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反擊開始(三更求粉紅)

忽聽顧蘭绡道:“究竟姐姐和二公子是怎麽回事?先前我也道他嫌棄你了,還在心裏把他罵成了白眼狼,怎麽這一轉眼間,你們又好了?”

“咳咳,這其中的事情太複雜,一時半會兒說不明白,反正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顧绮羅搖搖手,沒有明說,于是顧蘭绡也就沒有追問,只是咕哝道:“這才真是過河拆橋呢,聽我把事兒說完了,你就開始敷衍我了。”

話音未落,忽然就聽外面春雨道:“姑娘,太太房裏的玲珑姐姐過來了。”

“哦?讓她進來吧。”顧绮羅沖顧蘭绡使了個眼色,于是顧蘭绡便也正襟危坐,須臾間只見門簾一挑,玲珑面色冷淡的走進來,沖着兩人輕輕施禮,然後沉聲道:“我們太太說,端午節就要到了,所以請大姑娘過去商量過節的事。”

顧蘭绡挑高眉毛,訝異的看了玲珑一眼,暗道太太平時就怕大姐姐插手管家裏的事,怎麽這會兒還要主動找她商量,這是怎麽回事?看來大姐姐這兩日在府中可沒少下功夫啊。

顧绮羅點頭道:“好,去告訴太太,就說我知道了,一會兒便過去。”說完看玲珑離去,她便站起身來,顧蘭绡也忙起身道:“我也該告辭了,回來後還沒去探望祖母,正好過去坐一坐。”

顧绮羅笑道:“你去吧,和她老人家說說溫泉山莊的事,她喜歡聽。”

顧蘭绡道:“好。說起來二公子當日一點面子都沒給人留,轉身就走了,大概香姨娘也知道他的心思了,所以這一次回來。仍然給了咱們家不少獵物,大姐姐有興趣,可以去廚房看一看,那可都是二公子為你獵得,是了是了,二公子這一回,赤手空拳打死兩頭老虎。簡直太厲害了。什麽叫萬夫不當之勇,這才是呢。”

顧绮羅本來覺得自己已經很了解蕭江北的武力值了,今天才知道自己那點兒了解還是遠遠不夠。這是能徒手打死老虎的主兒啊。還是兩頭,當日武松在景陽岡也只是打死一頭老虎罷了,要遇上一對那也鐵定要歇菜,就這。還是仗着酒壯人膽。蕭江北那厮是不是串戲了?他應該是武俠小說的男主吧?怎麽跑來宅鬥文裏當主角了。

顧绮羅不知道具體過程,會這樣想也不奇怪。她不知蕭江北乃是有弓箭相助,先射瞎了那兩頭老虎,雖然如此一來老虎會更瘋更猛,然而終究沒有了章法。所以才會讓蕭江北的鐵拳打死。

當下姐妹兩個出得門來,恰好看見春大娘從周太夫人房裏出來,看見她們。面色先是一變,接着便上前陪笑打招呼。有說了幾句話,态度着實殷勤親熱的很。

待她走了,顧蘭绡便驚訝道:“這可奇了,這春大娘雖不似劉二媳婦和周大娘那般是太太的心腹,卻也很得太太信任,不然當日也不能過來管着老太太院裏的事,素日見了我們,都是面子上應付罷了,怎麽今兒卻這樣親熱起來?”

顧绮羅笑道:“這說明你姐姐我在府裏的人緣是越來越好了呗,有什麽好奇怪的?”

顧蘭绡拿扇子掩口笑道:“妹妹自然是知道姐姐厲害的,虧我剛才聽玲珑讓你去見太太,我還擔心呢,原來我竟是杞人憂天,只怕這會兒焦頭爛額的反而是太太吧?”

顧绮羅含笑不語,顧蘭绡心中越發熱切,看看左右無人,便上前悄聲道:“難得的機會,姐姐可不能婦人之仁,須知以德報怨,何以報德?若是因此有顧慮了,怕反受其害啊。”

顧绮羅看了顧蘭绡一眼,自然明白她的暗示,于是也笑道:“妹妹急什麽?這事兒是要徐徐圖一個長久之計的,若一時心急,只怕打蛇不死,最後還要死灰複燃,到那時就不好辦了。”

顧蘭绡一愣,此時姐妹兩個已經來到周太夫人門前,顧绮羅就拍拍顧蘭绡的肩膀笑道:“耐心點兒,好飯不怕晚,若想吃好東西,就得沉得住氣,姨娘一定贊同我的說法。好,只怕太太等急了,我先去了。”

顧蘭绡看着顧绮羅離開的背影,在心裏默默琢磨着她的話,一面上了臺階,忽聽廊下一個聲音道:“二姑娘是來看老太太的?那不如下午來吧,昨晚上老太太沒睡好,這會兒正在榻上歪着呢。”

顧蘭绡一看,原來是周太夫人身旁的丫頭海棠,于是便笑道:“那好,老太太若醒了,就和她說我來過,下午我再來看她。”說完便出門,本來是要回春畫院自己屋子的,然而想了想,她便改了方向,往莊姨娘的房裏來。

站在房門口,看着相隔不遠的上房,雖然聽不到裏面顧绮羅和呂夫人在說着什麽,她卻似能感覺到一股緊張肅殺的氣氛一般,仿佛那兩個書*快*論*壇人正在談笑間彼此相搏,卻不知最後會是誰勝誰負。

“二姑娘怎麽站在門外?快進來吧,姨娘剛剛還念着您呢。”

忽聽翠雀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顧蘭绡這才回過神來,進到裏屋就見莊姨娘正在做針線,她上前看了兩眼,便笑道:“姨娘怎麽想起繡被面來了?這活計又累又費精神,何況您這個年紀,眼睛哪裏禁得住累?”

莊姨娘笑着将那床桃紅色繡着翠綠荷葉嫩粉荷花的緞子被面展開,問顧蘭绡道:“你看這花兒如何?”

“好精致。”顧蘭绡眼睛一亮,伸手輕輕撫上那涼滑緞子,笑着道:“這是要給誰的?怎麽下這樣功夫?我從前也沒看過您動手,姨娘什麽時候竟繡一半兒了?”

莊姨娘笑着将那展開的被面收起,放下手裏繡繃,活動了活動脖子,這才起身和顧蘭绡來到炕桌兩旁坐下,翠雀送上茶來,她就喝了一口,然後笑道:“我想着你大姐姐今年是必定會出嫁的,從她來了這府裏,一個沒娘的孩子,孤孤單單的,我們沒有照拂她多少,倒是她給了咱們不少好處。我想她如今有着百味館,老太太也未必沒有體己給她,還有蕭家那位二公子,只那兩箱子聘禮,就是價值連城了,因這樣想着,竟是沒什麽可送她的,幸好這繡花的手藝還沒丢,我看她也喜歡這些東西,所以倒是用心繡兩床被面給她還好。”

顧蘭绡便有些動容,輕聲道:“姨娘辛苦了。”

莊姨娘不置可否,她這樣下苦功,除了憐惜感激顧绮羅外,更是為了顧蘭绡将來的終身打算,所以也不覺着辛苦,因此時見顧蘭绡只慢慢轉着茶杯,她便道:“剛剛看見大姑娘進了上房,怎麽回事?你不是說要去看她和老太太嗎?怎麽這麽快就過來了?”

顧蘭绡就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最後把顧绮羅和自己說的話也告訴了母親,莊姨娘琢磨了半晌,便是眼睛一亮,呵呵笑道:“好一個大姑娘,她這是不想咱們倆見風使舵走入歧途,所以好心提醒我呢。只是她也小瞧了我,如今這形勢我難道不知?除了和她一起,根本沒有別路可走了。好,太好了,不枉我這幾個月費了這麽些心思。”

“大姐姐到底是什麽意思?”顧蘭绡其實能猜出一些顧绮羅的想法,卻不敢肯定,只聽莊姨娘呵呵笑道:“還能有什麽意思?你大姐姐這是要耐心等待時機,一棒子把太太打死,讓她再無翻身之力呢。到那時,這管家的差事便是我的了,所以她才告訴你,好飯不怕晚。”

顧蘭绡見果然如自己所猜測一般,不由也是大為興奮,但想了想,卻又猶豫道:“現在的情形,于大姐姐還是不利的,如今太太回來,那原子非大概又要來糾纏,他有靠山,又有契約婚書在手,大姐姐這一關不好過啊。”

“不用急,我料着大姑娘隐忍了這麽些日子,也該開始反擊了,我們只在旁邊看她的手段就好,唉!我倒是有心幫忙,只是她大概也用不到我。嗯,端午節的事太太竟然要找大姑娘商議?呵呵,看來她這一次栽的跟頭不小啊。”

正如莊姨娘所料,此時的上房中,呂夫人面色鐵青,已經隐隐到了爆發的邊緣,卻不得不咬牙苦忍着。好半晌,她方把手中禮單拍在桌上,咬牙道:“這是什麽意思?大姑娘如今還沒進蕭家的門,就要把家私都搬過去了?這樣多的冰片麝香等香料,得多少銀子?這也罷了,可為什麽給冬雲家的,只有這麽點兒東西?這也拿得出手?”

顧绮羅慢條斯理喝着茶,毫不把呂夫人的氣怒放在眼中,悠悠道:“話不能這麽說啊太太,咱們家有什麽東西值得往蕭家搬?庫房裏那套汝窯碗碟倒是不錯,偏偏還不是成套的,我就搬去了,也不過是惹笑話罷了。更何況俗話說得好,禮尚往來禮尚往來,蕭家先前的聘禮你也說不薄了,又連着兩次請咱們去溫泉山莊,還送了這麽些山珍野味過來,必要給些貴重節禮才不失禮數,不然一旦人家的節禮也很貴重,咱們豈不是抓瞎了?至于呂家,那是太太的堂弟家,最親近的人,咱們家現在這個情況,太太和他說一說,我不信他不理解,都這樣艱難了,就不要在他那裏打腫臉充胖子了。”

第 91 章 我們的錯

顧绮羅點點頭,嘆道:“琥珀那件事當真可惜,若是她肯供出太太來,我如今還費這樣事做什麽?老爺不可能容忍蓄意害老太太的人,哪怕那個人是太太也不行。”

由她這句話,杏花倒聽出了一點兒端倪,因疑惑道:“姑娘的意思是,您之所以不能利用今日的事情扳倒太太,竟是因為老爺?”

“不是他還有誰?”

提到這個顧绮羅也是一肚子氣,無奈攤手道:“老爺在家事上就是個糊塗的,或許也可以說,即便能明白,他也要裝糊塗,根本就是鴕鳥的性格。哪怕他就是知道府裏暗潮洶湧,他也會選擇性的視而不見。且太太那個人,不管她出于什麽目的都好,這十幾年來,她對老爺确實是真心扶持的……”

不等說完,就聽春雨冷笑道:“就算是真心扶持,那也不是為了老爺,還不是盼着老爺青雲直上,到時她也能跟着得好處,做诰命夫人麽。”

顧绮羅笑道:“春雨說的沒錯,只是我們知道這些沒有用,老爺是不會這樣想的,他只想着夫妻十幾年,當真是同氣連枝同心同德。這種情況下,你們說,即便我今日把劉二媳婦,甚至是把周大娘都給徹底整垮了,結果又能如何?太太或許會傷筋動骨,家中大權或許會暫時把持在我手中,但我離開後呢?不傷了太太的元氣和根本,只要我一離開,這家裏很快就又要是她說了算,到那時,祖母和莊姨娘以及二妹妹的日子可怎麽過?”

杏花嘆道:“奴婢這下真正明白了,姑娘真是仁義。只是這樣一來。咱們要怎麽辦?若說不利用這事兒去傷太太,那還唱這一出做什麽?”

“呵呵,唱這一出做什麽?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顧绮羅微微一笑:“我早就說過,想奪我的百味館,不是那麽容易的。”

杏花又迷糊了,只是這一次她沒有再問,而是仔細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謹慎問道:“姑娘……是有辦法徹底傷了太太的元氣?讓她從此後再不能在府裏一手遮天?”

“這是當然。”顧绮羅輕輕撚着自己的辮梢兒。悠然道:“不然我這些安排布置豈不是全白費了?打蛇就要徹底打死,不能讓它再有翻身咬你一口的機會,明白嗎?”

“道理奴婢明白。不過姑娘究竟要怎麽做,奴婢心裏還是有些糊塗,但奴婢也不想刨根問底了,姑娘聰明絕頂。對這件事肯定有了布置,奴婢就聽姑娘的吩咐便是了。”

“好丫頭。放心,以你的聰明勁兒,過陣子也就猜出來了。”顧绮羅伸了個懶腰,旋即站起身笑眯眯道:“好了。睡覺。”

三天後,呂夫人一行從溫泉山莊回來,顧绮羅前往大門迎接。卻只見呂夫人和顧錦繡韓姨娘臉都是黑的,倒是莊姨娘和顧蘭绡笑顏如花。不知是遇到了什麽好事兒。

顧绮羅心中奇怪,暗道怎麽回事?莫非真是三妹妹不知好歹往蕭江北眼前湊,卻被那厮一巴掌抽開了?唔,怎麽說也是名門閨秀,不至于為了個男人就連臉都不要了吧?

“大姐姐有空兒嗎?我從山莊裏帶了幾樣點心給你。”顧蘭绡拉着顧绮羅的手親熱笑說着,卻聽她猶豫道:“唔,我要去和太太說一說這兩日家裏發生的事呢。”

“不用了,坐了半天馬車,我也乏了。”呂夫人淡淡道:她可不想現在就和顧绮羅面對面說話,怎麽着也要等聽完周宏家的禀報完,思量好怎麽對付這個厲害的繼女,才好見她。

聽呂夫人這麽說,顧绮羅便笑道:“既如此,那二妹妹就過來吧。”說完輕輕瞟了呂夫人一眼,暗道你去聽彙報吧,但願你心髒沒事兒,別被我送你的“驚喜”給吓着。

“大姐姐雖然沒能去溫泉山莊,但看着臉色倒是很好啊。”來到顧绮羅房中坐定,顧蘭绡打量了幾眼顧绮羅,忽然神秘兮兮的笑着說了一句,然後湊到顧绮羅耳邊小聲道:“莫非二公子過來找您了?”

“蕭江北?他不是在溫泉山莊嗎?怎麽可能過來找我?”

顧绮羅當真是驚訝了,卻見顧蘭绡捂着嘴偷笑道:“姐姐不要裝了,和妹妹我還有什麽話不能說的呢?你就告訴了我又如何?我不會說出去的。”

“我裝什麽?告訴你什麽啊?什麽說出去?”顧绮羅差點兒沒讓自己的口水嗆着,這二妹妹怎麽去了一趟溫泉山莊,回來竟添了幾分神婆氣質,看那篤定的模樣。問題是她這幾天除了在府裏使勁兒折騰之外,根本連蕭江北一根頭發都沒看見啊。

“怎麽?難道蕭二公子真的沒來找你?”顧蘭绡也驚訝了,眉毛一擰:“這不可能啊。”

“怎麽叫不可能?”顧绮羅險些崩潰:“妹啊,到底出了什麽事兒?你直說行不?不帶這樣吊我胃口的,把我吊成胃下垂你負責嗎?”

“胃下垂?”顧蘭绡愣了,卻見顧绮羅擺擺手:“我說胡話呢,你就不用不恥下問了。蕭江北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說他來找我,發生什麽事了?我根本沒看見他啊。”

顧蘭绡立刻換了一副肅然起敬的表情,正色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到底還是看輕了二公子,他對姐姐,當真是用心良苦,尊重愛護的緊。”

顧绮羅抓狂了:“二妹妹,你這番感嘆雖然讓我非常感動,但咱們直接說正題好嗎?你這要在女頻,那屬于嚴重灌水,訂閱會狂掉的好不好?”

她見顧蘭绡又愣了,便有氣無力的揮揮手道:“我又說胡話了,你趕緊告訴我吧,不然我還不知道說出什麽來呢。”

“咯咯咯……”顧蘭绡嬌聲笑着:“原來不止是二公子情根深種,姐姐對二公子的關心,可不比他對您的少呢,啧啧,你們倆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呸!我這是好奇,好奇懂嗎?哪個關心他了?我說二妹妹,您可不能再賣關子了,會出人命的。”顧绮羅坐到顧蘭绡身旁,打算這女人再繼續扯東扯西的話她就抓住對方肩膀把她搖成風中的塑料簾子。

“二公子提前去了溫泉山莊,然後去幾百裏外的深山老林裏打獵,一來一回足足用了五天時間呢。滿載而歸後,他歡歡喜喜來到後園見我們,我估摸着他當時肯定以為大姐姐也在,所以來的時候那臉上還難得帶了一絲笑意,誰知進了亭子,只看見滿亭的莺莺燕燕,卻遍尋不到大姐姐……”

顧蘭绡說到這裏,便閉口不言,只笑吟吟看着顧绮羅,卻見對方二話不說從腰間解下荷包遞過來,陪笑道:“這裏還有幾兩碎銀子,給妹妹買果子吃。”

“我才不要呢,你把我當成酒樓裏那些說書的了?”顧蘭绡把荷包推回去,卻見顧绮羅翻了個白眼,咕哝道:“哪裏哪裏?你比說書的腹黑多了,最起碼人家說書的就算要吊胃口,也不會斷在這麽要命的地方兒。”

“哈哈哈……”

顧蘭绡又笑起來,然後才慢慢收了聲音,感嘆道:“姐姐是沒看見,當時二公子那臉色,啧啧……都綠了,和鍋底一般。”

“等等,鍋底是……綠色的?”顧绮羅心想這是什麽坑爹的形容啊?誰家鍋底還長綠毛呢?

“哎呀,綠完之後就黑了嘛,所以才說像鍋底一樣。你到底要不要聽?”顧蘭绡也察覺到自己這形容詞錯的離譜,惱羞成怒的跺腳。

顧绮羅連忙順毛:“是是是,綠完之後可不就是黑了呢,妹妹這形容當真貼切的很,貼切的很,然後呢?”

“然後二公子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啊,他還特意把我叫過去問了大姐姐的情況,知道大姐姐安好,方松了口氣呢。”顧蘭绡賣夠了關子,這才嬌笑道:“托大姐姐的福,那天我真是痛快得很,從來就沒有那樣痛快過。”因就把當時和肖如蘭顧錦繡的言語争鋒說了一遍。

顧绮羅也是感慨不已,搖頭苦笑道:“這麽些日子咱們家在風雨裏飄搖着,卻看不到那些公侯官宦之家出手,我還以為他們都放棄了呢,誰知原來都是在暗中憋着勁兒,這一有機會,就又冒出頭來了。”

顧蘭绡道:“這說起來也不怪人家,先前雖然流言厲害,可你和二公子還是一如既往,人家一看你們兩個這情意簡直堅定地過分,誰還肯湊上來自讨沒趣呢?須知那樣人家,可是最看重面子的。結果前些日子不知二公子怎麽抽了風,和你吵了一架,然後他又日日流連青樓,只鬧得京城中人盡皆知,讓那些貴族人家以為你和他的婚事肯定完了,所以大家才又開始蠢蠢欲動,結果讓他兜頭一盆冷水,給澆了個透心涼,我想想都替那些貴人們冤得慌。”

“二妹妹這麽一說,好像确實是我們的錯兒。”顧绮羅用力點頭,心中也覺着挺慚愧的,這還真是另類版本的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

第 90 章 發威

顧绮羅心中冷笑,将單子和賬本遞給杏花,由着兩人點對庫裏東西,她則閑庭信步般悠悠而行,忽聽杏花道:“單子上這架金絲屏風怎麽不見了?”

“回姑娘的話,那是老爺兩個月前把這屏風送給了一位朋友。”劉二媳婦微微松了口氣,果然,就聽杏花冷冷道:“既如此,怎麽不記賬?再把這屏風從單子上銷去?”

“是,奴才一時忘記了,這就補上。”劉二媳婦連連應是,接着杏花又找了幾個疏漏之處,卻都是馬虎忘記之類的小錯,并沒有看出什麽來。

周宏家的此時也松了口氣,暗道上天保佑,總算把這天大的禍事應付過去了,幸虧之前太太有防備,讓劉二媳婦早早預備下這假賬冊單子,不然今天定是難逃一劫。

眼看一個庫房走完了,兩人都有死裏逃生般的喜悅,劉二媳婦也沒想到這賬本和庫單能瞞過顧绮羅去,她只是個略通計算的婦人,趕制的假賬假單子哪裏能那麽周到?真正聰明的,細查一查,肯定能查出不對來。

因此時就不像之前那麽害怕顧绮羅,見她在門口椅子上坐下,這女人反而湊過去嘻嘻笑道:“姑娘累了?還有一個庫房,不過堆得都是些尋常不值錢的物件了,您不過去看一看?”

顧绮羅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淡淡道:“剛剛還說什麽我查庫房就是不給太太面子,怎麽這會兒倒上趕着請我去另一個庫房了?看來這庫房貓膩不少,只不過我一時間沒說出來,所以讓大娘看輕了我啊。”

劉二媳婦面色一僵,連道不敢。卻見顧绮羅面上笑容猛地一收,冷笑道:“你還有什麽不敢的?”一面說着,就伸出手去,杏花和春雨忙将賬本庫單遞給她,顧绮羅将這兩樣東西拍在桌上,沉聲道:“三年前爹爹收了一套汝窯碗碟,這單子上記着的是不小心讓三姑娘打碎了一只碗。可是我看着卻不止是少了一個碗吧?雖然庫單上說的是兩只碟子。可成套的碗碟,數目都是固定的,哪裏會跑出兩只碟子來?劉大娘。這個你怎麽解釋?”

劉二媳婦一愣,接着就低下頭支支吾吾道:“這……奴婢……奴婢也不太清楚成套瓷器的數目,也許……也許是老爺當日沒有收齊?”

“一派胡言,你打量着我才來府裏不長時間。不知道爹爹的性子麽?若這套碗碟是不齊全的,他根本就不會收。還是說……”

說到這裏。顧绮羅故意拖長了聲音,一字一字慢悠悠道:“你是想讓我去問問老爺,到底當日收了幾只碟子?是不是真要等老爺來當面和你對質,你才肯說實話?”

“姑娘……姑娘饒了奴婢……”

劉二家的汗一下就下來了。她是管庫房的,自然清清楚楚:當日那套碗碟中,碟子數目分明是八只。但那會兒恰逢呂夫人的妹夫要争一個官職,她妹妹跑了來求姐姐。呂夫人向來是個喜好面子的,聽妹妹說對方愛瓷器,她已經湊了一套汝窯碗,獨獨少六個配套的碟子,呂夫人便做主拿了六個出去給妹妹看,不料竟配上了,這若是別的東西,她和顧老爺說一說,就給了自家妹妹也無妨,偏偏這套碗碟是顧明陽心愛之物,且他也不喜歡連襟那種投機鑽營之輩,所以呂夫人不敢告訴丈夫,就想辦法讓女兒弄碎了一只瓷碗,這樣一來,這一套瓷器不全了,顧明陽也就沒興趣再欣賞,不然三年的時間,早就露餡兒了。

這事兒已經時過境遷,劉二媳婦怎麽也想不到這竟會成為顧绮羅開刀的由頭,她更驚奇對方是怎麽知道這套碗碟的,要知道都過去三年了,就是當日家裏下人,怕也沒幾個還記着這事兒吧?

其實顧绮羅是從顧清雲的嘴裏知道這件事的,如果劉二媳婦知道真相,不知會怎麽想。大少爺這是和大姑娘聯起手來對付自己的親娘嗎?雖然當日顧清雲也不知這裏面的事,但他對那套碗碟記憶深刻,所以說起的時候描述的十分仔細,因此今日顧绮羅一看見那不成套的碗碟,就知道這裏面肯定有貓膩了,因為這曾經是顧明陽心愛之物,所以她毫不猶豫拿此事做了打頭炮。

顧绮羅冷冷看着劉二媳婦,見她的汗已經在臉上脖子上淌成小溪了,她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随意翻了翻賬本,指着其中一處道:“這一筆二百三十兩銀子的支出,是去年春天的賬目,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錯在哪裏吧?”

劉二媳婦心裏“咯噔”一下,卻仍是假裝迷茫道:“這……奴婢不……不知道哪裏錯了啊。”

“啪”的一聲,顧绮羅手掌一拍桌子,柳眉倒豎,厲聲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打量着我好欺騙是不是?今日是多少布料?花了多少銀子你知不知道?這賬本上的不過就是多了兩匹綢子,那彩雲緞還不如荷香緞值錢呢,倒多花出去一百六十多兩銀子,你以為我不知道去年春天京城的物價是嗎?做假賬也做的這樣不用心,好歹你也靠點譜兒,編成這樣,我要再看不出來,豈不成了豬腦子?”

劉二媳婦諾諾不敢言語,她卻沒料到還不算完,也不知道這大姑娘那腦袋是怎麽生得,分明之前她不過是在庫房裏走了一圈兒,聽杏花春雨對了下庫單賬目,這會兒竟然就把那些錯誤百出的漏洞全都一條條指出來了,劉二媳婦起先還只是汗流浃背,到最後,幹脆就癱倒在地上,也不分辨,只是絕望的看着顧绮羅,如同一尊木雕泥胎一般。

庫房外本來就有些想看熱鬧所以偷偷站在角落裏的下人們,因此顧绮羅在庫房中大發雌威,将劉二媳婦問得無言以對之事,迅速就傳了開來,雖然大家都不知道大姑娘和劉二媳婦的對話具體是什麽內容,但大姑娘發了火,劉二媳婦蔫了這總是事實。一時間除了呂夫人在府中的幾個心腹,其他人幾乎都是暗地裏拍手稱快,就是呂夫人這邊的,在短暫驚慌之後也開始暗暗盤算起來。

府中事務繁雜,顧绮羅直到傍晚才回到院子裏,在周太夫人面前陪着說了一會兒閑話。因為這院裏只有兩個丫頭,聽顧绮羅的命令并不敢随意傳話,所以老太太還不知道孫女兒今日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行動,只是看着顧绮羅很高興的樣子,她也覺着心情愉快,晚飯也多吃了小半碗。

回到自己房間,杏花和春雨早打好了熱水,主仆三人洗浴了一番,那天就黑了,顧绮羅穿着舒服寬松的棉布衣褲,伸着懶腰笑道:“今兒一天真是累啊,啧啧,若是有溫泉泡就好了,唔,也不知道三妹妹有沒有和蕭江北搭上線?”

“三姑娘和二爺?”春雨嗤笑一聲,不屑道:“她要是不怕被二爺砍了,盡管湊上去呗,我不信二爺會給她好臉色。”

顧绮羅笑道:“若真是這樣,太太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三妹妹那頭雞飛蛋打,府裏又被我占了上風,啧啧啧,真替她不值啊。”

她一邊說,便咯咯笑起來,卻見杏花和春雨都是面色嚴肅,春雨甚至氣鼓鼓的看着她,因便驚訝道:“我好容易講個冷笑話,你們不笑也就罷了,這麽瞪着我算是怎麽回事?”

杏花便來到顧绮羅身前,坐在床下繡墩上正色道:“姑娘,今兒那劉二媳婦明顯已經讓您拿住了,您為什麽不一鼓作氣的發落了她?就是老爺回來知道這件事,姑娘只要把那賬本庫單給老爺看,老爺也不會說什麽。如此一來,便如同斬斷了太太一條膀臂,她日後還想在這府中一手遮天,就不能夠了。”

顧绮羅這才知道杏花是因為什麽不高興,她就慢慢收了笑容,喝了口紅豆湯,接着方悠悠道:“你說的沒錯,今兒若是我立刻就将劉二媳婦拿下,老爺也無話可說,太太也必定損失慘重。但是我問你,這是在我還在這府裏的情況下,若我有一天帶着你們出閣了,那時候又要怎麽辦?”

杏花愣了一下,卻聽顧绮羅正色道:“從前我就說,我要的不是這一朝一夕的得失,而是府中長遠的安寧。祖母在這裏不能動,莊姨娘和二妹妹如今也是傾全力幫我,若我只顧着一時痛快,固然可以将太太的氣焰徹底打壓下去,但等我出嫁後,你覺着她們的日子會好過嗎?”

杏花皺眉道:“姑娘說的是,這倒是奴婢思慮不周,只是……留着那劉二媳婦,難道就能換來這府中長治久安?恕奴婢直言,太太此人雖然刻薄狠毒,但對于她要拉攏的人,倒是不遺餘力的,劉二媳婦不可能倒戈到姑娘這邊,就如同當日的琥珀,她寧可被絞死,也不肯供出太太來,所以讓我們也束手無策,劉二媳婦和周大娘這些人,分明都與她是一樣的。”

第 89 章 獠牙(三更求粉紅)

她女兒見她說着說着便得意起來,便連忙提醒道:“雖如此說,娘到底還是該小心一些,這位大姑娘既能在之前傳出厲害名聲,手裏不可能沒有一丁點兒手段的,您要是大意了為她所趁,太太回來可怎麽交代?”

“放心,你娘我心裏有數。嘿嘿!這次的差事容易得很,咱們就等着看好戲吧。行了,大少爺明日休沐,今兒傍晚大概就能回來,你趕緊去他房裏看着,省得叫那兩個小丫頭搶了先機,哼!兩個毛丫頭兒,也想和你争,呸!也不睜開眼睛瞧瞧自己的德性。”

她小女兒便笑道:“您老擔心什麽呢?那不過是兩個毛丫頭,我卻是您的女兒,太太當日叫我去服侍大少爺,意思便很明顯,是要讓我做他房裏人的,那麽兩個小丫頭片子,能和我争?”

周宏家的嘆口氣道:“雖如此說,你卻也不能掉以輕心了,大少爺到現在還沒碰你呢。唉!這可怎麽辦?莫非是讀書讀愚了不成?大少爺過了年也有十五了,怎麽到現在還不碰你一下?總不會是在外面讓什麽狐媚子給勾住了吧?”

她小女兒冷笑道:“少爺大多數時候都在國子監,休沐日就回府,什麽狐媚子這樣神通廣大,能勾得了少爺去?除非是狐貍精。”

一句話說的周宏家的也笑了,點頭道:“也罷,反正你自己注意着些,也許什麽時候大少爺知道人事了,就要了你呢,雖然不能做少奶奶,可将來靠着太太,一個姨娘還是跑不了的。又有我這張老臉,想來少奶奶也不會難為你,這不比找個平頭百姓做夫妻的強?”

“我知道了,娘不要總啰嗦。”小女兒聽得不耐煩了,恰好小丫頭送過飯來,于是娘兒倆便按下這個話題,對坐着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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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十匹荷香緞子是給府上夫人姨娘和姑娘們的。共有六種花紋。都是時下最流行的。這是六匹天絲麻,是給府上奴才的……”

聽着外面的交接聲,顧绮羅翻着賬本。過了一會兒,周宏家的就進來笑道:“大姑娘,都交接清楚了,布料的數目和品種都對。折價共計八十六兩八錢銀子,您看……”

顧绮羅就站起身來。對春雨道:“你去和送貨的夥計結賬吧,我過去看看布料。”

周宏家的忙笑道:“這會兒布料要入庫了,姑娘……”

不等說完就聽顧绮羅淡然道:“入庫了我就不能看看嗎?”一邊說着,目光就變得有些淩厲。

周宏家的笑容一僵。連忙道:“自然能的。奴婢只是怕庫房前灰塵多,別撲了姑娘一身灰。”她一邊說着,心裏這個郁悶啊。暗道你既要看布料,剛才怎麽不吩咐?這會兒都要入庫了。你記起去看布料了,怎麽想的?

“原來周大娘是關心我們姑娘啊,我還以為我們姑娘花了錢,你竟是連讓她看眼布料都不肯呢。”杏花冷笑着說了一句。周宏家的連道不敢,一面在心中惡狠狠道:且讓你這蹄子再嚣張兩日,看等太太回來,你還敢不敢在我眼前這樣張揚。

一面想着,心裏卻也有些打鼓,總覺着今日顧绮羅有些不按牌理出牌,她對這位大姑娘的厲害也清楚得很,因越想越覺着心驚膽戰,及至到了庫房前,看見兩個婆子正在往庫房裏搬運布料,她便“啊”的叫了一聲,心裏陡然便慌了神,因忍不住就在心中默默禱告,暗道但願是自己多心了,顧绮羅并不是要趁這個機會查庫才好。

然而怕什麽就來什麽,只見顧绮羅到了那些布料前,不過看了兩眼,便轉過頭對看守庫房的劉二媳婦道:“正好今兒來了這裏,我也進去庫裏見識見識。”

劉二媳婦就是一慌,看了顧绮羅身後的周宏家的一眼,然後方陪笑道:“姑娘去年不是來看過了嗎?怎麽這會兒又要看?太太不在家,這怕是有些不方便呢。”

“看過了就不能再看嗎?你也說過我們姑娘是去年來的,這過了一個年,庫房裏又添了多少東西?我們姑娘既然幫着太太管家,心裏總該有個數吧。”

杏花冷笑一聲,一句話讓那劉二媳婦沒了言語,這邊周宏家的就連忙趕上來笑道:“這庫房裏又暗,灰塵又多,姑娘何苦進去呢?”

顧绮羅皺眉道:“要這麽說,我更得進去了,這是什麽地方?庫房重地,竟然說灰塵又多房裏又暗,這看庫房的是死人嗎?平日裏不用打掃灰塵保養東西的?”

劉二媳婦沉着臉道:“姑娘這話什麽意思?我活得好好兒的,怎麽就咒我死?實話說了吧,我每日都要打掃保養,所以這庫房裏也不是進不去,只是如今姑娘到底還沒有名正言順的管家,這庫房還是太太管着的,您今兒要進去查看,把太太置于何地?”

顧绮羅微笑道:“這話不能這麽說,我既是輔佐太太管家,如今太太不在府裏,我自然就要把這些事擔當起來。難道因為我名不正言不順,就事事都等着太太回來處理?若這麽說,這會兒賬面上沒銀子,布料拉來後我就該告訴人家拉回去,等太太回來再拉來,讓太太倒騰錢去付賬。劉大娘若是敢做這個主,布料不是還沒全都入庫嗎?你這就立刻帶人退回去,等你們太太回來,你就去和她說你捍衛了她當家太太的尊嚴,半點事兒都沒讓我染指,如何?”

劉二媳婦面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她如何不知道呂夫人這一次故意躲出去,就是為了讓顧绮羅填窟窿,可哪想到這大姑娘今日是吃了什麽藥?從前好歹還留個餘地有點兒顧忌,今日填了窟窿後竟是立刻就露出獠牙來,這突如其來的一招簡直讓她難以招架。

這會兒可不是去年查庫的時候了,那時有太太在,大姑娘明知道查不出東西,不過是借此立威和熟悉情況,然而現在太太不在,這庫房還真有一些不能見光的秘密,一旦被察覺了,那可不是天大的禍事?

劉二媳婦暗暗叫苦,心道太太您這回可失算了,照這樣下去,就算窟窿填上,這府中管家之權也要落到大姑娘手裏。她心中着急,就不住拿眼去看周宏家的,只盼着對方能幫自己說說話,阻止顧绮羅查房。

周宏家的比劉二媳婦還急呢,因見劉二媳婦敗下陣來,她不得已只好陪笑上前,不等說話,就聽顧绮羅悠悠道:“怎麽?周大娘也要說我進了這庫房,就是得罪太太麽?呵呵,我和太太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不過要進庫房查看一下而已,我不信太太就會因為這個生氣,便如之前買布料的銀錢不夠,我也只好從百味館支取,而不能幸災樂禍一般,周大娘,你說是不是?”

周宏家的啞口無言,她這才明白顧绮羅今天為什麽會那樣痛痛快快給錢,原來就是在這裏等着自己呢,偏偏對方拿自己先前說過的話來堵嘴,竟讓她半點兒脾氣都發作不出來,只憋得一張老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數度張嘴,卻是什麽話也說不出。

周宏家的和劉二媳婦可說是呂夫人的左膀右臂,當下門前這幾個婆子見她們都被顧绮羅三言兩語拿下,誰還肯做那出頭的椽子?于是一個個都縮手縮腳站在旁邊,顧绮羅便和杏花春雨大大方方進了庫房。

劉二媳婦和周宏家的無奈,只好膽戰心驚也跟着進去,到這時候,她們只能希望奇跡出現,要麽是呂夫人趕緊趕回來,要麽就是這大姑娘并沒有什麽智計,不懂拿賬本核對。

但這兩個希望實在是怎麽看怎麽不靠譜:呂夫人不可能立刻變成鳥妖,長出一副翅膀飛回來。至于顧绮羅,呵呵,就看她今天的做派,這是個沒有智計的嗎?才來府裏幾個月啊,就奪了太太的一部分管家之權,這得是多厲害的角色。

如今看來,這是此女故意隐忍着,她一直都是聰明的徐徐圖之,溫吞水般的作風甚至連呂夫人都被麻痹了,放心大膽就陪着自己閨女去溫泉山莊,還想着留幾個窟窿逼大姑娘往裏填錢,打着人家百味館的主意,卻不料這看似高明的算計,如今竟成了致命的敗筆,這位大姑娘就借着這個由頭倏然爆發。太太還想着百味館呢,怕只怕今天之後,不但百味館她得不到,大姑娘卻要更上一層樓了,從此後她在這府裏的地位又會被削弱不少。

兩人怎麽想怎麽都覺着今天這事兒便是絕境,且沒有逢生的可能。因無精打采的竟是連腦子都僵硬了,半點對策想不出來,忽聽身旁顧绮羅道:“庫單和賬本呢?拿來我看一看。”

來了來了,果然來了。劉二媳婦和周宏家的對看了一眼,劉二媳婦便硬着頭皮去抽屜裏取出兩個冊子遞給顧绮羅,見對方盯着自己瞧,她心虛的別開了視線。

第 88 章 豔遇

原子非本來只想瞧瞧熱鬧,然而此時看見那輛馬車,眼睛不由得一下子瞪大,饒是他這些日子在京城中穿梭往來,竟也沒有看過如此華麗的馬車,單是那車廂四角上系着的四顆鴿子蛋大小的明珠,便已是價值連城之物了。

莫非竟然是哪一個大富大貴人家的小姐,私自出來游玩卻遇上了無賴?等等,姚娘子?這稱呼不該是小姐,應該是有夫之婦才是。

原子非心裏飛快的轉動着念頭,忽聽那無賴笑道:“告我非禮之罪?哈哈哈,你就去告啊。到時候我就說姚娘子青春守寡,耐不住寂寞,所以勾了我和她颠鸾倒鳳,還答應将家産分我一半哩,誰知一穿了衣服,她就翻臉不認人了……”

“混賬東西,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調戲良家婦女,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德性,便是三歲小孩兒都知道你在說謊,何況那些慧眼如炬的老大人們。”

聽無賴三言兩語就把這姚娘子的身世交代清楚,原子非終于下定決心,不等對方說完便站出來怒喝一聲。

“就是,也不看看你那醜陋模樣,還敢誣告我們小姐?我呸!”車轅上的女子一見有人站出來了,膽氣立壯,照着那無賴兜頭啐了一口。

無賴大概也沒想到這會兒的永定河岸邊竟還有人,身子就往後退了兩步,面上卻滿是不甘,大聲叫道:“你……你是誰?奉勸……奉勸你少管閑事,不然……不然羅爺爺一巴掌把你……把你扇到河裏去。”

這話倒是狠厲,只可惜那結結巴巴的語氣完全出賣了他的色厲內荏。原子非心中大定,知道這也就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當下冷哼一聲。擺出一副正經臉孔道:“某乃臨川秀才原子非是也,姑且念你無知,饒你一回。若還敢糾纏不休,莫怪我替這位娘子将狀紙遞到順天府尹案前,某雖不才,倒還認識幾位京城中的大人。”

“你……你小子莫要多管閑事找死……”矮小無賴神色掙紮猶豫着,大概到底還是不甘心。他忽地一跺腳。便撲了過來,車轅女子驚叫一聲,而原子非卻是向旁邊輕輕一閃。便躲過了無賴這一撲。

到底也是讀書人,在學堂裏也曾習過六藝,雖然面對蕭江北只有吓癱的份兒,但對付一個心存恐懼的無賴還是綽綽有餘的。原子非甚至都沒把那無賴打倒,那厮就抱頭逃了。

當日在蕭江北面前因為丢臉而憋住的那口氣終于在此刻宣洩出來。原子非神清氣爽。含笑轉身,只見車廂小窗上的紗簾微微掀起,露出半張花容月貌的絕色面龐,見他看過來。那女子方“啊”的驚呼一聲,連忙放下簾子,接着馬車內就傳出一個若黃莺出谷般的動聽聲音:“奴家今日偶動游興。卻不料險些被無賴所辱,幸得公子出手。多謝了。”

“啊……哦……那個……不用。”原子非只覺一個身子如在雲端飄着,結結巴巴答了一句,然後才回過神來,連忙收斂心神,義正詞嚴道:“娘子言重,路見不平自該相助,原某人不過是做了我該做的事而已。只是這俗語說的好,小鬼難纏,娘子身單力孤,日後出門還該謹慎小心才是。”

“是,奴家明白了,多謝公子指點。這裏距離我家不過幾裏路程,公子若是不嫌棄,還請去喝一杯茶水,容奴家當面拜謝。”

馬車中的聲音輕如羽毛,原子非甚至能夠在心中腦補出對方含羞帶怯的模樣,一時間不由得心癢難耐,卻仍板着面孔假意推辭,如此幾番回合後,就聽那車轅上的丫頭大聲道:“哎,你這人剛才對那無賴時何等爽利?怎麽這會兒卻磨磨蹭蹭的?我們小姐不過是要謝謝你罷了,你推三阻四做什麽?太陽這麽大,看看你都出汗了,我不信你不渴。”

原子非心裏面早答應了,只是要維護着讀書人的身份,才不得不推辭,此時聽見這丫頭的話,不由微微一笑,施禮道:“姑娘果然快人快語,不是我這迂腐的書呆子可比,也罷,既蒙娘子與姑娘誠心相邀,在下便叨擾了。”

“這就對了嘛。”車轅上女孩兒嘻嘻一笑,往身旁拍了拍:“你就坐這兒吧,我給你鋪個墊子,就不硌得慌了。”

原子非欣然領命,坐在車轅上,有心掀開身後車簾看一看那姚娘子的真面目,剛才雖只是匆匆一瞥,卻也可以看出那是個傾國傾城的絕美佳人,如此絕色,又是年輕守寡,看這馬車便知道對方家世也定是不俗,不是大貴就是大富,自己好說也是滿腹才華風度翩翩,若能将這女人給哄住,讓她戀上自己,那于前途肯定是大有助益的。

原子非越想越是心喜難耐,只在心裏盤算着怎麽能慢慢和這姚娘子接近,渾不知那馬車裏坐着的絕色佳人,此時嘴角邊也噙着一絲算計冷笑,在暗暗琢磨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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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娘,白雲庵和清風觀的長明燈,都是為了老爺點的,從太太進門後就點了,如今十幾年過去,老爺雖然不能說官運亨通,卻也算是順風順水,如今若就因為沒銀子便撤了,這……就算對老爺沒有什麽障礙,只怕老爺知道後心裏也不自在。”

周宏家的站在地中央,觑着顧绮羅的面色輕聲說話。這一次呂夫人帶顧錦繡去溫泉山莊,自然不可能完全把府中各事交給顧绮羅,所以就把周宏家的給留了下來,名義上是輔助大姑娘管家,其實就是監視和牽制顧绮羅。

“這樣啊。”顧绮羅沉吟着說了一句,拉長聲音點點頭。然後對身旁杏花道:“既如此,你把那兩個姑子請進來奉茶,問問今年的香油銀子是多少?然後給她們就是了。”

杏花答應着去了,這裏周宏家的就有些疑惑,暗道大姑娘今日怎麽這樣好說話?平日裏她不是說香油銀子什麽的最浪費嗎?怎麽這一回倒痛痛快快就給錢了?更何況如今公中賬面上根本沒有錢,這些花費可都得動用她自己的銀子。

“周大娘還有什麽事嗎?”顧绮羅合上面前賬本,看着周宏家的:“快晌午了,我還要去陪祖母用飯,周大娘有事兒就一塊兒說出來吧,我一起辦了,也省得帶着心思吃飯。”

周宏家的目光閃爍了一下,猶豫道:“唔,別的暫時倒沒什麽,就是……那個,這眼看就要端午了,府裏主子和下人們的夏季衣衫也該做了,過年後太太就已經從綢緞莊訂了今年四季的布料,只是沒想到這兩個月花費這麽多,昨兒綢緞莊裏來人說,今天下午就能把那些夏季布料送過來,偏偏府中賬面上沒多少銀錢了,所以奴婢要請示大姑娘,是不是……先把這些布料退回去?”

不等顧绮羅說話,她身旁春雨便冷笑道:“這話虧得周大娘你能說出口,太太訂了四季的布料,這會兒錢不夠了,卻要我們姑娘下令退掉,到時候府裏主子下人們夏季沒有新衣裳穿,她們不說賬面上的錢讓太太花了,大概只會埋怨我們姑娘當家刻薄,剛當了一天的家,就把大家的新衣衫給弄沒了。這樣得罪人的事,周大娘還是等太太回來請太太定奪吧。”

春雨一番話只說得周宏家的面紅耳赤,皺眉分辯道:“姑娘這話說得就誅心了,賬面上的銀錢又不是我們太太私自花了,賬目都清清楚楚擺在這裏,店裏進了批假貨,這兩個月的人情往費又多,所以才把銀子花的幹幹淨淨,這難道都是我們太太的錯兒?更何況大姑娘和太太是一家人,太太着急犯難的事兒,大姑娘難道還會幸災樂禍不成?我料着大姑娘不至于狠心到這個地步,若說得罪人,等太太回來,為大姑娘正名不就成了?人人心裏都有本帳,咱們家可沒有糊塗下人。”

春雨氣得柳眉倒豎,正要再說,就聽身旁顧绮羅笑道:“周大娘說的沒錯,我和太太是一家人,黑鍋誰背不是背着?分什麽彼此?春雨你也太性急了些。”

說到這裏,便對周宏家的道:“下午綢緞莊的人來,你只管領來見我就是,賬面上沒銀子,我先從百味館拿回來的銀子裏支取,萬萬不能耽誤了大家做夏季衣裳。”

周宏家的立刻喜笑顏開,躬身道:“到底還是大姑娘胸襟寬廣有見識,可不就是這個理兒嘛,一家人哪能說兩家話,是不是?姑娘放心,您幫了太太的忙,太太心裏是會記着的。天也晌了,老奴再沒有別的事,這就告退,大姑娘快去陪老祖宗用飯吧。”

顧绮羅點頭起身,于是周宏家的就退了出去,及至回到自己屋裏,她小女兒便趕過來問道:“如何?今兒是大姑娘管家第一天,娘看着她怎麽樣?可真是像傳說中的那麽厲害?”

周宏家的嗤笑一聲,慢悠悠道:“再怎麽厲害,也不過是個女孩兒,平時太太不理會,由着她收買幾顆人心,大家就當她是真的厲害,殊不知,今兒這幾件難事一丢出去,我還以為要費一番唇舌呢,結果如何?她忙不疊就把百味館的銀子拿出來,将事兒都平了。呵呵,也虧她拎得清,将來出嫁,嫁妝還不是太太說了算,平時倒可以和太太打打擂臺,可越是這種時候,越得表現出一個女兒的尊重孝順來,不然京城中已經是流言四起,把她說的不堪了,若這會兒還和太太為敵,我看她是真想死了。”

第 87 章 大反轉

于是女孩兒們也忙不疊站起身還禮,一個個都是暈生雙頰,心中着實羞怯喜悅的緊,暗道果然蕭二公子和那棵狗尾巴草是鬧翻了,不然他怎會對我們這樣和顏悅色?從前他眼裏只有那鄉下的狗尾巴草,根本不把我們看在眼中的。

正暗自竊喜時,就見蕭江北已經轉了一圈,面上露出迷茫之色,最後目光落在顧蘭绡身上。衆人心中一緊,也都不由自主看向顧蘭绡,暗道莫非之前對方的話都被二公子聽去了?

一念及此,心中不由得都升起幾絲幸災樂禍來,這當中尤以肖如蘭和顧錦繡笑得最是歡暢,肖如蘭便輕輕瞟着顧蘭绡,淡淡道:“背後莫論人是非,果然這話是不錯的。”

顧蘭绡面色通紅,複又一白,她也以為自己的話被蕭江北聽了去,只這時候也不可能把那話收回來,倒還不如坦蕩些,因就索性擡起頭,目光平視蕭江北,暗道聽了就聽了,我就說了又怎樣?我就是為大姐姐不平,別人不了解她的苦處,你怎也不了解?若如此輕信人言,不是個寡情薄幸的是什麽?枉我大姐姐為你費了那一番心。

顧蘭绡從前也是謹慎性子,和顧绮羅交好後,竟也學了她幾分擔當,所以此時才有這樣勇氣,但心中終究還是有些害怕,正煎熬着,就見蕭江北上前一步,沉聲道:“二姑娘,怎麽只有你在這裏?大姑娘呢?”

“啊……啊?”

顧蘭绡愣住了,沒想到蕭江北注視自己竟是為了問顧绮羅的下落,一時間她也迷茫了,暗道他和大姐姐不是鬧翻了嗎?這會兒難道還要尋仇不成?看着不像啊。

“哦……那個……大姐姐這一次……沒……沒過來。”心中納悶,嘴上卻在本能意識下告訴了蕭江北答案。

什麽叫從天堂到地獄?什麽叫從雲端一頭紮進泥地?什麽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看蕭二公子此時的臉色便知道了。從顧蘭绡嘴裏确定了顧绮羅仍然在京城顧府的一刻。蕭江北一張臉都綠了,表情也迅速從陽光和煦轉為陰雲密布。

顧蘭绡心中打鼓,她看出蕭江北很失望很憤怒,卻不知這是因為什麽?是思念落空還是沒辦法尋顧绮羅的晦氣?這個問題很重要,沒弄清楚之前還是三緘其口的好。

“二哥哥不用失望,我娘說這個時候,大姐姐正在風口浪尖上。所以特地不讓她過來呢。也省得二哥哥為難。”旁邊顧錦繡卻會錯了意,以為蕭江北是因為不能當衆羞辱顧绮羅出氣,所以才會不高興。因就婉轉提醒了一句,意思是那女人已經在各種流言中體無完膚了,還不夠你出氣?再者,今天她沒過來。那是我娘的主意,就是怕你看見了她生氣。這份兒體貼你可得記着。

蕭江北的面色已經陰沉的要下雨了,拳頭不自禁握起,不知不覺中,一縷殺氣洩出。立時讓那些心中歡喜卻偏偏要做出嬌羞之态的千金小姐們吓得如同鹌鹑般一動也不敢動。

幾位貴婦人也愣住了,女孩兒們的聲音很小,她們也不好意思全神貫注的去聽小兒女們說話。所以倒不知之前蕭江北和女孩子們說了什麽,只奇怪怎麽轉眼之間。這難得溫柔和氣的蕭二郎就變了臉色呢?這是誰啊?能用三言兩語就把他給得罪死了。

正疑惑着,就見蕭江北猛然轉過頭,盯着呂夫人惡狠狠看了兩眼。

那目光真如刮骨鋼刀一般,只盯得呂夫人心中發毛。正坐立不安時,就見蕭江北一言不發轉身離去,此時恰好一陣春風吹過,掀起他的輕羅鬥篷,竟是獵獵作響,殺氣凜然。

要是這時候女孩兒們還不知蕭江北是因為什麽不高興,那就當真是弱智了。一瞬間,肖如蘭和顧錦繡的面色變得慘白,而顧蘭绡面上卻露出喜色,微笑着看了她們一眼,動了動嘴唇,最終卻還是沒開口,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這是大姐姐告訴過她的,大姐姐的話一向是金玉良言,聽她的沒有錯。

但其實有這一眼就夠了,說話不說話還真不重要,反正肖如蘭和顧錦繡已經是面子裏子都丢了個幹幹淨淨,心裏的恨已經到極限了,你不說話也到極限了。

“顧二妹妹。”卻見蕭江北都走出去十幾步了,突然又停下身形,轉回身叫了一句。

蕭靜怡直覺的就想起身,旋即才想起自家哥哥叫的是顧家那位二妹妹,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連忙重新坐了回去。

顧蘭绡也愣了一下,蕭江北可從來沒這麽叫過她,不過想起顧錦繡一直二哥哥二哥哥的叫,她也就釋然了,知道蕭江北大概是要問顧绮羅的事,于是便走出亭子,在距離蕭江北五步遠處停下腳步,微笑道:“二哥哥有什麽事?”

蕭江北垂眼沉聲道:“大姑娘……還好嗎?”

“二哥哥放心,姐姐好得很。”顧蘭绡大大松了口氣,知道蕭江北仍然是那個對姐姐一往情深的癡心男兒後,原本在她心中已經跌落樓板以下的蕭江北形象迅速蹿升,很快就回到了巅峰地位。她挑挑眉,笑容更加深了幾分,小聲道:“二哥哥應該知道姐姐的能力。”

“多謝。”

蕭江北沉默了一下,才輕聲道謝。他知道自己的未婚妻不是尋常女子,但再怎麽厲害,她也只是一個女子,所以怎也忍不住擔心,尤其從剛才顧錦繡的話中可以聽出,這一次完全是呂夫人從中作梗,才讓顧绮羅沒有過來,這讓蕭二爺心中怒火熊熊,真恨不得一刀把那笑裏藏刀的惡婆娘給劈了。

此時聽見顧蘭绡的話,心情慢慢平靜下來,于是蕭江北點點頭,再次轉身離去,壓根兒就不管身後那些貴婦人和閨閣千金們已經是面色難看到極點,而原本熱烈的場面也迅速陷入了尴尬之中。

*************************

“哥,你這兩日怎麽不去顧府了?那位吳管家可盯着你的緊,萬一要是讓他知道你懈怠了,咱們的麻煩就大了。”

在永定河岸邊随意逛着,桃李謝盡後,這河岸也慢慢恢複了寧靜,此時臨近端午,天氣漸熱,加上今兒太陽也大,所以河岸邊并沒有來游玩的人家。

原子非輕輕一拂面前柳枝,漫不經心道:“顧家女眷們都去了溫泉山莊,顧明陽那老家夥索性也躲在衙門裏不回家了,就剩下一個老太太和顧绮羅,我去見誰?這種事,吳管家知道了也說不出什麽。”

“那你就去見見那個顧绮羅呗。”原子奇饒有興趣地撺掇着,卻聽自家哥哥冷笑道:“那個悍婦誰要去見?你當我腦子被驢踢了?這會兒上門,八成要被她打出來的,你看她現在是個什麽情景?流言沸沸揚揚,要是別的女人,早就羞得拿繩子上吊了,她倒是半點兒不在乎,如此無恥女人,寧可不見得好。呵呵!也只有蕭江北那個傻子,放着那些溫順高貴的世家千金不要,竟然對一匹野馬情有獨鐘。”

“嘿嘿!我倒是覺着,能讓蕭江北念念不忘的女人,或許有其獨到的好處,更何況,哥哥你敢不娶她嗎?你不娶她,吳管家身後那些人你怎麽交代?”

“娶當然是要娶的,那些人勢力通天,我們萬萬惹不起,更何況得了人家多少好處?總要回報一下。不過娶了之後,那還不是由着我來?把她冷在哪個偏院裏就是,反正我是不會沾她的,不然日後麻煩不斷。”

原子非冷笑着說完,便對原子奇道:“行了行了,讓我自己慢慢溜達一會兒,你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吧。”

原子奇巴不得這一聲,笑着又和哥哥說了兩句話,便一溜煙跑的無影無蹤,諾大河岸邊便只剩下原子非一個人悠然漫步。

楊柳依依,這柳蔭下也該系着一條漁舟才是。

負手站在河岸邊,原子非詩興大發,只可惜沒有“道具”激活本就不多的那點天賦,所以連吟了幾句都覺着只是尋常。正在氣惱之際,忽然就聽不遠處傳來一陣隐隐約約的呼喝聲:“幹什麽?你……你這無賴快走開,不然……不然我要喊人了。”

原子非猛然轉過身,抻着脖子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他可沒有心思英雄救美,只是想瞧瞧熱鬧。

聲音旋即又近了一些,一輛馬車從桃林深處駛出來,和尋常人家的車夫不同,這馬車車轅上卻是坐着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此時正面紅耳赤和車下一個無賴争持着手中那條馬鞭。

那無賴面目可憎,身體矮小粗壯,看着女子涎臉笑道:“何必如此無情呢?我聽聞姚娘子過來河岸這邊,早飯也顧不得吃便趕過來了,只想着護她周全,你就是這樣謝我的?”

那女子柳眉倒豎,怒喝道:“滾你的蛋,誰要你護着周全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們娘子豈是你能觊觎的?趕緊給我滾,不然若是惹惱了我,告你個非禮之罪,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第 86 章 言語争鋒(三更求粉紅)

她這樣一說,其他人也都紛紛附和着,尤其是女孩子們,一個個興奮地眼睛都要放光了,待到小厮們把那兩只死老虎擡了過來,這些閨閣千金們不但不害怕,反而全都随着香姨娘呂夫人等上前圍觀,見那死老虎身上依然沒有傷口,不由得都嘆為觀止,議論紛紛,這裏香姨娘便問那個叫玉清的小厮道:“這老虎也是二爺射死的?”

“哪有那麽容易啊。”玉清見這些貴婦人和千金小姐贊嘆不已,也覺着與有榮焉般的挺直了胸膛,連說帶比劃着興奮地講述道:“昨天奴才禀報姨娘時,您累了,奴才也沒和您細說。姨娘不知道,當時那情形簡直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之前一群鹿,一群黃羊,還有一大群野驢都吓得成群結隊逃跑,小橋都差點兒讓野驢給踩了,幸虧二爺提醒了一聲。接着又是一群獐子出現……”

玉清越講越來勁,待講到蕭江北主動跳上前去赤手空拳和老虎搏鬥,最後就靠着一雙拳頭硬是将老虎活活打死時,這厮簡直興奮地臉都發紅了,周圍貴婦人和女孩兒們也聽得緊張不已,好容易等玉清講完,大家竟還是不能回過神來。

“好了,你退下吧,二爺若回來了,就說我和姑娘們都在園中,讓他過來找我們。”

香姨娘咳了一聲,于是周圍衆人紛紛回神,大家議論的更起勁了。顧錦繡也顧不上身邊坐着顧绮羅的“耳目”顧蘭绡,便拉着顧素纨興奮道:“蕭家二哥哥真是太厲害了,老虎啊,還是兩頭猛虎,竟然就讓他赤手空拳打死了。這……這只有天神下凡才能辦到,天啊天啊,真是想不到,他看上去也不是膀大腰圓的強壯模樣,怎麽就會這樣厲害?”

“二公子是很厲害啊,如今看來,當日京城傳說他克妻的名聲倒也沒傳錯。這樣厲害的拳頭。連老虎都被打死了,若是打在那嬌滴滴的妻子身上,還不是兩三拳就要一命嗚呼?”

顧蘭绡搖着團扇。似笑非笑看着顧錦繡涼涼說着,她不知蕭江北是“奉命”和顧绮羅鬧翻,只以為對方也受不了原子非的攪和,真的和大姐姐交惡。所以心中很是為顧绮羅不平,更生氣蕭江北毫無立場。此時見顧錦繡又如此張揚,于是便忍不住刺了一句。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顧錦繡氣惱的看了顧蘭绡一眼,周圍幾個女孩兒也都不滿地皺了皺眉,其中平國候的孫女兒肖如蘭便冷笑一聲道:“蕭家哥哥英雄了得。豈是那些淺薄的女人可以亵渎?真真是不自量力,可笑可笑。”

顧錦繡連忙附和道:“就是,有的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以為自己有了靠山便不可一世,什麽都要點評幾句。卻不知這不過是小醜行徑罷了。”

顧蘭绡看了肖如蘭一眼,她從前不認識這位貴族千金,對方可是自己高攀不起的人物,如今卻只因為一句話便主動來找自己拌嘴,雖是冷嘲熱諷,這卻也是不顧身份的表現,可見蕭江北在這些女孩兒心目中的地位。

當下心中更是不舒服,因此也冷笑道:“咦?我說錯了嗎?我記得就在半年之前,蕭家二公子還是人人喊打的人物,說他是殺人狂魔,克妻醜陋,甚至有人說他這輩子命犯天煞孤星,就不該再禍害人家女兒,幹脆戰死沙場算了。”

說到此處,她就掩唇一笑,輕聲道:“是了,是我失言了,這些不過是無知小人們傳的風言風語,姑娘貴為平國候府千金,又怎可能以訛傳訛,和那幫沒見識的一樣想法呢?您必定是從那時起就慧眼獨具,認為蕭二公子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是不是?”

肖如蘭氣得渾身顫抖,偏偏又反駁不了半句,顧蘭绡這幾句話太毒了,不但暗暗諷刺她是勢利眼,最後一句話更是誅心:慧眼獨具?真要是慧眼獨具,她用得着這會兒巴巴坐在這裏,和一群平日看都不看一眼的女孩子們假裝談笑,只盼着能見蕭江北一面嗎?

“二姐姐,你說話注意些,就是大姐姐在這裏,也不敢如此張揚。”顧錦繡冷冷一笑,心想這二姐姐真不知是怎麽想的,就算從前靠着那野丫頭,能有她幾分好處,可如今那野丫頭都和蕭哥哥翻了臉,這門婚事遲早告吹,那顧绮羅還能有什麽本錢?她竟然還要盡心維護着,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一旁顧素纨見兩個姐姐彼此瞪着,氣勢駭人,也不敢插嘴,倒是顧清風小小年紀不知道深淺,見兩位姐姐都不說話了,他便拉了拉顧錦繡的衣袖,好奇道:“三姐姐,上次二哥哥打的大狗熊,都送了熊肉去家裏,那可真是香噴噴的好吃。這老虎比熊還厲害,聽說是獸中之王,它的肉肯定比狗熊肉還好吃,你說二哥哥會不會送咱們一頭家去吃?”

“吃吃吃,你就想着吃,誰告訴你這野獸的肉是越厲害越好吃的?”顧錦繡狠狠敲了顧清風腦袋兩下,只把小家夥疼得捂住腦袋,眼淚汪汪往後躲到顧蘭绡懷裏,再也不敢搭話了。

“不過是孩子的話,三妹妹何苦拿着清風撒氣?”顧蘭绡是親姐姐,豈有不心疼的?因将弟弟護在懷中,瞪着顧錦繡沒好氣道:“我知道你心裏生氣,便是這老虎送去府裏,也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大姐姐……”

不等說完,便聽身後嗤笑一聲,卻是肖如蘭身旁的女伴終于逮到了她話中把柄,因便悠悠道:“怪不得顧三姑娘說有人不知道天高地厚,這也罷了,好歹也是長着兩只耳朵的,難道那耳朵竟是擺設不成?聽不見到處傳的話?啧啧,聽說早就鬧翻了,連桌子凳子都遭了秧呢。”

顧蘭绡一張臉立刻就漲紅了,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說錯了話,不由把兩只纖長玉手都握成拳頭,她心中恨得要命,暗道這些女人還好意思說別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分明你們才是最厚顏無恥的,一聽見大姐姐和蕭家哥哥鬧翻的消息,便都不消停了,呸!臭不要臉。

正恨恨想着,忽然就聽不遠處一個婆子欣喜叫道:“二爺回來了?老奴給二爺請安了。”

接着蕭江北颀長挺拔的身形便出現在衆人視線之中,亭裏亭外頓時沸騰了,但旋即又靜下來,女孩兒們端端正正坐好,貴婦人們也挺直了背脊,挂上長輩們該有的和藹慈祥笑容,看着蕭江北大踏步走過來。

“姨娘過來了?”

蕭江北沒想到會有這麽多人,更沒想到這亭裏竟然坐滿了聘聘婷婷的女孩兒,他很想看一看顧绮羅在哪裏,不過想到之前愛人和自己定下的計劃,只好按捺下心中熱切,目不斜視的來到香姨娘面前,躬身施了一禮,接着又看向呂夫人道:“夫人也來了?”

香姨娘和呂夫人含笑點頭,看着蕭江北向其他貴婦人施禮招呼,都覺着面上十分光彩,香姨娘便笑問道:“小厮們說你回來路上遇見了朋友,所以耽擱住了,是什麽朋友?怎麽從來沒聽你提起過在這裏還有朋友呢?”

“是剛剛做了吏部左侍郎的程統,早些年他曾經從邊關進京趕考,路上遇見土匪,恰好被我遇見,就把他救了下來,之後再沒見過,沒想到今日在路上遇見,他竟還記得我,也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們說了幾句話,其實并沒有什麽深交的。”

“竟然是程大人?”平國候世子夫人的目光就更閃亮了,不等別人說話她便搶着道:“那程大人少年得意沉穩多智,最受皇上賞識,五年前做了狀元,之後只做了一年的翰林便外放地方,又因為平了汾王之亂,破格提拔回京,不到兩年便升了三級,做到了吏部左侍郎,卻沒想到,二公子竟然是他的救命恩人?”

蕭江北淡淡道:“當日的舉手之勞罷了,談不上救命之恩。”

本來就前途無量了,竟然還是官場冉冉升起的一顆狐貍明星的救命恩人,這蕭江北的運勢究竟是有多強?難道有了太子做靠山還不夠,必定要大鵬展翅,扶搖直上九萬裏才會罷休麽?

衆人心中紛紛想着,眼中神采就更亮了幾分,不約而同的看向香姨娘,于是香姨娘便笑道:“好了,去見見你妹妹和各位姑娘們,大家剛剛看見你打的老虎,都很高興呢,着實誇贊了你一番,你還不快去謝謝她們?”

蕭江北向香姨娘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暗道姨娘真是懂我的心,給了我這樣一個光明正大和绮羅說話的機會,只是我心裏歡喜得緊,萬一裝不出來和她冷戰的模樣可怎麽辦?绮羅一定又要說我笨了,連這個都裝不像。不過事情已經辦得差不多了,就算被人看出來,那也無妨吧。

一面想着,便腳步輕快的轉過身來,看向周圍女孩子,微微一笑拱手行禮謝過。

第 85 章 聚會

呂夫人心中暗喜,只要香姨娘肯答應去和蕭東海說,蕭江北又和顧绮羅翻了臉,那這事兒就成了一半。

她心中無比舒暢,面上卻仍是做出苦楚模樣,搖頭道:“我何嘗不知這事兒給我們兩家都丢了臉?只是被逼到這個地步,真真是沒有辦法了,我這還沒敢和我們老爺說呢,不然還不知道他怎麽想我,說起來,這話我也只能和姨娘說,人人都以為咱們這些當家的婦人威風,其實這其中難處誰知曉?就如我現在,雖是為了老爺着想,可将來他不但不會領我的情,大概還要埋怨我,反正他們男人都是英明的,只有我們女人頭發長見識短,專門壞事兒。”

她這話倒引起了香姨娘的共鳴,呂夫人怎麽說也是當家太太,可她不過是一個姨娘,這些年在府中雖說掌家,內中煎熬卻只有自己知曉,因面上更和氣了幾分,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呂夫人便告辭離去了,只剩下香姨娘在那裏尋思着這件事,直到後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便起的晚了些,好在這是在山莊,倒也無人在意,只香姨娘自己覺着不好,因便沒出門,直到午飯時分,方去了飯廳招待顧家女眷,用過飯後,大家聚在一起自在說着話,門外便陸續有人報說有其它山莊的女眷們過來,大多都是身份比香姨娘呂夫人高貴的,兩人忙親自去接,後來見人多了,屋子裏有些轉不開,香姨娘便帶着人來到後面園子裏。

人間四月芳菲盡。如今已是四月中,園子裏花團錦簇的桃樹杏樹此時早已謝盡,滿樹翠綠的新葉中。是一枚枚只有小指頭肚大小的青色果實。

顧清風從小厮手中接過兩枚青色小果,不由分說就塞進嘴裏,只嚼了兩口,一張小臉就皺成了包子模樣,呸呸呸地吐出來,悲憤看着小厮道:“一點兒也不好吃。”

“本來就不好吃麽。”小厮笑:“奴才說了,小少爺還非要。如何?澀到了吧?”

顧清風仰臉看向大樹。咬牙道:“杏子明明是好吃的,怎麽這會兒卻這樣難吃?我不信,我要自己上去摘兩個……”

不等說完。就聽身後一個聲音道:“你長本事了,還自己上去摘?這會兒樹上蟲子都快出來了,若有那性子急已經出來的,看咬你一口疼不疼?”

顧清風轉回頭一看。只見顧蘭绡不知何時來了自己身後,他便扯住姐姐的衣袖道:“明明杏子是很好吃的嘛。”

“那也不是現在這會兒吃的啊。你吃的那都是黃杏子,是熟了的,青杏都是沒長熟,又酸又澀。更不用提這剛剛才冒頭的小杏子了,你真是個五谷不分的。”

顧蘭绡用團扇輕輕敲了弟弟的小腦袋一記:顧老爺老來得子,因此對這幺兒格外疼愛。呂夫人又喜歡做樣子給人看,因此顧清風可說是嬌生慣養。莊姨娘也不許他單獨去園子裏玩耍。太太也還有個兒子呢,即便她表面慈祥,誰知道心裏怎麽想的?萬一在園子裏發生點意外,到時候找誰哭去?因此顧清風長到六歲,竟是連青杏都沒吃過。

“走,我帶你去姨娘那裏。”

顧蘭绡拉着顧清風來到莊姨娘身邊坐下,目光忍不住就往旁邊那一桌看過去,桌子邊坐着六七個人。有安慶伯的夫人,也有平國候世子的夫人,還有內閣黃大學士的兒媳,都是些達官顯貴的女眷,以呂夫人和香姨娘的地位,平日裏要求見這些夫人們,怕是門也找不到,這會兒她們卻纡尊降貴,和香姨娘談笑風生。

還是不肯死心嗎?

顧蘭绡輕聲嘆了口氣,她自然知道這些夫人的想法,原本蕭江北和顧绮羅雖然流言不斷吧,但大家總算都知道這一對男女感情好沒規矩,所以衆人眼見無望之下,就都打消了心裏念頭,不再幻想什麽橫刀奪愛的事兒了。

誰知平地起波瀾,半道上忽然殺出原子非這麽個混蛋來,而且因為他,顧家固然被折騰的筋疲力盡,蕭家卻也跟着丢了面子,這是可忍孰不可忍,蕭家又不是泥人,都這樣了還肯守着婚約?所以這些人心裏又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動了,加上各自女兒大概也是有意無意撺掇着,因此一聽說蕭江北和顧绮羅交惡,這不就又一窩蜂的趕來了?

當然。今天在座的這些還不算貴重的,真正的貴人即便心中熱切,該擺的譜兒還是得擺着,不可能輕易過來,只能從別的地方想轍,沒辦法,既然想要臉,那就得另外開動腦筋,效果還不一定比得上這些肯拉下臉來的女人。

顧蘭绡心中想着亂七八糟的事兒,忽聽身旁顧清風道:“姐姐,大姐姐怎麽沒過來?你看那邊好多姐姐啊,你和大姐姐平日裏不是最喜歡熱鬧嗎?”

“大姐姐要在府裏照顧祖母,又要看顧生意,忙着呢。”顧蘭绡摸着顧清風的小腦袋,看着十幾步外正在花叢間漫步的女孩兒們,心中也不由得嘆了口氣。

如果說大多數貴婦人還是自持身份,不肯折節下交的話,那些女孩兒們可沒有這樣顧忌,她們只要刻意和蕭家姐妹打好關系,便可以堂而皇之的過來玩耍。顧蘭绡暗暗忖度着:怕是周圍山莊裏貴重的女孩兒們這會兒都集齊了,至于原因,自然是因為蕭江北今天就會回到山莊。

“這園子裏的花兒開得真好,到底是太子殿下的山莊,下人們打理的精心。”平國侯世子夫人喝了一口茶,笑眯眯說着,登時引得附和聲一片。只是這個話題結束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是不知道再說什麽好。

呂夫人便沖着花叢裏喊道:“繡兒,你帶着你四妹妹過來,看太陽大曬着的。”

她這一喊,其他人也仿佛心有靈犀般,都把各自女兒叫了過來,于是女孩兒們便都呼啦啦進了亭子,差點兒把一個不算小的亭子擠滿了。

丫頭們忙着在石欄上鋪上墊子,女孩兒們紛紛坐下,香姨娘便笑道:“老遠就看見你們說笑着,倒是說起什麽事這樣開心?也說給我們聽聽呗。”

蕭靜舒搶着道:“我們說我二哥哥呢,姨娘,你說二哥哥怎麽可能那麽厲害?兩頭老虎,還是一下子打死的,該不會是兩頭小老虎吧?要是大老虎,我可真不敢想象。”

香姨娘收了笑容,用帕子擦擦額頭,搖頭道:“你竟然還歡喜,不知道我聽見這信兒後吓得腿都軟了,這萬一要是有個閃失,我可怎麽和老太太老爺交代?你哥哥也當真是太逞強了,回來我必定要訓斥他的。”

幾位貴婦人便輕輕撇了撇嘴角,暗道你訓斥他?真是狂妄,你是個什麽身份?不過一個陪嫁丫頭升的姨娘罷了,蕭千戶雖年輕,卻是你正兒八經的主子,你憑什麽訓斥他?誰給你的膽子?呵呵!不過就是特意讓我們知道,你在蕭府裏是有地位的罷了,那也用不着說這樣不自量力的話。

香姨娘真的只是關心則亂,并沒有向人炫耀的意思,她能在蕭府掌權這麽多年,便是靠着一個謹小慎微,從不生貪心妄想,把自己的位置一向擺的非常正确。因此這話說完,她自己也察覺到不妥,再看周圍人的臉色,就更是尴尬不已,把本來要說的話也都悄悄吞了回去。

熱烈的氣氛瞬間就有些冷場,呂夫人急于和香姨娘打好關系,這會兒就連忙笑道:“江北那孩子戰功赫赫,這腿腳功夫自然是了得的,打死兩頭老虎也不算什麽,當日他去我們家賀壽,不就給老太太帶了一件白老虎皮麽?”

顧錦繡笑吟吟道:“可不是,祖母很是喜歡那件虎皮,私下裏沒少誇蕭哥哥,只說他功夫了得,所以在戰場上也定是勢如破竹。”

香姨娘便不着痕跡的看了顧錦繡一眼,見她端端正正坐在那裏,她心中便想起昨晚呂夫人和自己說的話,心中暗自忖度道:從前沒注意,如今看來,這位三姑娘倒也算穩重。只是我們二少爺未必喜歡,但老爺若是替顧大人着想的話,怕是會同意的。

這樣一想,越發留了心,忽聽遠處傳來一陣隐隐約約的喝彩聲,她便叫過身旁碧玉道:“去前院看看,出了什麽事?這樣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

碧玉笑道:“沒有別的事,八成是二爺回來了,帶了那許多獵物,所以引得人尖叫喝彩呢。”說完袅袅而去,過了一會兒回來禀報道:“奴婢說的沒錯,果然是那些獵物都擡回來了,只是二爺在路上遇見了一位朋友,所以耽擱住,先讓人把獵物送了回來,二爺卻要等會兒才能回來。”

香姨娘有些驚訝,暗道蕭江北竟然還有朋友?這卻是沒聽說過。忽聽身旁呂夫人笑道:“既如此,不如把那老虎擡了來,我還沒看過真老虎呢,今兒托江北的福,我也開開眼。”

第 84 章 腆着臉

話說玉清撒歡兒往回跑去報信,因為路上也沒怎麽歇息,所以第二天傍晚便到家了,恰好蕭顧兩府女眷們是中午到的山莊,這會兒都在廳中說着閑話等晚飯,聽見玉清說蕭江北打死了兩頭老虎,衆人不由得都十分欣喜雀躍。

用完晚飯,天就擦黑了,呂夫人卻還在廳中磨磨蹭蹭不走,恰好香姨娘也想問她原家的事,因就将女孩子們都打發各自回房,接着邀請呂夫人來到自己院裏,兩人分賓主落座,碧玉親自奉上茶後便退了出去,香姨娘這才開門見山道:“我聽說你們家老夫人比先前好了許多,那兩個孩子的婚事是不是也要抓緊時間辦一辦了?畢竟先前婚期也只是推遲,可沒說取消。如今半路裏突然出了那麽個原子非,把咱們兩家推上了風口浪尖,若兩個孩子盡快成婚,想來這股妖風也就該消停了。”

香姨娘本以為自己這樣說,呂夫人就該感恩戴德,立刻和自己商量出一個大概日子,然後再找欽天監定出吉日,這事兒便解決了,她當真覺得蕭家已經是天大胸襟,不然出了這種事,哪有男方家會這麽客氣?

誰知呂夫人猶豫了半晌,竟然腆着臉無比誠懇道:“實話說,我們也知道這次的事情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只是事情到現在,我們也真是被逼無奈了。這個……叫我說,我們老爺和蕭将軍交好,而這樁婚事,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讓兩家親上加親,如今鬧到這個地步,要盡快平息此事,看來只能把绮羅許給那原家。然後把繡丫頭嫁給二公子,錦繡是我親生的,也算是個嫡女千金……”

她不等說完,香姨娘已是勃然大怒,站起身厲聲道:“哪裏有這樣道理?我們兩家定了親,聘禮都下了,兩個孩子的事鬧得滿城風雨。如今你卻和我說。要把绮羅許給原家?把另一個女兒嫁到我們蕭家?這虧你們是怎麽想出來這樣荒唐的主意。”

呂夫人連忙也站起身來,一臉為難道:“我也知道這不合規矩,只是那原子非真真是個混蛋東西。任我們好話說盡,他卻步步緊逼,我也和老爺說過,實在不行。就把二丫頭或三丫頭許給他罷了,好歹平息了這場事再說。可他偏偏不肯,說老爺寫下婚書的時候,明明就是定的绮羅,不肯換人。姨娘你說。這是不是混蛋到家了?他是渾人,可以不要臉甚至不要命,但我們是什麽樣人家?說不得也只能各退一步。不然百姓哪會和我們講道理?只會說我們兩家仗勢欺負一個窮秀才,這樣名聲咱們哪裏擔得起啊。”

香姨娘注目看着呂夫人。似是要看透她內心的想法,那銳利又譏諷的視線只看得呂夫人如芒在身,卻又不得不陪着笑道:“姨娘,我和老爺也實在是沒辦法了,這都怪我們老爺,不是他當年一時糊塗寫下那紙婚書,也不會有今日的事。”

香姨娘收起面上怒色,慢慢坐回椅子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方悠悠道:“夫人,我說句實話你別見怪。我們家老爺和顧大人确實是好朋友,所以才有兩家的親近。但可憐天下父母心,為了兒女,朋友也好,親近也罷,都不是不能舍棄的。在這樣滿城風雨的時候,我們家沒有抽身而退,還堅持着這件婚事,那是因為我們二少爺對你們家大姑娘一片深情,所以堅決不肯退婚,讓你們更難堪。當日他們初見時,你們家老太太就說過兩個孩子是難得的般配,所以我也一直覺着,不管別人怎麽說,這的确是一樁如意姻緣。可你要明白,這全都是因為你們家嫁過來的是大姑娘,若你們要把大姑娘許給原子非,呵呵!我是不好說什麽的,只是你也該想想,如果婚配的對象不是大姑娘,我們蕭家,又何必非要你們顧家的女兒?難道你還當我們二少爺是從前那個克妻殺人狂魔?京城千金都退避三舍嗎?”

話音未落,呂夫人就紫漲了面皮,一張臉紅得如同要滴血般,好半晌她才沉聲道:“姨娘若是這樣講,我也沒話可說了。呵呵,就當是我自作多情吧,我只想着過去二公子還是殺人狂魔時,我們家老爺仍然把大姑娘許給他的那份情義,卻忘了你們家如今門檻高,不是我們能攀得起的了,得,今兒這話就當我沒說,告辭了。”

呂夫人是最要面子的人,即便再怎麽想蕭江北做自己女婿,但香姨娘剛才已經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就差沒直說“你閨女算是個什麽東西?竟然敢肖想我們二少爺”這樣露骨的諷刺了,她再怎麽想成全女兒,也不可能陪着笑臉,人活一口氣,若是連這口氣都忍了,她還活着幹什麽?

香姨娘心中也是憤怒已極,實在是呂夫人這個主意太混賬,由不得她不生氣,因此才會說出那樣不留情面的話,此時見呂夫人惱了,又說是過去的情義,她也覺得自己剛才話說的有些過頭,不過面上仍是冷冷道:“若說情義,自然是有的,但當日是大姑娘許給我們蕭家,這是大姑娘對我們蕭家的情義,這會兒你們要把大姑娘許給原家,你們是要把我們蕭家,我們二少爺置于何地?難道我們二少爺竟連一個胡攪蠻纏的秀才都比不上?”

呂夫人聽見這話,知道香姨娘這是和軟了些,她到底也不舍得将此事徹底弄僵,于是便借坡下驢,轉過身子道:“我也知道你們生氣,可這不是沒辦法了嗎?今兒我就也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姨娘請想一想,那原子非不過是個窮秀才,別說我們老爺好歹還是個五品官兒,就算只是個七品八品的小官小吏,要治他一個窮秀才,難道很費事?可為什麽我們家到現在還拿他沒辦法?那原子非身後要沒有得力的靠山,敢這樣明目張膽的欺負我們家?”

她這話香姨娘也明白,當下便皺眉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只誰有這麽大的勢力?顧大人看着和氣,不像是能與這樣大人物結仇的模樣啊。”

呂夫人冷笑道:“這自然不是我們家老爺能惹得起的大人物,說起來,只怕源頭還要落在二公子的身上,姨娘想一想,當日京城衆口一詞說他是殺人狂魔克妻醜陋,這些話是怎麽傳出來的?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香姨娘疑惑地看着呂夫人,心想怎麽把這事兒給按到我們頭上了?正要開口問,就聽呂夫人又淡淡道:“姨娘想啊,先前的謠言,不都說是幾位去過邊關的世家子回來說的嗎?所以大家也就信以為真,不是那樣的貴人,誰會輕信他們的話?你再想想那幾位世家子,若他們誠心和二公子過不去,就算你們蕭家女兒是太子側妃,你們是不是就敢不把那些世家子放在眼裏了?”

香姨娘只微微一琢磨,便明白了,當即面色一變,吃驚道:“這當中竟是牽扯了那些貴族世家子?怎麽……怎麽會這樣?”

呂夫人這才覺着胸中郁悶稍微去了些,悶悶道:“不是這樣,你以為我們老爺肯罷休嗎?若不是實在被逼的走投無路,你以為我會厚着臉皮提出這主意?現在不管如何,原子非我們是惹不起了,說不得只好把大姑娘給他,不然不但我們家不知會有多大麻煩,就是你們蕭家和二公子,怕也不知什麽時候就要遭了暗算。也不知當日在邊關,二公子和這些貴族子弟結下了什麽天大仇怨?所以我才說,要息事寧人,只能舍了我們大姑娘。偏偏我們老爺又在乎和蕭家的情義,所以我說實在不行,不如把三丫頭許給二公子。姨娘,俗語說的好,退一步海闊天空。如今太子還只是太子,并不能肆無忌憚,你們家若是肯示人以弱,總比要強拔尖,惹得群起而攻之要好吧?等到将來大事定了,二公子也成了氣候,到那時,想尋這些混蛋的晦氣,那還不是手到擒來?這才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呢。”

香姨娘看了呂夫人一眼,對她這番話半信半疑,忽然又聽對方道:“自然,二公子如今不比往日,他要娶誰,大概也只是一句話的事兒。所以我只拿我們兩家的情義說話,若是姨娘和蕭将軍想着娶一個尊貴的,那我們就不敢高攀了。我們家姑娘都是小門小戶的女孩兒,大姑娘在鄉下住了十幾年,性子尤其野,不然先前也不會和二公子鬧翻,如今京城人人都知道他們倆翻了臉,讓我也覺着愧對你們。我們三姑娘倒不似她姐姐那般莽撞,只是性子有些綿軟,平日裏只在家做做女紅看看書,很少抛頭露面和人往來,雖是将來和妯娌小姑們相處倒好,但我只怕二公子未必喜歡。”

蕭江北的确不可能喜歡這樣的标準大家閨秀,不然也不會和顧绮羅看對了眼,然而此時香姨娘想着顧明陽和自家老爺的交情,想着剛剛呂夫人暗示的蕭江北四處皆敵的處境,她心中就不似先前那般鎮定了,猶豫了好一會兒,方嘆口氣道:“若是這麽說,我倒明白你的難處了,只是這事兒我做不了主,還要問問我們老爺和二少爺的意思。”

第 83 章 打虎(三更求粉紅)

她這麽一說,顧錦繡就放下心來,因摟着呂夫人的脖子笑道:“還是娘親棋高一着,我算是聽明白了,大姐姐這一回再逃不出去的,若是她不肯把百味館的錢拿出來,她那點兒管家之權娘也就能順利成章收回來了。嘿嘿!這個好,我們不但要讓她丢了管家之權,還要把這門婚事給抓到手裏,讓她嘗一嘗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滋味兒。”

呂夫人含笑颌首道:“正是如此。好在蕭家二公子如今對她疏遠了,不然這計策還未必管用呢。我料着這一次必定還和去年一樣,去溫泉山莊的人不少,但能住在蕭家山莊裏的,咱們卻是獨一份兒,這就叫近水樓臺先得月,我也該和香姨娘好好合計合計重新結親的事兒了。”

顧錦繡一聽,知道母親醞釀了這麽久,終于要出手了。想到蕭江北的俊逸潇灑和身家千萬,一顆芳心立刻怦怦亂跳起來,小聲道:“娘,您說……蕭家會同意換人嗎?”

“有什麽不同意的?二公子和那野丫頭已經生了嫌隙,原子非又步步緊逼,蕭家又和咱們家親近,最重要的是,你一點兒也不比你那大姐姐差,模樣甚至還勝過她。我這主意恰是兩全其美,蕭家就是不能立刻拍板答應,也總會考慮的。”

呂夫人說到此處,想起那引得京城富貴競相争購的北匈珍寶,想到蕭江北的錦繡前程,只笑得臉上皺紋都舒展了,喃喃道:“上天保佑,但願一切順利,如此,也就不枉我費盡心思籌謀了這許久。用出這麽多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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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那只鹿……哎,你看那只鹿,肥的很啊……”

小橋指着不遠處一只落了單的肥鹿,興奮的大呼小叫,暗暗盤算着這樣肥的一只鹿能割下多少上好鹿肉,然而叫了半天。卻不見自家少爺那裏有動作。回頭一看,就見蕭江北懶洋洋坐在一塊山石上,見他看過來。便嗤笑道:“沒眼力見兒的,那不是什麽肥鹿,只是一只揣了崽子的母鹿而已。”

“是這樣啊。”小橋拍拍腦袋恍然大悟,不過很快就又疑惑的看向蕭江北。吶吶道:“原來二爺還有這份兒慈悲呢,奴才佩服。”

“大姑娘是個善良性子。”蕭江北淡淡道了一句。算是替小橋解惑:不是二爺我慈悲,而是你未來的二奶奶不喜歡我射殺這些正在繁衍的動物。

“爺對大姑娘,真是沒的說了。”小橋感慨萬千,忽見遠處又有一群高大肥壯的麋鹿不知怎的竟然迎面驚慌跑來。他連忙興奮地又要叫,不等出聲,就見身邊人影一閃。再一回頭,只見主子已經移到鹿群側面。手中連珠箭發,頓時那群鹿當中就有三頭雄壯大鹿倒地。

鹿群四散驚慌而逃,蕭江北正想再射兩只,就見又有一群黃羊疾馳而至,他心中驚訝,連忙又抽出三支箭,射了三頭黃羊。

小橋興奮地滿臉通紅,正要上前拾取獵物,就聽蕭江北大吼一聲:“慢着。”

話音未落,就聽又有一陣蹄聲響起,只吓得小橋臉色煞白,眼看前面一片黑雲迅速飄來,他“嗷”一聲三兩下就蹿到了樹上,等到那片黑雲接近,才看清楚原來是一群野驢。

小橋心有餘悸,忽聽一陣掌聲叫好聲響起,擡頭一看,就見蕭江北不慌不忙箭如流星,轉眼間野驢群的外圍就倒下了幾名成員。

小橋擦了擦頭上冷汗,正要出溜下來,就見蕭江北又取出幾支箭,面色卻是無比嚴肅,他心中一顫,動作便頓了頓,與此同時,就聽一聲震天長嘯響起,接着又是一聲,竟震動的整片山林都微微搖晃了一下。

“媽呀那是什麽?”

小橋站在樹上,看得遠,只見一群獐子沒命奔逃,而在它們後面,兩只斑斓大虎緊緊追趕,須臾間便到了獐子群中,咬住了兩頭獐子。

“是……是老虎……爺,咱們快跑,是……是老虎啊……”小橋吓得腿都打顫了,一溜煙跳下樹,待奔逃的獐子群飛馳過後,他便一個高兒奔到了蕭江北身旁,拉着主子就要逃跑。

“不要動。”

卻聽蕭江北沉聲斷喝,小橋以為他要獵殺這兩頭猛虎,不由急出了一腦門兒汗,急急道:“爺,好歹有這幾頭獵物,夠那倆老虎吃一陣子了,它們這會兒未必能顧得上追咱們,快逃啊,不然就算您武藝高強,也未必能獵殺兩頭老虎。”

小橋話沒說完,就見那兩頭老虎又是“嗷嗚”一聲長嘯,接着閃電一般向他們蹿了過來,蕭江北身後家丁們都發出驚叫,很明顯,如果剛才衆人逃跑,很快就會有人被老虎撲倒了。

千鈞一發之際,就見兩支箭猛然射了出去,這種時候才真正顯出蕭江北的射術有多麽出神入化,那樣疾馳如閃電的兩頭老虎,竟依然沒逃過被射穿雙目的結局。

“嗷……”兩頭老虎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大地再度震動,小橋沒想到都這樣了,老虎竟然還沒死,眼看那兩只瞎了的老虎轉眼間就到了面前,他整個人都吓傻了。

身上忽然傳來一股大力,等小橋再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被扔進了退後的人群中,前面十幾步遠的地方,蕭江北竟然赤手空拳,和那兩頭老虎纏鬥起來。

這兩頭老虎不知因為什麽情緒暴躁,以至于明明獵到了食物之後,竟仍然要攻擊蕭江北一行人,此時雙目失明,劇痛之下,雖然撲咬擺尾的動作沒了章法,卻是更加狂暴無比,不用別的,單那兩根尾巴,一旦被掃中,怕就是骨斷筋折的下場。

就在如此情境下,小橋和山莊裏跟随射獵的下人們深刻理解了為什麽蕭江北在戰場上可以所向披靡?為什麽會說他是讓鞑子聞風喪膽的戰神?人家的功夫在這裏擺着呢,那樣的靈活身手,那樣的鐵血重拳,只有戰神才能使出來,怎麽可能是區區凡人能夠擁有的?

明明還沒有脫離危險地帶,明明蕭江北為他們争取了足夠的時間,但是卻沒有人離開,衆人就那麽目瞪口呆的看着少年一拳一拳活活打死了兩頭老虎,直到那兩頭老虎轟然倒地,他們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見到的景象。

“運氣不錯,竟然會打到兩頭老虎,看來還是這深山老林裏有好東西。”蕭江北拍着手上的毛屑灰塵走了過來,面上難得帶着淡淡笑意。

沒有反應,所有的人維持着之前的動作,看上去就像是一組群雕。

“怎麽了?吓成這樣?出息。”蕭江北皺起眉頭,他的話終于讓大家有了些反應,反應最明顯的是小橋,這家夥一個高兒蹦到主子面前,連一向讨好谄媚的笑容都忘了挂在臉上,直接就來了一句:“二爺,您真的是人嗎?”

“不是人我難道是鬼?”蕭江北面色一沉:這混蛋怎麽說話呢?盼星星盼月亮盼到要娶绮羅進門了,他來了這麽一句什麽意思?把自己當成妖怪了?是想挨揍吧?

蕭二爺很不爽的想着,而這時候小橋才終于恢複了理智,連忙豎起大拇指讨好笑道:“爺,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奴才是覺得您……您太厲害了,兩頭老虎啊,就……就讓您那麽打死了,天啊,這……這奴才簡直不敢想。”

“切!”蕭江北嗤笑一聲,暗道沒見過世面的,鞑子那些将領可比兩頭老虎厲害得多,爺都不知殺了多少個,還怕這兩頭野獸?

老虎都打到了,其它獵物也打了不少,單單剛才這一會兒,就打了十幾頭大家夥,即使蕭江北還沒怎麽盡興,可想到離開山莊已經三天,就算此刻立即回去,快馬加鞭怎麽也得兩天才能回到山莊,因此便決定即刻下山。

“玉清,你先回山莊去,姨娘和姑娘們大概就是這兩三天到,你去報個喜信兒,就說二爺赤手空拳打死了兩頭老虎,很快就回去。順便也讓廚房預備預備。”

小橋毫不客氣的指使着山莊裏一個下人,一面掏了兩串錢遞過去,于是那玉清歡天喜地去了,這裏他便湊到蕭江北面前,小聲笑道:“嘿嘿!兩頭老虎啊,爺這一下可算是大大露臉了。”

蕭江北冷哼一聲,顯然對這種風光不屑一顧,卻聽小橋又悄聲笑道:“奴才知道,別人怎麽看爺,您是不在乎的。只不過,大姑娘這會兒只怕也到了山莊,讓她看見爺赤手空拳獵下的這兩頭猛虎,那是什麽情景?啧啧啧!”

這個馬屁顯然就拍到了蕭江北的心坎上,他卻仍是假裝板起臉道:“胡說什麽?大姑娘豈是沒見識的?兩頭猛虎罷了,算得上什麽英雄了得?”

小橋撇撇嘴,心想爺還裝鎮定呢。提前跑來山莊,一來到莊子,水都沒喝上一口就往這片深山老林裏跑來,為得是什麽?還不是為了獵幾頭好貨色給大姑娘補身子?這些獵物,只怕要有一大半送去顧家和百味館呢。

蕭江北的面孔并沒有板多久,一想到終于可以見到心上人,二爺心裏當真是心花怒放,因出了林子,便催馬狂奔起來,這可苦了小橋和那些家丁們,打馬在後面氣喘籲籲地追趕着,差點兒沒累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