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2 章 回京

“行了。”顧绮羅見這老貨臉皮竟然厚成這樣,索性也不給她留什麽面子了,淡淡道:“二爺從三歲就去了北邊,一直到十八歲才回京城,嬷嬷是怎麽看着他從小到大的?我聽說你當日并沒有跟去邊疆服侍啊。”

岳嬷嬷張口結舌,一張臉更是紅的如同公雞冠子一般,她沒料到顧绮羅竟這樣不留情面,然而就這樣悻悻退走實在不甘心,因便又強詞奪理道:“不管如何,二爺是我奶大的,他喜歡吃什麽穿什麽我都知道,離了我,萬一丫頭們照顧不周到怎麽辦?留着我在這裏,好歹照顧他的生活……”

顧绮羅實在是不耐煩和這老貨扯皮,面色一沉,她就将手中茶杯頓在桌上,發出“啪”的一聲響,接着沉聲道:“口口聲聲都是照顧二爺的生活,好像他離不了你似得。既如此,秋容,你去問問二爺,問問他是不是離不了岳嬷嬷?問完了回來禀報我。”

秋容答應一聲,轉身出去,這裏顧绮羅便看着岳嬷嬷冷冷道:“你聽見我的話了?我打發人去問二爺,若他說果然離不得你,你就留下,不然你就好好兒和我回京城享福,遼東苦寒,我這也是為了你着想,別不領情。”

一句話噎的岳嬷嬷差點兒翻白眼,總算也嘗到了“被好心”的滋味兒,不一會兒秋容回來,對顧绮羅和岳嬷嬷道:“二爺說了,他從前在軍營中,身邊連個小厮都沒有,也照樣過來了。所以如今除了奶奶,并沒有離了誰不行的習慣,既是奶奶都要回京城。其他人就沒有留下的必要了。杏花是奶奶說要留下來處置家務的,也罷了,其他人奶奶都帶走,省得留在這裏礙爺的眼。”

顧绮羅早料到蕭江北會這麽說,其實岳嬷嬷心裏也知道自家那位爺是個眼裏不揉沙子的,然而一想到這樣良機不能錯失,她便橫下一條心。當即跳腳哭叫道:“我不信。我不信爺如今這樣無情,分明都是你說的,真正見沒見着爺誰知道?”

秋容氣了個倒仰。正要分辯,就見顧绮羅一拍桌子,厲聲道:“夠了,嬷嬷若是不信。要不要我把二爺叫到這裏來,讓你聽他親口說。你才會死心?”

岳嬷嬷抱着那一絲希望,無非是盼着顧绮羅禁不起自己這樣鬧騰,所以把她留下來,然而聽見對方這樣說。她就知道自己是沒戲了,因眼中閃過一道怨恨光芒,卻是不敢再說。灰頭土臉退了下去。

“奶奶,這老貨對您已經存了怨恨。回去後若是和太太攪和到了一起,萬一再鬧出什麽幺蛾子,着實不好防備,不如就讓她留下吧,奴婢看着就是了。”杏花看着岳嬷嬷憤憤而去,實在是有些擔心。

“不用,她再怎麽說也是奴才,我連她也制不住的話,還不如老老實實留在遼東算了。”顧绮羅拿起茶悠然喝了一口,心裏暗自盤算着:雖說蕭江北的性情她再清楚不過,但女人要是偏執起來也很瘋狂的,他到底是男人,血氣方剛之下指不定就着了道兒,杏花也只有一個人一雙眼,所以倒是由她把所有不老實的人都帶走才好,免得一個不慎之下,将來蕭江北回京,還得帶個小妾,那可真是要倒盡胃口。

轉眼間啓程日子到了,這天一大早,顧绮羅便梳洗完畢,和蕭江北依依惜別,程統鐘春風應飛鴻等人都來送行,鐘春風原本要跟着她一起回京,奈何這一次程統态度強硬,所以沒有得逞。

“我哥哥怎麽還不來?”站在馬車旁,春雨嘟着嘴咕哝,暗自埋怨曾遠做事不靠譜,這樣時候能不來送行嗎?就算他不在意自己這個妹妹,可奶奶總是他的東主,哪能得了提攜就把尾巴翹到天上去呢。

正嘀咕着,就見曾遠帶着一個人騎馬匆匆趕來,在遼東将近一年,他的騎術早已精熟,而他旁邊那個看上去五十歲左右的小老頭騎術竟也是不弱,此時兩人下馬上前,曾遠便對蕭江北和顧绮羅道:“二爺,奶奶,這是程七的舅舅,要進京尋友,聽說奶奶要回京,他想跟着隊伍一起,不知二爺和奶奶意下如何?”

“程七的舅舅?”顧绮羅打量了那小老頭一眼,只見對方滿頭白發整齊束起,一雙眼睛如深潭般平靜無波,氣度沉穩,給人一種十分可靠的感覺。見顧绮羅看過來,他便躬身道:“小老兒要上京尋一位舊友,因銀錢上不太湊手,所以想随着奶奶一行,路上也好得些照拂,一旦有那土匪盜賊,看見奶奶這一隊護衛,也就不敢近身了。”

蕭江北微微皺眉,看向曾遠,那意思很明白:這人可靠嗎?

曾遠也知道自己今天實在是有些冒失,只是他也沒辦法。只好抱拳道:“爺和奶奶放心,這劉忠确實是程七的舅舅,那小子的傷勢如今差不多好了,他的靈芝原本有藥商要花大價錢收購,但他不肯賣,只想以這個進蕭顧藥莊,應大夫已經答應了。今日他舅舅上京尋人,還是他托我帶他舅舅來找奶奶,求您照顧的。”

顧绮羅對程七的印象很好,雖然那小夥子年紀輕輕就是個死要錢的性子,然而他能夠在危難關頭挺身而出,舍命為自己的同伴争取逃跑時間,足可見其人品高尚。因此聽了曾遠的話,再看這劉忠實在不像是什麽不懷好意的歹人,心下便有了計較,于是對蕭江北道:“行了,就帶上他吧,你給我的這二十多個親衛都是武藝高強,跟着你出生入死過的,想來也沒人敢打我的主意。”

蕭江北對朗寧等人還是十分放心的,雖然只有二十多個親衛,可尋常盜匪二百個也不是這二十多人的對手,更何況如今天下百姓雖困苦,總算還太平,曾遠又不是冒失的人,既然帶人來了,想必已經調查過,因此他略想了想,便點頭同意。

當下再次依依惜別,蕭江北直送出了幾十裏地,依照他的心,只恨不能将愛妻送回京城,然而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到最後,顧绮羅都發火了,才總算将大型忠犬丈夫給阻止住,眼看馬車隊浩浩蕩蕩消失在天際,蕭江北只覺着一顆心都是空空如也,暗道怎生才能想個法子提前被調回京城呢?不然若等到三五年後再回京,我這一腔相思可怎生收拾啊。

不說蕭二爺遙望天際,險些化成望妻石。只說顧绮羅一隊人,因為擔心侯府情況,所以一路上都抓緊時間趕路,饒如此,也到底是将近一個月後才到了京城。這還多虧路上沒下雪,不然雪後泥濘,道路難行,那還不知要耽擱到什麽時候才能回京。

從京城東門入城後,劉忠便上前辭行。

因為程七的緣故,所以這一路上顧绮羅也算對他照顧有加,然而更令她驚訝的,卻是這小老頭的經商天賦,一路而來他話不多,往往只在自己和秋容春雨等人說京城遼東以及京城江南兩條貿易線的前景和布置時才會插言,且往往一語中的。因為這個,秋容春雨背後沒少嘀咕,只說劉忠偏要往自己這些女眷身邊湊合,實在可厭,然而顧绮羅卻敏銳發覺對方這樣做,似乎只是想得到自己的賞識,這令她有些奇怪,但考慮到對方的身份,自己如今的家世,她還是準備賭一把。

此時聽劉忠說要去尋人,她便笑道:“據你所說,你也是多年不曾進京了,對這裏人生地不熟的,既如此,不如先去百味館落腳,那是我的産業,前面是飯莊,後面是人住的地方,你覺得如何?”

劉忠憨厚笑道:“小老兒這點小心思都被奶奶看出來了,若再推辭,不但矯情不說,若奶奶真信了我,不再管我,那我可不是要露宿街頭呢?既如此,我就多謝奶奶了。左右我尋的人也不知什麽時候能尋到,若奶奶有什麽差遣,盡管交代小老兒就是,別的不敢說,這生意上的事,我倒還有些經驗。”

顧绮羅笑道:“好,我也正有此意,既然你願意,那就更好了。我打算在京城開兩家南貨鋪子,到時候就交給你。你這幾日在百味館若是無事,不如寫個章程給我定奪。”

劉忠爽快答應了,于是顧绮羅就安排了一個下人帶他去百味館找石貴,這裏馬車隊則浩浩蕩蕩往鎮北侯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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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昨天丁竹過來報信說,今兒晌午之前二奶奶一行就能到家,奴婢剛剛看見大奶奶帶着姑娘們和香姨娘她們幾個已經迎出去了,咱們是不是也該……”

紅露站在方瓊華身後小聲禀報着,卻見主子只用手撥着茶杯蓋子,聽紅露沒再往下說,她便冷笑一聲道:“咱們也該做什麽?也去迎她?呵呵!我如今可不是那個仰人鼻息看人臉色的弱女子,而是這鎮北侯府的當家太太,哪有去迎她的道理?她過來拜見我還差不多。”

第 191 章 希望落空

一席話說的衆人都是心中警醒,秋容便連忙道:“奶奶,奴婢這就去找爺回來。”說完轉身離去。而這裏春雨卻苦惱道:“果然奶奶先前的擔心不是無的放矢,新太太進門不到半年,這獠牙利爪倒是都暴露出來了,她竟是這樣的肆無忌憚,可就算如此,奶奶回去又要如何?當初咱們家太太還不是什麽一品诰命,老爺也不是一味的對她言聽計從,姑娘收拾下她卻是費了多少工夫?可這位新太太卻是一品诰命夫人,常往宮裏走動的,奶奶您要拿下她,談何容易啊?說不定反而會被她所害。”

顧绮羅沉聲道:“我也知道不容易,可即便如此,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一個好好兒的家被她給折騰的天翻地覆人仰馬翻。雖然如今她是一品诰命,可你們別忘了,如今的我也是侯爺夫人,論起來,我這诰命還是超品的。我若回去,最起碼還可以和她據理力争。哼!她不抱着歹心還好,若真是抱着不可告人的壞心腸,我必不能容她胡作非為。不就是宅鬥嗎?姐當初玩的都是商鬥,看看這玩心眼兒的本事,咱們到底誰更技高一籌。”

杏花聽顧绮羅這樣說,便知她主意已定,至于爺那裏,只要是奶奶定下的事情,什麽時候見過他反對?而自己能做的,便只是替奶奶收拾好東西,不日返京。一念及此,她便招呼春雨一起進了裏屋。

蕭江北很快就過來了,顧绮羅将那封家書遞給他,還不等看完,蕭二爺便勃然大怒,霍然起身咬牙道:“當日我們就擔心這女人心懷叵測。如今果然證實了。可誰能想到她竟這樣能折騰?這才幾天?好好兒一個侯府竟成了這個模樣。爹爹是老糊塗了嗎?竟然到這地步還不知這女人包藏禍心?連祖母都病了,他……可恨,太可恨了。”

顧绮羅嘆氣道:“人都是這樣,失而複得的寶貝便格外珍惜。如今說這些也都沒用了,我只是要和你說一聲,看眼下這個情形,我是必要回去府裏的。不然一大家子人還不知落個什麽下場……”

不等說完。便聽蕭江北沉聲道:“好,我陪你一起回去。”

“說什麽胡話呢?別忘了你是遼東總兵,沒有聖命你回得去嗎?”顧绮羅拍了蕭江北一下。這才讓他想起此事難辦,因皺緊眉頭道:“可是你自己回去我實在不放心,那女人既然是不安好心,你回去後如何制衡她?要不然。你就耐心等一等,左右遼東這邊也沒什麽大事。我給皇上上書請調回京,只要太子殿下幫着說話,應該可以成功。”

“不行。”顧绮羅連忙搖頭否定,接着凝重道:“江北。這不是兒戲。今年皇上大病了一場,看邸報上消息,他竟似比以往多了點疑心病。人老了難免如此。這時候你讓太子殿下幫你說情調你回京,這成了什麽?就算皇上對你再信任。此時也未必不會生出疑心。你放心,別人不了解我,難道你還不了解我?當初我那位繼母夠不夠厲害?結果又是如何?你該相信我辦事的能力。更何況,那個女人城府雖然深沉,但我料着她也不敢直接就給我下毒捅刀子。若只論勾心鬥角,你看我怕過誰?”

“可是……”

雖然知道妻子厲害精明,但蕭江北還是不放心,只是這一次他只說出兩個字,就被顧绮羅伸手輕輕捂了嘴,聽她輕聲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實話說,我也不願離開你,從我們第一次見面,再到相知相許,我們倆的心早已是系在一處,我也盼着和你形影不離,只羨鴛鴦不羨仙。然而總不能因為我們夫妻和睦甜蜜,便不管那一大家子翻天覆地了,那是你的祖母和兄長嫂子弟弟妹妹們,更不用說香姨娘待你我如何?若我們只貪圖夫妻和美,到時候回到京城,卻只能面對一個凋零凄慘的家,即便我們能白頭偕老又怎樣?你不用擔心我,好歹我也是侯爺夫人,有這個名分在,就算她是我名義上的婆婆,也要顧忌三分,有這三分,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蕭江北定定看着妻子,顧绮羅也回望着他,良久之後,方聽他嘆了口氣,輕聲道:“我知道,你說的都有道理,我也知道你下了決心就一定會去做。既如此,绮羅,我不攔着你。”

“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些婆婆媽媽的男人。”顧绮羅在丈夫臉上親了一口以資獎勵。卻聽蕭江北又沉聲道:“但是绮羅,你得答應我,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平安等我回京。”

“這個就是你不說,我也一定要做到的。”顧绮羅微笑,見丈夫仍是眉頭緊鎖,她便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撫上去,一面柔聲道:“好了,不要這個樣子,我保證一個月給你寫一封信,詳細向你介紹家中情形,如何?”

“一個月?時間太長了。”

蕭江北不滿。顧绮羅只好道:“好吧,半個月總可以了吧?什麽?還不行?你總不會要我十天就寫一封信吧?”

“三天。”蕭江北見妻子遲遲不能提出自己滿意的數字,幹脆直截了當自己提出來了。

“什麽?三天?敢情我回京不用幹別的,稍有閑暇就全都給你寫信了是吧?”顧绮羅龇牙,旋即一口否定:“不行。就十天一封信,寫信很累的你知不知道?再說三天一封信,沒有你這樣浪費國家驿馬的。”

顧绮羅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蕭江北既然答應了她。接下來她就一邊收拾行李,一邊抓緊時間安排遼東的事。

到京城的貿易線已經初具規模,而這些都是曾遠一手經營,交給他就好。藥莊那邊也有應飛鴻,完全不用她操心。蕭江北布置得人手已經在天下各州縣悄悄尋找曾經退役的老兵,安插到蕭顧山莊每一個需要的地方。

即便是用最快的速度安排各項事宜,可因為事情太過繁雜,到底也是安排了大半個月,這還得力于曾遠如今已經成手,不然不知還要安排到什麽時候才算完。也是利用這段時間,各地田莊的租子相繼交了上來,除了糧食之外,還有各種田間出産的綠豆,南瓜,大豆,薏米,野雞,野兔,柴炭等物。顧绮羅便收拾了一些裝在回京的馬車中。

熊大熊二就暫時留在遼東,這可是兩頭狗熊,不是小貓小狗,如果沒有方瓊華,帶這兩個家夥回去還沒什麽,但如今那個女人既然是虎視眈眈,難保不利用兩頭熊掀起軒然大波。所以顧绮羅再三考慮,方決定将兩頭熊留在遼東。

待一切妥當,便定下了三天後十月十二出發,這三天裏,夫妻倆自然有無盡的缱倦纏綿戀戀不舍,卻也不需多提。

顧绮羅将杏花留在蕭江北身邊,一是有意讓她和曾遠多見面,培養感情。她這些時日見兩人似乎疏遠了,心裏就有些焦急,卻不知那兩個人都覺得自己配不上對方,完全是想岔了。

再者,杏花穩重聰慧,她一走,這總兵府連個女主人都沒有了,後院須得杏花這樣的人來總管,方不會有什麽幺蛾子事情發生。

消息傳出,最高興的便是岳嬷嬷了,這老貨知道顧绮羅要回京,只留下杏花總理府內事務,因喜滋滋想着這下自己總算有了出頭之日,一個毛丫頭兒,只要奶奶一走,她便沒了靠山,到那時還管得了自己嗎?就算真的不識趣兒,自己把奶過二爺的資歷拿出來一說,便是倚老賣老,也足夠壓得那丫頭喘不過氣了。

因越想越高興越想越歡喜,卻不料正幻想着未來美得冒泡兒時,便接到信兒說奶奶這一次回京要把她帶着,讓她趕緊收拾東西,三日後準時和奶奶一起出發。

這口信就如當頭一棒,一下子把岳嬷嬷從雲端給砸落到了萬丈深淵。希望落空的老家夥氣急敗壞,竟想也不想便闖進了顧绮羅的房中,總算她在顧绮羅手底下吃過好幾次虧,也不敢梗着脖子,只是“據理力争”道:“奶奶回京,這府裏越發沒個人了,就是留下杏花姑娘,那麽一攤子事要管,哪裏還顧得上二爺?我好歹是二爺的乳母,把二爺從小奶到大,看着他長大成人,他的喜好我都知道,便是下人們不精心,有我在,還能照應一二。奶奶如今何必非要我和你一起回京?我老了,腿腳又不好,我就想留在遼東服侍二爺。”

“腿腳不好?”顧绮羅放下手中賬冊,似笑非笑看着這老貨,譏诮道:“剛剛我在窗前,分明看見嬷嬷健步如飛闖進我院子裏,便是身體弱一點的管事媳婦,也沒有嬷嬷走的這樣又快又好呢。更何況我們又不是走着回京,是坐馬車,你腿腳不好就正好在馬車裏養一養,省得在這府中奔波。”

岳嬷嬷讓顧绮羅刺了一句,頓時老臉漲得通紅,她卻還不肯死心,撇撇嘴道:“就算老奴能支持,可二爺也離不得我,我看着他從小到大的。”

第 190 章 京城來信

他用的是“發達”,而不是“發財”,于是顧绮羅就知道這厮壓根兒沒想過要把這些珍稀藥材賣出去,大概是全都要留着儲存或做藥。因正要說話,就聽旁邊黃五笑道:“我進山這麽多年,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這一次進山收獲的一樣兒東西,可見這一次都是借了侯爺和東家的光。”

顧绮羅笑道:“這和我們有什麽關系?只能說大家的運氣好罷了。”

黃五感嘆道:“東家怕是不知道,我們這邊向來有這種說法,這山裏都是有山神的,別人也就罷了,可若是貴人來了,山神少不得要招待一下,侯爺乃是戰神再世,東家也是侯爺夫人,你們倆的身份都是貴不可言,這些好東西,肯定都是山神招待你們的。”

“還有這種說法?”顧绮羅哭笑不得,有心想說這都是迷信,然而看見黃五那篤定的模樣,嘴裏的話便又吞了回去,暗道罷了,他們喜歡這樣想就這樣想吧,何必非要戳穿?這樣一來,下一次進山萬一沒有了這樣的運氣,大家心裏也不會有巨大落差。

出山這一路也不是很太平,遇到了幾只豺狼,不用說,都讓蕭江北給收拾了。然而就好像山神真是在招待他們似得,眼看還有半天就可以出山時,竟然讓他們在一處水源旁遇到了一群香獐子,那還有什麽客氣的?蕭江北箭出如雨,趁着那香獐子四散逃亡時射倒了四五只,因為他的箭矢力道沉重,所以那幾頭香獐都是一擊斃命,甚至來不及咬破肚皮下的香囊。

應飛鴻簡直要瘋了,大叫一聲就沖了出去。在幾頭香獐子屍體旁那叫一個手舞足蹈,顧绮羅卻是心有戚戚,然而進山前她就答應過蕭江北,不會管對方射獵的事,事實上蕭江北這一次純粹是陪她來玩兒的,壓根兒就沒有展現武藝,不然不知要有多少動物遭殃。

使勁兒拍了拍臉。告訴自己這個時代的動物還遠遠沒到需要保護的地步。顧绮羅硬起心腸。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但卻不敢看那地上倒斃的香獐子哪怕一眼。

半天後,衆人出了林子。又聚在一起吃了最後一頓飯,接着便分道揚镳。蕭江北和顧绮羅在幾個親兵的護送下回總兵府,應飛鴻則和黃五等直接回蕭顧藥莊,程七的傷勢需要好好養着。但他堅持要親自跟到藥莊,看着靈芝換成錢才肯回家。栓子等人拗不過他,另外也想去見識見識,于是這一大群人便往北峰山腳下的蕭顧藥莊湧去。鐘春風自然是死皮賴臉也跟了去。

這一趟進山采參,算是賺的盆滿缽滿。因此人人開心。回到總兵府後,親兵們将那些獵物擡去廚房收拾整治:那只東北虎擡了回來,應飛鴻千叮咛萬囑咐虎骨一根都不能扔。全都得留着。還有三只香獐子也被取了香囊後擡回來,其它的獵物如狍子。麋鹿,麂子等林林總總也有二十幾只,一時間,整個總兵府都是歡聲笑語。

不過收獲雖然豐盛,卻也不是沒有代價,那些危險畢竟過去了,不用多提。但顧绮羅原本白嫩的臉龐卻曬得有些發紅,除此之外,大半個月都沒有好好洗個澡,也讓她瀕臨崩潰。如今回來了,第一件事便是吩咐婆子們燒熱水,然後她在那大浴桶裏足足泡了大半個時辰,痛痛快快洗浴了,這才換上舒适柔軟的家居衣服,來到正房理事。

秋容這一次沒有跟着去,所以家裏的事都是她處置的,也并沒有多少事情,無非是幾筆人情往來,此時一一報上來,顧绮羅聽了聽,覺得沒有什麽纰漏,便點點頭稱贊了一番。

秋容這才從懷中拿出一封信,對顧绮羅道:“這是前兒送到的京城侯府來信,奴婢也沒敢動,等着奶奶回來親自拆看。另外,如今已經是秋末,各地的租子該收了,雖然今年是咱們第一年在遼東,又按照奶奶的安排由佃戶們帶着其它各族的人開荒種地,所以奶奶特意吩咐說租子比往年減一成,另外新開墾的荒地因為種的東西雜亂,又是新開墾出來的,所以奶奶吩咐不收租子,但即便如此,因為今年年景好,奴婢算着這租子的數目也十分可觀。因此前頭曾遠過來和奴婢說的時候,奴婢也不敢做主,只等奶奶回來示下。”

顧绮羅笑道:“什麽等我回來示下?你是怕忙不過來,所以這樣大麻煩事才會等我回來忙碌吧。”說完又笑着道:“不過這也确實是大麻煩事,別說你,就是我自己,沒有你們幫忙也萬萬不成。好在這樣的麻煩事我但願越多越好。都說湖廣熟天下足,或許有一天,也可以變成遼東熟天下足。”

杏花笑道:“奶奶的志向倒是不小。不過您也別這樣高興,雖然遼東今年的年景好,但聽說河南那邊今年黃河泛濫,淹了不少田地,就是兩湖,今年也發了大水,這朝廷邸報上都是說過的。所以如今國庫如何,還不一定呢,赈災的糧食都發下去了,還不得更多糧食入庫?奶奶小心到時有人盤剝。”

顧绮羅淡然道:“盤剝也盤剝不到咱們頭上,你們爺又不是吃素的。若是正常收糧,咱們自然該響應的,左右咱們又吃不完,也不指望着哄擡糧價賣錢,留給國庫平粜米價豈不更好?”

秋容道:“奶奶這話雖然有理,怕只怕國庫空虛,收了糧卻不給足錢,到時候就是爺到禦前打官司,庫裏沒錢,皇帝老爺子也是沒轍。”

春雨笑道:“這個就是秋容姐姐不知道了吧?前陣子我還聽鐘大哥說,因為今年開了海禁,所以稅收銀子比往年多了三成,這還只是頭一年,許多大商家也只抱着觀望态度,沒敢甩開膀子幹。若是再等兩年,這開海禁的好處就會更加凸顯出來,到那時,只要不連年用兵打仗,國庫糧倉都會日漸充盈,所以我想着,就算今年國庫裏沒錢,咱們也不怕,讓戶部給爺打張條子,日後肯定能還上的。”

“好了好了,你們倒是都籌劃好了,若事情這樣簡單,還要那麽多官員做什麽?總之你們這些天把該做的事都做了,再過幾日,我們就專心忙活租子的事。”

顧绮羅一邊說着,就打開了手中那封侯府來信,起先她面上還帶着笑容,然而只看了幾行字,她的面色便漸漸凝重起來。杏花春雨和秋容都觑着她的臉色,見此光景,便都住了聲,不敢再說笑。

等到把信看完,顧绮羅不由得重重一拳拍在桌子上,咬牙怒道:“可惡,這女人是要幹什麽?她是想讓侯府雞犬不寧嗎?想讓所有人都沒有好日子過?”

“奶奶,可是侯府有什麽不妥當?”杏花連忙站起身倒了杯熱茶遞給顧绮羅,一面小心翼翼探問了一句。

“何止是不妥當。”顧绮羅喝了一口茶水,只覺心中全是憤怒郁悶,想着面前三個都是心腹,便恨恨道:“府裏如今簡直是天翻地覆。櫻桃妹妹已經搬出去和姑老爺一起住了,那個女人……太太不知怎麽撺掇了老爺,要給三弟定親,三弟不肯,和那女人頂撞起來,被老爺打了,在祠堂裏罰跪,老太太氣得一病不起……”

她說一句,杏花便驚呼一聲,到最後完全驚得愣住了,春月和秋容也目瞪口呆,好半晌秋容才喃喃道:“怎麽會這樣?香姨娘向來是柔韌性子,若不是事情到了十二萬分,她斷不會在信裏寫了這些讓奶奶煩惱。”

顧绮羅沒有說話,面色陰晴不定,于是三個丫頭也都不敢再說話了。好半晌,方聽她平靜道:“秋容去書房看看你們爺在不在?若是在的話,就讓他回來一趟。杏花春雨,收拾一下東西,我們可能要提前回一趟京城。”

“啊?”

一句話引來了一片驚呼聲,杏花便急急勸道:“奶奶先不要沉不住氣,事情畢竟還沒有到最壞的那個地步……”

不等說完,便見顧绮羅目光沉沉看過來,沉聲道:“這還不叫到最壞的地步?三弟的心事我知道,他又是個倔強的,別看平日裏随和可親,可真要是鬧僵了,還不知要發生什麽事?老太太又病倒了。香姨娘雖說從前管過十幾年的家,可她對上這位新太太,別說素來不會耍什麽陰謀詭計,就是城府深沉,在對方面前也沒有半點周旋的餘地,因為老爺是完全向着這位新太太的。”

這些道理杏花又怎會不明白?當下見主子把話說開了,她便咬着嘴唇道:“可是奶奶,這些情況就算是您回去,也改變不了什麽,新太太連老太太都沒有辦法,您又能拿她如何?畢竟……她名義上可是您的婆婆。”

“我知道。”顧绮羅嘆了口氣,看着那信紙良久,方苦笑道:“然而家裏已經成了這個模樣,雖然姨娘只說了這麽點情況,但這不過是最要緊的,剩下的她怕我煩惱,肯定都沒有說。例如大嫂子那麽個綿軟的性子會如何?姑娘們有的性烈有的和軟,如今又怎麽樣了?香姨娘是個穩重可靠的人,她信裏說的這些情況絕不會是假的,可既然不是假的,新太太進門半年,就能把好好一個府邸弄到了這麽個烏煙瘴氣的地步,你們說,她是懷着什麽心思?呵呵!在我看來,只怕這位新太太是來者不善啊。”

第 189 章 死要錢的好處

應飛鴻沒有半點驚魂甫定的模樣,直到把太歲都搬到筐裏,剩下一點兒渣渣都沒放過,他這才直起身笑道:“沒辦法,我就是這麽個愛藥材如命的性子,這些都是我從前只聽說過沒見識過的奇珍,不安置好總覺得心裏不舒服。”

衆人都大笑起來,鐘春風便一步跨到應飛鴻面前,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行啊,你竟然有這個膽子,直接去咬那個混蛋,你就不怕他氣急了,一刀給你紮個透明窟窿?”

“別提了。”卻見應飛鴻抹了一把額上冷汗,後怕道:“我當時是聽見他的話氣昏頭了,你說世上哪有這樣不講理的王八蛋?我想着我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兒,救死扶傷無數,最後竟然被這麽個王八蛋給挾持了,這還有天理嗎?所以一氣之下頭腦發昏,想也不想就死命咬上去了,我也沒想到那王八蛋這麽不禁咬,竟差點兒讓我撕下一塊肉來。不過現在想想,還真的有些後怕,你說要被他一怒之下給我紮個窟窿,我豈不是更不值?要再送了命,那真是死都不能瞑目啊。”

一番話說的幾人又是一陣大笑,接着去查看那老虎,發現虎頭遭受了嚴重創傷,差點兒就稀巴爛了。

再次感嘆了下蕭江北的野蠻粗暴,王向導就讓栓子和他們隊裏一個人去擡老虎,準備回自己的營地,卻聽另一個年輕人悲痛道:“王三叔,七弟是因為我們送了命,我們總得找到他的屍體,把他埋了啊。當時侯爺趕來的很快,就算這老虎胃口再大。想來也不至于就把七弟給吃幹淨了。”

此言一出,衆人盡皆黯然,而顧绮羅應飛鴻等也終于見識到了這寶藏無盡的長白山的殘酷,一直以來,他們進山采參挖藥射獵都是抱着玩樂心态的,然而此時面對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消逝,心中再也樂不起來。哪怕是這一次他們的收獲着實豐厚的吓人。

當即就有些人去尋找程七的屍體。蕭江北和顧绮羅等也默默幫忙順着一個方向尋了下去,王向導還有些惴惴不安,畢竟這些人的身份在這裏擺着。哪好讓人家幫忙尋找死屍?然而剛說了一句話,就被顧绮羅打斷了,言說自己等人只是想盡一份心力,于是王向導便不再說話了。相處這麽些日子,他早已明白這幾個身份顯赫的人是什麽性子。他覺着遼東能有這樣的總兵大人,蕭顧藥莊能有這樣的東家,那是自己的福氣,也是遼東百姓的福氣。

蕭江北和顧绮羅鐘春風熊大熊二等人是一道。幾個人往東南方向尋下去,然而走了不多久,就看到前面乃是一個大山坡。鐘春風便嘆氣道:“若是屍體滾下這山坡就麻煩了,下去難。上來更難。”

話音未落,忽然就聽熊大熊二“嗬嗬”的叫起來,而蕭江北也是面色凝重,在兩頭狗熊腦袋上輕拍了一下,讓兩個家夥住了聲,他又仔細聽了聽,面上忽地露出振奮之色,大聲道:“我聽見呼救聲了,那個程七很有可能沒死。”

“在哪裏?怎麽我們沒聽到?”顧绮羅也是精神一振,卻聽蕭江北凝重道:“沒死也是去了大半條命,所以聲音微弱,只有我和熊大熊二能聽到。他應該就在這個山坡下面,绮羅你們在這裏等着,我立刻下去把他救上來。”

話音落,應飛鴻便急急道:“只有大人下去有什麽用?我是大夫,我也跟着你下去。”

“你別逞能了。”鐘春風一把拉住他,無奈道:“你看看這山坡多陡,全是藤蔓草叢樹木石頭,你下去了還上得來嗎?就算你能先處理傷勢,到時候大人還要費心照顧着你?倒不如稍安勿躁,等大人将那人弄上來,你再處理也不遲。反正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他要是該死,你下去了也救不活;他要是不該死,那就不差這一會兒。”

“春風說的有道理,飛鴻你就在這裏等着吧,對了,把你藥箱裏那些急救的東西都準備好。”顧绮羅也勸了一句,于是應飛鴻只好放棄跟着蕭江北下山坡的打算,幾人眼睜睜目送蕭江北在坡上縱躍輕巧前行,不一會兒就消失了蹤影。

這裏應飛鴻也忙把急救的藥箱打開,雖然是抱着玩樂心态,但他們也知在這山裏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所以準備了許多急救的用品,包括幹淨白布,金瘡藥,止血藥和縫合的工具以及鹽水等等。這一路不管有多辛苦,應飛鴻也沒讓這個藥箱子離過身。

人命關天,蕭江北的動作無比迅速利落,很快便背了一個人上來,衆人看見他的身影在山坡間向上而行,心中都十分緊張,不知道被他背着的那個程七是生是死?

“飛鴻,準備救人,他的肚子讓老虎爪子穿透了,好在沒有傷到其他部位,應該還有救。”蕭江北吼了一句,然後奮力一躍,便到了山坡上,他立刻把後背的人放在地上,那人眼睛還是睜着的,此時看到身邊幾個陌生人,不由露出驚訝詫異之色。

“這個時候了還不忘采靈芝?”鐘春風看着那少年手上死死握着的一大棵靈芝驚嘆,應飛鴻這才注意到那靈芝,見其似乎十分不凡,心中不由大動,不過此時自然是以給這少年治傷要緊。少年的肚子被老虎爪子穿透,大概還劃拉了一下,鮮血染紅了衣裳,腸子也露出一截,看上去觸目驚心。

蕭江北在一旁道:“他腸子都流出來了,是我給他簡單塞了回去,戰場上也經常有這種情況,許多人自己把腸子塞回去,還能繼續作戰,最後活下來的也不少。”

杏花春雨都“啊”的叫了一聲,不敢再看程七,應飛鴻對這種情況雖不是駕輕就熟,但也能處理。因一邊幫少年清理那個巨大創口,一邊道:“所以我就很佩服那些身經百戰還能活下來的老兵,這種事情我也聽了不少,當時只覺着是天方夜譚,後來我自己也經手治過幾個,才知道只要意志夠堅強,活下來不是難事兒。嘿!你叫程七是吧?聽見了嗎?這樣的傷一樣能活,別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話音落,一旁鐘春風便悠悠道:“飛鴻你這是在鼓勵人家?擔心他小小年紀驚恐怕死?呵呵,我看你這是操多了心,沒看見人家孩子手裏還緊緊攥着一棵大靈芝嗎?就沖着這死愛錢的性子,保準死不了,守財奴的意志都堅強得很……”

“行了,你少說兩句沒人把你當啞巴。”顧绮羅這個氣啊,鐘春風這張毒嘴還真是讓人頭疼,什麽話都是拿起來就說,也不分個時候兒。

然而下一刻,她就聽那少年喘息着問道:“大……大哥,我……我這手裏的靈芝很值錢嗎?大概……值多少錢?你……你給估個價呗。”

顧绮羅和一衆人全都無語了,就連鐘春風,也禁不住呆楞了一下,接着便哈哈大笑起來,沖着那程七豎起大拇指叫道:“好樣兒的,果然是個死愛錢的性子,對我胃口。放心,你看見給你治傷的家夥了沒?他是大夫,剛剛我分明看見他那賊眼盯着你手裏的大靈芝直放光,這一次我們的收獲不少,八百年的參王,五百斤的肉靈芝都挖出來了,他看見你這靈芝還這樣激動,足以說明其不凡,我估摸着,最起碼一千兩銀子是值的。”

“啊!”

程七激動地大叫一聲,就要坐起來,被應飛鴻無情在胸口一敲,才又“哎喲”一聲倒在了地上,但面上卻仍難掩欣喜之色,喃喃道:“這東西竟然值這麽多錢?比參王還值錢?怪不得,哈哈哈,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沒想到我這後福來的這樣快。嘿嘿!幸虧我眼尖,摔下去的時候看見了這東西……”

蕭江北顧绮羅:……

杏花春雨:……

其他人:……

過了一會兒,王向導等人都回來了,得知程七竟然沒死,只是讓老虎爪子扒拉了一下,受了重傷,都是又擔心又驚喜。不過顧绮羅眼看着程七精神奕奕的模樣,心中卻是松了口氣,暗道鐘春風說的沒錯,死愛錢的性子只要是取之有道,當真沒什麽不好,最起碼這意志力比常人頑強多了。

當下就用樹枝做了個簡易擔架,兩個人負責擡着程七,另一邊有人用樹枝做了個簡易扁擔,把老虎綁在上面擡着,用了大半天時間才回到采參隊的營地。這會兒已經是繁星滿天了,黃五正着急的如熱鍋上螞蟻,忽然見他們平安歸來,不由喜出望外,待聽說這一路上的事,縱然他每年都要進山多次,聽聞見識過無數的事,此時也不由目瞪口呆。

因為收獲不菲,程七傷勢也不輕,所以衆人決定不再耽擱,立刻出山。于是歇了一夜,第二天就收拾行裝往山外走。蕭江北顧绮羅和鐘春風應飛鴻等人自然是聚在一起,走着走着黃五也湊了過來,正好聽見應飛鴻在那裏掰着手指頭兩眼放光的算這一次的收獲,只聽他念念有詞道:“八百年的參王,還有一棵五百年的小參王,百年人參也有兩棵,剩下幾十年份的人參也有将近二十棵。除此之外,魔鬼猿,東北虎,肉靈芝,天啊,這一次真是發達了。對了,還有那棵千年雲芝,程七那小家夥是我救的,就算要賣,也該優先考慮我,何況我給他的價錢也公道……”

第 188 章 樂極生悲

鐘春風說完,應飛鴻也點頭稱是,卻對那王向導道:“我們是和大人生死與共的,你們卻不需要,你帶着這些人先回咱們營地,若是半個時辰內我們還沒有回去,就趕緊收拾了下山,以後各自過活吧。”

他這樣說了,那向導掙紮了良久,卻終于是搖頭不肯。慚愧道:“先前我便自私自利,只想着逃跑,害怕連累。結果若不是大人不肯見死不救,我這侄兒就要被老虎吃了。這會兒我怎麽還能幹這樣喪良心的事?”

“這不叫喪良心,叫保存實力懂不懂?”鐘春風沒好氣道:“再說就算你們去了又能如何?一旦大人……你們還不是要被老虎當做儲備糧,行了,趕緊回去吧。”

雙方正争執不下,忽然就聽一個冷淡的聲音道:“有什麽好争的?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鐘春風你真是白讀了聖賢書,今日我若葬身虎腹,你就該和應飛鴻帶着绮羅她們趕緊回去下山,竟還想陪着我一塊兒喂老虎,這是什麽狗屁想法?”

“江北。”

顧绮羅大叫一聲,扭頭飛奔而去,也顧不上這是衆目睽睽之下,便縱身撲入蕭江北懷中,眼淚一串串落下,哽咽道:“那個孩子說老虎很大,我都吓死了,生怕你這一次失手有了閃失。”

“放心,為夫我打老虎早就打出經驗來了。”蕭江北輕輕撫摸着妻子的後背安慰,接着就見應飛鴻跑過來,上下前後左右仔細打量了一番,忽然氣急敗壞道:“老虎呢?既然大人毫發無傷,那老虎肯定是玩完了吧?哪裏去了?”

“應飛鴻。信不信我揍死你?到現在竟然還惦記着老虎,你既然這麽喜歡老虎,剛剛你怎麽不過去打?”顧绮羅從蕭江北懷中擡頭,惡狠狠盯着這個貪心的家夥,恨不能一腳把他踹出十萬八千裏去。

“嗨!我這小身板,到了老虎面前讓它一口就吞了。”應飛鴻也知道自己表現的太“急切”了些,連忙陪笑道。話音未落。就聽蕭江北淡淡道:“幸虧有這個太歲。不然我赤手空拳,屠絕刀一時間也解不下布鞘,還真是難辦了。”

“這關太歲什麽事?”顧绮羅擦了擦眼淚。好奇問了一句,卻見蕭江北呵呵笑道:“我和老虎搏鬥,最後沒辦法,用那太歲當了武器。沖着老虎的腦袋下了狠手……”

“你說什麽?你……你拿太歲砸老虎的頭?”應飛鴻險些沒心疼的暈過去,大叫道:“那太歲呢?太歲呢?你……你不會把它給砸成兩半了吧?”

“沒有。”蕭江北斬釘截鐵的回答。應飛鴻這裏剛松了一口氣,就聽他沉聲道:“老虎的頭太硬,所以砸了幾下子,那太歲就碎成五瓣了。”

“五……五瓣?”應飛鴻身子一軟。幸虧旁邊鐘春風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不然非摔倒不可。他顫着手,絕望的喃喃着:“五……五瓣兒?你怎麽沒把它給砸成個粉身碎骨呢?我的太歲啊。”

“那是我尋到的太歲。又是江北挖出來的,和你有什麽關系?”顧绮羅這個氣啊。暗道鎮日裏不曉得,應飛鴻這貨貪婪起來,竟也是六親不認的。而此時應飛鴻也回過味兒來,連忙直起身笑道:“是,奶奶說的沒錯,重要的是大人沒事兒就好,太歲嘛,只不過是……身外之物,算不得什……麽。那個,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那個……我就問大人一句,碎成五瓣兒的太歲和那只老虎呢?在哪裏?”

“還在原地。”蕭江北面無表情的回答,卻是伸手向身後指了一指。

“什麽?你……你都給留在原地了?為什麽不拖過來?萬一被人偷去了怎麽辦?就算這山野無人,萬一被野獸叼去了怎麽辦?”應飛鴻跳腳,然後不等蕭江北說話便一溜煙飛奔而去。

蕭江北表情無辜的看着顧绮羅,喃喃道:“那頭老虎很大,足有三百多斤吧,打死它我也費了些力氣,所以拖不過來……”

“我知道,夫君最了不起了,不用管應飛鴻那個守財奴,真是的,平日裏真沒看出來,這家夥還這麽貪呢。上次春風說他為了銀子六親不認,我還不信,現在……”

顧绮羅豎起大拇指誇贊蕭江北,然後沒好氣地數落着應飛鴻,可還不等說完,就聽遠處一聲大喝:“住手,那是我們的東西,你給我住手。大人啊,快來啊,有人偷我們的寶貝啊。”

是應飛鴻的聲音,最後一句叫的尤其凄慘,如同殺豬一般。

雖然蕭江北個性灑脫,但自己的寶貝怎能容別人染指?因此他面色一沉,轉身化為流星遠去,這裏顧绮羅和鐘春風等人彼此看了一眼,也立刻追了下去。

走了大概不到百步遠,就看見前面有三人站在那裏,其中一人箍着應飛鴻的身子,一把尖刀橫在他脖子上,目光陰沉四顧,正是此前離去的劉三萬。

看見應飛鴻竟然被挾持,顧绮羅等人心中都是一緊,萬萬沒料到變生肘腋,情況竟會如此糟糕。而王向導大概是看見自己的鄉裏鄉親竟然做出這樣事,倍覺丢人,因此一步蹿了出去大叫道:“劉三萬,你這是幹什麽?”

“別過來。”

劉三萬大叫一聲,然後目光陰沉的看向蕭江北,咬牙道:“我知道你是少年戰神鎮北候爺,在戰場上所向披靡。不過這會兒不是戰場,你敢上前一步,我就要了這男人的命。剛剛你們隊伍中那個人說的話擲地有聲大義凜然,想來你們都是高尚人,必然不能眼看着同伴橫死吧?”

蕭江北微微眯眼,卻沒說話,而是抱肘當胸,沉默的盯着劉三萬。這在劉三萬看來,是有顧忌不肯輕舉妄動的表現,于是他大大松了一口氣,沉聲道:“侯爺,我不過是個升鬥小民,只要你不是蠻不講理奪我的東西,我也不會狗急跳牆魚死網破。”

“奪你東西?你放的什麽狗屁?”栓子大叫一聲,暴跳如雷。就算身在偏僻遼東,也沒人不知道少年戰神的大名,蕭江北可是他的偶像,親生老子娘也不許侮辱,他怎肯任由劉三萬随口誣蔑。

王向導也是目光不善的看向劉三萬,冷哼道:“你身上有什麽東西值得大人動手搶奪?我看你一定是做夢昏頭了吧?”

劉三萬惡狠狠叫道:“少廢話,這頭老虎是因為我們才出現的,為此小程七一條命都沒了,如今老虎死了,你們別想就這麽獨吞,這老虎也有我的一份兒。還有這肉靈芝,我來的時候都是在地上的,是我撿的,那就是我的,誰也別想奪走,鎮北候爺也不行。”

顧绮羅兩世為人,形形色色各種各樣的嘴臉也都算見識過,像劉三萬這樣為了錢財珍寶完全丢掉良心颠倒黑白的也不是沒見過,然而,在明知道對方一個小指頭就可以捏死自己的情況下,還敢這樣喪心病狂昧了良心訛詐的,她真是聽都沒聽說過,這劉三萬竟是訛到他們頭上來了。

鐘春風也是氣得七竅生煙,他經歷過大起大落,然而就是當初自己被人陷害名落孫山之時,也沒氣成這樣,當下指着那劉三萬大叫道:“你是不是失心瘋了?找死呢是吧?敢訛我們……”

不等叫完,忽見被挾持的應飛鴻一低頭,竟是一口咬住了劉三萬那握着殺豬刀的手腕子。誰也沒想到這平日裏瘦弱文靜只會看病的家夥竟會有這樣大力氣,那劉三萬的手腕當即就鮮血直流,那把殺豬刀吃痛之下亦掉在地上。

殺豬般的慘叫聲中,蕭江北身形一閃便沖了過去,揪住劉三萬的衣領子一下把他拽了過來,反反正正扇了十幾個耳光。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個人影沖上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的速度從劉三萬懷中拽出一根野山參,然後又迅速退了回來。接着蕭江北一只手拎着那劉三萬的腰帶,足足轉了幾圈,才大喝一聲,将這貪婪的家夥給扔了出去,衆人只看見一條優美的弧線劃過天際,然後那劉三萬就不知落到什麽地方去了。

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蕭江北看見顧绮羅也微張着櫻桃小口,知道她在擔心什麽,便拍拍手道:“放心,用了巧勁兒,死不了。”想了想後他又道:“剛才他說這老虎是因為他才出現的,所以他要分一份。只可惜,這是我打死的,不想分給他。所以我把他扔遠點,到時候不管狗熊還是老虎野豬,只要因為他出現了,就都是他的,我們不搶。”

饒是衆人被這一連串發生的事情震的心神混亂,聞聽此言也差點兒笑出聲來,暗道原來少年戰神也有這樣一面,這話也太損了,什麽叫都是他的我們不搶?那劉三萬要是真這麽倒黴,再遇到老虎狗熊野豬的話,就沒命了吧。

大家還在原地發呆的工夫,剛剛體驗了一把人質滋味的應飛鴻已經快速行動起來,在地上将散落的五塊太歲都吃力搬到各人藥筐裏,忽聽顧绮羅無奈道:“你剛剛才被劫持過,就不能歇歇?現在我們都在這裏,還怕這些東西被人搶去怎的?”

第 187 章 救人

這番話雖然冷酷些,卻也合情合理,然而蕭江北自負武功,自然不可能做見死不救之人,所以幾個起落間,已經是到了那呼救的人面前。顧绮羅和鐘春風等人跟在他身後,跑的跌跌撞撞,見那迅疾如流星的人影,一個個看的目瞪口呆。鐘春風便叫道:“我個娘,我還說大人背了那個東西,大概累得筋疲力盡,可你們看見沒?看見沒?這哪是筋疲力盡的人該有的模樣?這速度都快趕上魔鬼猿了,奶奶,大人真是個怪物。”

“什麽怪物?你會不會說話?我們爺這叫天生神力天神下凡。”顧绮羅冷哼一聲,奮力向前跑,一邊大叫。卻聽鐘春風倒吸一口冷氣,喃喃道:“我明白了,奶奶是怪物,大人也是怪物,你們這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鐘春風,你找死。”顧绮羅揮拳沖鐘春風比劃着,旁邊春雨也不高興道:“鐘大哥你怎麽說話呢?奶奶好好兒一個人,你憑什麽說她是怪物?”

“不是怪物,女人有她這麽跑的嗎?跟兔子似得撒腿飛奔,這是哪個女人能做出來的事?”鐘春風跑的氣喘籲籲,卻還不忘逞口舌之利。忽聽遠處一聲咆哮,當真是驚天動地,他猝不及防之下,竟是一個腚墩兒就摔在了地上。

顧绮羅和應飛鴻的身形也是一頓,兩人不敢相信的對看了一眼,卻聽鐘春風已經叫道:“老虎,那是老虎,我的個天媽呀,在京城時就聽人說這東北虎最是兇猛,比尋常地方的老虎還要猛……”

“應飛鴻。我和你拼了,你這個烏鴉嘴。就是因為你老說什麽老虎老虎虎骨虎骨,到底如今讓咱們遇上了,這下好了,蕭江北要是有個閃失,我和你沒完。”顧绮羅大叫,張牙舞爪就要撲過去。卻被杏花春雨死死拉住。

應飛鴻也懵了。雖然他的确盼着能在這長白山獵一只老虎回去,但他也知道這不是兒戲,蕭江北雖然打死過老虎。但焉知那不是有什麽因緣巧合?所以雖然有這個願望,但說出口的話也就是個玩笑,平心而論,他可不想因此而遇險。

誰知這一次老天爺就像是故意戲耍他們一般。每次遇見大機緣後,都伴随着一個大危險。參王那一次遭遇了魔鬼猿,如今尋到了一只碩大太歲,竟然又碰上了一只東北虎,最讓人揪心的是:此時蕭江北乃是因為救人而去。并非以逸待勞的射獵,倉促之間能對付那只大老虎嗎?這麽近的距離也沒辦法用弓箭吧?何況他背上那只大太歲異常沉重,若來不及解下來。那可是不小的負擔。

心中想着這些,應飛鴻也是冷汗直流。此時遠處的咆哮聲陣陣傳來,震得林地都在輕微顫抖。過了一會兒,約莫有十幾個人從樹木草叢後跌跌撞撞跑了出來,看見他們就愣住了,直到看見向導,其中一個人才叫道:“三叔。”

被叫做三叔的向導這會兒才和熊大熊二趕過來,看見那個十幾歲的少年,他不由愣住了,驚詫道:“栓子?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你不是在家照顧你娘嗎?”

那少年臉色蒼白,聽見這話便哭道:“鎮上大夫說,我娘的病要用幾個月的藥,家裏沒多少錢了,所以我才讓兩個妹妹照顧娘,自己跟着隊伍進山采參,想着運氣好的話,采一棵參賣去蕭顧藥莊,就夠治娘的病了,人人都說那藥莊價錢公道,不像那些黑心商人一般昧着良心賺錢。誰知我們劉頭兒貪心,領着我們來了這林子深處,倒是挖了兩棵百年老參,可還不等全挖出來就遇上了老虎,程七哥……程七哥為了讓咱們逃,被老虎咬了,這會兒可能都吃了,幸虧那個獵戶從天而降救了咱們,不然大家夥兒全得交代在這兒。”

“胡說什麽?那是總兵大人,鎮北候爺,被譽為少年戰神的蕭将軍,什麽獵戶?”向導訓斥了一句,又看向那個劉頭兒,沒好氣的教訓了一通,卻聽對方耷拉着腦袋道:“好了好了老王,我不也是盼着帶大家賺點兒錢嗎?可惜了那棵百年老參,只差一點兒就挖出來了……”

“你到現在還只惦記着那棵人參?程七那孩子可是連命都丢了。”王向導勃然大怒,而那劉頭兒此時看見熊大熊二,那一雙三角眼裏忽然射出貪婪光芒,顫聲道:“老王,這兩頭熊是……是你養的?天啊你什麽時候弄到這好東西?也不說一聲,那熊掌熊皮熊膽熊肉可都是好東西,這兩頭熊要是宰了,怎麽着也能得二三百兩銀子……”

他不等說完,就見老王冷冷看着他,聽對方曬笑道:“我看你真是貪財到不要命的地步了,你也不看看這兩頭熊和山裏的黑瞎子是一樣的嗎?剛剛我的話你沒聽到?救你們的那是什麽人?是鎮北候爺蕭總兵,這兩頭熊是人家養的,你還想剝皮取膽?”

那個劉頭兒是什麽人?只看這兩頭熊幹幹淨淨溫順的模樣,他便猜出這其實是老王身邊幾人所豢養的了。只是貪心之下,暗想着到時趁亂宰了這兩頭家夥,然後把熊膽熊掌取走,那也就值了。然而此時一聽說這兩頭熊的來頭這麽大,再想起剛剛蕭江北從天而降和老虎搏鬥的英姿,他那腿不由自主就軟了。

“不管怎麽說,咱們再跑遠些,那老虎離着這裏還不到一裏地,萬一……萬一侯爺不能制住它,讓它過來了,咱們可就跑不了了。”劉頭兒旋即又熱心的勸着大家快跑,這一次鐘春風實在忍不住了,冷哼道:“卑鄙無恥的人我見得也不少,但像這位這樣,把救了他的恩人生死都不放在心上,只想自己跑的,我還真是頭一次見,那個叫程七的真是可惜了,論理那老虎該吃你才是,啊!我明白了,一定是因為你的心腸太黑,所以熏得一身肉都臭了,連老虎都不願意下嘴。”

鐘春風這張嘴要損人,除了程統那樣技高一籌臉厚心黑的,又有誰能承受住?當即這劉頭兒便鬧了個臉紅脖子粗。因憤憤道:“好,你們都是高尚正義的君子,我是卑鄙的小人,我怕死,你們不怕死,那你們就在這裏等着吧,我可得走了。”

他說完便拂袖而去,這裏王向導便教育自己的那個侄兒和其他人道:“看見了沒有?你們跟的就是這麽一個玩意兒,以後再想跟着他進山,可都得好好思量思量,身為隊長,本來就該為全隊的人負責,怎能如他這般?有了好處就想貪占,有了危險便自己撒丫子跑路……”

他這話卻提醒了其他人,不等說完,就聽其中一人叫道:“對了,那棵百年老參還在他身上,那是我發現的,他幫着我挖出來,因為他是頭兒才放在他身上,等着賣了一起分錢的,如今他這個樣子,肯定是要獨吞了。”

那人一說,連栓子等人都着急了,卻聽老王道:“劉三萬怎麽說也是在這地頭上有點薄名聲的,除非他以後不幹這一行,不然想來也不敢随便壞了規矩,你不用擔心,該你得的那份兒少不了。”

“怕就怕他以後不幹了。”那挖參人拍着大腿懊惱道:“王大叔,這一次程七那孩子因為他死了,他壞了名聲,如今又把這位夫人得罪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就是鎮北候爺的夫人,蕭顧藥莊的東家吧?那混蛋之前帶我們來挖參,就是想高價賣給蕭顧藥莊,如今人都被他得罪了,他怎麽可能還幹這一行?那棵百年老參被他賣掉,也足夠他揮霍幾年了……”

這一番話合情合理,于是虎口逃生的那些人一個個都沮喪起來。老王只好安慰着大家,其實心裏也知道那棵百年老參八成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恰在此時,就聽身旁應飛鴻道:“奇怪,好像很久沒有聽見虎嘯了,那只老虎是不是被打死了?”

“哪有那麽容易?”栓子叫了起來,對應飛鴻道:“這位先生你是沒看見那只大老虎,幾乎有平常老虎一個半大,膘肥體壯,足有這麽長,那根尾巴只随便一掃,磨盤大的石頭都被抽了個跟頭,要不是隔着老遠我們就看見它,開始奔逃呼救,引來了侯爺,別說一個程七哥,就是再來十個八個程七哥也是白給。”

一句話說的衆人都勃然變色,顧绮羅再也顧不上其它,斷然道:“不行,我要過去看看。”說完就要起身而去,卻被杏花拉住,只聽她斷然道:“奶奶稍安勿躁,讓奴婢去探看一下情況。”

“行了,說什麽廢話,這會兒誰還能獨自逃跑?就算是逃,咱們逃得過老虎嗎?索性大家一起去看看,要是大人收拾下了那只猛虎,應飛鴻你就偷着樂去;一旦沒收拾下來,咱們随着爺一起給老虎果腹就是,撐死那大蟲,也算是給爺報仇了。”

第 186 章 太歲頭上動土

話音落,兩人已經到了近前,正要問發生了什麽事?就聽“撲通”一聲,扭頭一看,原來熊大熊二在那裏捧着那塊大石頭使勁兒啃,此時終于啃下了一大塊,結果兩個家夥之前用盡力氣,此時爪子攀着的石頭被它們啃下來了,頓時失了支撐,所以都摔了一個腚墩兒。

“該!讓你們這兩個家夥貪心,以為什麽都是便宜,都能占嗎?”顧绮羅笑罵了一句,衆人也一齊大笑起來。應飛鴻原本也覺得好笑,可此時看見熊大熊二顧不上摔倒在地,捧着那兩塊“石頭”竟咯吱咯吱大嚼起來,他就不由得一愣,然後幾步奔上前去,竟是要從熊口奪食。

熊大熊二大叫一聲,用兩只前爪捧着那兩塊東西退出去好幾步遠,一雙眼睛努力做出“兇狠”的模樣瞪着應飛鴻,嘴裏還發出“嗬嗬”的聲音,好像是在警告他說:不許搶我們的東西,不然咬死你。

“奶奶你看,這兩個吃裏扒外的,也不想想平日裏吃撐了或是拉肚子都是應大夫給它們治的,如今為了一點石頭就要和應大夫翻臉。”杏花沒好氣的笑罵了一句,卻見應飛鴻顧不上熊大熊二,而是急急轉身來到那塊大石頭前仔細觀察着。

鐘春風此時也收了笑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喃喃道:“不對勁兒,這石頭還真是奇怪得緊,普通石頭熊大熊二會吃嗎?就算吃,它們咬得動嗎?”一面說着,他也來了興趣,連忙來到應飛鴻身邊,雙手攀着石頭仔仔細細查看。

衆人就見這兩個家夥面上漸漸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顧绮羅實在忍不住了,連忙問道:“這石頭是什麽東西?難道你們竟看出了它的來歷?哎呀快說話啊,不帶這麽吊人胃口的。鐘春風,你再不痛痛快快說出來,信不信我回去後就把你賣給程統?”

聽見這威脅,鐘春風擦了擦額頭冷汗,看向應飛鴻。臉上竟是難得的正經表情。沉聲道:“是那樣東西嗎?”

“差不多,除了那個東西,也沒有辦法解釋這塊石頭怎會是這樣了。”

應飛鴻也沉聲回答。正當顧绮羅要抓狂時,就見鐘春風站起身,先深深吸了一口氣,接着方正色道:“奶奶。如果我和飛鴻猜的沒錯,這一回您真是找到絕世珍寶了。”

一聽絕世珍寶四個字。顧绮羅的口水就差點兒流了出來,兩眼裏直冒星星,連忙問道:“別賣關子,快說。這到底是什麽?”

“肉靈芝。”鐘春風一字一字說出答案,卻見周圍幾人都是茫然之色,春雨不解問道:“鐘大哥。肉靈芝是什麽?靈芝中的一種嗎?可這就是塊石頭模樣的東西,和應大哥之前采到的靈芝沒有一點兒相像的地方。”

此時應飛鴻也站起身來。嘿嘿笑道:“肉靈芝只是它的一個名字,我若說出這東西的另一個名字,保管你們就知道了。”他說到這裏便四下看了一眼,見衆人都是一副虎視眈眈想揍他的模樣,這才不敢繼續賣關子,呵呵笑道:“太歲,大家都聽說過吧?”

“什麽?太歲?那……那不是人嗎?”春雨驚叫了一聲,見衆人都看過來,她便吶吶道:“我說的不對嗎?那評書裏都是這麽說的啊,什麽病太歲?托天太歲之類的,還有太歲頭上動土,難道這太歲不是人?”

“當然不是人了。”鐘春風沒好氣道:“你也不想想,既然是太歲頭上動土,那太歲能是人嗎?以後別說跟我學過東西,丢不起那個人。”

“你當初又沒教過我太歲是什麽東西。”春雨嘟囔着,而這時蕭江北和顧绮羅等人卻全都恍然大悟。顧绮羅在現代雖然沒見過這玩意兒,好歹也聽說過。而蕭江北了解的就更詳細了,當下鄭重道:“傳說秦始皇昔日命人去尋不死藥,而制作不死藥的材料當中就有一味是太歲,也叫做肉靈芝,便是這個東西嗎?”

“沒錯,就是這個。”應飛鴻此時當真是眉飛色舞,激動搓手道:“這玩意兒可是比靈芝還要珍貴得多,尋常也遇不到一只,說生死人肉白骨那是扯淡,但它的确對很多病症都有作用,尤其是尋常人服用,更可強身健體益壽延年。哎呀,這只是露在地上的一截,地下不知道還有多大,總不會超過一百斤吧?如果真是這樣,奶奶,咱們藥莊就發了,這将來就是咱們藥莊的鎮莊之寶……”

“等等……”鐘春風打斷應飛鴻,忿忿道:“先前不是說我尋到的那棵八百年參王是鎮莊之寶嗎?怎麽這會兒又變了?”

“哦……”應飛鴻一愣,旋即便揮手道:“參王也是鎮莊之寶,這寶貝難道還嫌多不成?之前已經獵到了一頭熊,得了枚熊膽,如今只差遇見老虎,若能得到虎骨……”

“你還真不怕天打雷劈啊,貪心到這個地步。”顧绮羅沒好氣地白了應飛鴻一眼,卻聽這厮嘿嘿笑道:“其實我本來不貪心的,可沒想到進山之後,奶奶和大人的洪福齊天,先後遇見了這麽多好東西,我這胃口就越來越大,可不是越來越貪心了呢。”

“呸!你也好意思說。”顧绮羅笑啐了一口,那邊應飛鴻已經從後背藥筐裏抽出了鏟子,就要向下挖太歲,忽聽那向導大叫一聲,滿面恐懼道:“不能挖不能挖,這東西雖然珍奇,但也是不祥之兆,敢在它頭上動土,一定會有可怕的事情發生,不能挖不能挖。”

應飛鴻冷笑一聲,大叫道:“看見這樣寶貝竟然放過?我可沒有這麽高風亮節,這太歲我挖定了。我是大夫,本來就是和閻王爺搶人的行當,我怕什麽可怕不祥的事?”

“這貨真是要錢不要命了。”鐘春風喃喃念着,忽見身旁蕭江北也上前一步,手中屠絕寶刀的布鞘不知何時已經被解開,露出寒光閃爍的刀身,只聽他也冷聲道:“我在戰場上不知道殺了多少鞑子,煞氣沖九霄,有什麽可怕不祥的征兆,先敵過我的煞氣再說。”

這兩個家夥毫不顧忌的就開始在太歲身上動土,顧绮羅和鐘春風也要湊熱鬧,卻被蕭江北阻止,倒是熊大熊二啃完了那兩塊兒東西,骨碌碌轉着眼睛又湊了上來,竟想用爪子幫忙挖洞,被顧绮羅和鐘春風扯着脖子後面的毛皮給揪了回來,顧绮羅厲聲道:“你們兩個貪吃的家夥,竟然吃了那麽大一塊太歲還不夠,是想吃死嗎?聽着,再不許吃那東西,不然會全身冒火死掉。”

兩只熊當然不能全部聽懂她的話,但也知道那東西主人不讓動了,這倆貪心的貨不由都是十分委屈不甘,它們是野獸,對山林中的珍寶天生敏感,只是面對養育自己的主人,到底沒了野性,只好垂頭喪氣的坐在一旁,不停扭動着肥碩的屁股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應飛鴻忙活的滿頭大汗,這太歲在土裏的身子卻越來越粗壯,簡直不知什麽時候能挖完。饒是如此,他不但不氣餒,反而越來越歡喜,神經質般的一邊挖一邊念叨着:“兩百斤,三百斤,天啊,不會超過四百斤吧?啊,看這情形,莫非竟會有五百斤?

足足挖了一個多時辰,才總算把這太歲完整的給挖了出來。別說應飛鴻累癱了,就是蕭江北,此時也是滿頭大汗,而那挖出來的太歲尋常人根本提都提不動,應飛鴻又不許人把它分割開來,熊大熊二吃了那麽兩塊,已經讓他難受的心中要滴血了。

五百斤的東西,蕭江北倒是背的動,只是卻也十分費勁兒。當下衆人得了這樣的寶貝,也沒有心思欣賞天池景色了,匆匆吃了些幹糧,顧绮羅就要改變計劃,立刻回轉營地。不然她擔心蕭江北背着這麽個東西再走一兩天,會活活累死。

應飛鴻已經樂得嘴巴都合不攏,鐘春風則是因為自己的參王被顧绮羅發現的太歲給比下去了而悶悶不樂。向導心驚膽戰唯恐觸怒這個太歲,因此大家都贊同顧绮羅的提議。

在原地休息了一會兒,眼看太陽開始向西偏移,幾人方開始動身。也幸虧有向導,一路上她們也做了記號,不然在這原始森林裏非迷路不可。

“江北,要是太累的話,我們不如休息一會兒吧。反正天黑之前能夠趕回營地就行,咱們上午的時候走了還不到半天,這會兒也不會用多少時間。”

蕭江北背上的藥筐已經沒了,取而代之是那塊足有半個磨盤大小的太歲,顧绮羅見他面上不斷滲出汗珠,忍不住就心疼了,一邊拿出帕子替他擦汗,一面就勸他歇一歇。

話音未落,忽然就聽遠處傳來隐約的驚叫呼救聲,衆人都是一愣,獨有向導焦急道:“不好,這大概是別的采參隊遇到什麽猛獸了。咱們快走,不然那些人會連累咱們的。”

蕭江北皺了下眉頭,毫不猶豫轉身向聲音來源的方向而去,顧绮羅愣了一下,便也跟了上去。只急的那向導跺腳道:“大人,東家,咱們蕭顧藥莊這一次只派了一只采參隊進山,可見那不是咱們的人,你們何必多管閑事?若救人不成,連自己也丢了性命,那就得不償失了。”

第 185 章 天池奇石

話音未落,就聽向導呵呵笑道:“東家不必抱怨,這眼看就要出林子了,您到時候再看。”

顧绮羅擡起頭來四下望着,怎麽也沒看出眼看要出林子的跡象,到處都是參天樹木,日光都是好不容易才透進來的,唔!不過樹木的确比之前走過的林子要稀薄了些。

加快腳步又走了約莫小半刻鐘,果然林木越來越少,待到一步跨出林子,眼前豁然開朗。

熱烈陽光下,花草繁盛,如一條七彩厚毯般綿延無際,大概就在幾百步遠之外,一個巨大的藍色湖泊靜靜卧在花草叢中,寧靜幽深,只這麽遠遠看過去,已是心神悸動,那哪裏是一個湖泊,分明是一塊巨大的晶瑩剔透的藍寶石。

不要說顧绮羅,就是蕭江北這種向來漠然的,此時看見遠處那天池,也不禁神色微動。卻見向導跪下去喃喃祈禱了一番,然後才爬起身笑道:“傳說這是天上的瑤池落下人間,所以夫人不如祈禱一番,定有好運。”

“瑤池也不可能就這麽點兒吧。”顧绮羅覺得好笑:“難道是掉下來了一個角?即便如此,也得到近前才能祈禱啊,在這裏祈禱,神仙能聽見嗎?走,我們還是過去看看吧。”

“好。”向導見身旁幾人都是興致盎然,便點點頭,帶着他們來到天池近前。

因為沒有什麽風,所以那湖水紋絲不動,幽藍水面平滑如鏡,美得讓人心顫。衆人都呆愣着不發一言,徹底被這天池美震撼住了。

好半晌,顧绮羅方收回心神。問那向導道:“你們經常來天池嗎?就沒有看見過什麽……嗯!什麽怪物?”

向導一愣,接着才笑道:“我們也不是常來,只有采參進山的時候,到這附近尋參才會過來看一看。這是女真人的聖地,只聽說過有他們信奉的神,卻不知有什麽怪物,這怪物之言東家可是聽人說的?其實不用信。那些說的人裏。十個中也未必有一個親身來過這天池。”

顧绮羅倒不是道聽途說,而是想起現代一些關于長白山天池水怪的報道。此時聽向導這麽說,她也就釋然了。忽聽杏花興奮道:“奶奶。這天池太漂亮了,我們不如沿着湖岸走一圈,向導不是說他們也經常來這裏尋參嗎?也許我們就有發現呢。”

顧绮羅道:“這麽大,你想繞一圈兒?那一天一夜也走不完。至于尋參……”她沉吟了一下。轉頭問向導道:“你們從前在這裏尋到過人參嗎?”

向導搖頭笑道:“從沒聽說過。其實想一想也該知道,這裏既然是聖地。有神仙,那即便是有人參,也必定都是通了靈的寶貝,哪裏是凡人能尋到的?”

“嘿嘿。我就是專門要找凡人尋不到的寶貝老參。”鐘春風在旁邊插口,兩眼放光的四下裏踅摸着,這厮因為之前找到了幾棵有年頭的參王。目前正處于盲目自信的狀态中。

“德性。”顧绮羅哼了一聲,但眼看鐘春風應飛鴻等都興沖沖繞着天池開始行走。她到底也不甘落後,于是拉了蕭江北,與杏花春雨一起跟在那兩人身後。

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眼看天都晌午了,別說參王,連個參須子都不見。鐘春風也洩了氣,一屁股坐在天池邊的岩石上,嘟囔道:“什麽瑤池?什麽靈秀之地?叫我說分明是絕地才是,走了半天連片人參葉子都沒看見。”

應飛鴻也坐下來,撇嘴道:“你以為這長白山裏的野山參是兔子呢?到處都是,走着走着就能遇見一棵?你先頭尋到那幾棵,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好不好?別說天池這麽點小地方,就是比這大幾倍的,也未必能有一棵野人參,你叫什麽叫?”

他們倆說着話,後邊蕭江北和顧绮羅等人也随便尋了塊地方坐下來,顧绮羅也十分懊惱,蕭江北便安慰她道:“行了,連春風都沒尋到人參,你又怎麽可能尋到?之前這一路來,你也沒什麽斬獲……”

不等說完,就被老婆狠狠瞪了一眼,聽她咬牙切齒低叫道:“這種事情我自己當然知道,不用你說出來打擊我的積極性。”

蕭江北莞爾一笑,這裏顧绮羅擦了擦臉上汗水,四下裏張望着,那藍寶石般的湖泊看了這半天,早看膩了。如此踅摸了一會兒,她忽然站起身往天池走過去,聽蕭江北問她要幹什麽,她便随口道:“我看這湖水清澈,所以去洗把臉,真是的,明明快深秋了,走了這大半天,還是出了一臉油汗。”

蕭江北連忙也跟上去,知道女人都是愛美的,所以也沒多說什麽,只是在顧绮羅靠近湖邊洗臉的時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戒備着,不過一旁的熊大熊二還在沒心沒肺的玩耍,應該沒什麽危險,不然那兩個家夥早就示警了。

“咦?這塊石頭倒有些奇怪。”

顧绮羅洗完臉站起身,又坐在池邊一塊大石上,忽見旁邊不遠處一塊大白石旁,有一塊淡棕色的大石頭,明明是一塊死物,可她一眼看去,卻不知怎麽就覺着那像是一個活着的東西一般,因不由得來了興致,對蕭江北道:“莫非我和人參沒緣法,卻和石頭有緣法?”

“一塊破石頭,什麽緣法不緣法的?”蕭江北不解的看着妻子,暗道绮羅該不會一無所獲之下氣怒攻心,所以竟想帶着一塊石頭回去吧?好家夥,那麽一大塊石頭,怕沒有一二百斤呢?算了,為了绮羅高興,我就把這大石頭背回去又如何?一二百斤也算不得什麽絕世好丈夫蕭二爺一念及此,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卻見娘子大人白了他一眼,嘟囔道:“你懂什麽?天下奇石也不少,有那實在稀奇的,比和田玉還要值錢。我上次還聽側妃娘娘說過,當年皇上過五十大壽,太子殿下就是尋到了一枚奇石進獻上去,上面是天然一副江山萬裏圖,讓皇上龍心大悅呢。”

這事兒蕭江北雖沒經歷,卻也聽說過,因微微笑道:“你也知道那是天然一副江山萬裏圖,可如今你看中的這塊大石頭,可沒有什麽圖案,不過是在一片白石中,它這顏色微微有些差異罷了,這算得了什麽?離了這裏,這樣顏色的石頭那還不是一抓一大把?”

“不和你說。”顧绮羅被丈夫說的啞口無言,索性閉嘴。其實她也知道蕭江北說的有道理,只是因為剛剛第一眼看過去時那種奇異感覺,所以還是決定好好看一看,真要是沒什麽出奇的地方,那她也不可能讓蕭江北花大力氣替自己背一塊破石頭回去。

兩人說着話的工夫,已經來到了這大石頭跟前,顧绮羅便蹲下去攀着石頭兩邊想仔細看一下。然而一觸到那塊大石,她便知道這石頭不對勁兒。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然而伸手使勁兒掰了兩下,她終于确定剛剛不是自己的幻覺,一驚之下不由松了手,大聲道:“蕭江北,你快來看看,這石頭不對勁。”

蕭江北知道顧绮羅雖然活潑,卻從不是一驚一乍危言聳聽的人,聞言連忙蹲下身去,伸手去摸那石頭,旋即便是一怔,驚詫道:“怎麽回事?這石頭竟好像……竟好像有些……有些發軟?”

“你也感覺到了對不對?這石頭好像有微微的彈性,雖然只是一點點,但絕對不是尋常石頭那樣冷硬,是不是?”顧绮羅聽蕭江北也這麽說,終于确定剛才不是自己的錯覺。此時杏花春雨也都過來了,紛紛上手,接着兩人也都驚叫起來。

“我第一眼看到這石頭,就覺得不對,別的石頭只是石頭,可這一塊石頭,我剛看到它時,就覺着它好像是活的似得,不像是一般死物,誰想到這石頭果然和別的不同,寶貝,一定是寶貝。”

顧绮羅此時興奮地險些手舞足蹈,蕭江北也是精神大振,準備将這塊石頭搬起,然而以他的力氣,一搬之下,那石頭竟是紋絲不動。衆人大為驚訝,連忙又仔細看了一回,方發現這塊石頭竟還有一部分埋在地下。

“好大啊,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該不會是什麽妖邪之物吧?”最初的興奮過後,顧绮羅開始擔心了。

這話一聽就知道是受過玄幻小說的熏陶,看見這石頭似乎是活物,第一個反應就是什麽妖邪的東西,而蕭江北雖然武力無雙,但畢竟不是什麽飛天遁地的修真者,所以顧绮羅很快便做出決定要放棄這塊石頭,畢竟天池既是女真族的聖地,那肯定是有些神異的,她對自己目前的生活很滿意,不想再穿越到玄幻小說中。

意識到愛人是在為自己擔心,蕭二爺心裏喝了蜜一樣的甜,而這樣甜蜜幸福的心情直接導致他的情緒亢奮過度,握着拳頭咬着牙,竟是一定要把這石頭帶回去,給愛人留作紀念。

兩人争論起來,這邊杏花春雨不住相勸,熊大熊二則是攀住了那大石頭使勁兒用嘴啃。這動靜自然驚動了那邊的應飛鴻和鐘春風,兩人懶洋洋的走過來,鐘春風嘴裏叫道:“又為了什麽事兒争起來?還讓不讓人歇歇了?我說大人奶奶,你們倆好說也是大家口中的恩愛夫妻,能不能少做點破壞形象的事?”

第 184 章 史上最滑稽的決鬥

那少年這才恍然大悟,心裏十分感激應飛鴻,小聲道:“那個……應大夫,我叫小五,爹娘早死了,您……聽說您身邊沒有打下手的,我……我想跟着您,給您打個下手,您看成不成?”

應飛鴻這回卻驚訝了,看了那邊的黃五一眼,詫異道:“你不願意跟着他們采參麽?給我打下手?我可是不會時常進山的,而且我還要考較你,合格了才會收你為學徒,哪有采參這樣自由有趣?若是說害怕以後有危險,我們大人剛剛也說了,将來會招一些老兵過來保護你們,他們的箭術都是很好的。”

小五先是一愣,接着方大喜過望,連聲問道:“真的嗎?這是真的嗎?大人竟然說要招募老兵來保護咱們?這……可咱們就是普通人,甚至連普通人還不如,是沒有辦法,只能進山來采參……”

應飛鴻拍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以後你們就不是沒有活路才進山了,咱們蕭顧藥莊的工人,進山采參采藥都是有保護的。”話音未落,就見小五一下子站起來,喃喃道:“不行,我得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黃五叔去。”

說完一溜煙兒跑了,這裏鐘春風在後面笑道:“怎麽?一聽說日後采參不危險,還有可能賺大錢,所以不想當學徒了嗎?”

應飛鴻沒好氣看了他一眼道:“你那嘴巴就不能積點德?非得損人家一句才開心?難怪讓程大人追的狗急跳牆,死乞白賴非要進我這采參隊呢……”

不等說完,就見鐘春風豁然起身,大叫道:“好好兒的非要提那個人渣來破壞我心情,應飛鴻我和你說。你再提他我跟你急啊。”

“急又如何?”應飛鴻斜睨着他:“我就看不慣你這欺軟怕硬的性子,你咬我啊?”

“呸!說我欺軟怕硬,你還不是見錢眼開?你自己說,為了那混蛋給你的兩個小錢,你出賣我多少次了?不行,今兒咱們老賬新帳一起算,媽的我不能和大人決鬥。難道還不能和你決鬥?你是大夫我是書生。半斤八兩誰怕誰?”

“我是大夫比你力氣大你知道嗎?我平日裏治病你以為就只開藥?不說別的,單說正骨一項,你知道得有多少力氣?”

應飛鴻也不甘示弱。扔掉那條羊腿站起身摩拳擦掌。篝火旁的衆人都忍不住向這邊望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蕭江北和顧绮羅隔着他們不遠,自然也被驚動了,顧绮羅便扶着額頭咕哝道:“這倆貨是怎麽了?就不能看在臭味相投的份兒上少生些事嗎?蕭江北你看看他們是想幹什麽?”

“這架勢……好像是要……決鬥?”蕭二爺竟也難得吞吞吐吐了一回。實在是這個答案有些匪夷所思。果然,就見顧绮羅猛地擡頭。好笑道:“決鬥?就他們倆那細胳膊細腿的還想決鬥?這是給我們飯前表演娛樂節目嗎?”

且說那兩只化身為鬥雞的家夥,正打量着要怎麽先發制人呢,忽然就聽身旁一個弱弱地聲音道:“應大夫,鐘先生。那個……我問一個事兒啊,應大夫你之前和小五說的,大人要找老兵來保護我們這事兒。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這事兒你去問大人。我剛剛聽見他和奶奶在那裏商量呢。”應飛鴻不耐煩揮揮手:“行了,快去吧,不要耽誤我們兩個決鬥。”

“決鬥?”黃五瞥了這倆貨一眼,心想就這兩副骨頭架子,還決鬥?就是打架吧?正嘀咕着,就聽不遠處顧绮羅道:“黃五,找兩個人把那兩只鬥雞給拖走,分開放置,真是氣死人了,什麽時候都不忘生事。”

黃五咧嘴一笑,連忙叫了兩個人去把鐘春風和應飛鴻架開,那兩個人猶自不服,一邊被拖着還一邊抻胳膊蹬腿兒的拼命大叫,不過這是顧绮羅下的令,那些采參隊的都知道東家才是真正做主的人,于是也不給應飛鴻這個藥莊掌櫃的面子,轉眼就把兩人分開了。

這裏黃五上前向顧绮羅和蕭江北打聽到了準信兒,只感激的熱淚盈眶,不住拿袖子擦着眼睛哽咽道:“這麽些年了,從遼東第一批沒活路進山冒險采參的人開始,哪有人把咱們當人看待?沒想到大人和夫人竟會把咱們的賤命一條放在心上,嗚嗚嗚……這……這真是讓我怎麽說好?”

七尺高的漢子說到後來,竟蹲在地上嗚嗚哭起來,弄得蕭江北和顧绮羅都有些手足無措,兩人分明覺着自己也沒做什麽,怎麽這人就感動哭了呢?正面面相觑着,就聽杏花道:“黃大哥你快別哭了,知道的說你是喜極而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爺和奶奶欺負你了呢,到時候得有多少人惶惶不安?快起來,你這麽大一個男人,不會連這點兒情緒都壓制不了吧?”

“是,讓姑娘見笑了。”

黃五站起身,又抹了一把臉,點頭道:“我這就回去,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小五當初說的時候,我還不信,我們大夥兒都不信,如今卻是得到準信兒了,我……我這就去說。”

一面說着,他就回到了隊中,不一會兒,篝火四周便響起了震天的歡呼聲,許多人沖着蕭江北顧绮羅這邊揮手,大叫“感謝大人,感謝東家”之類的話。

顧绮羅眉開眼笑看着蕭江北,欣然道:“這多好?大家也開心了,老兵們也有地方安置了,真真是再沒有這樣兩全其美的事。”話音未落,忽然就覺着鼻子裏有一股焦湖味兒鑽進來,她吸了兩下鼻子,疑惑道:“什麽東西糊了?怎麽出來這麽個味兒?”

“天啊,是羊,羊都烤糊了。”

春雨大叫,連忙沖過去提醒那些烤羊的人,原來這一會兒工夫所有人心神都在将來的保镖身上,竟是壓根兒沒顧得上手中烤羊,以至于羊都糊了一半。

好在還有一半完好的,就是糊了的羊肉,也只是外皮,裏面的肉還是好的。當下衆人開開心心吃了烤羊,留下輪值的人,其他人便各自回帳篷休息,不提。

第二天一大早,蕭江北和顧绮羅起身梳洗完畢,蕭江北便對妻子道:“再過兩日咱們就該回去了,你這麽多天眼睛都快掉到地上,也沒尋到一棵人參,今天就別找了……”

不等說完,就見顧绮羅滿臉不服道:“不行,我就不信,憑什麽連鐘春風那家夥都能尋到八百年的人參,我卻什麽都挖不到?這不公平,我的人品明明比他好多了,我要趁着這最後兩天再努力一把。”

杏花在一旁接口道:“奶奶,這是沒辦法的事,這一次采參隊裏,屬鐘大哥的貢獻最大,除了那棵八百年的參王,另一棵五百年參也是他發現的,另外一百年的人參他也發現了幾棵,這運氣就是整個采參隊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他啊。奶奶何必和他較勁兒?”

春雨也笑道:“杏花姐說的沒錯,奶奶很不必和鐘大哥攀比,他自己都說是因為他要寫人參精的故事感動了這山裏的人參精,為了讓他寫的好一點兒,才會接連給他送禮,奶奶你又不會寫人參精的故事,所以就算了吧。”

一席話說的衆人都笑起來,顧绮羅便笑罵道:“那是鐘春風胡說八道呢,你也信。”

話音未落,卻聽蕭江北正色道:“雖然是胡說,卻也足以說明春風有這個緣法,而你這麽些天都無所得,就說明你和這些人參沒有緣份,娘子向來樂天知命,怎麽如今非要鑽進這個牛角尖不肯出來呢?好了,趁着最後這兩日,還是去和我游天池吧。”

如果是別的理由,顧绮羅絕不會答應,然而游天池這個理由太強大了,一下子就戳中她的心髒,于是毫不猶豫點頭道:“好,若是別的就罷了,但游天池……等等,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長白山天池的?”

她明明不記得自己有和蕭江北說過這件事,這厮不會是學會了什麽讀心術吧?

看着妻子那警惕懷疑的目光,蕭江北不由哭笑不得,搖頭道:“放心,我沒學會什麽邪術,只是你在夢裏都一個勁兒叫着要去天池,又說什麽來了長白山,不到天池非好漢的,我估摸着,就算你不想做好漢,大概這天池也是你很想去的地方,所以不如咱們今天就去,我問過黃五,他說天池離此地不遠,到時候找個向導帶路就好。”

聽丈夫這麽說,顧绮羅立刻把人參抛到了腦後,于是痛快答應下來。吃完早飯,黃五就将那向導遣來了,杏花春雨和鐘春風等人也吵着要去。他們幾個只是游玩,并不想做別的,所以除了帶一點吃食之外,便只背了那個大柳條藥筐,眼看紅日東升,幾人帶了熊大熊二便往天池的方向進發。

也不知走了多久,顧绮羅和杏花春雨都有些吃不消了,鐘春風更是喊了無數遍的“累死了骨頭疼。”眼看日上中天,幾人登上了一座山峰,顧绮羅便一屁股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連連搖頭道:“不走了不走了,怎麽着也得歇一個時辰再走,可惡,黃五不是說離得不遠嗎?怎麽走了這麽久還沒有看到天池的影兒?”

第 183 章 老兵

應飛鴻說到這裏,就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但旋即他就轉過身,把矛頭對準了熊大熊二,指着它們倆的鼻子警告道:“我和你們說啊,若是看見狗熊,不能阻撓大人打獵,你如今是我們一夥的,就該把自己當做人來看待,不能再把狗熊當成同類,更不許與它們為伍……嗷……”

原來他正說得唾沫橫飛,不防熊二看他手指頭老在這裏動來動去,還以為他是逗着自己玩,“啊嗚”一口就咬了下去,雖然沒用力,也疼的應飛鴻一聲慘叫,好容易把手指頭從熊嘴裏拔出來,只見已經腫的跟個胡蘿蔔差不多了,頓時就讓他眼淚汪汪。

一群人都大笑起來,顧绮羅便道:“活該,讓你頤指氣使的和它們說話,我和你說,你就知足吧,若熊二以為你這手指頭是蘿蔔,你想想那後果。”

應飛鴻臉色“刷”一下就白了,如果真是被當成了蘿蔔,他這手指頭還不得齊根而斷?因這一番驚懼之下,這厮總算是止了剛才的興奮勁頭。

接下來的幾天,采參隊也陸陸續續挖到了十幾棵人參,顧绮羅覺得這點收獲實在不能算多,好在有那棵八百年的野山參打底,倒也不算白來一趟。誰知問了黃五才知道,似他們這樣的收獲,已經算是很豐盛了,有的采參隊在林子裏耽誤一兩個月,大多時候也只能帶出十幾棵尋常人參來。

因為有蕭江北這箭神在隊伍裏,所以黃五膽子也大了起來,帶着衆人進了林子深處,準備趁這幾天大幹一場,然後就收工出山。

晚上自然又是篝火烤肉。看着那些人在篝火前笑着忙碌,顧绮羅便抓了一把榛子和蕭江北分着吃。野生的榛子自然不像現代都弄好了縫隙,雖然也是炒出來的,可又小又硬,原本她還為吃不到嘴裏遺憾,卻不料身邊的蕭江北見她似乎喜歡吃這個,便主動擔當起了給榛子去殼的“重任”。此時那大拇指和食指拿起一個榛子只是輕輕一捏。榛子的殼便碎了,裏面脆香的榛子果實就露了出來。

顧绮羅将兩個榛子仁送進蕭江北嘴裏,看着那兩根神奇手指。簡直是嘆為觀止,喃喃道:“這哪是兩根手指?這分明是鉗子,而且比鉗子的力道精準多了。”

蕭江北溫柔一笑,将榛子嚼完了。才看着篝火前歡笑着的人群道:“绮羅,采參隊是藥莊的基礎。但我覺着他們進山實在是兇險得緊。不如我回去後找一些已經退役的老兵,挑那箭術好的,讓他們過來充當保镖,如此既能護着這些人。又能給老兵們找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浴血沙場好幾年,最後卻連養家糊口都辦不到,唉!世人只知道那些老兵可敬可佩可嘆。卻不知他們有多可憐。”

“怎麽?你能找到這樣的老兵嗎?”

顧绮羅很少聽蕭江北提起軍隊的事情,此時聽見這話。不由得就愣住了,卻聽丈夫輕聲道:“怎麽找不到?歷年退役的士兵,兵部都有造冊,且他們若是走動,都要在當地官府報備,所以很容易找。這些老兵其實也不是很老,有的可能還不到四十歲,因為皇上仁義,覺着他們這個年紀,在邊疆容易戰死,所以只要不是大戰起,就準其回家,可這些人在戰場上只知道厮殺,等回去後沒有一技之長,大多就淪為了苦力,能有幾畝薄田都算是好的,所以若有這樣一份工作,他們應該會感激不盡。”

蕭江北可以說是一個冷漠的人,除了對家人和顧绮羅外,他就算對朋友也是一張面癱臉,這一點程統可以為其證明,程大人從來到遼東,雖然多次和蕭江北并肩作戰,自認為兩人也算是至交好友,但還沒見他笑過呢。

然而此刻,說到那些曾經的袍澤戰友,他的神情和語氣都不禁有些黯然,雖然其中大多數人他甚至沒有見過,可是一想到曾經浴血沙場保家衛國的勇士們卻落得這樣下場,他心裏又怎能好過?也因此,這幾天在山林中采參打獵,他便生出這樣的想法。

“你怎麽不早說?”

手一下子被顧绮羅用力握住,蕭江北有些訝異的看向妻子,卻聽她鄭重道:“這些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你早告訴我,我早就命人招募了。”

“唔,其實……大多數退下來的老兵,都是負傷有了殘疾,能夠完好退役回來的人,并不是很多。”蕭江北嘆了口氣,生怕顧绮羅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卻聽妻子毫不猶豫道:“就算是有殘疾,這些人有力氣有品性有忠肝義膽,那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行了,這事兒回去後咱們好好商議,盡快拿出個章程,你負責找人,我讓曾遠去招募,然後就把他們分配到各地,或是種田,或是做保镖,乃至于客棧酒樓,甚至車夫走卒,總之,即便他們仍要做活,但我絕對不會苛待他們,月錢也給最豐厚的,過節發錢發東西一樣都不會少,如果還有別的建議,你盡管和我說,一定盡全力滿足。”

“绮羅。”蕭江北愣住了,握着妻子的手,好半晌才愣愣道:“你不必為我做這麽多。”

“笑話,誰是為你做的啊?”顧绮羅白了蕭江北一眼:“我從前只是想不到這一點,如今既然你把路都指出來了,我若還不知怎麽跟進,豈不是笨蛋?還談什麽讓蕭顧山莊的産業遍布天下?老兵們浴血奮戰,不該落個凄慘下場,所以我幫他們養家糊口。而他們幫我做事幹活,又解決了我的大問題,這是從天而降的好幫手,而且不是一個,是一群,那些殘疾的老兵,我也總會适當安排他們的位置。咱們總不能讓拼死衛國的老兵們流血又流淚,是不是?”

“流血又流淚?”蕭江北喃喃念着這幾個字,面色漸漸激動起來,忽的握緊了顧绮羅的手,沉聲道:“你太了不起了,绮羅,你一個女人,怎會有這樣胸襟……”

“撲哧”一聲,兩人身邊的杏花和春雨就忍不住笑出聲來,春雨便小聲道:“爺這個笨蛋,一激動,又說錯話了。”杏花白了她一眼,卻也是抿嘴笑着。

果然,顧绮羅立刻就炸毛了,抓着蕭江北的手咬牙道:“什麽意思?大男子主義又來了?憑什麽女人就不能有這樣胸襟?難道自古以來都全是你們男人建功立業?我們就沒有女中豪傑了?巾帼不讓須眉這種話是放屁嗎?還有啊,就算我們女人大部分足不出戶,那還不是你們男人約束的?真要是男女都能自由做工,你看我們女人會不會比你們男人差?”

“好好好,绮羅,是我說錯話了。”蕭江北知道觸了妻子的逆鱗,連忙可憐巴巴的讨饒:“我目光短淺心胸狹隘還不成麽?你說的沒錯,女人相夫教子,這可都是大功勞,聰慧的女人更是有許多許多,女人很好,能頂半邊天,不,大半邊天,成嗎?”

不遠處的鐘春風捂住額頭,悲憤地對身旁應飛鴻抱怨道:“大人好歹也是侯爺之尊,怎麽這夫綱就是振作不起來呢?男人本來就比女人強,這是古今至理,怎麽到他嘴裏女人倒成了能頂大半邊天的頂梁柱了?把我們男人置于何地?”

應飛鴻在旁邊正拿了一塊半生不熟的肉喂熊二,聽了這話便笑道:“奶奶面前誰敢犟嘴?你不是向來辯才無礙嗎?那你去和奶奶辯白啊,平日裏的毒舌威風都哪去了?”

鐘春風立刻正襟危坐,冷哼一聲道:“程統都不敢和奶奶辯白,那可是個比我還能說會道的,如今我倒自己湊上去了?用奶奶的話說那叫什麽來着?找虐是吧?”

兩人說完一起大笑,忽聽身旁一個羨慕的聲音道:“應大夫,這熊真威風,你們怎麽也不害怕呢?這毛皮真黑真亮啊,我摸摸行不行?”

兩人回頭一看,發現是個十*歲的少年,不知道名字,但知道是隊伍裏的人。于是應飛鴻便大方道:“摸吧摸吧,這兩個家夥性情很溫順的,你要是喜歡,逗逗它們就和你耍起來了,到時候別害怕就成。”

那少年一聽,高興地什麽似得,在熊大熊二身上不住撫摸着,忽見應飛鴻手裏那塊半生不熟的羊腿,他不由得驚叫一聲道:“應大夫,你怎麽能給它們吃這半生不熟的肉呢?會拉肚子的。”

“喲,敢情你這還長了個富貴肚子。吃點兒生肉就能拉肚子?看見沒?那邊那位,鎮北候爺,少年戰神,知道吧?人家出身富貴,那肚子還沒這麽嬌氣呢。”鐘春風的毒舌毛病又上來了,一番話說的少年讪讪的不好意思,耷拉着腦袋再不敢說話。

應飛鴻白了鐘春風一眼,冷哼道:“你不敢去和奶奶分說,沖人家發什麽火呢?”說完回頭對那少年笑道:“無妨,這兩頭熊從小兒雖然在總兵府長大,但是我們大人和夫人也沒有讓它們失了野性,平時活雞活鴨吃的多了去,這點肉不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