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準備

“姑娘什麽意思?”這話杏花有點沒聽懂,話語權?是說流言嗎?那被動主動又是什麽話?她怎麽理解不了呢?

“就是說,得把輿論風向掌握在咱們自己手中。”顧绮羅解釋了一句,見杏花更茫然了,索性不理她,招手叫過春雨道:“問問你哥哥,認不認識那種專門寫話本小說傳奇之類的人才?認識的話讓他結交一下,留着将來有用。”

春雨笑道:“姑娘說笑了,我哥哥又不識字,怎麽會認識……”

她說到這裏,忽然住了口,面上露出幾絲猶豫來,于是顧绮羅眼睛就亮了,哈哈笑道:“是不是你哥哥真認識這樣人?有就說嘛,在我面前還有什麽可顧忌的?”

春雨就小聲道:“回姑娘的話,這樣的人,奴婢和哥哥倒認識一個,只是……只是他……那……那是個下九流的,只怕姑娘不喜……”

“怎麽?為人很下流嗎?那倒是不能用了。”顧绮羅搖搖頭,她寧可找一個有德無才的,也不要找那種有才無德的家夥。

“不是下流,是下九流。”春雨見主子誤會了,連忙解釋了一句,然後嘆氣道:“鐘大哥很有才華的,聽說早年不到十八歲,就已經是江南第一才子了,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不精通,我小時候最喜歡聽他講故事,他也最會講故事,才子佳人,妖魔鬼怪,市井百态,全都是信手拈來……”

春雨不等說完,顧绮羅眼睛就放光了,暗道着啊,這正是我需要的人才。因忙問道:“既然你說的他這樣有才。為什麽竟落魄到南門窩棚那個地方了?”

春雨道:“鐘大哥雖然很有才華,但為人放誕怪異,他又精通醫蔔星相,聽說當年入京趕考,有個纨绔請他幫忙算命,因為那纨绔名聲不好,常有搶男霸女的行為。所以鐘大哥就諷刺了他兩句。還送了他一副對聯。結果纨绔不學無術,高高興興把對聯挂了出來。他舅舅卻是朝堂一位大員,見後勃然大怒。所以那一科鐘大哥就落榜了,之後他屢試不中,也就明白了,他說自己沒臉回江南。從此後就在京城混生活,偏偏又傲氣得緊。所以能賺幾個錢?就是我和哥哥,那樣辛苦,總還有一口飯吃,他還經常到我們家蹭飯呢。”

“好。那就是這個人了。”顧绮羅立刻拍板,卻見春雨猶豫道:“姑娘,雖然鐘大哥沒有說他得罪的那位朝堂大員是誰?但只從他到如今也不肯去科考來看。對方必定還是手握重權,若是姑娘用了鐘大哥。被那人知道,只怕于老爺仕途有礙。”

顧绮羅笑道:“無妨,這事兒就推在蕭江北頭上,反正他整日裏琢磨着出去揍人,也落下惡名了。春雨,這人叫什麽名字?你哥哥如今能聯系上他麽?”

“他叫鐘春風,姑娘如果真的要用他,簡單得很,前幾日聽我哥哥說,自從姑娘給了哥哥那些錢,哥哥的手頭寬裕,鐘大哥就賴在我們家不走了,姑娘要用他,只管說一聲就行。”

“好,讓你哥哥先養着他吧。”顧绮羅笑眯眯道:“很快就有用到的時候了。唔,如今寫劇本的人找到了,剩下的就是再找一個演戲的班底了。”

這聲音極小,以至于杏花春雨都沒聽清,但那個“演戲”二字她們都聽見了,春雨便驚喜笑道:“姑娘要找戲班子回來唱戲嗎?那可太好了,奴婢最喜歡聽戲了。”

顧绮羅正在心裏嘲笑自己糊塗了,這是古代,去哪裏找拍電視劇的人?但春雨這一句話卻提醒了她,當即便在椅子上愣住了,好半晌才喃喃道:“對啊,唱戲,唱戲,現在的人最愛聽戲,我怎麽早沒想到?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

話音落下,她拍案而起,抱過春雨不由分說在她頭發上亂揉了一氣,哈哈笑道:“沒錯,就是演戲,找一個戲班子,哈哈哈……”

“姑娘。”杏花吓了一大跳,以為自家姑娘忽然失心瘋了。那邊春雨卻拍着巴掌跳腳笑道:“姑娘真的要請戲班子回來唱戲嗎?姑娘喜歡聽什麽戲?”

“好了,春雨別鬧。”杏花被這一團亂象惹惱了,大叫一聲,頓時讓春雨閉口不言,她這才回頭看着顧绮羅,心平氣和道:“姑娘,這些都要以後再說,當務之急,是想想該怎麽規勸二爺才是。”

“嗯,我知道我知道,待我好好想一想,仔細的想一想。”顧绮羅連連點頭,心裏卻有些發愁:蕭江北那家夥很固執的,并不是說他喜歡自己,就會對自己言聽計從,到底要想個什麽辦法,才能讓這家夥收斂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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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咱們也是老朋友了,你就拿這個來招待我?不是說有新鮮菜肴嗎?快拿出來。”

鐘春風坐在椅子上,一面大口往嘴裏扒着飯,一面瞪着對面的曾遠,含糊不清的提意見。

“吃你的吧,就這些飯菜,還是我自掏腰包請客的。”曾遠沒好氣瞪了對面的家夥一眼:明明都快三十歲的人了,比自己還大一輪,看上去卻比自己還要幼稚可笑。

“你不是說太子殿下都過來吃飯了嗎?怎麽生意還是這麽冷清?再說這飯館裏就你一個人?你什麽時候改行當廚子了?”說話的工夫,鐘春風已經眼疾手快的把碟子裏最後一塊豬頭肉夾到了自己碗裏。

“這才兩天,哪裏就能見效那麽快?太子殿下又不能逢人就說百味館的飯菜好。”曾遠看了鐘春風一眼:“我知道你賴在這裏是抱着什麽心思,只是……鐘大哥,你要想清楚了,太子……畢竟還只是太子,他現在正是要朝堂大員們支持他的時候,你就算見到他,也未必能讓他為你去得罪一個朝廷大員。”

鐘春風心事被戳穿,筷子就不自禁頓了頓,接着又撈起了一筷子黃豆芽,他這才滿不在乎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都十年了,我還有什麽看不清等不得的?放心,我不過是想碰碰運氣,沒這個運氣,我也不會強求的。”

“你能這麽想就好了。”曾遠點點頭,又笑着道:“對了,昨日妹妹來和我說,顧家那位姑娘有心要讓你幫她,好像将來要寫什麽話本小說的,讓我從今以後負責養着你,我看你不如就搬來這裏住着吧,恰好我那院子裏還有兩間房屋是空着的。”

“顧家那位大姑娘?”

鐘春風的筷子停了下來,饒有興趣問了一句,見曾遠點頭,他便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好一會兒才慢慢笑道:“這位顧家大姑娘,倒是不簡單,看來面對京城裏這鋪天蓋地的流言,她是想蓄力反擊了。”

“怎麽說?”

曾遠這幾日也為“忽如一夜春風來”般的流言操碎了心,畢竟顧绮羅已經不單單是妹妹的主子,更是他們兄妹的身家性命所系,因此時聽見鐘春風忽出此語,他就立刻關心上了。

“我也只是随便猜猜,若真是這樣的話,只怕那位大姑娘的手段不止如此呢。這京城雖是天子腳下,可認字兒的有幾個?只憑話本小說,掀不起大浪。”

他這樣一說,曾遠就有些明白了。卻見鐘春風又是一笑,夾起幾顆花生米丢到嘴裏,一邊嚼着,含混不清道:“既然這麽說,那我今兒起就在這裏住下了,收拾什麽的,呵呵,你看我那屋裏還有什麽?幾張爛桌椅,誰愛偷就偷去吧。哎!對了,你如今好歹也有幾個錢了吧?看看什麽時候去街上給我買點筆墨紙硯,到時候我寫幾幅字做幾幅畫賣去,好說賺點自己吃喝的銀子,免得又讓春雨那丫頭說我是蹭吃喝的。”

“難道你不是?”曾遠冷哼了一聲,話音未落,就聽外面傳來細細哭聲,他轉頭一看,只見百味館門口站着一對中年男女,帶着三個小孩兒,正眼巴巴看着他們吃飯的桌子,哭聲就是那個女人和孩子嘴裏傳來的。

“這芸州的雪災看來不小啊,聽說逃難到京城的人已經有好幾千了,不然乞讨的也不會到這偏僻所在來。”曾遠搖頭嘆息着,見鐘春風絲毫不為所動,伸手就去抓盤子裏最後一張烙餅,他連忙一巴掌拍掉對方那只爪子,将烙餅搶過來,又端起桌上唯一剩下的那盤花生米,走出去遞給了那乞讨的一家人。

“謝謝……您是好心人……謝謝您……”那一家人不住道謝,接着年輕夫妻将烙餅和花生分給了三個孩子,便退避到一旁去。

看着孩子大口吃東西,婦人面上露出一絲愁容,顯然是吃了這頓愁下頓。而男人卻是一臉掙紮,想了好半晌後才又回到店門前,對屋裏的曾遠哀求道:“掌櫃的,不知道你們這飯館需不需要夥計?我……我們一家都很能幹的,孩子也可以幫忙燒火撿柴,我們不要工錢,管口飯就成。”

這要求可以說十分低微了,甚至對方都沒敢說管頓飽飯就成,而是說管口飯就成。

第 51 章 自讨沒趣

“哼!是誰慣得你這樣眼裏沒有主子?連回我的話都是趾高氣揚的,可見你素日在府裏如何跋扈。”呂夫人咬牙訓斥,卻見杏花只躬身退在一旁,小聲答道:“奴婢不敢眼裏沒主子,太太問話,奴婢就照實回答。”

“大膽。”

呂夫人沒想到杏花竟然還敢頂嘴,不由勃然大怒,只是還不等再說,就聽身後顧绮羅悠然道:“太太和一個丫頭生什麽氣?杏花有不對的地方,待我之後教訓她就是,祖母剛剛合眼,讓太太剛才那一聲,吓得都打了個激靈。”

這語氣中的抱怨之意竟是沒有半點兒隐藏。呂夫人握緊了拳頭,憤怒轉身,卻見顧绮羅絲毫不懼的和她對視着,待要發作,想起太子府的人還在屋裏等着,這會兒顯然不是發作的時候,只好陰沉着面孔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你們兩個好好服侍祖母,我回屋看看。”

顧绮羅站起身往外走,杏花緊随在後,待出了門,她才吐吐舌頭,小聲道:“姑娘,剛才奴婢是不是太放肆了?”

“嗯,是有點兒。”顧绮羅毫不猶豫的點頭,杏花心中一緊,正要認錯,就見自家姑娘眉開眼笑道:“不過就該如此,都到這個時候兒了,表面上的和氣能維持就維持,不能維持就撕破了,誰還怕她?更何況既是太子府的人過來叫我去說話,這樣好扯虎皮的機會,不好好氣她一氣,更待何時?”

杏花這才松了口氣,面上也露出笑容,卻見顧绮羅看向她笑眯眯道:“所以我就說你是我的好丫頭。膽子夠大,又懂把握時機,若換了春雨,這會兒她管保不敢趁這機會将太太一把軍。”

“奴婢只是想着太太做下的事,心中為大姑娘不平而已。”杏花越發笑得歡暢,然後小聲道:“姑娘不必擔心,我看那太子府的彩月姑娘很是和氣呢。”

顧绮羅點點頭。心中卻畫了魂兒。不知道蕭靜春叫自己過去什麽事?待到了屋裏,卻愕然發現韓姨娘帶着顧錦繡顧素纨正陪着彩月說話,三人臉上全是谄媚笑容。

顧绮羅心中不齒。那邊彩月正有些不耐煩,見她進來了,便撇下韓姨娘等人,站起身笑道:“大姑娘。側妃娘娘這幾日就說要尋您過去說話,只是怕你這會兒也正忙碌。今兒實在無聊,才派我過來相請,咱們這就走吧。”

“好,彩月姑娘稍等片刻。待我換件衣服。”顧绮羅微微颌首,轉身進了裏屋,這裏韓姨娘便又捧了一杯茶湊上前笑道:“既是娘娘嫌悶。不如讓幾位姑娘都過去陪她說說話兒?人多也熱鬧些,我們三姑娘和四姑娘平日裏和大姑娘可是形影不離的……”

“咳咳咳……”裏屋忽然傳來了一陣劇烈咳嗽聲。韓姨娘面色就是一僵,這裏彩月好笑的看了她兩眼,方淡淡道:“娘娘只命我來請大姑娘,我不敢擅自做主。”

韓姨娘讨了個老大的沒趣,臉上就有些讪讪的,顧錦繡心中也滿是失望,旋即這失望就化作怒火,她轉頭看了裏屋一眼,只恨不得顧绮羅能出點什麽意外,最好一下子死了,那真就是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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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廚房裏從江南請的一個廚娘做出來的點心,我很喜歡吃,姑娘嘗嘗。”蕭靜春看着坐在對面的顧绮羅,目光溫柔嘴角含笑,輕輕伸手發出邀請。

“多謝娘娘。”

顧绮羅微微點頭致謝,然後輕輕拈起一塊送進嘴裏,片刻後吞下笑道:“果真好得很,甜而不膩入口即化。”

蕭靜春點點頭,淡淡道:“這都不算什麽,聽說你那百味館倒是做的不錯,連太子都誇贊呢。”

大姑姐這是什麽意思?嫌我去做買賣,有違閨閣守則嗎?顧绮羅心中猜測着,面上微微一紅,垂頭道:“太子謬贊,說起來慚愧,昨兒太子和二爺過去,還是我那百味館第一天開張呢。”

這個情況蕭靜春也了解,不然弟弟也不會拉着堂堂太子過去捧場。只是她對顧绮羅這樣做的動機有些奇怪,因啜了一口茶,便微笑道:“你爹爹是五品官,家境即便不是富貴無邊,也算是殷實人家,将來嫁到蕭府,也不會缺吃少穿,怎麽忽然想起要去做這買賣?如今你又是怎麽做的?”

來自大姑姐的考驗嗎?這一關貌似不太好過啊。

顧绮羅在心中暗自咕哝着,腰背卻挺直了幾分,輕聲道:“做這個生意,一是因為我從小兒喜歡這一行;二來,我始終覺着,在這世道上,一個女人只有依靠自己,才能生活無憂。”

一句話讓蕭靜春半晌沒說出話來,她身後兩個丫頭面上則都變了顏色,心想這個女人是怎麽想的?就算是你心裏真這麽想,你也不能在娘娘面前說出來啊,這是何等離經叛道的言論。

卻不料蕭靜春沉默了好一會兒後,便微微點頭笑道:“我一直有些奇怪,怎麽阿北就認準了你?如今方有些明白了。不過我聽說你那百味館的人手并不多,你以後打算怎麽做?”

顧绮羅暗暗松了口氣,不過這個問題她同樣有些尴尬,于是将自己接下來的打算安排簡單說了下,蕭靜春只是靜靜聽着,也不置可否。

兩人又閑話了幾句,顧绮羅便起身告辭,蕭靜春站起身笑道:“阿北那個人性子執拗,父親和我說話他也未必聽得進去,只是這幾日,因為流言,他在京城着實結了不少仇家,你得規勸規勸他才是。我知道你大抵是和他一樣的脾氣,只是你們兩個終究不是自己過活,還有家族親人,這名聲前程,也是要顧及一下的,你說是嗎?”

顧绮羅這才明白蕭靜春找自己來的用意。于是便鄭重點頭道:“是,我明白了,若有機會,我會盡力規勸二爺。”

“嗯,你是個冰雪聰明的,既如此,我就把阿北交給你了。”蕭靜春送顧绮羅到門口。見彩月提着一個大食盒回來。她就笑道:“剛剛的點心你說好,那就帶上一些回去吃,順便給你家人也嘗一嘗。前些日子殿下送進宮去一些,皇上和貴妃娘娘也誇贊味道好呢。”

顧绮羅忙謝了蕭靜春,讓春雨接了那食盒,看着蕭靜春回屋。方轉身離去。

“娘娘,這位顧姑娘倒與其他名媛千金有些不同。”彩月随在蕭靜春身後。笑着說了一句,其實就是在試探主子心意。

“嗯。”蕭靜春微微颌首:“是個凜冽的孩子,難怪阿北喜歡,雖是從鄉下來的。帶着一股野性,卻是舉止形容得體,也幸虧是她。不然京城裏再想找出這麽個大膽女孩兒,怕是難了。”

由這一句話。彩月便知道顧绮羅投了主子的眼緣,想起那些明裏暗裏在自己面前托關系的人,她心中微微搖頭,暗道這個時候想起和蕭家攀親了?只可惜都注定是白費心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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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回來了,側妃娘娘找您有什麽事?”

回到房間,就見杏花迎上來,幫她把大衣服脫下,一面就遞了一條濕手巾過來。

顧绮羅接過手巾,有氣無力道:“還能為什麽?因為那厮太高調了,這幾日在京城揍得纨绔們一個個哭爹喊娘,太子殿下和娘娘都禁管不住,所以把這事兒分派給我了。圈圈個叉叉,到底是誰在他們面前吹風說那厮聽我的話啊?”

杏花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後來才明白“那厮”顯然是指蕭江北。她就微微一笑,一面倒茶一面道:“二爺都把太子殿下帶去百味館了,娘娘自然就知道他心裏有多為姑娘着想,更何況二爺在京城中揍人,說到底也是因為姑娘而起,娘娘不找您找誰?”

“可我還沒過門呢。”顧绮羅哀嘆一聲。接着又恨恨道:“蕭江北這貨怎麽就不明白?堵不如疏,他越高調,流言傳的就越厲害,當着他的面兒沒人敢說,離了他人家還不是愛怎麽說怎麽說?唉!”

“二爺未必不明白,奴婢看他也不是個不能隐忍的,只是因為流言對姑娘不利,所以才惹得二爺怒恨交加吧,說起來,這也是他對您的一片真心。”杏花将茶杯遞給顧绮羅,替蕭江北解釋了一句。

“現在就向着他,幹什麽?你也喜歡他啊?告訴你,我是不會把他讓給任何人的,你沒有做通房丫頭的命。”顧绮羅接過茶啜了一口,斜眼看着杏花。

“這是做姑娘應該說的話?恨得奴婢想啐您。”主子就是這麽個放肆的,杏花在她面前索性也“原形畢露”,把那份兒剛強都顯了出來,昂頭道:“誰要做通房丫頭?奴婢這輩子要麽也找一個好的,要麽就不嫁人,奴婢身世卑賤,才不會把自己送給男人糟蹋,姑娘放心吧,二爺雖好,可他心裏只有您一人,奴婢是不會去湊這個趣兒的。”

“嗯,放心,你的緣分肯定會有的,只不過那人現在還不知在哪裏奮發向上,沒來到你眼前罷了。”顧绮羅将茶水喝光,忽然自言自語道:“任何時候,話語權都是最重要的,如今謠言甚嚣塵上,我卻無能為力,蕭江北的武力只會幫倒忙,這種感覺太糟糕了,不行,得想法子化被動為主動。”

第 50 章 側妃有請(三更求粉紅)

“嘿!你個混賬東西,敢擠兌我。”

太子惱羞成怒了,而蕭靜春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經過,連忙笑道:“好了,原來只是為了吃食,殿下別和江北一般見識,您是什麽身份……”

不等說完,就聽太子冷哼一聲道:“他身份也不低,我怎麽就不能和他一般見識了?這哪裏是打圓場,分明是偏袒。”

話音剛落,就聽外面管家的聲音響起道:“太子殿下,宮裏平公公前來傳皇上口谕,請殿下即刻進宮議事。”

“哦?可知道是什麽事?”

太子立刻收了面上笑容,鄭重問了一句,只聽管家道:“前幾日芸州大雪成災,好像就是為災民安置的事,說是災民們都往京城湧過來了。”

芸州距離京城只有二百裏,受災百姓前往京城避難求生也可以理解。于是太子立刻道:“你去告訴平公公,就說我換件衣裳就進宮。”

管家答應着退下,這裏蕭江北便要告辭離去,蕭靜春則連忙讓丫頭去取太子的袍服。卻聽太子對蕭江北道:“你別急着走,随我一起進宮看看,也許還能幫着提點建議什麽的。”

“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蕭江北直接拒絕,氣得太子一瞪眼睛,冷哼道:“議論軍國大事竟然成了湊熱鬧,你這混賬東西,敢情只有去給你那心上人做幌子才是正事兒,是不是?”

“我不敢這樣想。”蕭江北仍是面無表情,但緊接着又道:“只是殿下已經贊過了百味館的飯菜,所以接下來……”

“知道了,接下來就是在人前好好贊一贊百味館,讓大家不管是因為好奇還是追随本太子的腳步。反正都得往那兒去捧場是不是?”

太子一面由蕭靜春幫忙換衣服,一面氣咻咻說着。卻見蕭江北一笑,抱拳道:“殿下英明。”

“滾蛋去。”太子罵了一聲,接着揮揮手道:“趕緊滾趕緊滾,看着你就來氣。”

待蕭江北轉身離去,他才看了身旁蕭靜春一眼,無奈道:“你這個弟弟啊。智勇雙全。哪裏都好,偏偏不肯鑽營應酬,回京這麽多天。我也沒聽說他結交了誰。”

“殿下,這難道不好麽?皇上和您不是最讨厭那些借機鑽營投機的人?”蕭側妃微微一笑,知道太子對弟弟其實喜歡的很,這對于她來說。的确是一件大好事。

“可也不能像他這麽一點兒也不結交人啊,這是要做大夏朝堂上的孤魂野鬼嗎?哎!別說。他就對他那個未婚妻上心,連他自己還不曾和我讨過什麽東西,卻是為了那顧家姑娘,豁出臉的求我。嗯!我看你什麽時候見見這位姑娘。讓她勸一勸阿北。”

“這個……總也得等人家過門後,妾身才好見她啊。”蕭靜春微微笑:“殿下不用急,還有一個多月。那位姑娘就是蕭家婦了,到時候妾身會讓她好好規勸江北的。”

太子點點頭。想了想又搖頭道:“江北這個脾氣啊,太暴戾了,前些日子就因為幾個纨绔傳了顧家姑娘的謠言,他把那幾個人揍得到現在還在床上躺着,最嚴重的就是青陽伯的兒子,聽說鼻梁斷了,眼睛都差點兒沒瞎掉,肋骨也斷了兩三根,你說他這個性子,也太霸道了些吧?這兩日聽說又有幾個纨绔遭了他的毒手,唉!我說他他就梗着脖子,想來是不會聽我的話。”

這事兒蕭靜春還不知道,聞言愕然道:“阿北雖孤傲,但從來不是仗勢欺人的,究竟為什麽對人大打出手?”

“我不是說了嗎?因為那些纨绔傳顧家姑娘的謠言,讓他聽見了。你說他和那些纨绔認真做什麽?誰不知道他們是京城人當中最不成器的?這下好,讓人家十好幾個聯名告到父皇面前,幸虧父皇偏心他,聽說是那些纨绔傳謠污蔑引起的,反而把那些告狀的訓斥了一通。只是一次兩次還罷了,若是長此以往,就是父皇和我偏心,他自己的名聲在民間也完了。”

蕭靜春松了口氣,但心中卻明白太子的意思,點頭沉聲道:“殿下放心,妾身會想辦法規勸他的。”

等到太子離開,身旁丫頭彩月見主子愁眉不展,便小聲道:“娘娘可是為這事兒煩心?其實也沒什麽,二爺對您的話,還是能聽一些的,只要您把道理和他說開……”

不等說完,便見蕭靜春搖頭道:“你懂什麽?阿北若是在乎名聲,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孤僻清高。你別忘了,先前他在京城裏的名聲是怎樣的?他若是在乎,又怎會在邊關繼續住着,直到成親前夕才回來?別說他,我那一家子人,連我祖母和爹爹在內,就沒有一個看重這些的。唉!只是太子關心,這終究是好事兒,要怎麽辦呢……”

她一面沉吟着,便出了書房,忽見對面太子妃廖氏走過來,于是忙含笑拜見,只聽太子妃冷笑道:“本宮聽說,你那弟弟這些日子可是出盡了風頭,連你那未過門的弟妹都成了百姓們茶餘飯後談論的主角。啧啧,果然蕭家是不同凡響,無論何時都有長盛不衰的流言,竟是一點都不給別人機會。妹妹也該勸勸蕭将軍和蕭千戶,好歹給別人留一條活路啊,別只顧想着自己要流傳千古,這又不是什麽好事兒。”

“多謝太子妃關心,妾身曉得。”蕭靜春早已習慣了廖氏的嘴臉,平心靜氣應了一句,便告辭離去。這裏彩月便憤憤不平道:“太子妃真是越來越跋扈了,娘娘您總是忍氣吞聲,也不肯和太子訴委屈。”

蕭靜春便微微一笑道:“些許口舌之利算得了什麽?你忘了我也是蕭家人?哪裏會為這麽點小事生氣。記着,只要不是必須而為,永遠都別逞口舌之利,這是最愚不可及的,且也容易讓人拿着把柄。只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殿下是有眼睛的。”

彩月點頭,心中對主子越發佩服:從進了榮親王府後,當年還是王妃的太子妃便處處針對主子,陷害的手段也不知用了多少,結果如何?如今主子最得王爺寵愛,還生了兩個兒子,王爺又做了太子,除了太子妃之外,便只封了主子一個側妃,而太子妃因為先前兩個小陰謀敗露,已經徹底惹了太子厭棄,如今也只剩下個太子妃的名頭能讓她安慰一下,除了逞口舌之利外,她已經沒有膽量從別的方面來打壓蕭靜春了。

“彩月,你明日早上派人去顧府一趟,就說我在府中悶得慌,請他們家大姑娘來陪我說說話。”

回到房間,蕭靜春淡淡吩咐了一句。雖然那女孩兒還沒進蕭家門,這會兒就讓她來見自己似是有些唐突,然而想起之前太子的話,蕭靜春不由嘆了口氣:唐突就唐突吧,京城不比邊關,最重要的,是阿北的前程決不能毀在那些衆口铄金積銷毀骨的流言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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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今兒的氣色比昨日好了些,聽說早上用了一碗飯,這飯是人的精神,吃飽了,身上也就有勁兒了。”

周太夫人的房間內,顧府女眷齊聚一堂,聽呂夫人笑吟吟說了一句,大家便連忙附和着,雖然各懷心思,但表面上的關切卻都顯得真誠得很。

“還是大姐姐孝順,聽珍珠說,不是大姐姐耐心哄着,老太太吃不到半碗飯就要撂筷子呢。”顧錦繡明眸流轉,含笑看向顧绮羅,真心贊美了一句。這種時候當然要真心誇贊顧绮羅的孝道了,不如此,哪能有借口推遲婚期?

“是啊,大姑娘昨兒下午就把行李都搬過來了,要說孝心,真真大姑娘是頭一份兒。”琥珀也笑着說了一句,話音落,只見呂夫人點頭道:“這也好,雖然委屈了大姑娘些,到底是老太太的身子要緊。”

周太夫人倚着軟枕,聽見下面兒媳和姬妾們叽叽喳喳的說話,心中只覺煩悶,偏偏身上沒力氣,竟是不能呵斥。忽聽顧绮羅的聲音響起道:“祖母這會兒大概又乏了,太太和姨娘們不用擔心,有我在這裏,自然照顧的祖母妥帖周全,若沒事兒,大家不如就散了吧。”

呂夫人心中不快,這話本該由自己來說才是,如今顧绮羅掌了一點兒管家之權,人前人後越發不把自己這當家太太放在眼裏了,不過想到将來的籌謀,這點小氣忍了就是,待日後野丫頭沒有了蕭家做靠山,自己還不是想怎麽收拾就怎麽收拾她。

一念及此,便點點頭站起身來,正要帶韓姨娘莊姨娘等離開,就見杏花從外面匆匆進來,見了她們,微微躬身行禮,然後對顧绮羅道:“姑娘,王婆子帶了太子府側妃娘娘身邊的人進來,說是側妃娘娘要姑娘去太子府陪她說話。”

“什麽?”

呂夫人和韓姨娘等驚叫了一聲,接着才發現自己失态,當下呂夫人便清清嗓子,沉聲問道:“究竟是怎麽回事?你這丫頭說話沒頭沒尾的。”

杏花微微一笑,淡然道:“奴婢哪裏知道是怎麽回事?那太子府側妃娘娘身邊的人就是這樣說的,太太若不信,大可親自去問。”

第 49 章 吓呆

顧绮羅腦補了一下蕭江北和太子殿下搶最後一塊豆腐皮的情景,臉上也立刻露出了囧囧有神的表情:那可是太子啊,蕭江北這貨就敢真的動手和太子搶豆腐皮?那是你姐夫沒錯,可将來你們就是君臣,歷史上有和未來皇帝搶豆腐皮吃的臣子嗎?你這是要為野史志趣類的文獻提供素材?在赫赫軍功之外,還要用這種事走另一條道路的流芳百世嗎?

“嗯,總算結果還很好。”杏花又換了杯茶,捧過來遞給顧绮羅,她一口喝下,點點頭自語道,接着又搖頭苦笑:既然太子殿下都纡尊降貴親自幫百味館打廣告了,那日後這百味館只怕就要忙起來了。只是如此一來,人手肯定就不夠用了。

想到周太夫人身旁的琥珀和珍珠,顧绮羅眼睛微微眯起,喃喃道:“如今百味館裏并沒有廚師,暫時還需要杏花你支撐着,另外,讓曾遠趕緊招幾個小學徒,對了,今兒春雨沒過去,你就是自己張羅了那一桌子菜的?豈不是忙死?”

顧绮羅忽然想起這個問題,連忙擡頭問杏花,就見小妮子的面色一紅,期期艾艾道:“也沒怎麽忙,好在我去的時候,曾大哥已經把東西都預備好了,然後他幫我打着下手,所以倒沒用多長時間。姑娘說的沒錯,是該趕緊招兩個學徒了,先前怕百味館打不開局面,招了人也是白白花錢,如今不同往日,再不招人,日後招來的是不是別家探子,那可就難說了。”

“這倒不怕,你以為這些菜還能保密麽?不過我心裏有數。咱們每個月推出三道新菜,就足夠保持百味館這塊金字招牌長盛不衰。等到賺了錢,再開分店,一天只安排十桌,到時照樣賓客如雲……”

“好了,姑娘別又開始暢想未來了,您就說眼下咱們該怎麽做。”杏花雖然是個心氣高的丫頭。但心裏始終還是把自己當做奴婢的。這輩子竟然能見一回太子,未來的皇帝陛下,她何止是心滿意足?因舉動難得的帶了一點活潑。攀着顧绮羅的肩膀咯咯笑說着,忽然擡頭疑惑道:“是了,春雨呢?春雨去哪裏了?”

“在屋裏呢。”顧绮羅也擡頭,然後就看見對面不遠處的春雨。跟一尊泥胎雕塑似得,兩個眼珠子動也不動看着前面。如同中了邪一般。

顧绮羅這一驚非同小可,忙站起身來到春雨面前,抓着她搖晃道:“春雨,春雨。你怎麽了?別吓我,你……你這是怎麽了?”老天,可千萬別讓這小丫頭出事兒啊。她沒帶着學醫的金手指穿越,不會治病啊。

“春雨……”

杏花也奔了過來。聽見她的聲音,春雨就如同大夢方醒一般,直愣愣看着她,好半晌才喃喃道:“姐姐,你……你看見太子了?我……我哥哥也見了?是……是太子殿下?真的是太子殿下嗎?”

“我類個去。”顧绮羅扶着額頭呻吟了一聲,她讓春雨吓得魂飛魄散,卻不料小丫頭只是讓“太子殿下”這塊金字招牌給轟得石化了。

“那當然。”杏花得意笑道:“你真是個沒出息的,幸虧今兒沒帶你過去,不然親眼見到太子,你還不昏過去?到那時我們還要忙乎你,哪裏有時間?曾大哥比你可強多了,我去的時候,他把肉絲都切好了,菜蔬也都洗幹淨了。”

“沒想到……沒想到哥哥竟然能見到太子。”春雨一下子捂着臉哭了起來:“爹,娘,哥哥見到太子了,嗚嗚嗚,他……他能娶上媳婦了,咱們家不會絕後了……”

顧绮羅和杏花聽得一腦袋黑線,這見到太子和娶媳婦有什麽關系?杏花便斥道:“胡說什麽?曾大哥一表人才,怎麽可能娶不上媳婦?你真是杞人憂天。”

“姐姐,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們當初窮成了什麽樣子,之前沒有百味館,哥哥就住在南門附近一處草窩棚裏,到了冬日,風從那些縫隙往裏透……嗚嗚嗚……我先前也不敢和人說我還有哥哥,更不敢給他送東西……”

春雨說到這裏,便來到顧绮羅面前,猛地雙膝跪倒,哽咽哭道:“姑娘,姑娘,這都是您帶給我們兄妹的福氣,若不是您,奴婢和哥哥如今還不知怎樣呢。”

“行了行了,這是你們自己的福氣,和我并沒有什麽關系。”顧绮羅心想太子殿下這四個字的刺激還真是大,春雨都失心瘋了,接下來她不會就要跑到太太面前感謝對方把她買進來了吧?

“春雨說的也沒錯,若不是姑娘,哪有我們如今的好福氣。”杏花也感嘆了一句,這一句卻是她的肺腑之言:“姑娘,我知道,這天下再也沒有比你更好的主子了。”

“別這麽武斷,天下間和貼身丫頭情同姐妹的小姐也不少,你沒看那些戲文?”顧绮羅搖搖頭,卻見杏花苦笑道:“那不過是戲文,情同姐妹?哪有這樣的事,多說主子們待自己貼身的下人好一些罷了,卻再也沒有姑娘這樣把下人主子一視同仁,真當做姐妹的。”

“好了好了,不要給我戴高帽了,來來來,咱們抓緊時間布置一下今後的工作安排。”顧绮羅敲敲桌子,面色恢複正經嚴肅,但杏花和春雨卻帶着眼淚笑出聲來,圍上前道:“姑娘說吧,我們聽姑娘的。”

“杏花從明日起,就每天上午去百味館,一邊做廚師,一邊幫着曾遠招學徒……”

“姑娘,這能成嗎?太太肯定不會答應的。”杏花大驚,這随着姑娘出去走走還行,從此後天天跑出去做廚師?被呂夫人知道了,不但沒自己的好果子吃,連顧绮羅都要受訓斥。

“這事兒我和老爺說,這家裏做主的又不只是太太。”顧绮羅一揮手,沉聲道:“百味館的事,以後你要多多精心。我最近只怕沒辦法往那裏去,我要和春雨搬去祖母屋裏住着,方便照顧她。”

“發生什麽事了?”

杏花春雨一下子就聽出這話不對勁兒,她們倆都是才回來,還不知道事情經過,于是顧绮羅和兩人說了一下,只把兩個丫頭都聽住了。

“怎會這樣巧?姑娘眼看着就出閣了。老太太卻得了這樣的病。”杏花立刻有了和顧绮羅一樣的懷疑。

顧绮羅站起身。沉聲道:“不管這是巧合還是人為,到如今,我必要去祖母那裏守着才能放心。琥珀和珍珠與你們不一樣。琥珀原本就是太太眼前的丫頭,珍珠雖是後來的,但整日跟着琥珀,也不見得能好到哪裏。如今咱們搬過去,仔細照顧祖母。一旦有人動什麽手腳,咱們就能找出來。”

“姑娘稍安勿躁,這事兒即便揪出來,怕是也未必能牽連到太太頭上。您不能在老爺面前漏口風。”杏花生怕顧绮羅憤怒之下失了理智,卻見主子點頭道:“這事兒我心裏有數,咱們先不動聲色。只說祖母如今這個情況,我不放心。必要在她身邊服侍才行。”

“那婚事怎麽辦?蕭家眼看就來下聘了,婚期也定好了,忽然出了老太太這事兒……”杏花跺腳,而顧绮羅沉默了一會兒,也無奈嘆息道:“祖母若不能痊愈,婚期……也只好推遲。我不能讓她變成這樣糊裏糊塗的,在這府中任人欺辱。”

“老爺到底還是一家之主,也沒有姑娘說的這樣嚴重。”

杏花小聲道,她是真不願意顧绮羅推遲婚期,卻見主子幽幽嘆息一聲,搖頭道:“不用說了,我已經下定決心,蕭江北……他一定會明白我的苦衷,支持我的。”

杏花想想:也是,二公子對自家姑娘的感情,瞎子都看得出來。不然能請動太子,就為了給姑娘的百味館撐門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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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稀得說你,為了一個女人,就把本太子都扯過去給你那未婚妻做招牌,你說有你這樣兒為了女色就坑你姐夫我的嗎?還能不能有一點兒出息了?”

榮親王府如今已成了太子府,一回來,太子殿下就指着蕭江北數落開了。

“怎麽了?江北做了什麽錯事?惹得殿下這樣惱他?”正說着呢,就聽一個柔美聲音傳來,接着側妃蕭靜春從屏風後走進來,笑吟吟道:“妾身一進門,就聽見殿下說江北沒出息,往常您可不是這樣說的。”

“你問他。”

太子殿下冷哼了一聲:“今兒巴巴過來,嘴皮子都磨破了,非要請我下館子,我說府裏廚子做的飯菜就很好,何必出去這麽麻煩?不行,一定要請我去,說是那家飯館的飯菜與衆不同,保準我沒吃過。我一聽,行啊,難得我這小舅子今兒這樣盛意拳拳的,不能拂了他一片苦心不是?我就興沖沖和他去了。結果等了一個時辰,才總算是把飯菜吃到嘴裏,鬧到最後怎麽着?原來那飯館是顧家大姑娘開得,因為地方偏僻,沒人去,他拉着我過去,要把我當虎皮做成那店外的幌子呢。”

“殿下和我搶豆腐皮時不也很起勁?”蕭江北見自家姐姐明顯也是被吓呆了,連忙分辯道:“何況我又沒說錯,那些菜你從前吃過幾樣?吃完贊不絕口的不是你?”

第 48 章 樂極生悲

“已經去回太太了。從前從沒有這樣情況,就是這兩天晚上都歇的早,睡得也格外香甜。”珍珠回答道。

“這兩日,祖母有沒有吃什麽特別的東西?”顧绮羅皺眉:周太夫人在這種時候忽然發生這樣奇怪的情況,實在不能不讓她生疑。

琥珀和珍珠互相看了一眼,都搖搖頭道:“老太太不喜歡吃零食,每天只有三頓飯,大姑娘都是過來一起吃的,也看見了,并沒有什麽稀奇東西啊。”

這個情況顧绮羅也了解,因想了想,便在周太夫人耳邊叫了兩聲,下一刻,老太太悠悠醒轉過來,看見顧绮羅,似是恍惚了一會兒,才無精打采道:“是绮羅啊,你怎麽在我這裏?不是說這幾日都要出門嗎?”

“祖母怎麽這樣渴睡?可是覺着身上不舒服麽?”顧绮羅扶着老太太坐起身子,替她墊了個大軟枕頭在背後,靠着她坐下柔聲問。

“也不覺着有什麽不舒服,只是乏的慌,想睡覺,腦子裏時而有些清醒,時而卻又糊裏糊塗的。”周太夫人嘆了口氣,拍拍顧绮羅的手笑道:“沒事兒,祖母只是年紀大了,我們如今不是在鄉下,你看我這身邊,又是婆子又是丫頭的,還怕我出事怎的?真要是出事,那也是我壽數到了,你不必擔心,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去。”

年紀大的人倒是容易迷糊嗜睡,腦子也極易糊塗,但像周太夫人這樣連個明顯過程都沒有的,那通常都不是什麽好現象。顧绮羅一顆心就忍不住往下沉,暗道若真是什麽壽數到了,我無力回天也罷了。但若是老太太因為被人暗中謀害,我竟只能眼睜睜看着,那還是人麽?不行,看來這些日子,我得在老太太身上多用些心了。

須臾呂夫人也親自趕了過來,接着大夫也來了,看完後卻只說是歲數大了。加上換季水土不服的。所以才有了這樣食欲不振渾身乏力的毛病,沒有大礙,因開了兩張方子。囑咐人好好照看着,便離去了。

“這是怎麽說?大姑娘眼看就要出閣了,這關頭老太太偏偏又生了這樣毛病。”呂夫人假惺惺的故作焦急之态,對顧绮羅道:“這些日子我會時常過來看看老太太。大姑娘也抽空多過來幾趟,怕是老太太看見你。心裏還有些膽氣,過幾日就能恢複也說不定。這病了的人啊,最是盼着身旁有個熟悉的人照顧着。”

莫非這就是她的目的?為了拖延我的婚期?只是你用什麽手段不好,竟然對一個老人家下手。這真是太惡毒可恨了,若真如此,我絕不會放過你。

顧绮羅心中猜測着。面上不冷不熱應付了呂夫人幾句,見對方離開了。她便站起身,在屋子裏四下走了走,只是也沒看出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有心讓珍珠和琥珀幫着自己找找,但想到她們很有可能是和呂夫人穿一條褲子的,她就作罷了,想着還是等杏花和春雨回來再說。

晌午飯周太夫人只吃了大半碗粥,便不肯吃了。顧绮羅知道祖母的飯量不止這些,連忙勸着再用點兒,卻聽老太太搖頭道:“從前兩日,這身上就有些不得勁兒,也不愛吃飯,今兒你在這裏,我還多吃了些呢。”

顧绮羅無奈,只好放下碗,這裏琥珀和珍珠将飯菜收拾下去,周太夫人就拉着顧绮羅的手細細打量了一番,末了嘆道:“你成婚的日子,是安排在哪天?”

“四月初五,祖母怎麽忘了?這還是您告訴孫女兒的。”顧绮羅心中有些驚恐,才過了幾天的事,周太夫人就忘了,莫不是忽然就患了老年癡呆症?可看着也不像啊。

“是了,是這個日子。”周太夫人就笑了,喃喃道:“還有一個多月,還好,或許我還能等得到。”

“祖母說什麽話?什麽叫或許?您肯定能等到的。”顧绮羅拿起帕子替老太太擦去額頭細汗,強笑着寬慰道:“您老人家這兩日睡得多,是不是有些迷糊了?”

“可不是?我也覺着自己有些糊塗。”周太夫人笑着搖頭,想了想又正色道:“只是有一件事我不糊塗。丫頭放心,就是我不行了,我也必定叮囑你爹爹,趁着熱孝把你嫁出去,絕對不會讓你替我守孝,你大了,耽擱不起,更何況這門親事若是再耽擱日子長了,誰知道能出什麽波折?”

“祖母不要說這樣話,您不過是季節氣候的關系,大概又有點水土不服,所以這兩日才是這個樣子,等好好調理一番,保管就好了。”顧绮羅心中傷感,又有些慌,從自己穿越過來,第一個見到的人便是這慈祥祖母,一直以來她都在自己身邊陪伴着,若真是有個好歹,她實在是難以接受。

“好了,我也只是這麽說說罷了,你不要擔心。”周太夫人慈祥的看着顧绮羅,眼皮子卻又有些發沉,因淡淡道:“好孩子,不用在這裏耗着,我這會兒乏得慌,想去床上歪會兒,你下午再過來看我,又不是要死了,讓你守在我身邊寸步不離做什麽?”

顧绮羅無奈,知道自己若是一直守着,老太太就是沒病,心裏怕也要起疑了。于是只好站起身,囑咐琥珀珍珠好好服侍着,就回了自己房間。

春雨這會兒早已經回來了,聽說顧绮羅在老太太屋裏,也就沒過去,此時見她回來,便問道:“杏花姐姐哪裏去了?我回來就不見她,也不見姑娘。一問,說是姑娘去了老太太屋裏,老太太怎麽了?姑娘面上神色不太好看,該不會是老太太有了大毛病吧?”

顧绮羅只說杏花去了百味館,然後便坐在椅子上想着心事,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忽然就聽院子裏腳步聲響,春雨便笑道:“這是跑動起來的腳步聲,難道是杏花姐回來了?奇怪,她什麽時候這樣不沉穩過?莫非是百味館出了什麽事?”

一邊說着,就到門口打起簾子,只見杏花一頭闖進來,興奮地臉都紅了,進屋便小聲嚷道:“姑娘,您猜是誰?您猜猜今兒去百味館的客人是誰?”

“誰啊?”

若是別的事,顧绮羅這會兒肯定沒心思動問了,但畢竟是百味館的事,她還是關心的,因坐直身子問了一句,語氣卻還是有些無精打采的。

杏花卻沒聽出自家姑娘語氣不好,猶自興奮道:“告訴不得姑娘,今兒是太子殿下親自去了。天啊,太子啊,奴婢這一輩子也沒想過還能見到太子,他還特意叫奴婢過去說話,還誇了奴婢的手藝好,奴婢不敢居功,說這些菜都是姑娘想出來的,他還說姑娘聰慧過人,老天老天,奴婢真是……”

饒是顧绮羅心事重重,此時也被雷了個外焦裏嫩,連忙揮手打斷杏花的感嘆,她不敢置信的問了一句:“誰?你說是誰?太子殿下?不會是冒名頂替的吧?飯錢給了嗎?”

“嗨!姑娘您想什麽啊?太子殿下,誰敢冒名頂替?那是要抄家滅族的。更何況是二公子帶着去的,太子殿下那可是二公子的姐夫,怎麽可能冒充得了?”

“哦!是蕭江北領過去的啊。”顧绮羅明白了:未婚夫這是看見自己的百味館遲遲打不開局面,生怕自己焦慮失落,所以扯了太子這塊虎皮,準備給自己做一面大大的旗子迎風招展,把客人給招來。

雖然蕭江北的心意是好的,也很令顧绮羅感動,但她不得不承認:這貨膽子太大了,除了他之外,誰敢讓當朝太子去給一個飯館打廣告?自己被吓得到現在小心髒還撲通撲通跳好嗎?”

“我的老天,你趕過去的時候兒,他就讓太子在那裏幹等着?”顧绮羅又想起一件事,連忙站起身一把抓住杏花袖子,卻聽她笑道:“沒有,怎麽敢讓太子殿下幹等着?”

“呼!那還好,他陪太子玩什麽呢?”顧绮羅松了口氣,拿起茶杯準備喝口茶水壓壓驚,然後好好消化一下這件事。剛喝了一口水,就聽杏花緊接着來了句:“曾遠哥上了幾盤幹果點心,奴婢去的時候,太子殿下正和二公子嗑瓜子兒呢。”

“噗”的一聲,大姑娘就噴了。

“姑娘,哎喲奴婢知道您高興,也別喝水的時候樂呵啊,樂極生悲知不知道?”

杏花趕過來替顧绮羅拍着背,卻見主子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咬牙切齒道:“我這是樂呵嗎?我這是讓你害的。”

“奴婢可不敢擔這樣罪名,我怎麽害您了?”杏花大概是興奮勁兒還沒過去,一反常态的伶牙俐齒不依不饒起來:“姑娘說說,奴婢說錯了什麽?”

“好,你沒錯,是我理解錯了。”顧绮羅無力揮手:“你做了幾道菜?太子喜不喜歡?”

“姑娘忘了?奴婢說過太子殿下誇我來着,還誇姑娘聰慧過人呢。奴婢看着,殿下尤其喜歡那盤京醬肉絲,說不曾想過豆腐皮還有這樣吃法兒,幾乎吃了大半盤子,二公子也愛吃,剩了一塊豆腐皮的時候,兩人還搶來的,偏廚房裏也沒豆腐皮了,那情景奴婢都不敢看。”

第 47 章 有生意了

要想個什麽辦法幫幫她呢。

蕭江北心裏琢磨着,便來到了館裏坐下,就見顧绮羅笑着對杏花道:“好了,難得二公子這貴客今兒上門來,你去好好做一桌菜。”

“是。”

杏花答應一聲,和春雨轉身進了廚房,看着她們兩個的背影,蕭江北徹底石化,好半天才眨了眨眼睛,問坐在對面的顧绮羅道:“你這百味館,就……就是讓她們兩個做廚師的?”

“沒辦法,現在是最艱難的的時候,當然能省則省了,另外也讓她們倆練練手,等到熟練了,才好教徒弟不是?如今這每天家裏店裏兩頭跑雖然麻煩些,但我聽爹爹說,過兩天你們家就要來……下聘了,所以往後……就不會這麽麻煩了。”

提到這事兒,蕭江北也是心花怒放,既然顧绮羅都是落落大方的态度,他也不怕自己沖撞了對方,因便小聲道:“何止是下聘?我爹和姨娘已經連日子都選好了,就在四月初五,算一算,還有不到兩個月,你那邊都準備的怎麽了?”

這種話若是別的女孩兒聽見,只怕就要羞得鑽桌子底下了,但顧绮羅卻不一樣,現代結婚的男女雙方哪個不是商量着來的?因也微笑道:“你想要我準備什麽?唔,反正該準備的是都準備了,就是我料着我們太太也不會給我預備什麽好嫁妝,到時候只怕二公子要受委屈。”

“不委屈不委屈,只要你的人過門,剩下那些身外之物,我豈會放在眼中?”饒是蕭江北一向冷漠,此時也不由咧開嘴露出一個傻笑。

**********************

“呂冬雲。那原家的人什麽時候能來京城?你知不知道蕭家已經定好了日子,過兩日他們就要下聘,四月初五就要迎娶,那原家再不來,黃花菜都要涼了。”

顧绮羅和蕭江北在百味館小聚的時候,呂夫人也離了顧府,乘車來到堂弟家中。見呂冬雲還滿臉笑容的悠閑自在。她心中便火大,因此一進到廳中,将下人們攆了出去。她便開門見山的問道。

“什麽?”果然,這話讓呂冬雲也大吃一驚,小聲道:“怎麽這樣急?原本姐姐不是說怎也能拖到夏末嗎?”

“那蕭家的人急,老爺也急。我有什麽辦法?”呂夫人提起這事兒就窩火,原本以為顧明陽不會舍得這麽快就又和女兒分離。誰知丈夫在家事方面糊塗,在官場的利害關系面前卻精明的緊,顯然也知道蕭江北如今是多少人眼中的香饽饽,竟一口回絕了自己的提議。甚至還覺得四月初五的日子都不算早,只想趕緊把顧绮羅嫁過去,以免夜長夢多。

呂夫人也不敢太勸阻。生怕自己心思暴露。如此一來,她全部的指望就只能在原家那尚未進京的母子三人身上。所以今日才急得親自來找呂冬雲問詢此事。

“哎呀,這可有些難辦了,怎麽也要拖一拖才好,我算着原家怎麽也要二月末才能過來,可即便過來了,這事兒還不知要扯皮多久才能辦成,萬一扯皮不成,那邊已經迎娶了,咱們豈不是白白費盡心機?”

“所以我今日才急着來找你。”呂夫人煩躁的站起身來,咬牙恨恨道:“這都怪那些天殺的造謠的混蛋,把好好兒的一個少年才俊傳成了殺人狂魔,不然我也不至于将這樣好的親事給那個野丫頭,可恨!可恨!”

呂冬雲看了姐姐一眼,心想要不是那些世家子,你們家壓根兒就沒資格和蕭家結親吧?想巴結太子的人有的是。

不過這話他沒說出來,因想了想,便眼珠子一轉,嘿嘿笑道:“姐姐,我聽說那野丫頭精明厲害的緊,連姐姐的管家之權都奪去了一部分,偏偏對你們老太太至純至孝,若是能在廚房動點手腳,讓老太太大病一場,她怎也不能在這時候離開祖母,跑去成親吧?”

“不行。”呂夫人搖搖頭,斷然拒絕道:“如今廚房是那丫頭管着,我的人都是如履薄冰小心行事,唯恐被她挑出了一丁點兒錯處。若是在飲食上動手腳,那是現把把柄送給那野丫頭,這絕對不行。”

“這樣啊……”

呂冬雲也開始踱起了步子,忽然又一拍腦袋,湊近呂夫人耳語了一番,然後得意笑道:“姐姐覺着這個辦法如何?”

呂夫人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深吸了幾口氣,這才猶豫道:“這個法子倒是可行,只是……那老不死的最是心疼野丫頭,若是她病得重了,覺得自己熬不過去,肯定害怕咽氣後會耽誤野丫頭的婚事,說不定反而要逼着老爺盡快替野丫頭完婚,那豈不是弄巧成拙了?”

呂冬雲嘿嘿笑道:“姐姐放心,這東西不會致人死命的,那老太太用了這個,只會覺着每日渾身乏力昏昏沉沉,到那時,她迷迷糊糊的還能記得啥?這時候肯定是要最親近的人在身邊,才有個安慰,老糊塗老糊塗,她原本就老了,如今再讓這麽一擺弄,還怕她會不糊塗?”

呂夫人想到自己父母老糊塗了之後,也是自私怕死的緊。因又想了想,便點頭沉聲道:“既是這樣,那就按照你的主意,東西在哪裏?你拿來給我看看。”

呂冬雲便轉身進了裏屋,不一會兒,拿了一段通體漆黑如同木炭般的東西出來,遞給呂夫人道:“就是這個,悄悄放在熏籠裏,就算被人發現,只說是沉香木,因為它的香氣和沉香十分相似,不是大內行根本看不出來,就是那高明的大夫,也想不到這上面去,也就是你弟弟我這些年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才能在苗疆那邊得了這麽兩個,若是別人,怕是聽都沒聽說過呢。”

呂夫人白了他一眼,冷哼道:“行了,知道你費心,這事兒若是成了,少不得好好謝你。我回府裏了。”

*********************

“姑娘,再過兩日,蕭家就要來下聘了,奴婢看這兩天咱們就別出去了。這些日子,您幾乎天天出去,我不信太太那邊一點風聲都沒得到,她卻不過問,這擺明着是要抓姑娘的錯處,一樣一樣揭露出來呢。”

杏花将洗幹淨的帕子曬在廊下,一面對柳樹下的顧绮羅道。

“我倒不怕她,她喜歡揭露就揭露出來呗,反正我已經在祖母面前打了招呼,爹爹也不是那迂腐的,若知道蕭江北同意我自由自在一些,他保管就沒話說了。”

顧绮羅細細數着柳樹上的芽孢,一面說着,想了想又搖頭道:“不過百味館也沒什麽生意,去了又能做什麽?所以這兩日在家裏歇着也好,坐馬車太颠簸了。”

“這還好呢,到底是京城的街道平整。若是出了京城,您跑上幾天試試。”杏花笑着說道,卻聽顧绮羅道:“京城外麽,我又不是沒走過?從杭州進京走了二十多天,那滋味……我現在都不願意回想。”

主仆兩個正說着話,忽然就見一個小孩兒走進院裏,杏花一看,認出是王婆子的小孫女兒,便笑道:“你過來是替你奶奶傳信的?”

“是,奶奶說,那個遠哥兒遞信進來,說是有事找她妹妹商議,讓把這個月的月銀帶上。”小女孩兒奶聲奶氣的說道。

杏花和顧绮羅彼此看了一眼,都看出對方目中的驚喜,顧绮羅便合掌笑道:“謝天謝地,可總算是有生意了。”這是她們和曾遠約定的暗號,一旦有生意,就趕緊打發人過來告訴一聲,月銀就是暗號。

“誰知道今兒一天沒去,這生意就來了呢,如此一來一回,不知要耽誤多少工夫,也許奴婢到了,人家客人早都走了呢。”

杏花連忙回去換衣裳,一面喃喃抱怨着。這邊顧绮羅也皺眉道:“是啊,我們宅門中的女人要做點買賣太難了,尤其是這個飯館買賣,做成這樣簡直不像話,也不知那點幹果點心夠不夠讓客人等下去,還是得趕緊想個辦法才行。”

主仆兩個說着,杏花已經換好了衣裳,春雨卻是不在,杏花便急道:“這死丫頭,不過是打發她去二姑娘那裏借支描紅筆,怎麽就這會兒還不回來?原本就急,哪有時間再去找她?”

“別慌別慌,我同你去,實在不成,我給你打下手。”顧绮羅安慰着杏花,一邊也已經換好了衣裳。兩人正要出去,就見服侍周太夫人的丫頭珍珠走進來,急急道:“大姑娘快去看看吧,我們老太太從早上醒了,太太和姑娘們請了安後,就一直嚷着困,到底又睡了一覺,只是這都睡了大半個時辰,卻還不醒,奴婢實在擔心。”

顧绮羅和杏花都愣了,沒想到什麽事情竟然都趕到了一起。當下杏花便看着顧绮羅,見她毫不猶豫道:“杏花你出去辦我吩咐的事,我去祖母那裏看看。”

“是。”

杏花答應一聲,匆匆出門,這裏顧绮羅趕到周太夫人的房間,果然就見她倚在榻上睡得正香,細看面色,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抓起手腕把了把脈,也還好。她就先松了一口氣,轉身問珍珠道:“去回太太了嗎?請大夫沒有?祖母以前可有過這種情況?”

第 46 章 找死

杏花不理她,而是轉過頭對顧绮羅道:“姑娘,也不知這些風言風語傳到蕭家會怎麽樣?縱然二公子不在意,可蕭将軍和香姨娘那裏……奴婢聽說香姨娘就是二公子生母的陪嫁丫頭,為了二公子,她在蕭夫人去世之後就……喝了藥,所以到現在只得在那之前生的一個女兒,此後再沒有兒女,由此可見她對二公子的愛護之情,她能……不受這些流言影響嗎?”

春雨連忙道:“蕭府應該不會受這些流言影響的的。前些日子不是說他們家攆了一個婆子出去,就因為她在府裏散播姑娘的謠言,所以被二少爺打了二十板子,然後攆出去的嗎?我不信如今蕭府還有人敢說姑娘的壞話。對了,那流言說是從咱們府裏傳出去的,卻不知是哪個該死的老婆子無中生有造謠生事。”

“是誰造謠生事,這還用問嗎?就是這街上的流言蜚語,只怕也都是府裏內鬼做的好事。只可恨咱們姑娘如今雖然也管了廚房,但還是不能和當家十幾年的太太相比,不然就使勁兒徹查一番,不信查不到。”

杏花恨恨說着,卻聽顧绮羅淡然道:“打蛇不死必有後患,如今咱們還須循序漸進,暫時不宜出手,若要出手,那就要雷霆一擊,這事兒我慢慢謀劃着。”

她一邊說着,聽見那包廂內不知又有什麽人加入進去,接着一些說笑不堪的話就又響了起來,不由搖搖頭嘆口氣,對杏花道:“咱們走吧,去百味館看看。”

“也沒什麽可看的,都是空桌子罷了。”春雨咕哝了一聲。卻是站起身來,百味館就是顧绮羅給自己那個私房菜館起的名字。

杏花也站起身,三人正要出門,忽然就聽“咚”的一聲,隔壁包廂的門似乎是被人給用力踹倒了一般,發出轟然巨響,因為那聲音太過巨大。以至于顧绮羅等都能感覺到腳下的地面在微微顫動。

“樓封平。你找死。”

巨響聲過後便是一聲暴吼,一下子就讓顧绮羅愣住了,那吼聲雖然因為憤怒而變了調。可對她來說,那簡直是刻骨銘心的熟悉,哪怕她和對方并沒有在一起說過太多的話。

隔壁包廂旋即便響起了驚恐地大叫聲,夾雜着幾聲色厲內荏的低吼。但旋即就是殺豬般的慘叫聲,可見來人已經動上手了。

“二爺。您別和這些人一般見識,出了人命不值當,二爺……”

顧绮羅聽出是小橋的聲音在焦急勸着,然而那拳拳到肉的聲音竟是越來越急越來越大。她倒吸一口冷氣,知道事情不妙:在她面前,蕭江北從來都是溫柔體貼甚至有些呆萌的模樣。以至于她把對方的形象定位成了一只有戰鬥力的忠厚大型犬,卻忘了對方在邊關可是讓鞑子聞風喪膽的殺神。

此時也顧不上想太多。顧绮羅一把推開包廂的門,來到隔壁包廂前,大叫一聲:“蕭江北,住手。”

包廂中此時的景象凄慘無比,也不知是怎麽搞的,蕭江北明明只是薅住了一個人的頭發猛揍,但地上竟然也倒了四五個公子哥兒模樣的家夥,看上去就好像是少年戰神長出了三頭六臂,一邊揍着罪魁禍首,一邊就把這些從犯都給料理了。

“大姑娘。”

小橋如同看見救星一般,從蕭江北的身旁迅速起身,帶着哭腔道:“大姑娘您快勸勸吧,我們爺動了真火,剛才幾位公子都上來攔着,讓爺膀子一晃就都給摔出去了,這……沒人勸着,會出人命啊。”

“绮羅別看,這厮辱你至深,我要活活把他打死,以儆效尤。”

蕭江北森寒冰冷的聲音傳來,這是顧绮羅從未聽到過的冷酷聲調,心中感動之餘,竟情不自禁的也升起了一絲懼意:這貨不是放狠話,他是真的殺人如麻啊,被他宰掉的一千多個鞑子可以作證,那些人頭銀子也能作物證的。

但她還是毫不猶豫的沖了過去,一把拉住蕭江北的衣袖,沉聲道:“和這樣蠢東西動氣做什麽?你打死了他,難道要為他償命?就不用償命,只要為他受罰,也是不值當,不要打了,住手,我讓你住手。”

在這個世上,蕭江北只對軍令言聽計從,因為在戰場上,不服軍令是有可能害死同袍戰友,影響戰鬥勝負的,而他是一名合格的軍人。除此之外,他我行我素,就是老爹蕭将軍的話,他會考慮,卻不一定會聽從。

然而現在,他知道能夠和軍令等同重量的言語出現了,那就是未婚妻的話。

最後一拳狠狠砸在樓封平那張全是肥肉的豬臉上,頓時就揍得這已經昏迷的纨绔子七竅流血。看着下面如同開了染料鋪的醜臉,蕭江北深吸一口氣,然後猛地從腰間拔出短刀,就要動手。

“你幹什麽?”

顧绮羅吓瘋了,以為愛人是要速戰速決,直接結果了這個樓封平的性命,卻聽愛人森冷道:“他竟敢抹黑你,我要割了他的舌頭。”

“你已經打掉了他滿嘴的牙,估計以後說話都不利索了,就不用再對他那張臭嘴趕盡殺絕了,我還擔心髒了你的手呢。”意識到殺神現在正屬于被觸了逆鱗的階段,顧绮羅連忙順毛捋着,總算她的話份量很重,蕭江北那一刀沒有割下去。

目光從短刀上一掠而過,顧绮羅有些詫異:這貨到底有多少短刀啊?殺左平王那把短刀給了自己,這一把又是殺的哪個北匈貴族得的?

總算蕭江北理智尚存,在顧绮羅的拖拽下終于出了包廂,不過臨走時到底還是在其他纨绔子身上惡狠狠補了兩腳。

回頭再看一眼,看着那滿地狼藉,大姑娘不得不承認:她很痛快,真是太痛快了。看着這些混蛋一個個在那裏凄慘哀嚎翻滾着,她心裏就如同喝了一罐蜂蜜水般甜美,又如同三伏天吃了一個冰鎮西瓜,從裏到外都透着那麽舒爽暢快的淋漓勁兒,若不是這些人身份也不俗,她不想讓蕭江北因此受罰,其實她也恨不得能割了這群混蛋的舌頭。

“你怎麽過來這裏了?”

離開茶樓,顧绮羅忍不住問蕭江北,卻見他“幽怨”的看了自己一眼,小聲道:“我這些日子在太子府教兩個外甥一點基本功,許久沒和你見面,所以今兒聽小橋說看見你來了這裏,我就過來了。”

顧绮羅伸手撫着額頭,無語看着蕭江北:“什麽叫許久沒見面?分明是五天前才見過一次的吧?別告訴我那只是偶遇。”

蕭江北一扭頭,開始強詞奪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所以算起來,我們是十五年沒見面。”

顧绮羅忍不住就翻了個白眼:“有你這麽算賬的嗎?要這麽算下來,我們豈不是都成了長生不老?”

蕭江北不做聲,過會兒才扭頭看向顧绮羅,正色問道:“今兒那些王八蛋說的混賬話,你不用理會,那樓封平當年也是去過邊關的纨绔,恨我入骨,所以才這樣抹黑你,其實都是因我而起……”

“你也太小看我了。”顧绮羅微微一笑:“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這道理我難道不懂?還用你來寬慰。放心,只要你不放在心上,我也不會在意的。”

“我會放在心上。”卻聽蕭江北一字一字沉聲道,顧绮羅一愣,接着便聽他咬牙切齒道:“從今日起,我在街上聽到有人敢造謠,見一個打一個。”

“你給我打住。”

顧绮羅這下是真急了,連忙肅容正色看向蕭江北:“我知道這些混蛋該打,只是若你真這樣狠戾,只怕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反而要說你橫行霸道了,難道你還能一個個解釋給人家聽?今兒這一次就算了,當是出氣,日後萬萬不可。”

說到這裏,她見蕭江北仍是一臉殺氣,只好湊過去小聲道:“別忘了,太子……如今可還只是太子,你就不為自己想,也該為他想,不然若讓人說你是仗着他的勢力,這會讓太子殿下也難做的。”

這個原因蕭江北倒确實沒想過,他只顧着生氣了。因聞言就皺了眉頭,憤憤道:“那怎麽辦?難道就便宜了這群王八蛋?我不甘心。”

“有什麽不甘心的?你要實在生氣,等将來太子殿下坐上了那個位子,那時這些纨绔若還敢亂嚼舌頭,你盡管弄死他們,我幫你遞刀子。”

顧绮羅小聲說完,見蕭江北面色終于和緩了一點,心裏這才松了口氣。眼看馬車就在跟前,再看未婚夫,一臉依依不舍得痛苦模樣,她既覺着好笑,又覺着确實舍不得,因想了想,便小聲道:“你若是不用去太子府,那就随我一起去我的私房菜館看看如何?”

蕭江北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連連點頭道:“好啊,沒想到才這麽幾天,你的生意都鋪陳開了?那我得去看看。”

顧绮羅臉一紅,小聲道:“鋪陳什麽啊,如今只是搭了個架子在那裏,咳咳……還沒有打開局面呢。”

蕭江北一愣,旋即就明白過來,這京城權貴富豪多,吃飯都是有講究的,顧绮羅剛開的飯館,沒什麽名氣背景,誰肯去她那裏吃飯啊?

待跟随馬車來到百味館,蕭江北就更加明白了:這地方也太偏僻了些,雖然幽靜,但酒香也怕巷子深啊,這裏都可以說是人跡罕至了,哪個達官權貴能尋來此處?

第 45 章 流言

卻見杏花滿不在乎的将梳妝臺上顧绮羅卸下的首飾都收拾進妝匣裏,一面含笑道:“你聽姑娘逗你呢,就是找個好點兒的地方。”

“好點兒的地方,咱們哪有那麽多錢啊?”

顧绮羅本想說姐有錢,幾千萬的身家呢,不過想想那幾千萬的身家全是尚未兌現,現在的自己,手裏也只有那可憐巴巴的一百幾十兩銀子,還是蕭江北贊助的,她就忍不住有些悲從中來,說話的底氣也沒那麽足了。

“反正先挑着吧,最起碼也得找個幹淨敞亮的,哪怕一時間不能買下來,就租幾個月也使得。我料着咱們這些菜品一經推出去,那必定是風靡京城的,到時候還怕不能日進鬥金嗎?”

“不用理會,姑娘又做白日夢了。”杏花收拾完了梳妝臺,吹熄燭火,便笑着拉春雨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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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饒命啊……老奴再不敢了……老奴再不敢亂傳話了……二爺饒命啊……老奴也是聽顧府裏下人說的啊……啊……”

哭聲和慘叫聲交替着響起,躲在暗中窺探的蕭府下人們一個個縮着脖子,目帶驚恐的看着不遠處那被綁在凳子上挨板子的一個婆子,紛紛小聲議論着是發生了什麽事。

“二爺說了,吳婆子亂傳謠言,憊懶耍滑,府裏不能留這樣的下人,即刻起打完板子,就立刻攆出去。”

小橋面無表情傳着蕭江北的命令,須臾那吳婆子挨完板子,下半身已經是血跡斑斑,他便看了四周一眼。見花樹間都隐着影影綽綽的人影,這才清了清嗓子,冷笑道:“吳婆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啊,造謠竟造到顧家大姑娘的頭上了,那是咱們府裏未來的二少奶奶,你就敢這樣誣蔑抹黑。眼裏還有沒有主子?今兒因為你是頭一例。所以二爺寬容大度,只打你二十板子攆出去,下次若是有人再被豬油蒙了心。就不是這個例了。”

小橋說完,看着兩個行刑的婆子拖了那吳婆子離開,這才轉身離去。直到他走的沒影了,暗處隐着的下人們才慢慢挪出來。聚在一起無言看着地上那條剛剛綁過吳婆子的板凳,還有地上的點點血跡。心裏都覺着一陣陣發冷。

“原來是造謠抹黑顧家大姑娘,難怪二爺如此震怒呢。”一個仆人搖頭嘆息着,忽見身旁李長貴眨巴了兩下眼睛,結結巴巴道:“剛剛小橋說什麽?因為是頭一例。所以二爺……寬容大度?原來……打二十板子攆出去,這……這叫寬容大度?這要是寬容的話,那……那不寬容了。該……該是個什麽樣兒?”

“你不想想咱們少爺是從哪裏回來的?要是不寬容了,那肯定就是……”另一個仆人也湊過來小聲道。話卻只說了一半,然後他伸手在脖子上一抹,頓時把周圍仆人們都吓得齊刷刷打了個寒顫。

“不管怎麽說,日後大夥兒記住了,傳點兒謠言沒啥,千萬別傳顧家大姑娘的。”最後一個管事的做了總結,于是衆人紛紛點頭同意他的說法,一面議論着離開了。

蕭江北這一次殺雞儆猴的手段十分有用,頓時就把府中剛剛興起的謠言給壓下去了,就連他的乳母岳嬷嬷,也接連幾天沒敢在他面前露面兒:開玩笑,誰知道少爺是不是忘了這話就是自己在他面前提起的?萬一自己湊上前,再讓少爺想起這個茬兒,那自己不是慘了?畢竟從輕發落的名額已經被吳婆子占去了,自己若是攤上從重發落,是不是連老命都要沒了?

但令人奇怪的是,這件事在蕭府中銷聲匿跡後,卻漸漸在街頭巷尾流傳了起來,而且流傳的不僅僅是顧家大姑娘水性楊花的謠言,更有人說她仗着自己要做蕭府的二少奶奶,在府裏日益飛揚跋扈,又有人說她連繼母都敢頂撞忤逆,也不肯在閨閣中恪守女兒本分,倒喜歡天天坐了馬車去街上逛,針線女紅更是糟糕透頂。

各種謠言甚嚣塵上,蕭府卻半點反應都沒有。蕭江北大概也沒料到,自己那一手殺雞儆猴的效果會好到這個地步,以至于他因為這幾日忙于去太子府教導兩個外甥一些基本功夫,不曾上街逛過,所以竟一點兒風聲都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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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這都是些無知的人亂嚼舌頭根子,當不得真的,想當日二公子還不是被傳的如同修羅一般?”

京城有名的茶樓“悠然居”二層一個包廂裏,顧绮羅面色嚴肅地輕輕啜着一杯茶水,旁邊包廂裏幾個男人正在高談闊論,說的卻是最近一段時間內京城最盛行的關于顧家大姑娘不修女德水性楊花的謠言,話語十分之難聽。

杏花和春雨都聽不下去了,暗恨自己是女人,如果她們是男人,只怕這會兒早找那幾個纨绔子拼命去了。春雨倒是想去,卻被杏花死死拉住,聽她小聲道:“我們如今去了不但無濟于事,倒更讓他們嚣張得意了,你是要讓大姑娘在他們面前顏面掃地嗎?”

安撫住了春雨,杏花唯恐顧绮羅沉不住氣,連忙又來安慰自家姑娘,卻聽顧绮羅沉聲道:“我沒事兒,人嘴兩張皮,上下一翻就能颠倒黑白,這道理你都懂,我能不懂嗎?我只是有些感嘆,果然這流言的力量是大啊,難怪人家說舌頭殺人不用刀,今兒這幸虧是我,若是別的清白女兒被他們這麽傳,豈不是一生盡毀?”

“是啊。”杏花慘然一笑,眸中卻燃起滔天恨意,咬牙切齒道:“這些還是世家公子哥兒呢,讀的是孔孟之道,尚且如此口不擇言,更不要提那些市井無賴,他們又蠻橫粗俗,若是哪個女人讓他們盯上了,那就是慘不可言,他們那舌頭根本就不是肉長的,分明是鋼鐵做成的刀子,一刀一刀,就足夠把女人給淩遲死了。”

說到最後,杏花竟忍不住掉下淚來,見顧绮羅和春雨有些驚訝的看着她,她才擦了擦眼淚,啞聲道:“對不起姑娘,奴婢失态了。”

“你有親人……被這樣害死過?”顧绮羅很快就猜出了這其中的原委,見杏花輕輕點頭,她就嘆了口氣,輕輕拿帕子替杏花擦去眼淚,柔聲道:“這些流言之所以能殺人,就是因為有人太在乎它,若是只把它當耳旁風,也就不至于落得這悲慘下場。好丫頭,你千萬要以此為鑒,牢牢記住只要無愧于心,就莫要在乎別人怎麽說的的道理,自己過自己的好日子,氣死那些胡言亂語的小人才最好。”

“姑娘……”

杏花的心輕輕一顫,從母親自盡之後,她的心就封上了,這麽多年也沒松動過,雖然顧绮羅是讓她最佩服也是對她最好的主子,她卻也不曾生出跟随對方一生的念頭,下意識裏仍是盼着有朝一日能自己掌握命運。然而此刻,她能夠感覺到自己冷硬如石的心竟似是微微松動了一些。

“姑娘既然如此說,您自己更該懂這個道理,可千萬別讓這些小人氣到。”杏花也只是愣了一瞬,便點點頭,卻見顧绮羅冷笑道:“我會因為他們難聽的話來氣自己?那豈不是太給他們臉了?一群說話比放屁還臭的狗東西,值得姑娘我理會嗎?

說完她就拉着杏花和春雨在自己身旁坐下,又親自為兩個丫頭倒茶,唬的杏花連忙道:“使不得姑娘,這可不行……”

“有什麽不行的?難為你們每天服侍我,今兒在外面,何必講那麽些規矩?咱們倒是随意些的好。”顧绮羅示意兩個丫頭拿起茶杯,自己則拈了一塊點心放進嘴裏,慢慢道:“我最喜歡這家的點心,入口即化香甜松軟,将來等咱們的私房菜館賺了錢,我就再弄幾款新鮮點心,保管比這個更好吃。”

“姑娘還想着賺錢呢?那菜館開張到現在,一筆生意都沒做成,您還說一天只做什麽三桌宴席,現在問題是連一桌宴席都賣不出去。”杏花這會兒也忘了主仆尊卑,白了顧绮羅一眼。

春雨連忙道:“這也不怪姑娘,誰讓她非要把地址選在那麽一個偏僻的地方,說什麽幽靜清雅,幽靜是幽靜了,清雅也沒錯,可問題是沒人光顧啊,再幽靜清雅又能給誰看?”

杏花搖頭道:“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選在那裏,姑娘手裏的銀子根本就不夠在繁華地段買酒樓,那些酒樓也不出租,這個地角雖然不好,但我看了,那宅子是真不錯,倒和蘇州那些名園有些像,亭臺樓閣錯落有致的,若不是地角不好,怎麽也不可能只要咱們每個月十兩銀子的租金,只是若這樣下去,十個月後錢花光了怎麽辦?總不能再去向二公子要吧?”

春雨忽地一拍腦袋,笑道:“我想起來了,再過十個月,咱們姑娘豈不是就嫁過去了?那會兒二公子手裏的錢都是她的……”不等說完,見顧绮羅和杏花兩人都森森看着自己,這小丫頭不由得吓了一跳,委屈道:“就……就算人家說錯了,,也用不着這樣瞪人家嘛,怪吓人的。”

第 44 章 大肚有料

“祖母別動怒,孫女兒心裏有數呢。如今想要開個私房菜館,也不過是想賺點兒零花錢罷了,不然日子實在無聊,這府裏又不像鄉下,還可以擺弄擺弄園子菜地樹木果實,所以孫女兒只是想找個消遣罷了。”

話雖這麽說,周太夫人卻知道實情必定不是這樣,只是她看着顧绮羅微笑自信的面容,忽然又放下心來,因拍着顧绮羅的手感嘆道:“祖母老了,就是只沒牙的老虎,你們太太畢竟是管着這個家十幾年,祖母就是恨她心腸不好,奈何你爹輕信于她,我也沒辦法。也罷,既然你想出了這個主意,那你就放手去做吧。你爺爺年輕時就喜歡經商,偏偏折騰了一輩子,也沒折騰出什麽大富貴來,如今倒要看看你的天分如何?只是這事兒你也只教我知道罷了,萬萬莫要告訴別人,士農工商,商是最末等的,你爹性子雖灑脫,只怕別人會用這事兒做文章。”

“祖母放心,我心裏有數。”顧绮羅松了口氣,只要周太夫人這一關過了,其他人她并不在意,蕭江北都說過會支持自己,別人哪有資格置喙?

因扶着周太夫人下床活動了活動身子,眼看天色黑了,顧绮羅就要叫丫頭過來安頓老太太休息,卻見對方走到博古架前,将先前那幾件從杭州帶的據說是古董的東西捧了一個大肚子花瓶下來。

顧绮羅連忙接過去,一面笑道:“祖母怎麽想起看它了?雖然孫女兒知道這個物件的朝代不遠,但您不是喜歡的緊?小心摔碎了。”

“呵呵,是啊,朝代不遠。也不值錢,只是我偏生喜歡的緊,這是你那死鬼爺爺留給我的唯一幾樣東西了。”回到榻上接過花瓶,周太夫人就笑了笑,那笑容看在顧绮羅眼中,竟是有些古怪,旋即就見老太太顫巍巍的手抓着那花瓶慢慢倒過來。只聽“撲撲”兩聲響。有兩樣東西落在了榻上。

“這是什麽?”

顧绮羅撿起那滾落在榻上的兩顆珠子,只瞧了一眼,便驚得渾身顫抖。驚呼道:“這……這是夜明珠?”因為炕桌下燭光微弱,所以她一眼便看出那兩顆足有雞蛋大的珠子在發光,一顆是月白色熒光,一顆卻是橙紅色熒光。

周太夫人自豪地微微一笑。伸手接過那兩顆珠子,摩挲着道:“你爺爺這輩子就想富貴。可惜啊,他短命,沒看到兒子中進士就沒了。許是上天都看他可憐,雖然這輩子沒讓他做富家翁。卻是因緣巧合下,讓他從一個盜墓賊那裏得了這幾樣東西,這些東西每一樣拿出來。都是傳世之寶,只那會兒咱們家沒有根基。這寶貝若是讓人發現了一件,也許就是滅門之禍,所以哪怕在最艱難的時候兒,我也沒有露出去。如今不同了,這兩顆夜明珠,你拿去讓那蕭家子幫你賣掉,怎麽也能賣上十幾萬兩銀子,除了你自己開那個什麽私房菜館,剩下的置辦一份豐豐厚厚的嫁妝。其餘那幾樣東西,你也帶兩件走,剩下三件,留給顧家,我看清雲和清風兩個倒還好,若真有一天你發達了,別忘了帶契帶契他們,你爺爺不能實現的願望,若是兒孫實現了,想必他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顧绮羅怔怔看着那兩顆夜明珠,只覺眼中一片酸澀,這夜明珠究竟是怎麽得來的她雖不知道,可既然周太夫人如此說,那其它幾樣尋常物件裏藏着的東西,也必然都是稀世珍寶,老太太竟然一出手就要給自己三件,剩下三件才留給兒孫,一時間,她心中又是苦澀又是感動,哽咽着喊了一聲:“祖母……”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好孩子,別哭,別哭,有祖母呢,放心,你們太太若真要動什麽歹毒主意,祖母就是拼了命,也必定不讓她得逞。你爹雖糊塗,信了她,料想他也不會為那個女人到忤逆我的地步,祖母老了,必得看着你風風光光嫁出去,才能了卻心事,不然将來怎麽去見你娘?”

“祖母……”顧绮羅哭得更厲害了,心中酸楚難當:老太太一片慈愛之心,卻不知道真正的外孫女兒早已香消玉殒,這實在令她痛徹心扉。然而事已至此,總不能把真相說出,不是她貪圖這些稀世珍寶,而是怕這樣的打擊周太夫人根本承受不住。難過之下,也只能下定決心要好好替那個已經逝去的女孩兒好好照顧周太夫人,務必要讓她幸福平安長命百歲,如此方可稍稍纾解她內心苦楚。

痛哭了一回,就聽周太夫人又要把夜明珠給自己,顧绮羅忙收了哭聲,從老太太懷中擡起頭來,用帕子擦了擦眼淚,輕聲道:“祖母放心吧,如今我手裏有一些銀子,這樣稀世的寶貝,若不到萬不得已,自然不能賣,您就先留着,若孫女兒真有需要的那一天,再和您要。”

周太夫人眼見着顧绮羅不由分說将那夜明珠又放回花瓶中,對孫女的品性不由更是欣賞甚至佩服,一面就搖頭道:“你哪裏有錢?若有錢,也不用去想這私房菜館的主意了。你聽祖母的,就拿這個去賣,有了十幾萬兩銀子,做什麽生意都方便了。”

顧绮羅心中苦笑,暗道您老幸虧當日沒賣這個,不然再精明,也要虧死了。十幾萬兩?唐朝時一顆夜明珠售價億萬,慈禧老佛爺嘴裏含着的那顆夜明珠估價為一千零八十萬兩白銀,您這兩顆雞蛋大的夜明珠,賣十幾萬?開什麽玩笑?如今雖然國庫空虛,可有錢人比比皆是,除了那些公侯世家達官貴人,就是民間,腰纏億貫的大富豪也多如過江之鲫,這夜明珠就是賣出千萬兩銀子,想來也不是難事兒。

先前顧绮羅只覺着蕭江北的財富令她驚訝,如今忽然知道自己竟然還有這樣的稀世珍寶做後盾,陡然間就覺得在身價上似乎可以與未婚夫平齊了。不過她很快就想起蕭江北不過是請蕭家三姑娘幫了個小忙,出手就是一只頂級的翡翠镯子,又說還有十幾箱子珍寶,那可都是北匈貴族們珍藏的好東西啊,裏面更不知道有多少件稀世寶貝。

所以算來算去,還是那個家夥更富有嗎?

顧大姑娘憤憤不平想着,一面将裝着夜明珠的花瓶放回原處,她此時再看那花瓶,自然不是先前離開杭州時那種不以為然的目光了,甚至還有些後怕,想當日,自己可是随随便便抓着花瓶脖子就拎着打包的啊,哪想到這老兄肚子裏竟有如此好料?萬一當時失手打了,讓那兩個去接人的媳婦看見,只怕這會兒周太夫人不知要添多少麻煩。

服侍着周太夫人睡下,然後将珍珠琥珀叫進來,顧绮羅和杏花春雨便回了自己房間。

和周太夫人的話只有祖孫兩個知道,就連杏花春雨都茫然不知。此時顧绮羅坐在椅子上,看着杏花和春雨鋪床疊被的身影,忽地開口道:“知道嗎?姐現在可是有千萬身家的人了,你們兩個須得好好服侍我。”

“撲哧”一聲,春雨便忍不住笑了,回頭看着顧绮羅道:“姑娘這話說的,好像從前奴婢服侍的不精心似得,您說,還要奴婢怎麽服侍您?”

杏花這時把枕頭整平了,也走過來扶着春雨的肩膀笑道:“你不用聽姑娘瞎說,她那私房菜館還沒開呢,就已經開始做發財夢了。只是姑娘,您做夢賺一千萬一萬萬這都無妨,和奴婢們稱姐道妹的可不行,一旦讓人聽見,會惹人笑話的。”

“我這也就是私下裏和你們說說,在外人面前我何曾這樣說過?哼!斯文端莊的大家閨秀模樣,我裝的難道還不夠成功?”

杏花和春雨都掩口笑道:“是,是很成功,只是有一條,一到了二公子面前,您就原形畢露了。”

“那是因為,只有他喜歡我原形畢露的模樣。”顧绮羅微微一笑,想起那個強勢的家夥,心中溫柔乍現。

“壞了壞了,別再說了,再說下去今晚怕是姑娘要夢到二公子了。”春雨悄悄和杏花擠着眼睛,果然就見顧绮羅故作兇狠道:“這樣話也敢說,當心明兒我回太太把你給攆出去,哼!趕緊睡覺,明兒看看去你哥哥那裏一趟,告訴他可以找地方了。”

“是,遵命。”春雨行了個萬福,又笑着道:“只是姑娘,這選地方的标準要如何?您總得交代幾句啊。”

“我哪裏知道?我總共才出了這麽幾趟門,大街小巷還沒溜達遍呢,反正讓你哥哥挑那種高大上的地方選就是了。”顧绮羅揮揮手,鑽進溫暖被窩,舒服的長出了一口氣。

“高……高大上?”春雨傻眼,卻聽顧绮羅幽幽道:“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簡稱,這都不懂,以後別說是跟我混的。”

“高……高端大……大氣……上檔次?”春雨求助的看向杏花,心想姑娘嘴裏的新詞兒真多,這都什麽意思啊?44

第 43 章 試菜

“什麽時候去顧家下聘?”蕭江北開門見山的問,想了想又補上一句:“已經年後了。”

“嗨!”香姨娘忍不住笑了一聲:“我當什麽事兒呢,原來是為這個。二爺放心,如今元宵還沒過,下聘的日子,怎麽着也得出了正月裏,東西我都已經安排好了,還差幾樣就齊全,過兩日把單子送過去給你過目,看看你還有什麽要添減的。其實這門親事已經算是緊湊了,先前顧夫人還和我說,大姑娘來京城沒兩天,父女相聚日子短,依照她的心思,要過一年再成婚呢。”

“不行。”蕭江北斷然道,語氣不容拒絕。只聽得幾個姨娘丫頭都有些好笑,香姨娘便搖頭道:“好好好,知道了,老爺已經和顧大人說好,最遲不會超過春末,準給你和大姑娘辦這場婚事,這總成了吧?”

“好。”

依照蕭江北的心思,恨不能現在就成親,不過他也知道這不可能,于是只好答應了。正要轉身出門,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便轉回身道:“岳嬷嬷老了,以後不用她在我房裏伺候了。”

香姨娘忙道:“這怎麽成?你房裏又沒有個老人家,就那麽一個,又不是別人,是你的乳母,二爺不能連她也容不下啊,傳出去讓人怎麽說?”

“我恰是因為她老邁,讓她回去享福。”蕭江北不肯讓步,卻聽香姨娘嘆氣道:“我知道,必是她又說了什麽你不愛聽的話,只是二爺,你也想想,你從小是她奶大的。她那時也有兒子,自己兒子喝着羊奶,卻是一口母親的奶喝不到,全都喂給你,如今她縱然有什麽錯處,你別和她一般見識就是,好歹你是主子。她還敢命令你不成?若是如今你把她攆出去。讓她還有什麽顏面在人前擡頭?老爺知道,也必定不依的。”

蕭江北皺皺眉,不知香姨娘哪句話打動了他。他終于是沒有再堅持,轉身離去。

*********************

“姑娘連元宵花燈都不曾出去看,就為了弄這些,如今好容易成了。杏花姐姐。你可千萬要拿出所有本事,咱們姑娘指着你發財呢。”

往廚房去的路上。春雨捧着一個食盤,上面是些食材和調料瓶子,一面打趣着杏花,卻聽她笑罵道:“小壞蹄子。我已經夠緊張了,你偏偏還說這樣話,可是生怕我不出錯不成?”

“有什麽可緊張的?”春雨撇嘴:“不就是做兩道菜嗎?”

“你說的輕巧。你可曾吃過這樣菜沒有?何況你剛剛也說過了,姑娘指望着這個發財呢。我要是做砸了,豈不是把姑娘的全盤計劃都給打翻了?”

兩人一邊說着,便來到廚房,管廚房的兩個婆子見她們過來,便皮笑肉不笑的站起身,其中一個陰陽怪氣的說道:“喲,什麽風兒把兩位姑娘吹了過來?大姑娘如今跟着太太學習管家呢,聽說前兒才剛剛查了庫房,這大正月裏的,莫非就又要折騰廚房了?”

杏花聽見這話,便收了和她們表面和氣的打算,因冷笑道:“今兒來是依照姑娘吩咐,親自做兩道新鮮菜肴孝敬老太太老爺太太。你們不用在我面前拿大,查廚房的日子自然是有,不過也看我們姑娘心情。庫房那邊的賬好做,你們若是也能像庫房那邊把賬做的嚴絲合縫,再在我跟前說這陰陽怪氣的話吧。”

兩個婆子身子就是一僵,于是另一個連忙碰了先前說話的那一個一下,陪笑道:“她吃多了酒,這會兒還醉着呢,兩位姑娘千萬別和她一般見識。既是大姑娘讓姑娘們過來親自做菜孝敬老太太,且跟我來,我替姑娘們現騰出一個鍋竈。”說完躬着身子引杏花和春雨往窗邊那個鍋竈走去,一面就叫道:“馮春家的,看見姑娘們來,還不趕緊過來幫着打個下手?”

廚房裏其它兩個媳婦婆子便彼此對看了一眼,心中各自稱意。這兩個管事的仗着素日是呂夫人心腹,克扣貪污的事兒不知做了多少,如今大姑娘也跟着管家,總算這府裏不再是太太一手遮天,瞧瞧,連兩個丫頭都這樣硬氣,真不愧是大姑娘調理出來的人,莫非先前沒看成的熱鬧,如今終于可以看了?

杏花和春雨也不理會這些人的心思各異,将自己帶來的食材調料瓶子擺在鍋臺上,杏花默默想了一遍顧绮羅教自己的菜譜,接着面容一肅,見馮春家的已經将案板和菜刀遞了過來,于是便扯起一顆大蔥開始切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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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請老爺太太還有妹妹們過來祖母這裏用飯,一是趁着正月沒過,大家聚在一起樂一樂;二來也是杏花忽然起了心思,要展展手藝,做了兩道新鮮的菜肴,要請大家嘗一嘗。”

周太夫人的屋裏,顧绮羅一面分發筷子,一面向顧老爺解釋着,見丫頭們把飯菜一樣樣擺上來,最後是杏花和春雨提上一個三層大食盒,逐層打開後,就端出兩大盤子熱氣騰騰的菜肴,還有一個大盤子裏,一半裝着三疊四四方方的豆腐皮,另一半則是細長的蔥絲。

“咦?果然沒見過這樣菜,都是什麽名目?”

顧老爺好奇看着那兩樣菜,不但是他,就連周太夫人呂夫人這樣也算見多識廣的,看見這兩樣菜也十分好奇,更不用提其他女孩兒了,聽見父親這樣問,她們就一起把目光轉向顧绮羅。

“一道叫京醬肉絲,一道因為吃着有點兒魚的味道,所以叫做魚香肉絲。”顧绮羅微笑回答:這兩道菜雖然在現代只是普通簡單的家常菜,但魚香肉絲乃是川菜,蜀地距離京城太過遙遠,不知是來往的少,抑或是連那邊也未發明出魚香肉絲,總之顧绮羅沒在京城見過這道菜;另一道京醬肉絲原本就是近代才偶然做出,這裏也是沒有。而這兩道菜口感濃郁鮮香,又別具一格,所以顧绮羅最先教授杏花的菜肴便是這兩樣。

別看簡單,也是費力不少,就說在現代家家戶戶都有的料酒,這時代便沒有,好在有醬油,顧绮羅在現代固然喜歡看食譜,卻總不會未蔔先知的連調味料怎麽制作都知道,沒辦法,只好依照腦海中依稀的印象,用花椒大料桂皮等炮制了這料酒,其實缺少材料,也不地道,但在這個時代,依然是難得了。最起碼兩個丫頭就被她那些“稀奇古怪的夢”震撼的五體投地。

這是杏花第一次做姑娘教授的新奇菜肴,雖然在廚房中嘗試的時候,她和春雨都覺得這兩道菜十分美味,可面對主子們的檢驗,依然覺着有些緊張。好在韓姨娘莊姨娘替衆人布菜後,大家一嘗之下,齊齊叫好,兩個丫頭這才松了口氣。

于是顧老爺大喜之下,又問這兩道菜的做法,顧绮羅便簡單說了一遍,顧老爺也不過是興之所至而已,哪有心去記?點頭誇了幾句,便向周太夫人道:“娘親且多吃一些,兒子覺得這兩道菜十分的開胃下飯呢。”

周太夫人含笑點頭,而顧錦繡看着顧绮羅的目光裏就暗暗含着嫉恨,有心想說不過是兩道菜而已,又想起母親的話,只好隐忍着脾氣也誇贊了幾句。

最後,兩道菜點滴未剩,大家用完了飯,顧明陽和呂夫人等告退離開,顧绮羅代周太夫人送她們到門邊,見衆人出了院門方轉回來,卻見周太夫人将兩個丫頭支了出去,沖她招手叫她過去,她便依言走到老太太身邊坐下,只聽周太夫人笑道:“說吧,你又想出了什麽主意?在鄉下一起住了十幾年,我怎麽不知道你于做菜上這樣有孝心?”

“看祖母說的,從前孫女兒不也經常替您做點心麽?如今杏花最擅長廚藝,孫女兒和她在一起,常有些突發奇想,正好府裏有條件,所以就讓她試一下,後來聽她說這兩樣菜味道好,這才拿來孝敬祖母和老爺太太,怎麽祖母如今卻說人家沒有孝心?”

“我只說你從前不在做菜上這樣講究罷了,何曾說你沒有孝心?”周太夫人微笑着,對顧绮羅道:“你啊,祖母還不知道你?前些日子你說要跟太太學着管家,聽說這陣子很是讓她頭疼了一番,如今又忽然搗騰出這樣新奇東西,到底是因為什麽?”

顧绮羅原本也沒打算瞞着周太夫人,于是笑道:“祖母覺着這菜好不好吃?孫女兒有意多弄幾道這樣的新奇菜肴,然後開一個私房菜館,您老覺着有前途沒?”

“你……你想做生意?”周太夫人到底出身于底層群衆,聞言并沒有勃然大怒,只是十分詫異,但不等顧绮羅回答,她便似是想到了什麽,沉聲道:“可是因為你們太太那邊有什麽舉動?”

顧绮羅知道祖母精明,有些事自己就是不說,也一定瞞不過去,因沉默了一會兒後方輕聲道:“具體的孫女兒不知道,只是太太大概覺着孫女兒實在配不上蕭家,所以如今看上去,倒不像是要替孫女兒盡早完婚的意思。”

“哼!這卻由不得她,我已經和你爹說好了,讓蕭家出了正月就下聘,最晚也就到春末,便把你嫁過去。我知道那蕭家子如今不同往日,京城裏凡是有女兒的人家都盯着,只終究咱們才是和他家定親的正主兒,更何況你又說他對你很好,既如此,祖母拼了這條老命,也不會讓人壞了這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