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2 章 逍遙游

也是那些仆人們原本就奸懶饞滑,又知道二爺在京郊,**奶一大早也出去了,樂得清閑歡聚,所以一大幫主子四處走動,但因為沒人特意報信,他們竟沒察覺,這會兒多聚在廚房裏,高聲說笑着,另有一幫人已經支起了牌桌。

還沒進到廚房大院,就已經能聽到裏面傳出來的歡笑聲,蕭東海皺皺眉頭,沉聲道:“我們廚房裏竟然有這麽多廚子嗎?倒跟菜市場有一比了。”

香姨娘也在一旁疑惑道:“妾身記得廚房裏不過是七八個人照應着一日三餐并點心湯品,根本沒有這麽些人,這是怎麽回事?”

事到如今,無力回天,方瓊華一顆心拔涼拔涼的,索性破罐子破摔了,聽香姨娘這麽說,她便冷哼道:“進去看看就知道了。”當務之急,是得趕緊把自己摘出來。識人不明的帽子已經脫不下來了,只能盡一切可能把損害降到最低。

這一回大家倒是從善如流,聽了她的話,立刻簇擁着許太君的春凳走了進去,把方瓊華恨得牙癢癢,心想嫁進來快一年多了,也沒見你們這麽聽話,偏偏今日就都這樣順從,存心看我的笑話是吧?

廚房景象沒有讓許太君香姨娘等人失望,只見昨日蕭江北帶回來的獵物還胡亂堆在院子中,屋裏傳來笑罵聲打牌聲麻将聲,當真是聲聲入耳。

蕭江中先跑到那些獵物面前,憤憤道:“怎麽這些東西就這樣放着,到現在都還沒收拾出來?咦?二哥說明明打了兩只鹿,怎麽這裏只有一只?還有麂子,怎麽也只有一只?黃羊不是也有兩只嗎?這裏怎麽一只都沒有?還有。那一大堆野雞兔子呢?怎麽就剩了這麽兩個?”

“你什麽意思?”蕭東海看着三兒子:“昨天你二哥獵回來的野獸你都知道?”

蕭江中點頭道:“是啊,兒子纏着二哥問,二哥不耐煩,就讓我去問小橋,小橋告訴了我各樣東西的數量,可這裏壓根兒對不上啊。雖說野味是昨天傍晚二哥帶回來的,但因為那會兒飯菜已經做上了。所以老太太就說先不吃。讓他們收拾好,今天整治幾個好菜,還要新鮮肉燒烤來吃。說要挑幾只送去大嫂和二嫂家,可現在怎麽就剩這麽點兒了?”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蕭東海哪裏還會不明白?獵物都哪裏去了?被貪污了呗,具體貪污的是誰雖不知道。但左右脫不了這些廚子,因一時間怒火高漲。憤恨道:“堂堂侯府,成了什麽樣子?這些下人竟敢如此明目張膽欺瞞主子,真是太可恨了。”

這麽一大群人在院子裏,廚房中終于也有人察覺了。一個婆子從裏面出來,還不等說話,先看見坐在春凳上的許太君和她身邊面沉如水的蕭東海。不由吓得“媽呀”一聲叫,第一個反應就是回去報信兒。但很快就見蕭東海大踏步走過來,竟是忘了“君子遠苞廚”的規矩,一把就推開了廚房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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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整個侯府都因為許太君和蕭東海的“突擊檢查”而雞飛狗跳惶惶不安之時,顧绮羅正和親愛的夫君在京郊策馬奔馳。在遼東雖然還不滿一年,但她已經跟蕭江北“學”會了騎馬,今天因為要借蕭東海這把刀處置府中下人,所以夫妻倆一早就商量好了,到京郊暫避。

蕭江北已經在京營任職一個多月了,最開始将官士兵們還有些不安警戒,但随着他并沒有大刀闊斧裁撤改編人員,所以如今戒心都放下來了,此時見他走完過場便陪着妻子去郊外獵場嬉戲,大部分人心裏便對這位曾經聲名赫赫的少年戰神不以為然起來,紛紛暗道美人鄉果然是英雄冢,任他頂天立地的英雄,在這*蝕骨的柔情侵蝕下,也要變成庸碌無為之輩。

蕭江北才不會管這些人怎麽想,夫妻倆只帶着小橋流水在寬廣的獵場奔馳,追逐着一群難得見到的香獐子,眼見夫君箭無虛發,已經有三頭獐子倒在他的箭下,顧绮羅便大聲道:“好了,手下留情吧,別讓這東西在獵場絕了種,那皇上不找你算賬才怪呢。”

蕭江北便放下弓箭,呵呵笑道:“好,就聽娘子的。”說完讓小橋過去把獵物撿拾回來,他這裏就下了馬,然後扶着顧绮羅下來,關切道:“怎麽樣?奔馳了這半日,腿沒有磨破皮吧?”

“你也把我想的太嬌弱了,這才跑了一個時辰,又不是急行軍,怎麽可能磨破皮呢?”顧绮羅揉着大腿,想了想又搖頭道:“不過也真是極限了,再跑我可就受不了,這會兒還覺着兩條腿有些打顫呢。

蕭江北連忙扶着她來到不遠處一條小溪旁坐下,這時小橋和趙三兒也把三頭獐子撿了回來,蕭江北就大聲問道:“是公的嗎?”

“回公子的話,都是公的,香囊都完好無損,這要是送去給應大夫,他大概又要念叨着發財了。”小橋開心的大聲回答,這裏顧绮羅便一挑大拇指道:“承平兩載,夫君這神射術還是沒有一丁點兒退步,着實可喜可賀。”

“好不容易練出來的本事,總不能再還給老天吧?”蕭江北淡淡笑說了一句,命小橋和趙三去烤狍子,一邊對顧绮羅道:“你今兒個嘗嘗他們的手藝,因為在遼東經常打獵燒烤,現在這兩個小子的烤肉那可真是一絕,你今兒趕上了,就索性嘗嘗,反正趕不回去吃午飯了。”

顧绮羅笑道:“好啊。”說完只見身周綠草如茵野花遍地,就如同一條最上等的錦繡地毯,她索性放松了身體慢慢躺下去,看着天上悠悠白雲飄過,喃喃道:“快晌午了,老爺和老太太應該已經結束了視察吧?不知效果會如何?”

“縱然只能發現一部分問題,父親也應該知道侯府這些下人的不妥了。”蕭江北随意拽了根草棍兒在嘴裏叼着,也躺倒在顧绮羅身邊,雙手枕着頭,輕聲道:“一想到這些後宅争鬥,我都替你累得慌,真希望這一次能讓那個女人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從此後洗心革面,不再興風作浪,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那就好了。”

顧绮羅苦笑道:“雖然這也是我的期望,不過我卻不抱太大希望。太太這一次丢了臉,甚至沒有一點兒能朝我撒氣的地方,她還不憋壞了?只怕日後她要恨我入骨,一定會整出些事情讓我焦頭爛額呢。”

“呵呵,那她可真是找死了。這世上還有能難住我娘子的難題嗎?不自量力。”蕭江北輕輕松松一遞高帽送上,讓顧绮羅大為驚訝,呵呵笑道:“咦?跟程統朝夕相處了幾個月,這逢迎之道學得不錯啊。”

“這怎麽能算是逢迎呢?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啊。我堅定地相信,這世上能讓我娘子吃虧的人還沒生下來呢。”蕭江北連忙表忠心,然後聳肩道:“更何況,我也想不出她還有什麽籌碼能折騰了。”

“籌碼多着呢,譬如我聽說咱們不在的時候,秋晴就經常被她叫過去幫忙。這裏面究竟有什麽安排,大概也只有太太才知道了。”顧绮羅扭頭,見蕭江北嘴裏的草棍兒晃來晃去,不由一時調皮起來,伸過頭去一口咬着草棍兒另一端給奪了過來。

蕭江北無奈,只好又弄了一根叼着,然後沉聲道:“你的意思是說,懷疑秋晴吃裏扒外?這可不行,還是趁早兒打發了她吧。”

“她可是一直服侍你的大丫頭,結果你一句話就要打發了,這未免太無情了吧?”顧绮羅用那根草棍兒上的穗兒去撓蕭江北,一面咯咯笑着問,卻聽他淡淡道:“她也大了,若不打發出去,難免生了什麽心思,更何況還有吃裏扒外的嫌疑?你查一下,如果她真是跟了太太一條心,就把她送給太太;若不是,就在小子們裏面找個有出息的,把她許了人吧,怎麽說她也算是個好的,又服侍過我。”

顧绮羅翻了個身,這樣就和蕭江北緊挨着了,她趴在草地上,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這個無比優秀的丈夫,含笑問道:“真就這麽舍了?我和你說,秋晴雖然不是什麽傾國之色,但容貌性情也算是百裏挑一的了,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你考慮好了?”

蕭江北無奈道:“你又試探我,何必呢?你也說過,連那個……什麽第一美人我都不在意,何況秋晴,她再好,比得上那個第一美人嗎?”

“程九姑娘,程秋婵,什麽第一美人?都和你說過一次了,還是記不住人家名字,讓人家知道,情何以堪啊。”顧绮羅翻翻白眼,然後輕咳一聲,煞有介事認真道:“呶,這可是你說的啊,可不是我不給你機會納妾,而是你自己放棄了這大好機會,日後後悔可不許怪到我頭上。”

“怎麽會怪你,我早就說過,這一生有你足矣,其它女人于我來說,不過是毫無幹系罷了。”蕭江北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撫摸顧绮羅光滑的臉蛋,輕笑道:“難道娘子以為我的誓言不作數?也不想想你那河東獅一般的戰鬥力,我就是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啊,更何況我真是連這個心都沒有。”

第 231 章 老太太這把刀

秋月笑道:“老太太說,今兒難得天氣好,她也想動一動,再在房裏悶着,老胳膊老腿就生鏽了。因聽說老爺和大爺今兒都休沐,所以越發興頭起來,就打發奴婢們四處請人,說是這侯府從建成後,她雖然搬了進來,可因為身上一直不好,就沒走動過,所以今兒想四處看看,請老爺太太,還有幾位姨娘,大爺大奶奶,并三爺以及姑娘們都陪着老人家走一走。”

方瓊華心裏“咯噔”一聲,本能覺着這事兒不對勁,然而還不等她深想,就聽身旁蕭東海笑道:“老太太難得動了游興,這敢情好。姑娘回去和老太太說,我和你們太太一會兒就去。唔!只有你們大爺大奶奶和三爺嗎?阿北媳婦哪裏去了?素日裏老太太不最喜歡她?”

秋月道:“今兒二爺不是休沐,**奶昨天就說要出去一趟,這一大早上怕也趕不回來,所以老太太說不等他們了,反正二爺**奶年輕,只怕早把宅子逛了個遍,也不差今兒個這一回。”

蕭東海也沒多想,點頭道:“好,那你回去回話吧。”說完轉頭對方瓊華樂呵呵道:“我吃飽了,瓊華,我們快收拾收拾。”說完又湊近她小聲道:“這可是好機會,老太太向來對你有成見,如今竟肯主動叫咱們過去,顯然也是想修複關系,我就說阿北媳婦時常勸着,老太太肯定聽她的話,如何?這可不就應了。你再好好順從奉承一番,還怕老太太不喜歡你?”

呸!誰特麽稀罕那老不死的喜歡?還讓我順從奉承她?不如讓我死了。

方瓊華心中咬牙切齒,面上卻還得做出一副興奮開懷模樣,真是快要嘔死了。這會兒她才發現:原來卧底也不是這麽好幹的。

其實從前她可沒有這種感慨。在鎮北侯府興風作浪那叫一個爽啊,當真是意氣風發,頗有“睥睨侯府盡在掌握”的感覺,可從什麽時候起,自己就越來越不順了呢?細細一想,就是從顧绮羅回來之後,她做事便全都是束手束腳。甚至有好幾次功敗垂成。到底落得這麽個田地。那個女人也是陰險,各種花樣層出不窮,讓人防不勝防。就如同今兒這遭,她竟敢拿老不死的當槍使,自己卻避了出去,這是要鬧什麽幺蛾子呢。

方瓊華猜不透顧绮羅的心事。心中就煩躁起來,暗暗盤算着或許該用秋晴給二房添點兒麻煩了。這事兒她本來是想拖到秋天再做。可如今眼看蕭東海在被自己哄住的同時,也被那夫妻兩個給哄住,連彭櫻桃蕭江中的婚事他都讓顧绮羅來操辦,所以方瓊華心裏便有了幾絲危機感。決定把這招棋提前發動。

許老太君今日果然非常高興,蕭東海見她氣色好,便命人用春凳擡了老人家。到侯府前院轉了一圈。這前院是關系到臉面上的事,所以整個院子打掃的幹幹淨淨。空曠院落一目了然,只是府門前那兩個正坐在臺階上随意說笑的兩個家丁,讓他心底有些小小不滿,暗道是從哪裏弄來的這麽兩個東西,太不懂規矩,不說好好在門外守着,倒侃起大山來了,若是被人看見,豈不說我侯府作風松散。

方瓊華一直就在察言觀色,看見蕭東海微不可查的皺着眉頭,她心中終于明白這突如其來的一出是怎麽回事了。顧绮羅分明是利用老太太,要讓蕭東海了解一下府裏的情況,想到那些不争氣的下人,她一顆心不禁揪了起來,暗道壞了壞了,那女人竟如此謹慎陰險,這可怎麽辦?

原來方瓊華早知道顧绮羅是忍不住要對府中這些魚龍混雜的下人動手的,雖然一開始生氣,但她很快就想出了解決之道,可以利用這件事诋毀對方。蕭東海畢竟不管後院的事,到時候他只會看到下人們都被淘汰,而不會特意叫顧绮羅來問原因,自己只要輕輕那麽一搬弄是非,還怕老爺不生氣?蕭江北再不遺餘力地袒護愛妻幾次,這公公媳婦,父親兒子之間的嫌隙可不就越來越大?

所以已經有好長時間,她壓根兒就不管下人們的散漫,甚至還暗地裏縱容着。她很清楚這些人都是什麽性子,一旦顧绮羅要砸他們的飯碗,稍微再挑撥挑撥,還不知這些好吃懶做的家夥沖動之下會做出什麽事?最好能一刀捅了那女人。那自己什麽都沒做,可就成了最大贏家。

誰知顧绮羅竟會利用許老太君使出這一招?眼看許太君和蕭東海在後院幾個偏僻地方轉了轉,那臉色便是晴轉多雲,她不由得暗暗叫苦,心道莫非這一次又要雞飛蛋打?若讓老爺發現這些下人不堪使用,親自下令攆了,那我不但說不了那女人的壞話,還要落個“用人不察”的罪過。這也罷了,最可恨如此一來,就不會有人去恨顧氏,因為是老爺砸了他們的飯碗。再怎麽說老爺也是武将,到時候哪個不是得灰溜溜夾着尾巴滾蛋,誰還敢輕言報複?

由此可見內宅争鬥之險,當日顧绮羅和許老太君說出這整頓下人的方法時,香姨娘也在旁邊坐着,還疑惑為什麽順理成章的一件事,**奶卻要如此小心?直等她分析了這其中的彎彎繞,才不得不佩服對方謹慎小心,看似一件再正當不過的事,卻很容易成為別人攻擊的靶子。

此時方瓊華看着蕭東海的面色,香姨娘卻暗中觀察着她的模樣,見她面色越來越難看憤怒,看上去就透着那麽一股子氣急敗壞,香姨娘哪還不明白顧绮羅的謹慎是對的?讓這陰險女人失了所有可趁之機,心中不由得更佩服了,暗道幸虧當日**奶沒回來時,我沒有輕舉妄動,不然別看我管家十幾年,在這位陰毒的太太面前,還真沒有招架之力。

一路走來,連許老太君的臉都沉下來了,衆人的氣氛也都悄然起了變化,剛才走過的幾個地方,都是這府裏特意請巧匠精心設計的所在,當日建這府邸時,雖然時間匆忙,但蕭江北可是花了心思的,他不願意奢靡無度建什麽園林,便托人請了一個建築大師苦心安排設計,将整個後院都變作了一個大園子,亭臺樓閣小橋流水,很是有幾處賞心悅目的好景致。可越是這樣地方,就越要精心打掃,才能保持清幽雅致,然而因為昨夜一場春雨,這一路來,竟是處處泥濘,甚至有幾個亭子的石凳石桌上都積滿了薄薄一層灰塵,顯見得是好幾天沒人打掃。

衆人的确是有很長時間沒有逛後院了,平日裏也只是往來請安串門,走的不過是那幾條常用道路,自然收拾的差強人意。所以這會兒看見原本美輪美奂的一個大後院竟變成了這般模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戶人家頹敗了呢。他們自然心中憤怒,只是許老太君和蕭東海不說話,其他人也不敢開口。

許老太君微微瞥了兒子一眼,知道功夫做的差不多了,只差最後一步,因便淡淡道:“罷了,看了這麽些地方,我今兒也有些累了,不如就逛到這裏吧。”

蕭東海也早積攢了一肚子火,聽見這話正要答應,就聽蕭江中在一旁道:“老祖宗,二哥昨天不是帶回了好幾只野味嗎?不如咱們去廚房看看?看看他都帶了什麽回來。聽說京郊那邊山林茂盛,野物尤其多,孫子這些天讀書都讀的悶死了,老祖宗就讓我松快松快吧。”

“混賬東西,才看了幾天聖賢書?就敢說悶死了。”

蕭東海在旁邊一聲斷喝,吓得蕭江中忍不住縮着脖子吐了吐舌頭,他那副耗子見了貓的模樣逗得許老太君忍不住笑起來,遂點頭道:“也罷,當日這廚房就建的寬敞,阿北媳婦說這樣保持整潔寬大,做出的飯菜才好吃。反正也不差幾步路了,就過去看一看。東海你也不用罵老三,他從前是個什麽性子?如今能安心讀書,已經是值得高興了,就讓他松快松快又何妨?你們不是總說,那個……什麽文武松緊的嗎?”

蕭江南在一旁溫文笑道:“老太太是想說文武之道一張一弛吧?”

“對對對,就是這話,到底你們讀過書的人,知道的典故多,老婆子我比不上。”許太君似是說着說着又來了興致,于是這支大隊伍便浩浩蕩蕩往廚房而去。

就這麽一會兒功夫,方瓊華氣急的嘴上都快起泡了,從她明白了顧绮羅的目的開始,便想讓身旁紅露和青蓮通風報信,讓那些人趕緊出來忙活補救來着,卻不料被蕭東海看破了她的心思。雖然寵愛妻子,但蕭爹畢竟沒有糊塗到家,所以他難得嚴厲制止了欲退去報信的紅露和青蓮。連這兩個人都不敢動了,其他人身旁固然有心思各異的丫頭,也自然不敢輕舉妄動,更何況主子們還都盯着呢,除了方瓊華之外,這裏所有人都等着收拾那些憊懶東西。

第 230 章 恨死這份體貼了

蕭江北搖頭道:“我看也不像。因為你回了京城,所以有兩次曾遠倒去找過我禀報事情,當時杏花就在我身邊,分明聽見曾遠來的時候似是十分高興,但旋即就變了臉,躲出去了。曾遠進來,眼角餘光也不老實,貌似找人,但很快又嘆息一聲,正兒八經禀報事情,連一句題外話也不問。我看着他們越發生分,卻又不像是彼此無情,倒像是生了什麽誤會似得。”

“是這樣啊。”

顧绮羅點頭輕聲道:“這倒是我的不是,我身為主子,對得力幹将的關心太少了,真是不應該,看來得好好解開這兩個人的心結。”

蕭江北笑道:“你這話怎麽聽着怪怪的?似你這樣一心為仆人打算的主子,當真是太稀奇了。罷了罷了,反正曾遠還不知要多長時間才能回京,你慢慢來吧,千萬別把自己累壞了。”

他說到“累”字兒,顧绮羅才想起愛人是一路風塵趕回來的,甚至行李都還在後面,于是連忙道:“快睡吧,往後幾日還有的忙呢。”

蕭江北嘆了口氣,更摟緊了妻子幾分,閉着眼睛道:“是啊,我聽了你的述說,就知道那女人是不會讓這個家平靜安寧的,偏偏她的身份在那裏,這家中也只有你能和她抗衡。绮羅,真是辛苦你了,不過你放心,受了什麽委屈盡管和我說,別人怕父親,我卻要和他好好講講道理。”

“行了,你今天對老爺就夠不客氣的了,還不給他時間消弭消弭心理陰影啊?也就是老爺性子随和,如果攤上那不講理的爹,管你兒女怎麽想。他只要父親尊嚴,你也就沒有辦法呢。”顧绮羅也閉上眼睛,在丈夫懷中找了個舒服位置,似是輕聲自語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放心,這一步一步我都計劃好了,太太若見好就收還好。若是步步緊逼。我就讓她步上呂氏後塵,呵呵,反正我已經是害嫡母被休的惡女人。不怕再背上一個害婆婆倒臺的惡名。”

“绮羅……”蕭江北知道這番似是半開玩笑的話語中,飽含着妻子對自己的如海深情,只是心中萬分感動,此時卻也不知該如何表達。只能摟緊了顧绮羅呢喃道:“放手去做,有我呢。我們要守好這個家。我們的孩子還要在這個家裏落地,長大,生活,所以。不允許任何人把我們的家毀掉,誰都不行,天王老子也不行。”

蕭東海沒有降服兒子。原本覺着沒什麽臉見方瓊華,然而既是夫妻。總要見面的。卻不料妻子絲毫沒有怪罪他的意思,反而檢讨自己考慮不周,這讓糊塗的蕭爹感激涕零,暗道還是表妹好啊,永遠都這麽為我着想。因此夫妻兩個不但沒有疏遠,反而比從前更好了。

方瓊華這段時間果然就按照她和青蓮說的,安安分分沒有再挑起任何風波,她這麽一安靜下來,倒讓府中衆人都不習慣,私下裏都說咬人的狗不叫,太太如今忽然不叫了,再咬人必然是一口狠的,所以大家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

不但如此,因為蕭江北回來後便去京郊大營掌印,每日裏早出晚歸的,顧绮羅也仍如從前一般不管事兒,因此那些下人們越發膽子大了起來,偷懶耍滑,賭錢吃酒,雖不至于無惡不作,但竟然沒了個正形,只弄得各處烏煙瘴氣,哪裏還有一座侯府該有的素淨整潔模樣?

因着這些,所以這幾日府裏人的日子就有些不好過,只是如今蕭江北顧绮羅都在家,大家心裏有個盼望,便能忍得住,不過是背地裏嘀咕幾句罷了,她們都非常清楚,那夫妻兩個是不會任由情況繼續惡化下去的。太太不聲不響讓人心悸,顧绮羅和蕭江北無所作為,那就更讓人心動,知道這夫妻倆除非是不發作,一旦發作,必定是雷霆萬鈞。

如此轉眼就到了三月,天氣和暖萬物複蘇,街上柳條兒由青色逐漸變成了蔥綠,杏樹桃樹上也打滿了花苞,整個京城都籠罩在如詩如畫的早春美景中。

這一日恰逢蕭東海休沐在家,因下了早朝回來後,只見方瓊華已經讓人擺了早飯,見他回來,便盛了一碗魚片粥遞過去,笑着道:“知道老爺今兒休沐,我特意做了這粥,是你喜歡吃的。”

蕭東海連忙接過,含笑道:“你最明白我的喜好,其實我也不是喜歡吃魚片粥,必得你做的我才喜歡呢。”

夫妻兩個于是坐下用早飯,方瓊華便假裝不經意道:“今兒個江南好像也休沐在家,他難得休沐一天,媳婦身子又弱,如今開春了,我看南兒媳婦的身子倒好轉了不少,不如讓他帶他媳婦出去逛逛,不比在家裏憋悶的好?”

蕭東海笑道:“南兒媳婦是個好安靜的,不似阿北媳婦那般應酬往來都能面面俱到。看他們小夫妻怎麽安排吧,若是要出去,來請示你,你答應他們就是,再從公中拿出五十兩銀子給他們,唉!南兒媳婦也是個可憐的,你讓她出去了愛買什麽就買什麽,這什麽藥都比不上心情好。”

方瓊華笑道:“五十兩銀子能買什麽?還不如湊個整數一百兩,我這個做繼母的原本就在孩子們面前不讨好,好在我外面還有幾份産業,最不缺的就是錢,若能用錢換來他們一點真心,比什麽都強。”

蕭東海感嘆道:“你這心是好的,可惜那幾個臭小子不理解,唉!真是難為你了。”

方瓊華笑道:“老爺說什麽話?我是長輩,難道和晚輩置這個氣?那還算是人嗎?快別說了,趕緊吃飯吧,魚片粥涼了就發腥了。”

蕭東海點點頭,吃了兩口粥,到底還是忍不住問道:“阿北呢?今兒還是去京營?”

方瓊華笑道:“這我哪裏知道?想必是要去的吧?皇上把他從遼東調回來,總不會是讓他坐在家裏享福的。也罷,我讓人去問問。”說完便喚紅露進來,讓她打發小丫頭去西院探看一下。

蕭東海喝完了一碗粥,便嘆氣道:“南兒是個穩重性子,從中了進士以來,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的,雖然沒有阿北那麽出息,可我也看好他的前程。咱們蕭家人當官,不為什麽權勢赫赫位極人臣,只要能為國家百姓做事盡力,那便是光宗耀祖了。原本我最操心的就是老三,空有了聰明才智,卻一味只知道嬉鬧混玩,長大了也難免成為纨绔。所幸他今年不知怎的幡然悔悟,倒認真讀起書來。不過這只是暫時的,還要往後再看看。前天老太太和我提了櫻桃的事,話裏意思好像是說老三之所以這樣上進,就是為了櫻桃。所以我原先是不同意這門婚事的,這會兒倒也猶豫起來,咱們兩個從前就是悲劇,知道這份兒痛苦,老三既然肯為櫻桃做到這地步,若是強行将兩個孩子拆散,只怕他……唉!”

方瓊華心都恨得扭曲了,只是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可能改變什麽。有強勢的蕭江北支持,蕭江中和彭櫻桃的婚事就是板上釘釘,只恨之前那些廢物把事情搞砸了,要不然怎麽會讓他們這樣順利得意?

一念及此,便深吸一口氣笑道:“老爺這樣說,那我也沒什麽可說的了,兩個孩子容貌上倒也般配,不過是表姑娘的家世差了些,只咱們家也不是看這個的,老爺若是信任我,這事兒就交給我操辦吧。”

蕭東海笑道:“你整日裏忙着家裏這一攤子,也夠累的了,這事兒交給阿北媳婦去辦。”說完見方瓊華面色一變,他便握了對方的手道:“瓊華你不要多心,是老太太說的,兩個孩子都和阿北媳婦親近,讓她辦這事兒,不管好了壞了,他們都甘心樂意,也省得你出力不讨好。我覺着老太太這話有道理,所以就答應了。”

事已至此,方瓊華也沒什麽話好說了,只是仍不甘心,便做最後掙紮道:“我只是擔心,阿北媳婦外面生意做的大,若是再加上這一副擔子,會不會太累了?”

蕭東海哼一聲道:“累點兒就累點兒,她是年輕人,難道她不受累,還要你受累不成?別忘了,你外面可也是有一攤子生意的。”

這份兒體貼在平時固然會讓方瓊華心裏得意,但這會兒她卻只想掐死蕭東海,然而木已成舟不可改變,為了不破壞自己的形象,她還要裝出一副十分贊同的樣子,俗語說忍字頭上一把刀,方瓊華此時就快忍得背過氣去了。

恰在此時,就聽門外傳來一陣說話聲,她正沒好氣,便扭頭道:“誰在那裏喧嘩?連點規矩都不懂嗎?”

話音落,就見紅露挑簾子走了進來,接着身子一側,讓她身後的人露出身形,竟是許老太君房中的秋月。

蕭東海連忙站起身,方瓊華雖不情願,也只得起身和藹道:“原來是秋月姑娘,老太太打發你來做什麽?”

第 229 章 察覺

青蓮冷哼道:“果然是個沒用的。既如此,等老爺回來,太太好好刺他兩句,哼!當日求娶您的時候兒,他拍着胸脯是怎麽說的?言猶在耳,這會兒卻在自己兒子面前慫了,連奴婢也瞧不起他。”

方瓊華微笑道:“這你就不懂了,越是這樣時候,我越不能刺老爺,越得哄着他,越得擺出大度的主母範兒。讓他對我愧疚,更對蕭江北不滿。若我只顧着一時痛快去諷刺他,那就傷了他的自尊,很容易令他惱羞成怒,除了逞一逞口舌之快外,沒有半點好處。”

青蓮張口結舌道:“什麽?他還有臉惱羞成怒?怎麽想的?明明是他自己無能。”

“你見過哪個男人肯承認自己無能的?呵呵,男人嘛,活得就是一個面子,你把他的面子周全了,你就是他的貼心人;相反,誰駁了他的面子,誰就是混賬。”只從方瓊華這番話,便知道她對男人的心理把握的是多麽準确,不然當初也不能讓冷酷狡詐的劉三川入了她的彀中。

青蓮仔細琢磨了好半晌,才嘆口氣道:“好吧,奴婢還是不懂,不過太太說的肯定沒錯。只是如今老爺既然降伏不了二少爺,您打算怎麽做?”

“這段時間什麽都不用做。”方瓊華輕聲道:“我們收斂一些。我想這會兒那顧氏只怕是已經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了,撐腰的回來了嘛。呵呵!我偏就不給她這個機會,且讓她折騰去吧,叫老爺看一看,這個家到底是誰在興風作浪?”

青蓮擔心道:“可萬一太太不動,那**奶也不肯折騰呢?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奴婢看她是個城府深沉的,只怕她未必能如太太的意啊。”

“年輕人,又沒有什麽磨折,一直都是順風順水,哪裏有耐心以靜制動?”方瓊華輕輕往床背一靠,淡淡道:“等着吧,我看最近府中下人們似是又有些亂。大概這麽長時間顧氏沒發威。她們人心思變,若我猜得不錯,顧氏很快就要收拾他們了。”

“啊!那怎麽行?”青蓮一臉緊張:“太太。咱們不能讓**奶這樣做啊,那些下人們中可有不少都是向着咱們的……”

不等說完,就聽方瓊華冷哼道:“向着咱們有什麽用?也得他們有那個能力。我好說也嫁進來快一年了,有能力的早已經提拔到各個重要位置。剩下的那些,都是可有可無的。借着顧氏的手收拾了,日後就沒人能再拿咱們從前的事情在老爺面前說嘴。就算顧氏已經選好了人,或者又要把誰調回來,那也随她弄去。她總不可能一下子就把那些管事的也撤下來吧?”

青蓮思索了一會兒,才含笑道:“奴婢明白了,只要**奶動手。管她什麽理由,到時候太太只要在老爺面前說。這是家裏人都不信任您,所以才會把你當日用的人全都給攆出去。老爺即便不能改變什麽,心中對這家裏人的感情也必定就更淡薄了,如此慢慢讓他把不滿積攢着,總有一天會爆發出來,到那時,就是他和這個家徹底決裂之時,只要老爺帶着太太搬出去住,即便二爺是鎮北候爺,這下子名聲也徹底臭了。”

“沒錯。”方瓊華贊許的看着青蓮,點頭欣慰道:“當今皇上最講究孝道,若是從前,蕭江北名聲有損也不算什麽,可若是那邊裕親王再好好進言,皇上又怎會相信這麽一個不孝的忤逆子能夠忠心耿耿呢?只要皇上不用他,他就沒有任何價值了,對于太子來說,也等于斬斷了他的左膀右臂。”

青蓮點頭贊嘆道:“聽起來不過是平常計謀,然而太太所圖的卻是深遠,奴婢真是佩服之極。”

話音未落,忽聽門外紅露的聲音響起道:“太太,紫蕊派人送了信過來。”

“進來吧。”方瓊華答應一聲,于是紅露掀簾進來,将手中信遞給方瓊華,一邊奇怪道:“這蹄子不知是怎麽想的,有什麽事不能過來說?還非要傳信,說起來從進府後,我就再沒見過她和綠珠,用得着這麽小心嗎?”

青蓮小聲道:“她們在外面來往的人龍蛇混雜,誰知什麽時候就被有心人注意了呢?這樣小心也是應該的。若不是這份兒謹慎,只怕上次那賭場和戲院的事,就要被人查到咱們……”

不等說完,就見原本懶懶半倚在床上的方瓊華竟猛然坐起,目中驚懼一閃而過,兩人連忙上前道:“太太,怎麽了?”

“你們自己看。”方瓊華将信遞給兩人,面上陰沉如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這裏紅露和青蓮迅速看完信,也是驚疑不定,原來紫蕊在信上說:近期感覺到好像有人在暗中查探她們的各項生意,但認真追查,卻又沒有線索,所以生怕是顧绮羅請了什麽厲害的人,讓方瓊華小心應付,莫要一不小心落了把柄在對方手裏。

“這個**奶,還真是神通廣大,都從哪裏找到的能人異士?”紅露皺着眉,卻聽方瓊華冷冷道:“顧绮羅有天大本事,也不知道我的過往,可紫蕊信中所說,如果真有這麽一個查探我的人,那此人分明是對我十分熟悉的,這樣看來,倒未必和顧绮羅有關。”

“不是**奶,那還會有誰要和太太作對?”

紅露和青蓮異口同聲的問,卻見方瓊華陰森森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了一遍,輕聲道:“除了顧绮羅,還會有誰?這問題當真問得好。當日的事雖然做的幹淨,但你們敢保證,所有相關的人都死了嗎?”

一句話,就如同是晴天裏響了個焦雷,震得紅露和青蓮魂飛魄散,遍體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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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小別勝新婚的夫妻兩個*初收,只是無限情意卻仍是纏纏綿綿的,以至于兩人都沒有睡意。

在愛妻的命令下,蕭侯爺下床将燭火挑了挑,讓其更加明亮,據說這是剪燭夜話的必走過程,不然就是不浪漫。唯妻命是從的蕭侯爺不忍心讓妻子離開溫暖的被窩,只有自己出動了。

繡着鴛鴦戲荷的錦被下,顧绮羅只松松系着一件粉色抹胸肚兜,将高聳的胸脯襯托的圓潤挺拔,越發顯得性感婀娜,看見蕭江北回來了,她就連忙把被子蓋在丈夫身上,問道:“熊大熊二呢?為什麽沒有跟着你一起回來?當初不是說好了等你回京就帶它們回來嗎?你該不會趁着我不在的時候把它們……把它們給炖了吧?”

“你也把我想的太無情了,別說兩只熊,就是兩只狗,這麽長時間也有感情了,更何況它們可是你的寵物,我敢吃嗎?”蕭江北将愛妻摟在懷裏,在那圓潤肩膀上輕輕咬了一口,輕笑道:“我都能想象的出來,我要是敢吃了那兩只熊,你就敢吃了我。”

“那……那你把它們放到哪裏去了?”

顧绮羅松了口氣,卻聽蕭江北道:“我把它們送去溫泉山莊了,總不能帶回府裏來吧?如果是從前,倒沒有什麽,只怕弟弟妹妹們也會喜歡這兩只憨态可掬的大家夥,可家裏如今卻有那樣一個女人,她是沒事兒也要給咱們添點堵的,如今兩只熊帶回來,她若是說自己害怕,找人把兩只熊宰了,你哭都沒地方哭去,所以我索性把那兩個家夥放進了山莊,溫泉山莊後面有個小樹林子,裏面有野雞野兔,不愁它們沒有吃的,我還特意挑了兩個和它們混熟了的老兵過去看着,萬無一失。”

顧绮羅這才徹底放下心來,在蕭江北臉上親了一口,柔柔笑道:“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唔!曾遠如今是京城遼東兩頭跑,應飛鴻則是在蕭顧藥莊專心制藥,只有鐘春風……”她說到這裏,聲音便低沉下來,喃喃道:“你确定程統不是在逼迫鐘春風?”

“我不确定。”蕭江北一攤手,見老婆看向自己的眼神瞬間就變成了殺氣騰騰,他連忙解釋道:“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就算是逼迫,也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是這樣嗎?我只怕鐘春風吃虧。雖然他很聰明,但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程統有多麽腹黑。”顧绮羅說到這裏,不由苦笑道:“莫非真是上天注定?論理柳随風的容貌可比鐘春風出色多了,又是少年風流,怎麽程統竟看都不看一眼,非認準了那麽棵老草呢?”

“蘿蔔青菜各人所愛。”蕭江北微微一笑,旋即想起一件事,便對妻子道:“你與其為鐘春風和程統操心,倒不如想一想你的得意丫頭和掌櫃,之前你不是說要把他們湊做一對嗎?只是我冷眼看了兩個月,這兩個人分明是越走越遠,沒戲了似得。”

“什麽?你說曾遠和杏花?”

顧绮羅這一驚非同小可,可憐的鐘春風立刻被她抛到了腦後,她坐起身來,錦被從圓潤肩頭滑下,大奶奶也顧不上自己春光乍洩,便詫異道:“他們倆怎麽可能沒戲了呢?我這裏給杏花的嫁妝都準備好了,莫非曾遠變了心,又看上了什麽富商巨賈的小姐?哼!他要真敢這樣薄情寡義,我饒不了他。”

第 228 章 秀恩愛

顧绮羅想了想,點頭道:“你說的沒錯。其實老爺能堅持到這個地步,還算是不錯了。沒看纣王因為妲己,周幽王因為褒姒,都亡國了呢。妲己和褒姒未必就是什麽壞女人,不過是男人自己把持不住。如今咱們這位新太太明擺着就是包藏禍心,卻還不能徹底擺布老爺,從這一點上來說,老爺還沒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就是就是,所以咱們得合力把爹爹救出來。”蕭江北哈哈笑着,摟着顧绮羅就要進屋,卻被她輕輕一巴掌拍在手上,聽她小聲道:“丫頭們都看着,放端莊些行不行?”

蕭江北滿不在乎道:“這算個什麽事兒?我已經夠端莊了,得讓丫頭們習慣習慣,不然難道咱們以後在屋裏就總要一本正經的端着?我可受不了。”說完到底拉着顧绮羅的手,夫妻兩個并肩走進屋子,只把幾個小丫頭看的目瞪口呆,暗道爺和奶奶這也……也太高調了吧?唔,秋容姐姐那句話是怎麽說來着?秀恩愛?對,就是秀恩愛。

到了內室無人處,蕭江北這才一把将顧绮羅抱進懷中,熱烈的吻了上去,顧绮羅起先還有些慌亂,生怕哪個小丫頭闖進來看見,到最後卻也被吻成了一灘春水,身子都軟在蕭江北懷裏了。夫妻兩個正是忘情之時,就聽秋容的聲音在外面響起道:“幹什麽?爺和奶奶在屋裏呢。”

原本變成了軟玉溫香的大奶奶一個鯉魚打挺就直起了身子,急促喘息了幾口,然後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鬓角,勉強鎮定了情緒問道:“怎麽回事?”

接着秋晴的聲音響起道:“回奶奶的話,丫頭小厮們都在院子裏。等着拜見爺呢。”原來蕭江北從回來後,在許老太君屋裏用了午飯,又陪着老太君說了好一會兒話,這才得以脫身回房。只是還沒等和顧绮羅進屋親熱親熱,蕭東海那邊便派了人來叫他過去,顧绮羅千叮咛萬囑咐讓他忍着脾氣,這才放他離去。所以此時秋晴說丫頭小厮們等着拜見。倒也不是虛言。

顧绮羅便走出內室。暗想若不是秋容在屋外守着,只怕就被秋晴闖了進來,再想到之前秋容在屋外。只怕裏屋那點動靜都被她聽去了。饒是她自認臉皮厚,此時面色也不禁帶出一抹紅暈,心中把蕭江北狠狠罵了一頓,面上卻端着大奶奶的款兒道:“好。正好咱們院裏也添了不少新人,等一下讓你們爺見一見認一認。”

秋晴看着滿面春色的顧绮羅。心中嫉妒如毒蛇一般咬着她,但旋即就看見蕭江北從裏屋出來,頓時那嫉妒全都化作了傾慕,她面上堆起自認為恰到好處的笑容。福身輕聲道:“奴婢見過爺,爺去了遼東一年多,都瘦了。”

蕭江北淡淡點頭道:“嗯。照你們奶奶說的做吧。”

“撲哧”一聲,秋容忍不住就笑了。心道活該,這下表錯情了吧?以為是爺的大丫頭,就可以放肆?

秋晴也是面色一僵,旋即垂下頭低聲道:“是,奴婢這就去和他們說。”言罷轉身匆匆出屋。這裏顧绮羅見蕭江北仍是一臉冷淡的樣子,便搖頭道:“你啊你,真是個不解風情的木頭,白瞎了人家一片女兒心。”

“嗯?什麽意思?”蕭江北轉頭看着顧绮羅:“我什麽時候辜負過你了?怎麽叫白瞎了你一片女兒心?”

顧绮羅翻了個白眼:“不和你說,你當然沒辜負過我了。”說完看着秋容,似笑非笑道:“姑娘這是給我把門兒呢?還是有事要禀報呢?”

秋容連忙退後一步福身行禮道:“奶奶折殺奴婢了,奴婢原本是要來告訴奶奶,先前奶奶吩咐奴婢辦的事,已經辦好了,奴婢想着再找杏花過去給把把關,應該就差不多了,奶奶看看什麽時候就發動吧。”

顧绮羅愣了一下,旋即才想起自己曾經的吩咐,微笑道:“好,你就和杏花把好關,正好時機也該到了。”

秋容便趁機告退,這裏蕭江北問她是什麽事?顧绮羅就笑道:“之前府中下人讓太太淘換了一大半,奸懶饞滑的比比皆是,我回來後她們收斂了一些,不過後來因為我忙着外面幾個鋪子,所以沒怎麽監管府裏,我看這些日子那些人又想原形畢露,正好之前我就讓秋容物色些妥當的下人,等個合适時機,便把那些憊懶的,陰險的,吃裏扒外的東西攆出去,換了這些妥當人,再慢慢把被發配到莊子上的一些老人給調回來。”

蕭江北一聽是這樣雞毛蒜皮的事,便點頭道:“辛苦你了,外面一大攤子事情,家裏卻還要你這樣操心,那女人真是可惡至極。”

“放心,我忙得過來,不然有什麽資格做大家的主心骨?這可不是我自誇,是老太太和香姨娘還有姑娘們都這樣說的。”顧绮羅笑着說道,看着她那微微得意的小表情,蕭江北忍不住在她臉上親了口。

下一刻,就聽一個尖厲的聲音道:“二爺回來了?怎麽都沒人告訴我?你們這些壞透了的蹄子,一個個就想着讨好主子,越發不把我這老婆子放在眼裏了。”

蕭江北皺皺眉頭,看向顧绮羅小聲道:“這老貨怎麽還陰魂不散的?你不是說你能治得了她嗎?”

顧绮羅翻個白眼道:“那可是你的乳母,難道我把她攆回家去?你怕太太沒借口在老爺面前诋毀我是不是?再說回來後這些日子,她一直安分守己的,我又何必和她過不去?這會兒大概是聽說你回來了,一時高興忘情,罷了,看在她奶了你一場的份兒上,別計較那麽多了。”

一邊說着,便拉着蕭江北一起出去,只見七八個大小丫頭并三個十歲左右的小厮都排隊站在院子裏,岳嬷嬷站在最前面,熱切的看着蕭江北,見他和顧绮羅一起出來,這老貨一陣喪氣,卻仍是挺直了腰板道:“給爺行禮。”

“好了。”蕭江北不耐煩的一揮手,目光在院中仆人們的臉上掠了一圈,便點點頭表示知道他們這些人了,然後重新回了屋裏。

岳嬷嬷早知道這主子是冷淡性子,因偷眼看向秋晴,卻見她失魂落魄的盯着蕭江北已經消失的背影,心裏不由得嘆了口氣,暗道看這蹄子今兒精心打扮了一場,是白瞎了,大概爺連正眼都沒看過她一眼,只是……總不能讓她就這麽心灰意冷下去,太太那裏卻還指望着她呢。

想到這裏,便命下人們各自幹各自的去,她則來到秋晴身邊,故意笑呵呵道:“都說小別勝新婚,爺和奶奶本就是兩情相悅,如今分別了好幾個月,甫一見面,自然如膠似漆的。”

秋晴一愣,但立刻明白了岳嬷嬷的弦外之音:小別勝新婚,那等到每日朝夕相處之後,可不就不是新婚了呢。她的心立刻快速跳動起來,向四周看了一眼,見并沒有人注意到這邊,便拉了岳嬷嬷快速來到院中,低聲道:“嬷嬷,我拿你當自己的媽媽一樣,你說,我……我還有機會嗎?”

“怎麽沒有?”岳嬷嬷連忙為秋晴打氣道:“姑娘花容月貌的,大奶奶哪裏比得上你一星半點兒,何況她是什麽性子?分明就是個悍婦,爺這陣子和她成婚不到三年,趁着熱乎勁兒自然有盡讓的,可咱們爺那也是個高貴驕傲的人,能受得了她這麽一直管着?你放心,總有厭煩的時候兒。更何況姑娘身後還有太太,有她為你籌謀着,你怕不能如願以償嗎?”

秋晴心中一動,之前的心灰意冷也都盡去了,連忙笑道:“到底是您老人家有見識,我這年紀輕的什麽都沒經歷過,和您一比,竟成了個蠢笨沒知識的,就借您老人家吉言。您放心,只要我有這麽一天,必定不忘您老,三妹妹等了這麽長時間,總不能讓她白等不是?”她說的三妹妹就是岳嬷嬷那個被用來攀高枝的孫女兒“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岳嬷嬷也笑起來,她雖然在之前已經怕了顧绮羅,但這一次有方瓊華在身後支持,她又無所畏懼了,覺着有當家太太撐腰,把這個悍婦驅逐出去的機會終于到了。

且說方瓊華,一直等到掌燈時分,也沒等到蕭東海回來,她便冷笑道:“看來這個蕭江北果然不簡單,竟把老爺說的都不敢來見我了。”

青蓮道:“他能有這樣厲害?老爺可是他父親,難道他還能和老爺頂撞不成?那就是忤逆不孝。”

方瓊華淡淡道:“別的兒子或許不敢,但他這個兒子肯定敢的。”說完又冷笑道:“其實也不怪別人,要怪就怪你們老爺沒用吧,這邊對我山盟海誓,轉頭對着自己的兒子,就又想起前妻,心裏不自禁便先愧疚了,可不就在兒子面前落了下風呢。他到這個時候還不敢回來見我,就是不知怎麽和我說罷了。”

第 227 章 她不是我娘

可心裏再怎麽失望不甘,主子的話不能不聽,幾個小厮丫頭如同鬥敗了的公雞一般垂頭喪氣離去,誰都沒有心思去深度分析一下:為什麽蕭東海要把他們攆走?除了覺得父子倆一旦吵起來丢人之外,是不是還生怕壓服不住兒子太丢臉?

老實說,蕭東海此時的确是很矛盾。剛才在方瓊華的哭泣聲中他只覺得怒火中燒,然而此時坐在書房,聽着兒子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他不禁就想起那個溫婉絕美的前妻,她就如同九天之上的仙子,卻甘願為自己生兒育女,之後便宛如盛放到極致的花朵般凋零,只留下蕭靜春和蕭江北這兩個生命的延續,哪怕他對前妻十分敬重,卻也掩蓋不了他從未愛過她的事實,如今自己為了心愛的女人要向兒子問罪,這……這怎麽想都有些心虛。

“兒子拜見父親,不知您叫我來是有什麽事?”

蕭江北的聲音将蕭東海的神智拉回,擡頭一看,就見一襲布衣卻仍是英姿飒爽俊逸非凡的兒子站在自己面前。方瓊華是他心愛的女人,可這個兒子也同樣是他的驕傲,一時間,老将軍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也不知是個什麽滋味兒,但總算沒有一開始就怒氣沖沖的質問,而是先問了問蕭江北趕路的情況,然後才似是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道:“今日你回來,你母親去二門外迎你了,你知道嗎?”

蕭江北先是一愣,接着目中便噴薄出熊熊怒火,然而想起之前妻子的囑咐,他只能壓住這火氣,薄唇緊緊抿了一下。他才沉聲道:“父親說的是您三月份娶回來的新太太吧?我那位繼母?”

蕭東海讓兒子一句話堵得半天沒說出話來,可蕭江北說的并沒有什麽錯,他也只好悶悶道:“就是她,現在她怎麽說名義上也是你母親,繼母也是母親,她能到二門迎接你,是她對你的重視和關愛。可你是怎麽對她的?”

“我怎麽對她了?我行了禮。也拜見了,怎麽?難道這些還不夠?”蕭江北眉毛一挑,冷笑一聲道。

蕭東海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道:“你……你說你拜見她了?也行了禮?怎麽……怎麽我不知道?”

“父親當時不在場,當然不知道。”蕭江北淡淡說了一句,然而蕭東海卻知道實情沒這麽簡單:那麽多人看着呢,兒子應該不會撒謊。但瓊華……更不會撒謊,只看她哭得多麽委屈就知道了。要不是受到蔑視,青蓮也不敢說那樣的話。

“你是怎麽拜見的?”蕭東海沉了臉,想想又加上一句:“是大禮參拜的嗎?”

“除了皇上和老太太以及父親,您看兒子還大禮參拜過誰?就是我娘在世。我也沒大禮參拜過。”

蕭江北冷哼道。一番話差點兒沒把蕭東海氣死,一拍桌子吼道:“廢話,你娘去的時候你才多大點兒?誰和你一個小孩子計較這些?可你現在多大了?還如此不知禮?”

蕭江北冷冷道:“那麽多長輩都在。誰也沒說什麽,就她受不了了?我姐夫貴為太子。都不用我大禮參拜,她不過是我一個繼母,還想怎樣拿喬?”

他絲毫不懼父親的怒火,和蕭東海的憤怒相比,蕭二爺心裏也憋着一股火,憋了大半年了,此時還能控制住,冷靜的和老爹講道理,他都很佩服自己,若不是顧绮羅苦口婆心的勸着他要以理服人,只怕這向來高傲的家夥早就和他爹捶桌子了。

“混賬東西,你眼裏還有沒有禮法孝道?”蕭東海一看兒子這态度,就知道方瓊華哭得沒錯,一時間怒從心起,一拳砸上桌子,暴怒吼道。

“禮法除了孝道,還有尊卑。我好歹還施了禮,可她呢?她可有向我這個侯爺行禮?”蕭江北冷笑一聲:“爹爹怎麽不問問她?知不知道禮法尊卑?”

“你你你……”蕭東海指着這個逆子:“你是不是也要我這個當爹的給你這個侯爺下跪行禮?”

“兒子不敢,也不願。”蕭江北正色道:“爹爹生我養我,對我有天高地厚之恩,只有兒子拜見爹爹的道理,沒有爹爹來拜兒子的道理。可她算什麽?她生了我還是養了我?她憑什麽要我向她大禮參拜?香姨娘容姨娘闵姨娘,好幾個長輩在場,誰都不覺着我失禮,就她覺着我失禮了?爹爹你為什麽不問問她?她有什麽資格受我的大禮?”

“混賬,她是你母親。”蕭東海大吼,老頭兒氣得須發皆張。

“是繼母。”蕭江北終于忍不住了,也毫不示弱的大吼回去:“而且是對我沒有一天養育之恩的繼母。”

“你不孝,你混蛋。”蕭東海捶桌子

蕭江北也瀕臨失控,正要再吼回去,忽然看見父親傷痛的目光,想起來之前妻子的千叮咛萬囑咐,于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将心中所有暴怒情緒壓下,沉聲道:“爹,我出生後不久就沒了娘,娘懷胎十月生了我,卻沒有受過我一天孝順,現在你要我去孝順一個我連見都沒見過的女人,憑什麽?就憑她是你心愛的女人?爹,你有沒有想過兒子的感受?你讓我和姐姐眼睜睜看着你把她捧在手心裏關愛着,你知不知道我們已經是心如刀絞,因為這份關愛本來應該屬于我娘,可她和你做了一世結發夫妻,卻從來沒有得到過這份該屬于她的愛情,現在我娘沒了,是,你想愛誰就愛誰,我們做兒女的也不能反對,畢竟我們也有自己愛的人,知道這個滋味兒。可是你不能逼着我們把她當我們親娘來孝順,因為她不是我們的親娘,永遠都不是。”

到最後一句,蕭江北終于是大聲吼了出來,頂天立地的少年戰神,此時那一雙桃花眼中卻是水潤晶瑩,他使勁兒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将淚水憋了回去,這才沉聲道:“爹爹,請你告訴我那位繼母,不用她為我費什麽心思,我已經長大了,用不着她來養育,也永遠不會把她當做母親,為了爹的幸福,我可以接受她做我的繼母,但也僅此而已。她只要服侍好您就行,不要去妄想什麽母慈子孝。爹你不用生氣也不用發火,你可以去問問你的同僚好友,他們當中應該也不乏續弦之人,你看看哪一個續弦的女人會那般沒分寸,把自個兒真當成已經長大了的孩子的母親,要人家尊敬孝順的?這是非分之想。”

蕭東海被堵得半天沒有話,他此時心中憋悶之極,一方面他知道兒子說的沒錯,一方面卻又替方瓊華委屈。最重要的是,他心虛,越是心虛,面子上就越下不來。到最後,他只能色厲內荏的叫道:“你……你這存心是想逼我和你娘搬出去是不是?”

蕭江北目光一閃,冷冷道:“不是我娘,是我的繼母。爹,若你為了那個女人就想抛棄全家,就想陷我于不孝不義,想讓全京城都看我們家的笑話,那你就和她搬出去吧。”

“你……”

這一句話正中蕭東海的軟肋,他頹然嘆了口氣,好半天才揮揮手道:“好,你翅膀硬了,如今我這個做老子的,倒要看你的臉色過活了,罷罷罷,你走吧,走吧。”

“我不會給爹爹臉色看,也不會給你心愛的女人臉色看。但也就這樣了,請爹爹也顧慮一下兒子的感受,您仔細想一想,兒子今天是不是就做錯了?就是不孝?”

蕭江北輕聲說完,又深深看了蕭東海一眼,便轉身大步離去。

考慮一下兒子的感受。在這個孝道大于天的社會裏,從沒有子女敢對父母提出這樣的要求,然而今天蕭江北提出來了,以他的性格,這也不算什麽奇怪之舉。雖然很無禮,但這個兒子到底是蕭東海的驕傲,即便狂妄,即便冷酷,也是他這個做老子的驕傲,所以蕭東海坐在椅子中,果然将心比心的想了想,到最後,也只餘一聲嘆息。

回到西院,就見顧绮羅正在門口徘徊着,看見他回來,連忙奔上前拉着蕭江北的胳膊上下打量,蕭江北正奇怪,就聽她長出一口氣道:“還好還好,老爺沒揍你就好,真怕他一個忍不住……”

蕭江北又好氣又好笑,搖頭道:“就把你夫君想的那麽沒用?至于嗎?再說從小到大爹爹都沒動過我一根手指頭,如今他雖然鐘愛那個女人,也不至于糊塗到這個地步。”

顧绮羅似笑非笑道:“呵呵!是啊,真該慶幸沒完全被迷了魂去,你是不知道我剛回來時府裏都成了什麽樣子,虧得老爺也不理論,就全信了那女人的一面之詞。”

蕭江北笑道:“爹爹到底是個武官,本來就粗心,又不可能在後院的事情上多留心,被那女人蒙蔽也是正常的。自從你回來後,這情況不是好多了嗎?那女人也收斂了許多,可見她也不敢仗着父親寵愛就一味胡來,說到底,她還是不能徹底把父親變成她的傀儡。”

第 226 章 太委屈

雖然老太君和顧绮羅已經達成了意向,然而她們卻很慎重的沒有對蕭東海提起這件事,因為蕭東海不知是不是當初年輕時留下的陰影,對這門親事是持反對意見的。若在平時,老太君自覺可以勸服兒子,然而如今多了一個方瓊華,這事兒就不好說了,反正蕭江北很快就要回來,到時候由他來提,省得這時候提出來打草驚蛇,那老虔婆又使出什麽壞招兒來破壞。

其實顧绮羅這個現代靈魂,當然不願意玉成這一對表兄妹,據不一定靠譜的說法:這種近親結婚,生出來的孩子要麽是絕頂聰明,要麽就是白癡畸形,她怎會願意讓蕭江中和彭櫻桃冒這個險?

然而這時代的人沒有這種說法啊,眼看一對有情人好的如膠似漆,離了誰都不行,一旦拆散,兩人便要痛苦終生甚至可能兩條人命就此消逝,她眼睜睜看着也沒有辦法,如今只能祈禱這兩個聰明人能占到那幸運的一半吧。顧绮羅已經決定,如果這兩人真是好運生了個聰明孩子,那她要想盡一切辦法阻止兩人生二胎;一旦命運之神不肯眷顧,衰運當頭,那無論孩子是什麽樣,她也會幫二人給那孩子一個安寧幸福的家。

轉眼間就是二月底,顧绮羅日盼夜盼,望眼欲穿,總算是把蕭江北給盼回來了。

一大早,除了許老太君之外,女眷們便都來到二門處,等着迎接奉調回京的鎮北候爺——這座鎮北侯府的真正主人。

這一次,就連方瓊華都不能例外,當然,她也可以仗着繼母身份坐在屋裏。沒有人逼着她來迎接。然而她也非常清楚:如果真的這樣托大,蕭江北完全有可能鳥都不鳥自己,這事兒若是傳揚開來,她在府中的地位就尴尬了。

如果是別的人,哪怕心裏再讨厭這個繼母,礙于禮法,也不會這樣做。可這個人是蕭江北。狂妄名聲滿天下的少年戰神。方瓊華有理由相信:自己這個繼母如果不能表現出大度慈愛,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家夥就肯定會對自己視而不見。

而如今她出來迎接,一是為了表現慈愛。若蕭江北再對自己失禮,那蕭東海就不可能容忍了。二來,她還真的很想看一看那個女人生下的孩子——堂堂的鎮北候爺,在她面前低下高貴的頭顱。給她行禮問安的模樣,那滋味想來一定是極好的。

一想到這裏。方瓊華的心甚至激動地微微顫抖,把那個女人生下的兩個孩子踩在腳下,這是她心中的願望。然而蕭靜春作為太子側妃,連見她一面都不屑。即便見她,也只有她給人家行禮的份兒,除非裕親王成功。不然她永遠都別想将蕭靜春踩在腳下。

不過還好,還好老天讓那女人生了兩個孩子。即便蕭靜春她沒有辦法,但是蕭江北,哪怕他貴為侯爺,也越不過這人倫大禮去。方瓊華在心裏嘶聲吶喊着,與此同時,一陣得得馬蹄聲由遠而近,接着蕭江北騎馬馳騁的身影便出現在衆人視線中。

那是怎樣傲視風雲的一種威武:駿馬飛馳,馬上少年黑發飄揚,紅色的鬥篷在他身後幾乎拉成直線。當到達衆人幾十步外的地方,蕭江北一聲大喝,胯下大黑馬人立而起,嘶鳴不絕,就在這嘶鳴聲中,馬上人如一條矯健游龍般閃身跳下,大踏步向着二門外衆人走來。

“天啊,二哥哥真是太英武了。”

蕭靜舒和蕭靜悅激動的眼淚都要下來了,作為蕭江北的妹妹,兩個女孩兒此時都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江北見過各位長輩。”

就見蕭江北在五步外停下身形,然後沖女眷們一抱拳,朗聲行禮,然後他炙熱目光落在顧绮羅身上,輕聲道:“绮羅。”那份兒熱切,與行禮時的傲然冷淡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爺終于回來了。”

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顧绮羅只好面帶微笑越衆而出,來到蕭江北面前柔聲道。話音未落,就覺着腰上一緊,下一刻便被抱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只聽蕭江北深情道:“想死我了,你可想死我了。”

我去啊這貨搞什麽鬼?

顧绮羅驚慌了,不知道蕭江北腦子裏哪根弦兒搭錯了,想起從前每次打獵歸來,這厮進了內室後,一定會使勁兒抱着自己然後來一個熱烈纏綿的長吻,大奶奶身上險些吓出了白毛汗:這要是在衆目睽睽之下被吻住,他們夫妻倆就真要遺臭萬年了吧?

好在蕭江北顯然還有些理智,緊緊抱了顧绮羅一會兒後便松開,也并沒有立刻奉上長吻,而是牽着顧绮羅的手來到香姨娘面前,淡然道:“姨娘別來無恙?我看您有些瘦了。”

“勞二少爺挂念。”香姨娘擦擦眼淚,看一眼旁邊身子有些簌簌的方瓊華,想想到底不願意讓蕭江北失禮,落人口舌,便輕聲道:“二少爺,這是太太。”

蕭江北終于正眼看向方瓊華,那銳利目光就如同兩只利矢,饒是方瓊華滿心怨恨憤怒,這會也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她覺得自己的眼睛好像已經被捅出了兩個窟窿,竟似是湧上一股實質般的疼痛來。

“知道了。”蕭江北見方瓊華挪開了視線,于是冷淡點點頭說了一句,然後便問顧绮羅道:“老太太如今怎麽樣了?之前你來信給我說她老人家身體不好,現在如何了?”

“放心吧,現在老太太身體很好,在北院等你呢。”顧绮羅都沒想到蕭江北會這樣不給方瓊華面子,不過她覺得很爽,對那女人今天出迎的心思,她當然一清二楚,平心而論,她是真不願意丈夫給這樣一個陰毒女人行大禮,然而此時蕭江北如她所願,她又害怕丈夫在公爹面前那關不好過。

蕭江北果然立刻去見了許老太君。方瓊華則借口身體不舒服,回到東院上房生悶氣。不過今天為了表現出委屈,她強壓着心頭憤怒沒有砸東西。

果然,蕭東海惦記着今天兒子回家,下午時分便趕回來了,一進院子,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怎麽這個時候,整個院子竟是靜悄悄的?裏屋……似乎還傳來抽泣聲。

蕭東海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進屋,一看,果然是方瓊華在哭,他便連忙上前道:“瓊華,怎麽了這是?好端端怎麽哭起來了?今兒是江北回家的日子,你昨天不是還很高興嗎?”

方瓊華連忙擦擦眼淚,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正要說什麽,便聽身旁青蓮冷哼一聲道:“老爺還提二爺?為了他回來,太太這幾天一直都高興忐忑的很,今兒特意親自去二門迎接他,結果二爺對太太根本視若無物,連個禮都沒行不說,那目光都像是要吃了我們太太似得……”

“青蓮住口。”

方瓊華斷喝一句,果然“吓得”青蓮不敢說話了。這裏蕭江北面色已經憤怒漲紅,狠狠一捶床道:“這個逆子……青蓮,你繼續往下說,他又幹了什麽事?”

“還想幹什麽啊?接着二爺就去看老太太了呗。老爺難道還指望着他能搭理我們太太?”青蓮将茶水遞給蕭東海,哽咽道:“奴婢……奴婢知道太太心思,不想讓老爺知道這種事,生怕你們父子不和。只是……奴婢實在替太太不值。老爺,當日您要娶我們太太進門時說的話還記得嗎?你說要給我們太太最好的生活,可是到如今,奴婢冷眼看着,就沒見太太過過一天舒心日子,所有人都針對她,如今二爺回來了,他定是恨我們太太入骨的,這侯府裏人有了他這個主心骨,日後我們太太可怎麽活?老爺,奴婢真後悔當日撺掇太太答應了您……”

“夠了青蓮,還不住口。”

方瓊華面色鐵青,這裏蕭東海輕輕安撫了她一句,然後便怒氣沖沖出門。當聽到院子中傳來熟悉的怒吼聲:“把那個孽障給我叫過來。”時,她面上不禁勾起一絲得意地笑。

且說蕭東海,怒氣沖沖來到二門外書房,書房裏服侍的小厮和丫頭一看見老爺這模樣,就知道主子心情十分之糟糕,也不敢像平日裏那般随意說笑了,奉上點心茶水後便退到一邊。

過了不到一刻鐘,就見蕭江北昂首闊步進了院子,幾個下人彼此之間悄悄遞了個眼色,暗道這下熱鬧來了,聽說今天太太親自去迎二爺,卻沒得到好臉,老爺這是要為太太讨個說法啊。

一時間,大家夥都攢足了精神等着看好戲,卻聽蕭東海在屋裏悶悶道:“行了,這裏不用你們伺候,都下去吧。”

什麽?

宛如天雷轟頂,幾個下人目瞪口呆,心裏瘋狂吶喊着:老爺不帶你這樣的,為什麽不讓我們看熱鬧?我們想看一看父子兩個到底誰說了算啊,我們肩負着為府中廣大底層仆役探測風向的重責大任,現在你不讓我們在外面偷聽,我們回去可怎麽交代?無顏見江東父老了啊,嗚嗚嗚老爺你真是太殘忍了。

第 225 章 問世間情為何物

蕭江中笑道:“我和櫻桃妹妹最說得來,所以我向來把她當做知己。她也不喜歡那些滿口道德文章的僞君子。只是……”說到這裏,他又垂下頭去,輕聲道:“嫂子,你說我這樣是不是……是不是一個沒用的人?只知道靠祖産坐吃山空?櫻桃妹妹會不會……會不會在将來嫌棄我?”

顧绮羅道:“你知道我向來是實話實說的。老實說,選擇什麽樣的生活的确是你的自由。不過目前看來,你這自在逍遙的生活,的确也只能造就一個沒用的人。好在櫻桃妹妹是你的知己,想必也不盼着做什麽诰命夫人,你們小夫妻倆将來下棋畫畫,吟詩作賦,倒也是一對神仙眷侶。只是你不要去想着讓她以你為榮了,你們之間只有愛,卻沒有引以為豪的資本,不過這也沒什麽不好的。”

蕭江中的臉色變了變,垂下頭輕聲道:“二嫂,你和二哥是公認的神仙眷侶,你以二哥為榮嗎?”

顧绮羅道:“我當然以他為榮,這世間還有誰能像你二哥一般?我說的不是他建功立業,我說的是他保家衛國,鐵骨铮铮,他是大夏朝的少年戰神,将來也必定是大夏的定海神針,這樣的男人,當然值得我引以為傲。”

蕭江中輕聲道:“嫂子說的沒錯,二哥這樣的男人,萬裏挑一,你當然會以他為榮,我問了一個蠢問題。”

顧绮羅笑道:“也不一定非要是萬裏挑一才會被妻子視為驕傲,不信你問問大嫂,大哥雖然官職不高,但大嫂也肯定是以他為驕傲的,因為他也在盡心盡力為國家百姓做事。所以哪怕他不像你二哥那樣建下大功業,卻也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嫂當然會以他為傲了。”

其實顧绮羅只是和蕭江中随性的說着話而已,在所有人眼中,蕭江中都是沒出息的典型,即便彭櫻桃喜歡他,卻也不能不承認這一點。然而顧绮羅卻不會這樣想。她畢竟是穿越的人。深知不能把自己想法強加于人的道理,蕭江中這也是一種生活狀态,不會礙到任何人。所以并沒有什麽錯。

因此當她看到蕭江中失魂落魄的垂下頭,似乎深深慚愧時,她便醒悟過來了,連忙道:“三弟莫要誤會。我不是說你這樣的人不好。這世上能出人頭地的人才有多少?像你這樣的身份,只要不出去惹是生非。已經是給家族做貢獻了,你看看街上那些纨绔子……”

“但我終究沒有用是嗎?”蕭江中擡起頭,看着顧绮羅:“販夫走卒,農夫商賈都可以為大夏做貢獻。像我這樣無所事事的,不過是一只靠着祖産生活無憂的米蟲,櫻桃妹妹可以愛我。但我永遠不可能給她任何榮光和驕傲,是嗎?”

“唔。嚴格來說,是這樣沒錯。”顧绮羅點點頭,旋即又道:“但這是你選擇的生活,和任何人無關,只要你自己願意就好啊。你不知道,在另一個世界中,沒有什麽以夫為天的說法,男女夫妻是平等的,大家就是平平常常過日子,很少有人會以丈夫為驕傲的,但也不影響他們生活幸福。”

她說的當然是自己原來的世界,蕭江中聽得瞪起了眼睛,喃喃道:“還有這樣的地方?是在哪裏?”

“唔!是在一本書中。”顧绮羅一攤手:“我少年時候看的一本雜書中,那書裏包羅萬象,就描寫過這樣一個地方。所以三弟你不用有負擔,我今日和你說這些,也只是讓你認清自己的心,你只要認清了,日後怎麽過都不後悔,那就好。”

“我認清了。”蕭江中嘆了一聲,正當顧绮羅松了口氣,暗自慶幸自己沒給這少年造成啥心理陰影,想要起身離開的時候,卻聽對方又幽幽道:“可是二嫂,我……我不想這樣過,我不甘心。”

顧绮羅慶幸自己沒有喝茶,不然非噴了不可,那可就太影響自己光輝的形象了。無奈坐定了身子,她看着蕭江中:“我說三弟,咱們不帶說話這麽大喘氣的。你到底是什麽意思啊?認清了,卻又不甘心?這……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蕭江中喃喃道:“我……我是不甘心,可是二嫂,你是知道我的,肩不能擔手不能提,我……我就算不甘心,又能做什麽呢?”

顧绮羅認真看着他,慢慢明白了他的心思,遂含笑道:“說到底,你還是想讓櫻桃妹妹以你為榮?”

蕭江中嘆了口氣,苦澀道:“這裏是大夏,不是嫂子說的那個書中世界。我是知足者常樂,可我不能讓櫻桃妹妹蒙羞,她那樣聰慧的女孩子,原本就該風光出嫁,做诰命夫人,和那些貴婦平起平坐,而不是走到哪裏都被人指指點點,說她嫁了一個不學無術的丈夫。”

顧绮羅也很能理解蕭江中的心情,于是想了想道:“三弟,你可得想明白了,須知這世上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從來沒有魚和熊掌兼得的好事兒,你若想逍遙自在過日子,就得甘于平庸;你若想為櫻桃妹妹奮起,就得吃苦。”

蕭江中連忙道:“嫂子,我不怕吃苦,你看看我能幹點什麽?”

顧绮羅笑道:“你是侯府三公子,我看你也不像是對經商感興趣的模樣,想來是不可能為我分憂的。那你就讀書吧,原本這就是你最拿手的,做事情當然要挑自己拿手的來做了。”

“可我讨厭那些僞君子。”

蕭江中厭惡的皺起眉頭,卻聽顧绮羅冷哼道:“什麽叫僞君子?難道讀書求取功名的人都是僞君子?就如你所說,那些人都是祿蠹,那這個天下是怎麽到今天的?那是千千萬萬的祿蠹各司其職盡忠職守,才讓華夏文明發展到今天。你瞧不起為人臣子的,可他們當中固然有貪官污吏,難道就沒有一心為國為民的嗎?哪怕官場周旋中,誰也不能獨善其身,可如果沒有他們,這個國家會變成什麽樣子?你想過沒有?更何況你自己的兩個哥哥,一個文臣一個武将,都是當官的,難道你連他們也瞧不起?又說無奸不商,難道我這個嫂子在你眼中也是奸險小人?我做生意固然是要賺錢的,然而我用賺來的錢接濟百姓修路鋪橋行善四方,這又怎麽說?”

蕭江中張口結舌,好半晌才喃喃道:“這……這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的?天下間像我們這樣的人多了去,你不能把所有讀書人都當成是熱衷名利的僞君子,那其中更有無數風骨铮铮的好男兒。你若瞧不起那些僞君子,你自己不要做僞君子就是了,誰規定學了八股文,就必定是酸腐文人僞君子?八股文不過是官場的敲門磚,用過後盡可丢棄,一旦高中,你要麽做個翰林修書編史,要麽外放官職為一方百姓謀福利,或者像你大哥一樣,哪怕做個七品官,也自有你的價值,只要你自己不堕落,你便是個和你大哥二哥一樣的頂天立地男子漢,櫻桃妹妹也必定以你為榮。”

一番話說的蕭江中心情激蕩,更将他一貫以來的想當然徹底打碎,讓他再沒有了逃避的借口。于是他鄭重想了想,終于做出決定,對顧绮羅道:“二嫂,我明白了,過完這個年,開春後我就用心學習八股文,就算将來做個芝麻綠豆官,我也要為大夏,為天下百姓盡我一份心力,總比我無所事事做個米蟲好。”

顧绮羅笑道:“這是你慎重考慮好的?到時候不會因為枯燥艱難就後悔?”

蕭江中握拳道:“不後悔。嫂子剛剛也說了,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不會迎難而退。嫂子,你別忘了,我雖然沒有用,但我也是蕭家兒郎。”

“好一個蕭家兒郎。”顧绮羅用力拍了下桌子,然後沉聲鼓勵道:“既然決定了,三弟就盡管去做吧,有什麽困難,只管來找我,相信父親看到你這個模樣,也定會欣慰的。”

于是這事兒便定了下來。時至如今,雖然一想起八股文,蕭江中還是覺得頭痛無比,但他知道,自己已經十七歲,沒有時間讓自己後悔退縮了,除非他想讓彭櫻桃一輩子陪着他平庸終老,将她這個如明珠般的女子蒙在自己這個米蟲的塵垢下,不然的話,他必須努力上進。

當然,蕭江中不會老實到一字不差把這事兒說出來,該隐瞞的都隐瞞了下來。然而彭櫻桃又怎會不知?似他這種憊懶性子,若不是為了自己,根本不會選這樣一條艱難枯燥的路。

那邊蕭靜舒和蕭靜悅對顧绮羅佩服的五體投地,兩人叽叽喳喳的說着稱贊的話。而彭櫻桃卻只看着蕭江中,眼中情意無限。

認真講,她從來沒想到要自己心愛的男人去求取什麽功名,她也不在乎以後的人生是平庸終老還是風光無限,她只盼着和他能夠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只是,既然心愛的人願意為自己付出,他不願做一個無用的人,那自己也只能盡全力支持他,陪伴他,無論成功和失敗,只要兩心相通兩情相悅,她相信自己和蕭江中一定會幸福的。

兩人目光相對,不需多言,那藏在心中的萬千情緒熾熱情意就已經能被對方所了解:我要努力上進,為了你。

無論成功失敗,我陪你。

如此足矣。

第 224 章 改變

說完又看着彭櫻桃道:“妹妹受委屈了,不是因為我的主意,你也不至于向太太低頭。”

彭櫻桃輕聲道:“不算什麽,我知道誰對我好誰打我的主意,有表嫂和姨娘們向着我,我就說兩句小話又算得了什麽?”

顧绮羅是真喜歡這個彭櫻桃的性子,聞言便拉着她的手鄭重道:“你放心,雖然如今讓你受了委屈,可是我以人格擔保,将來必定不讓你受委屈。”

這話一語雙關,然而除了蕭江中和彭櫻桃兩個有心思的外,三姑娘四姑娘并沒有聽懂,蕭靜舒就在那裏笑道:“叫我說,受點委屈真不算什麽,能看見咱們太太的臉色憋成豬肝樣,真是值了。”

蕭靜悅就在一旁道:“三姐姐別只顧着說太太,我們那會兒使勁兒憋着笑,怕是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是吧櫻桃姐姐?”

彭櫻桃笑道:“我一開始還能憋住的,只是後來聽見三姐姐那番話,真是……憋得好辛苦,我竟不知三姐姐是這樣厲害的,虧她怎麽能面不改色把那些話說完,如果是我,只怕不等開口就要笑開了。”

“嘿嘿!過獎過獎,這都是跟着二嫂練出來的厚臉皮。”蕭靜舒哈哈笑着,忽聽顧绮羅道:“怎麽好端端就扯到我身上了?那近朱者赤的功勞,你們盡可以按在我身上,可這近墨者黑的,就別來牽扯我了。”

一句話引得衆人又笑起來,就在這歡笑聲中,便見秋容喜滋滋進了屋,先福身拜見了主子們,這才笑道:“奶奶。剛剛側妃娘娘打發人來看老太太,和老太太說,皇上已經下旨調爺回京執掌京營,聖旨這會兒在路上,大概不到三個月,爺就要回來了。”

“什麽?這是真的?”

顧绮羅驚喜站起身來,見秋容點頭。她便合十喃喃念誦道:“感謝滿天神佛玉皇大帝如來佛祖。總算爺能調回京了,這可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秋容笑道:“可不是?老太太樂得合不攏嘴,命人給那送信的賞了上等的紅封。二十兩銀子呢。”

蕭靜悅笑道:“二嫂子回來,連老太太都是財大氣粗了,賞人也舍得用二十兩的上等賞封。今年大家壓歲錢給的也豐厚,連幾位姨娘手頭都寬敞了許多。我收了一圈兒下來,倒是發了一筆小財。”

大家說笑了一會兒。看着天色不早,這才都告辭出來。蕭江中纏纏綿綿地看着彭櫻桃,滿心的話卻說不出口,何況他也知道。兄妹兩個現在大了,等閑不能自由出入各自房間,不再似小時候那般能毫無顧忌。只盼自己這一番心意,她能夠清楚明白。那就知足了。最怕她誤會自己變了,那可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死也不能瞑目。

兩個青梅竹馬的有情人,自是心有靈犀,彭櫻桃只是婉轉看了蕭江中一眼,便能察覺到他目光中的綿綿情意,連忙将頭垂下,不敢再看那視線,只是心中疑惑不問出口,她實在是吃不好睡不香,正盤算着找個什麽機會能好好問問,便聽身旁蕭靜悅道:“對了三哥,你之前和太太說,你開春就要學習八股文,這可是真的?你平素裏不是最厭惡這些的嗎?怎麽忽然轉了性子?”

彭櫻桃心中一緊,她疑惑的也便是這個。從前蕭江中最是厭惡那些所謂名人仕宦的嘴臉,八股文更是連碰都不願意碰一下,因此她一直拿他當個不俗的知己。所以剛剛聽了他的話,她當真是吃驚不小,也想知道蕭江中心中是怎麽想的?

蕭江中正是一腔衷情無處訴說,聽見四妹妹竟然給了自己這個機會,不由得精神大振,心中暗道:真不愧是親妹妹啊,就是想得周到,這下我可不用做個屈死鬼了。

因便咳了一聲,故作深沉道:“妹妹知道我是什麽性子,最厭惡那些滿口道德文章的僞君子,也厭惡那空泛無物的八股文……”不等說完,便聽兩個妹妹哄笑道:“又來了,誰聽你批判這個呢?耳朵都起繭子了,咱們問你究竟怎麽改了性子?”

蕭江中氣得在心裏龇牙,暗道都不能讓我深沉一回?做個大尾巴狼?真是的。卻也知道在妹妹們和彭櫻桃面前,裝什麽都沒用,只好兩手一攤道:“沒辦法,那天在老太太院裏遇見了二嫂,她和我懇談了一次,所以我就轉了性子。”

這一說,大家都是好奇心大起,彭櫻桃便道:“你這樣倔強的人,竟讓二嫂幾句話說的轉了性?莫非是敷衍我們不成?還是說二嫂子的話是金科玉律?不然怎麽人人都勸過你,你卻只聽了她的?”

蕭江中認真道:“人人都勸我,卻只勸我所謂求取功名的好處,什麽光宗耀祖封妻蔭子富貴無邊的,我的眼界豈會這般狹隘?”

蕭靜舒和蕭靜悅異口同聲的“切”了一聲,蕭靜舒道:“那二嫂子怎麽勸你的?難道不是勸你這個?可不勸你這個,又能勸什麽?求取功名本來就是為了這些,所以才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千鐘黍,難道不是?”

蕭江中笑道:“當然不是。”

話音未落,就聽蕭靜悅又連忙道:“我知道了,三哥不把這些富貴功名放在眼裏,那二嫂定是用修身齊家平天下來打動你的對不對?本來嘛,七尺男兒頂天立地,就該輔佐君王治理天下。”

蕭江中苦笑道:“四妹妹莫要臊我了,你看我可是有那種大志向的?”

幾個女孩兒全都疑惑的了不得,左右看看,也沒人在身邊,就推着蕭江中讓他不要賣關子,逼他快點說,不然就要“群起攻之”。

蕭江中明明樂在其中,卻擺出一副“招架不住”的模樣,告饒道:“分明我要說,你們非要猜來猜去的,怎麽如今又來怪我?罷罷罷,聽好了。”一面說着,腦海中便回憶起那日顧绮羅和他說話的情景。

從顧绮羅回府後,這兩人也沒在一起說過幾句話,因此那天在老太君院中坐下,蕭江中還十分訝異,以為顧绮羅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吩咐自己,卻不料她第一句話就說道:“昨天老太太和我說,想把櫻桃妹妹長長久久留在咱們家,三弟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吧?但不知你肯不肯?”

蕭江中一愣,接着自然是雞啄米般的點頭,面上滿是欣喜之色道:“多謝二嫂告訴我,求二嫂成全。”

顧绮羅笑道:“我知道你是願意的,所以已經答應老太太操作這件事了。只不過有幾句話,我還想問問三弟。你過這年後也該是17了吧?如今眼看就要娶親成家,你對自己往後的未來,有什麽打算?”

一句話問懵了蕭江中,期期艾艾了半晌,才吶吶道:“還是……照樣過啊,能……能有什麽打算?”

顧绮羅微笑道:“我今天說這個話,只是想問清楚三弟的心意,并不是要逼着你做什麽。如果你真的就想渾渾噩噩無所事事的過這一輩子,只要你甘心,我也沒什麽不樂意的,哪怕将來老爺去了,你們三兄弟要分開來過,只要我和你二哥在一日,便保你一日的太平富足。那你現在就問問自己的心,是不是願意這樣過一輩子?”

蕭江中怔怔看着顧绮羅,心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二嫂是不是害怕我成了他們的拖油瓶?然而看着那雙坦然清澈的眼睛,想着從顧绮羅進門後對這一大家子的照顧,想到她雖然精明厲害卻是不遺餘力維護所有家人幸福的那份兒和善剛強,他立刻就為自己心中的想法臉紅了。他也相信,顧绮羅說如果自己一輩子都是一事無成,她願意養着自己,這是真心話。

可是……我往後到底要怎麽過呢?

十六年的生命中,蕭江中頭一次在心中正視這個問題,他垂着頭,在心中問自己:蕭江中,即便二哥和二嫂願意養你一輩子,可你真的就要做一條混吃等死的米蟲嗎?你如果一直都是游手好閑,只知道吟風弄月,你憑什麽要接受哥哥嫂子們的贍養?哦,不對,若是不分家,你可以花公中的錢,即便分家,你也可以有自己的一份兒田産店鋪,足夠你一生吃穿不愁了。那二嫂的意思應該是說,如果自己連這份兒家産都敗光了的情況下,她願意養你……等等,現在重點不是這個,而是……我是不是就要這樣吃着祖産,一事無成的過一輩子?又或者,這不是一事無成,是逍遙自在?”

蕭江中想了很久,顧绮羅也沒有催促他,好半晌,他才終于擡起頭來,輕聲道:“嫂嫂,你知道的,我……我沒有什麽淩雲志向。一生所求,不過是自在逍遙而已。”

顧绮羅笑道:“我明白了。三弟你放心,咱們家的條件,你是可以過這樣日子的,哪怕你沒什麽追求。既然你已經做出了選擇,嫂子就支持你。只是……櫻桃妹妹也和你是一樣的想法嗎?”

第 223 章 :氣死你

顧绮羅搖頭道:“切!他回來也沒用,太太是他的繼母,他難道還能喊打喊殺的?所以還得靠我這個陰險的惡人,有數的,惡人自有惡來磨,大嫂子和姨娘都是老實忠厚的,也難怪不是陰險太太的對手。”

李氏感慨笑道:“我知道二弟妹厲害,卻不認為您是什麽惡人。你這才真正是大智慧,對好人就有不盡的溫柔體貼,對壞人就有雷霆手段。我倒是想學你,只是這輩子已經定了性,怕是難了。”

顧绮羅笑道:“嫂子別往我臉上貼金了。嗯!總而言之,姑父和櫻桃妹妹如今沒事兒就好。呵呵!咱們也不能讓太太白忙活一場,總得送她一份兒好禮,讓她好好過這個年才是。”雖然沒有證據,但她心裏已經認定了這事兒就是方瓊華幹的,因為除了她,再沒有人有動機做這種事。當然,事實上顧绮羅也沒冤枉她。

香姨娘和李氏聽見這話,眼睛便是一亮,但香姨娘又很快沉聲道:“**奶想做什麽?您可得想清楚,剛剛你還說,老爺現在是非不分,咱們得按兵不動,你可不要打草驚蛇啊。”

“放心,我只是氣氣她罷了。哼哼!不想讓我們好好兒過年?那我們就偏好好過給她看。姨娘,你要明白,只要咱們過好了年,太太就過不好這個年,嘿嘿嘿!”

聽着這“陰險”的笑聲,香姨娘和李氏心裏反而升起了無盡期待,雖然不知道顧绮羅要怎麽做,但她們充分相信這位**奶絕對能說到做到。

********************

“咚……砰”一聲巨響,将方瓊華從睡夢中驚醒,她從床上坐起身。抹了把頭上冷汗,似乎還沉浸在剛剛的噩夢裏。

好半晌回過神來,方瓊華便有些惱羞成怒,對外面嘶聲叫道:“紅露。紅露。”

“太太。”

紅露從外面走進來,就見方瓊華撫着胸口,咬牙道:“是哪個不懂事的東西放炮仗?他們倒是樂呵。”

“回太太,是……是三爺帶着……帶着幾位姑娘在一起玩。”紅露小聲答了一句。頭也不敢擡。但即使看不到,她也能夠想到太太的臉色定然很不好看。

果然,方瓊華猛然就将一個水杯摔在地上。咬牙道:“他們想造反嗎?這樣鬧騰,還讓不讓人活了?年都過了半個月,炮仗還沒放完?過年時不是讓你少采買點這東西嗎?”

紅露無奈道:“太太,咱們采買的煙花炮仗就剩下一點兒了。還要留着元宵放,三爺和姑娘們手裏這些。是**奶買給他們的,老太太又說喜歡聽這個響兒,奴婢實在……實在也是沒辦法啊。”

方瓊華氣的立刻下了床,恨恨道:“給我換衣裳。我倒要看看,他們有多開心。”

“太太,算了吧。”紅露無奈的勸。她是真不明白,自己主子之前是多聰明智慧的人。怎麽現在卻總是做蠢事兒?從過年後,她被這幾位姑娘小爺氣得還不夠嗎?這會兒就出去了又能如何?還不是只能幹生氣?這種自取郁悶的事情,為什麽她就總看不開呢?

但方瓊華顯然已經被接連幾次的失敗刺激的失去了理智,哪會聽紅露的話?一心要去殺一殺這些小混蛋的嚣張氣焰,因到底還是穿了大衣裳,怒氣沖沖走出去。

走了不到幾十步,就看見石山後一塊空地上,幾個女孩兒披着各色鬥篷遠遠站着,蕭江中則帶着幾個*歲的小幺兒在地上燃放炮仗煙花,歡笑聲響成一片。忽然有人擡頭看見方瓊華面色不善走過來,那幾個小幺兒便吓得退後跪下磕頭,蕭江中和女孩兒們也恭敬行禮,蕭江中甚至還帶着笑容道:“太太怎麽過來了?”

“三爺過了年又長一歲,還是這麽和姐妹們厮混着?你到底有沒有想過你将來怎麽辦?若是我,只怕愁得飯都吃不下,你倒是有心思樂,還知不知道羞恥兩個字兒怎麽寫了?”方瓊華擺出晚娘面孔,聲色俱厲的訓斥。

如果是往常,蕭江中早已經氣得滿面通紅轉身而去了,他不能反駁太太,不然就是不孝,可也受不得這樣話,不趕緊躲着還能怎麽樣?

然而今天,蕭江中卻是笑吟吟道:“多謝太太牽挂,我已經決定開春後就好好兒跟着先生學習八股文了,加上櫻桃妹妹已經決定在咱們家住下,老太太高興的了不得,所以特地把咱們攆出來,讓咱們無拘無束玩一會兒,再放些炮仗增添點兒喜慶,不成想就把太太招來了。”

方瓊華驚訝的挑高眉,她沒想到視八股文為蛇蠍的蕭江中竟然會改變主意,自己之所以一味縱容他玩樂,不就是為了将蕭東海這個最小的兒子養成一個廢物嗎?雖然對方對彭櫻桃情有獨鐘,所以在外面不至于亂來,也對自己懷恨在心,但是她很開心的看到:蕭江中正在按照自己給他設定好的路,向吃喝玩樂的纨绔子發展下去,只要他心愛的彭櫻桃一出事,想必他從此後便是個廢人了。

然而現在,他卻說他要學習八股文,又說彭櫻桃要長住在家裏,這怎能不令方瓊華震驚憤怒?最近時常發作的心口痛又出現了,以至于她不得不使勁兒捂住胸口,才能壓抑住自己的情緒,不至于破口大罵。

“呵呵,原來表姑娘又要長住了,上次我就說你何必見外,非要搬出去呢?你不肯,到底還是搬出去了。又如何?如今知道,清高的性子不能當飯吃吧?轉回頭還不是要留在我們府裏?正所謂千古艱難唯一死,和性命相比,一點兒小小的委屈又算得了什麽呢?是不是?”

這尖銳的奚落讓蕭靜舒當場就變了臉色,正要說話,就覺着手被彭櫻桃輕輕一握,只見這向來受不得半句重話的要強表妹竟擡起頭來,看着方瓊華展顏一笑,然後微微福身道:“舅媽說的是,我受教了。”

方瓊華一愣,眼睛微微眯起,毒蛇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彭櫻桃,忽地冷笑道:“我不敢當表姑娘的禮,只要你吸取這教訓就好。記着,人在屋檐要低頭。”她心想這下這丫頭受不了了吧?呵呵呵,人在屋檐要低頭,這和寄人籬下就沒什麽分別了,就不信她還能受得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卻見彭櫻桃又是一禮,這一次面上笑容更深了,輕聲道:“是,我記下了,以後麻煩舅媽的地方還多着呢,到時候舅媽可不要嫌我煩。”

“呃……”

方瓊華就覺着一股惡氣從丹田升起,逆流而上轉眼間到了嗓子眼兒,差點兒沒把她噎着,然後……然後竟然重重打了個嗝兒出來。這一下差點兒沒把她羞死,整日裏講究排場氣質,卻不料今日竟在人前丢了這樣大的人,一時間,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蕭江中蕭靜舒彭櫻桃等人都愣住了,但很快便反應過來,幾個人臉上都使勁兒憋着笑意,看上去嚴肅無比。那邊蕭靜舒還沉聲道:“太太可是午飯吃的太飽?這其實是不對的,咱們這樣的人家,最講究惜福養身,飯要吃個七分飽,對身體才最好,太太別不把這個當回事兒,到時候只顧着讓嘴痛快了,最後卻是胃口遭罪,這可是得不償失啊。”

方瓊華都氣哆嗦了,可蕭靜舒一臉的“關心”,讓她怎麽發作?只好用殺人般的目光狠狠剜了幾人一眼,點頭咬牙道:“好!好好好!你們玩的開心些,但願你們永遠都能這麽開心。”

“承太太吉言,咱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蕭靜舒那嘴皮子多利索,立刻補了一句,看着方瓊華灰溜溜含恨去了,她和彭櫻桃蕭靜悅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大家就再也繃不住了,笑得前仰後合。

“走,咱們把這事兒告訴二嫂子去。”笑完了,幾個人便興致勃勃往顧绮羅這裏來,正看見她在屋裏對賬,蕭靜舒便把她拉起,叽叽喳喳把剛才的事情講了一遍,然後得意道:“還是二嫂的手段高明,如今我們什麽都不用做,只是天天玩樂,便讓太太整日裏都得不了舒心,您是沒看見,她那臉這些日子來越拉越長,今兒我看簡直都快拉成馬臉了。”

顧绮羅也笑了,搖頭道:“你這個不留口德的,既然有這份兒伶牙俐齒,怎麽從前還讓人欺負成那個樣子,連身邊丫頭都換了?”

蕭靜舒抓着她胳膊道:“那不是因為從前沒有您這根定海神針在家裏,所以我也不敢放肆嘛。好嫂子,你既說到了丫頭,我這裏還要求您一件事兒,您看看什麽時候把珠玉給我要回來啊?她家哥嫂是最勢利不過的,如今她不在我身邊伺候,每日裏還不知被哥嫂怎麽嫌棄呢,最怕就是日後那勢利眼的兩口子再把她賣給哪個老不死的做小妾,那我就真是對不起她了。”

顧绮羅笑道:“好好好,稍安勿躁,這幾日我看府裏奴才們一個個又有些懶怠了,想必他們是自認為看穿了我,這正好,我就等着這個借口收拾他們呢,珠玉的事兒,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