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毒鸩

我頗為感激地向羅色石像磕頭跪拜。從虎娘子體內轉移到我身上的紅蜘蛛帝王早已困擾多日,一旦尋找不到《巫術雜談》這本筆記,養蠱人虎娘子都沒有辦法救我性命,沒想到的是,一碗敬酒不但将蟄伏的紅蜘蛛帝王驅趕出來,而且神不知鬼不覺地救了我一命。

慶幸的同時,我的額頭随之冷汗涔涔,假如我不識相,死活不喝這碗酒呢?或者說大牛搶着喝了呢?半天才掉落一粒水滴,這碗酒弄不好需要個一年半載,那個時候我早已氣絕身亡了吧。

我舉着手電往第二層的劵門內照去,端端正正地盤坐着一個觀音石像,漢白玉塑像聖潔光輝,更顯示出她老人家的慈悲。她左手端着一個花瓶,恰好跟一層的酒碗在一條直線上,我下意識地往花瓶上面和下面仔細地尋找,果然看出了一點沒門道。

有一個米粒大小的小窟窿位于上下隔層上,第三層的窟窿正對着觀音花瓶,花瓶底部有一個窟窿眼直對着一層頂板的小眼,光亮透到酒碗中,幾個小窟窿的位置和大小顯然是精心安排的,精準度算得上毫厘不差。

我起了好奇心,讓大牛把我扛起來,我非看看三層的格局不可。大牛将我扛起來,我剛好夠着第三層劵門,裏面穩穩當當地盤坐着佛祖,他雙掌合十,雙眼微閉,身上并沒有任何奇特之處。

我挺納悶的,既然花瓶上面的頂板還有窟窿,那就是意味着解除我體內蠱蟲的液體是從上面流下來的,怎麽會找不到一絲線索呢?

我試着伸手扳動一下佛祖的身體,竟然能動彈!我叮囑大牛務必抓牢我的雙腿後,我雙手使勁扳動了幾下,佛祖微微轉了半個身子,這才看清後面,敢情它後背裏面是空的!

我晃着手電往裏一掃,裏面窩着一個黑乎乎的家夥,遽然見到亮光,它先是縮了一下身子,雙眼發出一股冷森森的藍光,陡然鼓起一對翅膀,刷得一聲向我撲面而來。

我猝不及防,吓得直接從大牛肩膀上摔下來,大牛怕我摔死,舉着我的大腿支撐了半天,最終跟着一塊摔倒。

大牛罵罵咧咧的站起來,說你什麽情況,一只破蝙蝠把你吓成這樣?

我摸着屁股,疼得“哎吆哎吆”地站起來,剛才屁股着地,這下摔得不輕。我氣不打一處來地說道:“蝙蝠?冷不丁地冒出來,你知道是不是蝙蝠?萬一是條毒蛇呢?”

大牛從地上抓起一把黃色的泥土,聞了聞說:“這些泥土怎麽有一股火燒火燎的味道?”

我也聞到了,剛才怕打身上塵土的時候,就覺得有股硫磺石的氣味。我說這是硫磺石的味道,剛才看了一下,只有石塔附近才有這種泥土和石頭,其他地方卻沒有,不知道什麽用途。

虎娘子細細打量着遠飛而去的“蝙蝠”,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們真以為它是蝙蝠,那麽你們就死定了!這是紅虎山的一種飛鳥叫‘毒鸩’,這麽大的一座山很少發現它的影子,百年難遇啊。”

毒鸩?自古傳說一種鳥叫鸩,專門捕食毒蛇,是一種渾身劇毒的黑鳥。成語“飲鸩止渴”中的鸩就是這種鳥,難道紅虎山的毒鸩就是它?

大牛和我一聽就傻眼了,暗自僥幸還是摔倒的好,要是逞強好勇地糾纏它,橫死當場的恐怕是我倆。

虎娘子接着說:“我們這裏有種毒蛇叫雙頭蛇,它的頭不是長在一起,而是尾巴一個,腦袋一個,攻擊獵物的時候,雙頭并舉,很少遇到對手,又因為它毒性極烈,不管什麽動物都是望風而逃、敬而遠之。偏偏紅虎山毒鸩最喜歡的食物就是雙頭蛇,大自然的造化很神奇,一物降一物。”

因為毒鸩被驚走了,我再一次讓大牛把我扛起來,起初大牛死活不肯再冒險了,他說誰也不知道裏面還有沒有毒鸩了,或者萬一那玩意兒再飛回來尋仇怎麽辦?到時候被屁股後面咬一口就死定了。

我說什麽事不能半途而廢啊,我必須弄清楚羅色酒碗裏的黃色渾濁液體是何物,那麽幾滴滲水就解除了蟲蠱之毒,若是上面堆着一大堆靈芝或者人參,你我不就發了?萬一裏面還有長生不老藥呢?

一聽長生不老藥,大牛來精神了。但凡深山大澤都具有靈氣,毒鸩如此劇毒之物肯定不甘心一輩子生活在佛祖肚子裏,沒準就是為了守候什麽靈丹妙藥。

其實我編的是瞎話,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我還是看到只有一只毒鸩,它當時蹲在一個圓形鳥窩裏,下面黑乎乎的是什麽,我就看不清了。毒鸩乃劇毒之物,它肯定跟我喝的藥酒沒任何關系,所以裏面還有別的藥材,我一定要看的明白。

我将腦袋小心翼翼地探近第三層劵門,舉着手電往裏照去,鳥窩是黑色的,上面黏糊糊的一層黑色,像是淋了一層黑油。窩裏散落着幾個橢圓形的黑色香腸的物體,我以為是毒鸩的卵蟲,但仔細一看卻又不像,很像是小時候吃過的蛇膽,只不過個頭略大些。毒鸩獵食雙頭蛇,一蛇倆蛇膽,難道它不吃蛇膽只吃蛇肉?蛇膽又苦又辣,別說毒鸩不吃,恐怕任何鳥類都無法下咽。

鳥窩上的黑油恐怕就是蛇膽的液體吧,此時正好有一個蛇膽破裂了,流出的黑油慢慢地滲進鳥窩,我大着膽子湊近聞了聞,還真是我喝的藥酒的味道。鳥窩搭建的很精致,露出一根植物的根須,我拿匕首輕輕地切斷,小心地挑在刀尖上,然後讓大牛緩緩地将我放下去。

怕根須有毒,我用水沖洗了一下,它才露出白白的顏色。虎娘子一眼就認出來,這根須是老人參的毛須,根須都這麽粗,至少是根上千年的人參。

我和大牛頓時高興地跳起來,上面那麽大一個鳥窩,敢情全部是老人參搭建的,雖然不是長生不老藥,但它的藥性卻可以延年益壽。

虎娘子潑了一盆冷水說:“千年老人參是好東西不假,但你們不知道裏面含有雙頭蛇的蛇膽和毒鸩的劇毒吧?你倆千萬別打它的注意,先不說毒鸩報複的問題,雙頭蛇和毒鸩的劇毒,蛇膽和人參的藥性,二者之間孰強孰弱,你倆敢嘗試?”

我和大牛轉喜為憂,虎娘子說的是實情,海豚肉質鮮美,但也有劇毒,如果食之不得法,恐怕會毒發身亡。毒鸩鳥窩也是一樣,我們不了解它的性質,怎敢胡亂嘗試?我和大牛決定還是別動它了,萬一毒鸩遷怒我們,毒蛇都敢捕食的角色,豈會将我們幾個人放在眼裏?

我終于明白了為何喝下去的藥酒能驅趕體內的蠱蟲,雙頭蛇的蛇膽和毒鸩的劇毒經過人參鳥窩層層過濾後,液體滴落到第二層的花瓶裏,花瓶裏面裝着滿滿的碎石子,幾番過濾後又滴落到羅色石像的酒碗裏。

連續經過幾道過濾,一滴液體落到酒碗裏,至少需要個一年半載才行。藥酒顏色發黃,質地粘稠,帶着一股草藥的味道,這些就不難解釋了,至于為什麽能驅趕蠱蟲我就不得而知了。

大牛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半天說不出話來,他似乎明白了石像為什麽不給他酒喝,我喝了沒事,那是因為體內藏着紅蜘蛛帝王,它能分解毒鸩和雙頭蛇的劇毒,大牛喝了,結果就不一樣了,弄不好直接毒發身亡。

大牛噗通一聲,對着羅色石像磕頭拜謝,人家不是吝啬,而是不想害死他。

繞過石塔,後面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灌木叢,草深葉茂不說,灌木枝桠交錯,我們若想走過去,恐怕不是很容易,除非先砍斷那些擋着去路的樹枝。

“呷呷呷”傳來三聲駭人的鳥鳴,虎娘子臉色發白說:“毒鸩就在附近,大家別招惹它就行,一般它不會主動向人類發起攻擊!”

我心想這話說得純粹多餘,毒鸩身上全是劇毒,連雙頭蛇都不是對手,我們還敢招惹它,嫌死得慢嗎?

一只黑色的大鳥盤旋在灌木叢上空,我們五人站在外面不敢動彈。雖說毒鸩不主動攻擊人類,但也不敢保證會不會攻擊我們幾個人。再說,它一直盤旋在上空,怎麽知道它是為了對付我們,還是別的獵物?

毒鸩猛然向我們頭頂撲過來!

虎娘子說大家爬下,千萬別亂動,它對付的不是我們!千萬不要跑!

我心想,跑不能跑,打不能打,也只能趴着當孫子了,毒鸩真要是奔我們而來,這麽趴地上等同于坐以待斃。不管怎麽說,還是應該相信虎娘子的話,她這麽自信地囑咐我們,肯定是了解毒鸩習性的。生與死的糾結,最後還是選擇相信值得信任的同伴。

我們剛趴在草地上,毒鸩就淩空撲向前面的一個灌木叢,只聽裏面撲騰了半天,一陣雜亂的搏鬥聲不絕于耳,只見毒鸩抓着一條雙頭蛇騰空而起。

雙頭蛇長一米左右,拳頭粗細,兩個腦袋是紅色的,身子卻是綠色的,被毒鸩的爪子抓住兩個蛇頭的七寸,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我們目睹毒鸩直接飛向了石塔的鳥窩。我心裏暗自慶幸,幸好沒打鳥窩的主意,毒鸩若是發現什麽異常,我們幾個肯定難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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