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撺掇

“這是我們分內之事……”曾遠還要推辭,就聽蕭江北冷聲道:“拿着,休要啰嗦。”

“就是,讓你拿着就拿着,你都不知道,我身上揣着這麽些錢有多累,這可是十幾斤呢,總算這會兒松快些了。”小喬不由分說将銀子和銅錢往曾遠懷中一塞,見蕭江北已經轉身離開,他就連忙追了上去。

曾遠愣愣看着那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外,忽覺身旁有人靠近,回頭一看,只見鐘春風兩眼放光的靠過來,嘿嘿笑道:“到底是蕭千戶,自己人,瞧瞧這大手筆,啧啧啧,幫忙的人都可以分一貫錢是吧?得,我自己動手。”

“你幫什麽忙了?也好意思拿賞錢?”曾遠瞪了他一眼,不由分說将鐘春風手上那一貫錢奪下來,然後來到石貴楊氏面前,把這五貫錢遞過去,誠懇道:“這一次打掃場地端茶送水都多虧了你們一家人,這是二爺賞你們的,不要推辭。”

“不不不,這太多了。”石貴慌亂搖着手,一面就看向噘嘴瞪眼的鐘春風:“鐘先生也幫了大忙的,何況最主要還是桃花班……”

“盡管收下吧,桃花班那裏,不是還有這些銀子嗎?”曾遠微微一笑:桃花班的人口雖多,但出的力卻未必比得上石家人,畢竟他們的本職是唱戲,不過曾遠早已經考慮好了,給自己的這二十兩,把十兩入了店裏賬目,剩下的十兩換成銅錢給桃花班分一部分,再給李鐵軍和鐘春風分一些,自己再留一點,也足夠了。

賞錢發下去。整個百味館的人都是興高采烈,李老爺子平生最好吃,和鐘春風一商量,就将到手的賞錢都買了食材,使出渾身解數整治了一桌佳肴,席間衆人邊吃邊說笑,氣氛十分融洽。

“真沒想到。今兒我們也算是開了眼了。誰能想到那麽一個石頭蛋子,竟然能值一兩萬白花花的銀子。”楊氏搖着頭,她的身份是沒資格入場的。但怎麽說也是百味館的工作人員,因此倒能躲在犄角旮旯裏張望旁聽,此時想起那熱火朝天的場面,便禁不住大發感慨。

“可不是?要早知道帶顏色的石頭這樣值錢。我從前在山上砍柴時看見的那些就該都撿起來,哪怕沒有今兒會上蕭家二爺的那些石頭那般漂亮透明。但幾十兩幾百兩銀子也能賣上吧?”

石貴拿了一只雞翅膀啃着,也是興奮地眼珠子通紅,卻聽曾遠笑道:“石大哥錯了,帶顏色的石頭不值錢。二爺拍賣的那些都是寶石,有名號的,什麽祖母綠紅瑪瑙的。”

“可不是?我就說我見過的那些石頭沒有祖母的綠。大概也有孫子那般綠了,難道降了輩兒就不值錢?”石貴拍着大腿叫。只聽得衆人都笑起來。

鐘春風夾了一筷子肉絲,見衆人說得熱火朝天,他便冷笑道:“你們不用羨慕,今兒這拍賣會雖然開得不錯,卻也有些不小的麻煩。”

曾遠不以為意道:“你是說怕有人眼紅,打那六十多萬兩銀子的主意?你可真會說笑,哪個搶匪不開眼,敢去搶二爺的銀子?不要命了嗎?”

衆人也紛紛點頭,卻聽鐘春風冷哼道:“說你們笨你們還不信,那六十萬兩銀子對咱們來說是天文數字,可對真正的豪富人家來說,又算得了什麽?搶匪放着那麽些肥羊不去搶,卻來搶閻王的?這道理我難道不懂?我說的麻煩不是指這個,銀子是末節,重要的是太子殿下和蕭家二公子通過這次拍賣會,能得到多少人脈和支持?這天下大事小事都一樣,離了銀子哪個玩得轉?偏偏今兒除了這麽些財神爺之外,還有一位真正的大財神,那成王爺除了皇帝和錢之外,真正是個六親不認的,何曾和誰走近過?這一次卻又如何?大姑娘和蕭千戶原本就深陷漩渦當中,有了這一下,那些緊盯着蕭千戶的人眼睛還不更紅了幾分?”

鐘春風說完,見衆人一個個都眨巴着眼睛看他,顯然是沒懂他的意思,因便搖頭嘆道:“罷了罷了,和你們說這些,不過是對牛彈琴,你們就靜悄悄看着吧,反正到時候就明白了。”

他說完就撂下筷子站起身來,曾遠疑惑道:“這就吃飽了?今兒怎麽吃的這樣快?”

“好戲就快開演了,這個時候,我當然得把我那劇本潤潤色,趕緊交給桃花班排演。”鐘春風挺直胸膛說着,讓衆人充分見識了他的“愛崗敬業”之後,這才哼着黃梅小調晃悠悠離了飯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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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幾位夫人過來,我們說着話兒,就想起那玉蘭山下的莊子了,這會兒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那裏景致不知要比冬日好多少,女孩兒們也都向往着,所以我和老太太說了,打算挑個日子,再過去溫泉玩兩天,少爺覺着意下如何?”

房間裏,香姨娘正和蕭江北打着商量,容姨娘和女孩兒們以及蕭江中都眼巴巴看着,目光裏全是懇切興奮之色。

這些蕭江北卻全都沒看在眼中,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聽見香姨娘又問了一遍,他才漠然道:“大家想去就去,莊子裏的下人又不是不認識你們,有三弟在,也不用我去護送。”

“我哪裏能和二哥相比?你讓我耍幾招花拳繡腿還成,可就憑這個,就讓我擔負着護送姨娘妹妹們的責任,我是萬萬不成的。”蕭江中使勁兒搖着手,接着又眨眨眼睛,嘿嘿笑道:“二哥真的不去嗎?昨兒顧家那位太太和三姑娘四姑娘過來時也說那莊子好呢。”

蕭江北猛然擡頭,原本漠視一切的目光陡然間就晶亮了幾分,卻聽香姨娘道:“奇怪,我們說話,你怎麽聽了去?”

蕭江中笑道:“我和三妹妹來找姨娘讨東西,結果在廊下聽見屋裏有客人,就沒進去,然後我們就走了,也就是站着那會兒,聽見你們說那山莊呢,我猜着,大概顧家的女眷們也想着溫泉,不是說泡溫泉對皮膚好嗎?去年咱們匆匆住了兩天,回來後我都覺着姨娘和妹妹們面色細嫩了些呢。”

香姨娘笑啐道:“整日裏不好好兒學習,就知道研究這些,看你老子回來再問你功課答不出來,他捶不捶你?我可醜話說在前頭,到時候再不為你說情的。”

蕭江中嘻嘻笑道:“咱們家又不是詩書世族,大哥哥已經有了差事,二哥哥勇猛無敵,文武兩途都有了出息的人,我為什麽還要上進?就讓我做個吟詩作賦的富貴閑人有什麽不好?”

“不好。”

這一回香姨娘還不等說話,蕭江北就開口了,目光直視着弟弟,他淡然道:“你不想科舉,我便教你武藝,雖然你年紀稍嫌大些,但還不晚。”

蕭江中吓得一下子跳了起來,大叫道:“讓我學武藝?跟二哥你一樣三更燈火五更雞?饒了我吧,我壓根兒就不是那塊料……”

不等說完,就聽蕭江北冷冷道:“爹吩咐過,讓你選一樣。”

“那我還是跟着大哥念八股文好了。”蕭江中苦着臉,心中卻不以為意,知道父親和哥哥們性子随和散漫,雖然會對自己有些恨鐵不成鋼,但并不會真的逼迫自己去做不喜歡的事。

“好好兒說着溫泉莊子,怎麽又讨論到三哥的前途了?二哥哥你給個準話兒,到底去不去那溫泉山莊?”蕭靜悅連忙将話題拉回正軌,卻聽蕭江北斬釘截鐵道:“那還是邀上顧家人吧。”

這便是同意了,蕭靜舒和蕭靜悅等都歡呼起來,蕭江中也歡喜的一蹦三尺高,被香姨娘瞪了一眼,他吐了吐舌頭,也不在意,沒看姨娘笑得比自己還歡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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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去溫泉山莊,可是個好機會,難得我總算把你大姐姐摁在家中。我兒要好好把握,當然,也不許太急切,一旦惹人疑窦,那就糟糕了。”

顧錦繡的閨房中,呂夫人親自為她整理着衣衫,接着又走遠幾步打量了打量,方點頭笑道:“這件料子當真适合你,雲芝的頭也梳的越發好了,還有這枚珠釵,不枉是你舅媽花了大價錢買下來送你的,真是為你增色不少。”

顧錦繡在鏡子前轉了兩個圈兒,心中也是高興非常,聽見母親誇獎,面上就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笑着道:“娘親放心,我就不信我有哪點兒比不上大姐姐,只是這次您和我一起去溫泉山莊,大姐姐卻要留在家裏,這妥當嗎?我總覺着她是包藏禍心,她如今已經掌了府中不少權力,萬一這一次趁着你離開,就把府中所有權力都拿下,那怎麽辦?”

“好懸。”呂夫人冷笑一聲道:“你當你爹爹是擺設?就是你祖母,她再怎麽偏心,也沒有這個道理,讓一個姑娘當家,卻把太太靠邊站的,說出去他們不怕丢人?你就不用閑操心了,這麽幾天工夫,她篡不了位。倒是我已經安排好,這些日子正經丢幾道難題給她,我看到時候她不乖乖從百味館掏銀子呢。呵呵,若是這話由我說出來,你爹爹大概又不高興,索性我就丢開手,讓她自己主動把百味館的銀子交出來。本來麽,吃穿用度都是從公中支取,如今賺了錢,就自己發財不顧家裏?哼!哪有這樣便宜的事。”

第 81 章 “高尚情操”

“對,就是這個道理,認真說起來,百味館是二爺的産業,出銀子的是二爺,姑娘不過是幫着出了兩個主意推薦了個掌櫃的罷了。”

春雨眼睛一亮,暗道小草真是聰明,這話恰是正中要害啊,就連杏花都在旁邊不住點頭。

“你們怎麽能這樣呢?”

顧绮羅此時終于站起身來,目光在三個丫頭的身上掠過,她笑吟吟道:“怎麽說我也是顧家的人,家裏這會兒既有為難之處,我怎麽能不替太太分憂?你們啊,心胸太狹窄了,無論我和太太私下裏關系如何,大家都還是要為府裏的生活質量做貢獻嘛。”

生活質量這種詞杏花和春雨不太懂,不過大概也明白意思,反正姑娘嘴裏時不時就有這樣的新鮮話,兩人已經習慣了。她們所驚愕的是顧绮羅的态度,雖然知道自家姑娘善良,可什麽時候竟然善良仁義到以德報怨的地步了?

“姑娘……您……您會有這麽偉大的高尚情操?”春雨心直口快,結結巴巴問了一句,結果就被顧绮羅狠狠瞪了一眼,聽她咬牙道:“什麽話?你難道敢懷疑我?難道不知你家姑娘我一向都是這樣情操高尚舍己為人善良可愛……”

“小草,你還有沒有事?沒事兒的話就快走吧,你又不是負責在這個院裏伺候的,免得被人看見說閑話。”杏花轉頭吩咐目瞪口呆的小草,話音未落就聽見身後傳來的磨牙聲。

“杏花你這個膽大妄為的,竟然敢打斷我的話,你還記不記得我是你主子?嗯?”顧绮羅“咬牙切齒”的指控,終于讓小草一個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然後小丫頭連忙捂住嘴巴,卻還是忍不住笑,好一會兒後才終于放開手,又正色道:“對了,還有一件事要告訴姑娘,來的時候。我看見十幾位姑娘往三姑娘房裏去了。”

“去就去呗。”春雨不屑的撇撇嘴:“自從上次老爺讓她閉門思過。三姑娘可是大大的丢了臉,不但親自前來道歉,這些日子見到我們姑娘也客客氣氣的上趕着巴結。這會兒別說十幾位姑娘,就是幾十位姑娘去把她的門檻擠破了,又能如何?還能給她撐什麽場子找回臉面不成?”

小草笑道:“三姑娘的性子咱們還有什麽不清楚的呢?她如今這樣惺惺作态不過是沒辦法,越是這樣越要防備呢。”

杏花便走過去捏了捏小草的臉蛋兒。搖頭道:“你才多大點兒年紀?今年滿十三了嗎?就知道這麽些,正經還不能小瞧了你呢。”

小草笑道:“杏花姐太擡舉我了。其實我懂什麽?不過是聽幾位媽媽平日裏喜歡說些宅門後院的事情,所以才多長個心眼兒罷了,大姑娘對我們好,我們自然要替大姑娘打算着。就不為報恩,将來大姑娘也不會虧待了我們啊。”

“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了這句話。頓時就成了個施恩求報的。”杏花和春雨都忍不住笑,待把小草打發走了。兩人便看向顧绮羅,杏花就道:“姑娘,在奴婢們面前您就不要拿出您情操高尚以德報怨善良可愛的模樣了,您只和奴婢交個底,太太若真是要打百味館的主意,您可有應付的辦法?”

顧绮羅故作生氣的瞪了杏花一眼,咬牙道:“告訴過你多少回?有時候裝糊塗比較好,瞎說什麽大實話?你就讓姑娘我把自己當做情操高尚善良可愛的好姑娘臭美一把不行嗎?一定要指出我是裝模作樣這個事實來打擊我的好心情,這是做奴婢的本分嗎?”

“好好好,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冤枉姑娘,姑娘最善良仁義的。”杏花忍着笑道歉,果然就見顧绮羅得意洋洋道:“這還差不多。好吧,看在你也是忠心為主的份兒上,就實話告訴了你吧。

說到這裏,便咳了一聲,做出大義凜然狀鄭重道:“作為顧家一份子,幫助顧府度過難關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咱們的生活離不開銀子,不然我賺錢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讓我們大家都過得好一些?如今府中銀錢短缺,我便為府裏着想也是應該的。”

杏花和春雨都聽得一愣一愣的,暗道理兒是這麽個理兒,但……太太明擺着是要趁這機會奪姑娘的産業,難道姑娘真的就為了府裏缺銀子,便要把百味館交出去?怎麽想姑娘都不該是這樣善良懦弱的人啊。

正想着,就見顧绮羅“撲哧”一笑,接着坐在椅子裏悠悠道:“只不過,出錢是可以,但這錢我可不能白出。杏花,你去找二姑娘過來,就說我請她來幫我瞧瞧花樣子,我挑花了眼,讓她幫我看看哪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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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這是此次拍賣會拍賣出去的銀子,共計六十六萬八千六百六十兩,原本該是六十八萬三千六百六十兩的……”

“還賬。”蕭江北從太子府管事太監手中接過那個盛滿銀票的錦盒,淡淡說出兩個字,于是管事太監就知道這主兒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因便點頭哈腰笑道:“賬目交割清楚,奴才就告退了。”

蕭江北看了眼小橋,于是小橋會意,從錢袋中取出一個十兩重的元寶遞給那管事太監,熱情笑道:“這拍賣會,多虧張公公幫着忙前忙後,這是我們爺的一點謝意,還望公公不要嫌棄鄙薄才是。”

“哎喲,這怎麽好?”張靖看着那元寶,不由得兩眼放光,臉上的笑容更盛了幾分:“奴才不過是盡心盡力完成太子殿下交代的事罷了,怎麽敢當爺的賞?”

“拿着。”蕭江北的語氣仍是淡漠,于是張靖也就不客氣,接了銀子再三謝過後,方歡天喜地的去了。

“我的老天爺啊。”看着張靖走的沒了影子,四周又沒人,小橋這才盡情露出驚訝贊嘆之态,哆嗦着嘴唇道:“就那麽幾十件東西,竟然……竟然就賺了六十多萬銀子,爺,這……這簡直就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啊,什麽時候您再去邊關搶鞑子,把奴才也帶上吧,奴才也不盼着富貴,哪怕能搶那麽兩三件,這輩子就吃喝不愁了。”

蕭江北面上鎮定,心中也是十分驚訝的,他也想不到就那麽一些平日都不放在自己眼中的珍寶古玩,竟會賣出這樣的高價,早知今日,當初還讓绮羅辛苦開百味館做什麽?便是那十幾箱子東西,就可以讓一家子生活無憂了。

不過轉念又一想,心上人都說過,不全是為了賺錢,而是喜歡這個行當。誰還沒有點自己的愛好呢?譬如自己,不也是喜歡射獵習武殺鞑子嗎?

這樣一想,蕭江北也就釋然了,此時聽見小橋的話,他便斜眼看向這貼身小厮,見對方努力挺起胸膛做出一副頂天立地的樣子,不由好笑,伸出一根指頭微微用力一戳,就見小橋“哎喲”一聲,一個腚墩兒坐在地上,他便嗤笑一聲搖頭道:“你不行,會送命。”

“才不會哩。”小橋麻利地爬起來,陪笑道:“人人都說爺在邊關威名赫赫,鞑子聽見您的名字就要吓得屁滾尿流,到時候奴才只緊緊跟在爺的身邊,看哪個鞑子敢往我身邊靠。”

“笑話。”

蕭江北搖搖頭,心想京城這些人真是無知,即便我在邊關薄有名聲,但鞑子的勇武善戰又豈是浪得虛名?什麽叫聽見我的名字就吓得屁滾尿流?真當那些北匈大将是紙糊的嗎?

正想着,就見曾遠走過來,施禮後便恭敬道:“二爺還有沒有什麽吩咐?”

“沒有。”蕭江北淡淡說完,想了想,又忍不住問道:“大姑娘沒過來嗎?”

“沒有。”曾遠搖頭:“昨天姑娘就讓人送信兒過來,說是今兒就不來湊這個熱鬧了。”

蕭江北心中有些失望,不過這卻也是意料之中。因沉默了一會兒,便打開錦盒,也不看數目,就随意抓出一摞銀票道:“把這個給大姑娘送過去,她如今在府中孤身一人,需要銀錢傍身。”

曾遠吓了一大跳,連忙搖手道:“姑娘吩咐過,說若是二爺要給她錢,萬不能收。如今百味館生意很不錯,她的錢夠花了,讓二爺回去後好好兒存着。”

蕭江北一皺眉:“她是這麽說的?”

“是。”曾遠很肯定地點頭,一面心想着大姑娘和二爺真是心有靈犀,她怎麽就料着二爺會給她錢?竟然提前吩咐了一句。這位爺對大姑娘也真是沒的說,幾十萬兩的銀票啊,眼都不眨一下。

“好,那就給她存着。”蕭江北也沒啰嗦:反正绮羅總是要嫁給自己的,那這些銀錢自己存着,不就是為她存着嗎?

小橋此時又拿出兩個元寶并幾貫錢遞給曾遠,笑着道:“今兒多虧了這百味館的人幫着忙前忙後端茶倒水,那幾個小孩子倒是伶俐的很,這二十兩銀子是給曾掌櫃的,剩下幾貫錢你給大家分一分,總不能讓你們白辛苦了一場。”

第 80 章 貔貅邏輯(三更求粉紅)

蕭江北卻是目光一閃,沉默半晌後忽然道:“理由?”

“奴家欠公子一個天大人情,所以願意為公子盡綿薄之力。”柳飄絮十分從容,只是這話一說出來,別說小橋目瞪口呆,就連蕭江北都有些驚訝了。

“此前我們并未見過。”蕭江北皺眉,這柳飄絮找的理由簡直匪夷所思,她什麽時候欠過自己人情了?

“桃花班的柳如風,是我失散多年的親弟弟。”柳飄絮鄭重福身,然後搖頭苦笑道:“上一次如風被關山霸逼迫,險些身陷囹圄,幸虧公子仗義出手,之後又安置了桃花班,讓他們不再受關山霸騷擾,大恩大德,飄絮無以為報,所以公子若有能用到我的地方,還請直言吩咐就是。”

柳如風竟然是柳飄絮的弟弟?

蕭江北微微挑眉,暗道這還真是無巧不成書,當日绮羅要救柳如風,不過是因為她要這戲班子替自己辦事,哪裏想到竟是歪打正着,如此說來,這柳飄絮還真是個最合适不過的人選。

正琢磨着,就聽身旁小橋驚訝道:“柳如風是姑娘的親弟弟?那他當日被關山霸逼迫,你怎麽不出面?那關山霸再蠻橫,也不敢惹八皇子吧?”

柳飄絮嘆了口氣,搖頭道:“八皇子不過是因為我一點淺薄才情才對我愛護有加,他如今連王爵都還沒有封,只是開了府而已,我是什麽身份?怎麽好讓他幫這個忙,去和裕親王爺交惡?”

蕭江北面上仍是沒有什麽表情,心中卻有些驚訝,暗道這真是一個風塵女子?她這份識大體知進退竟是比許多閨閣千金還要強呢,更是為八皇子考慮的周到。如此聰慧又有情義的女人,唔,那就是她了。

心裏雖然已經做出了決定,但蕭江北并沒有立刻答應,而是淡然點頭道:“既如此,我明日來找你。”說完轉身離去。

回到蕭府大門外,已經過了子時。主仆兩個正要敲門。就聽夜空中忽然響起幾聲夜莺的叫,于是蕭江北便停了腳步,打發小橋先回府中。自己則來到圍牆根下,不一會兒,便有一道黑影從牆外樹上躍下,正要行禮。卻聽蕭江北沉聲道:“說正事。”

于是那人便停了動作,輕聲道:“千戶。那個柳飄絮平日裏很少在人前出現,倒是有幾個聲名顯赫的大才子曾經和她往來過,但那些都是士林中鼎鼎大名的人,和八皇子來往頻繁。似京城中這些貴族纨绔,一般是不可能接觸到她的。”

蕭江北點點頭,那人見他沒有別的吩咐。行禮告辭後轉眼間便消失在夜色中。

擡頭看了一眼夜空彎月,蕭江北嘴角忍不住泛起一絲冷笑。輕聲自語道:“姓原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呵呵,這柳飄絮,簡直就像是上天特意安排來幫我們的人。”

一面自語,便轉身回到大門外,果然就見小橋已經叫開了側門,此時正等在那裏,一雙眼睛直瞅着剛才那人消失的方向。

“這次從邊關回來,有幾個斥候因為軍功,所以也得了假期回京探親。”知道小橋是好奇這人的身份,蕭江北也不瞞着他。

小橋這才恍然大悟,暗道原來竟是軍中的探子,難怪無聲無息呢。想也知道,若不是厲害的,哪可能立下軍功?唔,怪不得京城中無人知道原子非住在何處,少爺卻輕而易舉就打探出了消息,軍中的斥候好手,那就堪比錦衣衛,要打聽出一個人的下落,還不是小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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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真的不去看看?聽說二爺這一次要賣出去好幾十樣寶貝呢,那都是北匈貴族從大石,留月等國搶來的,和咱們大夏的寶貝截然不同,姑娘就不好奇?”

正是春風和煦陽光暖的好時節,顧绮羅換上了輕薄春衫,坐在廊下看院中的牡丹盡情怒放,偶爾擡起手,拿起鳥籠子邊的小壺給鳥兒喂水。

聽見春雨的話,她也不以為意,卻聽杏花也笑道:“姑娘就給春雨一個答複吧,沒看她已經追問了一個早上?您若不答她,問你到拍賣會結束也是有的。”

顧绮羅便無奈地轉身看向春雨,冷哼道:“你好奇你就過去,怎麽說你哥哥也是百味館的掌櫃,讓他幫你混進去還不容易?哪怕是做回本職工作替那些達官貴人端茶送水呢,別來撺掇我。”

春雨笑道:“奴婢只是奇怪今日姑娘怎麽這樣沉得住氣?平日裏您說起二爺的那些寶貝,不都是兩眼放光麽?”

“兩眼放光的那是狼。”顧绮羅嘴角抽了兩下:“何況去看了又如何?看着那麽多稀世奇珍就這樣成了別人的,你當那滋味很好受嗎?我可不是蕭江北,把這些身外之物看作浮雲一般,我是很愛財的。”

“那姑娘就更該去看看啊,雖然珍寶成了別人的,但又不是白給,別人口袋裏白花花的銀子不也成了二爺的嗎?”就連杏花都忍不住開口了,自家姑娘這是什麽邏輯呢?

“雖然得了銀子,可也得還給太子殿下啊。”顧绮羅肉痛的嘆了口氣:“赈災當然是義無反顧,任何時候,災民都是最可憐的,能盡一點綿薄之力,當然義不容辭。不過,想一想那些銀子,我還是會肉痛,那可是兩萬兩銀子啊,就熬了十幾天的粥,便沒了,可恨啊,那些官兒真是該死……”

聽顧绮羅在身邊喋喋不休咬牙切齒的咒罵着那些貪官,杏花終于明白:原來自家姑娘的邏輯并不混亂,只不過這不應該是人的邏輯,而應該是貔貅的邏輯——只想進不想出罷了。

“二公子舉行了這個拍賣會,只怕更是風頭無雙了。”

杏花就轉移了話題,果然就聽顧绮羅皺眉道:“風頭什麽的也就罷了,反正他早就應該習慣這種事情。只不過我讓他辦的事也不知道辦的怎樣了,怎麽都不給我遞個信兒進來呢?”

“姑娘到底安排二爺幫你辦什麽事?這幾天就看您心神不寧的。”杏花擡起頭,揉了揉因為繡花而累酸的脖子,有些疑惑地問道。

“嗯,天機不可洩露,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顧绮羅一面說着,面上就泛起一個冷酷的笑容,咬牙道:“這件事要是成了,那原子非不死也要脫三層,不,五層皮。哼!敢來打姑娘我的主意,還敢仗着那些纨绔的勢力欺負我爹,等着吧,姑娘這回不玩你個生不如死,我就不姓顧。”

“姑娘,人身上哪有三五層皮?又不是蛇。”春雨從院子裏采了幾只牡丹,捧在懷裏湊過來,卻見顧绮羅皺眉道:“好好的花兒,你采它做什麽?”

“插瓶啊,這時節正是用牡丹插瓶的時候。”春雨不解:“怎麽了?姑娘不喜歡?”

“嗯,我不喜歡,想看牡丹我出門就能看,比你把牡丹都摘了插瓶,結果我出門,只看見院子裏一片光禿禿的綠葉子強,什麽意思?”

“姑娘的想法還真是與衆不同。”杏花和春雨都是哭笑不得。話音剛落,就見一個小丫頭走進院來,看見她們便高興叫道:“大姑娘,杏花姐,春雨姐。”

“是小草啊,你怎麽過來了?”

春雨便停了腳步,只聽小草笑道:“我姑姑今早上過來送了點家常點心,我吃着味道還好,這些日子大姑娘總是賞我們點心吃,所以今兒我也把這家常點心送過來給大姑娘和兩位姐姐嘗一嘗。”

小草說着,便提了提手中籃子,卻又朝顧绮羅等打了個眼色,于是幾人就知道她是有話要說,春雨便笑道:“難得你這蹄子有孝心,進來吧,我看看是什麽點心?”

小草便走了進去,然後看着屋裏沒有旁人,她便對顧绮羅悄聲急道:“姑娘,我聽太太院裏的王婆子說,太太今兒和韓姨娘說,這些日子家裏公中沒什麽進益,又提起百味館,說是生意興隆,看來是要打百味館的主意。”

顧绮羅尚未說話,春雨便氣憤道:“太好笑了,她想幹什麽?把百味館要過去?咱們家在京城還有兩三家鋪子呢,她就好意思謀取姑娘的百味館?哼!我看她怎麽和老爺開這個口?”

杏花在一旁道:“話不是這樣說,太太可以不謀取百味館,她只要說公中銀錢有些吃緊,要姑娘每個月把百味館收入的一半入了公中,姑娘難道能不給?”

話音未落,春雨更是生氣,咬牙道:“憑什麽入公中?就憑着姑娘每個月從公中得的那一兩月銀?還是憑着每個月分例的衣裳胭脂?太太這算盤未免打的太精了,那些東西加在一起,一年有沒有三十兩銀子?如今百味館一個月怎麽着也能淨賺七八百銀子,她一張口就要分一半?哪有這樣道理?我料着老爺也不會答應。”

“春雨,怎麽說話呢……”

顧绮羅一直坐在椅子上,聽春雨和杏花說話,此時慢悠悠開口,但不等說完,就聽小草急急道:“大姑娘,春雨姐姐說的也沒錯啊,您可沒必要給公中填窟窿,當初百味館可也沒用公中出一分銀子。”

第 79 章 流連青樓

說到此處,不由怔怔出了一會兒神,好半晌方喃喃自語道:“若是我當年也有他這樣性子,是不是瓊華也就不用被她父母嫁給高家去攀炎附勢,最後落了那樣一個下場?大不了,就是私奔或者被宰了呗。唉!可惜啊,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因閉目自思了一會兒,卻又忍不住苦笑道:“有了後悔藥又如何?我怎能和那臭小子相比?他要是帶着顧家姑娘私奔,這個家也不會怎樣,可我當年若是任性妄為,母親又要如何安排?世事兩難,不過如此。如今徒自思索,又有何益?不想了,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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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前……前面就是飄香樓了……”

小橋看着身旁一臉凝重的主子,使勁兒咽了咽口水,結結巴巴道:“您……您真要進去啊?”

“不想進也得進啊。”蕭江北嘆了口氣,接着怒目瞪向小橋,厲聲道:“你這狗頭,怎的對京城花街柳巷如此熟悉?”

“三少爺喜歡來這樣地方聽聽曲兒,從前也常喊奴才帶他過來。”小橋心想爺您心裏生氣也別沖着我啊,又不是我讓你過來的。

“江中?”蕭江北的眉頭就緊緊皺起,冷聲道:“他經常來這種地方嗎?”

“三少爺哪有那樣自由啊?雖然老爺不怎麽回家,但有姨娘禁管着呢,三少爺也不是像那些纨绔子一般好色,他來這些地方,都是和那些花魁樣地人物談詩論賦聽曲子,出入的全是京城頂尖的青樓,所以那些低級的。奴才就不知道地方了。”

小橋連忙替蕭江中解釋,見主子面色依然嚴峻,他就又忙陪笑道:“其實即便如此,三爺出入這樣地方的機會也不多,不過是一個月一兩次而已,且也不敢在這樣地方過夜的。這也是……咳咳,這個……這個怡情養性嘛。個人有個人的情況。就如爺,如今不也是來這裏……”

小橋從前替蕭江中辦過幾回事,得了他不少賞錢。對那位三少爺也是很維護的,生怕蕭江北生了氣,絞盡腦汁替蕭江中想借口,只不過這最後一句話卻明顯是說錯了。不等說完,他自己也醒悟過來。連忙捂住嘴巴。

蕭江北把瞪着他的視線收回,冷哼一聲道:“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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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哥哥,你那小舅子如今在京城中的名聲,可當真是如雷貫耳了。幾乎走到哪裏,議論的都是他。”

下了朝,成王爺故意落在後面。和太子一起出了宮門,他找太子是有話要說。卻不知這情景落在一衆官員皇子們眼裏,就代表了另一層含義:什麽時候成王爺和太子的關系這樣親近了?那財神爺不是個出名的認錢不認人,誰都不靠的嗎?難道他已經認定太子就肯定能在未來繼承大統?皇上身體可還硬朗着呢。

成王爺喜歡做生意,在這方面他确實有天賦,仗着自己的身份,又有無數手段,所以身家絕對是富可敵國,然而他對政治卻并不敏感,或許也只是不在意,因此時竟不知自己的舉動成了一個信號。

但他不明白,太子那是什麽樣的人物?心裏已是明鏡一般,他也知道成王爺此刻找自己是要說什麽,因就不由暗自好笑道:江北那臭小子雖然不知在搗什麽鬼,但這一次還真是幫了我的大忙。

一面想着,便假裝生氣道:“七弟莫要提他,瞧瞧他這幾日都幹的是什麽好事?出入青樓流連忘返,我昨兒還把他叫過來狠狠訓斥了一頓呢。”

“哎,人不風流枉少年啊,這一點太子哥哥難道不知?何況聽說他是因為顧家的事生氣,這也十分正常。不過……怎麽說呢,他到底也是太子哥哥的親戚,只怕總這樣下去,當日赈災換來的那點名聲就要盡付流水了。”

“我也這樣說,可那臭小子油鹽不進,他壓根兒就不在乎名聲,不然當初京城把他傳成那麽個模樣,他只要回來一趟就能辟謠,偏偏他都不回來。你說,我還能拿他怎麽辦?”

太子氣哼哼地說着,果然,話音未落,就聽成王爺笑道:“既然蕭千戶不在乎名聲,太子哥哥何不找件事給他做?只要他一心撲在做事上,其它的念頭自然而然就少了,既可以讓他冷靜冷靜,又可以杜絕他來往青樓自毀名聲,這豈不是兩全其美?”

“找件事給他做?這倒是個好主意。”太子殿下摸着下巴點頭,然後自言自語道:“只是要找一件什麽事給他做呢?”

“太子哥哥上次說的那個拍賣會,好像還沒舉行吧?害我眼巴巴等了這麽長時間,只想着什麽時候去見識見識那北匈貴族的珍寶,且這信兒我也透露給了許多人知道,如今大家都翹首以盼,這事兒卻沒了下文,太子哥哥是不是也督促督促?”

成王爺笑容滿面地說着,看上去絕對是公事公辦的出謀劃策貌。不過太子心裏卻再清楚不過了:這小子哪裏是盼着見識北匈貴族的珍寶?他分明是生辰漸近,生怕蕭江北再不舉行拍賣會的話,那些皇商巨賈都來不及給自己準備禮物了。

不過太子自然不會戳穿成王爺,因就哈哈一笑道:“還是七弟在這上面用心,我倒是忘了,那臭小子還欠着我一萬多兩銀子呢。也好,回去我就把他叫來,讓他趕緊操辦這件事。”

“那小弟就多謝太子哥哥了,改日我請哥哥吃飯,唔,你之前不是說喜歡百味館的飯菜嗎?到時候我們就定在那裏好了。”成王爺爽朗大笑着,心裏終于松了口氣,想到生辰時堆滿庫房的珍寶,他眼睛不由得都笑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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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公子好像有什麽心事,可是剛才奴家的那一曲惹起了您的愁思?”

柳飄絮坐在蕭江北對面,笑顏如花,擡起手為他斟了一杯酒,即便是這樣一個簡單動作,卻也透出萬種風情。

難怪這女人年過二十,卻仍是京城青樓中獨一無二的花國魁首,雖是風塵女子,但這份兒絕代風華,卻是連後宮中那些天姿國色的佳麗都難比,都說程九姑娘是京城第一美人,可是和這位柳花魁一比,那不過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罷了。

小橋站在蕭江北身後,只敢用眼角餘光偶爾看看對面女子,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好像自己喘出的濁氣都能唐突佳人一般。

再看向淡然喝酒的主子,這小子心中便生出無限敬佩,暗道面對如此絕代佳人,二爺竟然還能擺着這樣一張冷若冰霜的面孔坐懷不亂,難得,真是太難得了,這京城中恐怕也只有我們爺才有這個定力。

蕭江北的确是在想着心事,因為原子非的出現,他都差點兒把拍賣會的事兒給忘了,這時候自然也沒有心情去弄此事,但誰讓姐夫是債主呢?一萬多兩銀子也不是小數目,所以當今日太子把他找去,讓他盡快籌措拍賣會的時候,他雖然不願意,卻仍是答應下來。

“公子若是煩悶,不若奴家再彈兩首歡快的曲子?抑或公子想要聽戲的話,奴家倒也會幾出。”對面的柳飄絮仍然在盡職盡責的想讓客人開懷,這讓小橋有些奇怪,暗道這位柳花魁名滿京城,自從當年一曲“天上人間”豔驚四座,從此後能出入她閨房的便只有八皇子,尋常王孫公子根本連見她一面的資格都沒有,卻不知這一次因何破例?竟對蕭江北如此殷勤奉承。

這幾天小橋跟着蕭江北,最是清楚主人的心思,原本來這金悅樓,蕭江北是沒奢望能得柳飄絮青眼的,誰知正在挑選姑娘的時候,柳飄絮的小丫頭便下樓相邀,而這一次主子也不知是怎麽了,從前點了姑娘,不過喝兩杯酒就走了,這一次卻是連着幾天都往柳飄絮這裏來,若說看對了眼,別說主子心裏只有顧家姑娘,就是這位柳花魁,雖然笑容可掬熱情周到,可看來也不似對爺有什麽男女情意,再說人人都知她是八皇子的人,只不過八皇子身份在那裏,所以至今沒有為她贖身罷了。

喝完了一壺酒,蕭江北看着月影西移,耳聽得遠處傳來的梆子聲,已是三更時分,于是他便站起身來,小橋就知道主子是要離去了,連忙将一錠十兩重的元寶放在桌上,就要陪蕭江北出去。

“蕭公子多日來流連青樓,可是要尋人替你做什麽事?”出乎意料的,這一次柳飄絮并沒有默契的将他們送出門,而是在身後多問了一句。

蕭江北目光猛然銳利起來,回頭看着柳飄絮,淡淡道:“說說看。”

柳飄絮笑道:“我又不是鐵口直斷的半仙,哪裏知道公子要做什麽事?只是聯想你這幾天的傳言,再看你在我這裏的行為,所以有這個猜測罷了。之所以今日點破,只是想告訴公子,若公子有事要用到我這樣身份的人,盡管吩咐便是。”

小橋在身後大吃一驚,眼前這是誰?是柳飄絮啊,她怎麽可能對人說出如此謙卑的話?即便自家公子最近的确風頭無二,可也比不過八皇子那天家貴胄的身份吧。

第 78 章 最大八卦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顧绮羅一挑眉,似笑非笑道:“怎麽?你怕到時候控制不住?”

“怎麽可能?”蕭江北嗤笑一聲,暗道果然是考驗,绮羅真是天真,自己若是連這點考驗都經受不住,當日邊關那些女孩兒早不知道有多少個都得逞了。

“我想着也不能。”顧绮羅抿嘴兒笑:“就連當日九姑娘那樣的傾城顏色,落水後楚楚可憐的模樣,都沒撼動得了你這郎心如鐵,其他人任她婀娜妩媚又如何?若不是對你有這份兒信心,難道我腦子讓你的大黑馬給踢了?出這樣主意?把你推去那種地方?”

聽見愛人如此誇贊自己,蕭二爺一顆如鐵郎心登時化為春水,沉聲道:“好,定不辱命。”

“我就在家裏等你的好消息。”顧绮羅站起身:該說的都說完了,得趕緊讓蕭江北離開。

蕭江北也明白她的意思,因就有些依依不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顧绮羅,卻聽愛人小聲道:“你這會兒狠狠剜着我做什麽?又不是一輩子不能見面,等到這事兒解決了,我進了你家門,還不是你想怎麽看就怎麽看?”

這種話若是在別的男人面前,她絕不可能出口,但顧绮羅知道蕭江北是個灑脫不羁的,視封建禮教如無物,那自己為什麽還要憋屈着?索性放開點,也活得自在。

果然,蕭江北就輕輕一笑,用力點頭道:“好。”

說完轉身就要離去,又聽顧绮羅在身後道:“等等,你今日來百味館,大概瞞不過一些有心人。既如此,索性做戲做的像一些。”

“怎麽做戲?”蕭江北停下腳步,回身遲疑的看着顧绮羅。

“唔!你就……你就砸樣東西,最好弄出的聲響大一些,然後怒氣沖沖走出去就行了。”

顧绮羅一面說,就四下裏打量着,想看看有沒有什麽能讓蕭江北砸的東西。卻見對方也不言語。大步走回亭裏,一掌劈在桌子上,接着就見那造型古樸優雅的石頭桌子“咔咔啦”生出幾道裂紋。接着“轟”的一聲化為十幾個大碎塊倒地,然後蕭江北擡腿一腳踹在石凳上,頓時将那石凳也踹翻在地,再一跺腳。得,好端端一個石凳。遭了無辜毒手,轉眼間化成一地碎石塊。

活動了活動拳頭,蕭江北好像還沒過瘾,擡眼熱切地看着顧绮羅:“夠不夠?不夠我再砸……”

“夠了夠了夠了……”顧绮羅看着石桌石凳欲哭無淚:這可是她最喜歡的亭子啊。一轉眼就是一地狼藉了,蕭江北這個破壞狂,這要是在現代。幹拆遷肯定是一把好手啊。

“哦,好。那我走了。”蕭江北看上去還有點失望,收回拳頭,又深深看了顧绮羅一眼,在看到對方如趕蚊子般的揮手動作後,方轉身離去。

“我的石桌,我的石凳啊。”大姑娘捂着胸口一臉悲憤:“可惡的蕭江北,不行,我要讓他賠。”

“姑娘,好像您租這宅子的錢都是二爺給的,讓他賠?實在沒什麽道理啊。”杏花彎下腰小聲提醒,被自家姑娘惡狠狠瞪了一眼,聽她咆哮道:“走開,這種實話誰要聽啊?往我傷口上撒鹽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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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家和顧家的親事即将告吹的消息立刻就成為第二日京城的最大八卦,可以想象,如果這個時代也有娛樂報紙的話,這個消息将毫無疑問的占據頭版頭條最醒目的位置。

至于理由?呵呵,這還用問嗎?蕭千戶先是和顧老爺鬧了個不歡而散,接着在找到原子非後卻沒有對他動拳頭,甚至連碰都沒碰一下,聯想先前京城中那些因為說顧家姑娘壞話就被揍成豬頭的纨绔子弟,這個信號顯然已經能說明一切。什麽?還不夠?好,那客官你就聽好了,據昨天下午傳出的最新消息,蕭千戶強闖百味館去見顧家姑娘,最後結果卻是踹翻了一座亭子面無表情的走出來,如果不是兩人決裂,怎麽會有這種事情對不對?誰不知道,從來都是冷酷如冰的蕭千戶唯獨在見到顧姑娘時才會有個笑臉。

“二爺,您聽聽,這話都傳成什麽樣兒了?若是咱們再沉默下去,大概明兒就要傳出您已經和顧家姑娘解除婚約的謠言了。”

小橋将這兩日裏在大街小巷打聽到的消息進行了一下彙總,然後小心謹慎地禀報給主子知道,暗想着只怕爺又要雷霆震怒了,這回不知道又是誰倒黴。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蕭江北這一次竟連眼皮子都沒有眨一下,聽了消息後只是輕輕點頭,自言自語道:“是時候了。”

“是時候了?什麽時候?揍人的時候嗎?”小橋疑惑之下,一不小心就把真話給吐露了出來,說完才意識到不對勁,連忙又捂上了嘴巴,驚恐看着蕭江北。

蕭江北只是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忽聽外面趙三兒道:“二爺,老爺回來了,讓您去書房見他。”

蕭東海如今是在京郊大營,很少回家,即便出了這樣的大事,他也只是回京向顧明陽問明情況,之後再就沒有問過這件事。

但不問不代表不關心,蕭東海再怎麽随性,畢竟這是關系到兒子的終身大事,所以趁着今日休沐,他便趕回家。知道蕭江北在府中,便命人去叫兒子過來。

蕭江北進來的時候,就看見父親一臉沉思,他于是行了禮,便靜靜坐下,父親不開口,他也就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方聽父親問道:“此事你打算怎麽辦?”

“兒子已經讓姨娘準備婚禮了。”蕭江北硬邦邦的說着,這态度就等于是告訴蕭東海:您老不用操心想別的主意,顧绮羅我娶定了。

聽了兒子的話,蕭東海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呵呵笑了起來,目光在兒子身上仔細打量了一番,他才笑罵道:“臭小子,還沒到二十呢,就這樣的有主意。看來我也不用說什麽了,不過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怎麽就那樣喜歡顧家姑娘呢?我聽你姨娘說,除了穩重大氣,她分明也不算很出奇。”

提到顧绮羅,蕭江北嘴角就不自禁的微微扯動一下,旋即正色道:“我和她有緣。”

蕭東海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問道:“只是這事兒如今影響越來越大了,連京郊大營都全是你們兩個的流言,如此态勢,勢必要遏制一下,不然我們兩家就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對此,你可有什麽主意?”

“父親放心,兒子和绮羅已經商量好了計策。”

蕭江北氣定神閑的回答,雖然對于顧绮羅給自己的任務略有腹诽,但蕭江北對愛人的那條計策卻是無比自信。也所以,他聽說昨日原子非在自己走後仍然去了顧家糾纏時,方才沉住了氣:與其一刀殺了那個卑劣小人,倒不如讓京城百姓徹底認清他的真面目,讓他身敗名裂。绮羅說的沒錯,對這種人來說,這才是最讓他痛苦的結局,也是他應得的報應。

“呦呵,我和顧大人都束手無策,你們兩個加起來還不滿四十歲的小家夥竟然有了主意?”蕭東海有些驚奇,疑惑看着兒子,想确定他是不是故意這樣說來穩自己。

“嗯,有主意。”蕭江北重重點頭,于是蕭東海就知道兒子不是在說瞎話了。他摸着茶杯嘆道:“好啊好啊,一日相許終生不渝,你們兩個能同心同德風雨與共,為父就放心了。你比為父強,所以也定然比為父更加幸運……”

蕭江北見父親眨眼間便眼眶泛紅,目中滿是追憶之色,他就知道父親一定是又想起了他心中的人。和父親一起在邊關生活多年,對于父親的心思,他還是了解一些的,父親心中的人并不是母親,外面的人不知內情,很多人都以為蕭東海敬愛亡妻,所以才會對當日亡妻的陪嫁丫頭香姨娘格外優容,甚至不再續弦,只讓香姨娘掌家。但蕭江北卻非常清楚:父親只是不知為什麽不能和他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所以心灰意冷之下,根本再沒有經營情愛之念。

若說生氣,蕭江北當然有些生氣。自己的生母乃是江南最出名的美人,家世也清貴,若不是當年父親路過江南時救了被土匪劫掠的母親,從此後讓母親對他念念不忘,他又怎可能娶到江南道禦史的掌上明珠?只可惜生氣歸生氣,蕭江北也知情愛之事不能強求,尤其是在自己也有了心愛之人後,他就更能理解父親的心情了:若此時绮羅也離自己而去,只怕自己寧願孤老終生,也不會讓身邊再有任何女人。

“老爺,香姨娘請二爺過去,說是有事商量。”

聽出是香姨娘身邊丫頭碧玉的聲音,于是蕭江北便站起身道:“我去一下。”

“去吧。”蕭東海點點頭,看着兒子去了,他這才微微一笑,搖頭道:“這個臭小子,可比我當年強多了。”

第 77 章 見面(三更求粉紅)

今日原子非就打算再接再厲,繼續去顧家厮纏,大人物們都看着呢,自己住着人家的豪華宅院,吃喝穿戴都是上乘,能不好好賣力地表現嗎?說起來那位呂夫人對自己的态度還是不錯的,只恨那顧明陽狗眼看人低,每次看見自己就吹胡子瞪眼,全不給個好臉色。

這樣想着的原子非完全忘記了他就是一個臭不要臉的騙婚者,還指望人家給他什麽好臉色?他把自己當做腳本戲曲裏被勢利眼岳家看不起的那些落魄書生,以為自己終有揚眉吐氣的一天。卻忘了那些人是真的有婚約在身,而他沒有,他是用無賴無恥的行徑在争奪顧绮羅。

原子非洋洋得意沿着牆根兒往街上去。剛拐過巷子,就見巷子口一人抱拳當胸站在那裏,今日風有些大,将此人身上的黑色鬥篷和一頭被金環束住的長發吹得獵獵飛舞,更襯托出對方的不凡氣勢。

因為陽光的關系,原子非看不清對方面孔,只是下意識裏一陣氣悶,暗道哪個不懂規矩的?跑到這裏顯擺來了,你以為你是誰?拿出這麽個不可一世的樣子,我呸!

等走到近前,看清對方不過是個少年,且面孔氣質均是出色之極時,原子非心裏便大吃了一驚,下意識就覺着這少年看上去年齡不大,但絕對是個自己惹不起的人物,于是側了身子,盡量靠着牆邊,就打算從這少年身邊路過。

“原子非。”

卻不料竟從少年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原子非愕然看過去,正對上少年那比刀劍還要銳利的兩道目光,他身上不由打了個哆嗦,臉皮一陣發緊。好像被那目光看出兩個窟窿似得。

幾乎是眨眼間,原子非就知道這耀眼少年的身份了:年紀輕輕便能有這樣氣勢,又如此俊逸,連眼光都似乎能殺人的男人,除了那位名揚天下的少年戰神之外,還會有誰?

于是原子非就不敢動了,目光也立刻移向別處。雖然他很想努力地挺直胸膛。但事實上他的身子卻更加佝偻了,如同一只大蝦米一般,口中喃喃道:“幹……幹什麽?你……你要幹什麽?”

如此宵小。竟然也妄圖染指绮羅?

蕭江北一瞬間就覺着怒不可遏,身上殺機湧現,恨不能一劍把面前那個猥瑣卑鄙的混蛋給捅死。

“你……你要幹什麽?”

百戰殺神憤怒之下湧出的真正殺氣,又豈是原子非這樣的小人能夠抵擋得住?只見這沒用的家夥一屁股坐倒在地。扯着嗓子便大聲尖叫起來:“殺人……殺人是犯法的。”

“爺,二爺息怒啊。別忘了當日大姑娘的話。”

小橋原本是躲在牆邊看熱鬧,哪想到自家主子不過喊了對方名字,就又怒發沖冠了,因連忙大着膽子沖出來。卻也不敢上前,好在這主子頭上還有一道緊箍咒,那就是顧家大姑娘。

果然。一聽見這話,蕭江北身上的殺氣微微收斂。他厭惡的皺了眉頭,用看癞皮狗般的目光看着地上的原子非,冷冷道:“滾出京城,我饒你狗命。”

原本這次來見原子非,蕭江北是想擺事實講道理,讓這個陰險小人知難而退。他知道對方身後有大靠山,所以他想讓對方明白:不管你有多大的靠山,在我這個不講規矩的人面前,都護不了你,而且我有足夠的不講規矩的資本,但你沒有。

他覺得這樣就應該可以讓原子非抽身事外了,哪成想對方竟比他想的還要不堪一百倍,以至于蕭江北根本懶得和他多費唇舌,丢下一句威脅後,便轉身離去。

事實證明,蕭二公子雖然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甚至很有智謀,但他對人性還是不太了解。

他以為像原子非這樣不堪一擊的窩囊廢根本都不用自己出手,也沒有資格讓自己和他多費口舌,只是一句殺氣十足的話語就足以讓對方屁滾尿流的離開京城。卻不知一個底層的陰險小人眼看富貴在手的那種貪婪瘋狂,絕不是你拿刀在他面前晃一晃就能讓他明智退避的,甚至有可能你一刀砍下去,他也要死死抓着那虛無缥缈的進身之階不肯放手。

蕭江北今日的所作所為,的确讓原子非恐懼,但這種恐懼卻很快就轉變為瘋狂的嫉恨和不甘,以至于原子非在地上坐了半日,直到一雙眼睛都發紅了,方才慢慢站起,握着拳頭繼續往顧家而去。

如果是顧绮羅,她就不會犯這種錯誤。不得不說,蕭江北雖是戰功赫赫,但從見識和對人性的了解方面,卻實實在在是比不上自己的這位未婚妻。

**********************

“姑娘,二……”

守在亭子外面的春雨還不等通報完,就聽見蹬蹬蹬腳步聲響,顧绮羅扭頭看去,正好看到蕭江北邁上最後一個臺階跨進亭中。

“绮羅。”

低沉略帶嘶啞的聲音滿是極力壓抑着的激動,電視劇裏情不自禁的擁抱卻并沒有發生,到底蕭江北在顧绮羅面前還是非常克制的,不想給她半點輕薄感覺。

“來了?快坐,我們時間有限,長話短說。”

顧绮羅也不拖泥帶水,站起身輕施一禮,然後請蕭江北在自己對面的石凳上坐下。

“你不肯見我,我以為你生氣了。”蕭江北大大松了口氣,心上人不是生氣的模樣,這讓他放心不少,但還是忍不住要确認一下。

“胡說,我生你氣做什麽?”溝通果然是大問題啊,不過大半個月沒見,顧绮羅發現自己竟有些不能理解蕭江北的腦回路了,在古代鬧出這種事情,生氣的難道不該是男方嗎?雖然這樣對女方并不公平。

“這樣艱難的時候,我竟不能在你身邊為你分憂,真是太不應該。”蕭江北心疼的看着顧绮羅:“看看你都憔悴成什麽樣了?”

“別說瞎話了。”顧绮羅咬牙:“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憔悴了?明明我吃得好睡得好,今天早上杏花還笑話我臉都圓了,你莫不是特意說反話來諷刺我變胖了?”

蕭江北吓了一大跳,連忙把頭搖的撥浪鼓也似:“我怎敢諷刺姑娘?胖了好,胖了才好。”

“胖成水桶好什麽啊?”顧绮羅扶額,懶得再和蕭江北說廢話,略略整理了一下思路,便擡頭正色道:“情況你都了解了,我只問你,你……會不會放手?”

放手?蕭江北愣了一下,但旋即明白過來,面色一沉,他冷聲一字一字道:“我說過,誰敢搶你,我和他誓不兩立。再敢糾纏,一刀宰了。”

守在亭子口的小橋和春雨都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暗道殺人狂魔,哦不,少年戰神的想法果然霸道。

“好歹你也是戰神,被人稱作文武雙全有勇有謀好不好?怎麽一碰到難題,就只知道殺殺殺?”

顧绮羅恨鐵不成鋼的看着蕭江北,卻見他微微一笑,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沉聲道:“那種渣子,殺了最好,一死百了。”

“人家是了了,可你要有多少麻煩?”顧绮羅瞪了蕭江北一眼,接着道:“好,我不和你廢話了。只要你不放手,我亦是寧死不屈。別激動,我這是誇張的修辭方法,一個卑鄙小人就想要我的命?我遲早會讓他後悔的腸子都青了。這件事我已經有了計劃,你只需要幫我兩個忙。”

這才是他的女人該有的膽氣和性子。蕭江北看着顧绮羅的目光瞬間溫柔的如同能滴出水來,說出的話卻是殺氣凜然:“你說,我做。”

“第一,不許去找原子非,我不許你為一個人渣動怒甚至是惹麻煩。”顧绮羅豎起一根手指,嚴肅說道。

于是蕭江北的目光就變成了她熟悉的那種無辜和為難,難得少年戰神也有結巴的時候:“那個……說晚了,今天早上……才見過。”

“你不會把他殺了吧?”顧绮羅驚叫,聯系蕭江北剛剛說的話,她的臉都發白了。

“一條癞皮狗,還不配讓我的劍染血。”蕭江北不屑一顧的冷哼一聲:“我只是在那裏一站,他就差點兒尿了褲子,所以日後他應該不敢再厮纏了。”

顧绮羅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暗道還好還好,總算這厮還保持着理智。不過她當然不相信原子非會被吓住,對方現在明擺着是有靠山,為了榮華富貴,他們一家人顯然是連半點臉面良心都不要了,又怎麽可能會輕易放手。

“不要高興得太早。”顧绮羅搖搖頭,認真往蕭江北頭上潑了一盆冷水。然後低頭沉吟了一會兒,方擡頭道:“如果他真的害怕了,從此後不再糾纏,那自然最好。可一旦他仗着背後的勢力繼續胡攪蠻纏,你也不用動怒,幫我第二個忙就好。”

“什麽?”

蕭江北當然不會拒絕,然而在聽到顧绮羅湊到他耳邊說的話後,蕭二爺的臉色不禁都鐵青了。

“一定要這麽做嗎?那就是一條癞皮狗,也值得你這樣大費心機?”蕭江北咬着牙問,心裏想着這不會是愛人對自己的考驗吧?

第 76 章 陰險小人

“具體情況我已經和你爹爹說了。不知道賢侄還想知道什麽?”顧明陽的聲音有些嘶啞,在原子非第一次登門求婚之時,他還怒發沖冠要追究對方的騙婚之罪,後來又想着看在九泉之下的老友份兒上,讓那家人打消妄想就好,倒也不必定要追究罪過,為那無知小兒帶去牢獄之災。

誰成想,一個無權無勢的窮秀才,卻不知是怎麽回事,竟讓京城各個衙門束手無策,不過半月功夫,顧家一女嫁二夫的醜事就傳遍京城,現在竟不是他放不放過原子非,而是對方能否放過他們顧家了。

這讓顧明陽如何不窩火?明明就是一個騙婚的,拿着假婚約,偏偏招搖過市無人敢管,這背後若說沒有推手和撐腰的,打死他也不會相信。更何況這些天那原子非雖然日日登門,卻無人知他們一家人住在哪裏,這又豈是一個尋常百姓之家能夠有的隐藏能力?

“爹爹都和我說了。”蕭江北沉聲表示自己并非要打聽這個,然後殺機凜然道:“我想見一見那個原子非。”

“如果能知道他住在哪裏,倒還好了。”提起這事兒顧明陽就一肚子氣,但旋即就醒悟過來,連忙道:“賢侄你要做什麽?這種時候,你可要沉住氣啊,這事兒可不是打打殺殺就能解決的。”

“我明白。”蕭江北點點頭,接着站起身道:“我送叔父回去。”

“啊?哦,好。”顧明陽站起身來,弄不清楚蕭江北今天請自己過來喝茶到底是什麽目的,而且他心中此時最不安的就是這準女婿的态度,因和蕭江北走出茶樓。到底還是沒忍住說了一句:“此事鬧到這個地步,都是怪我,若沒有當日那随口一句話,就沒有今日的麻煩了。唉!”

“當日訂親之人已死,如今分明是原家居心叵測,與叔父何幹?于大姑娘更是無妄之災。”蕭江北明白顧明陽的用意,于是毫不猶豫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好。好好好。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人。賢侄到底還是明白事理的。”

顧明陽十分激動,蕭江北這話是很有道理,但問題是。京城中的官宦人家,又有幾個肯講這道理?尤其現在那原子非不知是靠上了什麽樣的強大靠山,若是尋常子弟,早退避三舍去了。蕭江北不肯因此退婚。更不懼那不知身份的大靠山,如此擔當。怎不令顧老爺感動欣慰?

蕭江北将顧明陽送到顧府,然後進去喝了杯茶,接着便告退了。他就是要用這個态度告訴那些暗中窺視的人:顧家大姑娘是我的人,指望我退婚。門兒都沒有。

只可惜這個打算是好的,但因為他那一向冷漠的面孔,于是這事兒的解讀就出了偏差。新鮮出爐的n個版本傳言雖然添油加醋情節各有不同,但有一點是相同的:蕭二公子和顧老爺從福明茶樓出來。一路都是面色難看,到了顧家,只坐了一盞茶的功夫,便冷着臉出來。據此推測,我們有理由相信,蕭二公子定是對顧家一女許二夫的行為十分不滿,要求顧老爺拿出一個好的處置辦法,但很明顯,顧老爺的回答沒有讓他滿意。

當春雨把這話說給顧绮羅聽得時候,大姑娘忍不住就噴了茶,接過杏花遞來的帕子擦擦嘴道:“這幫人心裏有沒有數啊?蕭江北那就是個面癱,什麽時候看見他對人笑容滿面過?要真是不滿,又怎會進來喝茶?真是的,傳言的人也該有點敬業精神好吧?還據此推測,這推測也忒不靠譜了。”

“那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他們想看二爺和咱們家決裂,自然也就這麽傳了,姑娘還指望着他們有什麽敬業精神?要有這份兒精神的話,也沒有那麽多的口舌之争小道消息了。”

杏花在繡繃上紮下最後一針,然後把繡繃拆下來,将那塊帕子遞給顧绮羅,笑着道:“姑娘看看這帕子,眼看着就要過端午了,端午之後荷花開,所以我繡了幾只荷花,您看喜不喜歡?”

“喜歡喜歡,凡是你做的我都喜歡。”顧绮羅一把搶過來,啧啧贊嘆,卻聽身旁春雨道:“都什麽時候了,杏花姐姐還有心思繡花,姑娘還有心思看帕子,姑娘總說有對策有對策,可現在外面都什麽樣了?您這對策怎麽還不拿出來呢?”

“急什麽?京城人民能有點長盛不衰的八卦供茶餘飯後團結一心的談論容易嗎?我就為大家做點貢獻怎麽了?這才哪兒到哪兒?等着吧,本姑娘要連環設計,等到最*的時候,“啪”一下來個絕地大反轉,把那些幸災樂禍的臉都給打歪過去,那才叫精彩呢。”

春雨聽得一愣一愣的,接着袖子被杏花拽了兩下:“行了,不用把姑娘的話放在心上,她又開始做白日夢了。”

“唔,這樣說的話,先前杏花姐姐說姑娘開百味館也是做白日夢,但姑娘就做成了啊,那這一次,也許姑娘也會做成呢?”

春雨眼睛猛然亮起來,看得杏花直搖頭:“你中了姑娘的毒,無藥可救了。”

“哈哈,誰說無藥可救?春雨就是我的貼心小棉襖。杏花,你完了,就沖你這句話,本姑娘就發威給你瞧瞧,明天下午,我們去百味館,唔,想個辦法去告訴蕭江北一聲,我明天要見他,給他分派任務。”

“姑娘,您可悠着點兒吧。”杏花扭頭扶額:“您只是二爺的未婚妻,又不是女将軍,還分派任務,這是從何說起啊。”

*****************

在門口左右張望了一會兒,确定四周無人,原子非便哼着小曲兒踱了出來,他打算再去顧家逼迫一回,問問顧老爺到底什麽時候向蕭家提出退婚。

原子非是個十足十的陰險小人,城府極深。當日到京城後,他并沒有立刻就按照呂冬雲的吩咐去顧家提親,而是在充分了解了蕭顧二家的形勢後,才趁着蕭江北離開京城剿匪的空當登了顧家的門。

之所以在了解整件事情後他還會這樣大膽,是因為他自覺蕭家如今恰是被拉攏巴結的時候,若知道顧家鬧出一女嫁二夫的事情,那位衆人口中高傲冷酷的少年一定會惱羞成怒。以己度人,他才不信蕭江北都到這個地位了,還會看上一個小小五品官的女兒,放着公侯千金不娶,卻要娶一個鄉下丫頭,這不是放着魚肉米面不吃,卻甘心去啃窩窩頭嗎?哪有人會這樣傻?

當然,原子非做夢也沒想到,蕭江北就是個喜歡啃窩頭的傻子。他自己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就覺着人人都是如此,到那時。蕭家退婚,顧家也只有把那個野丫頭嫁給自己,無論顧家有多麽不高興,但終歸自己是成了顧家女婿,他們也不好再對自己做什麽,只要有了這樣一個老泰山,憑自己的才學,還怕考不上一個舉人甚至是進士嗎?

所以原子非胸有成竹的登門了,可他怎麽也沒想到,事情的發展竟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顧家勃然大怒是正常,但蕭家竟沒有因此而生氣退婚,這讓他十分惶恐不安,不明白自己的計算究竟是哪裏出了錯。

正當他要打退堂鼓之時,卻不料柳暗花明,竟有一個神秘人物找到了他,聽說他要退縮,來人毫不猶豫的告訴他會有大人物幫他打贏這場官司,哪怕誰都知道他是騙婚也無所謂,沒有衙門敢受理這個案子,只要他手中有那份契約婚書,只要他能娶顧绮羅,那麽這些大人物在保護他的同時,日後也會對他有所安排。

原子非頓時就激動了,他不是蠢蛋,只在京城市井中打聽了一圈,便判斷出應該是有來頭不小的世家子看不慣蕭江北的光芒萬丈,這是有意要利用自己去打少年戰神的臉啊。

未來皇帝的小舅子。原子非對這個身份還真是有些顧忌,然而他不願放棄這個唾手可得的大好機會,他想着只要自己糾纏下去,蕭家丢不起這個人,或許便會退婚。即便蕭江北不肯放手,但太子還不是皇帝,有那些大人物的支持,自己還是很有勝算的,須知那可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一群貴族公子,這樣的能量又豈是蕭江北能夠抗衡的?

退一萬步講,就算因此而惹怒對方,但他大可以求這些大人物賞自己一個地方官,到時天高皇帝遠,還怕那殺神能殺過來不成?即便殺過來,那也說明他放不下顧绮羅,女人嘛,出嫁從夫,到時顧绮羅都成自己的妻子了,還怕她不為自己說話?就算她不為自己說話,但她是自己的妻,命運便等于掌握在自己手裏,如此和人質有什麽兩樣?蕭江北能不投鼠忌器?

這些日子裏原子非一直就在分析着這些,自以為把方方面面都徹底分析透了,所以他才絲毫無懼的每天去顧家胡攪蠻纏,為京城輿論制造一波又一波的*。

第 75 章 傳信

香姨娘說到此處,便猶豫了一下,于是蕭江北便知道她的意思了。眉頭微微一挑,他看向香姨娘的目光中便帶了幾絲不悅,斬釘截鐵道:“绮羅是我的未婚妻,将來自然要進蕭家門。”

香姨娘就知道蕭江北是不肯放手了,因嘆氣道:“這就有些難辦……”

不等說完,便見蕭江北眼睛一眯,沉聲道:“怎麽就難辦了?此事明顯有詐,原家既有心和顧家結親,為什麽此前好幾年都不走動?顧大人并非攀權附貴之輩,如绮羅有婚約,他怎會和我蕭家結親?今天我剛進門,就有人跳腳诋毀绮羅,可即便此事為真,和绮羅又有什麽關系?她一個弱女子,憑什麽要為別人的錯誤負責?我上一次懲戒了下人,如今竟還有人不吸取教訓,這還是咱們府裏,由此可見外面那些小人是怎樣編排她了。這樣一盆一盆髒水往她頭上潑,姨娘不但不想着怎麽安慰,反而倒為我的名聲考慮起來,我一個堂堂七尺男兒,在邊關久經戰火,縱然風評如刀又如何?可她一個弱女子,被人如此欺辱,該是何等艱難?”

蕭江北從來沒有說過這麽多的話,且字字凜然,只聽得香姨娘一張臉都紅了。蕭江北于是也不再說話,沉着臉轉身出門,香姨娘想喊住他,可張了張嘴,終究又把話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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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初醒,顧绮羅坐起身輕輕伸了個懶腰,接着就聽見廊下似是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她便對着窗子道:“杏花春雨,有什麽話非要在外面說?進來。也說給我聽聽。”

“姑娘醒了?”

杏花和春雨從門外進來,身後還跟着一人,竟是百味館裏的楊氏,顧绮羅看見她,方站起身道:“原來是石大嫂,你怎麽過來了?可是百味館出了什麽事?”

“不是不是,是今日一早。我們當家的去城外桃花河裏釣了幾尾鮮魚。讓我過來給姑娘送兩只,姑娘熬些魚湯喝,十分滋補的。”

楊氏是頭一次進這五品官的府邸。舉動十分拘束,對她這樣的貧民來說,七品的縣太老爺已經是看不見夠不到的大人物,何況這顧明陽還是正經的五品京官。

“好啊。我正想魚湯喝,幫我多謝石大哥。”顧绮羅笑着答應了。一面就坐在了椅子裏,指着對面讓楊氏坐下,春雨捧了茶點上來,顧绮羅喝了一口。就問楊氏道:“這幾日我和杏花都沒有去百味館,如何?生意怎麽樣?可受影響了嗎?”

“沒有沒有。”楊氏連忙搖手道:“雖然杏花姑娘沒過去,可有李老爺子掌勺。倒引得人更多了。那些達官顯貴,如今請客都喜歡來百味館訂位子。只是抱怨咱們每日三桌宴席太少,往往他們預定都要排到一個月後。”

顧绮羅就點頭笑道:“這就好。說起來也是上天照應,瞌睡便送了枕頭來,誰能想到李老爺子竟然還是個大廚,杏花的手藝,我時常都說她做丫頭可惜了的,沒想到這還真是天外有天。”

杏花也在一旁湊趣笑道:“可不是?奴婢也一向以自己這份兒廚藝為傲,當日老爺子要奪奴婢的大廚之位,奴婢還以為他老人家是信口開河,不過為了偷吃所以便吹牛,誰知只吃了一道菜,便知他是大行家,奴婢的那點兒本事和人家一比,竟成了三腳貓。”

楊氏笑道:“姑娘也不用這樣說,李老爺子是做過禦廚的人,只是他受不了那些規矩拘束,所以想個法子脫身了。如今有他這個金字招牌,百味館當真是客似雲來,我原先聽說姑娘要在之後漲價,還怕到時候客人都不上門了,誰知這幾天就有幾位客官,看着便是十分富貴的,竟抱怨咱們的宴席價格太低,說就因為這個,所以什麽人都能訂位子。于是我估摸着,看來就算日後漲價,對生意也沒有影響的。”

杏花心想那是因為石嫂子你不知道姑娘要漲多少錢,若知道的話,怕你這會兒還不吓暈過去呢。不過這話在心裏,她并沒說出來。

顧绮羅看着楊氏明明很拘謹,卻也不肯告辭,就知道她是有事要說。因便笑道:“杏花和春雨也不是外人,石嫂子有話但說無妨。”

楊氏見顧绮羅看穿了自己的來意,也就不再猶豫,想了想方小聲道:“今天,蕭家二爺去店裏了。”

“蕭江北?”顧绮羅恍惚了一下,身旁春雨和杏花已經興奮叫道:“二爺回來了?他……他去店裏做什麽?”說到最後一句,兩個丫頭忽然不約而同的擔心起來,因此聲音都有些微顫:一女嫁二夫,有哪個男人能夠忍受這種事?更不用提蕭江北是何等英雄了得的人物?即使這事兒于自家姑娘來說完全就是無妄之災,即使他從前對姑娘真的很好,但……在滿京城的議論鄙視聲潮中,他還會保持這份兒清醒理智嗎?”

“他說什麽了嗎?”顧绮羅見楊氏吞吞吐吐的樣子,也十分疑惑,暗道莫非蕭江北竟然真的會被那些流言左右?因為受不了這種事,就要和我斷了往來?他不像是這麽沒腦子的人啊,可若不是這樣,石嫂子怎會如此為難?

正想着,就聽楊氏小聲道:“二爺說,他……他知道姑娘受了天大的委屈,讓姑娘放寬心,如今他……他回來,會為姑娘做主的,另外……另外……”

“另外什麽啊?”杏花和春雨都急了,暗道這石嫂子,怎麽生了這麽個溫吞性格?明明是好事兒,看她那模樣,我們還以為糟糕了呢。因忍不住便異口同聲的追問起來。

“二爺說,想……想見姑娘一面,他說……他……他……他想姑娘了。”楊氏說完,一張臉已經臊得通紅,一面回想着蕭江北在店裏托自己轉告顧绮羅的話,仍是覺着不可思議:世上怎麽會有這樣大膽的少年?不是說那些宅門人家最講究規矩禮儀的嗎?這樣直接熱烈的話,就是鄉下,也沒人敢在沒成婚的時候說出來啊。

顧绮羅這才明白楊氏為什麽會這樣拘謹,心中又好氣又好笑,暗道蕭江北這家夥,向來我行我素慣了,根本都不管別人的感想,這石嫂子是個溫吞如水的人,難怪會讓他這激烈直接的表白給吓壞了。

雖然這樣想着,但蕭江北能在回京的第一時間內就趕去百味館,借楊氏的口來向自己表明心意,顧绮羅心中還是很高興的。這些日子她雖是足不出戶,也對此事有了全盤的計劃,但蕭江北忽然奉旨剿匪卻是出乎她的意料,連着半個月,沒有那人消息,也得不到一絲安慰,到底還是有些煎熬的。如今得知對方平安歸來,又得他遞來這樣的話,心中郁悶便盡皆消散了。

因仔細想了想,顧绮羅便道:“石嫂子先回去,二爺若是再遣人過去,你就和他說,如今不是私下見面的時候,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着呢,被人窺視到,終究不好。讓他稍安勿躁,該和他見面的時候,我自然會和他相見。對了,切記告訴他一聲,千萬不要沖動,我已經有了對策,還要他幫忙,讓他靜等我的消息。你讓他放心,我不會負他的。”

楊氏差點兒沒讓自己的口水嗆着,暗道好嘛,我剛剛還說蕭家二爺真是肆無忌憚,如今便也見識到了我們東家的熱烈大膽,難怪他們兩個能配在一塊兒,這才是什麽鍋配什麽蓋,天作之合呢。

一面想着,見顧绮羅絲毫沒受這場風波影響,且還說有了對策,她也放下心來。好不容易一家子絕處逢生,現在能有那麽好的住處和工作,吃飽喝足之餘還能存一點錢,這在從前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有百味館,才有他們一家五口的幸福生活,楊氏當然不願意東家會被此事影響,連帶着自己一家人都要受牽累。

**********************

“二爺,咱們別理會這些流言,反正大姑娘也捎了信兒來,說她有對策呢,您稍安勿躁。”

茶樓上,小橋心驚膽戰看着面前的蕭江北,眼見着那杯茶被他握在手中漸漸冷卻,這小厮就越發害怕起來。他也是今日才知道:原來那個暴烈如火的主子其實并不可怕,恰是這般沉默冷酷不發一言的二爺,才真正讓人打從骨子裏害怕恐懼。

蕭江北沒有作聲,這卻并不能代表他心如止水,一想到自己不在京城的這段日子裏,顧绮羅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和煎熬,想到那些不知為何定要破壞自己和绮羅婚事的陰險卑鄙小人,他就怒不可遏,只恨對方不是鞑子,不能讓他躍馬持刀,殺一個血流成河。

茶樓外傳來腳步聲,蕭江北連忙站起身,見顧明陽進來,他便上前一步,沉聲道:“顧叔父。”

顧明陽一臉憔悴,揮揮手道:“不必多禮,在這裏等了很長時間吧?”

“剛到。”蕭江北淡然回答,引來自家小厮的側目,暗道爺撒謊都不眨眼睛的,明明在這裏沉默坐了一個時辰,茶水都換了三壺。

第 74 章 知情

這話并沒有得到多少附和,在座的幾個纨绔心裏都清楚:蕭江北這一次雖然是出了醜,可他的軍功前程都在那裏擺着,皇帝性情雖難以捉摸,但卻十分愛才,蕭江北既已經入了他老人家的眼,日後前途不可限量,那些貴族仕宦人家,只怕都會趁這個難得的機會拉攏他,所以這件事,真正陷入萬劫不複之地的只有顧绮羅,而蕭江北,卻仍然是那個炙手可熱的少年戰神,一旦皇上和太子為他抱不平,只怕這熱度還要更加滾燙幾分呢。

安國侯世子見沒人應聲,面色不由就沉了下來,不過仔細一想,他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的确愚蠢,只是口中怎肯承認?因只好拿起面前酒杯慢慢啜着。

卻聽樓封平道:“不過話又說回來,那蕭江北向來是橫行霸道蠻不講理的性子,不知禮儀不守規矩,這事兒若是別人,必要将那顧家徹底踩到泥裏掙回這份臉面才肯罷休,但他可不一定會這樣做,萬一把怨氣都撒在了那原家人的身上,想一個小小秀才,在這殺神面前不就如同一只蝼蟻般不堪一擊?到那時,事情如何可就難以預料了,啧啧,這出好戲若是很快落幕,日子還真有點無聊呢。”

衆人都明白,樓封平是擔心原家人這小胳膊擰不過蕭江北那只大粗腿。于是各自思量,暗道別說,這還真有可能,蕭江北那厮可是京城公子哥兒中的異類。

正想着,就聽安國侯世子陰笑道:“這個你們放心,呵呵,那原家剛進京之時,或許還只是幾只蝼蟻般的人物。不過到現在嘛,呵呵,只憑着他能讓蕭江北灰頭土臉,便有的是人願意做他的靠山,不然你們以為都過去了這麽些日子,那顧明陽好歹也是個五品官,為什麽卻拿這樣一戶普通人家毫無辦法?”

此話一出。衆人眼睛就都是一亮。樓封平嘿嘿笑道:“這事兒我也有所耳聞,這麽說來,竟是真的了?不知這原家背後都有什麽人。我只聽說好像關山霸最近和那原子非有些走動。”

安國侯世子冷笑一聲道:“關山霸算什麽?呵呵,看蕭江北不順眼的又豈止他一個?你們別忘了,當日去邊關歷練的人當中,可是有一位王府世子。小小的蕭家顧家,在他眼中算個屁啊。”

樓封平等人心裏就明白了。不禁同時大聲喝彩。安國侯世子所說的那位王府世子,乃是英王府的獨苗,英王是皇帝的親哥哥,到五十歲上有了這麽一棵獨苗兒。當真是愛如性命,在襁褓之中就請封了世子,長到如今年及弱冠。也是個城府深沉的陰險之人。最重要的是,三年前這位世子還是年少氣盛之時。卻在邊關被一個蕭江北壓得擡不起頭來,如今終于有了一個機會報仇,他怎會袖手旁觀?難怪人人都知道原家根本就是強詞奪理,卻也沒有任何人進行調解追究,這是英王府世子有意要借此事狠狠踩蕭江北的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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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回來了?”

看見蕭江北的身影出現在書房院中,小橋和趙三連忙迎了上去,一面彼此看了一眼,意思是你先上,不過旋即就發現對方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蠢,于是立刻決定還是先按兵不動好了。

蕭江北看出兩個小厮面色有異,聯想到自己回京後街道上那些如芒在背意味深長的目光,他眉頭微微一皺,也不進書房,就坐在了廊下,看着小橋道:“我不在這幾天,發生了什麽事?”

“沒……沒什麽,就是太子殿下昨兒遣人來見了老爺,奴才打聽了一下,好像說如今天氣和暖,芸州那邊的雪災已經過去多日,官府為災民們建了石頭房子,號召災民們回去安置,還要發還他們的土地,所以如今京城中的災民幾乎不剩幾個了。”

蕭江北點點頭,這倒是件好事兒。因為離京之前,他就把此事交代給了小橋,于是這會兒便淡淡問道:“共花了多少銀子?”拍賣會還沒來得及舉行他就去剿匪了,所以臨走之前,他是去求了太子,懇請他先幫着周轉一下,等自己回來後拍賣了珍寶,再還銀子。畢竟這是顧绮羅交代的事,他不想虎頭蛇尾。

“太子殿下借了兩萬兩銀子給咱們,不過沒幾天就由官府出面舍粥,這回可不是那些清湯寡水的了,所以最後幾天,咱們的粥攤也就沒什麽用。聽說太子正在調查這次赈災事件中貪污的官員,如今還沒出結果。不過民間百姓都是很感激二爺,說若不是您舍了銀子施粥,會餓死多少人不說,只怕官府也不會重視起來,這都是二爺愛護百姓,才會有這樣的好結果。”

“和我無關,都是顧姑娘的功勞。”蕭江北嘆了一聲,心中對顧绮羅既敬且佩:只為了挽回自己的名聲,愛人便甘心做幕後之人,如今百姓交口稱贊的是自己,卻不知道能有這樣一個好結果,其實全是因為那個女子的一片善良悲憫之心。

聽見蕭江北說起顧绮羅,小橋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連忙道:“那兩萬銀子還沒花完,餘了四千多兩……”

他不等說完,就聽蕭江北道:“我知道了。這些日子顧家那邊怎麽樣?”

小橋便是一窒,問顧家怎麽樣,其實就是問顧绮羅怎麽樣。他拿眼看向趙三兒,只是對方這會兒怎可能選擇和他共患難?視線輕輕一飄,對他的求救就視而不見了。

混賬東西。小橋心裏悻悻罵了一句,卻也不敢隐瞞,只好小聲道:“顧家那邊……不太好,有……有個人說是之前顧老爺把大姑娘和他訂了娃娃親,那個……如今親自上門求婚,老爺……老爺知道這事兒也很不高興,去問了顧老爺,只是……到現在也沒看老爺做出什麽決定,許是等着爺回來商量……”

這話吞吞吐吐的有些語無倫次,但蕭江北還是全聽懂了,當下便霍然起身道:“什麽娃娃親?你說有人上顧家求娶大姑娘?難道他不知绮羅已經是我的未婚妻?”

“這肯定知道啊。”小橋瑟縮了一下,感覺到蕭江北身上迸出濃厚殺機,他便連忙道:“二爺息怒,這事兒姨娘也很生氣,奴才聽說,她要老爺去好好問問顧大人,要……要追究此事呢。”

蕭江北的拳頭猛然握緊,轉身便大步出了院子,直奔後院而去。

來到香姨娘院子裏,就見岳嬷嬷正和香姨娘房中兩個嬷嬷在說話,看見他進來,幾個老嬷嬷先是一愣,接着岳嬷嬷便猛地跳了起來,以不符合她年齡的矯健身姿沖到了蕭江北面前,嚎喪似得叫道:“二爺啊,你可總算是回來了,你不知道這些天京城裏的風言風語啊,我就說那顧家大姑娘信不得,如何?你還不聽,看看她現在做出來的是什麽事喲,一女嫁二夫,真真是把顧家的臉都丢幹淨了,連帶着咱們家都受累……”

這老貨滿心想着可總算能在主子面前出口氣,證明一下自己是“目光如炬”的了,卻不料還不等嚷嚷完,就看見蕭江北冰寒的目光緊緊盯着她,殺機浮現,只吓得這老太婆一個高兒跳起,兔子般就往旁邊溜出了十幾步遠,見蕭江北理都沒理她就進了屋,她便在院外捶胸頓足哭道:“二爺竟被那狐貍精給迷住了,我的話半點兒不聽,這俗語說的好,不聽老人言……”

“是誰在外面大呼小叫的?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忽聽一個清脆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岳嬷嬷忙止了哭聲,往門邊一看,饒是她臉皮厚如城牆,這會兒也不禁火燒火燎起來,吶吶道:“碧玉姑娘,我……我一時情急……”

不等說完,就見碧玉似笑非笑道:“嬷嬷是老人,該知道這府裏的規矩,幾位姨娘都在屋裏坐着,就聽見您在外面這樣高聲叫嚷,這像什麽話?知道嬷嬷關心二爺,您到底也是她的乳母,只不過這些事情自有老爺和姨娘為二爺做主,您老不用急。”

岳嬷嬷一張老臉就更紅了,碧玉這番話聽着客氣,其實卻是明白告訴她:你就是個下人,別以為奶了二爺幾天,就可以在這府裏橫着走了,該守的規矩你半點兒不能差錯,這樣大呼小叫的不像話。于是她也沒臉在這裏耽擱,雖然心中十分想知道香姨娘和蕭江北說什麽,可看碧玉那模樣,明顯是不打算往裏請她,因只好讪讪的回去。

這裏香姨娘把顧家的事仔仔細細和蕭江北說了一遍,然後嘆氣道:“當日只說這是一樁如意姻緣,那位大姑娘我看着也好,可誰知他們家竟能行出這樣事來?我讓老爺去問顧老爺,看看這事兒怎麽解決,結果老爺回來什麽也沒說,也不表态是否退婚,我以為顧家能把此事摁下去,結果這眼瞅着半個多月過去了,不但沒摁下去,反倒是愈演愈烈。如今京城人都說顧家為了巴結咱們,趨炎附勢勢利眼,所以才要悔婚,你聽聽,明明是咱們占着理,如今倒像是咱們以權壓人似得。弄得我也十分煩惱。少爺的名聲好容易才有了點起色,不能因為這事兒再損毀了,所以我倒要問問你的主意,那大姑娘……”

第 73 章 定心丸

顧蘭绡道:“我也知道老爺的性格,只是怕他架不住那原家逼迫。”

顧绮羅冷笑道:“這一場大戲,不過是太太搞出來要對付我的,從始至終,目标都只是我。你以為太太真舍得讓你去頂替我嫁給那原家子,然後讓我順利嫁入蕭家?若真是如此,她除了犧牲你,換來你和莊姨娘以及我的仇恨之外,于她自己能有什麽好處?太太的最終目的,其實還是要讓我嫁給那個秀才,如此才好讓三妹妹頂替我嫁入蕭家,這才是她費心籌謀此事的最大企圖,由此她也可以從此事中得到最大的利益。至于妹妹,只是因為你和我走得近,所以太太看不過,才小小的連帶了一下,目的也很簡單,不過是為了讓你和姨娘對我心生怨氣,若是反目成仇那就更好了。”

“啊!”

顧绮羅說完,莊姨娘就忍不住叫了一聲,連連點頭道:“大姑娘說的沒錯,我就覺着這事兒好端端怎麽會拉扯上二姑娘?太太從中也得不到好處啊。原來如此。真是慚愧,這樣淺顯的道理,我竟沒看明白,還是今日大姑娘直言相告,我才醒悟,我當真是白長了這顆腦袋。”

顧绮羅笑道:“姨娘也別妄自菲薄,俗語說關心則亂,事關二妹妹的終身,您一時看不開也是正常。”

話音落,卻聽顧蘭绡遲疑道:“大姐姐,你雖看的通透,可如今那原家子拿着婚書上門,就連爹爹也拿他沒什麽辦法,你……你又能怎麽辦?太太這一招真是太狠毒了,她在老爺面前又能說得上話。不過姐姐倒也不必擔心。蕭家那邊也不是好惹的。而且原家不過是一封婚書,蕭家那邊卻是連聘禮都下了,真要是硬碰硬,只要蕭家那邊不肯放棄姐姐,姐姐還是能夠有驚無險,嫁進蕭家的。”

顧绮羅微笑道:“妹妹可還是擔心?若我嫁進了蕭家,老爺太太無奈之下。仍然只好将你嫁給那原子非?”

顧蘭绡心事被顧绮羅說穿。臉上就是一紅,但旋即就鄭重點了點頭,凄然道:“我不過是個庶女。如今又不讨太太的好,我也沒有姐姐的本事,真要是老爺和太太要拿我頂缸,我又能如何?”

“妹妹放心。不會有那一天的。”顧绮羅喝了一口茶,見顧蘭绡先是驚喜。接着就是滿臉疑惑,她便沉聲道:“太太連這樣法子都用了出來,不達目的她豈肯罷休?這事兒除了魚死網破,哪裏還有斡旋餘地?所以我讓妹妹放心。這件事的結果。無非只有兩個:要麽我贏,太太心願落空,到那時她怎會管原家死活?那原家一敗塗地。又沒有了背後出主意撐腰的人,能順利離開京城就已經要燒高香了。哪還敢繼續來高攀妹妹,真這樣利欲熏心的話,老爺的雷霆之怒就可以把他們轟成渣渣。第二個結果,便是太太贏,太太若贏了,自然我就要嫁去原家,也就沒有二妹妹什麽事……”

顧绮羅不等說完,便聽顧蘭绡緊張道:“不行,姐姐不能這樣,我不信這世間就沒有道理了。”

顧绮羅笑道:“我只是把這兩種結果說給妹妹聽,讓你放寬心,又不是說太太一定能得逞。妹妹該相信,雖然這是一個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的世道,但舉頭三尺有神明,翻雲覆雨手,也不是什麽人都能有的。你更要相信姐姐我就是個禍害,你看我來府裏幾個月,把太太和三妹妹禍禍成什麽樣了?從前她們何曾吃過一丁點兒虧?所以你要堅定地信任我,一定要明白,我才是禍害,只有我去禍害別人的份兒,別人休想禍害到我。

“姐姐,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顧蘭绡被顧绮羅逗得笑了一聲,接着又感嘆道:“姐姐若是禍害,那這世上便沒有好人了。”

莊姨娘一直在旁邊聽着,聽到顧绮羅這番話,眼睛不由得一亮,連忙道:“這麽說,大姑娘是有主意了?”

顧绮羅搖頭苦笑道:“沒有主意也要想法子啊,總不能就這麽坐以待斃吧?”

莊姨娘聽見這話也就放心了,她就覺着顧绮羅絕不是個不堪一擊的閨閣千金,對方既然說了這話,顯然和呂夫人之間是要有一場惡戰的,只不過這位大姑娘的底牌究竟是什麽自己不知道罷了,她也不可能會透露給任何人知道。

一念及此,莊姨娘便笑道:“從姑娘進府來,我就知道姑娘不是池中物。既然姑娘這麽說,我也就放心了,只是你日常操心之餘,還得善自珍重身體,我們二姑娘将來的終身大事,我還指望着姑娘給做主呢。”

顧绮羅連忙道:“姨娘言重了,這話我可不敢當。只是我的性子,姨娘和妹妹也知道,人敬我一尺我便敬人一丈,若上天垂憐,讓我将來有了好結果,自然也不會虧待二妹妹。”

“那我就替我們二姑娘多謝姑娘了。”莊姨娘面上笑得越發歡暢,拉着顧绮羅又說了一些閑話,問了兩句周太夫人的身體,見對方起身要走,這才和顧蘭绡一起,殷殷勤勤的送她出門,見她去了方回轉房間。

誰也沒想到,一直在流言中心為大家奉獻着茶餘飯後話題的蕭顧兩家的聯姻竟然會又起波瀾,而且這波瀾還不是循序漸進的騰起,而是一下子就騰起十餘丈高的巨浪,竟似直要把顧家那位據說堅強剛硬的顧大姑娘徹底吞噬一般。

因如今街頭巷尾酒樓茶肆,無論是達官顯貴膏粱纨袴,還是販夫走卒三教九流,都在對顧家一女許二夫的事議論紛紛。就是一向家風随性開明的蕭家,如今對顧家也頗多怨氣。連很喜歡顧绮羅的香姨娘,都不止一次在蕭東海面前埋怨過顧明陽做事太不靠譜,這樣一個大難堪,對蕭家來說簡直就是無妄之災。

然而這一切蕭江北卻并不知情。因為就在原子非初登顧家門的第二天,他便被皇帝召進宮中,親自布下了一個任務,帶着一百名訓練有素的禦林軍出京剿匪去了。

距離京城二百裏之外的芸州汾州交界處,有一座地勢險要的入雲山,從幾年前這山上被一股土匪占據,過往客商行人便經常受害。天子身側竟然有這樣一只跳騷不停蹦跶,皇帝陛下哪裏能容忍?可那入雲山依着天險,朝廷數度派遣官軍圍剿,都弄了個灰頭土臉,加上這之後那山上土匪行事也收斂了一些,所以皇帝即便顏面無光,在查辦了幾個官員後也只能偃旗息鼓,默認了這一股土匪的存在。

然而就在半個月前,奉命前往江南秘密為皇帝陛下采買珍玩的一隊人竟然被這群土匪打劫,別說東西全被劫走,連帶着人命都丢了十幾條。消息傳來,龍顏震怒,皇帝決定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拿下這股土匪,他原本準備派鄭老将軍率大軍滅匪,卻被勸說殺雞焉用牛刀,因鄭老将軍就推薦了蕭江北,而皇帝也立刻想起這可是尊殺神,于是欣然下了命令,蕭江北也不含糊,他不肯率領大軍,只挑了一百多名精幹禦林軍,便出京而去。

也因此,對于因原家突然向顧家提親而掀起的滔天波瀾,他還一無所知。不過随着剿匪任務完成,蕭江北和一百禦林軍雄赳赳氣昂昂從東城門回京,顯然他很快也就會知道此事了。

“呵呵!鮮衣怒馬春風得意,咱們這位少年戰神還真是走到哪裏都耀眼奪目光芒萬丈啊。”

得月樓五樓臨窗的位置上,幾位世家子弟滿面陰鸷看着樓下穿街而過的蕭江北,目中齊齊射出嫉恨之色。此時聽見安國候家的世子忽然冷笑着說了一句,其中一個纨绔便陪笑道:“那又如何?我聽人說這位少年戰神對誰都是冷漠高傲,唯獨把他那位未婚妻當做寶貝一樣捧在手心裏,甚至為此不惜結下衆多仇家。如今得意洋洋回京,卻聽見他那未婚妻竟然一女許二夫,是個不折不扣的水性楊花的貨色,哈哈哈,你們說,少年戰神的臉是不是都要綠了?”

這座中便有兩個因為說顧绮羅閑話而被蕭江北揍成豬頭的家夥,其中一個就是當日酒樓上那樓封平,他到今天傷還沒完全好利索呢。因聽見此話,不由一起哈哈大笑起來,樓封平便陰恻恻道:“臉色綠還不打緊,若是連頭上的帽子都綠了,那才好玩兒呢。活該,這也是他自作自受,呵呵!我早就知道那個女人不是什麽好東西,從鄉下進京,不說謹慎行事柔和自持,反倒處處出頭,這麽多年來你們可曾看見過這樣的閨秀?偏偏那蕭江北有眼無珠,還處處替她抱不平,這會兒知道被耍了,還不氣瘋?哈哈哈!”

安國侯世子也微笑道:“呵呵!這一次少年戰神只怕要更出名了,只不過出的是臭名,我倒要看看,經此一事,他這個大笑話可還能像從前一樣風光無限否?那些公侯千金名媛淑女,是不是還要上趕着和他攀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