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你放心

此時廚房院子裏熱鬧無比,那些婆子仆婦正忙着洗剝獵物,香姨娘身旁大丫頭碧玉親自指揮着:“這兩條鹿腿和上好的脯子肉要留下來,還有那只麂子要挑十幾斤嫩肉,這些都是要送往顧府去的,你們精點心。對了,那熊腿也卸下一只,肋排留一扇……”

不等說完,忽然看見顧绮羅,碧玉便上前笑道:“姑娘怎麽過來了?快別在這裏呆着,都是血腥氣,別熏着您。放心,有奴婢在,這些下人們不敢馬虎,保準送往府上的都是好東西。”

“姐姐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顧绮羅心想好嘛,我這一趟走的,別讓人以為是跑過來監視的,那就沒意思了。

碧玉也立刻意識到自己為了向這未來**奶示好,話卻說得過分了,因連忙陪笑道:“哎喲,姑娘可千萬別多想,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怕這些婆子們藏私,所以姨娘吩咐我過來分派一下,卻不料只想着對姑娘恭敬,言語沖撞了姑娘,奴婢給您賠罪了。”

顧绮羅連忙道:“姐姐這話更使不得,咱們之間倒也不用這樣謹慎,果然這裏氣味不好聞,既如此,我先走了。”

“好,姑娘回去吧,今晚上有好東西吃呢。”碧玉直把顧绮羅送到門口,這才回來,卻見幾個婆子湊過來小聲道:“姑娘,這位顧府大姑娘也尋常得緊,咱們二少爺又是那般出色人物,您就敢說這門婚事定的準?何必這樣給她好臉……”

“噓!”

不等說完,便被碧玉狠狠瞪了一眼,接着聽她小聲嚴厲道:“你們一個個慣會看人下菜碟,今兒幸虧我在這裏,不然你們就等着挨打吧。她尋常不尋常有什麽?重要的是咱們那位二爺心裏早已經有了人家,你們還敢這樣說,可是不想在這裏呆了?”

一句話說的幾個婆子都後怕不已,她們只在廚房做些粗使活計,并不知道蕭江北和顧绮羅的內情,只是這兩日都在私下裏議論着那顧府大姑娘絕對配不上自家二少爺,這門婚事肯定不能成,哪想到今日竟聽了這樣消息,怎能不震驚?

正想着,就見蕭江北從廚房裏匆匆出來,幾個婆子吓得連忙往後退了一步,卻見這二少爺看也不看她們一眼便出了門,大家彼此互相使着眼色,暗道看來碧玉姑娘的話是沒錯了,二爺這樣急匆匆出門,說不定便是去追那位大姑娘呢,啧啧,就連成婚都等不得,便要私下見面,這不是情根深種是什麽?

蕭江北果然是為了顧绮羅才追出來的,走不多遠,就見前面袅袅而行的身影,于是他連忙咳嗽了一聲,見顧绮羅回頭,便向左邊竹林裏一拐,瞬間沒了蹤影。

這貨又搞什麽鬼呢?顧绮羅哭笑不得,暗道你還約會約上瘾了怎的?這麽一時半會兒都不肯放過。雖這樣想,但肚子裏也積了不少話,于是四下裏望望,見周圍并沒有一個人,便也閃身進了那片小竹林。

果然就見蕭江北在前面等着自己,見她來了,就将身上一件大氅解下,為她鋪在對面的一塊白石上,自己則在腳下一塊山石上坐下。

一個人是否對你有情,并不是要看他會說多少甜言蜜語,往往就是在這些小處上才能見真章。顧绮羅看到蕭江北的舉動,心中不禁一暖,卻又看着他坐的那塊大石光禿禿的,因忍不住道:“既然冷,咱們就站着說話吧。”

“我不妨事。”蕭江北知道她在擔心什麽,淡淡說了一句,然後從懷中取出一個錢袋遞過來:“呶,那一百兩銀子太顯眼,你不好拿,所以我去換了一些散碎銀兩和銅錢,你在那府中孤身一人,月錢又能有多少?有了這些錢,平時花用方便些。”

顧绮羅無言接過錢袋,打開一看,就見是兩貫銅錢和幾十塊大大小小的碎銀子,剎那間,她險些哭出來。

并非是因為見錢眼開。而是兩世為人,她還是頭一次被人如此細心地呵護寵溺,甚至就連這樣小事,竟也能考慮的如此周全。明明面前這個男人是一名武将,只看他行動氣度,或許是有智謀,卻絕不是心細如發之人,然而到如今,不過是見了幾次面,他已經能為自己思慮到這個地步,這是怎樣一份無微不至的情感。

“原來能有人依靠,享受到這樣的呵護寵愛,竟是這麽幸福的滋味。”顧绮羅咕哝着自言自語了一句,在現代她雖出身名門,但父母兄長都是雷厲風行的個性,以至于她從小兒就習慣了獨立自主,長大後也成了大家口中的女強人,對那些喜歡享受男人寵愛的小女生也曾嗤之以鼻,卻不料輪到自己,竟也淪陷在這樣的情感中,說到底,她也畢竟只是一個女人。

“什麽?”

蕭江北沒聽清她含混的話,忙問了一句,卻見顧绮羅擡起頭來,伸手掠了掠頭發,真誠道:“多謝你細心至此,那我就不和你客氣了。”

“你我将來要做一家人的,何必客氣?”蕭江北輕輕笑,想到再有幾個月就能迎娶眼前女子回家,心中就樂得如同開了花一般。

“是嗎?你這樣篤定我就能和你做一家人?可在我看來,這事兒卻是不好說了。”顧绮羅假裝嘆了口氣,果然就見蕭江北皺起眉頭,冷冷道:“你我已經定親,若有人敢奪你,官司便是打到皇上面前,我也不懼。”

顧绮羅哭笑不得,真不知道這蕭江北是怎麽想的,他怎麽會覺着被争奪的是自己?而且聽他那口氣,大概還以為搶自己的是皇子王爺一類的,不然能說把官司打到皇帝面前嗎?

搖搖頭,顧绮羅索性把話挑明:“不是我,是你。”

“我?我有什麽事?我絕不會改變心意,哪怕五雷轟頂。”蕭江北疑惑看向顧绮羅:“你怎麽會生出這樣想法?還是說,有誰在你面前嚼舌頭了?”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顧绮羅這個氣啊:“現在的你不是京城千金們聞名色變的殺人狂魔,而是前途無量的少年新貴,你知不知道多少公侯千金想要和你成為一家人?和她們相比,我算什麽?”

蕭江北見她柳眉微豎,向來面對千萬鞑子都面不改色的淡漠男人竟有些手足無措的惶恐,連忙擺手道:“沒有這樣的事,你多想了,我以性命保證,絕沒有這樣的事。”

顧绮羅不由被他惶急的樣子逗笑了,不得不承認,看見蕭江北這樣緊張,她很開心,莫非這就是愛情的滋味?

大姑娘在心裏自問着,一面輕聲笑道:“好了,我只是随口感嘆下罷了,難道我不知這和你無關?你以性命保證有什麽用?難道還能阻止得了別人的心思?那程家九姑娘,明明是個絕色佳人,先前對你何等厭惡嫌棄?如今卻也丢了小姐矜持,看見你,就恨不能找個機會往前湊,連英雄救美這招都用上了。幸虧你當時沒碰她,不然說不定就要以身相許了。啧啧啧,身高兩丈面相兇惡的時候就是殺人狂魔,大家避之唯恐不及。如今發現原來是風姿潇灑沈腰潘鬓的翩翩佳公子,殺人狂魔就立刻成了少年戰神。我算是對這個看臉的世界絕望了。”

蕭江北怔怔看着她,一臉無辜,好半晌才一攤手:“這不怪我,都是爹娘的錯。”

顧绮羅簡直無語,搖頭道:“好了,不要随便攀誣了,你爹娘又有什麽錯?不過是人心好惡罷了。只是這俗語說的好,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那些千金小姐們的期盼我其實也理解,可若因此就生出什麽占為己有的心思,那就不應該了。”

“放心。”蕭江北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一探身子抓住顧绮羅的手,鄭重道:“我這一生,非卿不娶。”

顧绮羅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愣了,待到反應過來,一張秀氣面龐上不由就染了幾絲紅暈,卻倔強的不肯垂下頭去,而是認真看着蕭江北的眼睛,輕聲道:“那我是不是就可以放心的說:非君不嫁?”

“可以。”蕭江北重重一點頭:“你放心,都交給我。”

“好。”

顧绮羅輕輕應了一聲,将手輕輕一抽,對面蕭江北立刻會意,忙慌亂放手,心中卻仍忍不住回味剛剛握在掌心的那份柔軟甜美感覺。忽聽顧绮羅好奇問道:“我有個疑惑,你若不給我解開,真是覺也睡不着的,好不容易這會兒沒人,不如你幫我解開這疑惑,可好?”

“什麽?”蕭江北面色更沉着鄭重了幾分,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绮羅大概是要考較自己的學問,決不能一問三不知,不然不但丢人,而且在她心裏的形象大概也會大打折扣了。

“先前你在河邊救程姑娘,二姑娘曾經問過你,說你好像對這一套很熟練,是不是在軍中還要學習?你說不是,但你救過很多人。論理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是天大的好事兒,可我看你當時表情,卻好像不願多提,這是怎麽回事?”

第 31 章 分析

“姑娘,您覺不覺着?今兒這事有些蹊跷。”

回到自己的房間,顧绮羅便爬到榻上,走了那許多路,還真有點腰酸腿疼。因此看見春雨不趕緊找個地方窩着,反而在地上走來走去,她便問了一句,卻不料春雨一臉正色的看着她,反問了一句。

“有什麽蹊跷?你什麽時候也和杏花一樣了,快找個地方歇歇吧。”顧绮羅不以為然道,她對程秋婵的事不是很在意,只是尋思着蕭江北那句“救了很多”是什麽意思?之後蕭靜舒再追問,那家夥就抿着嘴唇不肯說一個字了。

“怎麽了?有什麽新鮮故事發生?也說給我聽聽。”杏花走進來,聽見這話,連忙笑問了一句。

春雨一見有了聽衆,立刻拉着杏花坐下來,繪聲繪色将程秋婵落水的事說了一遍,杏花起先還滿臉好奇,接着面色就漸漸凝重起來,聽到春雨說當時程秋婵看見她們的反應,她連忙打斷,拉住春雨反複問了好幾遍,幸虧春雨那會兒眼睛一直盯着程秋婵,所以方能說得十分仔細。

這一來就連顧绮羅都有些興趣了,連忙道:“程九姑娘當時看着三妹妹的眼神似要噴出火來?這我怎麽都沒看見啊?你這蹄子不會是添油加醋吧?”

“姑娘那會兒正和二公子兩兩相望,哪裏還顧得上什麽九姑娘八姑娘?別說這一幕了,您怕是還不知道吧?當時九姑娘回頭看着二公子,那目光真叫一個楚楚可憐含情脈脈,奴婢想着,當時若不是二公子用鞭子救了她,而是下河救了她,這肌膚相觸之下,九姑娘只怕就要以身相許了。”

“二公子當時的表情如何?”杏花聲音嚴肅的連顧绮羅都吓了一跳。聽春雨說蕭江北絲毫不為所動,還申明是用鞭子救得,她這才松了口氣,旋即又笑道:“這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呢。好,真好,誰能想到一個堂堂的大家閨秀,竟然行出這樣不要臉事來。也幸虧是二公子,不然,就憑九姑娘那份兒婀娜風流花容月貌,換了其他男人,怕是骨頭早酥了。好,我就說二公子是個好的,真不愧是在邊關經了許多風雨,這樣情況下竟也能郎心如鐵,我從此後服他了。”

“至于嗎?為了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博一個以身相許,就……就把自己摔進河裏去?別說那九姑娘身嬌肉貴,就是我這從鄉下來的皮粗肉厚的,也沒這膽量啊。”

顧绮羅聽完春雨的敘述,已經感覺到此事蹊跷了,只是她仍有些不敢置信:古代的女孩子不是都很拘謹守禮的嗎?男女大防啊,足不出戶啊,行事能這樣彪悍?就是自己這個穿越女,為了一個男人往那冰河裏跳,也萬萬不肯的。蕭江北不就是帥了點,有前途嗎?這就值得冒着生命危險去追求?

“姑娘本是個有心計的,只是事情到了您自己身上,您反而容易忽略。先前奴婢就想着這門親事忽然間成了這個結果,太太和三姑娘心裏必定不甘,只是不知道她們會使出什麽手段來,這可不就來了?程九姑娘在那種時候會那樣看三姑娘,怕是這主意便是三姑娘給她出的,而三姑娘之後的話,自然是解釋給她聽。姑娘再想想,按照春雨說的那程姑娘的表現,她可不就是為了求個如意郎君,才舍身演這一出戲呢?幸虧二公子早有準備,也把持得住,這當真令奴婢驚訝。”

顧绮羅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時情景,不得不承認杏花說得有道理,因不由搖頭苦笑道:“唉!明明是個傾國傾城的貌,偏偏竟為了一個男人如此看輕自己,何苦呢?”

“她就是因為容貌傾城,心裏才會有這個想頭,不然她的家世也不會比咱們家高到哪裏,憑什麽和姑娘争?”春雨冷哼一聲,接着又咯咯笑道:“這下好,白白狼狽了一回,還要得一場病,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該,活該。”

顧绮羅微微眯起眼睛,輕聲道:“若真像你們所說,這主意是三妹妹出給她的,三妹妹為什麽要這樣做?九姑娘畢竟是個絕色佳人,三妹妹就不怕蕭江北英雄救美後便迎娶佳人,那豈不是沒她什麽事兒了?還是說,只要能破壞這門親事,她根本不在乎嫁進蕭家的人是誰?”

“這不可能。”杏花斷然搖頭,就聽顧绮羅笑道:“我猜着也是不可能,這些日子話裏話外,三妹妹可沒少提蕭江北那家夥,如今在一個屋檐下,她看對方的眼神都要滴出水來,以為我不知道?只是我怎麽也想不出來,除了把我害死,她們能有什麽辦法?除非蕭家退婚,現在看來,這也不可能。”

杏花見顧绮羅說的這樣篤定,便知道她暗地裏大概是和蕭江北見過面,說不定還海誓山盟了,因心中大石落下一半,卻依然鄭重道:“聽見姑娘這樣說,奴婢就放心了。恰如姑娘所說,太太和三姑娘滿心嫉恨,也沒辦法的,所以咱們必須要謹慎,這防人之心不可無,姑娘須要防着她們無奈之下,生出什麽歹毒主意來。再者,程九姑娘的事兒,我料着以三姑娘的性情,絕對不能出這樣主意,就算有這種主意,她大概也要留給自己用的。現在怕只怕,這是出于太太的授意,若是真的,太太為什麽要授意三姑娘這樣做?她有什麽打算?這個咱們全然不知,才是令人着急的。”

“太太這個人也算是有城府,杏花你說的不錯,我那三妹妹斷然想不出這樣主意給程九姑娘,定是太太教的,至于太太為什麽會教她這樣做,我覺着我倒是大概能猜出一些來。”

“怎麽說?”杏花眼睛一亮,連忙求教,卻聽顧绮羅冷笑道:“這只怕是太太為了試探蕭江北,才用出這樣美人計,若蕭江北對程九姑娘那種紅顏絕色都不動心,依然信守承諾準備迎娶我,這樣人自然十分可靠,也不用怕他們家背信棄義,這之後,太太恐怕也就要下手了。”

“對姑娘下毒手嗎?”春雨立刻緊張起來,卻聽顧绮羅皺眉道:“下毒手倒未必,爹爹如今對我寄予厚望,十分疼愛,她們是萬萬不敢用毒藥或者找人來害我的,不然爹爹和蕭家追查下去,她們怎麽可能不露馬腳?若說趁着無人把我推進水裏淹死,這或許還可行,只不過這樣意外不是那麽好弄的,我又會水,所以咱們只要小心些就好了。”

杏花也道:“雖然大宅門的後院争鬥頗多,只是真正敢害人的倒不多見,太太向來謹慎,奴婢料着她只要不是失心瘋,應該也不敢冒這個險。只是要防着她從別處打主意。”

“若是不害死我,她還能打什麽主意?”顧绮羅這倒不是不重視敵人,而是她自己實在想不出來:就算呂夫人和顧錦繡嫉恨自己,又能怎麽做?

“讓她們折騰去吧,咱們只看戲就好。當然,該注意的地方還是要注意的,只是咱們根基到底還淺薄,沒辦法盯着那邊,看來也只能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了。”

“姑娘雖這麽說,心裏卻是對二公子很放心呢。也是,奴婢怎麽想,也想不出這麽個狀況,太太還能有什麽法子?至于盯人,雖然咱們只有三個人,但別忘了莊姨娘和二姑娘也是向着姑娘這邊,她們母女兩個在這府裏好說也這麽些年,總會有點人脈的。”

顧绮羅點點頭,心想這倒不假,而且二妹妹和莊姨娘那邊我甚至不用特意去拜托,她們緊張這門婚事的心思大概也不輸于我,不然這冷竈豈不是白燒了嗎?

主仆三個又閑話了幾句,就有呂夫人身旁的丫頭玲珑過來,只說明天午後就要動身回京,讓她們晚上收拾一下,做好準備。

“說是泡溫泉,究竟也沒泡幾次,就要回去了。”顧绮羅搖搖頭,卻聽杏花笑道:“這有什麽?将來姑娘嫁過去了,想來這裏住多少天都行,到那時,還望姑娘莫要忘了奴婢們才好。”

“你們放心,從進府後就是你們兩個服侍我,我要出嫁,自然也是你們兩個陪嫁,想來父親和太太也不會因為這麽點小事兒來為難我。”

“是,奴婢也覺着服侍姑娘當真是難得的,姑娘這麽說,奴婢就放心了。”有了顧绮羅這份兒保證,杏花心裏石頭徹底落地,她雖然沒有春雨那樣把性命都交出去的忠心,卻已經願意為顧绮羅籌劃着想,盼着她幸福,連帶着自己也跟着過些年好日子。

這樣的狀況顧绮羅也就滿意了,她是穿越女,并沒有一定要讓奴才替自己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的想法。此時看着太陽西移,想到那些獵物,不由動了心,于是和杏花春雨說了一聲,便披上一件鬥篷,往廚房而來。

第 30 章 心都碎了

當然,女孩兒們隔得遠,根本聽不到“啪叽”聲,但因為目睹了這一切的過程,所以衆人腦海中竟齊齊響起這聲音,正不知該怎麽辦時,就聽蕭靜舒道:“走,咱們快過去看看,那是個女子,怎麽能讓二哥哥和下人們動手救她?女孩兒的名節還要不要了?”

衆女這才恍然大悟,一個個都替那落水女子擔心起來,她們已經從那些人的穿戴認出的确是蕭江北一行,因連忙提起裙子向那邊跑過去,蕭靜舒一面跑一面大叫:“二哥哥,你別動手,等我們過去再說。”

蕭江北此時看着那躺在草地上,不知是凍還是吓的面色慘白的絕美少女,也正是左右為難,忽然聽見蕭靜舒的聲音,擡頭一看,當真是大喜過望,連忙招手叫道:“妹妹們快些,她落水了,衣裳都濕了,若不趕緊處理,會凍壞的。”

躺在草地上的程秋婵确實有些吓迷糊了,但很快便清醒過來,雖然身上凍得直打哆嗦,從小到大也沒受過這樣罪,然而一想到事成之後的回報,她便覺着受這罪真是值了,只要能讓自己和心目中的少年戰神有了聯系,最後成為夫妻,便是刀山火海,她也寧願去闖。

誰知正腦補的心花怒放,就聽見蕭江北的喊話,程九姑娘這一驚差點兒沒昏過去,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坐起身看看那個要壞她好事的賤女人是誰?蕭江北叫她妹妹,是哪個妹妹?蕭家的女孩兒們嗎?她們好端端的怎麽會來這裏?

但程秋婵很快便壓制住心中怒火,現在最重要的,是讓蕭江北抱住自己,只要他抱了自己,男女授受不親,他就算是定了親,也得對自己負責任,哪怕是做一個平妻也好啊,憑着她的容貌,還怕将來不能收服這男人的心?而且說不定借着這個由頭,蕭家那邊直接就退婚了呢。英雄和美人才是相配的,顧绮羅那棵狗尾巴草憑什麽和她争?憑什麽染指這前程錦繡的少年戰神?

“啊,好……好冷……”

程九姑娘主意打定,立刻睜開一雙迷蒙的剪水明眸,睫毛輕輕顫動着,充滿無助看向蕭江北,喃喃道:“二……二公子,我冷死了,我冷……”

如此的絕代佳人,身體微微顫抖着,用那樣楚楚可憐的眼神看着你,就是鐵人,只怕也要化成一灘鐵水,不由分說把面前佳人抱住,給她最大的溫暖。

誰想蕭江北這厮竟也不知是什麽材料做的,敢情比鐵人還鐵石心腸。聽見程秋婵的話,他不但沒有憐惜的上前将佳人抱進懷中,反而警惕的往後退了好幾步,倒是他身後兩個年輕家丁,如同被蠱惑一般就要往前湊,結果剛走了兩步,被主子一聲斷喝,這才吓得清醒了過來,忙扭過頭去不敢再看草地上躺着的那個禍國殃民級別的絕色佳人。

“二哥哥,我們到了。”

也就是這麽一會兒工夫,顧绮羅蕭靜舒等人就趕來了。一看見地上的程秋婵,大家便全都愣住,蕭靜舒不敢置信的叫了一聲:“程姑娘?怎麽會是你?”

“我……我出來走走,沒……沒想到……掉進河中……”

程秋婵牙齒咯咯的直打架,此時面對衆女,她羞愧的只想重新跳進河裏,尤其是這些人當中還有顧錦繡,別人不了解她的目的,或許還沒什麽,但這主意本來就是顧錦繡出給她的,如今自己這狼狽模樣全都落在對方眼中,還不知道她會怎麽嘲笑呢。

說起來這程秋婵也真是讓蕭江北給迷昏了頭,加上對自己的美貌一向很有自信。所以當聽見顧錦繡說出那個荒唐的主意,并且鄭重說明她就是看不得那個鄉下來的姐姐得意,所以想破壞這門婚事的時候,她竟然立刻就信了。今天一大早便離開蕭家的山莊,回到王家山莊便立刻派了自己的心腹丫頭在外面盯梢,看着蕭江北從什麽路線離開後,這才選擇了桃花河這條必經之路,在蕭江北到來後上演了一出落水的戲碼,就盼着能英雄救美之後以身相許。

此時願望落空,羞惱之下只覺顏面無存,任憑女孩兒們扶起她。蕭靜舒就将身上鬥篷解下來披在她身上,一面道:“我們在那邊就看見你了,真是的,這樣大冷的天兒,九姑娘一個勁兒在橋上徘徊什麽?我們還說不知道是哪家的傻丫頭,正擔心呢,誰知道你就真的落了水,這樣天氣,落水是好玩兒的嗎?趕緊回去暖一暖,燒些姜湯喝,然後就回京城吧,找個好大夫看看開些藥吃,興許還能少遭些罪,不過這一場病怕是免不了的了。”

蕭靜舒是個熱心的,然而程秋婵全沒聽出這關心,她驚恐地看着蕭靜舒,腦海中全是最開始她說的話。自己自以為這事兒做的隐秘,卻不料……卻不料那些情景都落進她們眼中了?怎麽可能?是誰……是誰告訴了她們來看我的笑話?

程秋婵這一驚差點兒沒昏過去,忍不住便豁然扭頭看向顧錦繡,她們兩個是閨中好友,只看她的眼神,顧錦繡哪還不知道她是疑心到了自己頭上,因心中暗道晦氣,面上卻連忙露出關切之情,輕聲道:“別忙着說話,快回去吧。幸虧今兒三姑娘想出來透氣,約了我們在周圍轉,最後走到這裏來,誰承想你竟然也在?還發生了這樣事。”

這話便是暗中解釋了:帶我們來的是三姑娘,何況我又不知道你是今天此時在此地行事,我不過好心給你出了個主意,你疑心我做什麽?

程秋婵想着這話也有道理。只是自己付出了這樣大的代價,卻成了一場笑話,真是怎麽想都不甘心。因就忍不住回頭去看蕭江北,卻見他正湊在顧绮羅身邊,不知悄聲說些什麽,見自己看過去,這才直起身子,對蕭靜舒道:“三妹妹帶人送這位姑娘回去吧,我今天打到了許多獵物,要先趕回山莊。”

這位姑娘……這位姑娘?他……他竟是連我的姓名都不知道?

程秋婵的心都碎成八瓣兒了,然而想到自己終究是被蕭江北救出水的,就忍不住仍是要做最後一搏,顫聲道:“先前……多謝……二公子……仗義援手,救……救我上岸……”

蕭江北沒有答話,而是舉起了手上的馬鞭子,只見這馬鞭和尋常馬鞭并不相同,竟是十分細長,舉在手裏,鞭身足有一丈多長。只聽握着鞭子的男人淡然道:“和我無關,我是用鞭子救的你。”

這口氣非常随意,沒有半點波動,顧绮羅吃驚看着那根奇異的鞭子,聽蕭江北這口氣,好像那鞭子竟然就是為了做這種事預備的,什麽意思?難道他竟然知道今天在這裏會有一出少女落水記嗎?

其他女孩兒也都察覺到了蕭江北态度上有些怪異,唯有程秋婵,心中最後一縷希望破滅,哪想到心目中的少年戰神竟會冷酷至此,救一個如花少女都不舍得用手,而是用鞭子,這一下,她連耍賴都沒有借口,是真真正正遭了這麽一場大罪,若讓人知道她此次的目的,只怕她要成為全京城的笑柄了。

一念及此,程秋婵只覺着胸中一口氣憋着,如同被大石頭壓住一般上不來,兩眼一翻,便昏死過去,頓時引起了女孩兒們的驚叫聲。

幸虧幾個女孩兒們身旁還有兩個嬷嬷,背着這程秋婵随顧錦繡一溜煙去了。剩下的人如顧绮羅顧蘭绡以及蕭家三姐妹就都圍了上前看獵物。蕭靜舒看見那頭單獨綁在馬上的狗熊,不由興奮叫道:“二哥哥,你當真打到狗熊了?”

“嗯。”蕭江北随意答應了一聲,目光鎖在顧绮羅身上:“熊掌的味道不錯,今晚我親自燒一道蜜蠟熊掌,給你嘗嘗。”

女孩兒們愕然擡頭,發現他的話是說給顧绮羅聽之後,不由都竊竊偷笑起來,只弄得顧绮羅十分不好意思,只是她自然不肯認輸,頭輕輕昂起,目光飄向別處,嘴中卻說道:“哦?你一個大男人,還會燒菜?”

“會的不多。”蕭江北老實回答,忽聽身旁蕭靜怡問道:“二哥哥,先前看你去救程姑娘的動作,簡直是爐火純青一氣呵成,就好像是經過訓練似得,怎麽?難道你在邊關,還要學習從河中救人嗎?”

“不用學習,但我救了很多,所以熟練。”

蕭江北眉頭一皺,擺明了不想多提這個話題。顧绮羅卻是心中一動,腦海裏似乎有個模糊念頭閃過,她卻沒有抓住。

回到山莊,這一次的獵物可就多了,不但有一頭肥壯狗熊,還有幾只出來覓食的麋鹿和麂子,野兔山雞也有十幾只。當下廚房和家丁們都歡天喜地的,這些獵物加起來,主子們才能吃多少?就是要帶回京城,有一兩百斤也夠了,剩下的還不是便宜了他們。

管廚房的是個中年男人,叫做曹雲,當下因為太興奮,便對蕭江北道:“爺請好吧,奴才這就去收拾,挑最好的熊肉和鹿肉麂子肉給夫人小姐們帶回京城嘗鮮兒,剩下那野雞野兔,也連夜腌制風幹,過幾天派人親自送過去,讓兩府裏老太君和老爺們也嘗嘗奴才的手藝。”

蕭江北道:“你看着辦,熊掌我來燒。”

“那怎麽成?”曹雲大吃一驚:“爺是什麽人物?哪裏能幹這樣下賤活計?君子遠庖廚,這話奴才一個不讀書的都知道,不行不行。”

“我是屠夫,并非君子。”蕭江北說完,不再理目瞪口呆的曹雲,徑自回房。

第 29 章 橋上有人

“姑娘,該起了,太陽都出來了呢。”

杏花溫柔的呼喚聲在耳畔響起,顧绮羅慢慢睜開眼睛,留戀着被窩裏的溫暖不肯動彈,一面呢喃道:“今兒是在外面,昨兒就說了不用去給太太請安,你還這麽早叫我起來做什麽?”

“還早呢?如今天短,往常在家,天不亮就要起來的,這會兒已經是比往常晚了。”杏花無奈的笑着:“大概快要擺早飯了,若是那會兒大姑娘還沒梳洗完,叫人怎麽說您?”

“好好好,我起來,起來,可是讓我再在被窩裏躺一會兒嘛,我不睡,就躺一會兒。”顧绮羅如同一只貓一樣耍着賴,看得杏花又好氣又好笑,忽聽外屋裏春雨喊道:“姐姐就讓姑娘再躺一會兒嘛,早飯怎麽着還得小半個時辰呢。”

“好你個壞蹄子,在姑娘面前說好話做人情,到時候被太太說了,你去前面頂着,和我無關。”杏花笑罵了一句,搖搖頭道:“姑娘再躺一會兒就起來吧,真是的,從前在府裏都不用奴婢叫的,誰知道今兒怎麽這樣粘着床了?”

“昨天何曾歇過一會兒?坐了半天的馬車,然後吃飯,出去看馬,又看獵物,吃烤肉,晚上泡了一陣子溫泉,三更半夜才歇下,往常在府裏何嘗這麽晚睡過?”

顧绮羅在被窩裏叫着,杏花笑道:“好好好,姑娘有理,奴婢也不枉做小人了,只是到時候若有蕭家姑娘們來找您,被人家堵了被窩,您可別怨奴婢不叫你起來。”

“誰會這麽一大早跑過來找我啊?”顧绮羅扭頭不理杏花的“恐吓”,但旋即就想起蕭府那位活潑大膽又精明的三姑娘,想了想只得在心中長嘆道:罷了,入鄉随俗,誰讓古代人都不長懶骨頭呢,我還是起來吧,免得真被人堵了被窩,那笑話可就鬧大了。

于是悲憤地爬出了被窩,開始穿衣裳,杏花從外室走進來,見她起了,不由驚訝道:“不是說要再懶一會兒嗎?怎麽又起了?”

“你在那裏老說話,我躺着也沒滋味了,不起來做什麽?”顧绮羅哼了一聲,穿好衣服後去洗臉,然後坐在梳妝臺前讓杏花幫自己梳了發髻,尋了兩根釵子插上。剛弄妥當,就聽外面院子裏一個女孩兒的聲音笑道:“大姐姐起床了沒有?”

“我類個去!”

顧绮羅忍不住就驚叫了一聲,心想還好我起來了,不然真被人家堵了被窩,可惡,這杏花莫非還有烏鴉嘴的潛質不成?怎麽就讓她說的這麽準?

杏花掩唇偷笑了笑,然後咳了一聲道:“姑娘說什麽?”

“沒什麽,表揚你一語成真,趕明兒我替你做個幌子,上寫着鐵口直斷,你去算命吧。”顧绮羅哼了一聲,起身來到門邊,就見蕭靜舒已經站在外面,她便壓低聲音道:“我的三姑娘,你該不會又是領了你二哥哥的命令,跑過來要把我诳到哪個犄角旮旯去和他見面吧?”

蕭靜舒連忙笑道:“不是不是的,那種事情有一次就夠了,再做,姐姐豈不是要打死我?今兒來找姐姐,是我看着天氣好,所以和幾位妹妹商量,想出去走一走,姐姐願不願意和我們一起出去?”

這提議還是很令顧绮羅心動的,只是想到這個天氣,冬日裏又沒什麽景致,所以有些猶豫,卻聽蕭靜舒道:“姐姐不必擔心我是騙您,二哥哥天不亮就騎着烏雲,帶着幾個家丁出去了,不信您讓丫頭們去打聽下,這山莊裏早起做事的仆人們都看到了。”

“我倒不是不放心你,而是想着天兒冷,外面也沒什麽可看的。”顧绮羅連忙道,話音剛落,就聽蕭靜舒笑道:“姐姐錯了,這裏畢竟是建行宮的地方,周圍都是達官權貴,怎麽可能沒有景致?咱們到處走走,看見那好地方,明年春天再來,豈不就熟悉了?”

“找這麽多借口,其實你們就是想出去逛吧。”顧绮羅一語戳穿蕭靜舒的真實目的,卻聽她笑道:“是又怎麽樣?在京城時,除了臘月裏能去趕兩趟年集,平日裏都是足不出戶,悶也悶死了,好容易有了這樣一個機會,還不趕緊出去透透氣?”

“那好,什麽時候出去?香姨娘知道嗎?我還得去和我們太太說一聲。”顧绮羅不得不承認蕭靜舒說的有道理。而聽她答應下來,蕭靜舒也十分高興,說了個時辰,便興沖沖去了。

這裏顧绮羅便去呂夫人面前說了這事兒,呂夫人沉吟了下,忽聽顧錦繡和顧素纨也嚷着要去,她便笑道:“既如此,那你們就都出去透透氣吧,好在那會兒是晌午後,太陽正足,也暖和,不至于傷風着涼。”

于是這一日上午便無所事事的度過,用過午飯後,顧家和蕭家的女孩兒們便結隊出了山莊,在四下裏走動着。走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幾個人累了,恰好看見不遠處有幾塊大石頭,于是随行的丫頭們在石上放了軟墊,讓衆人坐下,蕭靜悅便問顧錦繡道:“那位程姑娘呢?不是說昨晚兒在咱們莊裏歇的嗎?怎麽今兒卻不見她?”

顧錦繡道:“她一大早就出去了,畢竟當時是和王姑娘一起來的,也不好從此就賴在咱們這裏啊。”說完就見蕭靜舒指着遠處一條大河道:“那就是桃花河,據說因為溫泉的關系,裏面的魚可美味了,可惜咱們沒帶釣竿,不然過去釣幾尾魚也好。”

“胡說,冬天的河早就凍上了吧,還釣魚呢,莫非你是要在冰上鑽一個窟窿釣魚?”蕭靜悅向來喜歡和兩位姐姐擡杠,此時聽見蕭靜舒如此說,立刻搶着嘲笑她。

蕭靜舒斜睨了這妹妹一眼,搖頭笑道:“你剛剛沒聽見我說的話?這河裏是有溫泉眼的,所以冬天也不凍,最多只有一層薄冰罷了,都不用使勁兒,拿塊石頭一扔,就碎了。”

“原來是這樣。”顧錦繡來了興致,笑着道:“要不然咱們過去看看?即便釣不到魚,看看那桃花河也好啊。”

蕭靜舒道:“不釣魚看什麽?大冬天的,也沒下雪。要是春秋時候來,那時節才最合适。這會兒去,掉到河裏怎麽辦?別的不說,再怎麽這也是河水,不是溫泉,下去凍一場不是玩……”

她不等說完,就聽身旁顧素纨驚叫道:“咦?那座橋上有人。”

“什麽?”衆人聽見她的話,連忙都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遠處連接桃花河兩岸那一座高高的拱橋上,果然站了兩個人影,因為太遠,所以看不清,只能依稀從穿戴打扮上看出是兩個女子。

“那是誰啊?”

蕭靜舒疑惑看向身旁女孩兒們,卻見衆人齊齊搖頭,都說不認識。顧錦繡便笑道:“隔這麽遠,也看不清面目,就算認識,哪裏認得出來?再者說,昨兒來這裏的女眷們不少,咱們既然都想出來透透氣,就不許人家也出來走走?”

蕭靜舒笑道:“出來走走倒無妨,我只奇怪她怎麽走到橋上去了?那麽高的橋,一個不慎掉下河,還要不要命?這可是大冬天,一時半會兒沒人救,凍也凍死了。”

她這樣一說,別人還罷了,顧錦繡心中卻是一動,連忙道:“三姑娘,那橋很危險嗎?”

“這還用問嗎?你看看那個位置。”蕭靜舒搖頭,忽聽身旁蕭靜怡道:“只要小心謹慎些,也沒什麽,這橋每天不知道多少人走過去,叫你這麽說,還不知多少人掉在河裏呢。何況我聽二哥哥說,他打獵的路線便是要經過一座橋的,大概就是這一座吧?既然騎馬都沒事兒,我不信人在上面走一走還能出什麽禍事。”

“你這話說的,二哥哥騎馬都比尋常人走路穩當,是那弱柳扶風一般的女孩兒可比嗎?你看她走那幾步路,搖搖擺擺的,啧啧,就這模樣,還不趕緊下來,看什麽呢?就這麽好看。”

蕭靜舒哼了一聲,女孩兒們也都議論紛紛,只有顧錦繡沒有說話,直勾勾盯着那座橋,心裏想着真的是她嗎?我昨晚上才和她出的主意,她今天就來實現了?這也太心急了吧。”

正想着,就聽顧绮羅身後的春雨猛然喊了一聲:“是不是二公子他們回來了?你們看,有幾匹馬從那邊過來了。”

衆人聞言齊齊扭頭,果然,就見在另一邊路上,幾匹大馬風馳電掣的趕到橋頭,也恰在此時,不知那橋上女孩兒是不是受了驚吓,竟然一個踉跄便從橋上摔下,直直向河中落去。

變生肘腋,橋頭幾匹馬上的人顯然也沒來得及反應,但緊接着當先那匹大黑馬上的人便“嗖”一下跳下馬來,幾個起落間已經到了河邊,正當衆人以為他要跳河救人的時候,就見他猛然伸出手去,也不知使了什麽手段,就見河裏猛然蹿出一人,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形,如同一尾魚般“啪叽”一下落到了岸上。

第 28 章 巨大變化

關了窗,她倚在炕上的大引枕上閉目養神,就聽身旁丫頭翠雀道:“姨娘,奴婢這話存在心裏好多天了,又不好說。您看咱們二姑娘和大姑娘是不是走的太近了?奴婢知道,那蕭家二公子一朝翻身青雲直上,大姑娘也算是否極泰來,只這終究是大姑娘的親事,和咱們并沒什麽相幹。真正家裏的大權,還是把持在太太手中,一旦讓她恨了姨娘和二姑娘,将來二姑娘的親事與嫁妝,還不知是什麽樣兒呢。老爺對太太深信不疑,只看大姑娘的親事便知道。最開始那麽大一個沒人肯跳的火坑,都被她安排成了。姨娘看,您是不是也該提醒提醒二姑娘?”

翠雀是跟了莊姨娘十幾年的心腹,聽見這話,她便睜開眼來,輕輕搖頭道:“你錯了,二姑娘和大姑娘親近,即便招惹太太厭憎,我也欣慰。蘭绡是個聰明的,我原本想提醒她,結果她倒是沒用我提醒,這很好。大姑娘看着端莊溫柔,事實上剛強又有城府,我料着如今太太也不敢小觑她的。雖說府中大權是太太把持着,可一旦将來大姑娘嫁了出去,那可就是麻雀變鳳凰,就是老爺太太面前,她說一句話,也要認真考慮的。到時候我只求她替蘭绡安排一門婚事,想必老爺也不會不答應。”

翠雀便明白了:太太這是打着燒冷竈的主意,須知這冷竈也就是現在冷些,一旦嫁進蕭家,地位水漲船高之下,在娘家也同樣有威嚴了,說出來的話,就算太太不甘心,怕也只能忍氣遵從。

于是她便笑道:“原來姨娘竟有這樣深謀遠慮,倒是奴婢白操心了。只是有一條,姨娘有沒有想過?這必得大姑娘能順順利利嫁過去才成?不然的話,那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奴婢看着目前這情形,這門婚事究竟如何,還不好說,您只看蕭家來這裏後,有多少人跟了來便該知道,打着蕭二公子主意的人不少。說起來都是咱們家沒有根基,若真有那仕宦名門公侯貴族想要結親,蕭家一旦退親,咱們也沒辦法。更何況太太那裏,奴婢看她大概不會盼着大姑娘這樣如意順遂。”

莊姨娘沉吟道:“你說的這些我也明白,只是一來,蕭家不是那背信棄義的;二來,你可曾注意過那位二公子?實話說,從前我不信什麽一見鐘情,以為那無非都是些無恥之徒看見人家佳人便心生邪念的借口罷了,誰知我從先前老爺壽辰看見二公子對大姑娘的舉動,才知這世上許是真有那三生姻緣一見鐘情的。那二公子性格張揚放肆,渾不把規矩禮數放在眼中,他若是認定了大姑娘,你以為是太太阻止和那些高門大戶便能改變的?我看不太可能。”

翠雀仔細想了想,慢慢點頭道:“讓姨娘這一說,奴婢倒是豁然開朗。若真是這樣,賭一賭倒是對的。奴婢素日裏忖度太太行事,雖然您和韓姨娘對太太十分恭敬肅順,可太太嘴上說的好,真正給的實惠,竟是一分也沒有,照着這樣下去,這日子當真是不好過呢。”

莊姨娘含笑點頭道:“說的是什麽?也就你這丫頭精心,知道思考這些事。老實說,我出身卑微,沒有老爺,如今還不知在哪個火坑裏,這麽些年了,老爺也沒嫌棄過我們幾個年華老去,到如今連通房丫頭都不收了,一個月也能有四五回到咱們房裏過夜,日子縱苦一點,我也心甘情願的。只是我沒關系,蘭绡是我懷胎十月辛苦生出來的,我總想着将來能給她找一門差不多的親事,但是看太太那份心腸,斷不會如此寬容,若沒有大姑娘這個機會也罷了,我認命,偏偏上天送了大姑娘來,她又是這麽個模樣性情,又因禍得福得了這樣一門好親事,我若不賭一賭,真是死也不甘心。太太這會兒必定恨我和蘭绡入骨,既如此,索性叫她恨着吧,我只把希望托在大姑娘身上。韓姨娘和四姑娘倒是仍巴結着太太,且讓她們巴結去,看最後能得個什麽結局。”

翠雀笑道:“這麽說來,奴婢也覺着大姑娘實在好了,譬如剛剛,若是三姑娘,聽見這樣事兒,怕是恨不能插翅膀飛過去,她還能記得和她交好的四姑娘是誰麽?倒是大姑娘,竟然親自來找二姑娘,叫她過去,奴婢看着她們姐妹倆說說笑笑,彼此間是親熱的。”

“是啊,但願上天不負我這一番苦心。”莊姨娘嘆了口氣,笑着重新靠在引枕上,想了想又說道:“晚上泡溫泉,太太和韓姨娘必定要先泡的,輪到我,還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兒,我這會兒先歇一歇,晚飯前叫我。”

翠雀答應了,見莊姨娘合上眼睛,她便悄悄退出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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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過了,這山莊裏總共有十幾個泉池呢,咱們這些人輪流着盡夠用了。只是大姐姐,我想和你一起泡,你不會嫌棄我吧?”

錦芳閣內,兔肉狍子肉已經烤好,濃郁肉香飄得到處都是。女孩兒們一面小心的吹着氣吃烤肉,一面說笑,說着說着就說到了晚上泡溫泉的事,三姑娘便湊到顧绮羅面前,一面說一面夾了塊兔子肉給她。

顧绮羅知道她的心思,還是要打聽下午的事,順便再試探試探自己,看看有沒有露出口風,于是便笑道:“好啊,我們一起泡一會兒,說說話。”

“這兔子肉不太好吃,二哥哥說了,今天下午時間太短,所以也沒往深處走,等到明天,他一大早就要出去,或許能打到鹿和狗熊,那幾樣肉才好吃,所以姐姐們先悠着些,不要吃多了。何況晚上還要吃飯呢。”

蕭家的四姑娘蕭靜悅提醒着衆人,一面卻緊往自己嘴裏塞肉,忽聽身旁蕭靜怡取笑道:“好啊,我說你怎麽忽然這樣好心,原來是讓我們少吃些,剩下的都留給你,是不是?”

蕭靜悅正鼓着腮幫子大嚼呢,聽見這話,連忙含混不清叫了一句,發現大家夥兒都沒聽懂,她忙把肉吞下,這才叫道:“二姐姐不識好人心,我不過是提個醒兒,難道我傻了?放着今晚美味和明兒的熊肉鹿肉不吃,來吃這沒什麽滋味的兔子肉?”

“那誰說得準?殊不聞蘿蔔青菜各有所愛?也許你就是喜歡吃兔子肉呢?”蕭靜怡咯咯笑着,話音未落,就聽對面程秋婵笑道:“二姑娘別嘔四姑娘了,她是好心,你還這麽擠兌,當心惹得她哭了,你這做姐姐的又要費口舌去哄她。”

“阿彌陀佛,總算是有正經人替我抱不平了,你不識好人心也罷了,總有知道我是好心的。哼!”蕭靜悅沖蕭靜怡吐了吐舌頭,又聽程秋婵問道:“只是今兒下午二公子才出去過,明兒一早又要出去,這會不會太勞累了?咱們來這山莊,不是為了泡溫泉的嗎?”

蕭靜舒在顧绮羅身邊聽見這話,便忍不住插言道:“這樣事情于咱們來說,自然勞累,可你別忘了我二哥哥是什麽人,他在戰場上多少次出生入死?聽他說,有時候千裏奔襲那些草原部落,要連續十幾天晝夜行軍,如今不過是打兩次獵,這算得了什麽?”

程秋婵欣然笑道:“是我多慮了,三姑娘說的是,如今誰不知道二公子乃是威名赫赫的少年戰神……”

“噗……咳咳咳……”

顧绮羅擡起手捂住嘴巴,用力咳嗽着,一張臉都漲得通紅,她的身旁,蕭靜舒緊張替她拍着後背,連聲問道:“怎麽了怎麽了?姐姐怎麽好端端就嗆着了?”

“沒……沒什麽,那個……咳咳……肉上的調味料兒……咳咳……一下放多了,所以嗆着了。”

顧绮羅拿出帕子擦去眼角淚水,擡頭看了程秋婵一眼,卻見對方面上笑容宛然,她不由得大為感嘆,暗道厲害,當真厲害,這話說着都不嫌牙疼。上次在酒樓,也不知是誰在我面前狂批蕭江北是殺人狂魔來的,如今竟然就成威名赫赫的少年戰神了。可惜啊可惜,九姑娘還不知道吧?你這會兒說什麽都沒用了,當日在酒樓上咱們痛快說話時,你心目中的少年戰神正在樓下吃面呢,啧啧,白瞎了這麽好的演技啊。

一瞬間,顧绮羅對程秋婵都有些同情了,當然,同情歸同情,對方要真是敢打蕭江北的主意,她不介意将這位傾國絕色給一腳踹到天邊去。

第 27 章 姐妹

“姑娘累了吧?來,奴婢給您按摩按摩肩膀。”

剛回到自己房間,春雨便谄媚笑着湊了過來,一面摁着顧绮羅在椅子裏坐下,兩只手在她肩膀上捏着,大眼睛骨碌碌轉,一看便知道是打着什麽主意。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什麽事兒?不說明白我不敢讓你服侍。”顧绮羅敲下肩膀上的小手,倚在椅背上看向春雨:“要是想明天跟着出去打獵,我奉勸你早早兒打消了這主意。”

“奴婢哪敢想這樣荒唐的事?太太會打死奴婢的。”春雨無辜的眨着眼睛,然後笑道:“奴婢就是想,那幾張狐貍皮定然是給姑娘的,奴婢不敢染指,但那幾只兔子,若是也剝下了完好的毛皮,姑娘能不能賞奴婢兩張?”

“你要兔子皮幹什麽?再說,那些毛皮是蕭府的,怎麽會給我?你是不是做夢呢?”顧绮羅疑惑看着春雨,不明白這小丫頭怎麽想的。

“什麽啊,剛剛在廳裏,香姨娘都說了,那些毛皮大概就是蕭二公子打來送姑娘的,奴婢覺着這話有道理,除了姑娘,二公子還會送誰這種東西?”

春雨輕輕敲着顧绮羅肩膀:“姑娘,您別怪奴婢多嘴,雖說這于禮不合,但二公子是灑脫的人,姑娘也不是那忸怩的,所以這該争的時候就得争,不然人家就不會把您放在眼裏,先前在院子裏時,那位程姑娘和咱們三姑娘的勁頭姑娘看清楚了吧?您說您要是在這個時候退縮了,這天大的好事兒會是個什麽結果就說不定了。”

“行了,就你這點城府,還張羅着給我出主意呢。”顧绮羅輕輕戳了春雨一指頭,心想姑娘我會退縮?笑話,下午我和蕭江北都偷偷的約會了,這種事我會告訴你嗎?

“姑娘,您也別太小看奴婢……”春雨以為顧绮羅聽不進去自己的意見,覺着定了親便萬事大吉,不由立刻着急了,正要分說,就聽旁邊杏花道:“好了,姑娘怎會小看你,倒是你小看了姑娘是真的,這些事情,她心裏有主意。”

“杏花這話不錯,這事兒該怎麽辦,我自有道理。倒是你,要兔子皮做什麽?”

顧绮羅把話題轉回去,立刻便看到春雨臉上添了一抹悵然愁緒,好半天才輕聲道:“因為是姑娘,奴婢便實話實說了吧,不然這事兒府裏并沒有人知道的。姑娘,奴婢在府外還有一個哥哥,因為爹娘早死,我們兄妹倆相依為命,我那死鬼爹死的時候又欠了一屁股債。為了養大奴婢,還清欠債,哥哥如同牛馬一般在外面幹活。冬日裏也沒有一天歇息,時日久了,他那手上全是凍傷。奴婢聽人說兔毛柔軟,所以想着要兩張兔子皮,托人捎給他,冬日裏可以暖一暖手。”

“竟然是這樣?我還以為你小小年紀被賣進府裏,定是外面沒了親人呢。”顧绮羅有些詫異,杏花也是頭一次聽見這話,也有些驚訝的看着春雨。

“哥哥老實憨厚,也不識字,更沒有什麽門路,所以只能累死累活的幹活。奴婢實在不忍心,加上那賭債催得緊,若是再不還,就要拿我抵債,所以我和哥哥沒辦法,想着來做丫頭,總比被賣去那些火坑好,這才找了人牙子,自賣自身。好在得了銀子後,賭債就還清了,奴婢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幫哥哥存一點錢,讓他成個家,別讓羅家的這一脈香火斷了。”

春雨一向都是活潑開朗,今日語氣裏卻多了一絲愁緒。顧绮羅和杏花沉默了一會兒,杏花便安慰了她幾句。

“兔子皮是吧?那好,我看看找個機會和蕭江北說一聲。只是有一條,這兔子皮也要經過硝制的,不能剝下來就用。兔毛倒的确柔軟,是做手套的好材料。”

顧绮羅沉吟着說道,話音未落,就聽杏花疑惑道:“手套?那是什麽東西?”

咦?這個時代裏還沒有手套嗎?顧绮羅仔細回想着,發現腦海中的确沒有關于手套的記憶,而前世看的一些清宮劇裏,那些貴人們也都是帶着裘皮袖套,沒看見有誰戴手套,所以,這種尋常之物現在大概真的是還沒有出現?

一念及此,顧绮羅不由得興奮起來,站起身來到桌子旁,杏花連忙上前替她磨墨,就聽顧绮羅輕聲道:“從鄉下進京前,我做了一個夢,夢裏的人都戴着一種叫做手套的東西,我覺着很方便,就想着自己也做幾副,偏偏之後就進京了,然後這些日子事情多,也全忘了,幸虧剛剛春雨提起,我才想起來。”

她一邊說着,就從筆架上取下一只毛筆,在紙上先畫了只有一個大拇指的棉手套,然後又畫了一只五指分明的單手套,接着直起身對杏花道:“看見了沒有?這個是可以做成雙層的棉手套,然後往兩層布裏面絮棉花也很保暖的。這個則是五指分明,戴上後比戴着那個要方便一些,能看明白嗎?”

杏花震驚地看着紙上那兩個從未見過的東西,好半晌方搖頭輕聲道:“姑娘,您連做夢都能夢到這種好東西,莫非您是魯班托生的不成?”

顧绮羅瞪了她一眼,咬牙道:“你這蹄子,竟敢說我是魯班托生的,你莫非是嫌棄我長得醜?”

杏花張口結舌,接着方“撲哧”一笑道:“哎喲,姑娘就算要拿奴婢做法,也別找這麽個理由啊,您也真能想,明明奴婢是誇您心靈手巧。唔!也是,姑娘連這樣靈性的夢都能做出來,能想也是應該的。”

“那是。”顧绮羅得意笑道:“這樣夢我從小做的少,就是最近兩年做了許多,開始還覺着很怪異,如今也習慣了。來,咱們還是說說這手套的事,究竟這是不是個好東西,看圖沒用,必要做出來才行,這事兒就交給你了。”她說着就拍拍杏花的肩膀,用一副托付大任的口氣說道。

“姑娘,那怎麽行?是給春雨哥哥的東西,讓她自己做,我在旁邊指點着也就是了。”杏花看了春雨一眼,有些猶豫地說道。

“給她?你看她一年到頭做多少針線?給她的話,好東西也做不出好樣子來,咱們這是頭一遭做,當然還得杏花你這個女紅好手來做示範,等到做好了,讓春雨學着做就是。若你怕什麽私相授受,這也沒什麽,就咱們三個人知道的事兒,誰往外說?到時就是對春雨哥哥,也只說是她妹妹做的就完了。”

顧绮羅不容分辯的下了命令,春雨也忙上來說好話懇求,而杏花本也就心癢癢,此時聽見這話,當下也就痛快點頭道:“好,那奴婢就來試試。只可惜這兒沒有什麽布料,不然真想立刻就做起來呢。”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顧绮羅笑着說完,便躺在床上默默想着到時候杏花把手套做出來後,自己是不是也該跟着學學,若是做好了送給蕭江北,想必那家夥一定會很高興吧。

就這麽決定了,怎麽說人家剛見面就送了自己一把寶刀,之後連收入都毫不避諱的告訴了她,還有未來的虎皮,未來的銀子和十幾箱子珠寶,和這些東西相比,一副手套簡直比灰塵還不起眼啊。

正想着,就聽外面一個媳婦的聲音傳進來道:“大姑娘在嗎?我們姑娘都在錦芳閣裏烤肉,府上三姑娘四姑娘和那位程姑娘也都去了,我們三姑娘特意叫奴婢來找大姑娘過去。”

“好,知道了。”顧绮羅起身走到門口,看見院子裏站着的果然是蕭家一個媳婦,她便問道:“我二妹妹知不知道這個信兒?”

那媳婦笑道:“二姑娘還沒通知呢,奴婢本來最先來找大姑娘的,路上恰好遇到府上三姑娘和四姑娘去找我們姑娘,奴婢就把話說了,她們果然就去了。”

“好,那你回去吧,二妹妹那邊我去和她說一聲就是。”顧绮羅笑着說完,便回身對杏花和春雨道:“走,咱們吃烤肉去,那東西可好吃呢。”

春雨歡叫着答應一聲,跑過去堅定站在姑娘身後,擺出一副跟班模樣,杏花卻搖頭笑道:“奴婢不愛吃那煙熏火燎的,姑娘喜歡就去吃吧,別吃多了,晚上定然還有野味,這山莊的廚子又是個好的。”

“我知道,不用你說,吃點烤肉,走幾圈也就差不多了。”顧绮羅見杏花不肯去,也不強求,拉着春雨來到顧蘭绡的房前,只聽裏面傳來說話聲,她便叫道:“二妹妹在嗎?”

“哎!大姐姐來了?”說話聲停,顧蘭绡親自迎出來,笑道:“快進來坐吧,外面冷。”

“不進去了,姨娘在裏面吧?我不找姨娘,找妹妹去吃烤肉呢。”因把話說了一遍,果然顧蘭绡眼睛也亮起來,回身對屋裏道:“姨娘,我和大姐姐一起去湊個熱鬧,等會兒回來。”

屋裏傳來莊姨娘的答應聲,于是兩姐妹便歡歡喜喜往錦芳閣去。這裏莊姨娘将窗戶開了條小縫,看着她們有說有笑的走出院子,面上不禁露出一絲笑容。

第 26 章 神射

“玥兒來了這裏,便只顧着玩兒,漫山遍野的跑,我哪裏能和她一樣?所以倒還是來你這裏,和你說說話倒好。”

程秋婵坐在顧錦繡對面,眉宇間一抹輕愁,幽幽道:“唉!來這裏便是為了躲個清靜,誰知道怎麽會有這麽些人過來?玥兒也是的,我不過告訴了她一個,誰知道她往哪裏走了一趟?就嚷的人盡皆知。”

顧錦繡心中冷笑,暗道躲清靜?若沒有蕭江北在此處,你能跑來這裏躲清靜?不是你家在這裏沒有莊子,你會把這事告訴王玥兒?這會兒又來埋怨她。

心中這樣想着,但思及母親和自己說的話,她面上就露出熱情笑容,點頭道:“玥兒那個性子,咱們還有什麽不知道的呢?那就是個到處撒野的,你也不用管她。”

話音剛落,就見自己的丫頭走進來,輕聲道:“姑娘,程姑娘,太太過來了。”

“母親?她怎麽來了?”

顧錦繡和程秋婵連忙都站起身來到門口,就見呂夫人走過來,看見程秋婵,她便笑道:“九姑娘也在這裏?你離了京城到這裏來,你父母不擔心?”

“也沒什麽可擔心的,玥兒和我是好姐妹。”程秋婵在人前絕對是端莊有禮的大家閨秀,因一行人進屋來,說了一會兒閑話,程秋婵便脫了外面的大衣裳,只穿着一件夾襖,笑道:“這屋裏當真溫暖如春,比玥兒她舅舅那個莊子暖和多了。”

顧錦繡笑道:“我說讓你脫了大衣裳,你還不肯,如何?這下熱得汗都出來了。你還說,也不看看這莊子原來是誰的?那可是太子府,玥兒舅舅不過是個商賈,即便有錢,又哪裏舍得多用柴炭?那莊子裏哪會十分周全?若不是王老祭酒,他怕是連這裏的門都摸不到,更別提買莊子。”

“繡丫頭。”

呂夫人輕叱一聲,卻聽程秋婵笑道:“夫人,沒關系的,我和三妹妹相交多少年了?從小兒便是什麽話都不瞞着對方。”

呂夫人笑道:“你們倆的感情深厚我是知道的。既如此,那邊莊子又冷,又有別的姑娘在,不如你今晚就在我們這裏歇下吧,我和香姨娘說一聲,想來她也不會反對,從前和你母親又不是沒說過話,你覺着如何?”

這個提議當真是提到了程秋婵的心窩裏,且更是意外之喜,當下便心花怒放的謝過了呂夫人,竟是連客氣都沒有客氣一下。

顧錦繡疑惑的看了母親一眼,卻見她給了自己一個眼色,于是心裏立刻明白了,母親這是要讓自己利用今晚向程秋婵說出那個計劃,至于時間,若實在來不及的話,到時候就說這裏好得很,想多住兩日,蕭家大概也不會反對。

三人說了一會兒話,就聽見遠處似乎有嘈雜聲傳來,顧錦繡的丫頭雲芝便說出去看看,不一會兒回來,只激動地一張臉都通紅,連聲道:“太太和姑娘快去看看,蕭二公子獵了好多的獵物,如今都卸在前面院子裏,整個山莊的人都驚動了。

剛剛還說“要躲清淨”的程秋婵第一個便站了起來,拉起顧錦繡興奮道:“有這樣熱鬧?走,咱們也看看去。”說着便拉着顧錦繡來到了門邊。

顧錦繡心中鄙視,原本想打趣她一句,然而想起自己的計劃,這會兒若只圖一時嘴上痛快,惹得對方惱羞成怒,豈不糟糕?于是只好忍了。

不但是她們激動,就是一向內斂的杏花,聽了這事兒也都好奇起來,和春雨一起陪着顧绮羅去前院,一面笑道:“自來只聽說打獵打獵,究竟獵物是個什麽樣子?奴婢還不知道呢。今兒正好借着這個機會去看看。”

“獵物有什麽好看的?身上被射了箭,不知道出多少血,到時候鮮血淋漓的,我看你們不怕?這會兒倒興頭起來。”

顧绮羅咕哝着,須臾間來到前院,此時因為幾個主子在,所以奴仆們都退了下去,只剩下廚房裏兩個燒火的粗壯廚娘,在那裏等着将獵物擡回廚房。

“大姑娘來了?”

香姨娘眼尖,第一個看到顧绮羅,連忙和她打招呼,接着呂夫人顧錦繡莊姨娘顧蘭绡等人也都紛紛彼此招呼過。顧绮羅這才往院子中央看去,出乎她的預料,地上擺着十幾只兔子山雞,還有幾只三花狐貍,當中還有一只白狐,另外就是三只狍子,蕭江北說的野豬狗熊等倒是一個不見。但這并不是什麽奇怪的,奇怪的是這些獵物顯然已經死透,但身上卻沒有一點兒傷口,只有臉上毛發沾着幾點血跡。

“姑娘,哪有鮮血淋漓?”春雨是個心直口快的,找了半天沒找到血,忍不住就好奇起來,拉着顧绮羅的衣袖問。

顧绮羅有些尴尬的撓撓頭發,悄悄瞪了春雨一眼,小聲道:“閉嘴,不懂就別問。”她心想着你問我我問誰去?莫不是蕭江北這家夥還身負絕世輕功,遇見獵物都不用箭,直接施展淩波微步的輕功将獵物抓到,然後活活掐死?要不要這麽誇張啊?

“我從前聽家父說,鞑子中最好的神射手叫哲別,若是射那上好的狐貍雪貂,為了不損害毛皮,便能一箭射穿雙眼,如此動物立時斃命,對皮毛完整半點無損。莫非二公子今日射的這些獵物,全都是透眼而入,所以才會幹淨到這個地步不成?”

莺啼般的動聽聲音響起,顧绮羅循聲望去,只見程秋婵微微站出一步,一臉的不敢置信和崇拜,顯然剛剛說出那番話的便是這位容姿傾國的九姑娘,倒是沒想到,她竟也這樣博學廣聞,這有些出乎顧绮羅的意料。

蕭江北顯然也沒想到京城中竟有人知道自己的手法,他有些驚訝的看了程秋婵一眼,只見對方立刻視線微垂,紅唇彎彎一翹,如同蕩了一池春水般,竟是那樣美好又讓人憐惜。

剛剛他看過來了,所以他會問我的名字吧?謝天謝地,終于能和他說話,終于能讓他知道我是誰了。

程九姑娘被突如其來砸下的幸福感動的熱淚盈眶,心裏如同敲着小鼓,暗暗想着等會兒蕭江北問話時,自己該如何答複?要不要借機正大光明的看他?帶着什麽樣的笑容才會最美?潔白貝齒要不要露出一點點,,正想着,就聽對方沉聲道:“是這樣沒錯。”

程秋婵還在那裏等着呢,卻再也沒有聽到下文。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擡起頭看向蕭江北,卻見對方目光已經落在顧绮羅身上,緊抿着的唇松動,微微一翹,露出一縷笑意,好像是在說:這些都是特意為你打的獵物。

怎麽……可能?看過自己的男人,有幾個還能把持得住?即便把持得住,也不過是強裝着正人君子的模樣,彬彬有禮打探自己姓名家世。這些年,因為自己貌美之名遠揚,以至于許多女孩子壓根兒不願和自己做手帕交,但那些公侯子弟上門提親的卻不知凡幾,不過因為她看不上那些眠花宿柳,靠着祖宗餘蔭紙醉金迷的繡花枕頭,立志要找一個大英雄,所以方等到今日還名花無主。這……這蕭江北難道不是男人?難道他眼睛瞎了?不然他明明看過自己,怎麽竟無動于衷?他只看着他的未婚妻,呸!什麽未婚妻,那根本就是田野間一根狗尾巴草而已。

程秋婵越想越恨,心裏萬般委屈,又覺着一定是蕭江北剛剛沒看清自己的花容月貌,有心再插話,就聽香姨娘笑道:“你這孩子,這裏都是尋常獵物,留了皮又如何?用得着這麽費勁兒嗎?”

“不費勁。”蕭江北輕描淡寫地揮揮手,示意那兩個廚娘将獵物都拎到廚房去。

“這還叫不費勁?那世上真不知有什麽事是費勁兒的了。”顧錦繡忽然說了一句,但蕭江北這一回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便對香姨娘道:“外面冷,姨娘進屋去吧。”

“好,都進屋,剛才還不覺着,這會兒真發覺出寒意來了。”香姨娘說完,便擺手請呂夫人先行,呂夫人自然不肯,于是兩人并肩而行,女孩兒們則都跟在她們身後,顧绮羅故意落後了幾步,于是蕭江北立刻會意,趕上前小聲道:“姑娘有什麽吩咐?”

顧绮羅忍不住低頭一笑,也輕聲道:“我哪敢有什麽吩咐?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進行這麽高難度的射獵?感覺你不是喜歡炫耀的人啊。”

“高難度?”蕭江北有些不解的重複了一遍,旋即明白過來,搖搖頭笑道:“這有什麽可炫耀?只是從前在邊關,苦練過射術,所以一直以來射獵,為了射的準,就強行要求自己只射動物雙眼,如此開始雖艱難,但久而久之,也就成手了。”

“唯手熟爾?”顧绮羅這才恍然大悟,見蕭江北點點頭,她不由由衷贊道:“別謙虛,你這個唯手熟爾也太厲害了,我聽都沒聽說過。”

“你這是誇我?”蕭江北一挑眉,面上終于露出幾分得意歡喜之色,別人的贊美于他來說也就是耳旁風,但心上人的贊美,唔,聽着還真是挺受用的,不枉自己那麽多年的苦練。

“不是。”顧绮羅收起笑容,看了洋洋得意的未婚夫一眼,然後沖他一皺鼻子,緊走幾步趕上前去,拉住了走在後面的顧蘭绡說話,把蕭江北一個人扔在了最後面。

蕭江北愣了一下,接着搖搖頭,也邁開步子向前走去,卻是沒有進屋,而是回到了自己房間。

第 25 章 情有獨鐘

“就因為我替你說了那麽兩句話,你就……願意和我這樣一個尋常女人共度一生?”顧绮羅一挑眉,還是覺得有些不敢相信。

“話雖不多,但志同道合。後來在顧家見到你,我就認定你是我的女人,誰敢打你的主意,我就殺了他。”蕭江北說的輕描淡寫,但正因為如此,才更顯出他對顧绮羅志在必得的霸道。

幸虧這貨長得帥又英雄了得,不然要真是謠言中的模樣兒,還這麽霸道,姑娘我豈不是慘了?果然霸道什麽的,還是得看臉啊。換成身高兩丈面相猙獰兇惡的蕭江北和我說這話試試?不和他拼命才怪。

顧绮羅為自己的膚淺微微臉紅了一下,蕭江北還以為自己看中的這個強悍女人終于露出了小女兒的羞澀嬌态,唇角翹起,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放心,不用怕,有我呢。你喜歡那些珠寶金銀嗎?那都是你的。”

“咳咳,那個……如果,我是說如果,一旦……我有需要,能……提前支取點嗎?”這話說出來挺不好意思的,但未婚夫都這麽大方了,她要還是忸怩着,豈不是太矯情?

大姑娘給自己找了一個可以心安理得的借口,但終究臉皮不夠厚心不夠黑,所以說出來的話沒做到一氣呵成。

“你想要什麽?”蕭江北很大方:“回去後你看什麽時候去我家一趟,自己挑。”

“那個……其實不是想要什麽首飾,就是……将來有可能……我大概需要用一點錢。”顧绮羅結結巴巴說着,心想我們這才是第三次見面,我就提出這樣要求,是不是有點交淺言深啊?只是……總覺得這個家夥雖然霸道,卻是十分可靠可信的呢。

“哦,我知道了。”蕭江北恍然點頭,心想自己真是太遲鈍了,她一個從鄉下來的女孩兒,落在繼母手裏,何處不艱難?府裏那些婆子下人們,若都是刻薄的,不給賞錢又怎麽使喚得動?自己竟然沒想到給她點銀錢使用,真是太粗心太不應該了。

一面想着,二公子就伸手從腰間解下一個錢袋子,遞給顧绮羅道:“這裏是一百兩銀子,原想着帶過來一旦需要花費用的,你既要用,就先給你使,若是不夠,我就去找姨娘要點兒,若是需要千兒八百的銀子,那就得等到回京後了。”

顧绮羅知道蕭江北應該算是個英俊多金的鑽石王老五,但随身帶着一百兩銀子,還說千兒八百銀子要等到回京,這樣的財大氣粗,卻是太過出乎她的意料。因忍不住就詫異道:“你……你哪裏有這麽多錢?也是太子殿下給的?”

“不是。”蕭江北搖搖頭,将錢袋子往顧绮羅懷裏一塞,手指掠過對方的指尖,只覺一縷細膩滑嫩從指頭處傳來,端的動人之極,不由就覺着臉上有些發熱,吶吶道:“我殺了許多鞑子,朝廷定例,一個人頭三兩白銀,這些年便是人頭銀子,也得了将近四千,還有幾回大戰得勝朝廷特意發的封賞,林林總總加起來也快有六千銀子了,我在邊關也沒有什麽花用,府裏用不着我交錢,反而每月還有二兩的月銀,所以你若要錢,我這邊是有的,實在不夠,把那些珠寶拿出去賣一部分,也足夠了。”

顧绮羅怔怔聽着,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都要被轟塌了。難怪國庫空虛百姓艱難,除了權貴富商斂財之外,敢情皇帝陛下把錢全都用到打仗上了吧?還說什麽重文輕武,其實這也蠻重視的不是嗎?等等,現在她不應該想這些,她最應該做的是跑去呂夫人身邊,拉起她的手,痛哭流涕感謝繼母舍己為人,放着親閨女不管,把這個男人給了自己吧?

“怎麽了?這些銀子……也不算很多,就把你震住了?”蕭江北一向冷肅的臉上也不由得泛起幾絲得意之情,能讓喜歡的女人用如此崇拜的眼神看着,簡直比殺一千個鞑子還要過瘾啊。

算了,做人要厚道,既然得了便宜就不應再賣乖,太太這會兒不知道心裏怎麽滴血呢,我就別再去捅刀子了,萬一出了人命不是鬧着玩的。

顧绮羅深吸一口氣,咳了一聲轉過頭去看那匹大黑馬,一面假裝随意道:“你就這麽相信我?難道……都一點不覺得我貪財?貪財的女人嘴臉都是可惡的不是嗎?““瞎說,君子尚且愛財呢,只要取之有道,誰也說不出什麽。”蕭江北也轉過身來,撫摸着自己的老夥計,想了想又笑道:“更何況你嫁過來,便是我房中的女主人,這些還不都是你的?既如此,早給晚給又有什麽分別?”

“那就多謝蕭千戶對我的信任了。”顧绮羅也是微微一笑,心中那種有求于眼前男人的別扭徹底煙消雲散,她也學蕭江北的動作去撫摸那大黑馬,卻沒發現對方在看到她的動作後,眼睛瞬間明亮若星辰。

“你……不嫌棄烏雲?不怕它?”

聽見蕭江北的問話,顧绮羅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我連它的主人都不怕,會怕它?再說我嫌棄什麽啊,你這匹大黑馬的毛色簡直就像緞子一樣,我也只是從……從別人嘴裏聽說過,那時還不信呢,想着哪有這麽漂亮的馬?誰知如今親眼見了,才知道這世上果真是有這樣的絕世名駒。”

即使顧绮羅在現代出身名門,但因為他們家人并不嗜好這口,所以也只是偶爾去騎馬場過過瘾罷了,騎馬場的馬匹固然也都是好的,但傳說中的汗血寶馬,她也沒有親眼見過,只是有一次在**上看見幾張圖片,特別漂亮的幾匹大馬,說是汗血寶馬,當時她就特別喜歡那匹黑馬,卻不料如今竟然見到了現實版,因心中暗道:這也不知是哪裏養出來的好馬,不知和汗血寶馬相比又如何?

“這是大宛的桃花馬,也算是世上少有的名駒了。這一匹是我當初去草原偷襲,得勝歸來時遇到的,不知從何處跑來,我馴了整整一天,才把這厮馴服了。後來回到軍中,才被去過大宛的廖老将軍認出來,說是這馬跑得快,若是出汗,豔如桃花,所以叫做桃花馬,便是大宛皇室,這樣馬也不會超過十匹。”

蕭江北得意的述說着,那匹大黑馬也如同主人一般,昂頭刨蹄的似是得意不已,間或還嘶叫兩聲回應主人對自己的贊美。渾不覺身旁這個陌生女人已經石化了。

竟然真的是汗血寶馬?

顧绮羅心裏感慨了一陣子,又使勁兒摸了兩把大黑馬油光水滑的皮毛,這才笑道:“桃花馬?這名稱太柔了,不符合它的威武霸氣,既是出汗如血,那還不如叫汗血寶馬呢,聽着多大氣。”

大黑馬在顧绮羅說桃花馬這名稱太柔的時候,忍不住就噴了個響鼻,心想哪裏跑出來的女人?本馬忍你很久了,這會兒竟然還敢嫌棄我的名字不好聽,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及至聽到後來,想一想,果然還是汗血寶馬的名字威風霸氣,更何況非常明顯的點出了自己是寶馬這個事實,因又不禁十分歡喜,重新擺頭刨蹄的折騰了一陣子。

“烏雲看起來很喜歡汗血寶馬這個名字。”蕭江北哈哈一笑:“你別以為它是馬,很有靈性呢,有時候我們說話它都能聽得懂。”

馬有靈性這點顧绮羅了解,但若是能聽懂人話,那也未免太可怕了吧?因她忍不住便失聲道:“要不要這麽誇張?這厮是要成精嗎?”

成……成精?

大黑馬感覺被侮辱了,停下了得意的動作斜眼看向顧绮羅:哼!馬大爺要是成精了,第一個先吃了你。

“哈哈哈,不是什麽話都能聽懂的,你不用怕。”蕭江北縱情大笑,和顧绮羅在一起,他總覺得自己話也變多了,也愛笑了,好像過去十幾年加起來,自己也沒說過這麽多話,笑得這麽大聲過。

“好了,耽擱的時間不短了,我得回去,不然丫頭們着急,再讓我們太太知道我跑來這裏,我就慘了。”顧绮羅也喜歡和蕭江北在一起相處,只不過這終究還是封建社會,他們倆也不能做得太過分不是?

蕭江北也理解,雖然很是不舍。因見顧绮羅把錢袋子重新塞給自己,他就詫異了,還不等問,就聽顧绮羅道:“這可是一百兩銀子,我拿回去讓人看見,也說不清啊。等我将來需要用錢,我再找你就是了。”

“哦,好。”蕭江北點點頭,想想到底不甘心,于是又問道:“要不然,你下午偷偷換了男裝,和我出去打獵?”

“胡說什麽?現在形勢很嚴峻你知不知道?我們太太只怕恨不能長四只眼睛盯着我呢,這種時候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了。你怕我将來不纏着你帶我出去打獵野炊?耐心些,往後的日子……不是還長着呢嗎?”

說到最後一句話,顧绮羅就忍不住有些害羞。她自己也覺着奇怪:這在現代也不是沒談過戀愛,她自認自己不是那種清純小白花,然而不知怎的,在這個男人面前,卻總是時不時就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女兒嬌态,大概是蕭江北這個男人太英雄了得頂天立地了。

“好,我等。”看着顧绮羅匆匆而去的身影,蕭江北輕輕喊一聲。直到心上人消失在視線內,他才心滿意足伸了個懶腰,然後拍拍大黑馬:“夥計,這是我給你找的女主人,怎麽樣?非常非常好吧?”

“突……”

大黑馬仰天噴了個響鼻,似乎是在質疑主人的眼光,不過蕭江北可不懂馬語,只當是大黑馬也很喜歡顧绮羅,這是表達興奮之情,因忍不住就興頭起來,說了許多顧绮羅的好話,只聽得大黑馬一肚子悶氣。

第 24 章 解惑

顧绮羅伸手打了個呵欠,搖頭道:“我昨晚上想着今天要出門,興奮的半夜才睡着。今天早上又起得早,好容易等到吃完午飯走了一陣子,和丫頭們閑話了兩句,這正想美美睡個午覺,然後晚上去泡溫泉,結果你就把我從被窩裏生拉硬拽出來了,這也幸虧是你啊,不然我那兩個丫頭這會兒還不忠心護主,更待何時?”

“哎呀,知道姐姐的丫頭都是好樣兒的,只是也用不着在我面前炫耀嘛。”蕭靜舒一面笑着,又回頭看了看,确定四下裏無人,這才放下心來。

“三姑娘,你給我老實招供了吧,到底是有什麽目的?不然……”

顧绮羅的話就說到這裏便止住了,看向前面那個正替大黑馬梳毛的年輕男子,她要是還不明白蕭靜舒把自己拉過來的目的是什麽,她就是傻大姐了。

“哎呀,二哥哥你怎麽在這裏?我還說你下午要去射獵,不在府中,所以拉着顧家姐姐過來看烏雲呢,誰知你怎麽這會兒還沒走?”

蕭靜舒裝模作樣的低聲“驚叫”,顧绮羅忍不住就斜眼看向三姑娘:裝,繼續裝。就這演技,一看便是沒經過專業訓練的,還敢在我面前現眼呢。

“咳咳……”蕭靜舒大概也知道自己演的不咋地,尴尬咳了兩聲,硬着頭皮道:“姐姐,我真不知二哥哥在這裏。”

“呵呵……呵呵呵……”顧绮羅呵呵笑,只笑得蕭靜舒心裏發毛,正要說話,便聽顧绮羅壓低了聲音道:“三姑娘,你把我當三歲小孩兒呢?以為你哥哥去射獵了?他去射獵不騎馬?把愛馬扔在府裏供人參觀不成?”

“啊!”

蕭靜舒謊言被戳穿,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掩着小嘴驚呼了一聲,又聽顧绮羅冷笑道:“你也是官宦之家的小姐,難道不知這私下幽會的罪名?這事兒若是讓香姨娘和蕭将軍知道了,你打算怎麽說?”

“姐姐饒了我這一回。”蕭靜舒一張俏臉吓得慘白,拉着顧绮羅胳膊不停搖晃着:“也是我一時糊塗,想着姐姐不同那些嬌弱女孩兒,頗有飒爽之氣,才敢這樣大膽,再者二哥哥一個勁兒求我,所以才……姐姐好歹別告訴人去,我這就送你回房。”

“撲哧”一聲,顧绮羅便忍不住笑了,搖頭道:“就這麽點兒膽子,還敢幫你哥哥做這樣事,你啊你啊……”她伸手輕輕戳了蕭靜舒鼻子一下,忽聽不遠處一個聲音鄭重道:“不怪三妹妹,是我請她幫我,不然即便一個屋檐下,要見你也是千難萬難。”

蕭靜舒見哥哥發話,而身旁的未來二嫂卻也沒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一顆心方落回了肚子裏,對顧绮羅拱拱手,笑着讨饒了一句,這三姑娘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做什麽啊?上午不是才說過話?下午就又把我诳過來。被人看見,我的名聲也就罷了,不過是個鄉下出來的野丫頭,頂多被人說一句不懂規矩禮數,你這少年戰神的臉面名聲還要不要了?”

顧绮羅悠悠來到蕭江北身邊,毫不羞怯的盯着他一雙桃花眼瞧,心想我倒要看看,你這厮真是相思心切,還是覺着我身份低微,所以壓根兒不在乎我的名聲和感受。

“從鄉下來又如何?我覺着你最高貴漂亮。”蕭江北熱烈看着顧绮羅,低沉嗓音說着這種大膽情話,更顯磁性迷人。

顧绮羅忍不住就是一愣,接着臉就紅了,暗道這厮真是太可怕了,平日裏故意擺出酷帥模樣,如今平平常常一句甜言蜜語,就堪比原子彈的威力。

“不用怕,小厮在暗處守着,有人就會報信。”蕭江北見顧绮羅微微低了頭,以為她還是害怕,連忙安慰了一句,然後正色道:“是我不好,我不該由着自己的性子,想見你就要見,害你擔驚受怕。”

“這還像句人話。”顧绮羅擡起頭,看着蕭江北冷哼一聲,然後上前一步挑眉問道:“不過也算了,我本來也不喜歡那些三從四德足不出戶的規矩。我只問你,你是怎麽說動三姑娘來幫忙的?這樣事情,以她的身份,若不是你重金賄賂,她萬萬不會興奮到昏了頭,竟幫你這樣忙。”

“也沒什麽重金賄賂。”蕭江北憨憨一笑,伸手撓撓頭發:“就是一只镯子罷了。”

泥馬連傻笑都透着帥氣,簡直太過分了。顧绮羅強迫自己把目光從蕭江北臉上挪開,但旋即就想起他先前的話,又扭頭看回來:“镯子?就是剛剛三姑娘腕上戴着的那只翡翠镯子?”

蕭江北點點頭。

“那镯子……可是最上等的翡翠,水頭夠足,顏色也滿,你是從哪弄來的這東西?我料着靠你的軍饷,可買不來這個。”

“不是買的。”蕭江北見顧绮羅并沒有生自己的氣,心中十分高興,咧嘴輕輕笑了笑:“我在邊關,經常帶着人馬深入大漠,去偷襲那些草原上的部落。北匈人戰鬥力很強,周邊那些富庶的小國不是被滅就是稱臣,所以那些貴族都很有錢。我們千裏奔襲,總得給士兵們一點盼頭,所以搶掠來的東西不用交公,這三年來,我作為千戶,也搶了不少好東西,回京後也讓榮親王的商隊幫着帶了回來。你若喜歡那镯子,我還有更好的,不過都在府中,等回去我送你?”

蕭江北不是個喜歡說話的人,戰場上只憑戰功說話,耍嘴皮子沒用,加上從小便養成了獨立自主的習慣,所以很少侃侃而談,然而在顧绮羅面前,他不知為什麽,就覺着和對方這樣尋常交談,竟也十分開心,因此不知不覺話就多起來。

“你……你到底搶了……搶了多少東西啊?”顧绮羅覺得嗓子有些發幹,她先前還在發愁若是做生意的話,沒有本錢支撐,結果現在未婚夫便告訴她他的家底非常豐厚,這怎麽能不令她激動?雖然這些好東西不是自己的,但讓他變賣一點兒,自己做了生意後再還他總可以吧?

“誰去算呢。”在戰場上讓鞑子聞風喪膽的少年戰神在心愛女人面前,竟如同一只忠心大狗般時不時露出幾絲憨厚歡喜的笑容:“大概總有十幾大箱子吧。”

“十幾大箱子?都是這樣的好貨色?”顧绮羅再次失聲驚叫,幸虧此刻後院無人,而她也立刻意識到不妥,連忙捂住了嘴巴。

“都是這些吧。草原上的布料比我們差遠了,都扔了,裘皮還不錯,不過冬天時都給軍士和将軍們做衣禦寒了,只留了幾塊我特別喜歡的,上次給太夫人的那塊白虎皮,是我自己獵得,我也很喜歡,還有兩只黃色虎皮接在一起,留着你嫁過來後,給你鋪在榻上。”

顧绮羅怔怔看着蕭江北,只看得這陷入熱戀中的少年戰神都有些手足無措,忍不住就摸了一把臉,遲疑道:“怎……怎麽了?”

“為什麽對我這樣好?”

在言情小說中使用率居高不下的經典名句,曾經,顧绮羅無比唾棄這樣的話:這事還用問嗎?為什麽對你這樣好?當然是因為愛情啊,愛到骨子裏了呗。

每當女主女配在書裏問出這句話,她都忍不住嗤之以鼻。卻沒料到,今天自己竟然也用到了這句話,因為除了這個,她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麽言語能夠表達自己的心情。

“不為什麽啊,就是……想對你好。”蕭江北冥思苦想啊,最後終于确定自己這句話非常正确,于是用力點了點頭:“是的,就是這樣。”

“別胡說了,你憑什麽就想對我好啊?就憑我是你定了親的對象?未過門的妻子?但我又不是什麽名門閨秀,容貌也只是尋常而已,手無縛雞之力不能陪你上陣殺敵……”

“我怎麽會讓你一個女人上陣殺敵?”蕭江北的下巴看上去都要掉了,低聲吼了一句。

顧绮羅揮揮手:“舉例,舉例懂不懂?反正咱們兩個人的差距,那都不是巨大二字可以形容的,真要找個詞的話,雲泥之別我覺着還蠻合适。這樣的我,你憑什麽就想對我好?別和我說什麽一見鐘情,我知道自己沒有這個資本。”

“我是殺人狂魔的時候,你好像也沒嫌棄過我。”

蕭江北終于明白了心上人的意思,面上笑容再度綻開:“你不用多想,就算要想,也該想想怎麽才能早些嫁過來。”

“不要胡說。”顧绮羅瞪了他一眼,然後仔細回憶了一下,忽然驚訝道:“那次在望月樓的事,有人告訴你了?是誰?”

“當時我就在樓下吃面。”蕭江北一挑眉,期待這個答案能讓自己看到心上人吃驚的模樣。

而顧绮羅果然也沒有讓他失望,聽了這話,一雙丹鳳眼瞪得更大了,吃驚道:“怎麽可能?那天酒樓明明是被王家姑娘包下來的,你怎麽會……”

“我手裏提着刀,然後……大概氣勢有些凜冽?讓老板認出我是軍營之人,所以就讓我悄悄溜進去了。”蕭江北沒有多說,但顧绮羅卻徹底明白了:這貨竟然是用武力威脅老板?太狡猾太卑鄙了,鄙視,強烈鄙視。

第 23 章 心機

蕭江中聳聳肩:“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這事兒這樣巧,不是和二哥有關,也解釋不過去啊。”

他說到這裏,便來到蕭江北身邊,上下打量了幾眼,疑惑道:“二哥,我一直有個疑問,實在忍不住了,今兒要問你一句。京城中傳言這麽兇,據說是幾位世家公子去邊關的時候,親眼見你面相兇惡如同修羅,這個……你該不會是把他們都得罪了吧?我覺着你雖然不愛說話,但也不至于是這樣的人啊。”

蕭江北抿緊了嘴唇不說話。于是蕭靜舒也來了興趣,連聲道:“就是,為什麽那些世家子都要往二哥哥身上潑污水?您到底怎麽得罪他們了?而且還得罪的這麽全面徹底?”

這一回蕭江北連搭理都不搭理,轉身就走。身後蕭江中和蕭靜舒還不肯死心,連忙追上去一個勁兒磨着問,奈何蕭江北拒不合作,他們也不敢威脅這位二哥。如此一直追到了廊下,才見對面蕭靜怡和蕭靜悅走過來,看見他們便笑道:“到處找不見三哥哥和三姐姐,原來和二哥哥去說體己話了,怎麽着,都說了些什麽?”

“沒什麽,只是奇怪,聽說許多夫人姑娘過來了,我們不明白怎麽回事,就議論了兩句。”蕭靜舒說完,便見蕭靜怡推了蕭靜悅一下,沒好氣道:“三妹妹問她,不是她嘴快,把咱們家要來溫泉山莊的事兒說給程家九姑娘聽,這消息哪會傳出去?結果引得這麽多人過來。”

“程家九姑娘?”蕭靜舒一挑眉,冷笑道:“呵呵,這幾天她和四妹妹走的倒是近乎,從前也不見這樣熱心。不過九姑娘傾國傾城,難道也和那些千金一般,想着要來攀咱們家的親?莫非她是看中了三弟?”

“也不害臊,這樣話都能出口。”蕭靜怡輕輕敲了蕭靜舒一下,然後道:“不管如何,和咱們都沒關系,咱們回房吧,誰知道過一會兒會有多少姑娘來找咱們說話?唉!現在想一想,還是顧姐姐那邊好,清淨。”

“顧姐姐那邊是清淨,不過顧妹妹那邊就不一定了,我剛才看見程九姑娘王姑娘她們過去那院裏,想來就是找她說話的,她們幾個向來交好嘛。”

見幾個妹妹這就走了,蕭江北想起自己拜托蕭靜舒的事,生怕她忘了,連忙咳了兩聲,果然,就見蕭靜舒轉過頭來,沖他擠擠眼睛,用口型說了句“放心,不會忘”,他這才放下心來,轉身往自己房中去了。

“爺回來了?”

小橋是蕭江北回府後香姨娘給他安排的小厮,蕭江北在邊關孑然一身,回京也并沒有帶服侍的人,行李都是托了榮親王府的商隊帶回來的,所以香姨娘就把府裏一個老嬷嬷的孫子給他做了小厮。

這小橋是家生子兒,原本對蕭府就忠心耿耿,如今能得以服侍自己最崇拜的二少爺,那簡直是心花怒放,他人也機靈,手腳也勤快,沒幾天時間,蕭江北竟漸漸離不開這能幹的小厮了,所以來山莊的時候也把他帶了過來。

此時見小橋出來,他點點頭“嗯”了一聲,在預備好的水盆裏靜了臉,才沉聲道:“三妹妹那邊有信過來,你叫我。”

“好。”小橋點頭,雖然不太明白少爺這話什麽意思,也仍是痛快答應了。

*************************

“娘,您打發人叫我過來幹什麽?”

呂夫人正在房間裏歪着,看見顧錦繡進來,她便擡起身問道:“剛剛走的,是程九姑娘和王家姑娘?”

“是啊。”顧錦繡有些郁悶,在呂夫人面前坐下,沒好氣道:“別提了,誰知道她們是什麽時候和蕭家姑娘們搭上的,知道了這件事兒,然後那王玥兒家在這裏也有一處小莊子,她們就都過來了,不然就憑程家,能在這裏置辦起莊子?”

呂夫人眼睛微微眯起,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顧錦繡看着母親沉思的表情,雖然不耐煩卻也不敢出聲。忽見呂夫人嘆了口氣,垂下眼睛道:“我問你,你是不是想取你姐姐而代之,嫁到蕭家去?”

顧錦繡當即就愣住了。好半晌,她才反應過來母親這話是什麽意思,不由一下激動地臉通紅,猛撲到母親身上去,兩眼亮晶晶地壓低聲音問:“娘,您……您要幫我?果然,女兒就知道,您是最疼我的。”

“先別忙。”

呂夫人撫摸着女兒的頭發,沉聲道:“娘有一個條件,你答應了,娘才會為你盡力,不然,娘是不會幫你的。”

“娘,您說,別說一個條件,就是十個八個條件,女兒都答應你。”顧錦繡搖着呂夫人的胳膊,顯得無比乖巧。

呂夫人微微一笑,又沉吟了一會兒,方淡淡道:“那程九姑娘不是和你很要好嗎?我看她對蕭家那小子也很熱心,不過是苦于沒機會勾引對方,這樣,你就去給她出個主意,這自古英雄救美往往便成就了一對情侶,程九姑娘又是京城第一美人,向來說是有傾國之姿的,到時候以身相許,看那蕭二郎動不動心?”

“娘,您……您……您怎麽想的?這樣好主意,你要給秋婵?憑什麽啊?她那個狐貍精模樣,若真是讓蕭江北救一次,他……他還能逃出這狐貍精的手心嗎?”顧錦繡一愣之後,立刻急了。

呂夫人沉聲道:“我的條件就在這裏。若那蕭江北真被程秋婵迷住,要想方設法退婚或者是把她收了做屋裏人,從此後你就別想這件事了。若他在美色面前能不為所動,讓那程九姑娘白費心思,那娘拼了這張老臉,也要想法子讓你取那野丫頭而代之,嫁去蕭家。”

“為……為什麽啊?”

顧錦繡徹底懵了,不知道母親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真要讓程九那狐貍精有一次被英雄救美的機會,還有自己什麽事兒啊?母親為什麽會出這麽一個馊主意?她老糊塗了嗎?還是說,她根本就不想幫自己,又不想讓大姐姐占了便宜,所以寧可便宜別人?

顧錦繡這一刻連自己的母親都不信了,很小人之心的猜測着。卻見呂夫人眼皮子也不擡,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沉聲道:“這些日子京城的風聲你也該聽說了一些,今天這景象你也看到了,聽說這會兒那邊廳裏有十幾位夫人姑娘都在和香姨娘說話。呵呵,一個姨娘罷了,竟然有這樣風光,你以為憑的是什麽?”

“可這和我們家同蕭家的親事有什麽關系?”顧錦繡不理解,一千一萬個不理解。

“笨。”呂夫人淩厲看了女兒一眼:“難道你就不想想?若那蕭江北是一個容易被美色所迷的人,他還有什麽操守可言?想和他結親的這些人家,随便拎出一家便可以把我們壓得死死。你以為他若不堅持,這門親事還能成?”

顧錦繡目瞪口呆,她從沒有想過這一點,只知道自己如今越來越放不下那第一次見面就讓她交了心的少年。如今京城中人提起蕭江北,再不是什麽殺人狂魔,而都是要豎起大拇指誇一句“少年戰神”,她覺着自己只有嫁給這樣的男子,才不負上天将她生為女兒身。

“那……那娘的意思……”

顧錦繡只能呆呆的問,就聽呂夫人慢條斯理道:“若是他不為程九姑娘所迷,就說明那是個重情守諾的孩子。老爺和蕭将軍交情本就不錯,只要蕭家認了咱們家是親家,到時候這件事,我再來想辦法,天無絕人之路,我就不信,我在這府裏經營了十幾年,難道就不能給自己的女兒謀一個好終身?”

“娘……”

顧錦繡看着呂夫人,心中也不知是什麽滋味,只覺得十分複雜。

“好孩子,你照娘說的去做,難道娘還會害你不成?”呂夫人摸摸顧錦繡的頭發,嘆了口氣道:“這事兒到如今,該争得一定要争,但該謹慎小心的,也一定不能放松。程九姑娘雖美,我看着不是那機靈的,你去和她說,她只有感激你的份兒,不管事情成不成,于你都無害。”

“好。”顧錦繡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深吸一口氣,擡頭沉聲道:“娘,您可要……說話算話。”

“傻孩子,這樣大的事,娘能騙你嗎?”呂夫人搖搖頭,心裏想着蕭家日後的前途,也是貓抓似得難受,但這事兒關系到親生女兒的終身幸福,她不會被這些沖昏了頭腦,一定要了解蕭江北是個怎麽樣的人,才會展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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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睡什麽午覺啊,這可是冬天,你白日裏睡了午覺,晚上天黑的又早,這得什麽時候才能睡着?走走走,我帶你去看看我哥哥最珍愛的那匹大黑馬,那馬可漂亮了我和你說……”

顧绮羅幾乎是被蕭靜舒推着走的,一面苦笑道:“好端端把我從被窩裏拉出來,就是為了看什麽大黑馬?三姑娘,你對我朝畜牧業的發展很關心嗎?”

“姐姐說話真風趣。”蕭靜舒掩口一笑,心想我對我朝畜牧業毫不關心,我只關心我手腕上這翡翠镯子能不能徹底歸我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