候,我們心灰意冷,原來是塊不起眼的古老的瓦當,我當時心中一愣,接着一臉緊張說:“大牛!你慢慢地讓開,千萬別踩壞腳下的任何瓦片。”

大牛見我臉色凝重,好像有什麽重大發現,他蹑手蹑腳地走到我身後,但不忍心離開,想看看泥土裏面埋得到底是什麽東西讓我如此畏懼。

我彎着腰,謹慎小心地用刷繼續刷下去,緊挨着瓦當的地方又出現了塊一模一樣的,銜接的縫隙很緊密,像是渾然一個整體般。

我抹了把腦門上的冷汗,心髒跳得蹦蹦響。先前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我接着又刷下個地方,不出所料,與前面兩塊瓦當緊密連接的還是這玩意兒!輕輕敲了一下,裏面傳出一聲悶響,裏面果真是空的!

這種古老的瓦當多用來鋪設屋頂,主要作用是防水、防曬和排水使用,凸型結構是最大特點,如果埋于地下,跟地面形成一個密封空間,裏面裝上壓縮強堿粉或者火龍油,就是最厲害的防盜墓手段。

我臉上情不自禁地落下大把的汗珠子,肝膽欲裂地向大牛擺了擺手,意思讓他趕緊上去,我輕輕挪動着身子,也跟着爬了上去,我腳步輕盈得離譜,生怕踩中地雷似得。

一上去,看見虎娘子、田七和馬伊拉都圍着土坑往下看,我吓得都快哭了,就讓大家趕緊離着坑道遠點,千萬別讓坑邊上的落石掉下去,我說我們碰到了反盜墓最厲害的“火洞子”。

虎娘子和馬伊拉不知道火洞子是什麽玩意兒,但田七和大牛卻是非常的熟悉,火洞子不但造價昂貴,而且極為危險,曾經有皇陵打算設置這種機關,但都因為技術含量非常高,不得不放棄,裏面最值錢的材料非“火龍油”莫屬。火龍油更是價格不菲,聽說一升火龍油的價格相當于一馬車黃金。

有一種恐龍叫火龍,它比其他恐龍多長了一個腹腔,裏面裝滿了火龍油,它一旦張嘴噴出火龍油,這玩意兒見着空氣就迅速燃燒,據說一滴火龍油就能将一個成年人燒成灰燼,但它也有缺點,就是不便于儲存,唯一的方法就是隔絕空氣。

火龍極為罕見,它生活于古老的原始森林中,有人铤而走險地活捉它,将其體內的火龍油生生地抽到一個特質的玻璃器皿中密封保存。

火龍被抽走火龍油也就死了,這種東西一般有錢人根本用不起,很多外國人偷偷地販賣給有權有勢的中國人,但買得起的中國人更是鳳毛麟角,除了皇帝就是王侯将相了。話又說回來,羅色和巫師有的是金子,買來大量火龍油,設置駭人聽聞的“火洞子”并不奇怪。

大牛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都不敢說話。海爺一輩子沒遇見過火洞子,曾經跟他講過關于“火洞子”的故事,沒想到不但讓自己碰上了還差點丢了命。他一個人在下面挖坑,萬一不小心弄碎了一塊瓦當,火龍油還不得把他燒成灰燼?

土坑狹隘,火龍油一旦燃燒,偌大一個火球瞬間就能吞噬裏面的一切,當然墓葬肯定安然無恙,裏面畢竟隔着一道墓門和封門磚,再猛烈的火也燒不進去。

我們安慰了大牛半天,他的情緒才慢慢地好轉,畢竟人還活着,這是最重要的。關于火洞子,大家各抒己見,紛紛獻計獻策,最好的辦法就是毀壞掉它,火龍油太過危險,一旦處理不當,這裏恐怕就是大家的火葬場。

我決定獨自破壞瓦當下面的火龍油,讓其他四人撤到十米開外。我将外衣脫下,澆上水,蒙住頭臉,站在坑道邊緣,右手擎着兵工鏟對着三塊瓦當瞄準了半天,只将兵工鏟砸向三塊瓦當,三塊碎一塊就行。

事關性命,我猶豫不決,胳膊幾乎酸麻了,再這麽前怕狼後怕虎地瞄下去,恐怕更沒準頭了,看着差不多了,我咬牙大喝一聲“嘿!”,兵工鏟呼的一聲直直地砸了下去,聽見砰地一聲脆響,中央那塊瓦當被敲碎了,一股液體激射而出,飛出差不多一米多高,瞬間變成一個大火球,而且越來越大。

我還沒來得及跑呢,騰天而起的火焰瞬間将我吞噬,其他四人目睹我的慘狀,紛紛發出陣陣驚叫。

幸好事先用濕衣服蓋住了頭臉,否則眼睛就被燒瞎了。透過濕衣服,視線裏到處是火海,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不敢亂動,萬一掉進土坑就完了。

突然聽見田七刺耳的喊叫,“快跑!”,聲音從身後傳過來,剎那間的反應吧,我向後面翻滾而去,只要對着田七滾過去就死不了。

火勢裏摻雜着迸射而出的火龍油,我變成了一個火人,即使不停地打滾,火勢依然有增無減。

大牛、田七、馬伊拉和虎娘子不停地往我身上撒土滅火,但都是杯水車薪。大牛這小子更狠,情急之下,不顧一切地沖到我面前,飛起一腳将我踹到一個土坑裏,揮舞着兵工鏟就是一頓狂埋,我下半身都被埋進了土坑,上半身卷着一層濕衣服還好點,不至于被燒得面目全非。

我笑着罵道:“你是公報私仇啊你,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你成心想把我活埋啊。”

大牛累地氣喘籲籲地說:“我倒想不埋你,但不能看着你被火化啊。你死了,我還報什麽仇?老子還沒折磨夠呢!”

大牛的辦法無疑是有效的,埋到我脖子的時候,火龍油的火就被徹底滅掉了。大家将我頭上的濕衣服拿開,頭和臉一點火燒的痕跡都沒有,還能看到我燦爛的笑容,我能不笑嗎?活着就是最大的開心。

望着大坑的熊熊烈火,大家的內心錯綜複雜。

倒鬥這行幹的就是冒險的活,倒騰個古玩有可能吃喝不用愁,但要是遇到危險,那也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随時都有可能一去不回。

死的時候連個收屍的都沒有,直接鸠占鵲巢,睡了別人的墓葬,這或許就是倒鬥人最後的歸宿。

第 87 章 雙頭蛇

幾個人失魂落魄地從地上爬起來,彼此相視無語。毒鸩雖然只有一個,但紅頭綠身的雙頭蛇恐怕比比皆是,但誰都沒膽量扒拉灌木叢看一看,除非不想活了。

說實話,我更應該感謝毒鸠,若不是它剛才為我們演繹了一場捕食雙頭蛇的彩排戲,我們也不會發現灌木叢的危險,大大小小的灌木叢攔住去路,我一旦打定主意砍伐灌木,藏在裏面的雙頭蛇豈會放過近在咫尺的我們?

田七探頭探腦地疑問說:“你們發現一個怪現象沒有?雙頭怪蛇只出現在灌木叢這片區域,我們一路走來卻沒有發現它的任何蹤跡?蛇類是爬行動物,它永遠不可能只待在一個地方,更何況天敵毒鸠駐紮在石塔之上,它們不會傻到躲在這裏等着被吃吧?”

我想起石塔附近的硫磺石,恍然大悟地對大家說:“這些雙頭怪蛇不是不想跑,而是不敢跑,石塔附近填埋了大量的硫磺石,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肯定将灌木叢團團圍困,毒蟲最懼怕硫磺石這種東西,所以只能乖乖地躲在灌木叢中,利用天然屏障抵禦毒鸠的攻擊和獵殺。

大牛、田七、馬伊拉和虎娘子,四人原地站立而愁眉不展,灌木叢是八卦陣的必經之路,雙頭蛇如果藏于其中而擋住去路,我們有天大的本事也過不去啊。

我說你們就是不愛動腦筋,硫磺石既然可以隔絕雙頭蛇的活動範圍,我為何就不能利用硫磺石開辟一條道路呢?既不破壞毒鸩和雙頭蛇以鄰為壑的狀态,又能大搖大擺地走過去。

這是一層窗戶紙,提前誰都沒想到,經我一點就透,大家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紛紛贊賞這個主意不錯,只有我這樣獨一無二的腦袋才能想到如此橫空出世的招數。

返回石塔,我們盡可能不驚動正在佛像裏面享受美食的毒鸩。

大家各自扛着一袋子硫磺石,折回灌木叢。我自告奮勇地走在最前面,一邊往灌木叢裏面行走,一邊往前後左右不斷地抛灑硫磺石,那些藏在跟前的雙頭蛇驚慌避讓,紛紛扭動着身子,快速地往沒有硫磺石的地方游走而去。用硫磺石開辟出來的道路盡可能地寬一些,防止躲在邊緣位置的雙頭蛇竄出來咬傷我們。

虎娘子說雙頭蛇的毒液是一種破壞人體血液的毒劑,一旦被咬傷,毒液會順着血液流經血脈,毒素破壞造血細胞,致使傷者休克而亡,從咬傷到死亡不會超過五分鐘,目前沒有抵禦這種蛇毒的方法。

我說你們人眼八卦村的人被咬傷了怎麽辦?不能坐着等死啊?

虎娘子搖頭嘆息說:“雙頭蛇躲藏在草叢中,一般只會咬傷人的腿腳,村民腰上都別着一把砍柴刀,一旦被咬傷腿腳,都會毫不留情地迅速自斷腿腳,否則只能毒發身亡。你們幾個初來乍到,要是進到村裏看看就知道了,很多村民都拄着拐杖,它們都是被雙頭蛇咬傷的。”

我們吓得毛骨悚然,紛紛低頭查看草叢和灌木叢有沒有雙頭蛇,咬死倒也罷了,就怕生不如死地活着,少一條腿腳,人生就悲催了。

我一向膽大,但行走在灌木叢中,也是恐懼得不行,別看範圍不大的一片灌木叢,這裏面生存的雙頭蛇至少上千條,只感覺樹叢中影影綽綽,令人心底直發毛,唯一壯膽的就是,大把大把地将硫磺石散出去,能撒多少撒多少。

我還有一個附帶任務,就是披荊斬棘,砍去路面的樹枝。我單手舉着王者之劍,揮劍如雨,樹枝都不粗,頓時被我砍伐得摧枯拉朽。

闖過灌木叢,直接來到一處亂石崗。為什麽叫亂石崗?因為這塊地方到處散落着石頭,個頭還都不大,一看這些石頭就是人工開辟,被搬運到這裏的。

看到這亂七八糟的石頭,我就嘿嘿地笑了,笑得幾乎得意忘形。

大牛等人被笑得發毛了,還以為我被吓傻了。

封土堆下面是三合土,此時被人在上面扔一堆亂石頭,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亂石下面肯定有墓葬和金庫的入口,這點毋庸置疑。

大牛和田七從來沒見過盜墓手段做到如此淋漓盡致的,入口不過井口大小,在上面卻堆滿了密密麻麻的石頭,下面還澆灌着厚厚的三合土。知道入口在哪的,也要挖好幾天才能見底,不知道入口在哪裏的,恐怕挖一輩子都找不到墓口的位置。

我卻胸有成竹。不像其他人那般垂頭喪氣,他們看着亂石崗,傻傻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大牛灰心失望地問我說:“天寧哥,我給你算一筆賬。将這些石頭全部搬空,我們五個人至少需要三天,然後挖開厚厚的三合土,能不能看到墓道再說,但至少需要個把月,我們身上的幹糧和飲用水最多支撐三天。你看吧,這個活還怎麽幹?”

田七也跟着打退堂鼓說:“就算測到入口在什麽位置,我們也很難進去。石頭個頭差不多,被故意砍去邊棱,就是方便它們滾動自如。這麽多石頭堆在一起,沒等我們搬走幾塊呢,它們就會滾過來補上,簡直就是無窮無盡啊,除非将所有的石頭都搬走,否則這個工程大了去了,以我們五人之力根本辦不到啊。

我哈哈大笑說:“反盜墓手段再高明,那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都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些石頭不是滾動得挺靈敏嗎?我們只要像流水一樣引導即可!一塊一塊地搬運,我們還不得累死?”

大家頓時沉默起來,紛紛聚精會神地看着我,每個人的眼神無比仰慕,簡直就是看神一樣的目光。

田七癡癡地說:“我的神啊,老天爺怎麽大發慈悲地派你來挖墳盜墓?你所到之處,是活人的福,卻是死人的克星啊。你賴天寧的腦袋是什麽做的,難道不是肉長的?為何總是這麽多的鬼點子?”

大牛不得不佩服說:“別看平時總是跟你叫板,咱老爺們還真佩服你這身出神入化的本事,看來紅虎山彜族人稱你為‘神人’,一點都不為過,你是當之無愧、當仁不讓啊。”

我說大家別着急阿谀逢迎,拍馬屁的話還是留着幹完活再說吧。這麽大的亂石崗,實施引導方案必須精準無誤,否則我們反受其害,一不小心自己就被埋進去了。這是我畫的一幅草圖,大家分四個方向引導亂石,就看大家如何“洩洪”了。

防止大家把坑道挖偏,我給每個人畫好了位置,東南西北各有一人負責挖一條兩米寬的坑道,每條坑道長五米,呈放射狀延伸。挖好四條坑道,圍着亂石崗再挖一條環形坑道,比先前的四條深一些和寬一些,便于亂石滾動。

這個靈感來自一個“瑪祖”游戲,一只青蛙将球吐進坑道裏,每吐一個球,坑道的球就往前走,直到掉進一個大坑裏,只不過亂石崗的石頭不分顏色而已。

幹了兩小時吧,這個工程才大功告成。分派四個人守着各自的坑道,我站在高處,高舉兵工鏟,上面挂着我的白襯衫,跟四個人說好了,白襯衣往左擺動,就是開始挖滾石的命令,白襯衫往右擺動,就是停止的意思,往前就是加快速度的意思,往後就是撤退的意思。

看大家都準備地差不多了,白襯衫往左一擺,四個人開始挖掘亂石,将滾動的石頭引向坑道中,為了保持統一進度,我不得不統一指揮。

地勢略矮的緣故,亂石崗像是散了架子的一馬車土豆,沿着四條預計好的坑道轟然滾動,等亂石開始滾進環形坑道的時候,我下了撤退命令。這個時候跑最合适,萬一亂石崗的石頭失控了,四個人不至于被埋進去。

我們五人站在環形坑道的外圍,目睹着亂石崗的土崩瓦解,滾滾如流水的石頭像是潮水般湧向外圍的環形坑道,轉眼間都擠滿了,原先堆在墓葬入口上方的石頭都不見了,全都跑進了坑道。

亂石崗的問題迎刃而解,大家一片歡顏笑語。

我們放心大膽地走過去,上面露出一個圓形的大土坑,裏面殘留着一些石頭,讓我們搬了出來。靠進土坑的一側,露出一塊黑色的磚瓦牆,鏟去上面的淤泥,漸漸露出一扇門的形狀,這叫封門磚。

先不說墓葬和金庫是什麽大人物的,單說這座封門磚太精致了,精致到什麽程度?彼此對應的每條磚縫毫厘不差,如果找來一把尺子測量一下,絕對沒誤差,這是何等精湛的工藝?

細細的磚縫中灌滿了三合土,一座封門磚不僅牢不可破,而且天衣無縫。磚是灰色的,截面部位都刻着阿拉伯數字,這是工匠按照設計圖,将每一塊不同數字的灰磚精密壘砌。

我一臉興奮,同時一臉的欽佩,一座普普通通的封門磚尚且如此一絲不茍,裏面的建築何等的莊嚴和輝煌?大牛和田七是識貨的,啧啧稱奇說道:“帝王之陵不過如此啊,我們發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