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2 章 原來如此

杏花道:“沒有,府裏人大多還不知道咱們院裏發生的事,都靜悄悄的。其實奶奶多慮了,爺如今這個樣子,就算是滿心怒氣,也不可能去找太太的。大概是在什麽地方運功排毒呢。”

“說的太玄幻了,什麽運功排毒,不過是迷藥罷了,算什麽……”顧绮羅搖頭笑着,不等說完忽地一怔,然後看向杏花道:“你說,你見蕭江北當時似是迷亂的很,所以就用涼水潑了他一身,果然讓他平靜了些?”

“是啊。”杏花點頭到:“這還是當日應大哥和鐘大哥無意中偷偷說起的,他們不知道我在附近,所以被我聽到了。那個……中了那啥藥,用……用涼水可以減輕藥效,要是藥用得少,甚至可以完全把藥效解除。”說到這裏,杏花也不禁臉紅了,那啥藥自然是指春藥。

顧绮羅怔怔出神了一會兒,忽地哭笑不得道:“你去後院幾個池子裏找找吧,說不準你們爺就在哪個池子裏泡着呢,看見了就告訴他我回來了。”

“爺在池子裏泡着?”杏花一愣,旋即醒悟過來,心中也是升起一股荒謬之感,暗道你說這叫什麽事兒啊?于是連忙出門。果然,走了不一會兒,便見迎面過來兩個婆子,一面走一面議論道:“怎麽這還有一個多月才到端午節,二爺卻已經去池子裏泡開澡了?”

另一個婆子道:“你懂什麽?你看見泡澡還穿着衣服的?二爺那是不知道又練了什麽功夫,所以這會兒坐在池子裏練功呢。”

說着兩人一起笑起來,小聲道:“什麽功夫要去池子裏練?難不成是蛤蟆功?”也就是說到這裏,便看見杏花走過來,于是兩人吓得連忙不敢多言。之前顧绮羅發威,處置了一大半仆人,她們倆素日裏還算勤懇,這才逃過一劫,若是因為一時戲言惹了禍,再被攆出去,冤不冤啊。

因兩人就趕緊給杏花行禮。很是奉承了一番。卻聽杏花不耐道:“行了,不用說這些沒意思的了,我只問你們。爺在哪個池子裏?”

聽婆子說在西北角的荷花池裏,她便放了心,知道這兩個婆子只是偶爾遇見,不然那荷花池如今只有幾團荷葉。平日裏根本沒人去的,蕭江北很顯然是特意選了那麽個僻靜地方。

于是便正色道:“爺的确是在練功。不過當然不是蛤蟆功,你們兩個若還想在府裏做事,就把自己嘴巴看緊了,禍從口出的道理不用我告訴你們吧?”

兩個婆子連連應是。看着杏花去了,心有餘悸的彼此對視一眼,卻是再不敢說什麽了。轉身匆匆離去。

這裏杏花來到荷花池,并沒看見人。找了好幾遍,最後才發現在一團荷葉下隐隐露出半個腦袋,她連忙小聲喊了一句,不一會兒,蕭江北露出水面,于是杏花就把顧绮羅回來的事說了,等人上岸後,又把自己手中拿的一摞幹衣服給他,待他換了後,兩人方回到西院。

顧绮羅迎上來時,蕭江北腦袋還是濕漉漉的,于是就讓他去後堂洗浴一下,再出來時,就是小半個時辰過去了,見丈夫面上讪讪地,她便打趣笑道:“如何?你這身上燥熱褪了沒有?要不要妾身幫爺去去火氣啊?”

蕭江北瞪她一眼,忽地一笑,哼哼着道:“娘子竟然有這樣心腸?為夫真是感激不盡,既如此,就偏勞娘子了。”

“去你的,和你說正事兒呢。”果然,見這厮打蛇随棍上了,顧绮羅便立刻端莊起來,坐在蕭江北對面道:“究竟是怎麽回事啊?杏花只告訴了我一個大概,具體她卻不知道。”

提起這個蕭江北就一肚子氣,他從小到大還沒有吃過這樣的暗虧呢,因便氣呼呼道:“那賤婢用了迷藥和……春藥,又模仿你的模樣,讓我把她錯認成了你,險些鑄成大錯。”

顧绮羅道:“這些我都知道,只是杏花說,她當時在外面,聽見你分明已經中了圈套,連她也以為是我回來了,所以不敢進去探個究竟,誰知你忽然又清醒了,我就不明白,那種時候,明明迷藥效果還在,你怎麽就清醒了?”

蕭江北道:“這卻是那賤婢自己露了餡兒,我原本把她當成你,在藥物作用下,的确是情難自禁了,誰知她……她在那樣時候,卻叫我爺,我可不是立刻就醒悟了?我們兩個……咳咳,在做那種事時,你何曾叫過我爺?從來都是直呼我的名字,所以我一下子就覺得不對勁兒了,再者你平時只要還沒拉上帳子,都是端莊自持的,從沒有那樣放蕩魅惑過,所以我立刻就知道那不是你,果然,讓我一摔,她就原形畢露,接着杏花也進來了,揭穿了她的真面目。”

說到這裏,蕭二爺不由咬牙切齒道:“可恨啊,竟然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绮羅,你要讓人好生問一問,是誰教給她用這般下作的辦法勾引脅迫我?她一個內宅丫頭,若不是有人挑唆,能知道這種法子?就算知道了,又去哪裏弄這樣高明的迷藥?”

顧绮羅嘆氣苦笑道:“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問。就算是問了,知道了結果,你也不可能去追究幕後黑手的罪過。若只是為了知道真相,其實難道你還猜不出來?咱們家能挑唆着她用這樣手段的,除了太太還會有誰?”

蕭江北黑着臉道:“為什麽我就不能追究了?太太又如何?王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呢,她做了這樣壞事,難道我就不能治她?”

“你既然知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難道不知這句話從來都是不作數的?”顧绮羅搖搖頭,伸手抓住丈夫的手:“我知道你忍不下這口氣,可是沒辦法,她是你名義上的繼母,就算懲治她,也不該你出手。你覺着你能用這個罪過讓公爹休了她嗎?”

“為什麽不能?”蕭江北昂然道:“她連這樣下作的事都能做出來,我為什麽不能讓爹爹休了她?”

顧绮羅搖搖手指,輕聲道:“第一,這種下三濫的事,太太是不可能當面吩咐秋晴的,只能是她的丫頭來做這事兒,就算你告狀,她抵擋不住,大不了壯士斷腕,舍了一個丫頭,這傷不到她的筋骨,反而只加重了你和老爺的裂痕,對于太太來說,她應該還是蠻高興看到這個結果的。第二,我們成婚兩年多,一直沒有子嗣,在老爺看來,讓你納一個房裏人,這是天經地義的,所以你去告訴他這件事,不但不會得到他的幫助和支持,他反而會覺着你太不懂變通,難得這樣的機會,又有這麽好的借口,你竟然還不用,只讓二房裏由我這個妒婦做主,你說老爺會怎麽想我?”

“這跟你有什麽關系?”蕭江北急了:“是我自己看不上其他女人,你看過誰吃了米飯後還肯去吃糠的?我又不是豬。”豬食多是用糠來做,所以蕭江北才有此一說。

顧绮羅冷笑道:“你還不明白嗎?現在不是你說跟我沒關系,大家就真的以為跟我沒關系,最起碼老爺不會這樣想,他只會将一切都歸罪于我這個妒婦身上,所以我讓你不要輕舉妄動。”

“那你說怎麽辦?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蕭江北狠狠一捶桌子,別提多憋悶了。

“沒辦法。”顧绮羅苦笑一聲,不過旋即又打起精神道:“不過這也沒什麽,只要你潔身自好,不讓太太得逞,咱們夫妻同心,不怕氣不死她。我這裏倒還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向來眼裏不揉沙子的蕭江北這回卻不得不承認妻子說得有道理,這個憋屈郁悶就別提了。只是看到妻子還能這樣樂觀豁達,他心裏又覺着慚愧安慰,聽她這麽說,方打起了精神道:“什麽事?對了,你今天為什麽出去?原本不是說好了在家裏等我回來嗎?”

顧绮羅道:“計劃趕不上變化,我有什麽辦法?咱們的南貨鋪子出售了一批假香料,如今被人鬧了出來,我若不過去了解下事情經過,好好兒處理,鋪子的信譽必然一落千丈。”

“出售假香料?可是掌櫃的利欲熏心賣假貨?”蕭江北知道妻子不是這種人,所以自然便疑心上了鋪子的掌櫃。

“這些鋪子都是蕭顧山莊的基礎,我怎麽敢亂用人?即便不能深入了解,那也都是經過了考核的。”顧绮羅白了蕭江北一眼,輕聲道:“是有人看蕭顧山莊的事業蒸蒸日上不順眼,所以才要打擊一下。聽掌櫃的說,前天假香料案還沒爆發時,有個夥計說是回鄉探親,請了三天假。昨日這事兒一出來,掌櫃的就想起他了,命人去尋,才知道那人連地址都是假的。”

“竟還有這樣事?”蕭江北悚然而驚,沉聲道:“那若是百味館或者點心鋪子有這樣別有用心的混蛋,下點作料什麽的,豈不是就把咱們的招牌砸了?這……絕不能姑息。”

第 241 章 太狗血了

秋晴被杏花說的無言以對,只能一個勁兒搖着頭辯解:“我沒有,我沒有,你不要污蔑我,爺,奴婢真的沒有……”

蕭江北身子微微搖晃着,這在他來說還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只是現在迷藥的作用并未褪去,所以秋晴在他眼中仍是顧绮羅的模樣,即便知道那不是妻子,可是看見對方跪地痛哭歇斯底裏,還是讓他的心神受到了巨大沖擊,更不用說之前吃的點心裏還有春藥,需要他調動全身的力量去壓制。

“你到現在還狡辯什麽?還不趕緊說出爺中了什麽藥?難道你還抱着那癡心妄想?”饒是杏花向來沉穩聰慧,此時卻也不由慌了手腳,綠兒和柳兒兩個小丫頭聽見這邊聲音,也急忙趕了過來,看見屋裏情景,全都吓得不能動。這時院裏其他服侍的人也都聽見了動靜,只是不敢上前,躲在犄角旮旯裏小聲議論着。

岳嬷嬷自然也來了,進屋剛嚎了一句:“天啊,這都是怎麽了?”便被蕭江北滿是殺氣的通紅雙眼給震住。而杏花看見來了一個老人,這會兒卻也顧不上這老貨是多麽不靠譜了,便拉着她的手哭道:“嬷嬷快想個辦法,秋晴這混賬東西不知給爺用了什麽藥?爺這會兒快支持不住了。”

一句話把岳嬷嬷吓得魂飛魄散,不敢置信看着秋晴,喃喃道:“姑娘,你……你怎的這樣糊塗?哪怕你愛慕爺,也不能用這樣法子啊。”

秋晴慘然一笑,事到如今,她知道等待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條了。于是慢慢站起身,來到香爐前。将那爐蓋兒揭開,從裏面取出兩塊未燃盡的香片,喃喃道:“就是這東西,它可以迷惑人的神志。”

杏花恍然大悟,此時再細細打量秋晴,就見她的衣衫發髻首飾都和平日裏顧绮羅用的十分相似,之前綠兒說覺着她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如今看來。也就是這個原因了。

正因為如此,她才能在蕭江北猝不及防之下成功,讓對方将她錯認成**奶。只是不知二爺卻又因為什麽緣故,竟忽然清醒過來。唔!這樣說也不對,看二爺的樣子,分明還沒有清醒。只這樣的話,他究竟是怎麽識破秋晴的詭計的?

正思索着。就見秋晴又轉身看向桌上那幾盤點心,輕聲道:“至于這點心裏的東西,不用我特意明說了吧?怎麽解開我卻是不知道,從沒聽說這東西還有解藥的。”

話音未落。就見杏花忽然端起窗臺上那個澆花的水壺,然後往蕭江北身上一潑,蕭二爺沒有防備之下。瞬間就被潑成了一只落湯雞。那邊岳嬷嬷如被踩了尾巴的老貓一般跳起,尖叫道:“你做什麽?”

“二爺。這會兒是不是覺着清醒了些?”杏花關切的看着蕭江北,果然,不一會兒,就見他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沉聲道:“把這個賤婢捆了,先關在柴房裏,等着你們奶奶回來發落。嬷嬷管束住下人,不許将這件事洩露出去一分一毫,聽見了嗎?”

岳嬷嬷差點兒感動哭了:終于啊,危難關頭,少爺終于想起自己了,他終于知道自己才是最可靠的人了。一瞬間,這老貨頭昂的像只大公雞一般,信心爆棚地走了出去,這會兒要是顧绮羅站在她面前,怕是也不會被她放在眼中了。

杏花這會兒卻懶得理會她,命人将癱軟成爛泥的秋晴捆了送去柴房,忽然想起蕭江北,便轉身道:“爺去哪裏了?”

綠兒怯生生道:“爺一個人都不讓跟着,這會兒不知道去了哪。杏花姐,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杏花嘆了口氣,搖頭道:“具體我也不知道,我過來的時候,只聽見爺在屋裏說話,聽那話裏意思,倒好像是奶奶在屋裏,我以為奶奶回來了,驚訝之下,卻也不好意思進去,後來就聽見聲音不對勁兒,說話的分明是秋晴,還不等我出聲給爺報信兒,屋裏忽然就鬧翻了,接着爺聽見了我在門外,提着寶劍踹開門,那會兒我吓得頭腦一片空白,還以為自己死定了……”

杏花也是從未經歷過這樣離奇恐怖的事,此刻迫切需要減壓,所以才把這些說給綠兒和柳兒聽。結果兩個小丫頭越聽越糊塗,一個勁兒刨根問底,最後把杏花問惱了,只得沒好氣道:“好了,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們多多少,就別在我這裏聒噪了,真那麽好奇的話,你們去問爺啊,讓他解釋給你們聽。”

兩個小丫頭吐了吐舌頭,柳兒笑道:“我們怎麽敢去問爺,萬一惹得爺暴怒起來,把我們捅倆透明窟窿,冤不冤啊?也罷,姐姐既然不知道,我也不問了,就是有一條,您說,這會不會是太太給秋晴出的主意?”

綠兒小聲道:“太太畢竟是太太,怎麽會出這樣陰損的主意?她就不怕秋晴把她供出來?那她在這個家中可就是顏面掃地了。”

杏花看了綠兒一眼,贊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這樣下三濫的事,太太怎麽會親自指使秋晴?不過她不出面,未必她那兩個好丫頭也沒有出面。你看秋晴今天用的這稀奇古怪東西,沒人幫她,憑她自己能弄得來嗎?”

柳兒兩眼放光,小聲道:“那就太好了,不管是誰指使的,只要好好審問,總能讓秋晴說實話。到那時,即便只是她的丫頭,太太也丢臉丢定了。”

綠兒到底是方瓊華在的時候招進來的,雖然這會兒一顆紅心向二房,可聽見柳兒的話,仍然覺着不怎麽是滋味,卻又無話可說。忽聽杏花淡淡道:“行了,都別在這裏瞎摻和了,奶奶大概快回來了吧?這事兒自有奶奶做主。”

說完又警告兩個小丫頭不許漏一絲口風,兩人自然忙不疊點頭答應。于是杏花帶着她們出來,就見岳嬷嬷正在院裏中氣十足的向幾個婆子小丫頭訓話,只說二爺将這院裏的安全委了她,她就得負起責任,今兒的事情誰也不許亂嚼舌頭,不然嚴懲不怠。

看着她唾沫星子亂飛,柳兒和綠兒心裏都十分膈應,悄聲咕哝道:“這老貨,二爺不過是說了那麽一句,她就拿着雞毛當令箭了。”

“不用管她,管好自己就行。”杏花沉聲說了一句,話音未落,就聽岳嬷嬷的話戛然而止。她連忙擡頭看去,就見顧绮羅和秋容站在院門口,正疑惑的看着這一切,顧绮羅便淡淡道:“嬷嬷這是做什麽呢?”

岳嬷嬷将胸脯使勁兒一挺,驕傲道:“回禀奶奶,爺囑咐老奴管束下院中下人,老奴不敢馬虎,所以正在這裏向她們訓話呢。”

“訓完了嗎?訓完了就讓散了,好端端的忽然訓什麽話?讓人還以為咱們院裏不知發生了什麽天大的事。”

顧绮羅皺眉進了院門,一句話就把岳嬷嬷的氣焰給打了下去,讓那些聽訓的下人如同吃了人參果一般,只覺着爽快無比。

岳嬷嬷臉上有些下不來,便賭氣道:“可不是有大事發生了呢,不然爺哪裏會交給老奴這樣的任務,奶奶不知道……”她正想把秋晴的事說出來,就聽身後杏花道:“奶奶回來了?快進屋歇歇吧,看您頭上都有了汗,今兒這太陽也确實有些大。”

顧绮羅看了岳嬷嬷一眼,眼中的警告意味十分明顯,一面輕聲道:“既是二爺委了嬷嬷管束下人們,嬷嬷就得以身作則啊,不然誰還會服氣你?你說是不是?”

岳嬷嬷這才發覺自己剛剛得意之下,險些犯了大錯:好嘛,她這裏三令五申不許下人們亂嚼舌頭,結果一轉眼,她自己就當着衆人面要和奶奶分說此事,這不是打自己的臉是什麽?因此也不敢拿大了,低頭讪讪道:“是,老奴聽奶奶的。”

顧绮羅點點頭,快步回了屋裏,杏花就捧了一杯茶上前,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一遍。顧绮羅也不喝茶水,只是慢慢轉動着茶杯,聽完了,才冷哼一聲道:“倒是小瞧了太太,竟然雙管齊下,用出這樣手段來,幸虧你們爺這會兒倒細心,不然這事兒還真是難說了。”

雖然主子的聲音還算平靜,但杏花也能聽出這平靜下的驚濤駭浪:可不是嗎?奶奶安排了自己在家裏看着,可她那會兒被蕭江北的話迷惑了,不知道裏面究竟是誰,也不敢貿然闖進去,若不是二爺明察秋毫,可不就讓秋晴得逞了?也難怪**奶這會兒覺得後怕。

一念及此,杏花便垂了頭道:“都是奴婢沒用,請奶奶責罰。”

“關你什麽事?連我都沒想到太太還有這樣高明的招數。假扮我?呵呵,我還以為這種事情只有在傳奇腳本裏才會發生,沒想到啊沒想到,藝術果然來源于生活并高于生活,咱們家的日常也果然是比鐘春風寫的那些故事還要狗血。”

這話說得又快又急,不過說完了,顧绮羅的心情總算能稍稍平複下來,沉吟了一會兒方道:“你們爺去了哪裏沒人知道?其它院子裏也沒見他的人?太太那邊去找了嗎?”

第 240 章 敗露

“我出去一下,你們兩個在廊下坐着,随時等我的命令。”杏花緊鎖眉頭,雖然她對蕭江北有信心,然而那位新太太可不是個簡單的人,她要用秋晴做槍,怎麽也得把這把槍打磨的鋒利一些吧?萬一爺放松了警惕,一個不小心還真可能着了道兒,那她豈不是辜負了奶奶的信任?所以就算惹惱了爺,她也必須過去盯着。

與此同時,秋晴已經在書房裏将食盒默默打開,揀出幾盤蕭江北喜歡吃的點心,靜悄悄放在桌子上,然後輕輕站立在一邊。

蕭江北似是看書看得有些累了,聽見身邊響動,便用手揉了揉眼角,一擡頭,看見秋晴站在那裏,他面上卻露出十分驚訝的表情,站起身道:“绮羅,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出去了嗎?”

秋晴連忙學着顧绮羅素日的模樣微微一笑,輕聲道:“我回來了啊,聽說你在書房,所以就端了幾樣點心過來,不是我說你,如今都不打仗了,你還總看這些兵書做什麽?”

“居安思危嘛,更何況,北匈鞑子哪裏甘心就這麽蟄伏下去,早晚有一天他們還會來禍禍大夏的,我這點戰場上的本事不能全都丢下。”蕭江北說着,便去拉秋晴的手道:“既來了,就陪我坐一坐。”

“啊!”秋晴驚叫一聲,她身上那件和顧绮羅穿的十分相似的春衫非常寬松,蕭江北不過是不小心握住了袖子,便扯下了一半來,露出半片欺霜賽雪的胸脯和圓潤香肩。

秋晴緊張的汗都要下來了,見蕭江北有些疑惑的看過來,她便連忙将那松垮垮的衣衫拉起。半遮半掩住那片酥胸,一邊小聲道:“讨厭。”

“怎麽今兒穿的這樣曠蕩?”蕭江北卻笑了,秋晴心裏微微松了口氣,連忙學顧绮羅平日神态白了他一眼道:“天氣熱,這又是在家裏,我還穿的那麽死板做什麽?自然要放松放松了。”說完将那點心碟子輕輕一推,對蕭江北道:“快用一些點心吧。一大早就進宮。這會兒肯定是餓了吧?”

“還好,肚子倒不是很餓,不過有些地方确實有點餓。”蕭江北腦海裏還是妻子剛才羅衫半褪欲語還羞的嬌俏模樣。聞言不禁調笑了一句,卻聽對方嬌聲道:“快吃,不吃別想我理你。”

“好,那就吃點兒。”蕭江北于是吃了兩塊點心。正嚼着,就見“顧绮羅”走到自己身前。小心問道:“如何?味道怎麽樣?還合爺的口味嗎?”

蕭江北有些詫異的看了“妻子”一眼,卻沒多說什麽,只是點頭道:“當然好吃,都是我喜歡吃的。能不好吃嗎?”

秋晴便深深笑了,從衣服裏拿出一塊新帕子,去替他擦嘴角邊沾的點心屑。一面媚眼如絲的看了蕭江北一眼,嬌嗔道:“看爺。還像個小孩子似得,吃的嘴角邊都是點心渣渣。”

顧绮羅從沒有過這樣勾引人犯罪般的放蕩舉動,所以蕭江北看着她輕嗔淺笑,不由得癡了,忍不住便握了她那只手輕聲道:“绮羅今兒是怎麽了?你這樣為夫會把持不住的啊。”

“哎呀放手。”秋晴假裝害羞的驚叫一聲,學着顧绮羅的語氣道:“讓下人們看見,有什麽意思?”

只是此時蕭江北也不知怎麽了,只覺着渾身火熱,見那單薄春衫之下,只有一件錦繡抹胸,越發襯托的那片雪白之中波濤洶湧。他想也不想便一把抱起了秋晴,嘿嘿笑道:“反正也沒有下人,離着晌午還有些時候,咱們便白日宣淫一回又何妨?好绮羅,這一次我保準不折騰你,只淺嘗辄止就好,如何?”

秋晴的身子一被抱進那結實健壯懷中,便酥軟成了一灘春水,她日思夜想,在夢裏不知道夢見了多少次的情景,如今卻真實發生了。只把她激動地身子都顫抖了,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竟伸開雙臂一把摟住蕭江北的脖子,深情道:“爺,抱緊我,快抱緊我,我什麽都給你。”

一邊說着,她就幸福的閉上了眼睛,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成了,我是爺的人了,從此後誰也別想把我和爺分開了。

可就在她認定事情已經不可阻擋之時,她卻覺着環抱着自己的那雙手不再發緊,而是一寸寸松了開來。

秋晴不知道哪裏出了錯兒,太太分明告訴過她這兩樣東西會讓自己如願以償,爺絕對不可能認出自己,而剛剛的一切也都證明了太太的話,為什麽爺會突然冷靜下來。

巨大的恐懼和功虧一篑的失望讓秋晴幾乎失了理智,她想也不想的就把手臂收緊,身子也更往蕭江北的身上貼去,喃喃道:“爺,你怎麽了?不是要……”

“滾開。”

卻不料變生肘腋,剛剛還熱情如火的蕭二爺突然間就翻臉不認人,竟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似得,猛然就把秋晴抛了出去。

猝不及防之下,秋晴摔了個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甩着腦袋讓眼前清晰起來,卻見蕭江北面色潮紅,身子似是在極力隐忍着什麽,右手中握着一把寶劍,劍尖指向正是自己。

“爺……”秋晴哆嗦了,這一次不是因為激動,而是真的吓壞了:那可是寶劍啊,只要蕭江北輕輕向前一送,她這大好生命就要報銷,別說她一個弱女子,就是一個壯漢也害怕啊。

“說,你是誰?為什麽要冒充绮羅來勾引我?誰派你來的?”

蕭江北面上不正常的潮紅似乎更深了,但目光卻無比清明冷酷,仿佛能看透秋晴的內心,讓她越來越被恐懼淹沒。

“爺……”秋晴艱難的咽着唾沫,下一刻,劍尖往前遞了一寸,吓得她沒命尖叫起來,心理防線終于崩潰,狂叫道:“是奴婢啊爺,奴婢是秋晴……”

不等吼完,忽然就見蕭江北擡起頭來,看着門外方向大喝一聲道:“誰在那裏?”接着他身形一晃,已經來到門前,“砰”一腳将門踢開,就見杏花面如土色後退了幾步,怔怔看着他,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蕭江北使勁兒晃了晃腦袋,又眯了好長時間眼睛,方猶豫道:“是……杏花?”

“爺,是奴婢,奴婢是杏花。”見蕭江北認出了自己,杏花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氣,一邊指着書房裏的秋晴小聲道:“那個……是秋晴,不是奶奶,奶奶出去……還沒回來呢。”

“為什麽我會把她當成绮羅?”蕭江北呼吸急促,感覺到已經控制不住某個地方了,他哪裏還不知是受了秋晴暗算?心中怒火滿腔,回身便一腳将秋晴踢了個跟頭,大吼道:“是誰指使你來陷害我的?說!”

“爺,沒人指使奴婢。”秋晴捂着心口,那裏被蕭江北踢了一腳,疼的撕心裂肺,然而比起心中的絕望和痛苦,這點*上的疼根本算不了什麽。她淚流滿面的看着蕭江北,似是豁出一切般的叫道:“一切都是奴婢自找的。爺,您之前說過,奴婢可以挑一個喜歡的人,您會為奴婢做主。可奴婢長到現在,心中只有一個男人,他是大夏的少年戰神,是驅逐鞑虜的蓋世英雄。奴婢不知燒了幾輩子高香,才得以到他身旁服侍,雖不是朝夕相處,可這顆女兒心,早已經裝滿了他的一切。爺,有這樣的男人在身畔,奴婢哪裏還能看得上別人?所以您讓奴婢挑一個,奴婢就大着膽子豁出一切,只想挑那個自己喜歡的人,哪怕他不喜歡我,但只要我能在他身邊,有一個妾的名分,做他的女人,我就心滿意足了。”

“所以你就用這樣卑鄙的手段來害我?”蕭江北的情緒本來就有些狂躁,此時聽了這番話,更是怒上心頭,若非這兩年和顧绮羅在一起,感染了妻子的沉靜和煦,他早一劍殺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還膽大到敢對主子圖謀不軌的丫頭。

卻不料秋晴不知被這句話刺激到了哪根神經,竟然一下跪直了身子,大聲道:“什麽叫害爺?當日奴婢被香姨娘送來爺身邊的時候,便是要給爺做房裏人的。奴婢本來就是屬于爺的,是爺一直看不到奴婢,所以奴婢才出此下策。歸根結底,是奴婢舍不得爺,而且奴婢以為,爺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本就不該是一個平凡女人可以獨占的。爺啊爺,您說您要什麽樣的女人得不到?為什麽您眼裏心裏只有**奶?她縱然再精明能幹,也只是一個女人而已,爺為什麽要這樣委屈自己?奴婢不甘心,奴婢實在是太心疼您了啊。”

“真是無恥之尤。”一直沉默不語的杏花都忍不住了,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指着秋晴道:“你口口聲聲說愛二爺,就是這麽愛的?逼着他做不願意做的事。和太太合起夥來,用迷藥來迷惑爺的神智,你有沒有想過等他清醒後會有多痛苦?你哪裏是愛二爺?你不過就是愛你自己,為了能達成你自己的野望,你根本就不會去管二爺的心情,哪怕他為此痛苦萬分,你也覺得值了。似你這樣以愛為名行無恥之事的,當真是喪心病狂無可救藥。”

第 239 章 給你機會

“這還有假?母憑子貴難道是随便說說的?退一萬步講,就算**奶将來把你的孩子抱去養,她難道緊接着就好對你下手?就是她要下手,那會兒爺也未必允許她胡來,二爺憑什麽這麽喜歡她?她又沒有個傾國之貌,又沒有解語體貼,二爺喜歡的不就是她有情有義?若她真要使無情手段,二爺難道會由着她?更何況,她生不出孩子,你能生出來,二爺難道就不為自己的子嗣考慮?所以你放心吧,只要你能讓二爺要了你一次,便後顧無憂了。”

秋晴聽着這話有道理,原本萬念俱灰的心又漸漸熱切起來,不由小聲道:“可是……一次就有,這……這談何容易?”

青蓮笑道:“二爺那般勇武威猛,我看你這身段又是個好生養的,一擊中的的事兒還少嗎?想來你也不會例外。就算一次不行,二爺既已要了你,總不好緊接着就翻臉不認人吧?他是那樣敢做不敢當的嗎?只要留下你,再想辦法多和他在一起幾次,還怕沒有孩子?你也別太看不起自己,雖然你身份低微,可是這模樣性情可是明擺着的……”

一番話終于讓秋晴徹底放下了心事,紅着臉謝過了她,便兩眼放光的離去,這裏青蓮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才轉回身向方瓊華禀報道:“太太,幸不辱命,奴婢已經勸得她回心轉意了。”

方瓊華微微點頭,忽地曬然一笑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你今天下午就給她把那兩樣東西送過去,讓她自己瞅準時間,挑個日子使用。”

“是。”青蓮一點頭。進裏屋去拿方瓊華說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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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怎麽非要挑這麽個時間出門?我看這兩天秋晴不太對勁,爺也都是在府中,萬一一個不小心,讓她……”

坐在馬車裏,秋容不無擔憂的看着顧绮羅,雖然外面店鋪發生的事情不小。但她覺着更應該警惕的是府中暗流。若被人趁虛而入,就算是店鋪裏的事處理妥當了,又有什麽用呢?

“你也看出不對勁了?”顧绮羅淡淡道。見秋容點頭,她便冷笑道:“我和你們爺對她已是仁至義盡,從我進府後就知道她懷的什麽心思,我總想着她年齡不大。又崇拜你們爺,等時間長了。知道沒辦法插足我和你們爺之中,這心思也就不了了之了。哪知她竟執迷不悟,還倒向了太太一邊,這也罷了。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你們爺都表明态度之下,還存着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既然她心甘情願替太太做槍,那我便給她個機會。讓她認清殘酷的現實吧。”

“啊!”秋容驚呼一聲:“原來奶奶早都知道了,那……今天也是您特意安排的?”

“不是我特意安排,只怕是太太特意安排的。不然店鋪裏怎麽就這麽巧,出現了假香料?”顧绮羅說完,見秋容一臉錯愕,便微笑道:“不過你放心,一切盡在掌握。”

“奶奶太讨厭了,總是這樣大喘氣。”秋容松了口氣,想了想便拍着腦袋道:“所以奶奶特意把杏花留了下來,就是要她在院子裏暗中布置吧?就算爺真被人家算計了,還有她出來阻止,以防木已成舟被人要挾。”

顧绮羅點點頭,嘆氣道:“春雨去和她哥哥團聚了,你又是我一直倚重的,留在院裏秋晴難免要防備。只有杏花,從她回京後,倒有大部分時間在外面忙活,秋晴和她接觸的時間不長,雖然知道她也是我的心腹,卻不知她厲害,如此有心算無心,就不信她還能得逞。”

“秋晴也未必就是不知道杏花厲害。”秋容嘆了口氣,搖頭道:“只是就如同奶奶說的,人貪婪了,便只願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所以她自欺欺人之下,大概真就要小瞧杏花,如此尚未行事,已經敗了,卻不知二爺會怎麽處理她?”

顧绮羅沉默無語,過了一會兒才輕聲道:“她是你們二爺的丫頭,就讓他處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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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姐,剛剛秋晴姐姐去了書房,二爺這會兒又不在府裏,您看……”

柳兒在杏花面前小聲禀報着,卻見她只繡着花,頭也不擡道:“她原先就是服侍二爺的丫頭,進書房也正常,只要沒帶什麽東西出來,就不用管她,橫豎咱們這內書房沒有要緊東西。”

“是。”柳兒小聲回答,忽聽一個帶笑聲音道:“在這裏做什麽呢?今兒風大,也不怕被吹着。”

柳兒打了個寒顫,擡起頭一看,就見秋晴笑吟吟站在院裏,她這一驚非同小可,正要說話,就聽坐着的杏花淡淡道:“春光正好,有點風怕什麽?我正想看落紅成陣的美景。”說完才擡頭看了秋晴一眼,微笑道:“這一身打扮不錯,是太太上次賞你的衣服?”

“果然好眼力。”秋晴笑着走過來,随意坐在杏花對面,卻聽杏花淡然道:“剛才看見你從書房出來,怎麽?二爺不在,那裏也要你伺候?”

秋晴面色一僵,柳兒也不明白杏花為什麽會打草驚蛇?不過她知道這會兒自己要做的就是不露破綻,因此只老老實實站在杏花身後。

“哦,沒什麽,爺雖然進宮了,但如今他又不用在禦前聽差,還有一天假呢,我想着他大概一會兒就回來了,看見奶奶不在家,可不是只有書房可去?所以我就去把香爐裏放了兩片香,天越來越熱了,爺氣血旺,難免就有些煩躁,所以從前每到清明之後,都要用安神醒腦的香料。”

秋晴解釋的十分細致,于是杏花便明白了,這香只怕不是尋常香料,但她也不揭穿,還沒到時候呢。

果然,不到小半個時辰,蕭江北就回來了,聽秋晴說顧绮羅出去了,他洗了把臉,便要換衣裳出去尋妻子,卻聽秋晴道:“京城這麽大,奶奶走的時候又沒有明說去哪裏,爺往哪兒去找人?一不小心走岔了,**奶都回到家,您怕是還在大街上轉悠呢?叫我說,**奶又不是小孩子,必得人手把手領着,您這樣着緊她,雖然人人都羨慕你們是恩愛夫妻,可**奶心裏卻未必願意呢,她能做那麽大的事業,豈是尋常女子?爺要是抓得太緊,只怕奶奶不高興。”

蕭江北一聽,這話很有道理。甚至之前他還和杏花春雨說過差不多的話,因便從善如流道:“也罷,那就不出去了,我去書房看一會兒書。”

秋晴含笑道:“好,奴婢已經把書房收拾好了,爺這就過去嗎?”

蕭江北點點頭,來到書房坐下,剛拿了一本書到手裏,就見秋晴也跟了進來,提起茶壺為他倒了一杯茶水,送上前道:“半個時辰前奴婢剛沏上的,這會兒喝正好,爺嘗嘗看。”

蕭江北接過茶杯,淡淡道:“以後這些活計讓小丫頭們做就行了,你是大丫頭,不必這麽巨細無遺的。”

秋晴道:“院裏如今大丫頭也多,小丫頭們也都懂事了,不用奴婢怎麽管事兒,何況奴婢始終覺着,還是服侍爺這個差事最好,把爺服侍舒服了,比奴婢幹一百件事兒都強呢。”

這話大有情意,蕭江北卻沉下了臉,将茶杯放下,沉聲道:“挑好人家了嗎?”

秋晴一愣,旋即才想起蕭江北是問她有沒有挑好人家?只怕自己說挑好了,這位爺就能立刻将自己許出去。

一念及此,不由得心中酸楚,卻仍是強笑着回答道:“爺放心,這兩天奴婢已經想清楚了,絕不會讓爺為難,奴婢……已經相中了一個人,只是……這會兒還要賣賣關子,等明天再告訴爺。”

蕭江北聽她這樣說,心中一塊大石放下,點頭道:“甚好。”說完便翻開那本兵書,仔細觀看品味起來。、秋晴在旁邊癡癡看着,如果蕭江北此時擡頭,一定能夠發覺到她那複雜決絕的眼神,不過很可惜,他已經沉浸在了書裏的排兵布陣中,并沒有往身旁這個千嬌百媚的丫頭身上看一眼。從秋晴被撥過來服侍他那一天起,就一直是這種情形:這個天下最出色的男人,他的眼裏只有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現在是他的妻。

秋晴覺着眼睛有些酸澀,連忙深吸口氣,悄悄退出書房,然後回屋精心準備了一番,這才提着一個食盒出門,重新來到書房。

“杏花姐,秋晴姑娘又去書房了,還提着個食盒。”這一次通風報信的是綠兒,她撓着頭發,抿着嘴想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我覺得她這一次打扮的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哪裏奇怪。”

“肯定是精心打扮了呗,把最好的衣裳穿上,最好的首飾戴上,她平日裏也不算很張揚的,今兒忽然這樣花枝招展的,你可不就覺着奇怪了嗎?”一旁的柳兒嗤笑,卻見綠兒皺眉道:“似乎……不僅僅是這樣,但……哎呀反正就是有點怪。”

“不能不防。”杏花站起身來到窗前,透過開着的窗子,就能看到蕭江北的書房一角,只是那裏靜悄悄的,絲毫看不出有什麽事情發生。

第 238 章 巧舌如簧

“好,那奴婢就照爺說的意思去做。”秋晴淚如雨下,透過淚水看着那個讓她付出了全部女兒心腸的出色男人,失魂落魄的喃喃道:“奴婢的命,奴婢的人,奴婢的心,奴婢的所有一切都是爺的,爺要奴婢怎麽做,奴婢就怎麽做,爺……放心吧,奴婢會聽您的話。”

這一番癡情,就連蕭江北這個心如鐵石的,也實在不能不動容,垂下視線看着那個哭得鼻涕都出來了的美貌丫頭,他搖搖頭嘆道:“傻丫頭,何必讓癡念害了自己?我是為你好,日後你也依然可以在這院裏伺候,好好兒過,不枉你服侍我一場。”

如果知道這一句感慨的多嘴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蕭江北一定會左右開弓,讓那兩片嘴唇變成香腸說不出話來,也絕不會多這一句嘴。

不管怎樣,反正今晚他是完成任務了,于是出了書房,他就忘了秋晴那張梨花帶雨的俏臉,滿腦子裏想的都是顧绮羅此時應該已經卸了妝,夫妻倆終于可以大戰三百回合之類少兒不宜的事了。

這一夜,顧绮羅和丈夫深陷在某件樂事中不可自拔,後半夜才沉沉睡去,獨守空房的秋晴卻是整夜未眠。她傷心,也不甘心,然而她也知道自己終究是沒有希望的,所以眼睜睜坐到天亮,她終于做出了一個決定。

因為一不小心又跳進了某只大灰狼挖下的*陷阱裏,昨夜顧绮羅只睡了兩個時辰。早上起來還覺着睡眼惺忪,好容易打起精神洗了臉,才覺着精神了些。又去給許老太君請了安,回到自己院裏的時候。就聽丫頭們說飯已經擺好了,二爺正在等她過去一起用。

來到飯廳,就見蕭江北果然坐在椅子上,整個人神清氣爽光彩照人,顧绮羅想起自己爬了好幾次才終于爬出被窩的囧樣兒,心裏實在不是個滋味兒,暗道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為什麽這貨一夜胡鬧後還能龍馬精神。我就成了被榨幹的小白菜兒?明明被榨幹的是他不是嗎?

“娘子看上去有些沒精神。”蕭江北起身替顧绮羅盛了一碗粥,不管廳裏幾個後來小丫頭差點兒瞪出來的眼珠子,關切問了一句。

卻不料這一句就勾動了**奶的邪火。顧绮羅從鼻孔裏哼出一聲,上下打量了他幾眼,才咬牙道:“你什麽時候起來的?”

“我如今掌管京營,不用上朝。所以是寅時三刻起來的。練了兩趟拳,又耍了幾套劍法。估摸着你該起身了,我就回來了,不料丫頭們都說你去給老太太請安了。所以我就吩咐她們把飯擺好,等着你回來。”

蕭江北說完。看了看顧绮羅眼周圍那淡淡的一圈青色,他便輕聲道:“以後若是精神不好,就不用去晨昏定省了。老太太一定知道咱們在努力做什麽,不會怪你的。”

“你還敢說。”顧绮羅咬牙切齒。忍不住用筷子狠狠戳了一下丈夫的手爪,旋即湊到蕭江北耳邊,惡狠狠悄聲道:“說,你是不是學了什麽采陰補陽的邪術?”

采陰補陽的邪術?

蕭二爺被這一句話雷得外焦裏嫩,然而看妻子一臉的鄭重認真,這家夥立馬意識到他的回答将關系到夜晚的福利問題,于是舉起手賭咒發誓道:“絕對沒有,娘子你怎麽會想到這方面去?為夫一身正氣兩袖清風,怎麽可能去學習這種邪惡的東西?”

顧绮羅懷疑的審視着他,不過看這貨的表情不似作僞,更何況這種東西都是玄幻小說和武俠小說裏特有的,現實世界中她還真沒聽說過,只是心中郁悶疑問終難平,因一邊坐回到座位上,一邊咕哝道:“哼!不是因為這個,為什麽每次起床後你都是龍精虎猛,我卻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蕭江北這個汗啊,可看到妻子直盯着自己的眼神,蕭二爺連忙挺直了腰身,冥思苦想了半天,才小心道:“是不是娘子缺乏鍛煉?要不然,明天我教你一套五虎刀法?”

這混蛋,是在諷刺我像母老虎嗎?**奶眼睛一瞪,一龇牙,如同一只被惹怒了的貓,氣哼哼嘟囔了半晌才猛然拿起筷子,沒好氣道:“吃飯。”

用過早飯,夫妻倆正商量着今天去哪裏散心,就見小丫頭綠兒走進來,對顧绮羅輕聲道:“回禀奶奶,太太打發人來,叫秋晴姐姐去她那裏一趟。”

“讓她去吧。”顧绮羅微微一笑,目光卻嚴肅地看向蕭江北,那意思非常明顯:交給你的任務徹底完成了嗎?不會再出幺蛾子吧?

蕭二爺拍拍胸脯,那意思是:我辦事,你放心。

想到昨晚這貨和自己述說的經過,顧绮羅也覺着萬無一失,雖然方瓊華顯然不會因為秋晴反悔就消停下來,但不管怎麽樣,讓她先敗一陣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不是說一鼓作氣,二而衰三而竭嗎?也許多敗幾次,老虔婆就認命了呢?

事實上,秋晴也的确是萬念俱灰了。可方瓊華是什麽人啊?幾經浮沉刀山火海裏滾過來的,一聽秋晴說了經過,她就知道這是蕭江北和顧绮羅都有防備了。眼見秋晴凄凄慘慘失魂落魄的模樣,顯然沒辦法再完成自己的任務,可她哪能甘心讓那夫妻倆牽着鼻子走?因而一轉念間,腦子裏就又冒出來一股壞水兒。

因便假裝同情的嘆了口氣,給身旁青蓮使了個眼色,便讓她送秋晴出去。

秋晴整個人似是被掏空了靈魂,腳下都發着飄,青蓮就借口讓她歇歇,帶她回了自己房間,進屋後她便紅着眼睛對秋晴道:“好妹妹,讓你受委屈了。”

秋晴慘然搖頭,輕聲道:“受什麽委屈?爺還能讓我挑一個人來配,已經是天高地厚之恩了。呵呵,這兩年來的小心服侍,牽腸挂肚,原來都是我一廂情願癡心妄想,罷了,既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又何必去強求?有數的,命裏八尺難求一丈,我就活該是個丫頭的命。”

青蓮輕聲道:“你這樣的品貌性情,誰看了不說好?怎麽可能就只是個丫頭的命?更何況,在我看來,二爺也未必對你全然無情,不過是**奶厲害,他為了夫妻和睦,所以就算對你有心思,也不得不忍痛割愛。”

秋晴看着青蓮,不明白她說這話什麽意思,但是很快,她就把心底裏那絲重新燃起的渴望給壓下,搖頭道:“姐姐不要安慰我了,爺是個最驕傲不過的人,他若是對我有心思,奶奶又怎麽可能控制得了他?更不可能讓他親口對我說出那些話。”

“這你就不懂了吧?”青蓮悠悠道:“情愛這個東西,也分多寡。二爺對**奶的感情自然是深厚的,所以願意為她做出些犧牲也不意外,只能說你在他心目中比不過**奶罷了。只是你又沒有什麽寵妾滅妻的心思,只想着給你們爺做個房裏人,這是應當應分的,偏偏**奶嫉妒成性,所以二爺才不得不忍痛舍了你。傻妹妹,他若真是對你沒有一點兒感情,又怎會在最後勸你那幾句話?可見是為你好。”

“可……可為我好又有什麽用?”

秋晴讓青蓮這麽一說,情不自禁就回想起昨晚蕭江北最後對自己說的那番話,一顆女兒心早已癡了,卻聽青蓮冷笑道:“實話說,**奶也太過分了,她嫁進來兩年,肚皮還沒有動靜,別的女人這個時候早給丈夫張羅上三四個房裏人了,她卻一點兒沒有這個意思,前兩日太太還和老爺說了這事兒,老爺也很是發愁呢。雖然嘴上沒說,我也看得出來,他對**奶也是有些不滿的。”

秋晴喃喃道:“那……那又如何?老爺總不能逼着爺休了**奶,那根本不可能。”

青蓮呵呵笑道:“那自然不可能,二爺也決計不肯。不過為什麽一定要這樣決絕呢?我這裏給你透個實話,只要你能想辦法讓你們爺要了你,有太太和老爺為你做主,從此後你就是你們爺的妾室。”

秋晴心髒猛地一跳,但旋即就搖頭道:“不行,**奶……**奶不會放過我的,她……她那麽厲害。”

“厲害?她在府裏的名聲不是一向都很好嗎?老太太誇她什麽來着?溫柔忠厚,端莊沉靜。哈!她要是因為嫉妒就要處置你,那這兩年努力經營出來的形象豈不盡毀?更何況,你以為老爺和太太肯坐視她飛揚跋扈,嫉妒成性嗎?二爺可是到如今還沒有子嗣呢。”

說到這裏,青蓮見秋晴已經意動,便又低沉了聲音誘惑道:“傻妹妹,二爺是人中龍鳳,這樣人怎可能沒有孩子?我看九成九是**奶的毛病,若你争氣些,讓你們爺要了你之後就有了身子,到時候別說老爺太太,就是老太太也會把你當寶貝一樣護着,**奶再厲害,也動不得你了。”

秋晴怦然心動,一張臉紅得如同蘋果般,小聲道:“姐姐說的……可是真的?”

第 237 章 命令

顧绮羅沒好氣白他一眼,低聲道:“你不要總是老虔婆老虔婆的叫好不好?那是你的繼母,你心裏再怎麽恨,表面上也不能這樣猖狂,不然萬一将來和老爺争吵起來,你一不小心禿嚕出個老虔婆,就是有理,也一下子變成沒理了。”

“好,我知道了,保證改正。”蕭江北苦惱的撓頭:“唉!我就是心裏不甘。”

“不甘也得壓下去。其實你只要想一想,太太那裏也把咱們當做眼中釘肉中刺,可看見咱們不照樣要忍着怒恨扮慈母?她心裏也是一樣難受,這樣一想,你是不是就覺着不那麽恨她了?”

顧绮羅循循善誘着,卻見丈夫擡頭望天想了一會兒,然後一臉無辜道:“不行,還是恨得要命。”

“滾,不管你了。”顧绮羅氣得咬牙,站起身假裝要出門,卻被蕭江北一把拉過來,坐在他大腿上,聽他呵呵笑道:“好了,娘子別生氣,我以後注意說話就是。你剛才說有事情要我管,是什麽事?”

“秋晴的事。”顧绮羅從他懷中掙脫出來,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正色道:“給那丫頭找個人家吧,免得她自誤,剛剛你沒看見她那副花癡模樣?看見你真是連眉眼都笑成了一朵花。”

蕭江北老實搖頭道:“沒看見,我一進門就看見你,哪還有心思去看別人?倒是依稀仿佛聽見她給我請安,我就答應了一聲。”

“不解風情。”顧绮羅咕哝了一句,卻見丈夫目光一下子變得火熱,沉聲道:“娘子總說為夫不解風情,看來是為夫素日表現不能讓娘子滿意。身為夫君,我覺着我有必要讓你收回這句話。”

他說完就站起身,倒讓顧绮羅吓了一跳,連忙跳開道:“蕭江北,你要幹什麽?這……這可是大白天。”

“就來個白日宣淫又如何?反正老太太明裏暗裏的示意咱們該更努力一些,要個孩子,咱們這也算是聽命行事。”

蕭江北眉頭一挑。就要去抱妻子。卻被早有防備的顧绮羅逃開,聽她氣急道:“這都要到傍晚了,眼看就是飯點兒。你……你卻要白日宣淫?信不信我……我今晚也不讓你上床?我和你說蕭江北,別以為我開玩笑,我說到做到。”

“好吧。”見妻子似乎是動了真怒,蕭二爺立刻從善如流。重新坐回椅子上喝着茶水,淡淡道:“秋晴的事你做主就行了。我都沒有意見。”

“我做主就是把她許配出去,但是這事兒必須你和她說。”顧绮羅整了整衣服,坐在榻上一臉嚴肅地道。

蕭江北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嗆得不停咳嗽。好半天才止了咳嗽,擡頭驚訝道:“我去說?為什麽?”

“這還要問為什麽?善始善終啊。秋晴是服侍你的丫頭,如今要把她許配出去。當然要你這個爺去和她說了。”顧绮羅斜倚在榻上,似笑非笑看着蕭江北:“怎麽?莫非事到臨頭。爺就舍不得了?”

“不是。”蕭江北當然不肯擔這個罪名,一攤手道:“绮羅,這種事情你讓我一個老爺們兒去和丫頭說,你覺得合适嗎?”

“不合适也得合适。”顧绮羅嘆口氣:“我實話告訴你吧,只怕是太太給了什麽暗示,那丫頭現在一心做着讓你收房的白日夢。如果我去和她說,她必定不肯的,只以為我是在鏟除她,到時候鬧出什麽事就不好了。不過若是由你和她說,她就會知道你對她從來都沒有這種想法,雖然殘忍了一些,但只要能讓她徹底打消念頭,殘忍點就殘忍點,長痛不如短痛,你說是不是?”

“聽上去好像有道理。”蕭江北擡頭望天喃喃道,話音未落,就聽顧绮羅叫道:“什麽叫聽上去有道理?事實上就是這個道理,你去不去?”

“好,去去去,不去是不是今晚也上不了床?”河東獅一吼,蕭二爺立刻舉手投降,幸虧岳嬷嬷不在這裏,不然看見她奶大的二爺被“欺負”成這樣,只怕要傷心欲絕了:**奶這是不給人活路啊,她那小孫女兒可怎麽辦?

既然領了老婆大人的命令,蕭江北就決定“兵貴神速”,于是吃完晚飯後,他就将秋晴叫進了書房。

秋晴下午一陣猛趕,總算将那條腰帶趕制出來,接着又精心打扮了一番,只覺着鏡中的自己如芙蓉花仙一般美麗,這才走出房門,暗道找個什麽時候把腰帶給爺呢?順便也讓他看一看我,看一看真正的花容月貌是什麽樣子?省得每日裏就圍着大奶奶轉,弄得審美都越來越低下,竟把根狗尾巴草當成了牡丹一樣捧在手心裏。

當然,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也只能在心裏想想,借她幾個膽子也不敢宣之于口。因着這個想頭,秋容和春雨杏花就又沒什麽事情做了,飯廳裏只能看見她如同一只穿花蝴蝶般穿梭往來,三人心中冷笑,卻也不和她去争這一時短長。

直等到飯畢,秋晴聽蕭江北讓她去書房一趟,她還不信自己有這樣的好運,正瞌睡着,天上就降下了一個枕頭。因拉着綠兒的手問了兩三遍,才确定這是真的,不由心花怒放,腳步飄着便回到房間,取了那條精心做好的腰帶,輕飄飄來到書房,踏進門檻的一剎那,她只覺着自己似乎是踏上了雲端,整個人都飛起來了。

要說蕭江北這人,也真是十分無情的,面對着府中服侍自己時間最長的大丫頭,那份兒含羞帶怯的溫柔款款,當真是人比花嬌能解語。這若是別的公子哥兒,就算是要說出無情之語,難免也要等人家把話兒說完,再一聲悵然長嘆,慢聲細語将決定說出,最後溫言撫慰一番,如此才不負一顆癡癡女兒心。

他可倒好,什麽都往兵法上靠,看見秋晴袅袅福身風情無限,腦子裏想的卻是速戰速決,因此還不等對方說話,他便開門見山道:“你如今也大了,怎麽說也服侍我一場,不能讓你沒個結果。所以我打算把你配人,你心裏可有什麽中意的沒有?若有了,爺就告訴對方一聲,讓他們準備成親的事。”

秋晴一句話沒說,腰帶還在手裏呢,就聽主子開口了,聽到那句“不能讓你沒個結果”,她的心一下就跳到了嗓子眼上,可還不等她眼睛放光嘴角含笑,接下來的話就瞬間将她從雲端打進了深淵,讓她那顆火熱的心一下子變得冰冷冷,連身子都似是被凍住了。

“怎麽了?不說話是什麽意思?”蕭江北皺皺眉頭,所以說他就不喜歡和女人打交道,太磨叽了,除了愛妻绮羅之外,這世間其他女人怎麽就和嘴長偏了似得,要麽不說話,要麽說話也是蚊子哼哼,甚至一句話要分成好幾段來說。感謝上天,讓他能娶到绮羅,這真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運氣了。

蕭二爺絲毫不覺着自己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在心裏虔誠感謝了上天一番,卻見對面秋晴面色慘白,緊抿着唇還是一句話也不說,他不由嘆口氣,暗道绮羅啊绮羅,你還真不如讓我去殺兩個鞑子呢,這……這都叫什麽事兒啊。

看見主子的面色十分不耐煩,秋晴終于回過神來,深吸了一口氣,不用裝她眼淚就落下來了,跪地磕頭道:“爺,奴婢不想配人,奴婢只願意服侍您一輩子,求爺不要趕奴婢走。”

“胡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也不小了,咱們這是侯府,又不是宮裏,沒有耽誤你一輩子的道理。”蕭江北除了和顧绮羅外,和別人很少能說這樣多的話,但秋晴怎麽說也是服侍他許久,有一點兒情分,顧绮羅又讓他多點耐心,所以這會兒才會“苦口婆心”的勸說,沒錯,蕭二爺覺着這個程度已經算是苦口婆心了。

“爺,奴婢死也不走。”眼看就要得償心願,秋晴怎麽能忍受當頭一棒黃粱夢醒,于是跪伏于地痛哭哀求,卻聽蕭江北冷聲道:“那就是我做主,到時我替你挑了人,可不許後悔。”

“爺。”秋晴擡起頭,淚流滿面看着那張讓自己魂牽夢萦的俊逸面孔,嘶聲道:“如果爺不要奴婢了,奴婢還活着做什麽?不如一死。”

绮羅說的沒錯,這丫頭真是生了不得了的心思。

一念及此,蕭江北面色倏然冷冽下來,站起身沉聲道:“自輕自賤,死不足惜。”

一句話如同焦雷般轟在秋晴頭頂,她面色剎那間慘白如紙,搖晃着身子喃喃道:“爺,難道奴婢不願離去,就是自輕自賤嗎?所以死不足惜?在您心裏,就這麽恨奴婢?”

“我不恨你,但我愛的只有绮羅。”蕭江北沉聲說完,便要大步離去: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秋晴無論是何種結局,都和他再無關系。

“爺,奴婢鬥膽問一句,這是……這是您的意思還是奶奶的意思?”秋晴的身子搖搖欲墜,卻拼命穩着不倒下去。

“我的意思。”蕭江北當然不會再讓秋晴抱着非分之想,更不能允許她怨恨顧绮羅。

第 236 章 無視

顧绮羅摩挲着下巴沉吟道:“這事包在我身上,不用你操心,我就想問你一句,如果你哥哥心中杏花是仙子,那我這個給了他前程的伯樂又是什麽?”

春雨:……可憐的小丫頭被主子強大的聯想力給徹底整無語了。

還是秋容機靈,在旁邊哈哈笑道:“曾掌櫃心中若把杏花當做仙子,那奶奶肯定就是王母娘娘了。”

“王母娘娘最喜歡拆散好姻緣了,信不信我把你和你的那位哥哥變成織女和牛郎?”

“奶奶怎麽會是王母娘娘呢?奶奶是專司人間姻緣的嫦娥仙子,讓人間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最美仙女。”被威脅的秋容連忙狗腿的奉上好話,卻聽春雨奇怪道:“專司人間姻緣的不應該是月老嗎?和嫦娥仙子有什麽關系?”

“笨!月老月老,那就應該是住在月亮裏的吧?可你什麽時候聽說月亮裏住着老頭了?月亮裏只有廣寒宮,住着嫦娥玉兔,所以嫦娥仙子就是月老,月老就是嫦娥仙子。”拜顧绮羅所賜,她的丫頭們在聯想力方面都非常厲害,常常有令人拍案叫絕的獨到見解,例如今日的月老等于嫦娥說。

春雨佩服的伸出大拇指,剛要贊美幾句,就聽自家奶奶幽幽飄來一句:“月亮裏除了嫦娥玉兔,還有吳剛。”

春雨:……

秋容:……

下午時候杏花回來了,一掃之前的心如止水面如枯木,整個人都春風滿面朝氣蓬勃的,如同一株枯死的玉蘭樹忽然就活過來花滿枝頭一般,煥發出動人的光彩。

顧绮羅午睡初醒。剛坐起身,就見她走進院子,只看她那走路都輕飄飄的模樣,心裏便明白了,不用問,自己把她留下來和曾遠開誠布公的談一次,要求他們把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還讓石貴想辦法給他們創造了一個最浪漫動人的談話環境。如今看來,這一招奏效了。

恰好秋容和春雨正在發月錢分例,見她這春風得意的模樣。立刻便拉了過去一起忙活,待丫頭小厮們都歡天喜地離去,兩人正要詳細審問,就聽杏花喜滋滋道:“你們先忙着。我去見奶奶。”

“奶奶午睡還沒醒呢,你別去擾她。還是先和我們說說話吧。”秋容拉住杏花不讓走,卻聽屋裏傳來顧绮羅的聲音道:“我已經醒了。”

“奶奶真是的,慣會掃興。”秋容氣得跺腳,春雨去拉着她笑道:“奶奶是比我們還性急的。指望她能不問杏花姐姐經過結果?走,咱們也去聽聽。”

******************

顧绮羅說的沒錯,兩天後。蕭江北果然回來了。

秋晴正在屋裏往精心做好的腰帶上繡一片繁複的金色雲紋,聽見這消息。扔下針線就跑了出去。果然,就見英武俊逸的少爺龍行虎步,一身威風的進門,她情不自禁就迎上前去,滿面笑容的福身道:“少爺回來了?”

“嗯。”蕭江北應了一聲。雖然仍是滿臉冷淡,但看到他向自己走過來,秋晴就忍不住心跳加快,直起身吶吶道:“少爺,奴婢給您做了一條腰帶,只差最後……”

她的話沒有說完便戛然而止,因為蕭江北就好像耳朵聾了,根本沒聽到她說什麽似得,就那麽昂首闊步從她身旁過去了。如果不是春風一陣陣往臉上撲來,秋晴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化成了一陣風?不然少爺怎麽會對自己視而不見?他從前雖然冷淡,但也不至于這樣的熟視無睹啊。

“回來了?”

身後傳來一個平淡帶笑的聲音,接着就聽蕭江北春風般柔和的聲音傳來:“當然回來了,事情都做完了,不趕回來作甚?我可是想你想的好苦。”

秋晴猛然轉過身去,便看到蕭江北挺拔的背影,顧绮羅的下巴放在他肩膀上,不用問都知道這個擁抱有多麽熱烈。她看到**奶那張似笑非笑的面孔,好像是在說:和我搶男人?你還不夠格。

秋晴的臉“騰”一下就紅了,嫉妒幾乎燒的她失去理智,然而方瓊華的話及時在心底響起,她深吸一口氣,暗道忍住,秋晴你要忍住,太太說的對,小不忍則亂大謀,你付出了這麽些,老天不會讓你沒有收獲的。

“你還愣在這裏做什麽?爺和奶奶都進屋了。”秋容的聲音從身畔傳來,秋晴定了定神,扭頭瞥一眼,冷哼道:“那又怎麽樣?他們面前有杏花春雨,還有你這個貼心人,我過不過去伺候又能如何?更何況咱們做奴婢的,就要識趣些,別再打擾了爺和奶奶的好事兒,那可冤枉死了,我還是等爺和奶奶叫我我再過去吧。”

“喲,你竟然能有這份兒見識?我倒有些佩服你了。”秋容笑吟吟道,說完後便不理她,徑直往屋裏去,卻在上了臺階後又停下步子,回頭看着她認真道:“你既然知道要識趣些,便該有始有終,別這會兒知道識趣,等到日後又不識趣了。”

這蹄子的話什麽意思?秋晴心中本能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只是想了半天也不得要領,耳聽得房間中一陣陣說笑聲傳來,她又妒又恨卻是無可奈何,只好一跺腳,仍回自己屋裏繡腰帶去了。

“京營的事都完了?”

正屋裏,夫妻倆說笑了一會兒,顧绮羅就轉入正題,見蕭江北點頭道:“基本上肅清了,或許還有兩三條漏網之魚,卻也興不起什麽風浪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但顧绮羅卻知道這當中包含了多少角力和驚險。因怔怔出神了半晌,方嘆口氣道:“無論如何,這一次事情總算是過去了,從此以後,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大概能收斂不少,太子和你也能過段安生日子了。”

蕭江北苦着臉道:“太子或許能過安生日子,我卻是不行的。”

“為什麽?”顧绮羅一愣:“你不是說兩三條漏網之魚成不了什麽氣候嗎?”

蕭江北喝了一口茶水,沉聲道:“京營在京城之側,承平日久,已經不再是幾十年前那支精銳之師了,必要好好加強訓練才行。再者,那些冒名頂替的家夥雖然都清除了出去,可是在此之前,他們不知串連了多少人,我若不能拿出真本事讓那些人對我心服口服,将來如果真需要用到京營來平息京城亂象時,這些就是隐患,所以必須将這些隐患消除。”

“那你可慘了,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來。”顧绮羅也知道蕭江北肩上的擔子太重,因見他茶杯空了,就又給他倒了一杯茶水,輕聲道:“這方面我幫不上你什麽忙?不過只要你需要,凡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傾全力幫你。”

蕭江北笑道:“正要和你說,今日我回京後先進了宮裏一趟,和皇上禀報了京營的情況,恰好鄭老将軍也在,他們兩個對京營的前景都是憂心忡忡。這麽多年下來,京營中吃空晌的現象十分嚴重,且因為上級軍官盤剝的厲害,所以許多官兵都逃亡了,剩下的多是老弱病殘。如今皇上下力氣整頓軍營,我向皇上建議采取募兵制,皇上已經同意,并且有意取締軍戶制。只是如此一來,京營裏那些辛苦了一輩子卻落得滿身毛病的老弱就只能清除出去,皇上說這些人昔日都是為了大夏勤勤懇懇的,如今卻要将他們一下子清除,不知他們出去後要如何謀生。這是皇帝仁慈,可這件事必須做,所以我在想,咱們蕭顧山莊能不能幫忙吸收一部分老兵?只要咱們做了,七皇子那裏大概也會幫忙安頓一些,到時候富商巨賈有樣學樣,這問題就解決了,也顯得朝廷善始善終。”

顧绮羅笑道:“成啊,這完全沒問題,咱們如今就是人手不夠,那些老兵只要不是兵油子兵痞子,肯吃苦耐勞,保準讓他們吃飽穿暖生活如意。就是有一條,這得找太子商議一下,然後請皇上拿定主意,別咱們這邊熱心腸,結果有人進讒言,反而誣陷咱們收容老兵存心不良,那就真是好心賺了驢肝肺。”

蕭江北道:“這個我省得,你只要給他們安排了後路就好,其他事我來辦。你夫君雖然在北疆多年,然而官場上這些大致道道也是清楚地,不過不耐煩和那些人勾心鬥角罷了。”

顧绮羅忍不住就笑了,搖頭道:“說的好像你還鬥得過人家似得。”

蕭江北難得吹一次牛,就被妻子戳破,不由覺着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笑道:“那種事情有太子不是嗎?你說的,術業有專攻,我管好我這一攤子,就是給太子幫了大忙,其他的事情自然由擅長的人去做,我不信裕親王的勢力就能比太子還大,他畢竟不占着大義。”

顧绮羅道:“這些朝廷國家的事我們鞭長莫及,也不必多說,倒是眼前的事,你可得抽空兒管一管了。”

蕭江北疑惑道:“什麽事?家裏難道還有事需要我出手?怎麽?是那老虔婆給你氣受了?”

第 235 章 惡心不死你

顧绮羅溫言道:“你冤枉他們了,他們确實是真心實意招待客人的。因為羊吃百草,在他們看來這些草都是對人體有好處的,所以宰羊就不清洗腸子,你想一想,一鍋羊湯上漂浮着腸子裏沒消化完的殘渣草沫兒,甚至還有那啥……你明白吧?所以你說這羊湯……”

顧绮羅描述的太詳細,以至于秋晴不自禁的就腦補出一鍋飄着殘渣草沫兒甚至是羊糞蛋的羊湯,不等對方說完,她便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幹嘔了兩聲,面色發白道:“我……我再也不喝羊湯了。”

“無妨,咱們家的羊湯還是很幹淨的,不會像他們那樣胡鬧……”

不等說完,就見秋晴蒼白着臉色道:“奶奶恕罪,奴婢……奴婢覺着胃口不太舒服,先……先出去……”說完竟不等顧绮羅答話,便捂着肚子跑出去了。

顧绮羅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嘿嘿一聲冷笑,自言自語道:“想給爺當小老婆?以為奶奶我是這麽容易糊弄的嗎?殷勤服侍一回,說幾句好話,我就能變成所謂的賢妻了?哼!想的倒美。”

原來秋晴素**潔,平日裏生活還好,倒也沒到潔癖的地步,但唯獨不能在吃飯時聽見什麽髒東西,不然一定會把隔夜飯吐出來。其實吃飯時不談論髒東西,這道理大多數人都是明白的,美酒佳肴當前,聽見那些可不是膈應人呢?可一旦真聽見了,倒也不至于反應這麽大,秋晴偏偏就是例外的那一個。

當下惡心跑了秋晴,顧绮羅也不叫丫頭,只慢條斯理喝着茶水。不一會兒,秋容和春雨便進來了,秋容就道:“奴婢看秋晴捂着肚子跑去屋裏了,說是午飯不吃了,怎麽回事?剛剛不是還好好兒的嗎?”

顧绮羅淡淡道:“我忘了你和我曾經說過的話,剛剛講了一個西邊部落喝羊湯的故事,把她惡心壞了。”

秋容瞪大眼睛。好半晌才“撲哧”一笑道:“奶奶您太蔫壞了。竟然用這招。怎麽着?莫非是她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

顧绮羅點點頭,冷哼道:“和我玩心眼?呵呵!對了,今天是不是太太找她過去給了什麽好處啊?看她那個春風得意的樣子。好像已經做了你們爺的枕邊人似得。”

秋容笑道:“奶奶莫非長了千裏眼順風耳?怎麽就把家裏發生的事知道的清清楚楚?沒錯,今天太太是叫秋晴過去了一趟,賞了一個大包袱,裏面是什麽奴婢就不知道了。只看見露出一個緞子角兒,想來不是布料就是衣裳。”

顧绮羅慢慢點頭。一口一口啜着茶水,卻不說話,秋容等了一會兒,見她也沒有別的表示。到底忍不住了,小心翼翼探問道:“奶奶,您打算怎麽處置秋晴?”

顧绮羅放下茶杯。輕聲道:“她有這樣心思我很生氣,不過不打算怎麽處置她。”見秋容詫異的瞪大眼。她就嘆了口氣道:“她是個糊塗的,只是香姨娘當年将她放到你們爺身邊,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所以也不怪她心裏有這樣想法,何況這錯都在你們爺,他本來就很出色了,偏偏又不解風情,哪能體會出這些女兒心思?也不知道暗示一下,若是他能早讓秋晴死了心,或許不至于讓她落到今日田地。所以雖然我很不滿,但是認真想想,也不必因為秋晴喜歡你們爺就要将她一棒子打死,所以……趁着太太沒下手之前,找個人把她配出去吧。”

秋容合掌道:“如此大善,奶奶真是胸襟寬廣。”

顧绮羅瞪她一眼道:“少拍馬屁,奶奶我英明睿智,不會上你當的。”

秋容哈哈一笑道:“奶奶真是的,人家拍馬屁的時候你聽的興高采烈,難得今兒說了句心裏話,你卻當成了是拍馬屁。”

“嗯?”顧绮羅站起身,“氣狠狠”地道:“好哇,今兒才把心裏話說出來了是吧?平日裏果然都是奉承我,不是出自真心的。哼!等着,看奶奶我怎麽收拾你。”

主仆兩個說笑了一會兒,三人便離了飯廳,回房間路上,秋容便道:“奶奶打算什麽時候和秋晴說?”

顧绮羅打了個呵欠,懶懶道:“不急,你們爺說要在府裏選個好的,畢竟秋晴容貌在那裏,配個差的豈不是一朵鮮花插在那啥上?所以我還得替她挑一挑。”

秋容就嘆氣道:“唉!我們是沒人疼了,誰讓爹娘沒給生一張好臉?也罷,沒人疼就沒人疼,正好我也不嫁了,就一輩子服侍奶奶,做個管事大丫頭,也是威風八面呢。”

顧绮羅似笑非笑看着她道:“這話別不是以退為進,暗示我你心裏思嫁了吧?放心,你想留着做管事丫頭,我還不要呢。不過你和秋晴不一樣,怎麽說也是奶奶我的膀臂心腹,所以我給你機會自己選,若有中意的,來告訴我,只要你們倆兩情相悅,奶奶我給你們做主。”

“奶奶這話當真?”秋容早有自己的一段心思,只是她性子穩重,所以從來沒有露出過,何況對方父親中意的并不是她,所以為此苦惱了許久,卻沒想到今兒竟然因為秋晴引出這樣天大的好機會,于是也顧不上羞恥,連忙就要趁熱打鐵,把這話給說定了。

“咦?莫非真有中意的人了?怪不得人說女大不中留,是哪家的小子?說出來我替你參詳參詳,放心,若是年紀到了,我明兒就打發你嫁出去。”顧绮羅有些驚訝,卻見秋容害羞的垂下頭去,小聲道:“春雨妹妹也不是外人,讓你們知道也無妨。好奶奶,若不是您,奴婢打死也不敢把這心思露出來的,只是他還有三年的孝,所以奴婢不急着出去,只要到時候你為我們做主就好。”

顧绮羅點頭道:“那是自然,只要是這府裏的人,我都能做主。”說完就聽春雨道:“既然秋容把這話都說出來了,奴婢倒要問問奶奶,我哥和杏花姐怎麽樣了?杏花姐為什麽沒和奶奶一起回來?”

“啊?曾掌櫃和杏花?”秋容驚叫了一聲,但旋即捂住嘴巴,恍然大悟道:“我就說杏花姐怎麽這麽大了還穩坐釣魚臺?原來是心裏早有人了。”說完吐吐舌頭笑道:“都是因為奶奶随和,我們做奴婢的才大膽,若是別的主子,敢有這樣心思就等着被打死吧。”

顧绮羅笑道:“有數的,哪個少女不懷春?我和你們爺成婚之前還約會了好幾次呢。奴婢們難道不是人?尤其是你們青春年少,正是渴望愛情的時候,只要認準了人,不做出些太過分離譜的事,我不會管你們的。”

說完又看着春雨沒好氣道:“你哥哥那個大笨蛋,不知怎麽想的,竟然說他不敢高攀杏花,幸虧當時我把杏花支出去了,不然她得多傷心?”

“什麽?曾掌櫃竟然是這樣人?他如今地位高了,若是嫌棄杏花姐就直說,幹什麽諷刺人?”春雨還沒說話,秋容就柳眉倒豎了,就連春雨都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結結巴巴道:“奶奶,我……我哥哥真是這樣說的?”

“是這樣說的又怎樣?奶奶我還會騙你不成?”此時已經回到房間,顧绮羅便脫了鞋子來到榻上坐下,任春日裏溫柔的陽光灑落在身上,舒服的伸個懶腰,卻聽那邊廂春雨咬牙切齒道:“他……他怎麽可以這樣?不行,我要去罵他,以為自己做大掌櫃了不起嗎?杏花姐模樣好性情好,能娶杏花姐是他三輩子修來的福分,哼!除了杏花姐,他娶誰我都不會認這個嫂子。”

因為秋容說出了自己的秘密,所以春雨說話索性也不避諱她了,連“除了杏花不會認任何人做嫂子”這種話都說出來。這裏秋容也一邊給顧绮羅沏茶,一邊加入了讨伐曾遠的行列。

直到顧绮羅一杯茶悠悠喝完,那邊兩個人也說累了,再沒有聲音,她才放下茶杯微笑道:“你們冤枉曾遠了,他心裏是真覺着配不上杏花的,也不知他那腦回路是怎麽長的,竟然以為我做了侯爺夫人,杏花的地位就水漲船高,會有數不清的名門公子争相求娶她,我說他腦子壞掉了他還不承認。”

“啊?”

秋容和春雨完全沒料到事情會有這樣的神轉折,等顧绮羅把曾遠的想法說了一遍,無非是杏花脫了奴籍後,和顧绮羅就更親近了,便如妹妹一般,她又是那麽好的女人,那些公子少爺哪裏肯放過這樣美好的女子和巴結侯府的機會?所以一定趨之若鹜之類的,說完後,兩個丫頭都被曾遠強大的腦洞給征服了。

好一會兒,春雨才幽幽道:“奶奶,你一定要想個辦法讓我哥和杏花姐終成眷屬啊,我哥就是太喜歡杏花姐了,才會有這種想法。一直以來我們倆都是在貧民窟過活,是遇見了奶奶,才都得了好,我哥如今雖然是奶奶北方商路的大掌櫃,骨子裏卻還是難免自卑,他心裏,杏花姐大概是天上仙子一般的,所以總覺着別人會和他一樣把杏花姐捧在手心,但其實我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對不對?”

第 234 章 給點陽光就燦爛

蕭東海生氣道:“那些人懂個屁,阿北怎麽會怕老婆?他連鞑子都不怕,不過是因為他對媳婦的确情有獨鐘,所以不肯負她罷了。那些小人懂什麽情比金堅?竟敢以訛傳訛,真是太可惡了。”

方瓊華連忙道:“市井小人本來就是這麽個德性,老爺今天才知道麽?叫我說,如今既然阿北媳婦也不能懷孕,不如給阿北再添一個房裏人,他對媳婦好,咱們不攔着,只是給他添個通房丫頭開枝散葉,這總沒錯吧?堂堂侯爺,總不能後繼無人啊。”

蕭東海猶豫道:“就怕阿北不領我們的情,那孩子最倔強了。”

方瓊華笑道:“這事兒老爺交給我吧,哪怕就是讓老太太高興高興,也得做啊,難道她老人家這麽大歲數了,不盼着重孫子?阿北媳婦一向通情達理,她自己不能生,如今有了通房丫頭,生下的孩子她就可以抱去當做自己的兒子養,這也是為她争臉面,也省的她成了大家口中的悍婦妒婦。”

這番話着實打動了蕭東海,想了好一會兒,他才輕聲道:“你說的沒錯,只是我們那兒媳婦可是個厲害的,怕只怕你真要替他們屋裏添人,卻只能賺個出力不讨好,這是何苦來哉?”

方瓊華嘆息道:“如果只是為了自己好,我當日就不答應老爺的求親了。既和你成了一家人,我便把這裏也當做自己的家,自然希望萬事如意。這話我只和老爺說,若說給別人聽,只怕都不以為然,反而覺着我是無恥之尤。可在我心裏。我是真把幾位姑娘和少爺當做自己兒女來看待的。老爺知道,我這一生,也沒有自己的兒女……”

說到此處,眼淚便下來了,蕭東海自然好一番溫言安慰,最後終于同意了方瓊華的提議,沉聲道:“罷了。你只管去做。這事兒本來就沒有錯,我給你撐腰,若那夫妻兩個真不知好歹。我來和他們說,省得你鬧個裏外不是人。

方瓊華笑道:“有老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的意思是,從咱們府裏挑個人。二房裏那個大丫頭秋晴,我覺着很不錯。容貌性情都是上好的,這是當日香姨娘送給阿北的丫頭。應該也就是為了服侍他的,只是阿北那會兒正和他媳婦好,所以房裏沒收人。這丫頭服侍了他幾年,最是知冷知熱。先前我也借機将她要過來做了些活計,試探她的為人品德,是個安分守己的。老爺意下如何?”

秋晴這個人蕭東海還是知道的,聽見這話。便點頭道:“不錯不錯,那就你來安排吧,但願阿北媳婦別糊塗,讓你好心賺了驢肝肺。”

方瓊華心中冷笑,面上卻越發笑得慈祥道:“她還是懂事的,這開枝散葉傳宗接代放在哪一家都是頭等大事,我不信她別的事情上都精明,處理的妥妥帖帖,卻在這事上犯糊塗。”

夫妻兩個議定了此事,見天色已晚,也就歇下了,不提。

且說顧绮羅,雖然預料到了方瓊華下一步的打算,她卻并沒有在意。本來嘛,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反正有蕭江北和自己一起同心協力,她就不信哪只狐貍精能大功告成?所以自然不會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這一日恰好聽說曾遠回來了,因為之前蕭江北說過他和杏花的事,所以顧绮羅有心試探下兩人心意,便只帶着杏花出門去了。留下秋容春雨在院裏。秋容便奇怪道:“這是怎麽說?那是你哥哥,奶奶怎麽不帶你過去見見面,反而帶着杏花去了?”

春雨是知道曾遠和杏花的事情的,之前只以為杏花是自己嫂子了,偏偏這事兒八字兒沒一撇,不好到處嚷嚷,後來漸漸感覺到這兩人似乎疏遠了,她看在眼裏急在心上,這會兒巴不得主子能把他倆的心結解開,聽了秋容的話,她便笑道:“姐姐不知道了吧?今兒奶奶過去,我哥哥有許多事要向她禀報,哪裏有和我說話的空兒?等到明天,或者再過幾日,奶奶必定放我一天假,到那時我單獨去見哥哥,豈不好?”

秋容點頭道:“原來如此,你倒貪心,奶奶也貼心。”說完忽見方瓊華院裏一個小丫頭走進來,看見她們忙行了禮,笑道:“太太打發我過來找秋晴姐姐過去,她在嗎?”

“在,怎麽不在?”秋容上下打量了那小丫頭幾眼,忽然微笑道:“不知太太找她什麽事兒啊?”

小丫頭搖頭道:“這個我哪裏知道?姐姐幫忙說一聲罷。”話音落,就見秋晴從房間裏出來,也是狐疑道:“太太找我什麽事兒?”

小丫頭仍說不知道,秋晴便囑咐了春雨秋容兩句,和她一起去了。這裏秋容便撇嘴道:“不知道又要鬧什麽幺蛾子,原本大奶奶之前雷厲風行發落了一批人,我還以為她終于認清了形勢,如今看來,只怕未必。”

春雨對秋晴向來不感冒,聽見這話深以為然。兩人便坐在廊下,等着秋晴回來。果然,過了大概小半個時辰,只見秋晴抱着一個大包袱走進來,看見她倆,便冷笑道:“這是在這裏等着看我有沒有吃裏扒外麽?倒真是盡職盡責。”說完将那包袱往石欄上一放,賭氣道:“你們看吧,看看這裏有沒有貓膩?”

秋容早看見那包袱裏露出一段鮮豔布料,因皺眉道:“我們不過是覺着天氣好,在這裏坐一會兒,你幹什麽夾槍帶棒的?莫非是心虛了,所以惡人先告狀?這是太太給你的吧?我們可不敢看,免得被人說是狐假虎威。”

秋晴冷笑道:“太太因為我前陣子幫她做了些活計,所以賞我幾件不穿的衣裳,你們看不看?不看我便拿走了。或者還是看一看吧,大家彼此放心還是次要,許是看見什麽中意的,便拿去穿,好歹都是一個屋裏服侍的姐妹,這點事算什麽呢?”

“要我受你的恩惠?別惡心我了。”秋容站起身啐了一口,便進了屋,這裏春雨和秋晴向來冷淡,此時也就只去逗弄鳥兒,理也不理她。

秋晴讨了個老大沒趣,面上卻也不惱,拿着包袱進了屋,打開一看,見是幾身鮮亮衣裳,除此之外,還有一對玉镯,兩支做工精美的珠釵,兩盒上好的胭脂,另外還有幾塊上等緞子,其它也有些小玩意兒,總之是一個女人打扮的東西全都齊了,當真是考慮的面面俱到。

秋晴滿懷感激,撫摸着那衣服良久,才深深吸口氣,将包袱裏的東西仔細收拾了,然後翻着黃歷選了個最近的黃道吉日,心中充滿了期待。

顧绮羅直到晌午才回家,一進院門,就見秋晴迎出來,滿面笑容道:“奶奶可算是回來了,奴婢還擔心您能不能趕上午飯呢,聽說廚房裏今兒熬了羊湯,這是您喜歡的東西,奴婢這就讓她們傳飯。”說完服侍着她進了屋,又端茶遞水,無比殷勤周到。

這套活計向來是春雨和秋容的,可兩人此時竟完全插不上手去,只能目瞪口呆看着秋晴如同花叢中的小蜜蜂一般忙前忙後。顧绮羅卻似是什麽都沒察覺到,一如既往般端莊沉穩。

中午的羊湯十分美味,顧绮羅一口氣喝了兩碗,見秋晴仍是服侍的熱情周到水潑不進,她就對秋容和春雨笑道:“下去吃飯吧,等會兒過來換秋晴。”

秋容和春雨答應一聲,一起出門,心裏直嘀咕這秋晴是不是喝了雞血?怎麽忽然間就這樣亢奮起來?

她們倆一走,秋晴就迫不及待問道:“奶奶,咱們爺在京營也住了五六天吧?不知讓什麽事給耽擱住,奶奶就沒派人打聽打聽?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吧?”

“不會。”顧绮羅用絹子擦了擦嘴,淡淡道:“應該明天晚上就回來了,這一次之後,大概會休兩天假呢,到時候又有野味吃了。”

秋晴歡喜道:“果真這樣就好了,奴婢就是瞎擔心。說起來這羊湯雖好,到底是家養的,比不得上次咱們喝的那獵來的黃羊做的羊湯。”

顧绮羅笑道:“那是,不然能叫山珍海味嗎?這山珍就是山上的禽獸了。說起來咱們如今能喝這樣的羊湯,雖是家養的,也算是好福氣了。若是去了西邊,那裏有一些部落,有着他們的風俗,你只要到了人家的地頭,就必須遵守,有一些還罷了,另有一些,當真是讓人受不了的,其中就有一個部落,具體什麽名字我忘了,若是有客人去,他們的習俗就是要宰殺一整只羊,熬一大鍋羊湯給客人喝,啧啧,真是讓人受不了。”

秋晴難得和顧绮羅說這麽些話,又被這八卦給吸引住,瞄了一眼香氣四溢的羊湯,她肚子其實已經餓得很了,但這會兒卻饒有興趣地問道:“宰殺一整只羊給客人熬羊湯喝還不好?奶奶怎麽說讓人受不了呢?”

“你不知道吧?那個部落的人宰殺羊是不洗腸子的。”顧绮羅含笑道,果然就聽秋晴驚叫一聲:“天啊,那……那多髒啊,人怎麽能喝得下去這樣的羊湯?他們這是招待客人還是惡心客人呢?”

第 233 章 蓄謀

“怎麽沒有?哼!你以為我沒經歷過?你帶着一個絕色美女來我面前耀武揚威,手裏拿着兩盞花燈,一盞是巧奪天工的荷花燈,你說是那個女人做的;另一盞是我做的荷花……好吧,你們都說是破碗,那就是破碗燈吧,你諷刺我笨,又說那個女人靈巧。真是但聞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嗚嗚嗚嗚……”

蕭江北見顧绮羅作勢擦着眼淚,這一驚非同小可,猛一下坐了起來,伸手撫上顧绮羅的額頭,驚訝道:“绮羅,你發燒說胡話吧?我怎麽可能做出這樣豬狗不如的事?你……你是在做夢嗎?”

“哈哈哈,答對了,就是做夢。”卻見顧绮羅放下手,哈的一下笑出聲來,也坐起身子,想了想又板起臉道:“但雖然是做夢,可在夢裏我也氣得不輕,說吧,你怎麽賠償我?”

“這個……我也要賠償?”蕭江北哭笑不得,想了想湊過去在顧绮羅臉上輕輕一吻:“這夠不夠?”

“什麽?親一下就算賠償了?你這嘴巴是金子做的嗎?”顧绮羅惱怒的看着丈夫,卻見對方四下裏望了一眼,一向深邃清澈的目光忽然變得古怪起來,只聽他小聲道:“一個吻當然算不了什麽,娘子覺着不夠的話,不如我再加大些力度賠罪?”

“你要幹什麽?”顧绮羅一下子就警覺起來,直接将那湊近自己胸口的大頭一把推開,氣惱道:“小橋和趙三可就在附近,你少給我鬧幺蛾子,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

“是娘子埋怨我賠罪的力度小,如今我想增加力度。您卻又不許,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蕭江北假裝無奈的攤手:“說吧,你到底要怎樣才會消氣?是打是罵我都認了。我可不想就因為一個夢便回去跪算盤。”

“撲哧”一聲,顧绮羅忍不住笑了,咬牙道:“呸!跪算盤?我若是敢讓堂堂的鎮北候爺跪算盤,只怕天下男人都要群起攻之,誓要鏟除我這個悍婦了吧。”說完她仔細看了看蕭江北。假裝沉吟道:“嗯。實話說,我對夫君的定力和品位還是非常有信心的,怕就怕樹欲靜而風不止。太太接連受挫,會想辦法給咱們添點堵,一旦到了那時,我的爺。你可千萬要把持住啊。”

“原來娘子是在擔心這個。”蕭江北終于明白了顧绮羅的意思,摟住她咬牙道:“竟敢不信夫君對你的忠誠。真該打屁股。”

顧绮羅幽幽道:“家事紛亂,外事繁雜,你以為宅鬥生活是這麽容易的?我知道自己不是那種一心相夫教子的小女人,忙着家裏家外一攤子。難免對夫君疏于照顧,我也不是那溫柔小意體貼的解語花,萬一太太瞅準了這個。趁虛而入,你到底是男人。哪還能沒有個沖動的時候?一旦入了彀中,要出來就難了,我怎麽能不提防呢?”

“娘子怎麽會這樣想?你我歷盡磨難始成眷侶,志同道合彼此扶持依靠,我若是喜歡那種溫柔解語花,當日也不會對你情有獨鐘,如今雖然成婚兩年,可我的心并沒有絲毫改變,太太除非見好就收,若真是如你所說,想在咱們二房這邊興點風雨,我保管讓她灰頭土臉。”

“好,有夫君這句話,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顧绮羅高興的和蕭江北互拍一掌,然後嘆氣道:“我也知道你是忠誠于我的,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所以我得給你提個醒。”

“你是在杞人憂天。”蕭江北冷哼一聲:“我會用行動證明給你看,這種擔心純屬多餘。”

話說到這份兒上,已經是到了骨頭裏,接下來夫妻兩個心事盡去,吃了噴香鮮嫩的烤肉,在溪水裏捉魚,在無邊無際的獵場上策馬奔騰,一直到紅日西移,顧绮羅這才坐了馬車回家,而蕭江北則是破天荒留宿在京營之中。

果然,回到府中,顧绮羅就知道了今天府裏發生的事情,蕭東海一氣之下,已經當場處置了一批人,然後又請示了許太君,要委托她大刀闊斧整頓府裏的人事。看着遠處東院的上房方向,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終于可以名正言順且沒有後顧之憂的鏟除方瓊華招惹來的這些毒瘤了。

雖然對府裏的人事表達了強烈不滿,但蕭東海并沒有因此而疑心方瓊華,卻也破天荒說了她幾句,這在方瓊華來說,已經是受不得的重話了,她也清楚,丈夫到底還是不好意思和自己發火的,加上此前一直對自己抱愧,不然恐怕就不是這麽個輕飄飄混過去的結果了。

但無論如何,她在蕭東海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已經被這件事破壞了,往後再想像從前那樣蒙蔽對方,絕對沒有好果子吃。只能格外小心謹慎溫柔,來化解這件事帶來的不好影響。

只這又豈是容易的?方瓊華這麽多年在外獨掌大權,早已不習慣低聲下氣,而越是如此,她越是深恨顧绮羅,一定要把對方折騰的生不如死,最後置于死地才肯罷休。她在心裏告訴自己,這樣才能夠最大程度的打擊蕭江北,實現裕親王交給自己的任務。有這樣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做借口,連她自己都忽視了內心深處那份對顧绮羅的強烈嫉妒。

總算捱過了十幾日,蕭東海在她的曲意求全之下,慢慢的就讓心底那絲疑惑和不滿煙消雲散,在一次晚飯後,方瓊華又故意提起這件事,并且為之傷心難過的時候,他終于松口道:“好了,不要多想,人孰無過?你不過是犯了這麽一次用人不當的錯誤,又算得了什麽呢?不用天天自責,倒叫我心裏難過。”

終于聽到了這句話,方瓊華大大松了口氣,點頭笑道:“多謝老爺開解,我知道了。只是我想起從前老爺說的話,覺得也沒錯,我年紀畢竟大了,又有外面一攤子事情打理,所以府裏的事,我打算放手一部分給阿北媳婦,一則她年輕,這些事想必難不住她,二來就算她忙不過來,還有香姨娘和南兒媳婦幫着她,我倒正可以閑下來歇一歇,何況從三月後,應酬漸漸多了,我還是把心神多放在這些上吧。”

蕭東海一聽,此提議大善,因此欣然同意,卻不知方瓊華這完全是在為下一步預埋伏筆。

轉眼間就到了三月底,桃李盛放之時,天氣也徹底和暖。如同是湊熱鬧一般,這些日子京城的高門大戶都有不少喜事,方瓊華果然如她之前和蕭東海說的那般,專心應酬,每日裏出入公侯府邸,雖然不怎麽管府裏的事了,卻也仍是一派忙碌。

這一日蕭東海衙門裏沒什麽事,便提前下衙,回家後卻不見方瓊華,一問之下,才知道去赴寧江伯府世子長子的百日宴。他不由得深以為異,于是問留守家中的紅露道:“你們太太出去應酬,都是這麽晚還不回來嗎?”

紅露連忙道:“怎麽會呢?太太其實是喜靜不喜動的,所以往常不過是用完午宴寒暄幾句就回來了,今兒個卻不知怎麽回事,竟然拖延到現在。奴婢已經打發人過去看了,想必就回來的。”

話音落,果然就聽院子中傳來人聲,不一會兒,方瓊華便進了屋,看見蕭東海,她滿面笑容道:“老爺今兒怎麽回來的這麽早?衙門裏沒有什麽公事需要處理嗎?”

蕭東海點點頭,探問道:“瓊華怎麽飲宴到這個時候?”

方瓊華便一臉幸福的笑道:“今兒看見寧江伯那小孫子,實在是太可愛了,我心中忍不住喜歡,用完午宴就耽擱了一會兒,抱着那孩子親熱了一番。唉!老爺,不是我說嘴,您和我都已經是半百之人,家裏也該添個孩子熱鬧熱鬧了。”

蕭東海嘆口氣道:“這有什麽辦法?南兒的屋裏不缺人,雖然他媳婦身子不好,可兩個侍妾也無所出,這還讓我怎麽辦?老三還沒成婚呢,老太太給挑的日子,要等到冬天,就算他們再快,只怕明年能有消息就已經是好樣兒的了。我原本把希望都寄托在阿北身上,只是他房裏如今也沒有動靜,我能怎麽辦?”

方瓊華隐忍了這麽些天,等的便是這樣一個機會。聞言連忙道:“老大和老三也罷了,但阿北可是堂堂的少年英才,他怎麽也不該在這方面有問題才是,該不會……是他媳婦在這方面有什麽*折折的吧?他們成婚到現在也有兩年了,該找個大夫看看才對。”

蕭東海苦笑道:“這種話我做公爹的怎麽好說出口?再說好大夫咱們家也不缺啊,绮羅認識的那個應飛鴻,不是連南兒媳婦的疑難雜症都能治?只怕他們私下裏看過,沒告訴我們而已。”

方瓊華便一臉關切的道:“這怎麽行?咱們是什麽樣人家?到現在一個孩子都沒有,會被人說閑話的。南兒和老三都有理由,急不得。阿北這一房卻是至關重要,老爺別忘了,他可是堂堂侯爺啊,開枝散葉是最重要的。更何況以他的身份,到現在房裏還只有他媳婦一個,這看着也太不像話了,我有時候出去,都能聽見人傳閑話,說他怕老婆,這可不是什麽好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