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 王玥兒

顧绮羅道:“這個建言應該由太子殿下來寫。且你想着因此可以去遼東,這只怕是不行,你要知道,落後的人不安分,但如果驟然富貴,巨大的利益也會讓他生出貪心。說到底,這些人到底不能如真正的大夏子民一般,他們心中對大夏有歸屬感,卻也知道他們和我們不一樣,所以他們并沒有和大夏真正的融合在一起,這樣一旦膨脹起來,為禍不小。”

蕭江北若有所思,沉聲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對付這些女真和其它部落,要一手舉着大棒子震懾,一手給兩顆糖果讓他們嘗到甜頭,如此恩威并施,才能讓他們真正對大夏産生敬畏?”

顧绮羅重重一點頭:“沒錯,夫君真是聰明。不過這樣做,不是為了對付女真和各族部落,而是為了真正的發展遼東,讓那一塊富饒的土地可以千秋萬世為天下萬民提供源源不絕的能量,讓各族和女真與移民去的大夏人真正融合為一個整體,如此,才是真正的長治久安之道。”

她一邊說,蕭江北就不住點頭,然後他猛然直起身,目光興奮,握拳道:“绮羅,你說的這些真是太重要了,我這就去找太子殿下,把你的話告訴他。”

“哎,你等等。”

顧绮羅一把拉住他,微笑道:“現在,你讓不讓我和你一起去遼東了?”

“唔,這……還是不一定的事兒呢,也許到時候……我也不用去……”蕭江北支支吾吾,一下子就讓顧绮羅明白他還是對自己不放心,因便氣道:“你不去就罷了,但你若要去。那我就一定要去。”

她見蕭江北要說話,便揮手道:“不要拿那片大地上的什麽神秘來說話,遼東有什麽神秘的?不就是薩滿嗎?其實沒什麽,那不過是一種文化,根本不像苗疆那般神秘詭異。而且你說過,皇上要重開市舶司,要把目光放在海洋上。如此一來。就等于開通了一條貿易之路,正是我大展拳腳的時候,遼東的土地和特産無比富饒。我要過去看看能不能分一杯羹,這是在發展我的事業,你不能拒絕。”

“好吧。”

顧绮羅都扯到創業這樣的高度上了,蕭江北還能說什麽?無奈之下只好點頭答應。然後匆匆離去。

這裏顧绮羅想着将來的事業前景,心中也是一陣陣激動。杏花便笑道:“壞了,都怪二爺,帶來這麽多的好消息,這下奶奶又要做白日夢了。”

“沒有夢想的人生是慘淡的。蒼白的。”顧绮羅一揮手,哈哈笑道:“你們奶奶我如今是躊躇滿志,哈哈哈。我一定要做出一番大事業來,讓我們蕭顧財團的生意遍布天下。”

“蕭顧財團……什麽意思?”春雨有些發傻。卻聽杏花淡淡道:“沒什麽,應該是在說胡話。”

話音未落,就聽外面腳步聲響,接着秋容的聲音響起道:“奶奶,外面有一位姑娘,說是您的舊友,叫做王玥兒……”

“咦?玥兒來了?”

顧绮羅連忙站起身,對杏花道:“好久沒見她了,之前我最低潮的時候,只有她對我仍是一如既往,這會兒我該親自去接她,這是我成婚後第一個上門探望的朋友呢。”

一邊說着,便出了門,往西角門來,路上卻見到蕭東海,他正在一株梧桐下仰首望樹,面上許多感慨之色。顧绮羅覺着奇怪,因整理了下衣裳,就上前拜見,卻見蕭東海怔忡了一會兒,似是才反應過來,和她說了兩句話,便讓她去忙自己的。

顧绮羅将王玥兒迎進大門,王玥兒仍是過去那樣活潑開朗,叽叽咯咯說着話,顧绮羅留意了一下,回來路上卻不見蕭東海了。

兩人到屋裏落座,王玥兒這才道:“顧姐姐,小妹對你的敬仰之情就不多說了,過去說過很多次,你是我們脂粉裏的英雄,讓那些昂藏男兒都要刮目相看……”

“行了行了,不就是開了兩家百味館嗎?用得着見一次說一次?”顧绮羅連忙擺手阻止她,卻聽王玥兒笑道:“不止百味館,如今誰不知道?桃花班是你手下的戲班子,他們的黃梅戲在京城獨樹一幟,如今可算是紅透大半邊天了。”

顧绮羅搖頭道:“他們不過是住在百味館罷了,并不是我手下的戲班子,這是誰傳的謠言啊?也太不負責任了,你不要信。”

“反正你和二哥哥是他們的救命恩人這點不假吧?”王玥兒分辯,見顧绮羅要說話,她就一擡手道:“不過我今兒來不是為了和大姐姐說這些的,大姐姐,我有一件重要的正經事,想來想去,只能找你合作。”

顧绮羅笑道:“喲,真是長大了,這麽一本正經的模樣,什麽事啊?可是要讓我給你挑個婆家?”

王玥兒翻了個白眼,強烈表達了一下她對找婆家這種事的不屑一顧。然後才笑道:“自然不是,大姐姐你就饒了我吧,每天在家裏聽我娘念得耳朵都要長繭子了。”說完她就探過身子,神秘兮兮道:“二哥哥有沒有和你說過皇上要重開市舶司的事?”

顧绮羅心中一跳,暗道這王玥兒的祖父真不愧是皇上信任的老臣,這事兒她也知道了。因點頭道:“今兒他和我提了一句,怎麽了?”

王玥兒笑道:“如果沒有意外,蘇州的市舶司大概會派我爹爹去主事,到那時我也要随爹娘一起前往蘇州。大姐姐,你經商最在行了,不然百味館也不會短短時間內就赫赫有名,所以你應該也明白市舶司重開的意義,那就等于是開通了海上的絲綢之路,到時候我們的瓷器絲綢茶葉運到番邦,從番邦運回來香料和貴重物品,這中間的利潤,我不說你也知道吧?”

“你的意思是?”顧绮羅心中一跳,面色也鄭重了些,就見王玥兒一拍手,嘿嘿笑道:“我的意思就是,我要和姐姐聯手,在這一次大機會中分一杯羹,有我老爹這個職位在,只要他幫着行行方便,我們就可以占盡先機。我已經告誡過我爹了,千萬不要貪圖那些地方上富商巨賈的孝敬,雖然肯定好多錢,但那也都是無窮的禍患,不如姐姐的人在明,我在暗,咱們這樣配合着賺錢,以姐姐的頭腦,我再虛心學習着,相信就算是面對那些富商巨賈,咱們也有一争之地,姐姐覺得如何?”

“好,難得妹妹生于富貴,竟然能有這份兒見識。”顧绮羅欣慰點頭,這就算是答應了,只把王玥兒樂得合不攏嘴,一對小虎牙閃閃發亮,揮舞着手臂道:“太好了,只要有姐姐幫我把關,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的太早了,士農工商,商人從來都不入流,閨閣女孩兒們避之唯恐不及,你卻還要往上闖,不怕将來嫁不出去?”顧绮羅取笑着她,卻見王玥兒撇嘴道:“切,誰管那些纨绔子怎麽看?他們看不上我,我還看不上他們呢,一個個除了鬥雞走狗敗光家業外,還會什麽?真正的好男人就該向二哥哥那樣頂天立地。想當日,大姐姐也是被人議論的體無完膚,結果二哥哥還不是堅定不移?除非再有這樣的男人和我在一起,不然我寧可不嫁。”

“喂!妹妹你的标準不要太高啊。”顧绮羅哭笑不得:“這世間像蕭江北的男人能有幾個?你拿他做标準,真可能一輩子嫁不出去了。”

“啧啧啧,看姐姐這得意勁兒,真是一點兒都不遮掩啊。”王玥兒撲過來撓顧绮羅,兩人笑鬧了一會兒,她才一掠發絲道:“情人眼裏出西施,你眼中當然二哥哥最好了,怎麽知道我将來就不能遇見最好的人?這世上的好男人又不是只有二哥哥一個。”

“好好好,是我失言。”顧绮羅連忙舉手投降,然後鄭重道:“妹妹善良活潑,長得又漂亮,将來一定會有一個好男人和你白頭偕老。”

“哈哈哈,這話也就大姐姐敢和我說,其他人都把這個當做淫詞豔語呢。”王玥兒毫不顧忌的笑着,忽然又想起一事,連忙湊過去神神秘秘道:“對了,那個林正南,你知道吧?”

顧绮羅對這個名字倒是有些印象,仔細一想便想起來了,連忙道:“就是成婚日把我三妹妹扔下揚長而去的那個?他也是個厲害的,怎麽了?”

王玥兒臉上的神色就有些怪怪的,喃喃道:“前兩天和二姐姐一起出去的時候偶然遇見他,他還上前和二姐姐說了幾句話,我當時就覺得很奇怪,因為完全可以當做沒看見一樣的走掉,可他竟然特意上前了,大姐姐,你說,該不會他看上了二姐姐吧?”

“什麽?”顧绮羅吓了一跳,然後搖頭道:“這怎麽可能呢?他不要我三妹妹,卻又想娶我二妹妹?哪有這樣的事?若是他心存報複或者戲弄……”說到此處,她的目光驀然犀利起來,冷冷道:“如果他真是存了這樣心思,我必定不會放過他。”

第 141 章 預感

正在猜想着,就聽外面一個管事的叫道:“二爺,宮裏來人傳聖上口谕,讓你即刻進宮見駕。”

蕭江北“騰”一下站起來,廳中衆人也都是一陣緊張,許太君便連忙道:“你們兩口子趕緊回去吧,讓阿北收拾收拾就進宮去,這不知道又有什麽事發生了,阿彌陀佛,但願不要是哪裏又起了什麽戰争。”

顧绮羅和蕭江北便匆匆離去,回到房間,幫着蕭江北換上了官服,他如今雖是侯爺,卻也是二等将軍的職位。

待蕭江北離開了,顧绮羅方憂慮重重道:“但願不是又有哪裏起戰端,要他去打仗。”

“哪有這樣多的戰火?奶奶不用擔心。”杏花輕聲勸慰着,忽見院門口走進來一群人,她便笑道:“姨娘和表姑娘過來了。”

顧绮羅連忙迎過去,笑道:“怎麽過來了?老太太可是乏了,要歇歇?”

香姨娘笑道:“老太太倒是不肯說這話,只是今兒早上秋月告訴我,說是老太太從接了表姑娘的信,這兩天晚上就沒好好睡過。如今表姑娘到了,她心事盡去,我看着她這會兒精神有些不濟,所以就說帶表姑娘熟悉一下府裏,這才脫身,不然依照老太太的心思,要和表姑娘唠到晚上,她多大年紀了?哪禁得住這樣熬精神?”

顧绮羅點頭道:“姨娘說的沒錯。”說完拉了彭櫻桃的手笑道:“表妹怎麽叫這個名字?當真稀奇,不過寓意倒好,櫻桃乃是春果第一枝,其它果子還沒影兒呢,您倒是先熟了。”

彭櫻桃笑道:“先熟的被人吃。有什麽好的?不過是當日算命先生說我五行缺木,那會兒恰好又是櫻桃成熟的時節,所以爹爹就給我取了這麽個名字,長大了也有許多人說怪異,我自己倒覺着還好。”

香姨娘打趣道:“這話不對,先熟的被人吃,難道後熟的就不被人吃了?都是被人吃。倒還是占個先字兒的好。俗語說,搶占先機嘛。”說完又問顧绮羅道:“宮裏來人沒說是為什麽事兒叫二爺進宮?”

顧绮羅搖頭道:“我們回來的時候,宮裏的人已經走了。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事,其實什麽事都好,只要不是讓他出征,我就謝天謝地了。當日他被謠傳戰死的時候,那段日子我簡直不知道是怎麽過來的。”

“是啊?到現在想起還覺着頭皮發麻。”提起那段往事。香姨娘也是心有餘悸。

三人進了屋,落座看茶,顧绮羅就問道:“老爺究竟怎麽了?我猜着定是有事兒,不然不至于連老太太那裏都不去的。”

香姨娘道:“可不是。真真你是個玲珑心肝,就猜出來了。老爺今兒不知道遇見了什麽人或是什麽事,我去的時候就看出他神思不屬。那小腿上也不知碰了哪裏,竟戳了個血窟窿。他怕老太太擔心,所以就沒過去。”

顧绮羅點頭笑道:“原來如此,我就說嘛,老爺不是這樣人。”說完見香姨娘臉上滿是憂色,她便安慰道:“姨娘也不用擔心,若是至關緊要的事,老爺定會和姨娘商量的,如今既然不說,可見只是老爺自己的心事,也許等過了這陣子,他就會和你說了。”

香姨娘點點頭笑着說是,然而心中卻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揮之不去。

不到半個時辰,蕭江北就回來了,顧绮羅一問,原來還是為遼東的事,遼東總督唐萬年上了奏折,只說上次經女真人一鬧,其它各族部落也都不安分,和遷移過去的漢民時有摩擦沖突發生,形勢十分令人擔憂,請求皇上再派一些兵力駐守遼東。

“皇上不會派你去吧?”顧绮羅皺眉,蕭江北雖然軍功赫赫,但還是很年輕的,這樣事皇上理應尋各部大員商議,特意把他叫去,只怕是另有打算。

“不好說。”果然,就見蕭江北搖頭,凝重道:“自皇上十年前登基後,遼東就是他定的一個主要發展方向,如今歷經十年,總算有了點成效,眼看就可繁榮起來,這種時候,皇上不會允許任何人進行破壞,尤其是各地市舶司準備重新開啓,聽太子殿下說,這一次若是重啓市舶司,就不僅僅是蘇州泉州廣州三地,遼東的金州,山東的威海,福建的廈門也要建立市舶司,如今大洋彼岸的番邦越來越多的船只來我大夏,太子上書皇上,只說不該繼續閉關鎖國,深得皇上贊許。所以,如此一來,遼東的作用和地位就尤為重要了。”

“真的嗎?皇上要重啓市舶司?”顧绮羅眼睛都亮了起來:這還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一旦大夏朝有志于海洋,她就可以做貿易,那個才是真正日進鬥金的生意啊。

“绮羅,若皇上真的派我去鎮守遼東,你就留在京城,不要随我前去了。”

蕭江北攀着顧绮羅的肩膀讓她坐下,認真道:“女真和各族部落沒有多少戰力,所以即便我去鎮守,發生大戰的可能性也不高。但是我聽程統說,好像那一片白山黑水間有些神秘,萬一有沖突,我擔心有人會對你不利,所以你就留在京城,等我回來,雖然自從我們在一起後,聚少離多,但皇上心裏也有數的,估摸着我在遼東住個兩三年,等那裏一切都穩定後,就可以回京了,到那時,除非北疆又起烽煙,不然我應該不會再四處征伐。北匈這一次被打得元氣大傷,邊境往後退了五百裏,十幾年內他們是絕對無力南侵的。”

顧绮羅一聽蕭江北的話,就明白他八成是要去遼東了。因在心裏盤算了盤算,便搖頭道:“不行,我一定要和你去遼東。”說完見蕭江北急的要說話,她便一笑道:“你不用着急,先聽我和你說。遼東那個地方從前我看書時也看過介紹,那一片白山黑水可是富饒無比,只是因為人煙稀少,所以不為人所知。女真人也好,各族部落也好,他們空守着那麽多寶山,卻不知怎樣開發利用,因為他們太落後了。江北,我且問你,皇上也好,太子也好,包括諸多大人們在內,大家只知道女真和各族部落彪悍不安分,他們可有想過那些人為什麽會如此?”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些番邦蠻子,都是天生反骨,還有什麽話好說?”蕭江北對這些遼東土著顯然非常反感,也是,沒有他們從中作亂,蕭二爺也不至于新婚燕爾就要和愛妻分離。

顧绮羅搖搖頭苦笑道:“聽你的話就知道了,這是咱們大夏朝堂的共識。但我卻不這麽想。遼東地大物博,人口卻稀少得很,各族部落加起來不知有沒有二十萬人,這讓他們天然就受到了一種制約,雖然也是民風彪悍,卻不似北匈那樣國力強盛兇殘貪婪,所以只能附庸大夏,成為我大夏子民。可是他們太落後了,我想皇上和各位大人們也沒有把這些番邦真正當做子民來看待,每一年朝廷都要從遼東索取大量的鹿茸人參貂皮等貴重東西,卻鮮少看見有人為他們考慮打算,那些駐守遼東的官員只有一個目的,就是保證大夏移民的安全,鎮壓女真和各族部落,讓他們不敢起反心。我說的沒錯吧?”

蕭江北沉思點頭,看着顧绮羅輕聲道:“究竟要說什麽?”

“就是我剛才問的那個問題,為什麽女真和各族部落身為我大夏子民,卻每每犯事,不肯安分?叫我看,這不是他們天生反骨,剛才我說了,他們從千年之前就已經歸屬中華,所以不可能像鞑子那樣兇狠甚至是挑起戰争,但這是在他們沒被逼急的情況下,一旦只知道榨取他們的價值卻不肯給他們相應的報酬,那距離官逼民反也就不遠了。說到底,他們心中是把自己當做大夏人的,然而當地官員和朝廷的做法,卻又讓他們知道自己和真正的大夏子民不一樣,關內移民只要勤懇做事,就能吃飽穿暖,将來遼東發展,他們的日子會越過越火。但那些女真和各族部落呢?有人想過他們嗎?他們一如既往的貧窮落後,遼東發展與否和他們又有什麽關系?尤其在對比關內移民的生活後,他們心中能沒有想法?憑什麽都是大夏子民,可待遇卻是天壤之別?蕭江北,如果換做是你,你心裏會沒有怨氣嗎?你能老老實實的逆來順受?”

蕭江北眼睛一亮,拉住顧绮羅的手笑道:“難怪連太子殿下都誇绮羅是個奇女子,你看待問題的角度果然和人不同,卻是正中要害。既然這樣說了,那你可有什麽辦法改變這個現狀?”

顧绮羅笑道:“我有辦法有什麽用?關鍵是要看皇上和朝廷怎麽做,我剛剛已經把根本問題指了出來,剩下的,解決這個問題就好了啊。”

“說說看。皇上讓我們踴躍建言呢,可我之前因為對那些番邦生氣,腦子裏只有一個‘殺’字,”蕭江北說到這裏,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嘿嘿笑道:“人人都說我文武雙全,今日才知,和绮羅一比,我真真正正就是個草莽武夫。好绮羅,你就一下子把話說明白了,回頭我好寫建言去,也許這份兒建言就能起大作用,到時候我就不用去遼東了,豈不好?”

第 140 章 表姑娘來了

蕭江北搖頭道:“這個還真不知道,要不然我去幫你問問太子殿下?”

“打住。”顧绮羅連忙舉起手:“為這麽點事兒你去問太子?大材小用可不是這麽個用法兒。”

蕭江北笑道:“不過是閑話一句,我常去太子府,哪裏有那麽多正經話說?最多說的還不是日常閑話?”

顧绮羅斜睨他:“最多說的是日常閑話?說的好像你很活潑似得,我怎麽聽太子妃說你和別人都是木頭一般,只有和我在一起話才會多一些。”

“的确和別人沒什麽話說,和你在一起就覺得喜歡說話了。”蕭江北撓撓頭,但很快又道:“不過和太子之間,也不像姐姐說的那麽惜言如金,我們還是有很多話說的。”

對此顧绮羅表示持懷疑态度,夫妻兩個說着話用了早飯,顧绮羅便托着下巴道:“論理,表姑娘應該快到了吧?先前不是說過就這幾天嗎?”

蕭江北點頭道:“應該快到了。”

話音未落,就見秋容引着一個媳婦過來,上前給夫妻倆行了禮,這媳婦就笑道:“表姑娘的馬車已經進城了,估摸着半個時辰後就能到咱們府裏,老太太讓二爺和二奶奶過去呢。”

“呀,這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我們正說着呢,果然就來了。”顧绮羅起身笑說着,然後對蕭江北道:“你看看出去迎一迎,我換件衣裳就去老太太那裏。”

“好。”蕭江北站起身,把那媳婦吓了一跳,連忙道:“二爺如今是侯爺了,倒也不用迎出去。”

顧绮羅笑道:“他就是王爺。也是表姑娘的二表哥,小女孩兒初次進京,想來這會兒心裏正忐忑,讓他去迎一迎,一是顯得隆重,二是顯得親熱,表姑娘也就放心了。”

說着話的工夫。蕭江北已經出去了。秋晴連忙跟着去服侍他換衣服,這媳婦就笑道:“真真二奶奶想的這樣周到,表姑娘若知道了。心裏不知怎麽感動。奶奶換了衣服就快過去,我們老太太等着呢。”

說完告退出去,這裏顧绮羅就回到卧房,春雨早把衣服找了出來。杏花一邊服侍着她換衣服,一邊小聲道:“奶奶注意到秋晴了嗎?奴婢覺着她看爺的眼神也太露骨了。且當着奶奶的面兒就敢這樣,說心裏沒有一點兒想頭,奴婢是不信的。”

顧绮羅照着鏡子,淡淡道:“我早就察覺了。蕭江北那厮是個木頭。壓根兒就不知道人家看着他心熱如火,我聽說當日是香姨娘把她送來服侍蕭江北的,這大宅門裏。為少爺們安排通房丫頭都成定例了,香姨娘對她的二少爺奉若神明一般。哪會不替他考慮周到?且不用去管她,反正她現在也就是暗戀着,沒露出什麽要爬爺們床的跡象來,且對我也算恭敬。等到時日長了,她明白蕭江北不可能要什麽通房丫頭,自然就消停了。”

杏花笑道:“奶奶這樣的篤定?您說爺是根木頭,可奴婢看着,他在奶奶面前不是挺會說話的嗎?”

顧绮羅笑眯眯道:“你也知道那是在我面前了,在別的女人面前,你可曾看見他溫存風流過?程九姑娘的慘劇你忘了?秋晴雖然也算是姿色上佳,能比得上程九姑娘麽?啧啧,暗戀他?到時候就知道了,那就是對牛彈琴。”

杏花和春雨都忍不住咯咯笑起來,春雨搖頭道:“沒有奶奶這樣不厚道的,竟然把二爺比作牛。”

“也對。”顧绮羅誠懇的做自我檢讨:“我形容的不準确,他不是牛,是虎,唔,或者說是狼也可以,反正都是聽不懂琴聲。但願秋晴早些明白,不然真是太可憐了。”

春雨和杏花都笑得彎了腰,好容易止住了,春雨和秋容便跟着顧绮羅來到許太君房中。進門一看,只見幾個姨娘和女孩兒們還有李氏都到齊了,顧绮羅便笑道:“怎麽不見江中?這兩個多月就屬他鬧得歡騰,他不敢煩姨娘,就天天去歪纏着我,怎麽這會兒表姑娘要過來了,他卻不見影子?”

許太君笑道:“他哪裏坐得住?早跑出去迎了,我聽說你讓阿北也出去了?這很好,櫻桃那孩子這會兒不定怎麽不安呢,看見她哥哥們都去迎她,心裏能踏實些。”

顧绮羅就在李氏旁邊坐下,只聽李氏笑道:“這些日子着實辛苦了吧?我們三爺若是盯上了誰,那可真是難應付,有時候姨娘都頭疼呢。”

顧绮羅笑道:“也沒什麽難應付的,說到底,也是他做哥哥的對妹妹關心,江中還是很有分寸的。”

李氏笑道:“這倒是。你可知為什麽江中對表姑娘這樣的關心?他們從小兒是在一起玩着長大的,江中兩歲那會兒,得了個怪病,四肢皮膚幹裂,諸多辦法都不管用,後來有個大夫說,讓他去江南潮濕地方養一養,配合着吃藥,或許會有奇效。那會兒姑老爺剛剛做了揚州知府,家裏人沒辦法,就把他送過去了,一直住到七歲上,這才接回來,所以這府裏,屬他和表姑娘的感情最深,那真是從小玩到大的。”

我去,青梅竹馬啊這是。

顧绮羅在心裏驚呼一聲,表面上卻是恍然大悟道:“難怪呢,我就說怎麽他對此事這樣上心,原來還有這一層緣由。”

正說着,忽然就聽外面起了一陣嘈雜聲音,顧绮羅就笑道:“大概是表姑娘過來了,下人們都跑過去看呢。”說完見許太君顫巍巍站起來,她便忙和香姨娘上前扶住老太太,果然不一會兒,就見十幾個下人簇擁着将彭櫻桃送了進來,許太君連忙走過去幾步,不等彭櫻桃施禮,便抱着哭起來。

正經一出“黛玉進府”。顧绮羅無言看着,暗道唯一不同的是黛玉進府時母親剛去世沒多久,這個彭櫻桃的母親卻已經去世三年了。

好一會兒,衆人收了悲痛之情。蕭江北來到顧绮羅身邊坐下,蕭江中卻跑去了許太君身旁坐,笑吟吟看着對面的彭櫻桃道:“櫻桃妹妹放心,既來了這裏,從此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了,有什麽事盡管和姨娘還有二嫂子說,下人們敢怠慢你,你告訴我,我去收拾她們。”

彭櫻桃連忙謝過,顧绮羅這裏暗暗品評着,心想倒也是個美人兒,只不過不像林妹妹那般病弱,舉止神态難得竟是十分沉穩,有寶姐姐之風,只是眉間始終有一縷愁容,看來也是個心思重的。

又說了好一會兒話,許太君便看着外面天色,對香姨娘道:“你打發人去看看東海回來了沒有?他不是說今天趕回來嗎?真是的,做舅舅的,怎麽能說話不算話呢。”

香姨娘忙站起身笑道:“好,我去看看。”

過了好一會兒,才見香姨娘回來,對許太君道:“老爺回來了,在書房呢,這會兒離用中午飯還有段時間,妾身帶外甥女兒過去見一見吧。”

許太君眉頭就皺了起來,冷哼道:“他好大的架子,回來了也不過來,徑自跑去書房,也不說派人過來通報一聲。”

顧绮羅心道壞了,這老太太就顧着嘴上痛快,也沒看看她外孫女兒一張小臉都發白了,這不是給人家留心理陰影嗎?因忙站起身道:“老太太冤枉老爺了,別說是表姑娘,這是至親骨肉,就是不相幹的人,老爺都是熱情相待,今兒之所以回來後去了書房,想必是遇見了什麽事,所以心思沉沉,才忽略了這邊。”

香姨娘也連連點頭道:“老太太,二奶奶說的沒錯,我看老爺似是心事重重的樣子,聽說表姑娘過來了,這才振奮了點精神,要我帶表姑娘過去見他呢。”

許太君心中有些疑惑,卻也沒多問,轉頭對彭櫻桃道:“那你就過去見見吧,你放心,你舅舅是個再随和不過的人,你不用怕他。”

彭櫻桃答應了,跟着香姨娘離去,蕭江中跑到門口,抻長了脖子張望,忽地回頭道:“二哥,要不你過去一趟,看看老爺有什麽難心事呗,這家裏除了大哥,也只有你能幫他了,偏偏大哥在衙門裏。”

蕭江北哼了一聲,這邊李氏笑道:“行了,三弟你坐下來吧,難道你還不知老爺是什麽人?表姑娘萬萬受不了委屈就是。你要實在擔心,你就去為她保駕護航啊。”

蕭江中不好意思的笑一笑,撓頭道:“嫂子莫要打趣我了,這家裏我是個最沒用的,到了爹爹面前,他又要問我功課,我哪裏應付的過來?”

顧绮羅微微一笑:這個蕭江中,和寶玉一樣怕父親,但卻比寶玉活潑,看樣子也更有擔當,雖然都是同樣的厭惡八股文。

果然,過一會兒香姨娘便和彭櫻桃回來了,顧绮羅仔細觀察,發現女孩兒臉上的忐忑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縷恬淡笑意,顯然去見過蕭東海後,便定下心來了。

奇怪,老爺發生了什麽事?不能親自過來。顧绮羅知道蕭東海不是倨傲的長輩,這當中必定是有些事故,只是一時間卻捉摸不透。

第 139 章 婚後生活

太子那邊送來了十戶下人,這都是合家為奴的,加在一起也有六七十人,可仍是不夠用。這些日子府中來往走動的多是人牙子,帶着一個個女孩兒供這戶京城新貴挑選着。

因這一日香姨娘就過來找顧绮羅,恰好看見她出門,見她來了,顧绮羅便笑道:“我正要去找姨娘,不成想姨娘竟先過來了。”說完就讓杏花去沏茶來。

兩人回到屋中坐下,顧绮羅便道:“姨娘是不是為公中賬上沒有多少錢的事過來?”

香姨娘有些尴尬道:“可不是?其實我也知道,這些日子用了二少爺不少錢,只是……這二少爺封了候,不說別的,就是這人情走動,也不能像從前那樣了,人家不說咱們沒錢,倒要說咱們小家子氣。再者,搬了家,添置了那麽多東西那麽多下人,哪樣不要錢?我如今想着,還是得奶奶幫着填補一下,等過些日子,事事妥帖了,咱們便該儉省起來,不然拿什麽支撐這侯府的日常開銷?”

顧绮羅笑道:“先前我就和二爺說了,但因為這些日子忙碌,所以還未來得及和姨娘說。一家人不分彼此,如今二爺因為有北邊一些貴重的東西,所以得了不少銀錢,理應拿出一部分入在公中。……”

“這個使不得,府裏有地有莊子還有幾家店鋪,怎麽能用你們出錢入公中?解一時燃眉之急就好,若成了常例,卻不妥了。大爺的錢和賞賜什麽的也不入公中,江中那個毛頭還沒賺錢,這只要二爺貼補公中。太不公平了。”

顧绮羅不等說完,香姨娘便鄭重拒絕,卻聽她笑道:“大爺做的那個官兒,咱們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一年的月錢加賞賜,也就剛剛夠花罷了,大奶奶身子不好,零花的地方也多。都是一家人。公中該出錢幫忙,怎麽還好和他們要?三爺更不用說,他還沒賺錢呢。可我們爺就不一樣了。上次拍賣,就得了幾十萬銀子,何況還有那麽些寶貝,大不了再搞次拍賣。每年拿出一成來給公中花用也就足夠了。”

香姨娘倒是真心動了,蕭府的地和店鋪要支撐起一個侯府的花用。确實入不敷出,如今她看顧绮羅是真心實意的,如何能不動心,卻還是猶豫道:“但你們的錢。那是要做生意的。”

“做生意也用不完這麽些本錢啊,何況我做生意,那是要賺錢的。将來只會賺的越來越多,若賺不來錢。我何必還要做?那不是生意,是敗家了。我的性子姨娘大概也聽人說了,所以對我有些忌憚。實話說,我的确是個眼裏不揉沙子的,似我這樣的女子,名聲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尤其在府中,我們太太都被我壓了一頭。只是姨娘,我雖是個要強的,卻并非愛惹事,我們太太那是步步逼我,才讓我忍無可忍,到最後也是她咎由自取。姨娘性子寬厚公正平和,這些日子來,我也暗暗看着你行事,難怪連側妃娘娘都稱贊你,你的确是個品格高貴的,驟然富貴,卻心平氣和,一應物事添置,仍保持着敬畏儉省之心,這在宅門女眷中,當真是難得的了。”

“奶奶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香姨娘心下大大松了口氣,她從前就十分欣賞顧绮羅,只是也知道這位姑娘是個厲害的,因時常不安,害怕将來兩人不能和平相處,少不得自己要多忍讓一些。卻不料此時竟聽見這樣一番話,不但顧慮盡去,且一顆心也暖的滾燙起來。

又忙了幾日,總算色色妥帖了。府中各處都有了人打理,各人房中也都添了奴仆分例,女孩兒們知道是顧绮羅主動拿了二哥哥的錢貼補公中,心中都十分感激欣喜。

這一日清早起來,因不見蕭江北,顧绮羅洗漱後就往書房來,果然就見他在書房中看一副地圖,秋晴在旁邊伺候,脈脈看着他,直到顧绮羅咳嗽了一聲,她才回過神來,當即臉就紅了,連忙過來參見。

蕭江北也直起身來,拉了顧绮羅的手笑道:“怎麽起來了?我還想着你再睡一會兒呢。”

顧绮羅白了他一眼,冷哼道:“只許你三更燈火五更雞麽?我就不能也勤奮一把?從前在家裏,我也有五更前起來的時候兒呢。”

杏花的目光就看向一旁,心想姑娘還有臉說,你唯一一次五更前起床,就是成婚那一天,還是春雨把你給掀起來的。

不過這種話當然不可能說出來,不然奶奶萬一惱羞成怒,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她了。

“說的好聽,你看杏花都在那兒偷笑呢。”蕭江北輕輕刮了顧绮羅的小鼻子一下,寵溺笑道:“我五更天不到就起來,到現在已經連了幾套刀劍功夫,那會兒你在哪兒?”

“你真是瘋了,好不容易皇上今兒免朝,你不說瞅機會睡個懶覺,竟然起的比平時還早,怎麽想的?”

蕭江北笑道:“我在軍營常年如此,習慣了,回來也改不了。”

這厮真是個怪物。顧绮羅瞪了蕭江北一眼,想起對方昨晚在床上時的熱情如火,害自己到現在腰還酸軟不堪,他可好,倒更加龍精虎猛了,不是都說那事兒很消耗男人的體力嗎?這消耗在哪兒呢?她怎麽半點看不出來?

心中腹诽着,便忍不住看向桌上地圖,歪歪腦袋,顧绮羅疑惑擡頭問道:“這是……北匈的地圖?怎麽我覺着不太像啊。”

“咦?娘子從前竟也看過北匈的地圖嗎?”蕭江北眼睛一亮:“怎麽從來沒聽你說起過?”

顧绮羅翻了個白眼,冷哼道:“難道只許你文武雙全?就不許我也博覽群書?我平時不提,那是我深知謙受益滿招損的道理,不肯标榜自己,但這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好歹姐也是穿越女,在現代的時候家裏有好幾個地球儀呢,對蒙古和西伯利亞大致的地圖還是熟悉的。

這個時代的北匈版圖包括外蒙和西伯利亞等地,也是非常浩瀚龐大的,但這一幅地圖形狀卻不像是北匈。果然,就聽蕭江北笑道:“不是北匈,是遼東。前幾日傳來消息,說遼東那邊的女真人不太安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戰鬥,所以我提前看一下。”

“敢情你這個鎮北候就是大夏軍隊的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是不是?”顧绮羅看着愛人,心想北匈那邊剛剛消停,這就要去遼東了?要不要這樣南征北戰……唔,不是,北征東戰的?

“哈哈哈,娘子果然是博覽群書,這個說法有趣兒。”蕭江北哈哈大笑,收起地圖道:“好了,不用擔心,女真人不成氣候,我也不過是有備無患,還不到動兵震懾之時。不過這些年皇上銳意發展遼東,又從關內陸續遷了許多百姓過去,當地一些部落都有些虎視眈眈,所以說不準将來還真有一場仗打,只是他們可沒辦法和北匈相比,如今連北匈都派使者來求和了,區區遼東幾個部落又算得了什麽?”

“你也別太小瞧人,女真人那都是從深山老林裏走出來的,論野外生存的本事,連北匈也比不上,他們靠漁獵為生,弓馬也娴熟。”顧绮羅認真和蕭江北說着,見丈夫頻頻點頭,目露思索,她知道對方是聽進去自己的話了,也就不再多說。

“奶奶,廚房那邊送了早飯過來,是不是現在就用飯?”

忽聽丫頭秋容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蕭江北便對顧绮羅道:“走,先吃飯去,最近你都忙着家裏了,吃完飯我們去百味館看一看,你從前不是說還要做別的生意嗎?咱們也該買下幾家鋪子了,趁着我今兒休沐,看看能不能一道兒給辦下來。”

“好。”顧绮羅欣然點頭,想了想又道:“等忙完了,咱們去戲園子給桃花班捧捧場去,今兒唱的是一出新戲,好像叫做什麽‘鳳還巢’的,我看過鐘春風的劇本,當真是十分精彩。”

提起鐘春風,蕭江北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了程統,忍着笑道:“他最近還好吧?這陣子吏部考證官員,忙得天翻地覆,我料着程統大概沒時間去找他的麻煩。”

顧绮羅也笑道:“難怪我前天去,鐘春風臉上都是笑容,還拿新劇本給我看,有心思讓我去給桃花班捧場。是了,你若是去太子府,不如和側妃娘娘說一說這消息,我看娘娘也很喜歡這黃梅戲。”

“好啊。太子殿下還說要讓他們進宮獻藝呢,不過過完年到現在真是忙,就把這事兒給撂下了。”蕭江北說完又想起一事,看向顧绮羅道:“對了,我聽說百味館如今有了對手,有一個叫做燕回閣的,也是叫出了一桌宴席百兩銀的價格,你知道這事兒嗎?”

“知道。”顧绮羅點點頭,鄭重道:“這個燕回閣的幕後老板可不簡單,這可是京城,且已經有了百味館珠玉在前,他還能站穩腳跟,這就不是一般的人了。聽曾遠說,這燕回閣的幕後老板好像也是一方巨富,不過很少在人前出現,十分神秘,真不知他是什麽來頭,該不會是成王爺暗中支持的一股勢力吧?”

第 138 章 釋前嫌

許太君便笑道:“這定是太子殿下幫咱們說了話,不然那宅子哪裏能輪得到阿北。叫我說,那裏離着這宅子不遠,我們就全都搬過去,留幾個下人在這裏看守老宅就是,等到揚州那邊來了信兒,姑爺若是進京,他住在咱們家大概覺得不自在,就讓他住在這裏,櫻桃那孩子也可以常常過來看她老子。”

許太君這樣一說,衆人皆都同意,當下蕭江北就帶人去看鎮北侯府,然後找人收拾,蕭府也在做着阖府搬家的準備。

成婚第二天,顧绮羅就忙了個腳打後腦勺,以至于差點把回門的事都給忘了。好在蕭江北沒忘,都已經準備好了,因第三日一大早,夫妻兩個帶了禮物便回到顧府,顧绮羅在大廳裏沒有看到呂夫人,心中便知道這個心腹大患終于是解決了,因讓蕭江北和顧明陽去書房,她這裏和莊姨娘來到了周太夫人的屋裏,周太夫人便笑道:“昨兒我就得了信兒,說是姑爺封了鎮北候,又賜下了一座好宅子。好好好,我的丫頭雖然這十幾年來經歷坎坷,總算老天爺睜眼,如今可算是給了你一樁如意姻緣。”

顧绮羅笑着和周太夫人說了幾句話,忽見老太太遞過來一個荷包,神秘兮兮地低聲笑道:“這裏面是好東西,你帶回去好好兒看一看,我現在什麽心思都沒有了,就等着你生個重外孫給我抱。”

顧绮羅便知道這荷包裏八成沒什麽好東西,估摸着是早生貴子的秘方之類,囧囧有神看了老太太一會兒,最後在老太太期待的目光下敗退,又說了幾句話後便告辭出來。莊姨娘便請她去自己屋裏坐。

兩人一路說着話出了院門,就見韓姨娘早已等在那裏,看見顧绮羅,便滿面笑容的上前來,拉着她很是親熱的奉承了一會兒,莊姨娘冷眼看着,也不說話。

待韓姨娘說完了。顧绮羅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這是生怕自己遷怒于她,影響顧素纨的終身大事呢,因淡然道:“姨娘不用有顧慮。四妹妹秀外慧中,還怕将來找不到好人家嗎?一切都有爹爹做主。”

韓姨娘的笑容就勉強了些,卻仍是邀請顧绮羅去她屋裏坐,只說有上好的茶葉請她品嘗。顧绮羅婉言拒絕後。韓姨娘這才死了心,有些不甘的離去。待她走遠了。顧绮羅方搖頭笑道:“她也太看輕了我,若不是太太逼我太甚,我連她還不想趕盡殺絕,又怎麽會去破壞四妹妹的終身?”

莊姨娘笑道:“她倒也不是單單怕大姑娘破壞。她心裏還有另一層想頭,盼着大姑娘幫四姑娘找個好人家,如今你可是新鮮出爐的侯爺夫人。以後什麽達官貴人的女眷不能結交?人脈寬廣着呢。”

顧绮羅道:“這卻沒有意思了,誰讓她們當日幫着太太擠兌我呢。我看四妹妹對我也沒有半點兒對姐姐的尊敬,我不和她們計較也罷了,還盼着我出手幫忙?我難道看着像這樣好說話的?”

“可不是這麽說呢?叫我說,大姑娘已經夠寬宏大量了,她們若還有別的想頭,真真是可笑。”

兩人說着話,便來到了莊姨娘房裏,坐下後丫頭奉了茶上來,莊姨娘這才道:“太太在老爺書房院子裏跪了一日,直到昏死過去,卻只換了老爺一紙休書,她在家中哭鬧着不肯走,老爺卻不理她,徑自從後門去衙門了,我沒辦法,找了兩個媽媽,好不容易才将她請出去。三姑娘病了,到現在都沒起身,其實不過是不肯見你罷了,她這一次鬧得雞飛蛋打,從此後還有什麽好人家肯要她?因此怕是連太太都恨上了,太太落得這樣下場,也沒見她來和老爺說情,真真是個糊塗無情的。倒是苦了大少爺,唉!我看着他倒是可憐,求了老爺,卻也改變不了什麽,所以昨兒一早就回國子監了,他是個明白的,也知道太太到這個地步,全是咎由自取。”

顧绮羅道:“是啊,在此之前,我不是沒給過她機會,我和你們都怎麽說來的?只恨她讓貪心蒙了眼睛,一次一次逼我到絕路,不得不和她魚死網破。到如今她走了,家裏倒也清明了,父親可是讓姨娘管家了?”

莊姨娘笑道:“是啊,這都多虧了姑娘,我才能熬出頭來。如今想想,當日姑娘一次次占了上風,卻不肯乘勝追擊,我還疑惑姑娘心慈手軟,可如今看來,幸虧您步步為營,不是太太做了這麽多壞事,到最後這些陰謀全都敗露,以老爺的性子,讓她那麽跪着哭訴懇求,還真未必能狠下心來呢。”

顧绮羅嘆了口氣,老實說,她也正是因為了解顧明陽,才會設下這連環計,沒料到呂夫人竟也全力配合,不然自己只怕還不得不放下恩怨呢。

接着顧蘭绡也過來了,帶着她去後園看杏花,顧素纨大概是讓母親逼着,也一步三挪的走了過來,只是一直都低着頭,顯得十分怯懦惶恐,也不說話。

顧绮羅看着她,瘦瘦小小的身子,再配着這麽一副神态,就跟棵長歪了的豆芽菜似得,實在沒有一點兒招人待見的地方。

可再怎麽說,面前這個女孩兒才13歲,也是爹爹的骨血,雖然有一個不怎麽樣的母親,但這一次過後,想必韓姨娘也應該有所觸動,所以顧绮羅總覺着,能幫一把還是幫一把,至于能不能起到作用,那就看她自己是否能醒悟了。

一念及此,便到了亭子裏坐下,讓顧素纨坐在對面,見她始終低着頭不敢看自己,她便淡淡道:“你怕什麽?太太和三妹妹的事,和你又沒有關系,難道你看我是容易遷怒的人嗎?”

顧素纨這才擡起頭來,眼睛裏水汪汪的,聲如蚊吶般說道:“從前妹妹不懂事兒,跟着三姐姐,也沒少給姐姐添堵……”

“罷了,都時過境遷了,各人也都有了各人的結果,還提這茬兒做什麽?”顧绮羅搖搖頭,想了想又問道:“你三姐姐如何了?”

“三姐姐在屋裏躺着,我去看了一回,被她罵了出來。”顧素纨說到此處,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喃喃道:“我……我真不是去看她的笑話的,我怎麽會去看她的笑話……”

顧绮羅遞過一方帕子,讓小姑娘把眼淚擦幹淨,方嘆氣道:“這等小人之心乃是常有的,不要去在意了。這一次的事,都是你三姐姐和太太自找的結果,但願她能早日想明白,若是想不明白,日後有的她難受呢。”

顧素纨點點頭,擦着眼淚道:“姨娘讓我以後不許和三姐姐往來了,說她會連累我。我卻不是因為這個才想疏遠她,從前我們兩個也算要好的。只是……現在看來,就算我想親近她,她也只會誤會我,唉!”

顧绮羅道:“你有這個心很好,卻也要看人家領不領你這份兒情。我但願她能理解你的苦心,也能知道自己錯在哪裏,痛改前非。只是看起來這卻很難。四妹妹,你的三姐姐不是什麽好榜樣,你日後為人處事,莫要和她學,要記着,行的正做的端,無愧于心,這才是為人之本。”

“是,多謝大姐姐,妹妹受教了。”

顧素纨哽聲答着,看樣子的确是頗受了些觸動,顧绮羅便道:“這話我若是從前和你說,你面子上答應,心中只怕也嗤之以鼻,如今看見你三姐姐的下場,或許才會鄭重想想我的話,其實也不必別的,你只想想那些俗語,什麽害人終害己了,什麽賠了夫人又折兵了,什麽偷雞不着蝕把米了,什麽竹籃打水一場空了,這都是形容存心不良的人害人不成害到自己的,沒有那麽些例子,哪有這些話呢?是不是?”

顧蘭绡在旁邊小聲道:“姐,這竹籃打水一場空不是單純形容這個的吧?”

“唔……”顧绮羅大囧,連忙咳了兩聲道:“領會精神領會精神,這個……特定的語義下就可以這麽理解嘛,凡事要多動動腦子自己體會,不能生搬硬套。”

“這怎麽還成我生搬硬套了呢?”顧蘭绡哭笑不得,顧素纨也忍不住笑起來,之前一點隔閡也都煙消雲散。

在家裏住了一夜,蕭江北和顧绮羅便匆匆回去了。沒辦法,蕭江北封侯,蕭府要搬家,這要忙的事情太多了,連顧绮羅都必須全情投入,繼續擴大生意的事也只能先放一放。

臨走的時候自然就把杏花帶走了,顧明陽這會兒正是意志消沉的時候,又哪裏會在乎一個下人?聽女兒說杏花雖然最後幫了太太,但那是在受脅迫的情況下,所以她還想要對方伺候,顧老爺二話沒說就放行了。

前前後後總共忙了兩個多月,總算一切妥當,當下蕭家選了個好日子,就搬進了鎮北侯府。

然而這只是第一步,接下來還有的忙,不說別的,只說下人們,原先的那幾十個就有些不夠用了,這宅子足足有蕭府的四五倍還多,只後面一個大園子,最起碼就得二三十個人打掃收拾着,顧绮羅暗暗算了一下,覺得這個園子比起大觀園,恐怕還要奢華一些,畢竟它的原身可是一個王府。

第 137 章 封侯

“那是什麽人啊?就因為兒時的一段恩怨,記恨到現在,你還說那是他的心魔,可這麽長時間了,心魔也該解開了吧?”顧绮羅恨恨說着,忽然又想起一事,扭頭看着丈夫道:“對了,有件事我還沒問你呢,杏花說你在二妹妹去阻止三妹妹之前,就知道那個人是三妹妹不是我了,你怎麽知道的?”

“這有什麽可問的?”蕭江北似是很不解:“我和你雖然不是朝夕相處,卻也見了好幾回,難道連你的氣質和走路樣子都認不住來?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了。”

“就是……這個?是你自己看出來的?”顧绮羅驚訝的嘴巴都成了“o”形,怎麽看蕭江北也不像是個火眼金睛的怪物啊。

“對啊,就是這個。”蕭江北老神在在道:“你雖然性格活潑爽利,但走路沉穩身段優美。哪像你那個三妹妹,雖然努力做出一副沉穩樣兒,但其實腳下無根輕浮淺薄,她大概覺着那樣走路是一種款段,其實不過是忸怩作态罷了,真正好笑。我若連這個都認不出來,還有什麽資格說喜歡你?”

顧绮羅一震,心中如吃了蜜一樣的甜,表面上卻不肯表現出來有多感動,因咳了一聲,搖頭微笑道:“還說你粗心,若真是粗心,能連這個都看出來?昨兒那喜服加蓋頭,你竟然能看穿,莫不是長了火眼金睛呢?”

蕭江北笑道:“好,我是火眼金睛,我不但能看出昨天你那三妹妹想冒充你上我家的花轎,我還能看出你今天有些神思不屬,怎麽了?可是有什麽心事?”

顧绮羅嘆口氣道:“我也不瞞你。其實昨兒三妹妹要冒嫁的事,我早就知情的,可恨太太欺人太甚。為了父親,我原本想着,只要她痛改前非,我也既往不咎,誰知都到了這個地步。她還是要算計。我知道她是不可能悔改了,所以我知道這事兒後,便假裝不知。昨兒才讓二妹妹碰巧‘聽見’,跑去阻止,如今不知家裏怎麽樣了,爹爹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了這份兒打擊,他總不會還被太太的巧舌如簧蒙騙吧?”

蕭江北道:“原來如此。我就說那樣的毒婦,你們家早該收拾了,也虧得岳父大人不理論,竟讓她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嗯。我看岳父大人雖然重情義,卻也不是是非不分的,這樣事情出來。他應當不會再容那毒婦繼續逍遙自在,即便不要她的命。怎麽着也該休回娘家才是。”

話音落,就見蕭江北的丫頭秋晴從院中出來,看見他們便笑道:“奴婢猜着二爺和奶奶該回來了,果然出來就遇見了你們。”

顧绮羅笑道:“怎麽?有事嗎?”

秋晴忙道:“奶奶府裏有人過來了,說是府上莊姨娘打發過來和姑娘說話的,這會兒奴婢請她在屋裏等着呢。”

“哦?”

顧绮羅心中一凜,知道定是莊姨娘打發人來給自己報信了,因忙緊走幾步回到屋裏,果然就見尤婆子站在那裏四下看着,面上全是贊嘆之色,看見他們過來,忙站起身行禮,親熱笑道:“老奴見過姑爺,見過姑奶奶,姨娘打發老奴過來和姑娘說點話。”

“尤媽媽坐吧。”顧绮羅含笑擺手,一面讓春雨上茶,這裏蕭江北露了個面兒,就去書房了,秋晴忙跟過去服侍着,屋裏便只剩下三人。

尤婆子這才道:“姑娘還不知道吧?昨兒你走後,太太和三姑娘可算是丢臉丢到家了。那位林少爺是個傲氣的,因在旁邊看的清清楚楚,知道了太太和三姑娘打的算盤,人家扔下花轎就走了。太太向來都說姑娘在京城名聲狼藉,這下好,老奴看啊,這回三姑娘的名聲可要把姑娘比下去了,啧啧,新婚日竟然想取代姐姐嫁給姐夫,然後被夫家識破抛棄,這種事情,真是聽都沒聽說過啊,真不知道太太和三姑娘怎麽想的,她們怎麽敢幹這種事兒?”

“竟還有這樣事?”顧绮羅眉頭微挑,點頭道:“自作孽不可活,害人終害己,這一下三妹妹算是完了,日後好人家誰還肯娶她?唉!一念之差,成千古恨,何必呢?”

春雨在旁邊冷哼道:“姑娘錯了,她那是一念之差嗎?從二爺回京後,這一起一起的,姑娘算算她們娘兒倆幹了多少壞事兒?若說她是真喜歡爺,二爺傳來戰死消息時候也沒見她傷心過,可見那就是個冷血心腸的勢利眼,恕奴婢直言,三姑娘這樣的女人,嫁去誰家,誰家都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春雨。”顧绮羅微微瞪了貼身丫頭一眼:“瞎說什麽大實話?這樣話給我在肚子裏說說便好,幸虧是尤媽媽,若是別人,讓人怎麽看你?”

春雨笑嘻嘻道:“就因為是尤媽媽在這裏奴婢才會說,不然奴婢還不說呢。”說完轉頭問尤婆子道:“那太太呢?老爺沒審她?這一回總不能還稀裏糊塗的就讓她逃過一劫吧?”

尤婆子道:“哪兒能呢?太太之前昏倒了,然後老爺去了老太太屋裏,不知道說了什麽,之後就去了莊姨娘房裏。今兒早上大少爺去求情,接着太太跑去老爺書房院子裏跪着,老奴出來的時候,她還在那跪着呢,可老爺也沒見她,姨娘去給老太太請安,稍微打聽了一下,聽說老爺是準備休了太太的。”

顧绮羅點頭道:“這就很好了,用不着趕盡殺絕,讓她回娘家過日子去吧,我們顧家卻萬萬不能再要這種女人了。”

尤婆子連連點頭道:“可不是?這些年不知挪了多少家私去,回了娘家她也算是有功之人,不一定會難過呢。怕就怕她那爹娘哥嫂和她一樣貪,見她不能拿好處回去了,就翻臉不認人,那樣她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顧绮羅一想,還真是這麽回事兒,從呂夫人和她堂弟就可以看出來,這呂家人裏好的大概不多,只有顧清雲因為小時候刻苦學習,又常在顧明陽身邊跟着讀書,所以沒随了他母親,顧錦繡就沒有她兄長的好運氣,跟着母親到底長歪了,以至于到今日害的自己成了京城笑柄。

尤婆子只是為了告訴她這件事,說完了便起身告辭,春雨就送她出門。忽見一個媳婦匆匆走進來,看見春雨便問道:“二爺和奶奶在不在?”聽說在,那媳婦便笑道:“快點兒,宮裏來旨意了,是封二爺為侯爺的,老爺太太老太太已經全去前院接旨了。”

“封侯?”尤婆子驚叫一聲,這時顧绮羅和蕭江北在屋裏聽到聲音,也忙都出來了。夫妻兩個聽了媳婦的話,都是面面相觑,好半晌,蕭江北才皺眉道:“我以為皇上當日只是一句玩笑,怎麽他老人家倒認真起來?我這樣年紀輕輕的就封侯爵,誰能服氣?不行,我要進宮請辭。”

一面說着,便和顧绮羅來到前院,将自己的意思告訴了蕭東海,卻見老爹瞪眼低聲罵道:“混賬東西,你進宮說什麽?告訴皇帝你以為他是在開玩笑?你是想犯大不敬之罪嗎?皇帝是金口玉牙,君無戲言,你倒是敢頂風上。給我老實接旨,這是咱們蕭家的無上榮耀,別人都是巴不得,你倒往外推?”

“父親,我太年輕。”蕭江北皺眉,卻聽蕭東海道:“那又如何?加官進爵固然也要按資排輩,可也講究破格提拔。你雖年輕,但你在北疆的功勳除了鄭老将軍外,誰人能比?老将軍都封郡王了,你封一個侯爺算什麽?你也不用惦記着你那些兵,這一次你們能死裏逃生,立下天大功勞,個個都有不菲的封賞,再說了,就算沒有封賞又如何?以為沒人知道你們在北匈把那些部落搶的哭爹叫娘嗎?”

蕭江北又露出了一貫的無辜模樣,看在顧绮羅眼中,忽然覺得這貨真是無比腹黑,恐怕連皇帝都被他這“憨厚”模樣給騙了過去,生怕委屈了他,所以才會在他成婚第二天,就立刻又送上了一份驚喜大禮。

宣讀完聖旨,那太監笑眯眯對蕭東海道:“恭喜蕭将軍,得子如此夫複何求啊。”

蕭東海連忙謙虛了幾句,卻是合不攏嘴,皇帝封了蕭江北一個鎮北候,還賞了一座大宅子下來,那可是一座郡王府,十幾年前因為附叢謀逆而被抄家滅族,宅子就空了下來,着實是一個奢華所在,不過因為其主遭逢大難,所以大家都覺得不祥,因此皇上也從未賞下來,不然若是給幾位皇子開府都足夠了。

之所以今日将這宅子賞給了蕭江北,自然是因為他在北疆所向無敵,煞氣沖天,這宅子再怎麽不祥,在這尊殺神的鎮壓下也得老實趴着。

因此等太監走後,衆人便立刻活躍起來,都來到許太君房中,商量着搬家事宜,顧绮羅挨個看過去,心中也十分驚奇,暗道看來這蕭府中人都是無神論者啊,要麽就是對蕭江北太自信了,竟然沒有一個覺着那宅子不好,個個都是興高采烈的。

第 136 章 現實版紅樓夢

一對新人陪着許太君和香姨娘等人說話,還沒等說上兩句,就見門外走進來一個媳婦,給衆人行了禮後便拿出一封信來,對許太君道:“老太太,揚州那邊有信過來了。”

“快拿來給我。”許太君面色一變,就伸出手去。顧绮羅這裏正疑惑揚州那邊是什麽人?就聽蕭江北在她耳邊小聲道:“大概是姑父的信,姑媽三年前去世了,只剩下姑父和表妹,所以祖母很是關心。”

這裏老太太身旁丫頭秋芳就接過信遞給老太太,顧绮羅好奇地看過去,心想原來我們家揚州還有親戚呢,聽蕭江北的意思,就算姑太太沒了,兩家走動也很頻繁,不知道這次來信是為了什麽事。

正想着,就見許太君打開信封抽出一張信箋來,接着在那信上摩挲了良久,方一揚手,對下面坐着的蕭江南道:“南兒過來讀給我聽聽,看看你姑父和表妹有什麽事?”

顧绮羅險些一頭栽倒,暗道老太太你摩挲了半天,原來不能看啊,吊了我半天胃口。

蕭江南便接過信讀了起來,聲音中正平和,聽着讓人很舒服。不過等到他讀完後,從老太君到幾個女孩兒面上都籠起了愁容。

原來這信是蕭江北表妹寫的,信中說父親身體越發不好,已經遞了辭呈,估計過不久就會有旨意下來,而揚州乃潮濕之地,對父親的病也很不利。

小姑娘顯然是有些驚慌,畢竟才十三歲,和父親在揚州,周圍沒有一個故舊親朋,只有父女兩個相依為命。如今父親病重,萬一撇下她去了,她一個人即便有父族親戚收留,也終究要寄人籬下,豈不凄涼?所以惶恐也是自然的。

一屋子人都唉聲嘆氣,顧绮羅向蕭江北打聽了彭家那邊的情況,目光就有些怪異起來。看着許太君和香姨娘低聲說着什麽。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她便忍不住開口道:“既然老祖宗和姨娘擔心表姑娘年幼孤單,何不接到咱們家來?姑老爺那邊既然沒有什麽親厚的親戚。一旦他去了,表姑娘即便托養到他們那裏,也難免寄人籬下。咱們家就不一樣了,老太太可是表姑娘的外祖母。老爺也是她的親舅舅,豈不比靠着那些都沒什麽走動往來的親戚們強些?”

顧绮羅自然不是強出頭管閑事。而是因為她從蕭江北的講述中能夠聽出來:蕭家人對那個遠在天邊的女孩兒一直都很惦念,老太君更是時常念叨着就要哭一場。這讓她不禁想起當日林黛玉進賈府,這位表姑娘和林妹妹是多麽相像啊?就不知性情如何?但不管怎麽說,既然是大家都惦記着的親戚。能幫一把自然該幫一把。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屋裏的愁緒一掃而空,許太君無比歡喜的看着顧绮羅。點頭贊道:“我就知道阿北的眼光沒有錯,啧啧。咱們愁得不行的事兒,讓這孩子一句話給解決了,和人家一比,我們白長了個腦袋,怎麽就沒想起這個茬兒來呢?快快快,去告訴你們老爺一聲,就說我說的,讓他寫信給姑爺,務必要把櫻桃送進京,等皇上準了他的辭呈,讓他也進京來,咱們京城不是還有幾處宅子嗎?收拾出一處給他住,櫻桃就住在咱們這裏,平時去看看她爹,瞧瞧這安排多好。”

顧绮羅看着許太君,也露出笑容,她覺着這個老太太很可愛,不像賈母那樣威嚴沉穩,但說話做事讓人覺得親切,就好像是周太夫人給自己的感覺一般,想要好好親近。

一群人都興高采烈附和着許太君,女孩兒們紛紛笑道:“這真是好,咱們又有個姐妹可以一處做伴兒玩笑了。”那邊蕭江中早已撺掇着許太君要給表妹安排和姑娘們住在一處,氣氛着實熱烈無比。

顧绮羅囧囧有神的看着大家熱烈讨論,心想這難道真成了另一版本的“黛玉進府”嗎?瞅瞅,這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可都齊全了,老太太是現成的賈母,那上蹿下跳的三爺不是寶玉還會有誰?香姨娘應該是王夫人?恐怕不行,地位身份都差遠了,不過這府中氣氛好,也勉強能算上,大嫂子恰好也姓李,這不就是李纨嗎?那我……我靠不是吧?我竟然成了王熙鳳?要不要這麽喜感?鳳姐姐雖然是脂粉隊裏的英雄,但我和她的狠辣可不沾邊兒啊,對個小道童都能下得去手,我可沒那本事,再說死的也太凄慘了點兒,唔,還有尤二姐,你說要有那麽個可憐女人,我怎麽辦啊?逼死我是不忍心的,可要是妻妾相安和平共處,我……我也辦不到啊。

“怎麽了?想什麽?老太太叫你呢。”忽聽蕭江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顧绮羅一下子回過神來,看着微微探過來的出色面孔,她也不知怎麽的,下意識便小聲威脅道:“将來你要是敢納尤二姐為妾,我和你沒完。”

“什麽……二姐?我們談的是表妹的事,你怎麽扯到什麽二姐的身上去了?納?納什麽?納妾嗎?你胡思亂想什麽呢?”蕭江北瞪大了眼睛,暗道娘子莫非還沒睡醒?這一路她是夢游過來的?

“啊,當我沒說。”顧绮羅這時也醒悟過來,心中不由好笑,暗道蕭府是蕭府,就算人員和紅樓夢裏差不多,可畢竟是兩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我對什麽號入什麽座啊?真是丢人現眼,而且昨晚就在這厮面前丢一回人了。

一念及此,臉上就有些火辣辣的,因鎮定了下情緒,便站起身問許太君道:“老太太叫我?”

許太君正和香姨娘說話,聽見她說話便回過頭來,呵呵笑道:“昨晚上沒歇好吧?我看你沒什麽精神。沒事兒,就是你表妹要過來這件事,交給你來安排下。”

“啊?交給我?”顧绮羅驚訝,目光忍不住就飄向香姨娘,卻見她笑道:“少奶奶不用怕,有我幫着你呢,家裏這些事情,你也得接手管一管。”

顧绮羅一陣失神:蕭府一直是香姨娘當家,但這其實是名不正言不順的。論理蕭江南娶妻後,就該李氏當家,可蕭府卻并沒有這樣做,這當中不知是因為什麽。但顧绮羅大概也能猜出來,看李氏的面色,這應該是個身子不太好的,大概沒有精神管家。如今自己過來了,蕭江北又是嫡子,自己看上去也不是病恹恹的,這無論從哪方面說,管家之權都應該交給自己了。

看來我真是要做王熙鳳了。顧绮羅心中好笑,但她其實不願意在這些宅門家事上多費心神,她的征途是是草原大海,風雲商場,讓蕭顧集團的生意遍地開花欣欣向榮,這才是她的志向。

香姨娘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便微笑道:“我知道二奶奶的志向,不是這大宅門能拘禁住的,放心,家裏的事情不是巨細無遺都要你管,你只定了方向,剩下的,我會幫你。這家中,總得有個名正言順的女主人管家啊,大奶奶身子不好,常年只是靜養着,如今好不容易二奶奶進門了,我可總算是松了口氣。”

果然,李氏是因為身子不好。顧绮羅就覺着像蕭府這樣的人家,明争暗鬥應該很少,李氏若不是自己的原因,香姨娘不可能戀棧權力特意打壓她,不肯交權。

當下還有什麽說的?顧绮羅痛痛快快答應下來,接着見許老太君似是有些乏了,衆人便紛紛起身告辭。

出了門,顧绮羅便對香姨娘道:“姨娘,府中情況我也不甚熟悉,日後還要靠你提點着。剛剛你說幫我,這可是有大家夥兒作證的,我可以挂這個名,但大小事情,還是姨娘處理為好。百味館如今步入正軌了,我正想着做別的生意呢。”

香姨娘哭笑不得道:“二少爺的錢,我和老爺都不用他入公中,你們小兩口兒就是花幾輩子,也未必能花了三四十萬兩銀子去,何苦這樣奔波呢?就在家裏享享清閑不好嗎?”

顧绮羅笑道:“我是個閑不住的,當日就和蕭江北說過,我喜歡做生意,他也答應過我,讓我放開手腳去做,所以家裏的事,還要靠姨娘來幫襯了。”

既然這是顧绮羅提出來的,且香姨娘也能看出對方是真心實意,她自然也樂得順水推舟。放權的時候雖然沒有不舍,但權力這個東西,又有誰會嫌棄呢?

女孩兒們和蕭江中興奮地為表姑娘“踩點”去了,顧绮羅便看向蕭江北道:“咱們幹什麽呢?要不然去百味館逛逛?”其實她真正關心的是顧家的事,只是蕭家再怎麽随和,也不可能讓剛娶進門的兒媳婦第二天就回門。

“只要你喜歡就好。”蕭江北微笑,想了想又道:“不知那個鐘春風怎麽樣了,昨兒喜宴上看到程統,我見他那副春風得意的模樣,只怕鐘春風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不然也不會連咱們的喜宴都不來參加。”

第 135 章 惡有惡報

事情終于全部撕擄開來,血淋淋的事實讓顧明陽再沒有了任何裝糊塗的餘地,他一瞬間仿佛老了十幾歲,在座位上呆坐了好半晌,方揮手命衆人都下去,自己則來到了周太夫人屋中。

前院鬧出的事,周太夫人此時已經都知道了,看見兒子過來,老太太不由得嘆了口氣,沉聲道:“我早就知道,你那媳婦是個口蜜腹劍笑裏藏刀的。只是不管怎麽樣,她總算和你十幾年的夫妻,為你生兒育女,且不管是因為什麽目的,她也的确是扶持着你走到了今天,所以我素日裏不肯多說。丫頭的婚事,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她未必安着好心,只是到後來這的确是一門如意姻緣,所以我就沒說什麽,卻不料她三番五次的出手破壞,怎不令人寒心?我更想不到,在這樣的日子裏,她還包藏着禍心,鬧出這麽一件丢人現眼的事來。鎮日裏都說绮羅敗壞家門名聲,可丫頭有什麽錯兒?丫頭做的所有事加起來也比不上她今兒鬧得這一出。”

顧明陽見周太夫人發怒,連忙上前握住了母親的手,垂淚道:“母親息怒,這都是兒子不孝,給您老人家添了這些煩惱,您保重身子要緊,若是氣出了好歹,兒子當真是罪該萬死了。”

周太夫人喘了幾口氣,方沉聲道:“這件事你打算怎麽處置?”

顧明陽道:“實話不瞞母親,兒子過來,就是想讨您老人家一個示下,看看此事怎麽處置為好。”

周太夫人搖頭嘆息道:“兒啊,你向來是有主意的,偏偏太重情義了。有時候就因為這個,你便有些是非不分。不過……唉!關心則亂,古今如此。依照我說,這樣毒婦我們顧家不能留,你算一算她都幹了多少壞事?就是一死都不足以謝罪的。只是我知道你不可能狠心絕情到這個地步,罷了,你寫一封休書。把她送回娘家吧。”

顧明陽心中也是這樣想的。妻子雖然為自己生兒育女有功。從感情上說他也不想太狠心,然而從一開始給大女兒定下婚事包藏禍心,到後來一次次的迫害绮羅。如今更是行出這樣歹毒的醜事,這是任何一個男人都容忍不了的,一封休書趕出門,就算是顧念最後的夫妻情分了。

周太夫人看見兒子黯然神傷的模樣。便冷哼道:“我知道你心裏是有些舍不得的,可你想一想。她只是害了绮羅嗎?當日我忽然神志不清嗜睡昏沉,這其中的深意難道你從不曾想過?琥珀那丫頭寧可被絞死也要把罪名背在自己身上,可你是我兒子,難道你相信她的話?你覺着我會動辄打罵侮辱她?她一個奴婢。沒人指使,為什麽要謀害主子?這是要命的勾當她難道不清楚?你再想想,我病了後發生了什麽事?兩個孩子的婚期不就是因為這個推遲了嗎?若不是婚期推遲。哪有後來的許多事?”

讓周太夫人這樣一說,顧明陽當真是五雷轟頂一般。當日周太夫人的病他半點都沒想到妻子身上去,只以為是琥珀那個丫頭被母親說了幾句懷恨在心,所以才行出這樣事來。此時仔細一想,不由得冷汗涔涔而下,因便痛哭道:“都是兒子不孝,糊塗透頂,竟沒看出身邊人的狼子野心,險些害了母親性命,兒子當真是罪不可恕。”

周太夫人搖頭道:“罷了,這又不是你做的,何苦往自己身上攬?知人知面不知心,都是有數的,今兒鬧了一天,你大概也是筋疲力盡,且回去歇着吧,這麽多事情還要你處理呢,過兩日丫頭要回門,你讓莊姨娘張羅張羅吧,總不能因為一個歹毒女人,就把府裏所有事都給耽擱了。”

顧明陽起身告辭,失魂落魄的離去,漫無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覺就站在了上房外,看着那屋裏燈光人影,他只覺着渾身忽冷忽熱,一會兒想進去揪着呂夫人問她為什麽要這樣狠毒?一會兒卻又萬念俱灰,情知問也沒有用,各人性情罷了,哪有什麽緣由?

于是像個幽魂般繼續在府裏游蕩着,忽見一個院子裏有人提着燈籠過來,仔細一看,原來是韓姨娘和顧素纨,母女兩個上前,韓姨娘就勸道:“在門口就看見老爺在這附近徘徊着,可是因為太太的事生氣?這氣大傷身,老爺還該保重身子。老爺大概一天也沒吃東西了吧?不如來我房裏,妾身讓廚房炖了人參雞湯,您進來喝兩口吧。”

顧明陽皺了皺眉,看着韓姨娘眼中的希翼,不自禁就想起她今日積極揭發妻子的嘴臉,因想着妻子做了那麽多壞事,固然是人人喊打,然而在此之前,分明韓姨娘和她走的極近,如今卻第一時間跳出來落井下石,未免讓人齒冷。此時她表面上是滿懷關切,但說不定等自己進去了,就又要趁熱打鐵把妻子往死裏踩,而顧明陽并不喜歡聽這些話,于是搖搖頭,淡淡說自己要去莊姨娘房裏,便在韓姨娘失望的眼神中離去了。

莊姨娘可是個人精,不然當初能看好顧绮羅,和她綁在了一起,就是最艱難的時候都沒有做牆頭草嗎?此時一看顧老爺的狀态,就知道太太這一回是死定了,既如此,自己很沒必要繼續上眼藥,還給老爺一個工于心計卑鄙陰險的印象,因此只是極盡溫柔地陪顧老爺說些閑話,絲毫不提今日之事,眼看天色晚了,就讓廚房安排了幾樣清粥小菜,服侍顧老爺吃了飯後,就讓他歇下了。

過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聽外面丫頭的聲音響起道:“姨娘,大少爺過來了,想見老爺。”

莊姨娘知道顧清雲過來是為了什麽,因便親自出去,只見顧清雲站在廊下,修長身影在燈籠光芒下顯得無比落寞孤寂,她便上前道:“大少爺回來了?蕭家那邊如何?老爺和太太今兒有事沒過去,沒人說閑話吧?”

顧清雲回過神來,見過了莊姨娘,然後苦笑一聲道:“怎麽可能沒人說閑話?不過倒也都是些人雲亦雲。去了很多人,不但太子和幾位皇子都送了禮過去,連皇上都賜下了兩柄玉如意,可說是天大的榮耀。所以倒也沒多少人注意咱們家的動靜。”

莊姨娘嘆了口氣,輕聲道:“我知道大少爺過來是為了什麽事,但老爺已經睡下了,今兒經歷了這麽多事,老爺心力交瘁,實在是精神不濟,我也沒敢和他說這個話題,所以也不知道老爺打算怎麽處置太太。大少爺要為太太求情,還是等明兒再來吧,讓老爺精神恢複些,你再求情,也省得老爺遷怒你。”

顧清雲的确是來為母親妹妹求情的,此時聽見莊姨娘這樣說,他也無奈了,只好又懇請莊姨娘幫母親說兩句話,這才行了禮後告辭離去。

第二天一大早,顧清雲又過來了,聽說顧明陽在書房,便連忙趕去,他也知道自己的母親落到今日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因進門就給顧明陽跪下,痛哭道:“求父親看在母親服侍您一場,又生養了我和妹妹的份兒上,饒她一命吧,兒子不想變成沒娘的孩子,求父親開恩。”

看着大兒子痛哭流涕,顧明陽心中也是不忍,因上前扶起他,慘然道:“你母親心腸歹毒,數次迫害你姐姐,甚至指使琥珀毒害你祖母,這些事你大概也能猜出來。論理,她就是死,也是死有餘辜,但正如你所說,看在她生了你和你妹妹一場的份兒上,我不想行絕滅之事,何況老太太也寬宏大量,所以……她不用死。”

顧清雲大喜過望,卻聽顧老爺又道:“只是如此一來,我們夫妻的緣分也就盡了,我會寫下休書一封,讓她自回娘家去,當日她帶過來的嫁妝,也由着她帶走就是。”

顧清雲渾身如墜冰窖:一個被休回娘家的女人,這一輩子還有什麽指望?其實也就和死差不多了。他下意識就想要求情,卻聽父親沉聲道:“這已經是我念着往日情分了,不然就憑她做出來的那些事,什麽樣人家能夠容她?你不必再說。”

顧清雲的話就吞了回去,他知道父親的話沒錯,不說別的,單拿呂夫人為了推遲顧绮羅和蕭江北婚期指使人毒害周太夫人這件事來說,這就是取死之道,父親如今只是給一封休書,的确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哪怕誰都知道這個結果其實也不比死好到哪裏去。

而此時的蕭府裏,蕭江北和顧绮羅也正恭恭敬敬給許太君敬茶,換來兩個大紅封。香姨娘坐在一邊,心滿意足看着這一對璧人。

蕭江北和顧绮羅站起後,又給香姨娘敬茶,自然,跪拜是不用的,事實上香姨娘的身份,也沒資格讓他們敬茶,只不過蕭江北感念這麽多年來她對蕭府的付出,所以才和顧绮羅敬茶表示尊敬。如此也唬得香姨娘起身退避,連稱使不得。最後在兩人堅持下,方激動喜悅的喝了茶,當然,紅封是不能少的。

第 134 章 新婚之夜(下)

“喂!你不會現在就想……吧?”顧绮羅瞪大眼,一巴掌拍在蕭江北的手上,瞪着他小聲道:“交杯酒還沒喝,這床帳下的花生桂圓等東西還沒找出來,你不怕咯得慌我還怕呢。”

“哦。”蕭江北的确是太歡喜了,以至于把之前背得滾瓜爛熟的步驟都給忘記,因連忙起身到桌前去倒交杯酒,但剛抓起酒瓶子,他整個人就愣住了。

顧绮羅等了一會兒還不見蕭江北把交杯酒拿回來,便從床上坐起身問道:“怎麽了?倒兩杯酒而已,怎麽還不回來了?”

話音落,就見蕭江北轉過身來,指着那空盤子道:“绮羅,咱們新房裏有耗子,一整盤喜餅都吃光了,這耗子肯定不止一窩。”他的口氣非常篤定:抓耗子這種活兒,在北匈流浪那會兒幹的太熟了。

“呃……”顧绮羅的臉當時就黑了,但看蕭江北臉上表情不像是故意諷刺,于是大姑娘就深深地思索起來。

是告訴他真相?還是就讓他以為喜餅是被耗子吃了呢?這是個問題。

大姑娘正在心中艱難抉擇着,就見蕭江北怒氣沖沖放下盤子,然後雙手挽了挽衣袖,一臉殺氣的開始彎腰在屋裏踅摸起來。

“你……你找什麽?”不知怎的,顧绮羅就覺着一陣陣心驚肉跳,連忙開口問了一句。

“找耗子。”新郎官怨氣沖天的貓腰向前:“我們的大喜日子,幾窩耗子也敢翻天,把喜餅偷吃的一個不剩,今天我不把它們找出來一個個掐死,我也枉為大夏武将……”

“這……這和大夏武将有什麽……關系?再說了。上……上天有好生之德,咱們大喜日子,你就不要……不要造殺孽了,就幾窩耗子……而已嘛,明天把姨娘屋裏的大花大黑借來,比你管用,這個……蕭江北你雖然武功高強。但……你不得不承認。這……術業有專攻,貓抓耗子比你厲害,是不是?”

“得了吧。就姨娘屋裏那兩只肥貨?除了好吃懶坐它們還會什麽?抓耗子?耗子抓它們還差不多,早被姨娘寵壞了。”蕭江北頭也不回,用充滿了鄙視的語氣評價香姨娘屋裏兩只大肥貓。

“夠了,那盤子喜餅是我吃的。怎麽着?你想把我從老窩裏拽出來一把掐死嗎?”原本顧绮羅還因為怕丢人想讓莫須有的耗子背黑鍋來的,然而看見蕭江北那殺氣騰騰的模樣。頓覺壓力山大,于是把心一橫,搶先蠻不講理的爆發了:不就是臉面嗎?這會兒姑娘不要了。

蕭江北猛然回身,驚訝看着做河東獅吼狀的愛人。一時間腦子都有些不夠用了,只是吶吶道:“這……這是怎麽回事啊?我……我都有點兒糊塗了,那喜餅不是耗子吃的?”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我餓了。餓了一天,肚子都要造反了。所以忍不住把那盤子喜餅充了饑,就是這麽回事。”顧绮羅深谙“惡人先告狀”的道理,上前戳着蕭江北的肩膀,一副委屈的泫然欲泣的模樣,果然立刻就讓他忽略了“新娘子新婚夜餓得偷吃喜餅”這種丢人現眼的事,連忙抱着安慰道:“是我考慮的不周到,我粗心慣了,你等我一會兒,我去廚房給你找點兒吃的,今天的喜宴很豐盛,有你喜歡吃的肉沫豆腐,四喜丸子,燒雞乳豬,我都去給你拿來。”

“讓你這麽一說,我怎麽覺得自己像個比那兩只肥貓還好吃懶坐的吃貨了。”顧绮羅拉住蕭江北:“好了,剛才吃了那麽些喜餅,這會兒肚子也不是很餓,咱們還是抓緊時間把交杯酒喝了吧。真是的,虧你還是被稱為有勇有謀的将軍呢,耗子?你怎麽想出來的?哪窩耗子敢來咱們的新房安營紮寨啊,就你身上這煞氣,老虎都不敢來,還耗子呢。”

“好好好,喝交杯酒。”蕭江北正是巴不得,聽見這一聲,還哪有二話?迅速倒了兩杯酒,兩人坐在床邊,手腕交纏,一股腦兒喝了下去。

放下酒杯,顧绮羅都無語了,吶吶道:“蓋頭也是沒有心理準備就掀開了,交杯酒也是這麽稀裏糊塗就喝下去了,蕭江北,你還真是太便宜了。”

“那……要不然我再說幾句甜言蜜語?”新郎官不知道哪裏惹得新娘子不高興,小心翼翼提出補償條件。

“什麽甜言蜜語?論理,我們喝交杯酒之前難道不該……脈脈含情的……那個……凝視一會兒嗎?”顧绮羅氣急:這個家夥,也太不解風情了。

“唔,這樣啊,那怎麽辦?都喝下去了。”蕭江北晃晃酒杯,那裏連一滴酒都沒有剩下,他冥思苦想了一會兒:“要不然,我們再喝一次?”

“哪有交杯酒喝兩次的啊?你還能不能靠點譜了?”顧绮羅又好氣又好笑:“算了算了,趕緊把紅棗花生什麽的收拾收拾,然後安歇吧,這幾天我簡直累得骨頭都要斷了,總算今晚上能好好歇一歇。”

“唔!”蕭江北陪着顧绮羅将床上的花生紅棗桂圓等全都尋了出來,然後眨巴眨巴眼睛,輕聲道:“娘子是不是還忘了一件事?所謂的洞房花燭夜,好像不是掀開蓋頭喝交杯酒找完花生紅棗後就能完事兒的吧?”

“那還有什麽……”顧绮羅的話只嚷出一半就閉口了,因為她很快就想起洞房花燭夜的重頭戲的确不是蓋頭和交杯酒,而是那個适合進行某些運動的“夜”字。

“你不是說你粗心嗎?怎麽這會兒卻心細如發了?竟還沒忘了這回事。”

蕭江北囧囧有神的看着她,小聲道:“這種事情還用得着心細如發才會想起嗎?但凡是男人,就沒人會忘記吧?”話音未落,他就如一條大狼狗般撲到顧绮羅身上,先在那潔白如玉的臉蛋上使勁兒親了一口,然後嘿嘿笑道:“等這一天等的心都疼了,绮羅,我不是在做夢吧?”

“你使勁兒掐一掐自己不就知道了?要不我幫你掐?”顧绮羅壞笑着伸手。

“唔,娘子是要和為夫比一比功夫嗎?”蕭江北看透了妻子的“不懷好意”,連忙擺出一副防禦姿态。

“沒錯,就是要和你比功夫,但不許你動手也不許你動腳,身子也不能動,脖子也不能動,對,就這樣,不許動更不許反抗,我來了……”

顧绮羅笑叫着撲到蕭江北懷中,還不等伸手就被他兩只胳膊緊緊摟住,聽丈夫“猖狂”笑道:“娘子,你這是送羊入虎口嗎?”

“喂!說好了你不許動的,竟然敢犯規?”

“那是你說的,我好像沒答應吧?”

“我管你答沒答應,敢違抗我的話就要接受懲罰,散落吧千本櫻……”

“簽本應?那是什麽東西?”

“是胡話,你不用管……”

房中叽叽咯咯的說笑聲透出門來,一直守在門外的春雨終于松了口氣,對兩個喜婆子招招手,然後每人發了一個賞封,微笑道:“辛苦你們了,如今夜深了,我留在這裏就好,你們回去休息吧。”

兩個喜婆子都是老手,只用手掂量了一下,就知道這賞封數目不小,不由樂得合不攏嘴,又說了許多好話,方千恩萬謝的去了。

***********************

相對于蕭府娶親的喜氣洋洋,原本雙喜臨門的顧府卻是在顧绮羅上轎後就一片愁雲慘霧。

林正南竟扔下了花轎揚長而去,這讓呂夫人始料未及,當即就暈厥過去,而顧明陽則和莊姨娘顧蘭绡等回到大廳,顧老爺出離了憤怒,聽了顧蘭绡的話,立刻就把林大娘和周宏家的以及呂夫人身旁的玲珑都給叫了過來,挨個兒審問。

玲珑和周宏家的也罷了,她們的命運是和呂夫人連在一起的,情知招供了也脫不了幹系,但其他人可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先是林大娘将呂夫人賣了個底兒掉,又有杏花說出呂夫人以自己父親脅迫她去給顧錦繡陪嫁的事。

而最重要的證據,則是來自三姑娘顧錦繡,當時蕭江北認出她來,詢問她的身份時,周圍可是許多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她明知道對面是蕭家的花轎還要上,後來顧蘭绡阻攔,她就忽然喪失了理智,要撲打顧蘭绡,還說對方壞了她的好事,這就是鐵證如山,再也沒辦法掩飾。

自古雪中送炭少,落井下石多。韓姨娘一看見顧明陽的表情,就知道呂夫人大勢已去,她之所以緊跟對方身後,就是因為呂夫人能給她利益,此時一看太太翻不過身來了,若這時候将她徹底踩下去,或許自己還有一絲機會上位,畢竟父親也是個衙門小吏,不是那出身卑賤之人,且顧明陽已經許多年沒有往房裏添人,大姑娘也已出嫁,太太若落魄了,焉知自己不能更進一步?最起碼,管家之權也可以得到的,就不是全得到,也可以和莊姨娘平分。

于是便連忙跳了出來,将呂夫人私底下那些可惡行徑都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出來,甚至連顧绮羅的婚事,呂夫人不過是為了巴結蕭府,呂冬雲也壓根兒沒看見過蕭江北,只是為了給顧老爺吃定心丸所以撒謊的事也都說了,和她一比,莊姨娘這個和呂夫人早已決裂的人,竟成了個“念舊情”的,雖然也淡淡提了幾句呂夫人的劣跡,但全沒有韓姨娘踩得這樣徹底。

第 133 章 新婚之夜(上)

“春雨,春雨……”

一片靜谧的氣氛中,傳來顧绮羅輕聲的呼喚,春雨連忙俯下身去道:“姑娘……哦不,從這會兒起該改口叫奶奶了,奶奶有什麽吩咐?”

“看看屋子裏有什麽吃的沒有?快找出來咱們倆墊墊,可憐的,你也一定餓壞了吧?我餓得前心和後脊梁都快貼到一塊兒了。這些繁瑣的儀式都是哪個狗才想出來的?這哪兒是成婚啊?根本就是報複社會吧。”

春雨也累得夠嗆,此時卻忍不住“撲哧”一笑,然後嚴肅道:“姑娘,這不行,哪有新婚之夜偷吃東西的……”

不等說完,就聽顧绮羅道:“少廢話,新婚之夜偷吃東西的多了,小說裏都是這麽寫着的,快去找找,這屋裏最起碼該有一盤子喜餅吧?”

“是有一盤子,可是……”春雨看着桌上那盤喜餅,心想姑娘不會餓極了,要打它的主意吧?

“謝天謝地,有吃的就行。”顧绮羅都快餓哭了,心想到底沒娘的孩子就是苦哇,人家電視劇和小說裏,女主出嫁時總有親娘幫着在衣服裏偷放點點心啥的,可我忙乎忘了,就沒人替我想着。唔,太太應該替三妹妹預備了,不過這會兒她有沒有心思吃就不知道了。

一念及此,才覺得心裏平衡了些,她也沒注意聽春雨說什麽,聞着前方傳來的絲絲縷縷香甜氣息,便催促道:“別磨蹭了,這會兒誰管那麽多呢?你趕緊去拿來我吃掉。”

春雨無奈了,只好上前拿了兩塊喜餅過來,卻被主子三兩口吃掉,再拿兩塊。很快又沒了,最後幹脆把盤子都端過去了。因為吃的太急,顧绮羅還噎了一下,春雨連忙出去倒水。這樣一來,顧绮羅就着水吃着香甜喜餅,沒一會兒工夫,盤子已經見底了。

“呼。肚子總算是飽了。”顧绮羅長長舒出一口氣。将盤子遞出去,好半晌也不見春雨接走,她疑惑道:“春雨。把盤子放回去吧,你在哪兒呢?”

“姑……姑娘,奴婢在呢。”

春雨看着那個只剩下四五只喜餅的盤子欲哭無淚,偏偏顧绮羅還在那裏大喇喇施恩呢。催促道:“這盤子裏還有四五塊兒喜餅,我特意留給你的。趕緊墊墊。別嫌少啊,回頭蕭江北過來了,你就可以出去吃東西,可我不行。所以我就多吃了些。”

姑娘還有心思想這事兒。春雨呻吟一聲捂住額頭,小聲道:“姑娘,這盤子都要空了。讓二爺過來看見,這……這得多丢人啊。”

“啊!”

顧绮羅張大了嘴。只聽春雨喃喃道:“剛剛奴婢就讓姑娘少吃點兒,您可倒好,敢情奴婢的話一點兒沒聽進去,這……這把盤子吃成了這個樣子,天啊,奴婢都沒臉見二爺了。”

“吃……吃就吃了,能怎麽着?喜餅不就是給人吃的嗎?”顧绮羅想想那個情景,也覺着有些羞窘,嘴上卻強詞奪理道:“我餓了一天,吃點兒喜餅怎麽了?算什麽大罪過?你有什麽沒臉的?蕭江北進來你就可以出去了,你家姑娘我都厚着臉皮,你擔心什麽?”

春雨囧囧有神的看着顧绮羅,心想蒙着蓋頭,也看不見姑娘這會兒臉紅了沒有,這樣話都能說出來?果然厲害彪悍。

正想着,就聽顧绮羅厲聲道:“快吃,這是命令。”

春雨吞了口口水,接着心一橫,暗道不管了,姑娘說的沒錯,她是主犯都不臉紅,我一個從犯吃一點兒算什麽?天塌了有姑娘頂着呢,實話說,餓了一天,我這前心離後脊梁也不遠了啊。

這樣想着,便也大口吃起來,沒過一會兒工夫,剩下幾塊喜餅也沒了,一個盤子裏就只剩下點餅渣兒。忽聽顧绮羅在蓋頭下問道:“都吃完了嗎?”

“姑娘,都吃完了。”春雨回答,一面就端着盤子要放回去,忽聽身後主子開心笑道:“吃完就好,總算有人幫我分擔了,到時候蕭江北問,我就說是你和我兩個人把這盤子喜餅吃了,哈哈哈,省得他被我的食量驚到。”

春雨一個踉跄,險些一跤摔倒在地,不由得氣憤回頭:這姑娘還有沒有點主子的譜兒啊?連自己一個丫頭她都要陷害,天理何在?可惡,當日太太怎麽沒選自己去給三姑娘陪嫁?明明自己比杏花看着要蠢些不是嗎?

“唔,你能不能去找找廚房在哪裏?再要一盤喜餅不就好了嘛。”說到底顧绮羅也不像她自己說的那樣臉皮厚到家,眼睛一轉就出了個馊主意。

春雨看着空盤子,欲哭無淚道:“姑娘您還是算了吧,就算奴婢能找到廚房又如何?這空盤子在咱們桌上,不過是在二爺面前丢人;若是去了廚房,您是要把人丢遍整個将軍府嗎?”

顧绮羅想想也對,于是只好作罷,過了好一會兒,她方幽幽道:“春雨,你說府裏現在如何了?”

“奴婢哪裏知道啊?不過姑娘向來說莊姨娘聰明,想必她不會放過這個扳倒太太的機會吧?只可惜咱們看不見了。唉!也不知杏花姐如何了?會不會被老爺責罰,姑娘,您可不要忘記,等回門時要把她帶過來啊。”

“放心,我既然答應了,自然要做到。”顧绮羅認真說道。話音未落,就聽門外腳步聲響,接着門開了,只聽春雨的聲音道:“二爺過來了?”

“嗯,你下去吧。”

蕭江北沉穩的聲音響起,比起平日的晴朗幹脆,這聲音似乎多了幾絲磁性,透着那麽一股子魅惑,只聽得顧绮羅臉紅心跳,不自禁就想到今晚是自己和對方的洞房花燭夜。

一念及此,一張臉“騰”一下就紅了,感覺到身旁春雨離去,大姑娘幾乎是有些慌亂地道:“你……你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天黑了嗎?灌完酒了嗎?”

“太陽都下山了,很快就會徹底黑下來。”蕭江北走到顧绮羅面前,想象着蓋頭下女子難得慌張的表情,面上滿是溫柔笑意。

“那酒呢?賓客們這樣就放過你了?”顧绮羅才不信這麽快就喝完了,不說別人,就那些纨绔子,心中對蕭江北有多嫉恨?不把他灌趴下能罷休嗎?

“唔,你覺得有幾個人敢灌我?”蕭江北冷哼一聲,仿佛看穿了顧绮羅的心思,鄙視道:“那幾個慫貨,我眼睛一瞪他們就恨不得能鑽進桌子底下去,還敢灌我酒?活的不耐煩了嗎?”

顧绮羅目瞪口呆,好半晌方喃喃道:“果然是豎子不足與謀,爛泥扶不上牆,一群蠢貨,也不想想這種日子,蕭江北還敢動用武力不成?這種時候不報仇,日後就真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喂!娘子你是哪頭兒的啊?”蕭江北哭笑不得的問,一邊伸手将喜秤拿在手中。下一刻,就聽顧绮羅振振有詞道:“你嚴肅點兒,蓋頭還沒掀,嚴格來說咱們還不算律法承認的夫妻,誰是你……”

話語戛然而止,顧绮羅眨巴了幾下眼睛,似乎有點不習慣眼前突然出現的明亮,燭光下,美輪美奂的新房映入眼簾,讓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喂!你……你幹什麽啊?”大姑娘急了,柳眉倒豎看向蕭江北:“都不給人點準備的,你就揭蓋頭了?”

蕭江北一臉無辜:“不是你說咱們蓋頭還沒掀,嚴格來說不算夫妻嗎?所以我就揭開了啊,這回咱們是夫妻了吧?”

“你……你這個家夥。”顧绮羅覺着自己就夠不講理的,沒想到如今攤上個更不講理的,因站起身跺腳道:“哪有你這麽蠻幹的?你……你總得知會一聲,說幾句甜言蜜語來聽聽,讓我做個心理準備啊。”

“那我現在說,還來不來得及?”蕭江北有些手足無措的看着顧绮羅,放低身段打算來個亡羊補牢。

“你說吧。”顧绮羅哼一聲,高高昂起下巴,卻見蕭江北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忽地抓抓腦袋道:“這個……我不會說啊,在邊關這麽多年,習慣了只做不說,要不然,我用行動表示?”

話音落,他就摟住顧绮羅的纖腰,在那光潔額頭上輕輕吻了下,然後長長吐出一口氣,将顧绮羅更摟緊了幾分,方呢喃道:“绮羅,我終于娶到你了,我不是做夢吧?從此後我們就可以朝夕在一起,再也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了。我……我好歡喜,真的好歡喜。”

顧绮羅原本還想逞逞口舌威風的,然而聽見這一番話,身子頓時就有些發軟,嘴裏咕哝道:“哼!之前從邊疆給我帶回來的信,不是挺會山盟海誓的嗎?什麽此情不渝的,這會兒偏偏沒詞了?只會說歡喜歡喜,誰不知道你歡喜?你不歡喜我還不嫁給你呢。”

蕭二爺聽着妻子的輕嗔淺笑,原本想好的兩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只知道抱着到手的娘子傻笑,身體裏似是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蠢蠢欲動,他輕輕一擡手,就将顧绮羅攔腰抱起,放在那張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