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姐妹情

韓姨娘心中一動,暗道難怪呢,我就說太太不會因為恨大姑娘就特意做這損人不利己的事,原來到最後,她還是打着蕭家的主意,想把三姑娘嫁給蕭家,不然怕老爺作甚?

一面想着,便躬着身子要退出去,到了門口,忽然又想起什麽,忙又回來小聲道:“太太,自從大姑娘進了府裏後,那二姑娘有了撐腰的,可越發放肆了,這會兒若知道這件事,她要沖到老爺面前分說,讓老爺知道了這事兒,妾身倒不怕挨罰,只是怕壞了太太的計劃。”

呂夫人冷笑道:“你放心吧,二姑娘雖然性子沖,但她不是個蠢人,她不敢去老爺面前分說的。”

韓姨娘不知道呂夫人是從哪裏來的信心,不過對方既然這麽說,她自然也就放心了,因陪笑退了出去,一面暗暗想着要怎麽把這話遞到莊姨娘面前,不提。

原子非上門求婚的事情,府裏很快就傳遍了,但因為呂夫人和顧绮羅是一樣的心思,所以周太夫人倒是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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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聽說那原子非又上門來了,親自和老爺在書房說話,咱們怎麽辦?若真是老爺要我頂替大姐姐嫁給那個秀才,那……那我的終身豈不是盡付東流?”

顧蘭绡在房間裏急急踱着步子,看見莊姨娘歪在榻上,她就忍不住着急的說了一句,語氣中頗有埋怨母親不為自己做主的意思。

“老爺不是那樣的人。”莊姨娘看了女兒一眼,沉聲道:“你休要這般沉不住氣,韓姨娘是個什麽東西你難道不清楚?從她嘴裏說出的話別說未必可信,就算是可信。她也不會是出自好心,這會兒姑娘若慌了神,便容易入了她的套。”

“我也知道爹爹是疼我們姐妹的。”顧蘭绡在母親身旁坐下,接着又搖頭道:“只是如今這事情眼看沒有解決之道,聽說那原子非連婚書都有,老爺說自己沒寫過,可那筆跡怎麽和他一樣?分明是當初他醉酒之後被那原家老爺诳着寫下了契約書。這會兒原家若就是不松口。蕭家那邊又不能退親。老爺萬般無奈之下,不……不把我頂出去……又能怎麽辦?”

顧蘭绡說到這裏,眼淚便掉了下來。咬着嘴唇哽咽道:“我也知道韓姨娘不安好心,她這是盼着咱們把怨氣撒到大姐姐身上,從此後就和大姐姐反目成仇,她和太太好在旁邊看笑話。而大姐姐在這府裏就孤單了。只是……不管她是不是安的好心,這難題都是擺在咱們面前了。姨娘,我們又能怎麽辦?”

莊姨娘嘆了口氣,揉揉額頭道:“二姑娘說的也有道理,只是若真是這樣。我一時間卻也想不出什麽好對策,你不如去大姑娘那裏問問,看看她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姨娘。”顧蘭绡大驚失色。吶吶道:“大姐姐這會兒也是焦頭爛額,這會兒我們還把這難題丢給她。豈不是太不講道理了?若是讓大姐姐誤會了咱們這是逼迫她,即便我們沒有心和大姐姐決裂,大姐姐也要生氣我們太不體恤她了,這和雪上加霜有什麽分別?”

“大姑娘豈是尋常女子?有哪個女孩兒給她短短幾個月之間,就能和太太鬥成這樣的旗鼓相當,雖然眼下是為難一些,但是只看她從知道這消息後沒有半點慌張失措,我就看好她能處理這件事。你放心,就去找她問一問,這種時候,你這做妹妹的遇到了煩難事,不去找她讨個主意,還找誰呢?”

顧蘭绡仍是猶豫着,她是個庶女,在這宅門中生活了十幾年,若說沒有一點小心機那是不可能的。顧绮羅剛入府時,她在敬佩之餘,也抱着一點利用的念頭。然而和對方相處了這幾個月,親眼見識對方開百味館,奪到一部分的管家之權,讓呂夫人投鼠忌器,又是本性純良,為了祖母寧可推遲一樁充滿了變數的如意姻緣,還幫着自己和母親出了多年惡氣。

這林林總總加起來,讓二姑娘對那位從鄉下來的大姐姐早已經是真心愛戴敬服,如今忽然出了這樣一樁天大為難事,她怎忍心聽從母親的話再去給顧绮羅火上澆油。

見女兒猶豫,莊姨娘便道:“二姑娘,我問你,若是這件事連大姑娘也沒有主意,你就會怨恨她,和她反目成仇嗎?”

“怎麽可能?”顧蘭绡沖口而出,卻見莊姨娘點頭道:“這不就得了?既然這事兒不會影響你對大姑娘的感情,你便去問問又如何?即便大姑娘真是一時生氣你雪上加霜,日後見咱們仍和她親近,自然也就消氣了。若是你堅持着不肯問,萬一大姑娘那裏有主意呢?”

顧蘭绡愣了下,然後假裝淡定道:“大姐姐若是有主意,自然會告訴我,我只管等着就是。”

“好,既是你這樣沉得住氣,那我也無話可說,只是從此後你就安心等待,莫要再出這麽大的黑眼圈了。”莊姨娘看着自己女兒,暗嘆這孩子到底還是差顧绮羅一籌,瞧瞧眼周那黑眼圈,大姑娘可不曾有一丁點兒這樣的焦慮跡象。

“都什麽時候了?姨娘還來笑話我。”顧蘭绡一跺腳,扭身坐在椅子上,剛要拿起茶杯喝茶,就聽外面翠雀的聲音響起道:“姨娘,二姑娘,大姑娘過來了。”

“啊!大姐姐。”顧蘭绡十分驚訝,連忙迎出去,就見顧绮羅已經走進門來,她忙上前笑道:“大姐姐怎麽過來了?”

“我過來還是什麽稀奇事嗎?”顧绮羅微笑着問了一句:“從前我不也是常過來?”

“唔……”

顧蘭绡愣了一下,此時兩人已經走到屋中,莊姨娘站起身和顧绮羅彼此見了禮,見沒有外人,顧蘭绡也就直言不諱道:“平時大姐姐過來自然不稀奇,只是這個時候,我沒想到大姐姐還會有心情過來我們這裏。”

顧绮羅坐下笑道:“為什麽沒有心情?過日子哪能不經歷點風雨呢?任它風大雨急,過去後也都是晴空萬裏,最重要的是,無論是刮風下雨還是晴天和煦,這日子都要過,既如此,好過是一天,難過也是一天,我為什麽不好好兒的過呢?”

“還是大姑娘看的透徹,我們二姑娘比起您來,真是就沒法看了。不過一點兒小小波濤,還沒撲騰起多大浪花呢,看把她給愁得,黑眼圈都出來了。”

莊姨娘親自為顧绮羅倒了一杯茶,遞到她手裏,一面就嗔怪似得看了自己女兒一眼,表面上是批評,其實卻是把這事兒攤開了,想聽聽顧绮羅的主意。

顧蘭绡卻沒有莊姨娘的心機,聽了顧绮羅的話,沉吟一會兒後方誠懇道:“是,我不如大姐姐多矣。”

“我就是看見二妹妹的黑眼圈,想着她是不是有什麽煩惱事,所以盯着祖母用了藥,這才過來的。”顧绮羅啜了一口茶,自從原子非上門後,這幾天她都是不動聲色,除了要看看呂夫人還有沒有其它底牌之外,就是要看一下莊姨娘和顧蘭绡的态度氣量。

如今老爺可能讓二姑娘頂替大姑娘嫁給原子非的傳言已經過了三天,莊姨娘和顧蘭绡對自己的态度卻是一如既往,甚至都沒有過來找自己吐苦水,這讓顧绮羅心中十分安慰:患難見人心,自己此時可以說是風雨飄搖,連府中幾個下人對待自己的态度都有些微妙變化,而這母女兩個卻能堅持住,這算是難得了。雖然此時即便莊姨娘母女倒向呂夫人也不可能得好兒,但是危難之前,還能保持這樣理智的人可不多,就算沒有情意,只是因為這份理智,她結的這個盟友也沒有結錯。

見顧绮羅将态度都表明了,顧蘭绡心中感動的無以複加,卻不知該說什麽好,只聽莊姨娘在那裏笑着說道:“剛剛我還和二姑娘說這事兒呢,我讓她去找大姑娘,看看能不能想個辦法,她還不願意,說這種時候,怎麽能去給您添麻煩?可巧大姑娘就來了。”

顧绮羅便看向顧蘭绡笑道:“從我進府來,那時人人都瞧不起我,只有二妹妹和姨娘憐惜我,與我親近,這份兒情意我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上,如今二妹妹有了煩難,怎麽不去找我?這不顯得生分了?”

顧蘭绡聽見顧绮羅這麽說,便擡起頭誠懇道:“大姐姐,妹妹說心裏話,但凡能有一絲解決之道,我都不願意去麻煩大姐姐,太太的意圖我最清楚,如今大姐姐身上的麻煩比我還要多得多,我怎好只顧着自己的前程,就要幫太太去給大姐姐添亂呢?只不過姐姐今兒既然來了,我倒想向姐姐請教,這次的危難,姐姐看我能不能挺過去?”

“傻妹妹,你這是自尋煩惱,哪裏會有什麽危難?”顧绮羅便溫柔地看向顧蘭绡,淡淡道:“老爺是什麽樣的人,妹妹不清楚?他豈是肯向宵小之輩妥協的?即便妥協,也萬萬不會拿自己的女兒去當籌碼。”

第 71 章 挑撥

“老爺也別一下子就把人看死了,雖然這事兒我也生氣,可我看那原家子卻是個彬彬有禮的斯文人,也許人家只是恪守父親遺命……”呂夫人慢聲細語的勸着,不等說完,就見顧老爺使勁兒搖頭道:“不管他是什麽人,我也不會把女兒嫁他,此事休要再提。”

“那老爺說要怎麽辦?”呂夫人撫了撫額頭,澀聲道:“人家都已經找上門來了。”

“明日我衙門裏還有重要的事,不能休沐,他若來了,你就告訴他,若是家裏如今銀錢上困難,又或者是進京趕考想找個好的學館,我看在故去的老友份兒上,都可以幫忙,但惟獨不能允許他和咱們家結親,就算要結親,那也得我考察後,發現他的确是品性忠厚的人才行,夫人覺着,他可像是個品性忠厚的嗎?”

“不管怎麽說?真要是這事兒沒辦法開交,也只有這個不是好主意的主意了,老爺先不要把話說這麽死,到時候再看着行事吧。這會兒先睡,明兒還要早起上朝,何況老爺也說了,衙門裏還有重要的事呢。”

顧明陽面色仍然是青着的,然而他為官多年,卻也知事到臨頭氣急無用的道理,因只是重重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便躺倒床上,只是這一夜究竟睡沒睡着,除了身邊呂夫人,可就沒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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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昨兒那原子非上門的事,你和姐夫說了嗎?他怎麽說?”

原家到了京城後,為了不惹嫌疑,沒有再直接和呂冬雲聯系。只按照他們在臨川時商量好的計策來辦。但此事關系重大,呂冬雲又怎可能完全放手,因此知道原家進京後,就派了心腹緊密監視着,對對方的舉動可以說是了如指掌。聽說原子非昨日到了顧家,他第二天一大早便跑來打探消息了。

呂夫人慢慢喝着茶,淡淡道:“還能怎麽說?老爺發了好大的一通脾氣。還說要去官府告他一個騙婚罪。幸虧我攔住了。”

“什麽?”顧明陽的激烈反應完全在呂冬雲的意料之外,當即便驚恐道:“姐夫也太不顧念舊情了,當日好說他和那原老爺也是至交好友。怎麽如今聽見人家兒子來求婚,便翻臉不認人?”

“再好的好友,還比得過自己的親生女兒麽?”呂夫人放下茶杯,看了呂冬雲一眼。冷聲道:“更何況,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別人不知。難道咱們還不清楚?那原家本就是騙婚,老爺雷霆震怒也是正常的。”

“我的姐姐哎,您倒還能喝下茶。”呂冬雲急得如熱鍋上螞蟻般在地上轉了兩圈,搓着手道:“先前您何等淡定?運籌帷幄。只說這事管保成功,結果如何?姐夫竟然要去告官,這要真被官府把那原子非抓了去。大刑一上,還怕他小子不一五一十抖落出來?到時候咱們姐弟倆就完了。”

“你慌什麽?做了這麽多年生意。怎麽還是這樣沉不住氣?”呂夫人白了堂弟一眼,冷哼道:“老爺不過一個五品官罷了,在這京城算得了什麽?那麽些公侯權貴,哪個勢力不比他大?就是蕭家,不過是因為和太子沾親,所以得人高看一眼,但真正的仕宦貴族,也不會害怕得罪他們。”

“這話好笑,真正的仕宦貴族會理咱們這狗屁倒竈的事兒?他們認識原子非是誰啊?憑什麽幫他去和官府說話?”

呂冬雲是真急了,甚至懷疑呂夫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瘋,一個五品小官的妻子,竟然就敢想着去求那些公侯貴族幫忙,就是腦袋進了水,也不該有這樣妄想啊。

卻見呂夫人又端起茶杯,微微笑道:“冬雲,你說那蕭江北文武雙全倜傥風流,乃是人中龍鳳般的人物,可為什麽在他從邊關回來之前,這京城中的流言卻都說他是醜陋不堪的殺人狂魔?”

“這……這我哪知道?姐啊,這種時候你去追究流言的根源,有什麽用啊?”呂冬雲愣了一下,接着便沒好氣的答了一聲,如果不是顧忌這姐姐威嚴,他真想送對方一句吃飽了撐的。

“笨。”呂夫人冷哼一聲,接着目光擡起,直直看着呂冬雲,沉聲道:“他的名聲,是那些去了邊關後回來的世家子弟傳的,你就不想想,為什麽那些世家子弟會傳這樣的謠言?”

呂冬雲眨了眨眼睛,他有點明白了,想了想吶吶道:“是因為蕭江北得罪了那些人?”

“不管是得罪也好,還是嫉恨也罷,那些世家子看他不順眼這是肯定的。更何況,因為京城裏之前那些說野丫頭不好的謠言,蕭江北替野丫頭出頭,揍了不知多少纨绔子,他和這些人同樣結了仇,如今,只要能把原家上門提親的事情鬧大,你猜,那些滿肚子怨氣的纨绔和世家子會不會幸災樂禍?不趁這個時候添柴加火來破壞這門婚事,報複蕭江北,還等什麽呢?”

呂冬雲就愣在當場,但是很快的,他臉上便堆滿了笑容,沖着呂夫人豎起大拇指道:“姐,這一環套一環的計策,虧您怎麽想得出來。可惜你是女人,若也是男人,怕這會兒早已經做到一品大員了,啧啧啧,是啊,這樣明顯的事,我怎麽就沒想到呢?蠢啊,太蠢了。姐姐你放心,我這就去辦,呵呵,那些纨绔世子整天都在大街上溜達,要挑撥起他們的火兒,這太容易了。”

呂夫人便叮囑道:“你先別急,等我的信兒,原家這事兒現在還沒撕扯開來呢。不過依着你姐夫的性子,在這事兒上肯定是寧折不彎的,所以,很快這事就會流傳出去了。”

“好,那我等姐姐的好消息。”呂冬雲得意的笑了一聲,便告辭離開。等他走了約莫一刻鐘,呂夫人正坐在榻上暗暗盤算,就聽外面玲珑的聲音響起道:“太太,韓姨娘過來了。”

“讓她進來吧。”呂夫人答應一聲,見韓姨娘縮頭縮腦的進來,她便冷哼道:“你不是就喜歡傳消息嚼舌頭嗎?今兒交給你一件事,你就去給我好好兒的嚼嚼舌頭。”

“太太,妾身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人說吃一塹長一智……”韓姨娘惶恐的擺着手,上一次為了珠串的事,呂夫人下力氣查了一番,最後她看躲不過去了,只好來呂夫人面前坦誠錯誤,被罵的狗血淋頭,一連好幾日都沒看過呂夫人的好臉色,因此時一聽見這話,就立刻變成了驚弓之鳥,連連推辭。

“你慌什麽?這一次是我讓你去做的,保你無事。”呂夫人又冷哼一聲,指着旁邊的椅子道:“坐下吧。昨兒那年輕人過來我這裏,你也看到了吧?”

“是,妾身看見了。”韓姨娘在凳子上小心坐了半個屁股,但下一刻,她聽見呂夫人說那是和顧绮羅訂了娃娃親,今兒要來求親的人,她便驚訝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呂夫人就把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一遍,末了淡然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韓姨娘艱難的吞了口口水,小聲道:“妾身愚鈍,不知道太太是要我傳什麽話?莫非是要把這事兒告訴大姑娘?”

“大姑娘那裏要說,二姑娘那裏更要去好好兒說一說。”見韓姨娘露出疑惑表情,呂夫人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糊塗了嗎?難道沒聽見我剛才說的?實在不成,為了不惹怒蕭家,就要讓二姑娘替大姑娘去嫁給那原子非。”

“啊!”

韓姨娘驚叫了一聲,立刻明白呂夫人的打算了:這是要挑撥莊姨娘母女和顧绮羅的關系啊。顧蘭绡雖是五品官的庶女,但無論如何也不至于嫁給一個毫無家世根基的秀才,如今這事兒一出來,只說是老爺太太無奈之下,不得不為了大姑娘而犧牲她的終身,到時候那母女兩個豈不把一腔怨氣都撒在顧绮羅身上?到那時,這母女倆一旦和大姑娘反目成仇,那野丫頭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在這府裏也是孤掌難鳴了。

韓姨娘想通了此中關節,不由得就眉飛色舞起來,挑着大拇指贊道:“當真是太太慈悲,這樣事,別人還不知怎麽藏着掖着,等事到臨頭時才會露出來呢,如今太太竟讓妾身提前在她們面前透個口風,這真是菩薩……”

“行了。”呂夫人即便喜歡聽好話,但聽到這樣颠倒黑白的好話,心裏也有些不得勁兒,于是盯着韓姨娘道:“上一次你自作聰明,害得我和繡丫頭出了個大醜,我沒有追究于你,你心裏該明白是為什麽。這一次我給你個将功補過的機會,你可得好好把握。辦得好,将來我不會虧待了四姑娘就是。”

“是是是,多謝太太,妾身明白,太太都吩咐到這個地步了,妾身只需要動動嘴皮子,再辦不好,就一頭撞死在太太面前得了,也省得家裏米糧喂了我這蠢笨之人。”

韓姨娘喜出望外的答應着,呂夫人對她的這個表态還算滿意,輕輕點頭揮手道:“行了,我也累了,你先出去吧。記着,這事兒不許說到老太太面前,不然她若是着急氣出了個好歹,老爺那邊就難辦了。”

第 70 章 波瀾起

黃梅采茶調?顧绮羅眼睛一亮,她在現代倒是很少聽戲曲,但對大名鼎鼎的黃梅戲還是知道的,暗道莫非這個黃梅采茶調就是黃梅戲的前身?若果真如此,鐘春風會喜歡也很正常了,比起節奏悠揚明快的黃梅戲,昆曲确實是節奏太慢。

因就對杏花道:“黃梅采茶調?這個聽着就很好,只怕京城裏還沒有過這樣的戲班子,桃花班要一舉成名,就該另辟蹊徑。你讓他們加緊時間編曲排練,争取能在去太子府時唱這出戲,只要太子和側妃娘娘喜歡,他們就算是名揚京城了。”

“姑娘聽過這黃梅采茶調?”杏花有些好奇,看顧绮羅的樣子,就是對這個黃梅采茶調很上心,果然,就聽她笑道:“小時候在鄉下,有時候去鄰村裏玩,有個老婆婆,早年就是安徽那邊的人,我聽她哼唱過一回,怎麽唱我是忘了,就記得很好聽,可惜只聽過一回,不是你今日說起,我都忘了。”

杏花笑道:“原來如此,既是姑娘想聽,我就告訴他們一聲,桃花班感激姑娘的恩情,又因為您才讓他們有了二爺這個靠山,關山霸之流再也不敢輕易打主意,這會兒就是您讓他上刀山下油鍋,只怕他也不會皺下眉頭的。”

“這可是笑話,他們又不是排骨,我讓他們上刀山下油鍋幹什麽?”顧绮羅笑着搖頭,将杯裏茶水一飲而盡,便站起身道:“走,咱們去廚房看看,順便商量下之後要推出的新菜。”

杏花答應一聲,正要陪着顧绮羅出門。就見春雨氣喘籲籲跑過來,杏花便道:“我晌午一回來,就沒見到你人影,也不在姑娘身邊伺候,這會兒才回來,你倒是去哪裏瘋了?有這會兒跑的臉紅心跳,少貪玩不就好了?”

春雨滿面焦急。也不去反駁杏花的話。而是一把拽住顧绮羅袖子道:“姑娘,糟糕了,先前我在屋裏。小花偷偷跑來告訴我說,她看見一個年輕男人去求見太太,她就假裝去喂鳥,聽那男人說是從臨川來的。要求見老爺,又說和要正式向大姑娘提親。她就趕緊跑來告訴我,所以我連忙就去了前院,果然不一會兒,就見一個年輕男人被太太打發人送了出去。姑娘,如果小花說的是真的,這事兒可怎麽辦啊?怎麽……好端端又有人要向姑娘提親?姑娘明明已經和二爺定了親不是嗎?”

春雨一番話說的又快又急。別說杏花面上變了顏色,就是顧绮羅向來沉穩。此時也不由得面色發黑,待春雨說完,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冷笑道:“終究還是讓太太等到這個機會了。”

“姑娘,莫非你知道那人的來歷?”杏花聽顧绮羅這麽說,連忙問了一句,卻聽主子淡然道:“傻丫頭,你莫非忘了臨川那家人?從曾遠回來報信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那家人一定會出現的,只是不知道他們究竟會耍什麽陰謀詭計,所以我也不過是做了些準備而已,到如今,這一家子看來是終于進京了。”

“進京又如何?蕭家都已經下聘了,姑娘和蕭千戶的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那家人又能掀起什麽風浪?”杏花語音急促,在她看來,呂夫人城府再深,也沒辦法扭轉乾坤。

“掀起風浪還不容易嗎?如今京城中我和蕭江北的事被傳的沸沸揚揚,只要再加一把火,還怕此事不能掀起風浪?”顧绮羅沉聲說完,心神已經慢慢穩定下來,對杏花和春雨道:“好了,這事兒莫要讓祖母知曉,如今那原家人不過是上門而已,咱們靜觀其變。”

杏花真是急得不行,但看自家姑娘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她也只好壓下那些緊張焦急,想了想道:“明兒我去百味館,看看先讓曾大哥去打探一下這家人的落腳地再說。”

顧绮羅點點頭,默許了杏花的提議。

晚飯後一家人坐在一起,呂夫人也只和顧明陽說着些閑話,絲毫不提白日裏有人造訪的事,她不提,顧绮羅自然更不能提,于是在那裏坐了一會兒,衆人便告辭出來了。

直等到人都散去,夫妻兩個進了內室,呂夫人方愁容滿面的看着顧明陽,數度欲言又止。待兩人都脫了外衣,對坐在炕床上,顧老爺便笑問道:“怎麽了?可是蕭家又來催婚期了?如今老太太身上已經大好,她老人家又為這婚事着急,既如此,不如就找個就近的好日子吧,我記得端午節後還是有幾個黃道吉日的。”

呂夫人嘆氣道:“若真的只是婚期的事,我倒不至于這樣苦惱了,就如同老爺說的,挑個就近的日子給兩個孩子完婚就是。只是今兒出了一件天大的煩惱事,唉!老爺,這……叫我怎麽說好呢?您還記得之前你和我說過的那家人嗎?就是給大姑娘訂了娃娃親的那一家,是姓原的。”

“他們家?夫人怎麽忽然提起他們家來了?”

顧明陽疑惑的看向呂夫人,卻見她滿面為難不肯開口,再三追問之下,方無奈道:“今日有個自稱原家長子的年輕人來求見,我因為先前聽老爺說起過那段往事,就想着這是老爺故人之子,或許是遇見了什麽煩難來求助,倒不好拒之門外,于是就命人将他請了進來,誰知……誰知他竟拿出一封契約婚書,說是他父親臨終囑托,要他在绮羅及笄之後前來完婚,但先前他一心求取功名,就耽擱了一陣子,直到去年秋天考了秀才之後,這才前往杭州尋咱們,卻知道老爺已經做了官兒,我們合家在京城,因此過完年他便帶着母親弟弟一起進京,老爺……老爺您說這可怎麽辦?”

“這……這簡直是一派胡言。”顧明陽氣得身子都哆嗦了,站起身厲聲道:“當日雖然我和他父親曾經給兩家孩子訂過娃娃親,然而他家那個孩子早已溺水而亡,我更沒有寫下什麽契約婚書,這……簡直是豈有此理,竟然為了攀權附貴,就不惜詐騙,太……太混賬了。”

“老爺息怒。”呂夫人急忙站起身來道:“當時妾身聽了此事,也是五雷轟頂,忙要了婚書來看,果然那婚書是老爺的字跡,只是有些潦草,據他說是老爺酒後所寫。我也問了他那個孩子溺亡的事,可他說他大弟雖然已經沒了,但當日原老爺和老爺并沒有說明是哪個兒子,所以他來求婚也是應該的……”

“混賬,怎麽沒有說明?”顧老爺氣得面色通紅,拍着桌子道:“當日明明說的是他生了兒子,我生了女兒,兩家便結為姻親。這難道還沒有說明?”

呂夫人幽幽道:“若老爺這樣說,可真要讓人家咬着了,難道這個不是原老爺生的兒子?何況長幼有序,哪有大兒子的婚事都沒着落,就給二兒子訂親的道理?一旦人家咬死了不松口,咱們可就糟糕了。绮羅已經和蕭家定了親,聘禮都收了,萬萬不能因此退婚,而和蕭家交惡的。”

顧老爺怒道:“這分明是訛詐,哼!我就不信了,我經歷了這麽多事,倒叫一個黃口小兒給訛住?明日我就去順天府,告他一個詐婚之罪。”

“老爺息怒,這事兒還須三思而行。”呂夫人連忙替顧明陽倒了一杯茶水,嘆氣道:“你想想,自從蕭家那孩子從邊關回來,接着去了一趟溫泉,再然後大姑娘一意孤行,抛頭露面了幾次,如今這京城中關于他們二人的流言簡直是滿天飛,妾身知道老爺不在意這些,可您終究在官場,您不在意不代表那些上官們也不在意。如今此事若是宣揚開來,于大姑娘和老爺都沒有好處,蕭家可是通了太子府的人,就算蕭老将軍和二公子不在意,太子也是要臉面的啊,他肯讓小舅子娶一個名聲被敗壞了的女人嗎?”

“那夫人說怎麽辦?那原家子明明是騙婚訛詐。可恨啊可恨,想他父親當日是何等光明磊落?不然我豈肯與他們家結親?怎麽到了兒子這一代,竟是如此不堪無賴?太可恨了。”

顧明陽不住喘着氣,顯然是氣得不輕。卻見呂夫人猶豫了半晌,方小聲道:“老爺,妾身今兒一天都在為此事為難,這會兒倒有一個主意,那原家子手裏有婚書,不管他是攀權附貴也好,還是恪守父親遺命也好,他這會兒就占着理,所以妾身想着,此時不能和他硬碰,大姑娘咱們是萬萬不能給他的,說不得也只能委屈二姑娘了。那原家子想要的,不過是做老爺女婿,将來科考也好,做官也好,能得老爺提攜一把,所以只要是咱們家的姑娘,想來他也不敢挑三揀四的,如此一來,绮羅不用退婚,原家那邊又應付了過去,老爺覺着如何?”

“不行。”

顧明陽斷然搖頭,冷哼道:“這原家子為了攀附權貴竟然能行出這樣事來,如此心性,我豈能将女兒嫁他?今日他會為了巴結我這麽個五品官兒求娶我的女兒,明日他就會為了巴結二品大員而休妻棄子,另結新歡。”

第 69 章 如她所願

“沒關系,等晚上爹爹回來,我和爹爹說一聲,只要爹爹下了令,還有敢說漏嘴的,那便是自己找死了。”她說完,想想又道:“絞刑定在了哪一日?”

“說是十日後,二爺問姑娘還有沒有什麽需要他幫忙的?”

顧绮羅眯着眼睛微微沉吟,最後卻是搖搖頭,冷聲道:“琥珀和太太之間,不知道有什麽過往,就算偷偷把她救了,只怕她也不會感激咱們,反而覺得咱們是故意施恩,要讓她去害太太。既如此,她願意以死護主,那就如了她的願吧。”

杏花松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家姑娘性子善良,當日寧可讓蕭江北為難,她也要救柳如風,由此就可見一斑了,因還真怕姑娘動了恻隐之心,念着琥珀不是主犯,所以要救她一命,杏花可不覺得那琥珀有什麽值得救的,即便她背後是有呂夫人主使,她親自放了醉鄉木在熏籠裏害周太夫人這也是事實,對一個慈祥和氣的老人家竟能下這樣毒手,也是該死了。

知道顧绮羅心情不會好,杏花交待明白之後,就不再說這個話題,而是笑道:“姑娘,曾大哥說想把百味館每天的三桌席面增加到五桌……”

不等說完,就聽顧绮羅搖頭笑道:“他是看生意好了,就貪心起來,卻不想想,你又沒長三頭六臂,五桌?他是想累死你嗎?這也太不知道憐香惜玉了。”

“姑娘胡說什麽啊。”杏花就紅了臉:“憐香惜玉這樣混賬話,您一個姑娘家,哪好說出來?”

“唔,你就把姑娘我也當成一個混賬家夥不就得了。”顧绮羅也是無奈,憐香惜玉這種詞在這個時代。那是帶着點淫詞豔語性質的。

顧绮羅這一耍無賴,杏花也無奈了,氣呼呼瞪了自家姑娘一眼,小聲道:“在奴婢面前說說也就罷了,可千萬別在別人面前說,不然姑娘的不堪名聲可就要坐實了,這是很好玩的事嗎?”

“好好好。”顧绮羅連連點頭。心中暗道貼身丫頭太聰慧剛強也不是什麽好事兒。然後正色道:“告訴曾遠。三桌席面不能改,不過從明日起,不再接受預定。等把這些訂好日子的客人招待完,就把百味館好好收拾一下,然後席面漲到一百兩銀子一桌,同時我們會推出三樣新菜。”

杏花倒吸了一口冷氣。不敢置信地看着顧绮羅,結結巴巴道:“一……一百兩?姑娘是說笑吧?就是京城最負盛名的得月樓。一桌最上等的燕翅山珍席也不過就是二十八兩銀子,百味館一個偏僻飯館兒,竟然要一百兩一桌席面?姑娘,獅子大開口也不是這麽個開法兒啊。獅子哪有這麽大的嘴?”

顧绮羅胸有成竹的喝了一口茶,微微笑道:“一百兩銀子很貴麽?京城是整個大夏的中樞,最不缺的就是一擲千金的權貴豪富和纨绔子弟。這些人只恨沒有地方讓他們展示自己的財富,在人前裝點臉面。如今忽然有了這麽一個地方,你怕他們不上趕着來送錢?”

杏花搖頭認真道:“但百味館并沒有這個資本,就連得月樓,也不敢這樣做啊,權貴豪富雖然盼着能一擲千金賺臉面,可若是花一百兩銀子吃一頓飯,那不叫有面子,那叫沒腦子。”

“沒想到杏花你還挺懂這幫人的心理嘛。”顧绮羅哈哈一笑,然後面色一肅,正經道:“不過你要知道,我們和得月樓可是有着截然不同的風格。”

“是截然不同啊,我們沒有得月樓的三層酒樓,不是在得月樓所處的繁華街市,也沒有得月樓的猴腦宴山珍宴海味宴,更沒有得月樓的名氣。”杏花翻了個白眼,興致缺缺地道,一面就拿斜眼看向顧绮羅,暗道看姑娘你還怎麽說?

“嗯,你說的沒錯。”

卻見顧绮羅仍是面帶微笑,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方淡淡道:“我們沒有得月樓的三層大酒樓,但我們有飯廳後窗外的亭臺樓閣美麗園景,在得月樓的三樓吃飯,不過是看一看樓下的販夫走卒,遠處的房屋街道。哪有在百味館吃飯,外面是紅花綠草小橋流水來的舒心?我們沒有什麽猴腦宴山珍宴海味宴,可我們有源源不絕推出的獨家正宗新菜,這可是金字招牌,即便別的酒樓飯館很快就能仿制出來,但到底我們才是唯一正宗,那些豪富權貴,可是最認這個的。我們沒有得月樓的名氣,但我們有太子殿下親自光顧,各大皇商交口贊譽,甚至就在不久之後,更會有名流雲集皇子捧場,這些,得月樓有嗎?”

杏花就怔住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道:“姑娘說的名流雲集皇子捧場,指的是……”

“那個拍賣會,會在百味館舉行,就在三日後。”

“啊!”杏花不由得驚叫一聲,旋即捂住嘴巴,接着又惶急道:“姑娘怎麽不早說?曾大哥還不知道呢,這……三天時間,怎麽收拾啊?”

“用不着怎麽收拾,蕭江北已經向欽天監打聽過了,三天後天氣晴朗溫和,拍賣會就在後院那片園林中舉行,讓曾遠準備幾百張椅子就行了,另外再搭個臺子,放一張桌子,簡單得很。”

“可……可那是會有皇子捧場的啊……”

杏花不敢相信自家姑娘竟如此不把皇子們放在眼中,卻聽顧绮羅微微笑道:“那片花草樹木周圍不是有幾個涼亭嗎?到時候預備好桌椅幹果茶點,四周圍上紗幔,就成了。

杏花呆住,好半晌才豎起大拇指由衷道:“姑娘,從今日起,奴婢是真心敬服您了,原來您早就想的面面俱到,啧啧,這事兒讓您這麽一說,看上去才簡單,若是換了別人,別說三天時間,就是十天,還不知道怎麽手忙腳亂呢。”

顧绮羅微笑着,心想咱這不是從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嗎?嘿嘿!這時代沒有專門的拍賣場,我就地取材,把那園林裏的花草地當做露天拍賣場,幾個涼亭當做vip包廂,啧啧,真是個天才想法啊,不愧姐在現代商場裏浸淫了那麽久。

一面想着,也禁不住有些小小得意,因就晃着腳笑道:“這就叫随機應變懂不?沒有條件,我們就創造條件,就地取材化繁為簡,如此方是大家氣象……”

“奴婢去給姑娘倒杯茶。”杏花嘴角抽抽了兩下,走到桌旁為顧绮羅又倒了一杯茶水,心想自家姑娘哪點都好,就是太不謙虛了。

“對了姑娘,那個吃貨老人家這幾天都在廚房看着我做菜,結果不知怎麽想的,竟說要奪我的主廚地位,不是他鄭重其事說了,曾大哥也不會忽然想起要多開兩桌席面。”

杏花把水遞給顧绮羅,忽然想起今天李鐵軍和自己商量的事兒,忍不住就當做笑話一般說出來給顧绮羅聽。

“他不是只負責吃嗎?難道還會做菜?你就沒有讓他展展手藝?”顧绮羅喝了一口熱茶,腦海裏浮現出一張胖乎乎的老臉,也忍不住笑了笑。

“嗨,他老人家不過是嘴饞說笑罷了,奴婢怎麽會當真?”杏花搖搖頭:“廚房裏的事兒,可不是說會吃就能會做。”

“也有例外的,也許人家是深藏不露呢。”顧绮羅故意板起臉教育杏花:“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在街上遇見一個叫花子,還有可能是奉旨乞讨的呢,所以做人要謙虛,謙受益滿招損知道不?”

“噗”的一聲,杏花忍不住笑出聲來,搖頭道:“姑娘很明白這個道理嘛,只是怎麽一到了您自己身上,就不謙虛了。”

“我說的都是事實。”顧绮羅挑眉哼了一聲,又聽杏花道:“對了,桃花班今兒正式開鑼唱戲,唱的就是這一出奉旨乞讨,一定很熱鬧,可惜咱們竟然不能去瞧一瞧。”

“怎麽沒唱鐘先生編的戲文?”

桃花班如今已經在顧绮羅的幫助下,住進了百味館,百味館的格局和絕大多數住宅不同,除了前面一個院子五間寬大正房做了飯廳外,後面就是一個大園子,園子後又有二三十間房屋,用作下人居住,當初只有曾遠一個,如今卻是彙集了鐘春風,石貴楊氏夫婦和三個孩子,就連李鐵軍,原本也不是乞丐,而是有住處的,如今卻也賴在這裏,再搬進去一個桃花班後。原本冷冷清清的下人居處就一下子熱鬧起來。

“姑娘以為一出新戲是那麽容易就能編出來的?除了腳本之外,這唱腔曲調難道不要編排?如今就是難在這上面,桃花般唱的一般都是昆戲,但鐘大哥不喜歡,說咿咿呀呀的太磨纏了,非說安徽那邊有一種黃梅采茶調好聽,幸虧柳如風和桃花班走南闖北這麽些年,倒也知道這個采茶調,只是要正經編這樣的戲,難上加難,如今就是一面編着鐘大哥的腳本,一面仍唱他們原來的戲曲,今兒是唱的《奉旨乞讨》,聽說明日就要唱《金釵恨》。”

第 68 章 提點

“還是七弟見多識廣,在這方面哥哥我是自愧不如啊。萬年沉香千年沉香又如何?不都是木頭?我府裏的沉香家具也有,實在想不明白,怎麽多長了幾千年,這麽一小段,就成無價之寶了呢?”

“哥哥真會說笑,多長了幾千年,瞧您說的多輕松,須知從女娲補天造人,到如今,也不過區區五千年罷了,這沉香木竟比上古大神還早生了五千年,單就這一條,它能流傳到現在,做個無價之寶還不應該嗎?”

太子也被成王爺這番話逗笑了,見對方又拿出荷包裏那顆珠子,舉在手中辨認了半天,才遲疑道:“這……這莫非是傳說中的避水珠?”

“七弟果然是知識淵博。”太子臉上就露出了一絲佩服神色,見成王爺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樣,他便笑道:“不是神話傳說中的那般厲害,不過放在水裏,确實珠子周圍的水會紛紛退避,出現一段空隙,其實作用不大,譬如現在你我掉進海裏,這避水珠也不可能把我們周圍的水都分開,讓咱們得以活命,不過是個新奇罷了。”

“這已經是很了不起了,若是真能分水破浪,那可不是人間能夠出現的寶物,該是仙家寶貝才對。”成王爺将避水珠放進荷包,一臉豔羨的道:“看來蕭千戶确實對太子哥哥敬愛有加,這樣好物件都舍得送給您,啧啧,我怎麽就沒有這樣一個厲害的小舅子呢。”

“呵呵,七弟喜歡這些,不算什麽,五月初六就是你生辰,到時候哥哥送你兩樣好的。”太子微笑着說了一句。他忽然轉換話題,倒讓成王爺一時間有些摸不着頭腦,但他很快便反應過來,不由得眼睛一亮,立刻便明白了太子這話中隐藏的意思。

于是也忙拱手哈哈笑道:“那弟弟就多謝太子哥哥了,到時候我一定多敬您幾杯酒。”一邊說着,心中便暗自高興道:呵呵。那個蕭江北選擇的拍賣時機很不錯嘛。看來就是為了他手裏那些珍寶,我也得想辦法為這拍賣會推波助瀾一把了。

兩人都轉着心思,彼此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便哈哈一笑,各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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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您這身體還硬朗着呢,平日裏沒事兒就該多走走。你看,這小花園雖不大。可東一叢芍藥,西一叢牡丹,又有樹木生機勃勃郁郁蔥蔥,這看着心情也跟着好了不是?”

扶着周太夫人在後院的小花園裏漫步。顧绮羅一面笑着勸老太太注意養生,卻聽老太太悵然道:“我睡了那麽久,原來杏花桃花都要謝了。”

“這還好呢。風一吹,落花成陣。多有詩情畫意啊。”仿若是為了印證顧绮羅的話,一陣風吹過,果然就有無數花瓣飄飄灑灑而下,落了周太夫人一身。

“祖母這輩子連字都不認識幾個,你和我說詩情畫意?”周太夫人笑着瞪了孫女兒一眼,又感嘆道:“這樣景致,卻讓你陪我一個老婆子逛,當真是委屈了。如今我都好了,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怎麽還不讓你爹去和蕭家說婚期照舊?”

“祖母,哪有這樣反複的道理?何況孫女兒才進京多長時間?好容易能在父親膝下承歡,您就忍心這麽早便把我掃地出門?反正只是推遲婚期而已,又不是說不嫁了,您老人家就耐心等一等呗,孫女兒保準讓您喝這杯喜酒就是。”

顧绮羅搖着周太夫人的胳膊故意撒嬌,卻見老太太搖搖頭嘆了口氣,澀聲道:“說到底,還是我這把老骨頭連累了你。”

“話可不是這麽說的。孫女兒從小就和祖母相依為命,若是不能看您健健康康的,我就不嫁人了。”顧绮羅扶着周太夫人在石凳前停下,新來的丫頭海棠連忙将軟墊鋪上,扶着周太夫人坐下,她和香桃是顧绮羅親自買的丫頭,進府後便在周太夫人的身邊服侍着。

“這可是胡說了,你一片孝心祖母知道,只是若因此不肯嫁人,別的也罷了,若是再急壞了那位國之棟梁的少年戰神,豈不都是我的罪過?”

周太夫人呵呵笑着,卻聽顧绮羅也笑道:“祖母,您是長輩,可不能這麽誇贊他,不然萬一他那尾巴翹到天上去,孫女兒要想給拽下來,還真有些困難了。”

“你啊你,幸虧那孩子性格好,不然別的男人,哪肯聽沒過門的妻子說這樣話?要拽男人的尾巴,還反了你了。在鄉下那會兒,就知道這些京城官宦家的規矩大,難得那孩子倒不是個目中無人的。”

“祖母你只是聽說了他性格好的那些事情,你還沒見過他性格不好時的模樣呢。”顧绮羅咳了一聲,暗道這一點,京城裏那些被他揍成豬頭的纨绔可以作證,因為看了我一眼就差點兒讓他刺瞎了的關山霸也可以作證。

“這不好嗎?那孩子雖然冷冷淡淡的,但卻對你好。”周太夫人欣慰笑笑,和顧绮羅說了這半日的話,她覺着心情十分舒暢。

祖孫兩個閑聊着,不一會兒顧蘭绡和顧清風也過來了,小小的花園裏便充滿了歡笑聲。

正熱鬧的時候,就見杏花匆匆走過來,看見顧绮羅便道:“到處找不見姑娘,原來是到園子裏來了。”

“是啊,我陪祖母出來散散心。”顧绮羅擡頭看了看天色,微笑道:“這才晌午剛過,你怎麽就回來了?莫非今天百味館沒有客人?”

“沒有客人?那怎麽可能?就這麽幾天工夫,約好了日子的客人都排到半月後了。”杏花說起這個,便笑起來,又接着道:“所以奴婢想和姑娘商量商量,看看是不是咱們也該把每天開席的次數放寬一些了。”

周太夫人一聽這話,便對顧绮羅道:“既是有正事,你就回去吧,讓你妹妹和弟弟在這裏陪我耍一會子,我也就該回去了。”

顧绮羅也知道杏花是有事情要說,于是起身道:“既如此,我就先回去了,二妹妹把握着時間,過會兒就送祖母回去,雖然如今是春暖花開,可還有風呢,着涼了不是鬧着玩的。”

“行了行了,年紀輕輕的,比我這個老婆子還啰嗦。”周太夫人就揮揮手趕顧绮羅離開,那邊顧蘭绡也笑着保證自己一定會照顧好祖母,顧绮羅這才打趣了兩句,和杏花回到自己屋中。

“姑娘,先前二爺過來百味館,和我說了琥珀那個案子的結果。”杏花一面說着,就替顧绮羅倒了杯熱茶,卻見自家姑娘指着桌上的點心道:“今天上午廚房剛送過來的,我料着你午飯未必能吃飽,特意留了幾塊,味道不錯,你嘗嘗,吃完再說。”

“多謝姑娘。”

杏花心裏感動,她為了不給自家姑娘添麻煩,每次在百味館都是做完飯菜後匆匆扒兩口就盡快趕回府中,雖然這其實沒有什麽用,但早回來一刻,總覺着比晚回來心裏托底。

于是吃了兩塊,然後擦擦嘴,就又急忙道:“真是想不到,琥珀那個賤人骨頭竟還挺硬,說什麽也不肯招供幕後主使,只說她在太太面前向來都受寵,後來老太太來了,太太把她派過去服侍,老太太對她不滿,動不動就撂臉子罵她,她心中不忿,這才起了謀害主子的心思,竟是把罪過都攬到自己身上了,順天府尹判了她絞刑,她也不改口。”

絞刑就是死罪。這裏顧绮羅聽見琥珀竟是寧死都不肯出賣呂夫人,不由得眉頭一皺,旋即嘆了口氣道:“看來不管怎樣壞心的人,也有可能得個忠心手下。只是這事兒卻不是她說了算,她一個丫頭,從哪裏找這樣稀奇古怪的木頭?又怎麽會知道這木頭的毒性?說是沒有幕後主使,那位府尹大人就真的信了?”

杏花咬牙道:“可恨就可恨在這裏,那琥珀竟能把醉鄉木的毒性來歷都說的清清楚楚,只說她是從小兒跟着父母到處流浪時,偶然知道了這麽件東西,然後這東西就一直在她身邊,這一次因為不忿老太太對她不好,所以才拿出來用,還說從用了這個的那一天起,她就做好魚死網破的準備了。”

“一派胡言。”

顧绮羅聽得大怒,不由從椅子上霍然起身,咬牙切齒道:“祖母何曾對她疾言厲色過?不過是知道她是太太的人,所以不予理會罷了,這賤人竟然敢污蔑祖母,寧死也要為她那惡毒的主子唱一唱頌歌,可恨,真是可恨之極。”

杏花苦笑道:“可不就是這麽說呢,但壞就壞在那個賤人竟是不怕死,這一來,她以死證明,還有人不信她的話嗎?咱們就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啊。”

顧绮羅胸脯劇烈地起伏了幾下,然後慢慢坐回椅子中,沉聲道:“這件事千萬不能讓老太太知道。”

杏花道:“這個奴婢自然清楚,只是姑娘,咱們這樣想沒有用,只怕有的人要故意在老太太面前說漏嘴,那我們也攔不住。”

第 67 章 動怒

“嗨!哥哥也別太小心了,叫我說,那蕭家現在是太子側妃的娘家,能看上一個從鄉下剛進京沒幾個月的丫頭?京城想和少年戰神攀親的千金小姐,排着隊大概都能到城門外,那蕭江北除非是傻子,不然誰放着堂堂的公候千金不要,去要一個小官的女兒。說不定大哥一出手,蕭家還要感謝咱們給了他們退婚的借口呢,到那時,大哥若借着此事還能和蕭家搭上關系,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了。”

“行了行了,又動歪腦筋。”原子非冷哼一聲,心中卻不無得意,暗道子奇這話倒是分析得沒錯,只要讓我到京城來,只要有這樣一件事,我的前途可就是一片金光閃閃了。

懷着對未來的憧憬,原家母子三人整理了衣衫,邁步向着他們心目中遍地黃金的天子腳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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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聽說你那小舅子在南門施粥給芸州來的災民,成績斐然,自從他施粥後,災民就再也沒餓死一個人,是這樣嗎?”

皇帝陛下倚在龍椅上,悠閑喝着茶水,在自家兒子們面前,他這個做老子的也不用端皇帝架子,樂得自在一些。

七皇子成王心中一動,目光就稍微斜向了自己的四哥——當朝太子殿下,心中盤算着老爺子問這話的用意。接着又輕輕看了其他三個兄長一眼,卻見大家都是四平八穩,只啜着自己手中的茶,沒有一個肯搭話的。成王爺就微微撇嘴,在心裏暗罵了一句“都是些老狐貍。”

“父皇也知道這件事了?”太子坐在皇帝的下首。聞言面上便現出惱火神色,恨恨道:“父皇是不知道,江北那小子從邊關回來,也不知道惹了多少事,我天天把他叫進太子府耳提面命,他可倒好,不但不聽我的。還振振有詞說什麽那些纨绔子既然敢胡亂诋毀顧家姑娘。就該做好挨打的準備。搞得我也沒辦法,誰讓這混小子占着理呢?後來側妃實在無奈了,就把顧家姑娘找了來。那混小子倒聽這位姑娘的話,大概是害怕自己名聲不好惹顧姑娘不高興,這才聽了顧姑娘的建議,跑去南門施粥贈藥。想着能挽回些名聲,別說。這一招倒還有效,如今兒臣再出去,倒聽見百姓們偶爾也能說幾句他的好話了,不然之前簡直是把他當成地獄修羅來看待。父皇您說。早知道他是這麽個混賬東西,還不如就讓他留在邊關呢。”

皇帝呵呵笑道:“這可是說話,邊關苦寒。那孩子三歲離京,在邊關一十五年。這已經很委屈他了,你竟還說不如讓他一直留在那裏,就不怕人家姐姐和你鬧?”

“她一個婦道人家,就有點怨言又能如何?”太子殿下擺出戶主姿态,大手一揮:“兒臣豈能為一個婦道人家所左右?”

“呵呵!”

皇帝陛下就又忍不住笑了聲,暗道呸!這會兒在朕面前充大尾巴狼,以為朕不知道你?也別說你了,就是朕,時不時還要給你母妃陪着笑臉呢。大局上不錯就得了,罷了,看在你兄弟們都在這裏,給你留點面子,不戳穿了。

一面想着,心思就又回到南門施粥這件事上,因怕兒子心裏多想,老爺子沉吟了一下才開口道:“你有沒有打聽過?江北在南門施粥,若要把災民都照顧到了,一天所費銀錢幾何?”

太子一愣,沒想到父親竟會對此事這樣有興趣,因沉吟了一下,才搖頭道:“兒臣哪有空去細問他這些事?昨兒這小子還跑來兒臣面前抱怨,說是只施了三天的粥,就把手裏攢的四千多兩銀子快花幹淨了,所以這小子琢磨了個法子,纏着我說要搞個什麽拍賣會,把他前些年在北匈部落搶的那些貴族手裏的珍品拍賣一些出去。”

這話一出口,別人也罷了,唯獨成王爺是個最喜歡經營的,聞言立刻來了興趣,連忙道:“太子哥哥,這拍賣會是怎麽回事兒?我還從沒聽說過呢。”

成王爺向來得皇帝寵愛,在皇帝面前也散漫慣了,所以皇帝也不以為忤,反而興致勃勃看着太子,等着他的解釋。

太子便道:“這拍賣會也是那顧家姑娘想出來的主意,其實我聽說後,覺着和內務府那邊偶爾進行的撲賣有些異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內務府是在忙碌不堪時,不得不把釀酒或工程等事交給皇商來做,讓他們競價,價高者得。這個拍賣會卻是拍賣一些珍寶古玩,所有人都可以來參加,同場競價,價高者得。我聽了這個,覺得挺新奇,所以借了他幾個人手去搞,還不知能搞成什麽樣兒呢。”

“這個倒有趣,等到了拍賣會那一天,太子哥哥也帶弟弟去開開眼界,或許還能從中學到些東西呢。”七皇子成王爺是個與衆不同的皇子,他無心政治,卻對商業有着與生俱來的狂熱,平生最喜聚斂錢財,以至于皇帝和他的生母良妃都開過玩笑,說他大概是貔貅托生的。所以皇上從沒有把他列為太子的考慮人選,但卻把內務府與皇家衆多田莊買賣都交給了他打理。

“好啊。”太子自然也樂意和這位財神爺七弟打好關系,成王爺可是個滑不溜手的泥鳅,與幾位皇子全都保持着良好的關系,卻又游離在這些勢力之外,而因為他深得皇帝寵信,又把着內務府,所以皇子們,包括太子在內,誰也不願得罪他。

“這是幾千的災民,三天的粥,要四千兩銀子。”

皇帝對拍賣會這種新奇東西卻是不放在心上,他喃喃自語了一句,目光就有些發怔,好半晌,才問了太子一句話:“你說,這次芸州災情,朕撥了十萬兩銀子,十萬石糧食赈災,就是京城,為了安撫受災百姓,也撥了兩萬兩銀子,一萬石糧食下去,怎麽在江北施粥以前,還是有許多災民餓死呢?”

太子一愣,萬萬沒料到皇上竟然會問出這麽一句話:怎麽還有災民餓死?這還用問嗎?肯定是銀子和糧食被貪官污吏瓜分了呗。

老實說,太子對于父親所謂的仁政是有一些怨氣的:老爺子施了幾十年的仁政德政,沒見下面的官員感激涕零忠君愛國,倒是養出了一群又一群的碩鼠。只可惜這怨氣他沒辦法出口,誰讓老爺子對千古仁君這個名聲看得比性命還重呢?

愛名聲,施仁政,卻不代表皇帝是個老糊塗,所以如今他問出這句話,才會讓太子驚訝。因為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除非皇上要下決心整治,不然的話,這種事自然是裝裝糊塗的好。但整治官員?這不是老爺子向來最不願意做的事嗎?

“百姓受災之後還要受苦,朕心不忍啊。”皇帝陛下就搖搖頭,對太子沉聲道:“這件事你去查一查,然後報給朕知道。哼!因為朕仁慈,有些官兒大概就把朕當成了傻子,在地方上那些龌龊也就罷了,如今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都敢有人陽奉陰違了,他們還把朕這個皇帝放在眼中嗎?”

太子殿下這才明白:看來某些官員的肆無忌憚已經連父皇都看不下去了,今日之所以提起小舅子施粥的事,也不過是為了引出這個話題。當下心中暗喜,但轉念一想,卻又忍不住嘆了口氣,暗道雖然老爺子動怒,只是到頭來,怕仍要網開一面的,也罷,收拾一下總比不收拾的好,也是給那些越來越無法無天的官員敲一記警鐘。

從養心殿出來,成王爺便故意落後了幾步,待其餘幾位皇子都先行離去,他這才湊到最後出來的太子身邊,笑呵呵道:“太子哥哥,你那位小舅子當真威武,聽說連三哥的小舅子都給打了,那可是個在京城裏橫着走的主兒啊。”

太子便笑道:“嗨!你還說呢,我知道這件事後,把他狠狠訓斥了一頓。只是也沒訓服了他。說起來也怪那關山霸不争氣,強搶一個戲子,他也不怕給三哥丢臉,可不是挨打也白挨了呢?所以連帶着江北那混賬東西在我面前都是振振有詞。本來嘛,要說橫着走,那混賬東西在邊關十五年,不說別的,只說他帶着人馬,千裏奔襲草原,搶掠那些北匈的貴族部落,你說,只這一條,那關山霸橫得過他嗎?”

“哈哈哈!太子哥哥說的是。”成王爺哈哈一笑,接着眼睛轉了轉,又道:“太子哥哥剛才說蕭千戶要拿出一部分搶來的珍品拍賣,卻不知是有些什麽東西呢?您可看見了沒有?”

太子便從腰間解下一個荷包遞給成王爺,微笑道:“弟弟看看吧,這是他孝敬給我的兩樣好東西,你給掌掌眼。”

成王爺便接過來,打開荷包看了看,接着伸手從荷包裏取出一段黝黑木頭,眼睛微微一眯,又放在鼻子下輕輕嗅了嗅,接着方驚叫一聲道:“這……這是萬年沉香?果然是好東西,就是宮裏,沉香的物件雖多,但真正的萬年沉香,也寥寥無幾,在民間,這麽一段萬年沉香木,那可是無價之寶啊。”

第 66 章 再生父母

關山霸終于打退堂鼓了:別看他帶了十幾個家丁護院,當中還有鐵金這樣一等一的高手,但真正比武力氣勢,這些人加起來也比不上蕭江北一個,而更令他膽寒的是:這蕭二郎太放肆了,簡直就是目中無人草菅人命,連自己的眼睛他都敢毫不猶豫就要刺瞎,關山霸不敢想象如果真的磨纏下去,今天這事兒究竟會怎樣收場,會不會自己的小命真的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俗語說的好,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為什麽怕不要命的?就是因為一個人但凡是連性命都不放在眼裏,那他就會無所顧忌,這樣的人是最讓人膽寒的。而此刻蕭江北雖然沒有表露出不要命的态度,但那股目空一切任性妄為的放肆,卻足夠震懾住所有人,包括一向心腸冷硬的鐵金。

“蕭二郎,你……你給我等着,咱們今兒……今兒這事不算完。”關山霸硬着頭皮撂下兩句狠話,原本還想再對柳如風和這些颠倒黑白的圍觀百姓威脅恐吓一番,然而蕭江北眼睛微微那麽一眯,這家夥就吓得魂飛魄散,連忙把那番話咽進肚裏,惶惶如一條喪家之犬般快速逃走了。

“蕭千戶好樣兒的!”

“少年戰神果然了得,不是浪得虛名!”

“蕭二爺威武!”

人群中猛然爆發出震天的喝彩,伴随着潮水般的掌聲,百姓們一個個激動地臉發紅眼睛發亮。他們在這京城中,只是任人欺辱踩踏的蝼蟻,和那柳如風何等相似?所以天然就痛恨關山霸同情柳如風,只是礙于對方勢力,空有氣憤卻不敢抵抗。只能眼睜睜看着。可就在這時,蕭江北從天而降,以無比霸道強橫的姿态将那名聲狼藉的惡霸給欺負走了,這是何等痛快精彩之事?

這還真是老天幫忙啊,有施粥的慈善舉動,又有這一樁英雄事跡,呵呵。足夠替蕭江北挽回民心了。畢竟他之前對那些纨绔出手,也不是事出無因,誰讓那些混蛋說我壞話來着。一個男人,替未婚妻出頭,這也很正常嘛。

顧绮羅心中快活地盤算着,終于圍觀百姓漸漸散去。那邊被這一連串變故驚的目瞪口呆的戲班子中人也回過神來,連忙扶起柳如風過來拜謝蕭江北和顧绮羅的仗義出手。卻聽顧绮羅笑道:“不必多禮。你們往後有什麽打算?”

那個大師兄便黯然道:“我們得罪了貴人,在這京城中已經混不下去了,早前因為他們要找小師弟,所以不許我們出京。還斷了我們的活路,以至于我們堂堂七尺男兒,卻不得不厚顏和災民們搶粥吃。如今幸得蕭千戶仗義出手,我們想趁這個時機趕緊離開京城這是非之地。”

“不妥。”顧绮羅搖搖頭。沉聲道:“那關山霸又豈是肯善罷甘休的人?你們在京城,他或許顧忌着二爺,還不敢明目張膽的拿你們怎樣,若是離了京城,到那時落入他的手裏,就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那……那我們要怎麽辦?”

衆人一想:也是這麽個道理。只要柳如風還在班子裏,那關山霸就不會放過他們。再者,離了京城就有好日子過嗎?柳如風長得這樣,再過兩年,只怕更要貌美傾城,到那時,若有地方大員達官顯貴要攀折他,只憑他們一個小小的戲班子,除非柳如風死了,不然哪裏能抵擋得住?

“不如就先在京城唱戲吧,只要把名氣打響了,又有蕭家護着,尋常人要動你們,也得掂量掂量。”顧绮羅沉吟着說,卻見柳如風的師姐搖頭苦笑道:“不中用,別說打響名氣,如今哪還有人敢請我們去唱戲?不是這樣,我們也不會落到要去和災民們争食的地步。”

顧绮羅也嘆了口氣:蕭江北能夠管一時不平,卻不能威逼別人請這桃花班唱戲。雖然今日有他替這些人出頭,可想也知道,絕不會有人願意因此而去得罪關山霸,所以即使救下了柳如風,卻也改變不了這桃花班的困境。

只得從長計議了,不管如何,把這群人養起來,先讓鐘春風寫兩本戲,哪怕就是免費搭個戲臺子唱給老百姓聽,那也比這樣坐困愁城的好。

顧绮羅心中想着,正要開口,就聽蕭江北淡然道:“四月二十五,是太子殿下幼子的生日,到時候你們去唱一場。”

宛如一道霹靂劈下,然後大雨傾盆,久旱大地終逢甘霖,戲班子幾個人全都呆了,接着便是欣喜若狂:如果能夠去太子府唱戲,桃花班的身價就将一夜暴漲,到時候就不用愁沒人請他們唱戲,而是要發愁到底該去誰家唱,才能不得罪人了。

顧绮羅的眼睛也立時就明亮若星辰,暗道太好了,這樣一來,桃花班很快就将譽滿京城,到那時,看看是那些謠棍的力量大,還是一個紅得發紫的戲班子的力量大。

既然關山霸被趕跑了,柳如風自然就不用再躲藏下去,當即就和師兄師姐們一起回了住處,臨走前再三拜謝蕭江北和顧绮羅,只說他們兩人是戲班子的再生父母,将來若有相召,赴湯蹈火也萬死不辭。

過了一會兒,小橋回來,告知了顧绮羅桃花班的住處,顧绮羅就對春雨道:“等一下咱們去百味館看看,怕是還有住的地方,到時就讓他們住到那裏去吧。”

“為什麽?”蕭江北就不高興了:“救下他們已經是仁至義盡,為什麽還要他們住到百味館?”

顧绮羅一愣,旋即就明白過來:大型犬這是又吃醋了。她無奈笑道:“你忘了?我說過要用他們的,這會兒他們正是最艱難的時候,缺衣少食,又不安全,不讓他們去百味館,還不知他們又會去哪裏落腳,你說你多想什麽啊?虧人家還把咱們當做是再生父母。”

大姑娘的本意是想讓蕭江北感受一下桃花班的虔誠感恩之意,卻不料蕭江北一下子就給想歪了,眨了眨眼後忽地笑道:“再生父母?呵呵,這個說法倒很貼切,再生父母……”

顧绮羅臉一下子就紅了,惡狠狠瞪了蕭江北一眼,咬牙道:“你再敢亂說?”

“是你說的。”蕭江北無辜攤手,見愛人柳眉微微豎起,于是連忙咕哝道:“其實也沒什麽,我就是不明白你為什麽對他們那麽好。”

“既要用人家,當然要對人家好一些了,仗義每多屠狗輩,這話你難道沒聽說過?”

蕭江北擡頭翻了翻眼睛,冷聲道:“他們算什麽屠狗輩?一群唱戲的,我只知道戲子無……”

不等說完,便見顧绮羅兩道柳眉高高豎起,冷森森道:“嗯?二爺只知道什麽?”

蕭江北連忙咳了一聲,鄭重道:“我只知道兵法有雲,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绮羅是要用他們,自然該對他們好一些。”

“噗”的一聲,顧绮羅就忍不住笑了,雖然轉的生硬,但不管怎麽說,蕭江北也是把這話給轉了過來。于是她不再追問,而是伸手入懷,掏出一個荷包遞過去,沉聲道:“這裏面的木頭,你幫我找人看看,看究竟是個什麽東西?我懷疑祖母突然得的昏睡之症,就是和這個有關系。”

“好。”蕭江北一聽此話,面上也是殺氣凜然,鄭重将那荷包收起:“交給我吧。”

直到顧绮羅乘坐的馬車走遠,原本熱鬧的院落前一片平靜,那一直停在角落裏的不起眼馬車才微微動了動,一只纖美玉手輕輕掀起馬車簾,露出一張閉月羞花的嬌美容顏,只看這女子的長相,竟是絲毫不遜色于名滿京城的程九姑娘,且眼波流轉間,更不知比程秋婵多了多少魅惑人的風情。

“姑娘,幸虧那位蕭千戶出手,不然今天的事情真是不可開交了。”馬車裏傳來一個細細的聲音,接着馬車簾子放下,一個宛如黃鹂出谷般的動人聲音道:“你說的沒錯,蕭千戶今日的援手之恩,我記下了,只可惜我身份卑賤,竟不知該如何報答他。”

“姑娘不用苦惱,也許日後就有機會呢。”那細細聲音勸慰着,接着向外面馬車夫說了一聲,于是一直閉眼假寐的車夫便一甩鞭子,馬車就辘辘行駛起來,轉眼間便消失在巷子盡頭。

與此同時,在京城碼頭上,一艘大船緩緩靠岸,三三兩兩的人群從船上走下,各奔前程。最後走出的是母子三人,站在碼頭上看着不遠處的繁華景象,原子奇搓着手一副志得意滿狀,嘿嘿笑道:“娘,咱們可算是來到這天子腳下了,到時候只要大哥能順利娶了那個五品官的長女,咱們就能在京城站穩腳跟,從此後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貴人了。”

“你先不要得意忘形。”另一邊的青年斜睨了弟弟一眼,淡淡道:“你難道不知?那顧绮羅可是和炙手可熱的少年戰神定了婚,我們來做這件事,無異于虎口裏拔牙,哪有那麽容易的?”

第 65 章 護妻狂魔

“為了我這麽一個戲子,竟然如此大費周章,值得嗎?”柳如風笑得愈發明媚溫柔,如水目光落在關山霸的衣領上:“看看,領子都亂了。”

他一面說,便伸出一只纖纖玉手,似是要為關山霸撫平衣領。這樣柔情似水的動作,只讓關山霸更加的神魂颠倒,嘿嘿淫笑道:果然是最難消受美人恩,你這一笑,我骨頭都酥了,好好兒伺候我,我保管疼……”

不等說完,驟變陡生,柳如風那伸出去的手輕輕一抖,接着袖中一柄小刀便到了他指間,閃電般向着關山霸的脖子劃去。

雖然是個瘦弱少年,但這可是置之死地的含恨出手,若是劃上了,關山霸即便不死,也要丢半條命。

然而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只枯瘦的手猛然抓住了柳如風細瘦潔白的手腕,一把就将他甩在了地上。

關山霸這才回過神來,驚魂甫定的摸着自己脖子,發現腦袋還在脖子之上,他原本癡迷的表情立刻就變得窮兇極惡,跳腳指着柳如風大吼道:“把他的腿給我打斷了,胳膊卸了,不許弄死,他媽的老子要讓他生不如死,賤人,竟敢刺殺我,你他媽的活膩味了。”

阻止了柳如風的是一個面無表情的中年男人,聽了關山霸的話,他目光沒有半分波動,轉身一腳便往柳如風的腿上踹去。

只從這人剛才的那一招,便可知對方是個高手,柳如風的修長雙腿在這一腳下,只怕不會比蘆柴棒更硬,絕對逃不過骨斷筋折的下場。

也就是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烏影如蛟龍出海般猛然向那人卷去,逼得他不得不改變方向,雖然躲過了這道烏影,任務卻是失敗了,所以柳如風的腿仍是好端端的。

“是誰?媽的是誰敢管老子的事?給我滾出來。”

關山霸吼得霸道,心中卻是暗吃一驚,沒人比他更了解鐵金的實力。就是大內高手。敗在他手下的也不知有多少,今天竟會有人只一招就将他逼退,這實在是匪夷所思。

“是我。”

蕭江北輕輕抖手。将那特制的細長馬鞭收回,目光冷冷看着關山霸:“你待怎樣?”

關山霸的瞳孔就是一縮,連帶着頭皮也跟着發麻起來,鐵青着面色道:“蕭二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為什麽非要出頭管這樁閑事?難道你也看中了這個賤人?呵呵!不是都說你對你那位未婚妻情有獨鐘嗎?難道傳言竟然有假?”

“這個傳言倒是對的。”蕭江北點點頭。似乎很為傳言中難得的正能量而欣慰。

“那你他媽的管什麽閑事?你就不怕顧家那位大姑娘吃醋?”關山霸向來是個混蛋,如今情急之下,自然口無遮攔,連吃醋這種詞都直接蹦出來了。

蕭江北在邊關多年。倒也習慣了這種粗野作風,聞言不但不羞惱成怒,反而理所當然的點頭鄭重道:“她不會吃醋。”

“哈哈哈。你和我說笑話呢吧?這麽一個嬌滴滴的妖精救回府中,那個女人還能不吃醋?除非她是個窩囊廢……”

“啪”的一聲。鞭梢從關山霸臉上掠過,留下一道粗大的紅痕。

關山霸被打懵了,捂着臉愣愣看着蕭江北,不明白對方怎麽說動手就動手,都不給半點兒防備的。結果就見蕭江北身上泛起殺氣,冷冷道:“你該知道,凡是在我面前辱及顧姑娘的,都沒有什麽好下場。”

小橋在旁邊撇了撇嘴,暗道二爺這話還真是謙虛,什麽叫在您面前辱及顧姑娘的?誰敢在您面前大放厥詞啊?都是背後造謠抹黑的,結果不知隔牆有耳,讓您聽見了,上去就是一頓拳腳啊,這還幸虧之前有顧姑娘的勸誡,不然這會兒不定出了多少條人命呢。

“*的我是說除非,除非,我又沒說她是……”這邊關山霸終于明白了蕭江北那句話的意思,險些沒氣得吐血,覺着自己這完全就是無妄之災,他跳腳激動叫罵着,卻終究沒敢再說出窩囊廢三個字兒。想他素日裏橫行霸道蠻不講理之時,怕是做夢也沒想到,這世上竟還有比他更霸道更不講理的人。

“是绮羅要救他。”蕭江北懶得和關山霸廢話,為了不讓人再謠傳自己風流花心,所以難得解釋了一句,畢竟绮羅還是很在意自己名聲的嘛。

然後他如同趕蒼蠅般對關山霸揮揮手,冷淡道:“快滾。”

“你叫我滾我就滾?”關山霸紅着眼睛瞪蕭江北:“媽的憑什麽啊?我今兒還非要把這賤人帶走不可了,哼哼!剛才他刺殺我,這裏所有的人都看見了,憑這一條,我想怎麽整死他都沒二話。”

這倒的确沒錯,柳如風雖然是被逼迫的一方,但既然是他先動手要殺關山霸,那這行刺未遂的罪名無論如何也逃不了,就是官司打到禦前,關山霸也占着理。所以這混蛋明明害怕蕭江北,卻仍然梗着脖子叫嚣,暗道都是皇子的小舅子,憑什麽我得讓着你?你姐夫是太子沒錯,可我姐夫也不差多少,何況我還占着理呢。

蕭江北眉頭一皺,關山霸這話他當然也明白,正想不由分說動用武力,反正關山霸也不是個好鳥,那就比誰更霸道更厲害呗。

尚未出手,就聽身旁忽地響起了一聲咳嗽,扭頭看去,就見顧绮羅背着雙手淡定轉身,目光在周圍百姓身上掠了一圈,然後沉聲道:“剛剛你們誰看見柳如風行刺關少爺了?站出來,給關少爺做個證人。誰看見了?嗯?”

蕭江北立刻便明白自己該怎麽配合了,心中對顧绮羅的臨機應變佩服之至,面上卻冷若嚴冬冰霜,身上再次泛起滔天殺氣,他森然目光也是慢慢看了一圈,然後沉聲道:“有人看見柳如風行刺關山霸了嗎?”

“沒……沒有,我……我可沒看見。”

“就是,那柳哥兒分明就和一根水蔥兒似得,他……他怎麽可能刺殺人呢?哈哈哈……”

“是啊是啊,看柳哥兒那不還在地上躺着呢嗎?”

人群裏有人大着膽子嚷起來,立刻得到附和聲一片。大家本來就恨關山霸強搶民男,哪肯替他作證?即便有幾個心思活泛想要趁機巴結裕親王小舅子的,讓蕭江北身上殺氣一震,也差點兒吓得尿褲子,一點兒都不是開玩笑,敢作證?怕是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少年戰神是不假,可殺人狂魔也是真的啊,自己這種小老百姓,人家要殺,不會比殺一只雞更費勁的,再說那可是太子的小舅子,為了巴結裕親王小舅子就和太子小舅子作對,腦袋被驢踢了嗎?

看到大家紛紛“仗義執言”,蕭江北就轉過身來看着關山霸不說話,那意思很明顯:還不滾?

關山霸鼻子都氣歪了,向來只有他颠倒黑白,沒想到這一回竟然輪到自己被人給颠倒了。他氣得胸口如同大蛤蟆一樣亂鼓,目光忍不住就向顧绮羅看去,暗道都是這個臭娘們兒壞了我的好事,媽的……

剛想到這裏,就覺眼前一道光華閃過,下一刻,鐵金不知何時竟然擋在他的身前。仔細一看,原來蕭江北不知為什麽又出手了,此時劍尖刺在鐵金鼻子上,正一寸一寸回抽,兩道殷紅血跡順着鐵金的面頰淌了下來。

“再敢冒犯顧姑娘,下一次就不是眼睛了。”蕭江北面無表情瞪着關山霸,森冷話語中滿含殺機,頓時又讓這個惡霸愣住了。

我冒犯了顧姑娘?媽的我什麽時候冒犯了?在心裏撂點狠話也不行嗎?這小子會讀心術不成?

關山霸呼哧呼哧喘着氣,此時他終于也嘗到含冤難雪的滋味了:媽的這蕭江北到底要怎麽樣啊?好歹我也是裕親王的人吧?你他媽總得留點餘地吧?就把這子虛烏有的屎盆子往我頭上扣?而且扣了一個還不滿意,轉眼間又扣了一個。

鐵金只看關山霸的模樣,心裏就嘆了口氣,走到他身邊小聲道:“三爺,今天這事兒便算了吧,看在蕭千戶的面子上……”

“算了?憑什麽算了?”關山霸臉上挂不住了,蕭江北那個混蛋欺負我也就罷了,你一個小小的侍衛,不過是姐夫派來保護我的,竟然也敢對我發號施令,你算哪根蔥?

鐵金心中也是膩歪,暗道在這蕭江北面前,你小子都快爛成一灘泥了,這會兒不趕緊找個臺階下去,還充大尾巴狼呢。只是這話當然不能出口,他只好輕咳一聲,淡淡道:“三爺,蕭千戶武藝超群,剛才他那劍,是奔着您的眼睛去了,只因為您看了那位姑娘一眼。”

關山霸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當即就覺着雙腿一軟,險些沒坐倒在地,他不敢置信的看向蕭江北:就……就因為自己看了那臭娘們兒一眼,這……這混蛋就想廢了自己一雙眼睛,這……這也太他媽狠毒了吧?老子我在京城裏橫着走,也沒敢出手就要人命啊,你……你竟然一點都不給裕親王面子,你就不怕替太子樹敵嗎?

第 64 章 吃醋

“師姐帶班子裏的人攔着,可……可那些人都是練家子,他們要是動手,小師弟就……就保不住了。”瘦小身影的聲音裏已經帶了哭腔,而那兩個臉色蠟黃的大漢也顧不上再領粥,撒腿便跑,直沖着蕭江北和顧绮羅而來。

“怎麽回事啊?”

春雨和小橋都有些發愣,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恰好身旁有個老頭兒在那裏唉聲嘆氣,小橋就急忙拉住了打聽,只聽老頭嘆氣道:“唉!這個世道哪有窮人的活路啊?倒不如趁早認命得了,也省得受那拳腳之災。”

小橋急了,掏出一把銅錢放在老頭手裏,嘟囔道:“誰聽你這個?快說怎麽回事?”

老頭眼睛一亮,立刻将銅錢揣進懷裏,這才告訴了小橋經過:原來那關山霸乃是三皇子裕親王側妃的弟弟,因為姐姐十分受裕親王寵愛,所以這關山霸在京城中也是橫着走。此人好色,男女通吃,因偶然看上了一個小戲班子裏的男旦叫做柳如風的,便将那柳如風留在府中,誰知柳如風年紀不大心眼卻多,竟不知怎麽逃了出來。關山霸遍尋不到,便堵死了桃花班的生路,讓他們在京城寸步難行,又不許他們出京,誓要把那柳如風弄到手。如今看來,這柳如風雖是藏得隐秘,卻終究還是被找到了。

這種事情十分常見,蕭江北雖然痛恨不齒,也只是微微皺眉,一個男旦的悲慘命運還不放在他心上,沙場百戰殺人無數,他的心早已堅硬如鐵,同情是什麽?壓根兒不知道。

若是平時。這種事聽了就過去了,但不同的是,今天他身旁跟了一個富有同情心正義感的女人。當下顧绮羅聽完老者講述,便轉頭看向蕭江北,眼睛眨巴眨巴,如同天上星星一般閃亮。

蕭二爺本能就感覺到身上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咳了一聲看向心上人:“幹什麽?”

“那個關山霸是裕親王的小舅子。你是太子的小舅子。論級別,你好像比他要高那麽一點點呢。”顧绮羅露出讨好笑容,小心地試探着。

“幹什麽?”蕭二爺仍然是這一句話。但心裏已經明白:愛人大概是想管一管這樁閑事了。

“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行嗎?”顧绮*脆也不拖泥帶水,再試探下去,那柳如風就被惡霸搶走了。

“事不關己。”蕭江北微微皺眉:他不怕和關山霸翻臉。那種纨绔子也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但為了一個男旦大打出手。二公子覺得不值。

“我想要這個戲班子,有用。”顧绮羅神色認真起來:她當然也不是同情心泛濫不動腦子就要救人的蠢女人,救柳如風,一是抱不平;二來是算着那個關山霸應該沒辦法和未婚夫相比;最重要的一點:她需要一個自己能夠使用做主的戲班子。

“那就去。”聽顧绮羅這麽說。蕭江北毫不猶豫轉過身。

“你好好想一想,不必勉強。”雖然蕭江北的姐夫是太子,但是這各方勢力的平衡也要考慮周全。顧绮羅不願因為自己的需求而讓未婚夫闖禍。

“不勉強。”蕭江北雖然在邊關十五年,卻也知道裕親王與太子是冤家對頭。裕親王的生母榮淑妃曾經陷害過靜貴妃,讓她險些被太後打入冷宮,幸虧皇帝相護,才逃過這一劫,可到最後,榮淑妃仍是逍遙脫身,那是個比狐貍還要狡猾的女人,只可惜沒有靜貴妃的好運,擁有皇帝恩寵,不然只怕現在早就成為皇後了。

正因如此,蕭江北才會說不勉強。之前不管這樁閑事,是覺得不值,但既然要管,便要好好管一管,即便太子表面上要訓斥一番,暗地裏應該也會很高興的。

坐了馬車,一路向人打聽着離去那三人的方向,不大一會兒,幾人便來到一處整潔宅院前,此時這裏已經是圍得裏三層外三層,那些百姓們一個個憤憤不平,卻是不敢上前對抗關山霸的淫威。

顧绮羅注意到在人群外,還有一輛樸素馬車,她心中有些奇怪,暗道這馬車因何停在此處?難道就為了看熱鬧?唔,或許吧,我華夏子民愛看熱鬧的基因是與生俱來的強大,這馬車裏的人說不準都已經在人群中了。

一面想着,就聽人群裏面一個嚣張的聲音大笑道:“跑啊,你再跑啊,你再藏啊。奶奶的,也不看看爺我是什麽人,敢和我玩心眼,等着,回去後我就把你的腿打斷了,我看你還跑。”

“混蛋,你們這些混蛋……”有尖厲的聲音叫着,也有哀求的,更有求父老鄉親們幫忙的,可見裏面的情形還沒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讓一讓讓一讓。”小橋和春雨大聲叫着,卻沒人理會。大家都抻着脖子往前看,誰肯讓地方?

“讓開。”

低沉含怒的聲音響起,與此同時,一股殺氣彌漫開來,頓時就讓周圍百姓驚惶四散,擁擠的人群轉瞬間便讓出一條通路來。

“我的媽呀這是誰啊?我汗毛都豎起來了,莫非是天上的殺神下凡了不成?”百姓們驚恐瞪着蕭江北,紛紛小聲議論,忽聽一個聲音道:“噓,都別說話,那是蕭将軍府的二公子,連鞑子都聞風喪膽的英雄人物。”

蕭将軍府的二公子,這本是很普通的一個身份,京城中姓蕭的武将也有幾個,然而此時此刻,所有人卻都在瞬間明白了蕭江北的身份,于是一陣驚呼便如浪潮般響起,頃刻間就席卷了整個看熱鬧的人群。

靠,太威風了。

顧绮羅走在蕭江北的身後,耳朵裏全是此起彼伏的贊嘆聲,未婚夫挺拔的身體在這贊嘆聲的襯托下,竟讓大姑娘生出了一股高山仰止的感覺。

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大姑娘給自己打着氣:顧绮羅,你出息點,那厮最多也就一米八三四吧,高山什麽的,絕對是錯覺,你不能對他有這樣的感覺,因為他是你将來的丈夫,你不能把他當成偶像,你要把他當做一只大型忠犬,對,就是大型忠犬。

正在心裏咕哝着,冷不防就撞到了一堵堅硬“牆”上,顧绮羅“哎喲”一聲,伸手揉着自己的鼻子,一邊擡頭看去,就見蕭江北回過頭來,表情非常無辜的看着她,然後一伸手,就把她拉到了自己身邊站定。

這家夥的肉也太緊實了吧?那哪是肌肉?分明就是鐵塊。大姑娘不知怎麽就想到了将來的洞房花燭夜,于是悲憤的繼續揉鼻子,一邊在心裏哀嚎:難道就算蕭江北不是身高兩丈的鐵塔,姑娘我還是難逃被壓死的命運嗎?老天你不能這樣殘忍啊。

“諸位師兄弟,師姐們。如風多謝你們的關愛照顧。事已至此,我不能再拖累你們,不要管我了,快回去照顧師父吧,別讓他老人家知道這件事。”

嘈雜紛亂中,一個清亮如泉水般的聲音傳來。兩世為人,顧绮羅就沒有聽見過這麽溫潤動人的聲音,只聽得她雙眼放光,擡頭看向那站在關山霸對面伶仃削瘦的美少年,暗道這樣的天籁之音,只要稍微包裝那麽一下,不,不用包裝,就憑這相貌,這聲線,只要能在臺上多亮相,不用多久,必定是紅遍京城的頂尖名角兒,這一次還真是撿到寶了。

“他很好看嗎?”

耳邊傳來未婚夫低沉渾厚的聲音,顧绮羅擡頭望去,就見蕭江北眼中全是濃厚的警惕之色,見顧绮羅看過來,他便微微擡起下巴道:“我忽然不想救他了。”

“我……類個去。”

顧绮羅好懸沒一口老血噴出來:誰能告訴她?縱橫沙場所向披靡的少年戰神這是在和一個明顯是小受的戲子吃醋嗎?這特麽的是什麽節奏啊?大姑娘捂住心口,覺得心髒有點承受不住這信息,蕭江北高山一般的形象在瞬間就倒了個稀裏嘩啦。

“你不要鬧好不好?”顧绮羅扶額,悄悄扯了扯蕭江北的袖子:“他是一個男旦,不過皮相俊美些罷了,哪能比得了你蕭千戶俊逸潇灑英雄了得人中龍鳳卓爾不群?你和他比,那不是欺負人家嗎?”

被未婚妻一連串的誇贊所取悅,名叫蕭江北的大型犬炸起來的毛瞬間被撫平,伸手摁在腰間劍柄上,蕭江北傲然道:“好吧,那就救吧。”

這貨是屬驢的吧?還得順毛捋。顧绮羅哭笑不得,但不得不承認:這樣亂吃飛醋的蕭江北,沒有了平日裏的狂霸酷炫拽,竟還挺可愛的,雖然他吃醋的後果其實很嚴重。

從顧绮羅撞上蕭江北的一瞬間,他便收了殺氣,所以圈子裏的關山霸和柳如風絲毫沒有發現這裏的變化。柳如風阻止了師兄和師姐們要拼命的舉動,淡然往前走了幾步,一直來到關山霸面前站定,剪水雙眸沒有絲毫溫度的盯着他,忽然微微一笑。

這一笑就如百花齊放,當真是風情萬種。關山霸一時間魂兒都飛了,竟是“咕嘟”吞了一口口水。

第 63 章 好主意

“大姐姐這是要出門?”

第二天用過晌午飯,好不容易按捺着等了一上午的顧蘭绡就忍不住跑過來,卻見顧绮羅正換出門的衣裳,于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卻見這大姐姐笑道:“一會兒要出去,二妹妹有什麽事?”

顧蘭绡笑道:“本來想告訴大姐姐昨兒晚上你走後的那一出好戲,不過想來大姐姐也知道了,那我不耽誤你的事,大姐姐這是要去哪裏?”

顧绮羅看着顧蘭绡躍躍欲試的表情,便笑道:“二妹妹若想跟着也無妨,只不過我要去南門看看施粥的情況,那裏多是災民,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如果只是出去逛逛,顧蘭绡當然很願意,然而一聽說是去南門,她立刻打了個寒噤,頭搖得撥浪鼓一般,又勸顧绮羅道:“那是三教九流無賴地痞聚集的地方,情況最是複雜,大姐姐怎麽說也是閨閣千金,去那種地方,會惹人閑話的,何苦呢?”

顧绮羅道:“我如今的閑話還少嗎?不差這一樁。放心,蕭江北也過去,我倒不知哪個不長眼的無賴敢惹到我頭上。”說完又問顧蘭绡昨晚的詳細經過,她雖然得人告知這件事,詳細情形卻是不知。

顧蘭绡便連笑帶比劃的吧昨晚事情說了一遍,末了感嘆道:“可惜大姐姐那會兒不在,不然看看三妹妹臉上那表情,活脫脫跟醬焖茄子似得,我今早想着,還多吃了一碗粥,哈哈哈。”

“噗,你也太損了。醬焖茄子下飯,虧你怎麽想得出來。”顧绮羅搖頭笑着,然後道:“說起來,這一次還多虧了莊姨娘的計策,太太這個虧吃的肯定很郁悶,最重要的是,把這事兒捅出去的還是韓姨娘。那是她的臂膀。她這一次定是如同吃了個蒼蠅般,惡心又沒辦法。”

“是啊。”顧蘭绡也感嘆着,想了想又道:“平心而論。太太對老爺倒是真心扶持的,不然老爺也不會這樣信任她,這十幾年,她為老爺籌劃管家。包括大姐姐的婚事,雖說當日定親是抱着狠毒心思。但那也是為了巴結太子,給爹爹将來仕途鋪路,所以這些年,她對老爺算是有功的。只是除了老爺之外。別人在她眼裏那便都是奴才東西,随随便便就可以丢棄犧牲,平日裏又嚴苛虛僞。實在是讓人齒冷,但願這一回。爹爹能看透她的品性,對她生出一點警戒之心吧。”

“會的,爹爹雖在家事上糊塗,那只是因為他不願意想,他到底還是個精明的。”顧绮羅淡淡說着,忽然又冷笑一聲道:“你說太太對爹爹是真心的?叫我看未必,她為爹爹籌劃謀算,不過是因為她必須依靠爹爹,不然她就一無所有。若是這會兒要她害了爹爹,就有潑天富貴榮華,你看她會不會害爹爹去?”

“大姐姐說的沒錯。”顧蘭绡連連點頭:“我終究看的還是淺薄了。”

姐妹兩個又說了幾句話,顧蘭绡就告辭離開,這裏顧绮羅也便帶着春雨出門而去。和蕭江北彙合後,馬車又走了約大半個時辰,便來到了京城南門附近,掀開車簾一望,發現這裏完全沒法和榮華大街芳華大街的繁華相比,大多是低矮泥房,連綿着望不到頭,街上行人破衣爛衫了無生氣,入眼所見,全是一派頹廢氣息。

蕭江北便湊過來,對顧绮羅道:“前面不遠就是施粥的地方,只是馬車進不去了。”

“好,那咱們就走過去看看。”顧绮羅可不是忸怩千金,利落跳下馬車,因為今日到的地方環境不好,所以她特地沒有穿裙子,只穿了一件米色的及膝長衫,下面也是一條米色褲子,外面披着白色的輕羅鬥篷,越發顯得整個人幹淨利落英姿飒爽。

蕭江北忍不住就多看了幾眼,含笑道:“看慣了你小姐的打扮,冷不丁這樣穿戴,倒別有一番飒爽風姿,如同女将軍一般。”

“你真是三句不離本行,女将軍要打扮成我這樣,能上陣殺敵?”顧绮羅搖搖頭,和蕭江北有意拉開點距離,一前一後往施粥的地方而去。

靠着南城牆根兒,有數十家的施粥攤子,只不過大多數施粥攤子前都是冷冷清清,只有幾家施粥攤子火爆異常,排着長龍一般的隊伍,還有幾家粥攤前也排着隊,卻是無法和那長龍般的隊伍比較。

“那幾家就是我們的粥攤了。”蕭江北指着排長龍的攤子道,然後又往身旁一個粥攤看了眼,忍不住搖搖頭,暗道難怪沒人過來,這鍋裏的哪是粥啊?分明就是一鍋清水。

“這是官府設的粥攤?”

顧绮羅擡頭看着蕭江北,見他點頭,她便氣不打一處來,咬牙道:“皇上分明也撥了糧,他們就算要貪污,好歹也該有點吃相吧?這樣過分,就不怕被人一狀告到禦前?”

蕭江北沉默不語,大夏其實是個富強國家,可為什麽近些年越發的民不聊生?除了北匈那邊連年挑起戰争,耗費巨大之外,吏治敗壞也是“功不可沒”,甚至比起戰争來說,貪官污吏橫行才是百姓困頓的“頭號功臣”,偏偏皇帝只為了做一個史官筆下的千古仁君,對那些貪污的官吏睜只眼閉只眼,沒有重罰,官場吏治自然就更加*糜爛,如蕭家和顧家這樣的官兒,每年各種冰敬炭敬之類的錢得的也不少,卻已經算是兩袖清風的好官了。

對此,蕭江北也是憤憤不平的,但他只是一個千戶,輪不到他來整治官場,更何況現在他的姐夫是太子,他行事就越發不能恣意妄為,不過是揍了幾個亂傳瞎話的纨绔而已,姐姐就逼未婚妻想辦法替自己挽回名聲,不然就沒有今日施粥的事了。

“你的銀錢能支持得住嗎?”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顧绮羅如今算是切身體會到杏花說的那番景象了,四千兩銀子聽起來不少,可也架不住這麽多災民都撲到蕭家的粥攤上啊。

“我已經在找買主,準備賣幾樣東西,那些北匈貴族搶的多是西域北疆周邊國家的珍品,大夏平日裏不容易弄到這些東西,所以那些富商巨賈們是很喜歡的。”

蕭江北從得了未婚妻的“命令”之後,便開始謀劃這件事,當然不能虎頭蛇尾,後續操作都已經想的差不多了,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去找太子殿下,讓他派幾個伶俐下人幫自己找買主。

“既然是許多人喜歡的珍品,那不如搞個拍賣?讓那些富商巨賈競價,然後價高者得。哼!反正他們一個個肥的流油,不宰他們宰誰?咱們這叫合理合法的劫富濟貧。”

顧绮羅聽蕭江北這樣一說,心念電轉間,就給他出了個主意。

“拍賣?”

蕭江北被這個新奇名詞吸引住,他本就是聰明之人,顧绮羅這樣一解釋,他就立刻明白了,當即眼睛便是一亮,看着心上人贊許點頭道:“難怪你定要做生意,原來你果然擅長這個。如此一弄,一定可以賣出大價錢。”

“可惜皇上的萬壽節已經過了,不然若是在萬壽節之前搞這樣一個拍賣,你說大家還不得擠破頭?”顧绮羅搖着頭,為錯過萬壽節這絕佳時機而惋惜。

但蕭江北目中神采卻更加閃亮,輕聲道:“萬聖節不行,給皇上的禮,終究還是要顧忌一些,都是做官的,萬壽節禮意義比價值重要,不然你一個七品官兒送了皇上一件稀世珍寶,錢是從哪裏來的?這不就露餡兒了嗎?而且給皇上送禮的,除了官員和皇商之外,其他人可都沒有資格。不過你這倒是提醒了我,這會兒舉行拍賣,恰是最好的時機。”

“怎麽說?”顧绮羅聽蕭江北說的有道理,原本還覺着自己考慮不周,但聽愛人語氣如此興奮,她倒好奇起來,暗道莫非蕭江北這厮除了勇猛善戰之外,做生意也是把好手?

“五月初六是成王爺的壽辰。”蕭江北笑吟吟看着顧绮羅,只說了這一句,他知道以顧绮羅的玲珑聰慧,這一句話就足夠了。

果然,顧绮羅面上便浮現出驚喜神色,輕聲道:“竟然如此?這還真是上天都在幫咱們,許是你對災民的一片仁義之心感動了上蒼也說不定。”

“不敢不敢,今日所為,全賴姑娘點撥,蕭某不敢居功。”蕭江北微微一笑,未婚夫妻二人四目相視,目中神光流轉,就如同準備算計山下一窩公雞的狐貍夫妻一般。

“大師兄二師兄,不……不好了,那……那關山霸的人……找到小師弟了……”

一聲驚惶尖叫打斷了蕭江北和顧绮羅之間流轉着的綿綿情意,下一刻,一個瘦小身影撞在了蕭江北身上,一個踉跄跌倒在地,但他卻渾然不顧,爬起來繼續往前跑,與此同時,從那長長領粥的隊伍中搶出兩個男人,一把抓住了那瘦小身影,大叫道:“什麽?那……小師弟現在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