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2 章 妄想

話音落,就聽顧绮羅笑道:“你也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不說別的,就說朝廷那些閣老和一部大員,哪個不是在官場上鬥争了半輩子才坐上那個位子的?沒有權謀早被人吃的骨頭都不剩了,可他們都是壞人嗎?壞人固然有,也不少,可也有真心為國為民做事的,不然大夏朝別的不說,就這連年用兵,便足夠埋下禍亂根源了。”

“現在的情況也不太好,百姓們民不聊生啊,尤其是這遼東百姓。”蕭江北嘆了口氣,搖頭道:“我懷疑我如今看到的,都是粉飾太平,出了山春府,還不知道怎麽樣,甚至就是女真和那些各族部落,我當日恨他們屢屢生事,如今看來,只怕未必是事出無因。”

顧绮羅點頭鄭重道:“你說的沒錯。所以我一定要把江南到京城再到遼東這條貿易線給做出來。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最低,可是一個國家要繁榮富強,離不開商人,經濟就是命脈。只要我把貿易線打通了,這條線上會多出許多飯莊酒樓工廠車馬店等等,這些都要用人的,最起碼也可以解決幾萬百姓的就業問題……”

蕭江北原本心情十分沉重,可此時興致勃勃聽着妻子描述的未來宏圖,他的心便慢慢放松下來,看着神采飛揚的顧绮羅,心中全是佩服和感動,暗道太子姐夫說的沒錯,绮羅真的是一個奇女子,最重要的是,她是商人,卻心系國家百姓。難怪當日澄明侯世子為了娶她寧可使出那麽下三濫的手段,他也真是厲害,竟然能夠看穿绮羅的真本事。真要是一步步實現了她的願望。那不僅僅是建立起一個財源滾滾的金銀帝國,更是會買盡天下人心,只可惜她是女人,人們會習慣性把她所做的一切都和她的夫家聯系起來,蕭家支持太子,那太子在民間的威望就會潛移默化的水漲船高,若是她真被逼嫁入澄明侯府。澄明侯府是和裕親王密不可分的……

一念及此。從來不知恐懼為何物的蕭江北也忍不住一陣後怕,暗道當初若不是绮羅以死相抗,一旦讓兩家簽下婚書。就算自己生還的消息傳來,那澄明侯府大概也要用盡一切力量搶奪心愛的女人,那将是更甚于原子非無數倍的大禍。

正想着,就聽顧绮羅笑道:“怎麽樣?你娘子我的野心很大吧?哈哈哈。我也知道這些事情要慢慢來,得一步一個腳印。不能一口吃下胖子。所以你放心,我不會莽撞冒進的,會徐徐圖之。”

“咳咳!”蕭江北尴尬的咳嗽了兩聲,伸手擦擦額頭。沒敢讓顧绮羅知道他剛剛走神了。但顧绮羅那是什麽人?夫妻倆從未成婚時便兩情相悅心有靈犀,蕭江北一些小動作的意義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卻瞞不過顧绮羅。當下一看見他這個模樣,二奶奶便立刻醒悟。咬着牙道:“我在這裏興致勃勃的說,你竟敢給我神游天外,嗯?”

“沒有沒有。”蕭江北連忙站起身解釋,然後正色道:“其實……咳咳,也是有一點了,沒辦法,誰讓娘子你講的太好了,我只聽了個開頭,就忍不住被吸引,然後由此想到了很多,所以……那個,就沒用心聽下面的……”

“哼!算你識相,匆忙間找的這個借口還算讓我滿意,嗯,念在你急中生智的份兒上,就饒你這一回。”顧绮羅咯咯笑着,卻聽蕭江北也笑道:“不是急中生智,是真的由你說的想到了很多……”

不等說完,就聽外屋重重一聲咳嗽,接着岳嬷嬷的聲音傳來道:“奶奶,那應大夫和鐘先生回來了,鼻青臉腫的,也不知在外面和誰打了架,非要闖進來見奶奶,我讓人攔了他們,過來禀告奶奶一聲,您看……”

“什麽?應大夫和鐘春風回來了?被人打的鼻青臉腫?這是怎麽回事?”

岳嬷嬷不等說完,就見顧绮羅沖了出來,她整個人都是一窒,接着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氣呼呼道:“我哪裏知道是怎麽回事?只看見他們要往裏闖,真是的,還是讀書人呢,一點兒規矩都不懂……”

“行了,他們如今在哪裏?”顧绮羅不耐煩地打斷了這老貨的話,聽說在小花廳,她就對蕭江北道:“我先過去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好。”蕭江北點頭,他和那兩個人沒什麽交情,知道他們是妻子的好友兼心腹,所以并不肯插手,只讓顧绮羅去處理這件事。、待顧绮羅走遠了,這裏岳嬷嬷就忿忿道:“爺,不是老奴說嘴,實在是你也太縱着奶奶了,聽聽她剛剛在屋裏說的什麽?饒過你一回?哪家女人敢這麽和自家男人說話?如今當着你的面兒,就跑去見兩個外男……”

她說到這裏,忽然看見蕭江北冷如刀鋒的眼神,登時下面的話就再也說不下去,果然,就聽蕭江北淡淡道:“忍了這麽多日,終于忍不住了?要挑撥我和绮羅的感情?”

這還是蕭江北頭一次對岳嬷嬷說這麽長的一句話,可是卻不能讓她有半點欣喜,知道這是蕭江北生氣了,于是岳嬷嬷嘴一扁,眼淚就下來了,哽咽道:“爺是老奴奶大的啊,難道老奴不盼着爺和奶奶和和美美的?挑撥了爺和奶奶,于老奴又有什麽好處?更何況如今奶奶都進了門。老奴只是為爺不平,您是誰?是少年戰神,皇上親封的鎮北候爺啊,如今卻讓一個女人壓着,這傳出去要惹多少人笑話?何況奶奶如今越來越肆無忌憚,爺你這麽縱着她不行的。老奴知道這話爺不愛聽,可就算今日你打殺了我,老奴也要說……”

“我對你已經算是客氣的了。”蕭江北看着岳嬷嬷,冷冷道:“就算你是我的奶母,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我請你識相點,別逼我趕你出去,惹老太太和姨娘啰嗦。”

蕭江北才不信這老貨真是為自己着想,不過對方除了在自己面前挑撥兩下之外,也沒有別的手段了,而這種低劣伎倆他和顧绮羅都不放在眼中,所以蕭江北不想把事情做絕,就如同香姨娘所說,自己畢竟是喝着對方的奶長大的,雖然現在想一想都恨不得把那些奶給吐出來。

甩開了岳嬷嬷,他正要進書房,就見春雨走過來道:“二爺,奶奶請您過去。”

蕭江北一愣,旋即明白顧绮羅是要自己去見鐘春風應飛鴻,看來這兩人去采藥,竟然摸到了一些情況。當下立刻急匆匆趕過去,這裏岳嬷嬷看着他的背影,面色陰晴不定,好半晌才恨恨一跺腳,咬牙道:“爺簡直是被二奶奶這個狐貍精給迷了心智,被那樣說竟也不惱,野漢子都敢明目張膽的叫嚣着要見那女人,他不但不恨,還要縱容,可恨啊可恨,這樣一個善妒小心眼又兇悍風流的婆娘,到底哪一點惹人愛?竟讓爺喜歡成這樣。”

一邊嘟囔着,到底也不敢放肆,往地上啐了好幾口,這才出門回自己的住處。

“那老貨還有臉說奶奶呢,也不看看她自己什麽德性,仗着奶過爺,瞧把她給嘚瑟的,仿佛她就是爺的親娘一般。不是奶奶厲害,這府裏早讓她折騰的雞犬不寧了。”

門外,趙三兒和小橋将這一切都看在眼中,趙三兒就忍不住啐了一口,然後回身招呼幾個帶來的工匠道:“好了,趁這會兒院裏沒人,你們趕緊把這幾塊假山石弄好。”

“呵呵,岳嬷嬷不敢惹爺,原本就想着等奶奶進了門,她好擺奶娘的款兒,所以她從一開始就不願意讓奶奶進門,這樣一個厲害女人進來,她還哪有逞威風的機會?事實果然如此,你說她能不恨奶奶嗎?”

小橋也嘿嘿得樂,之後又感嘆道:“這老貨也是不簡單的,在老太太面前都能說得上話,連爺那樣殺伐決斷的人,也念着舊情不肯趕盡殺絕,可惜啊,碰到奶奶,她注定倒黴。”

趙三兒道:“我之前還不明白,奶奶怎麽就同意了讓這老貨跟着來,如今想想,大概奶奶也不願意留她在京城侯府,雖然香姨娘不會怕她,可如今二爺畢竟是侯爺,是府裏名義上的正經主子,這老貨若是跋扈起來,香姨娘怕也不得不給幾分薄面呢。”

“正是這樣說。”小橋點頭,看着工匠們進了院子忙起來,他才又悄悄對趙三兒道:“你知道這老貨為什麽恨奶奶恨得咬牙切齒?你不知道她的想頭,奶奶壓着她這只是一件,另一件,她有個孫女兒,老天不開眼,竟讓那女孩兒生的花容月貌,如今十四了,先前香姨娘想要去服侍她都不肯,特意送到老太太面前,你說她打的什麽主意?”

“她……她不會是想着讓那菱角給爺做妾吧?”菱角就是岳嬷嬷的孫女兒,趙三兒從小玩到大的,此時聽見這話,不由得大吃了一驚。

小橋冷笑道:“當日香姨娘把秋晴送去爺房裏,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可爺的心思都在奶奶身上,從來就沒正眼看過秋晴,香姨娘也沒說什麽,這事兒就放下了。那老貨自此就認定了是奶奶不讓爺納妾,秋晴都不行,她的孫女兒自然也夠嗆,加上她也被奶奶壓得蹦跶不起來,林林總總加在一起,才會有如今這些煽風點火,只可惜她壓根兒不明白爺的性子,再這麽下去,惹急了爺,一腳将她踢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兩個人在這裏嘻嘻哈哈的奚落着岳嬷嬷,而此時前院的小花廳裏,鐘春風正在激動地頂着兩個烏眼青叫罵着,他這一次和應飛鴻吃了大虧,怎不由他怒火中燒。

第 151 章 暗流

蕭江北就不是喜歡虛與委蛇的人,當下幹脆利落的和衆人碰面見禮,一起去酒樓裏吃了午飯,下午的時候,便跑去總督府找唐萬年了解遼東情況了。

這一去直至晚間才回來,總督府裏都是現成的家具,只要将被褥和日常生活用品更換就好,剩下需要添置的東西,也只能等日後慢慢置辦。

顧绮羅指揮着丫頭婆子們忙了一下午,總算這諾大府邸有了些家的模樣,因為剛進駐,各處都十分忙亂,晚上廚房只坐了一大鍋面條,弄了幾個小菜,芹菜炝花生米,小蔥拌豆腐,豬頭肉等,衆人都是累極,倒也吃得盡興。

一連幾天,顧绮羅日日帶人忙着布置總兵府,這就是她今後兩三年甚至更長時間的家,當然要盡心盡力。如今家具也基本上都添置好了,她總算可以松一口氣,下一步,就是要看一看曾遠這些日子在外面雇下的人手,開始準備建立遼東到京城的貿易線了。

這一次她只帶了杏花春雨和秋容秋菊四個丫頭過來,至于秋晴,她則把對方留在了侯府中,到了遼東千頭萬緒,她和蕭江北都有數不清的事情要忙碌,可不想防備着一個心如熱火的丫頭,萬一對方見“久攻不下”蕭江北,一氣之下狗急跳牆,爬了他的床怎麽辦?雖然她相信蕭江北,可這世上有太多手段能讓一個男人失去理智,她可不想陰溝裏翻船。

“奶奶就消停一會兒吧,好不容易家裏都布置完了,您就不到處看一看?立刻就又在這裏寫什麽計劃書了,那貿易線早一天晚一天又如何?”

杏花端了一杯熱茶過來,放在顧绮羅的桌上。一面殷勤勸着,卻見顧绮羅頭也不擡道:“不是都看過了嗎?都挺好的,該置辦的也都置辦了,只剩下幾件家具要現做,你和春雨秋容秋菊任何一個人出馬都可以搞定,何必還要浪費我的精力?這明顯是大材小用嘛。”

杏花翻了個白眼,搖頭道:“奴婢的意思是說。讓奶奶在府裏到處走走散散心。你之前那種看叫檢查,走馬觀花的瞅一遍,有不對的指出來。滿意的誇兩句就完了。我說的看是賞景,不說別的,就說買進來的那些菊花,如今都已經栽種到花園裏了。當真是花團錦簇,漂亮的緊。奶奶就過去看看花能怎樣?還能耽誤你的大事不成?”

話音未落,就聽門外春雨禀報道:“奶奶,唐夫人過來了。”

“哦?”

顧绮羅連忙站起身親自迎到門外,唐夫人就是遼東總督唐萬年的發妻。總督府和總兵府雖然是分開的,但相鄰而建,兩家的後院只隔着一道牆。

此時唐夫人走進門來。身後跟着幾個丫頭婆子,每人手裏都捧着一盆菊花。看見顧绮羅便親熱笑道:“我又不請自來了,聽說你們這裏買菊花,我料着你是個愛菊的人,恰好家裏也有幾棵名品,我素日也打理不過來,索性送來給你,你是愛花人,想來必不會辜負了它們。”

“唐夫人客氣了。我其實也不懂什麽,只是想着如今深秋,倒是在園子裏栽些菊花,顯得蓬勃向上,其實都是一些普通容易養活的品種。”顧绮羅笑顏如花,一邊說着,目光就從那幾盆菊花上掠過,然後眼中便露出驚嘆神色,急忙上前又仔細看了幾眼,方驚詫道:“這一盆赤金牡丹尋常也難見到,夫人竟能尋來?”

“夫人還說不懂花,這話一說就露餡了,可見你是撒謊。這赤金牡丹人人都知道好看,但能認出來的,怕還真不多。”唐夫人也笑得歡暢,又指着另一盆潔白如雪,花朵足有海碗大的一盆菊花道:“那夫人看看這盆是什麽?”

顧绮羅仔細看了幾眼,沉吟道:“這一盆倒有些像白牡丹,不太像白毛獅子,不對,這個……唔,應該是白猿獻果吧?呀,這也是一種平常很難見到的珍品,夫人都是從哪裏淘弄來的?”

唐夫人點頭笑道:“厲害,竟然連這個也能認出來。我也好花,所以常命人搜集,方才得到了這些。如今看見夫人也這樣愛花懂花,我便放心了。”說着就讓丫頭婆子們把那幾盆花放下。顧绮羅連忙推辭,她卻哪裏肯?不得已之下,顧绮羅也只好讓杏花春雨上前接過,這裏就把唐夫人讓到裏屋奉茶說話。

唐夫人已經來過幾次了,和顧绮羅的關系極好,說了好一會兒話才離去。等她走後,顧绮羅看着屋裏這幾盆名品菊花,面上歡容不在,似是陷入了沉思中。

“奶奶,怎麽了?可是唐夫人送的這幾盆花有問題?”春雨很喜歡這些菊花,從來就沒看過這樣漂亮的,只是見主子神情不對,所以連忙關切問了一句。

“你們知道這些菊花值多少錢嗎?”顧绮羅認真說了一句,春雨便笑道:“奶奶說這是名品,想必不會很便宜,不過再怎麽貴,也不過就是一盆花嘛,能貴到哪裏去?又不是什麽金銀珠寶做的花樹,唔,奴婢猜着,最多十兩銀子,總不會更貴了吧?”

“笑話。”顧绮羅冷笑一聲,搖頭道:“牡丹中的名品金帶圍,一棵就是幾百兩金,這赤金牡丹雖比不上金帶圍,卻也差不到哪裏去,沒有二三百兩黃金,買的下來嗎?平常人別說買了,就是特意去尋,也難尋到這麽正宗的。其它幾株雖比不上赤金牡丹,卻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好嘛,這幾盆菊花,沒有千兒八百兩金子也難得,她一出手便是這麽大的禮,你說她哪來的錢?難不成唐大人的俸祿全都用來買菊花了?即便如此,這些也必是她珍愛之物,她又怎舍得送我?”

她這一說,杏花也便沉吟道:“這唐夫人的确十分熱情,咱們才來了幾天?她倒來過好幾趟,不過……這也不好說,也許她就是看見京城來人,所以有些歡喜……”說到這裏,她也說不下去了,前幾次還可以這樣說,可今天這菊花一送過來,顯然不是簡單的歡喜就能說得過去,這樣名貴的花随随便便就送來了,若說沒有心思,鬼都不信。

“是吧?你也知道不對勁了。”顧绮羅站起身,到幾盆菊花前轉了一圈,正要再說話,就聽外面腳步聲響,杏花就笑道:“是爺回來了,今兒回來的倒早。”

顧绮羅回身看去,果然就見蕭江北走進門來,面沉如水,看見她,方勉強一笑道:“家裏如今諸事妥帖,你也該歇歇了吧?”

“奴婢剛剛還這麽說,可奶奶哪裏肯聽?在這裏又做計劃書呢,後來唐夫人過來了,她才停筆。”杏花一面笑說着,就去給蕭江北倒了熱茶,她能看出來,主子心情不是很好。

蕭江北接過茶來一口喝了,顧绮羅便道:“我知道你這些日子有心思,不過一直沒問你,究竟是怎麽了?”

話音落,就聽外面一個媳婦的聲音道:“杏花姑娘,外面有人找您。”

杏花答應了一聲,和顧绮羅請示了,便轉身出去,這裏蕭江北便皺着眉頭道:“我看着這唐萬年不是什麽好東西,所以心裏有些發沉,連總兵府裏一些人也不是很安分,隐隐都以他馬首是瞻。你知道我,戰場上排兵布陣,身先士卒我是不怕的,甚至就有什麽陰謀詭計,我也敢接着,小時候的兵書不是白讀的,可這官場上若是動起陰謀詭計,我只怕我未必能應付得來,戰場和官場畢竟不同,唐萬年為官十幾年便已做到遼東總督,足見其城府深沉,如今他試探着我,我也只和他虛與委蛇,長久下去,終究不是法子。”

顧绮羅欣慰道:“夫君果然是夫君,人人都說你文武雙全,都說只要你出馬,沒有什麽擺不平。在這樣的頌詞下,你竟還能保持這樣清醒的頭腦,只這一樣,便是許多人不及的了。你既然能認識到這一點,就慢慢來,穩紮穩打,不怕那老狐貍的尾巴不露出來。”說完便看向桌上菊花,告訴蕭江北唐夫人來送菊花的事,果然,就聽丈夫沉聲道:“看來這老狐貍有些不耐煩了,今日是幾盆菊花,是不是過幾天他就敢送金子過來?哼!他也不打聽打聽,我是愛錢的人嗎?”

“世人哪有不愛錢的?不過是我們錢夠花,也夠多,所以不那麽在意罷了。”顧绮羅讓蕭江北在椅子裏坐下,沉吟道:“我覺着唐大人未必會不知道這一點,當初那個拍賣會,動靜也實在太大了些。所以他如今倒是會取巧,只讓夫人先來和我結交,投我所好,人人都知道你和我夫妻恩愛,他這是要走夫人路線,一點點試探咱們的底線呢。”

蕭江北點頭道:“說的有道理,既如此,委屈你先和那唐夫人周旋着,我來想想怎麽安排。唔!必得要找一個陰謀詭計不輸于這老狐貍的人來治他,可這樣人不好找啊,擅長權謀的人大多都是滿肚子壞水兒。”

第 150 章 閨房之趣

“罷了罷了,我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鐘春風擺擺手,這話聽得周圍一群人都猛翻白眼,應飛鴻就對小二道:“小二哥你不用理他,我問你,你們這附近有沒有什麽盛産藥材的地方啊?”

這是應飛鴻的毛病,無論在哪裏落腳,必定要問周圍是否有深山老林?是否有豐富藥材?如今那本子上記得密密麻麻,用顧绮羅的話說,這都是将來蕭顧集團的藥材基地。

小二一聽這話就笑了,連忙道:“客官你要問這個就對了,從這兒沿着往北的道兒一直走,*十裏外,就是十幾座山,那些山上不但有金礦,還有數不盡的好藥材,咱們這裏的人,尋常得病從不上藥鋪買藥,都是自己進山裏采藥,粗略炮制了來用的,可惜那些來往的藥材商都只盯着長白山的人參鹿茸,一個個不把咱們這小地方當回事兒。”

應飛鴻一路而來,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地方,當下興趣大增,連忙拉着小二問了半天,過了一會兒方心滿意足,趕緊跑到蕭江北和顧绮羅那一桌上,只說自己明天要去考察一下那些藥材山。

顧绮羅本來不同意,覺得有些危險,不過轉念一想,反正距離山春府也不遠了,就讓應飛鴻撲騰去,撲騰夠了他自然也就回總兵府了,遼東總兵府怎麽着也不是個默默無聞的地方,向人一打聽就行。

于是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這裏蕭江北派了自己的兩個親兵護着應飛鴻,卻不料鐘春風走了一路早就悶了,也要跟着去,顧绮羅心說你跟着湊什麽熱鬧?能認幾種草藥?可這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蕭江北拉了拉衣角,于是她便沒說什麽。

飯菜很快就上來了,清一色的炖大鍋菜,十分具有東北特色,讓顧绮羅非常開心,她在現代時就很喜歡吃東北菜,尤其是那種農家飯莊的草鍋菜。穿越後再就沒吃過。此時終于看見一盆盆的殺豬菜:烀的稀爛的五花肉。血腸,白菜炒豬肉片兒,大蔥炒豬肉片兒。還有芸豆土豆炖豬肉,烤鹹魚和豆面餅子。四張桌子上擺得滿滿的,看上去就透着那麽一股子簡單粗暴,連蕭江北這久經沙場的少年戰神都被震住了。

“你們哪裏來的殺豬菜啊?”顧绮羅有些驚訝的問。她們到這客棧裏也不過就是半個多時辰,可這厚厚的五花肉片明顯是烀了一下午。難道這店家竟還有未蔔先知的本事?

“咦?夫人竟然知道我們遼東這邊的殺豬菜?”那小二也很驚奇,聽顧绮羅說是看書看來的,他便摸着腦瓜皮自言自語道:“奇怪咧,還有人專門寫這種東西的啊。”

接着顧绮羅等人才知道。原來這鎮上昨天有人成婚,殺了好幾頭豬,沒用完。今天他們來了後,掌櫃的立刻就派人去對方家裏把沒用完的生肉熟肉菜蔬都買了來。這才能在最短時間內整治出這樣滿滿當當的一桌子菜。

蕭江北以及那些親兵随從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如今雖然只做平常人打扮,但嗜好可不會改變,這客棧裏的菜量又大,肉也多,恰好符合了這些粗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習慣,衆人只吃得大呼過瘾,戰場上飯菜可沒有這樣美味,就連杏花春雨,平日裏沒吃過這樣的飯菜,此時也吃的津津有味。

大家趕路都累了,都想早點歇息,于是風卷殘雲般吃完了晚飯,便都回了各自房間。小二和幫忙的人給每個屋裏都送去兩大壺熱水,讓衆人泡腳,在這旅途上,能有這樣的條件着實很不錯了。

顧绮羅和蕭江北對面而坐,兩人的腳都泡在散發着騰騰熱氣的水盆裏,蕭江北舒服的點頭道:“這家客棧服侍的真周到,走時多賞他們十兩銀子。”

“這還用你說,我已經吩咐杏花了。”顧绮羅說完,就微微皺了眉頭,問蕭江北道:“剛才鐘春風跟着添亂,也要和應大夫一起去采藥,我不想讓他去,你為什麽不讓我說?”

蕭江北沉吟道:“你還記得小二的話嗎?說是那幾座山上不但有金礦,還有許多藥材。可是我來之前詳細了解過此處的情況,朝廷在這裏并沒有開設什麽金礦。”

“你是說?懷疑有人偷着開金礦?”顧绮羅大吃一驚:這事非同小可,金礦從古至今,那都是屬于國家的,嚴禁私人開采,尤其大夏朝,管理的更加嚴格,一旦抓獲,就是斬立決,這世上難道還有這樣不怕死膽大包天的人?

“只是懷疑。”蕭江北只泡了一會兒,就把腳撈出來三兩把擦了,然後盤腿坐在椅子上,沉吟道:“如果真有人私采金礦,讓應飛鴻借過去采藥之機看一看,鐘春風向來足智多謀,有他在,一旦發生了什麽意外,容易脫身。”

“這麽危險的事情你也讓他們去做?不行,還是我們自己走一趟吧,最起碼你一個能打二十個,不怕。”顧绮羅聽見這話,立刻不幹了,卻見蕭江北搖頭,嚴肅道:“你想一想這家客棧,小二說如今買賣不好也不怕,反正過一陣子就好了,可是鐘春風問他們原因,他們卻又諱莫如深。”

顧绮羅眼睛一亮,小聲道:“你懷疑是有人得知我們過來的消息,所以開始戒備了?平時這個小鎮應該很繁榮,但大概做的都是違法買賣,所以聽說你要來,他們就收斂了,都縮回去了,因此這鎮子才冷清下來?”

蕭江北笑道:“娘子真聰明,一語中的。”

“少來。”顧绮羅腳一擡,将一串水花淋到了蕭江北的小腿上,冷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是在誇你自己,這些都是你想到的,我不過是在你提醒之下才想到,豈不是說你比我聰明多了?”

“娘子太高估為夫了。”蕭江北一本正經地說道:“為夫不敢有這種想法。”

“你就可勁兒敗壞我的名聲吧。”顧绮羅“咬牙切齒”的又淋了一道水花過去:“讓你再這麽說下去,我就成河東獅吼的悍婦了。”

蕭江北哈哈笑道:“那正好,我就喜歡你的悍勁兒,尤其是在……”說到這裏,他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把目光瞄到了顧绮羅坐的床上。

“你……”顧绮羅恨得牙根兒癢癢,但很快便收起了一臉氣哼哼的表情,反而露出一個嬌媚的笑容,将腦袋微微一歪,媚眼如絲的橫了蕭江北一眼,故作嗲聲道:“怎麽?這一天的路還沒有累壞爺?想在我身上精盡人亡嗎?”

即便知道這是裝出來的,蕭江北也是愛極了顧绮羅這難得一見的魅惑模樣,當即便舔了舔嘴唇,微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咳咳咳……”

顧绮羅被口水嗆得咳了起來,恨恨搖頭道:“閉嘴,你一個少年戰神,堂堂鎮北侯爺,說這種話不嫌丢人嗎?這都是纨绔子,采花賊,色鬼們專用的詞語,你不适合說。”

“偶爾說說,應也無妨。”蕭江北哈哈一笑,站起身将椅子上另一塊白巾拿起,要給顧绮羅擦腳,只吓得她連忙要接過來,一面小聲道:“夫君何須如此?被人知道,你顏面何存?”

“閨房之趣,誰能管着?”蕭江北滿不在乎地道,然後将顧绮羅一雙潔白小腳從水裏撈出來,為她擦拭上面水跡,一面借機不輕不重的揉捏着。

“呼,好舒服,你還學過這樣手法呢?讓你這一捏,都不覺得酸痛了。”顧绮*脆躺倒在床上,将一雙潔白小腳丫放在蕭江北懷中,這個時代的女子不裹腳,而顧绮羅的容貌雖不是什麽絕世美豔,身段和一雙手腳卻都是上乘。

“剛去邊疆那會兒,我年紀小,一雙腳經常會因為跟着大軍訓練而磨出水泡,酸痛就更不用提了。那時候有一個安叔,每天會幫我用熱水泡腳,然後為我按摩,我這手法就是跟他學的,還從來沒給人用過,如今便宜了你。”蕭江北笑着說道,見顧绮羅舒服的直哼哼,他就覺着身上升起一股火熱,因捏了一會兒,那動作就開始變了味兒,還動不動就在潔白的腳底板上撓兩下,只讓顧绮羅笑得花枝亂顫。接下來的某些事,自然也就是水到渠成,不須贅述。

第二天起來,鐘春風和應飛鴻辭別了衆人,蕭江北除了派兩個親兵随行外,還另派了兩個身旁的高手暗中跟着,生怕他們遇到意外。接着一行人重新啓程,走了不到兩天,便來到了山春府。

遼東總督府也是設在此處,從官職上講,總兵和總督都是二品官,但大夏朝重文輕武,所以總督地位遠高于總兵地位,論理遼東總督唐萬年是不必親自來迎蕭江北的,然而蕭江北卻是鎮北候爺,這一旦封了爵,還是尊貴的侯爵,那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語了。所以蕭江北的到來很是隆重,從總督到鄉紳全都迎出城來,就是女真和各族部落,也派了人過來迎接,畢竟雖然屢有摩擦,但他們明面上還都是大夏的子民,受大夏管轄。

第 149 章 住店

蕭江北動情的看着妻子,這一刻他的心漲的很滿,有許多話想說,卻又不知該說什麽好,最後只能将顧绮羅又摟緊了一些。

“那……如果我變成了一個蠻不講理的黃臉婆呢?我聽說,等到女人的月事沒有了後,就會特別喜歡發脾氣,不管對的錯的。”女人更年期這種事應該不會分什麽古代現代吧?不過是古代女人被壓迫慣了,所以即使到了這個時候,心中再煩再苦,也只能忍受着,顧绮羅不相信自己能夠練成古代婦女這樣的苦忍神功,所以先給蕭江北打了一劑預防針。

蕭江北溫柔一笑,搖頭道:“你這都是從哪裏聽來的亂七八糟的話?放心,我是男人,到時候我讓着你哄着你,若是你還不解氣,就打我幾下也無妨,我保證不會還手。”

“這還差不多。”顧绮羅高興了,摟住蕭江北的胳膊:“那就說定了啊,我想堂堂的少年戰神,鎮北候爺絕對是個一諾千金的男子漢,唔,不管是過去二十年,還是三十年,你都不要忘記今天和我說的話啊。”

“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你明知道我有多麽喜歡你。”蕭江北嘴角的笑意越發溫柔,眼睛亮晶晶的,顧绮羅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花癡笑道:“親愛的,你眼睛裏有銀河。”

“嗯?”蕭江北納悶:“親愛的是什麽?銀河?我眼睛裏又怎麽會有銀河?绮羅你不會困得說胡話了吧?”

“誰困了?你看我眼皮子打架了嗎?我清醒着呢。”顧绮羅滿足笑着,忽然又扭頭做賊似得四下裏看了看,只看的蕭江北一頭霧水,正要詢問,就聽顧绮羅咯咯笑道:“萬籁俱寂。想來人們都睡着了,既如此,我且放肆一些。”她說完,便挪到蕭江北大腿上坐下,整個人都依偎進他的懷裏,兩只藕臂環繞住蕭江北的脖子,然後鄭重道:“警告你啊。不許動手動腳。”

蕭江北:……

月光如水。兩人就這樣靜靜依偎着,偶爾傳來幾聲秋蟲的鳴叫,過了好一會兒。蕭江北才輕聲問道:“你剛剛唱的,最浪漫的事,浪漫是什麽意思?”

“你反應好遲鈍啊,現在才想起來問。”顧绮羅一臉無奈的搖頭。然後想了想,方喃喃道:“唔。就是……旖旎纏綿的意思吧,像你從北疆寄給我的那一封幹花信,這就叫浪漫。”

“你喜歡嗎?”蕭江北輕輕撫摸着愛人光滑如緞的長發,绮羅不許他動手動腳。那動動頭發總可以吧?鎮北候爺很腹黑的在心裏故意曲解老婆大人的命令。

“當然喜歡,不過以後不要這樣做了,我說過。有我在,不許你再爬什麽懸崖。将來到了遼東,那裏深山老林多,你肯定要去打獵,哼!到時候我也要跟着你,不許你涉險。”

“唔,我應該不會涉險的,黑熊老虎野狼我都不放在眼裏,倒是多了你的話,我束手束腳擔驚受怕的……”蕭江北沒有再說下去,但是話裏意思很明顯了。

“你什麽意思?剛剛還說要哄着我讓着我,現在我還沒成黃臉婆呢,就嫌棄我是個累贅了?”顧绮羅從他懷中坐起身,眼睛微微眯着,咬牙切齒的問。

“沒有沒有,我只是說笑。”蕭江北發現惹毛了娘子,連忙滿臉笑容的順毛,然後輕巧的将話題轉移,柔聲道:“你剛才唱的那幾句,調子挺怪的,是桃花班的新戲嗎?”

“不是,是在家鄉時偶爾聽過的一首老歌,我覺得很好,就學了下來。”這首《最浪漫的事》的确算是老歌了,估計許多的九零後都未必聽過,零零後更不用說,顧绮羅也是偶然聽到,很喜歡,這才學了來,沒想到穿越到古代,她竟然還有機會把這首歌唱給愛人聽。

兩人溫柔的說着悄悄話,直到月上中天,顧绮羅終于也是困了,伸出手捂着嘴巴打了個呵欠,喃喃道:“真是的,皇帝老爺子就是性急,中秋都不讓咱們在家裏過,這會兒也不知你家人和我爹爹祖母是不是睡了?還是也在對着月亮念着我們兩個。”

蕭江北也嘆口氣道:“沒辦法,只要能保得國泰民安,也不枉這一場分離了,将士們在前方浴血奮戰,為的是什麽?還不是為了家中妻兒父母能有個安寧的日子過嗎?”

他說完,見顧绮羅又打了個呵欠,便笑道:“好了绮羅,我們去睡吧,你看你眼皮子都開始往下沉,明天早上還要趕路呢。”

“唔,好吧。”顧绮羅閉着眼睛咕哝了一句,蕭江北見她如一只懶貓般的可愛模樣,再也忍不住,笑着将她抱起,輕聲道:“大家都睡了,沒人會看見,我抱你進屋,好好睡吧。”

“嗯,好。”顧绮羅仍是閉着眼睛,只是将身子更往蕭江北懷中窩了窩,八月中的夜晚,月華如水,夜涼亦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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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大半個月,據顧绮羅琢磨着,這已經是進了吉林境內,距離長春大概還有上百裏的路程。

“果然是人煙稀少之地,咱們走了這兩天,也只遇見過一個鎮子,和關內根本沒法比。”鐘春風與應飛鴻坐在一輛馬車裏閑聊,面上滿是憂色,喃喃道:“今兒走了半天,還沒遇到一戶人家,早知中午時就該在那村莊裏歇下,不然萬一錯過宿頭,就要在這野外過了,這遼東九月就已這樣冷,若是在野外,還不得凍死?”

正說着,就聽馬車外趙三兒叫道:“鐘先生,應大夫,探馬回來報說前面二十裏有個鎮子,我們爺和奶奶說晚上就在那鎮子裏歇息,讓我過來說一聲,請你們兩個放心。”

“哦,好。”應飛鴻答應一聲,然後和鐘春風互相看了眼,就聽對方小聲嘟囔道:“真是的,我也沒說不放心啊,幹什麽特意過來通知我們?難道我們是那麽難纏的?”

應飛鴻擡頭看着車頂棚,小聲道:“唔,你确實有些難纏,京城中人誰不知道桃花班背後寫話本的鐘春風是個毒舌頭?“鐘春風氣結,指着應飛鴻道:“只有我毒舌嗎?你一個做大夫的,一張嘴卻能氣死人,難道不是毒舌?”

應飛鴻冷哼一聲道:“我那不叫毒舌,叫實話實說,明明人都要死了,我對家屬據實以告不對嗎?難道非要說,你們按照我這個方子用藥,雖然貴一點,但最起碼能讓他多活一陣子,那樣人不是大夫,是斂財的奸商。”

“哈!如何?兩句話不到就原形畢露了吧?無奸不商,你這意思是說二奶奶也是奸商?那你為什麽還要巴巴的跑來幫她做藥材生意?”

“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應飛鴻氣結,正色道:“我過來幫二奶奶,自是因為她與那些只認錢的商人不同,當日蕭将軍還沒有拍賣他的戰利品,便能和奶奶一起真心實意向災民們舍粥,這是大善。如今國家連年用兵,百姓民不聊生,達官貴人富商巨賈們卻是花天酒地紙醉金迷,我幫奶奶把他們的錢賺來,救濟百姓,有何不可?反正剛剛抱怨中午該在村子裏歇下的人不是我。”

鐘春風冷哼一聲,扭頭道:“你那是還沒來得及抱怨,趙三兒就過來了。”

這兩人都是言語利索又刻薄的家夥,打起嘴仗來簡直是淋漓盡致勇不可當。類似這樣的小戰鬥這一路上都在上演,顧绮羅無奈之下也曾想讓他們分開,誰知他們又不肯,說和別人坐在一起,就跟和木頭坐在一塊兒似得,沒意思。氣得顧绮羅也不管他們了,把他們倆扔在一輛馬車裏任由自生自滅去。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終于到了王家集鎮。衆人下了車,在鎮上包了一家客棧,最近這鎮子上來往的人不多,客棧生意慘淡,忽然間來了這樣一大幫子客人,只把掌櫃的和小二歡喜的不行,連忙去旁邊鄰居們家裏找人來幫忙,燒熱水做飯沏茶,伺候的很是周到。

鐘春風平時是個喜歡觀察生活的,不然他也不可能寫出那些脍炙人口的話本,因見這客棧不小,他便納悶問道:“掌櫃的,我看你這鎮子上很冷清啊,你這客棧卻這樣大,不是明擺着要賠錢嗎?”

掌櫃的笑道:“沒事兒,等過了這陣子就好了。”

“怎麽?這地方也講究個旺季淡季?”鐘春風更奇怪了:“你這裏又不是漕運,還講究這個?更何況就算講究,如今已是深秋時節,正該來回運糧,該是旺季才對啊。”

掌櫃的只是含笑不說話,那邊杏花就笑道:“鐘大哥哪裏來這麽多問題?看人家掌櫃的都煩了,你真是沒一刻消停。”

鐘春風又看了掌櫃的一眼,發現他确實沒有再說話的意思了,無奈之下只好悻悻回來,嘟囔道:“幹什麽啊?不就是問了一個略嫌尖銳的問題嗎?不想說就直說,給我來個沉默以對什麽意思?”

衆人都對這貨無語了。恰好旁邊一個小二經過,大概是怕他不高興,因為看出這人在這一群人當中地位還是很高的,于是連忙陪笑道:“這位客官您別生氣,實在是這話咱們掌櫃的不好說,不然就直接告訴你了。”

第 148 章 最浪漫的事

分別在即,整座鎮北侯府都陷入了離別情緒,雖然顧绮羅嫁進來沒幾個月,但她已經成為了所有人的主心骨,雖然已經留了足夠的錢給府裏,香姨娘掌家十幾年,也不可能會出什麽差錯,然而想着她就要離去,兩三年後才會回來,衆人心中就覺得空落落的。

啓程日一大早,蕭江北和顧绮羅前來拜別許太君,蕭靜舒蕭靜悅和彭櫻桃等女孩兒圍着顧绮羅,一個個擦眼抹淚的,彭櫻桃便抽噎哭道:“嫂子千萬早點兒回來,我聽說那溫泉山莊好,只是還沒和你去過一次呢。”

顧绮羅笑道:“那溫泉山莊确實是好的,即使我不在,你也可以和姐妹們姨娘一起過去,不過就是沒有獵物吃罷了。只是這也好辦,我和你們說,遼東那邊的老林子可多了,到時候讓你們哥哥閑來無事就去打獵,年關時候給你們捎一車山珍野味回來,快別哭了。”

這邊許太君和香姨娘也囑咐蕭江北道:“遼東苦寒之地,你媳婦兒和你一起去,實在不容易,你平時要多疼顧她一些,莫要惹她生氣上火。若是有了身子,記着立刻打發回來養胎,說到底,大夫還是京城這邊的好。”

蕭江北小聲道:“那個應大夫以後也會遼東京城兩頭跑,他就是頂好的大夫。”話音未落,許太君就搖頭道:“應大夫畢竟只有一個人,又是個大男人,生育主要還是靠産婆,那遼東乃是不毛之地,能有什麽好産婆和奶媽?還是送回來的好,你聽祖母的沒錯。”

蕭江北知道這是老人家盼孫子孫女兒盼的望眼欲穿了。只是他也盼着自己的兒女生下來可以第一時間看到啊,于是便含糊敷衍道:“好好好,到時候看情況再說,只要情況允許,一定送她回來。”

“這混賬小子的話一聽就是在敷衍咱們。”

直到蕭江北和顧绮羅都離去了,香姨娘送走他們後回來,許太君還念念不忘親孫子的敷衍态度。冷哼道:“我不管。只要绮羅有了身孕,立刻打發人給我接過來,我都多大歲數了。等這一天等的脖子都長了,我的孫子出生後,我要第一眼看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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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顧绮羅本來歷史上的遼東總兵府設置在廣寧府不同,因為主要是針對女真人和各族部落聚居地。所以大夏朝的遼東總兵府設在山春府,顧绮羅看地圖比對着。應該就是現代的長春市。如今的遼東,是以山春府為文化經濟中心的,總體上還是處于地廣人稀的狀态。

一路行來,到八月十五。恰好來到山海關,為了不至于錯過宿頭,下午時分衆人就在一個村莊裏住了下來。

這個村子不算富有。到了傍晚,顧绮羅命人将路上買的月餅等點心分給村中的幾十戶人家。讓那些村民都十分感激,小孩子們更不用提,平時連過年還未必能吃到這樣好吃的點心,如今卻是每家都有一包,怎不由得他們興奮?一個個跑過來給蕭江北和顧绮羅磕頭道謝,起先還怯怯的,但很快便看出顧绮羅和藹可親,大家也不害怕了,纏着她講路上見聞,直到各自母親喊他們回家吃飯,方一哄而散。

蕭江北和顧绮羅帶的随從不多,但也有二三十個人,此時分散在村民們家中。夫妻兩個和杏花春雨所在的這一家是個寡婦,村人都叫她劉嫂子,約莫四十多歲,帶着一雙兒女,不太愛說話,但面上卻總帶着親切笑意,尤其做得一手好菜,晚上蕭江北和顧绮羅杏花春雨都吃的很盡興。

用完飯,出去在村子裏逛了一圈,天就黑了,蕭江北和顧绮羅漫步回來,只見劉嫂子正和一雙兒女還有杏花春雨坐在院中葡萄架下的石凳上,石桌上已經擺好了四色果品點心,一個香爐裏裝滿了小米,香還沒點燃,顧绮羅就知道這是為拜月準備的。

“回來了?剛剛我和兩位姑娘還說起大人和夫人呢。“劉嫂子見他們回來,便站起身,她和村裏人并不知道蕭江北的身份,只知道這是去遼東上任的一個武官,卻不知這是天下聞名的戰神蕭江北,更不知他是大夏朝最年輕的侯爺,不然只是這個身份,就足夠這小小村莊炸起來了。

在葡萄架下和劉氏閑談了一會兒,圓盤似得月亮從山後慢慢顯露,劉氏在香爐裏插了香,和衆人一起很認真的拜月,各自在心裏默默祈願。

待那三炷香燃盡了,劉氏就将桌上的果品點心分給衆人吃,兩個孩子每人分到了一塊月餅,高興的大呼小叫,在院子裏追逐嬉戲,如此鬧了一會兒,劉氏便喊他們回家睡覺,又請蕭江北和顧绮羅等人也早些安歇。

蕭江北看了顧绮羅一眼,只聽她笑道:“我還不累,難得中秋節,一年才有一個,想在外面坐一會兒,劉嫂子和孩子們去歇息吧。”

劉氏也知道他們這些富貴的年輕人和自己這樣的莊戶人家不同,不用面朝黃土背朝天,自然有大把的時間講究風花雪月,于是笑着囑咐了兩句,便帶着孩子自去歇息了。

杏花和春雨也都打了個呵欠,顧绮羅道:“你們也去睡吧。”見兩人搖頭,她就笑道:“去睡吧,你們又沒有我的本事,馬車颠簸着也能睡着,我下午在馬車裏睡了一大覺,所以這會兒完全不困,你們也陪伴不起。”

杏花和春雨聽見她這樣說,方站起身也去睡了。這裏蕭江北就指着旁邊一塊大卧牛石道:“走,咱們來這裏并排坐着,比孤零零坐在石凳子上好。”

顧绮羅笑道:“排排坐,吃果果嗎?”一面說着,果然依言來到卧牛石上坐了。

蕭江北卻是一愣道:“绮羅想吃果子?唔,桌上的果子劉嫂子已經收回去了,你剛才又不說。”他說着便轉頭四下裏看去,一面自言自語道:“我記得這周圍有一棵梨樹的……”

“噗,你難道打算大晚上的去當偷梨賊?”顧绮羅忍不住笑了,卻聽蕭江北道:“什麽賊?明天我給他們錢。可惜這葡萄架上熟的葡萄都被那兩個小家夥吃了,一顆都不給咱們留。”

顧绮羅道:“鄉下孩子,每日裏的樂趣不就是這個?從這葡萄抽芽開始,大概就天天眼巴巴看着,現在這還能有幾串青葡萄,已經算是不錯了。我剛才就是随口說了句童謠,不是想吃果子,你不要忙乎了。”

蕭江北這才坐下來,輕輕摟住愛妻的腰,顧绮羅便順勢将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天上明月如蝸牛般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挪動着位置,她便嘆了口氣道:“我從前在家,最喜歡看月亮了,那時的月亮,和此時的是同一個吧?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可惜啊,再也回不去了。”

“月亮自然是同一個。”蕭江北聽妻子的語調有些傷感,就将她摟的更緊了些,輕聲道:“至于說再也回不去了,這更是傻話,不過是杭州鄉下罷了,你想回去,等我有閑暇了,就再陪你回去,你喜歡在那裏住着,我們就多住些日子,怎麽會回不去呢?倒是你祖母,老人家年事漸高,受不了車馬勞頓,怕是真的回不去了。”

顧绮羅一笑,知道蕭江北不會明白她的傷感和思念,有心要告訴他自己的來歷,但穿越人士幾乎都是守着秘密過一輩子已經成了慣例,再者,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除了讓人驚訝外,又能如何?自己的特長就是做生意,如今也已經開始逐漸發展了,其它東西,科技或是醫學,她也幫不上忙啊。更何況,還是讓歷史順其自然發展的好。

“江北,我有一個秘密,但是我現在不會告訴你,或許……唔,等到我們都老了,你不用再征戰做官,可以當個清閑侯爺,我也不用再去打理生意上的事,我們兩個每日裏除了含饴弄孫,就都是無聊透頂,偶爾吵吵嘴什麽的,若到那時,你還是如現在這樣愛我,我就把那個秘密告訴你。”

顧绮羅倚在蕭江北肩頭,帶着笑意淡淡述說着,只聽他笑道:“守着你,慢慢老去,看孩子們從牙牙學語到成家立業,然後含饴弄孫安享天倫,這樣日子,真是想一想都覺得很美好。放心,我一定會讓你說出那個秘密的。”

蕭江北低頭,溫柔且堅定地表白着心意,忽見懷中顧绮羅擡起頭來,輕聲笑道:“呶,看在你這樣情比金堅的份兒上,我唱兩句歌給你聽吧。”她說完也不等蕭江北說話,便輕聲緩慢的哼唱了起來:“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留着以後坐着搖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直到我們老的哪兒也去不了,你還依然把我當做手心裏的寶。”

“绮羅,你唱的真好聽,放心,我們會一起慢慢變老的,我會讓你這一生都開心幸福,等到老了,我們不會吵架,只坐在搖椅裏慢慢聊這些事,那已足夠打發無聊時光了。”

第 147 章 隊伍壯大中

顧蘭绡瞪大了眼睛,任眼淚橫流,而莊姨娘則張着嘴巴,過了好一會兒才吶吶道:“姑奶奶,這……這……”

“這樣的話姨娘沒聽過吧?”顧绮羅微笑道:“我知道,人人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我偏偏不這樣認為。女兒又如何?也是顧家的骨血,血脈相連,又怎會是水?姨娘如今為二妹妹操碎了心,難道因為她嫁出去,你就可以不聞不問了?”說到這裏,見莊姨娘猛地搖頭,她方笑道:“這不就得了?都是盼着兒女好,何必非要說些賭氣的話?說什麽‘你自己釀的苦果就自己吃’之類的,一旦兒女真的賭氣吃這枚苦果,最心疼的還不是做爹娘的?”

“姑奶奶的話,當真是至理名言。”莊姨娘嘆了口氣,激動的情緒因為顧绮羅這番話而平緩了不少。顧绮羅便趁熱打鐵道:“今晚我留在家裏,和爹爹說一說這件事,然後和二妹妹一起睡,和她說一說出嫁後該注意的一些事,我就要和江北去遼東了,路途遙遠,怕是兩三年回不來,趁着這會兒,把我一些心得體會和妹妹說的。”

“姑奶奶是最聰慧的人,聽了你的話,二姑娘定然有大長進。”莊姨娘擦擦眼淚,等于同意了顧绮羅的提議。

不得不說,如今顧绮羅做了侯爺夫人,在顧家的話語權也是拔高了一大截,就是顧老爺,起先對林家也有怨氣,卻在她的勸說下改變了主意。顧蘭绡更是感激不盡,姐妹兩個說話到半夜,顧绮羅實在撐不住睡着了。二姑娘這裏看着朦胧月光照着大姐姐的臉,腦海中不禁就回憶起第一次見她的情景。此時她無比慶幸在那個秋日裏,自己對這大姐姐生了好感和欣賞,從此後姐妹倆互相扶持着,走過那些風雨。

兩日後就要啓程,顧绮羅自然十分忙碌,第二天從顧家出來了,便趕到百味館。恰逢曾遠和鐘春風正和李老爺子桃花班主等人坐在一起說話。見她來了,衆人連忙紛紛起身打招呼。

顧绮羅坐下,也不讓人上茶。只微笑道:“我很快便要去遼東,所以今兒來安排一下。蘇州廣州泉州的市舶司已經重新開啓,這三條路上的貿易線将會慢慢形成,最先是蘇州。這些曾遠都是知道的。如今我和二爺又要去遼東,我有意在遼東和京城也建一條貿易線。京城和江南的線有玥兒,可這北邊的線我一時沒有人手,想讓曾遠你來主理,你覺得如何?”

鐘春風哈哈笑道:“曾遠你還不趕緊謝謝二奶奶?這是提拔你呢。從今以後你這個百味館的小掌櫃,可就要變成北域商路上的一個大掌櫃了。”

曾遠卻是大驚失色,連聲道:“我……我怕不行啊奶奶。這個……我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再說我這麽年輕……”

“有志不在年高。”顧绮羅打斷他的話。随意道:“咱們也不能一口吃下胖子,一下子就把這條貿易線給建立起來,你邊學習邊建立,這一年多,你的表現我是看在眼裏的,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曾遠抹汗道:“可我這是打理百味館,還算不吃力,若是去建立貿易線,那就另當別論了。這個……我倒不是想偷懶,就是怕辜負了奶奶的期望。”

顧绮羅笑道:“見微而知著,你就算不相信自己,也該相信我的眼光。”

曾遠苦着臉道:“我本來很相信奶奶的眼光,但如今好像有點懷疑了。”

“你一個堂堂七尺男兒,能不能有點兒出息?這樣一來,你也可以經常去看春雨嘛。”顧绮羅氣,曾遠見她是打定了主意,無奈之下,即便心懷忐忑,也只好答應下來,旋即又憂慮道:“我走了,這百味館怎麽辦?”

“石貴在這裏呆了一年多,應該對各項事務也熟悉了,你就把百味館交給他。”顧绮羅轉向石貴,微笑道:“從今兒起,你就是京城百味館的總掌櫃,每個月的新菜菜單到時候我會派人送過來,李老爺子是此道高手,他一看就能做出來了,不用擔心。”

石貴還在那裏想着等下要好好恭喜曾遠呢,不成想轉瞬間自己腦袋上也砸了一塊大餡餅。這裏鐘春風一看衆人都有了結果,也連忙湊到顧绮羅面前,嘿嘿笑道:“我早就聽說關外風光和關內不同,讀書人理該行萬裏路,我正好要去看看,奶奶這一次帶上我吧。”

顧绮羅道:“你跟着添什麽亂?難道去遼東寫劇本嗎?”

鐘春風傲然道:“看奶奶這話說的,難道我只會寫劇本不成?老實說,我這輩子對功名已經淡泊了,對那個官場也早已看透,不想跻身其中,然而好歹我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這一次蕭将軍被委任到遼東做總兵,除了那些勇武将軍士兵外,他也該需要我這樣一個謀士,再者說,就是曾遠也得有個幫手不是?退一萬步講,就算當個跑腿的,我也比別人可信啊。”

顧绮羅哭笑不得道:“誰敢把你這大才子當做跑腿的?遼東可是苦寒之地,如今就快入冬了,就你這吃一頭肥豬都長不上一兩肉的身子,能受得住那份兒嚴寒嗎?”

“怎麽受不住?我從前還有露宿街頭的經歷呢,都沒凍死。”鐘春風連忙向顧绮羅展示自己的頑強生命力,以求得去遼東的名額,卻聽顧绮羅身旁的杏花毫不留情戳穿他道:“鐘大哥,你是為了躲程大人吧?”

“誰為了躲他?哼!我不過是因為癡長他幾歲,念着從前年少輕狂時不懂事,讓他下不來臺,所以如今讓着他罷了。”鐘春風立刻挺直了胸膛,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只可惜此刻他那種完全就是“因為遇到天敵而炸毛的貓咪”的狀态深深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

不過顧绮羅想一想,覺得有這麽個公孫策似的人物在身邊也不錯,而且他确實被程統壓制的太可憐了,那只腹黑毒蛇要纏上一個人,當真是不死不休。

于是答應下來,鐘春風十分高興,可總算能脫離程統的魔掌了,于是拉着曾遠興奮的去收拾行李。這裏顧绮羅和杏花春雨見天色已經晌午,便回了蕭府,剛下馬車,就見應飛鴻迎面走來,顧绮羅便知道他是來給李氏複診的,于是忙問李氏情況,得知一切都好,便放心了。

忽聽應飛鴻道:“剛才在大奶奶那裏,聽見三少爺說二奶奶有意發展遼東到京城的貿易線,我是不懂做生意的,不過遼東有無數的珍稀藥材,若奶奶有意做這一塊的生意,或許我可以去幫幫忙。”

“你能幫什麽忙?”顧绮羅沒想到應飛鴻竟也會對遼東感興趣,她是穿越女,對那裏的環境自然十分了解,那可是一片寶地,原始森林裏不說別的名貴藥材,只是那些人參,就已經可以壟斷大夏朝的高級人參市場,所以貿易線當然會包括藥材。

“二奶奶一直說我的醫術高明,但我最高明的其實不是醫術,而是制藥。這些年雖然也沒有什麽機會展展手藝,但對我鐘愛的藥材,我還是沒扔下。師父在世時就說過,遼東長白山乃是無數珍稀藥材的洞天福地,若奶奶用了我,藥材生意這塊我保證你財源滾滾。”

顧绮羅是真的驚訝了,她知道應飛鴻是個出色的大夫,卻沒想到他竟然是醫藥一道的天才。只是她還有一點猶豫,喃喃道:“我雖然要做藥材生意,只是怎麽好讓你替我打理?你是一個出色的大夫……”

不等說完,就聽應飛鴻慘笑道:“那又如何?我就算再出色,又有多少人敢讓我治病?即便奶奶出面為我正名,可有了之前那些漫天謠言,我治好也就罷了,治不好,那些人仍要猜疑我,可治得了病治不了命這都是有數的,難道我去辯解?沒意思。”

顧绮羅想想,也的确是這麽個理兒。只是此事她總覺得有些奇怪,因便好奇道:“應大夫這麽做,不會只是出于對藥材的熱愛吧?你難道沒有其他目的?”

“有。”應飛鴻點點頭,非常大方的承認:“我要在十年一度的太醫院藥會上奪魁,如今只剩下三年時間,如果再不準備,就來不及了。”

太醫院藥會?顧绮羅明白了:大夏朝的皇帝大概也是深信‘高手在民間’的說法,所以太醫院每十年會舉行一次藥會,天下任何人都可以參加,經過層層篩選,選出藥效最好的三味藥,制作者可以進太醫院制藥局做官兒,而且這其中也會有許多新藥橫空出世,取代老藥,可以說,這是一個對醫藥學發展非常有好處的盛會,唯一的弊端就是相隔十年時間,真的太長了,不過古代的科學制作水平本來就落後,所以這個時間倒是很符合國情。

顧绮羅于是就沒有再問下去,她從應飛鴻的目光裏看到一抹深沉的怨怒,猜想着對方大概是要借這次醫藥大會了結一些恩怨,如此,對方之前屢屢被陷害的源頭也就找出來了,不過這種事或許關乎一個人心底最深處的秘密,不須細問。

第 146 章 決然

聽顧绮羅這樣一說,蕭江北也就不反對了,說到底,他當然不舍得顧绮羅,只是擔心妻子去遼東會發生什麽危險,何況那裏又是苦寒之地。如今經過詳盡了解,發現遼東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恐怖,而是十分富饒美好,而顧绮羅也不懼酷寒,反而十分期待那些充滿樂趣的生活,他自然也就樂得順從妻意。

二房要拿巨款給李氏治病的事很快就傳遍了府裏,上至許太君,下至丫頭小厮們,無不交口稱贊,尤其是去了百味館後,幾個女孩兒和當日去的丫頭們逢人就說顧绮羅的好,不過一個月,整個鎮北侯府上下已經将這位新鮮出爐的侯爺夫人當做了主心骨,無比的喜愛敬佩,哪怕真正處理家中事務的還是香姨娘。

時光匆匆,眼看就到了七月中,蕭江北前往遼東任遼東總兵的旨意也下來了,因為女真以及各族部落與關內移民和官府的對立情緒日益嚴重,所以皇帝難得的不近人情了一把,讓蕭江北攜帶家眷三日後便赴任,竟是連和家人一起團聚過中秋的時間都沒給他們。

從得到了準信兒,顧绮羅就已經将兩人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府裏也不用她操心,蕭家的氣氛是很好的,沒有什麽明争暗鬥,香姨娘管家也是井井有條,李氏的病吃了應飛鴻的藥也有了很大的起色,許老太君和蕭東海的身體都十分健康,彭櫻桃在府中的生活也十分幸福,她再沒什麽可擔憂的了。

如今她懸心的只有一件,那就是顧蘭绡的婚事,前兩日蕭家二姑娘已經定了人家,而顧蘭绡的親事始終沒定下來。此去遼東。沒有個三年五載的大概也回不來,若不能把這二妹妹的親事給解決了,會是她一塊心病。

幸好聖旨下達第二天,太子府那邊也送來消息,只說壽寧伯的次子如今到了婚配年齡,蕭側妃暗中打探了一下,聽那意思。倒是願意和顧家結親的。也不挑什麽嫡庶。

顯然蕭側妃也明白顧绮羅的心事,所以趕着這會兒把信兒給她送了過來。這倒是一個好消息,雖然壽寧伯次子也是庶出。但顧绮羅打聽過,那是個實誠的少年,不似其他纨绔整日裏就是鬥雞走狗的。

心中一塊大石落下,于是第二天顧绮羅就回了娘家。一是拜別周太夫人和顧明陽莊姨娘等人,二來就是為了顧蘭绡這門親事。

莊姨娘聽了這消息。倒是十分歡喜,卻不料竟在顧蘭绡那裏碰了釘子,女孩兒垂着頭,只說自己不願意這麽早嫁人。其它就是一句話也不說,把一向沉穩端莊的莊姨娘都氣得罵了娘,但顧蘭绡就是咬緊了嘴唇不松口。

顧绮羅也覺得奇怪。她知道這二妹妹肯定是有事兒沒說出來,不想這麽早嫁人?開玩笑。對方今年都十七了,親還沒定,能不着急嗎?這理由真是太蹩腳了。

正奇怪着,忽然想起當日王玥兒離開京城前在蕭府和自己說的話,她心中驚訝,雖然有些不敢信,卻還是柔聲問道:“二妹妹可是心裏有了中意的人?你不妨說出來,我給你做主。”

“她有什麽中意的人?一個女孩兒家家,她能懂什麽好壞?”顧蘭绡尚未說話,莊姨娘便搶着說道。于是顧绮羅就明白了:莊姨娘絕對知情,能讓這個開明母親如此反對的,那顧蘭绡的意中人定是林正南無疑了。

因遲疑了一下,顧绮羅方沉吟着道:“二妹妹的事情,玥兒沒走的時候我聽她提過一句,你……可是真對那林正南有意?”

“姑奶奶不用管她,她是失心瘋了,我白教導了她這麽大。”莊姨娘一聽,連顧绮羅都知道這件事了,不由面紅耳赤,恨鐵不成鋼的道。

“姨娘也不要這樣說,二妹妹的性情我們都知道,她不是那種被人三兩句花言巧語就能哄騙了的人。”顧绮羅安慰莊姨娘,然後又轉頭問顧蘭绡道:“二妹妹,你可是心意已決?”

“是的大姐姐,我心意已決,我……我覺着和他志同道合。”顧蘭绡終于擡起頭鄭重說道,這些日子為了此事,她和母親鬧過許多次,還挨過父親的訓斥,然而卻不肯改變心意,如今顧绮羅專門為自己的婚事回來了,她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

“你想都不要想。”莊姨娘大吼一聲,拍案怒道:“你自己說,壽寧伯府的公子,哪一點比不上那個林正南?他們家不就是有錢嗎?有錢又如何?難道必定就會有德行?你吃過的飯還沒有我和你爹吃過的鹽多,能有多少閱歷?就張羅着學那些大逆不道的要自己做主婚事?告訴你,辦不到,婚姻之事我和你爹說了算。”

“姨娘稍安勿躁,待我來問二妹妹。”顧绮羅笑吟吟看着莊姨娘,心想看看,做父母的總是覺着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兒女好,以這個名義,哪怕有時候好心辦壞事兒也要一意孤行,連莊姨娘這樣疼愛兒女的,這會兒都忍不住露出封建家長的獨裁嘴臉了。

“大姑娘一定要好好兒勸勸她。”莊姨娘拿着帕子抹眼淚,嗚咽道:“氣死我了,我竟然說不動她。”

“姨娘何必生氣?兒孫自有兒孫福,二妹妹這麽大了,她心裏有自己的主意,這是好事兒,總比事事都還要依靠父母的好。”顧绮羅又勸了一句,方轉頭正色對顧蘭绡道:“二妹妹,是那林正南先追求的你嗎?你們可曾私定了終身?”

“沒有沒有。”顧蘭绡吓得連忙擺手,也鄭重道:“雖然我們彼此有意,卻是發乎情止乎禮,他……他也曾讓他們家來我們家提親,但爹娘不同意。”說到這裏,顧蘭绡的聲音低了下去。

顧绮羅一怔,納悶道:“我記得他家老太爺不是重病嗎?那會兒就說熬不過兩個月了,難道如今好了?”

莊姨娘冷哼道:“可不是?說是從哪裏淘澄來了一支千年老參,又請了一個好大夫,生生給救過來了。叫我說,什麽好大夫千年人參?也許當日他們家就是和太太串通的。”

顧绮羅笑道:“這不能,串通了的話,又怎會扔下花轎?若是一開始商量好的,那更不可能,太太難道肯讓三姑娘落得這樣下場嗎?這點倒是姨娘多心了。”

莊姨娘哼了一聲,沒有多說,反正她就是擔心林家動機不純,雖然林正南當日扔下花轎揚長而去的行為她在心裏也十分欣賞,可一旦對方要做自己女婿,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顧绮羅又仔細想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上一次雖然是太太和三妹妹的陰謀,但她們怎麽說也是我們家的人,我們家讓林家丢了那麽大臉,他們如今還能來提親,可見這位二少爺在家中是掌着權柄的,不然他父母怎也不會答應他。”

顧蘭绡道:“南哥很聰明,做生意讀書都是好料子,所以他家裏從他爹娘和兄弟姐妹,如今都以他馬首是瞻。”

顧绮羅正色道:“這樣的男人,實在是太不簡單了。二妹妹,你要仔細想好了,他或許是真心喜歡你,那沒的說,你嫁過去,錦衣玉食一生幸福;可一旦他是包藏了禍心,你這輩子就毀了,你明白嗎?”

“大姐姐,我明白的。”顧蘭绡點點頭,過了一會兒沉聲道:“雖然我覺着我不會看走眼,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不敢完全就斷定他是不是包藏禍心,若這是一場賭博的話,我只能說,我的贏面很大。姐姐,我想賭這一把,贏了,便幸福一世;輸了,就血本無歸,吃苦受累煎熬折磨我都認了,不後悔。”

“我看你是瘋了,現成的伯爵府公子你不要,非要一個商人家的兒子,放着穩贏不輸的不要,非要去賭,你不是瘋了是什麽?”莊姨娘眼淚都下來了,卻見顧蘭绡也忍不住流淚道:“娘,道理我都明白,可……可誰讓我對他交了心?若是和他在一起,哪怕賭輸了,也是我心甘情願的;若是嫁了伯爵府的兒子,即便錦衣玉食,可我這輩子終究也是死水一樣了,且這對那壽寧伯府的二公子公平嗎?誰願意自己妻子心裏想着別的男人?”

“姑奶奶,你看……”莊姨娘轉頭看顧绮羅,卻聽她沉聲道:“姨娘,二妹妹既然說出這番話來,那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了。既如此,不如成全了她,如她所說,就算輸了,也是她心甘情願的,不後悔,更何況她也說了,贏面還算大的。二妹妹從不是那沖動壞事的人,我相信她的眼光。”

“大姐姐……”

顧蘭绡一下子就哭出來了,而莊姨娘卻是面色慘淡,沉默着不肯做聲,卻聽顧绮羅又道:“我知道姨娘是盼着二妹妹好,可有時候,好心不一定就會辦好事兒,姨娘可還記得?當日蕭江北戰死的消息傳來,連祖母都和當日的太太聯合起來逼迫我,你說她老人家不是為了我好嗎?可最後如何?我若是不肯堅持,我這會兒是什麽光景?哪有如今的好日子過?姨娘向來精明,但你不能保護二妹妹一輩子,她長大了,前路得她自己去闖。你這個做娘的,在她背後支持她,鼓勵她就好,你應該告訴她,若是成了婚不如意,就是拼着被休,回家來養老,也不要在林府受氣,你要讓她知道,這個家,是她永遠的靠山和港灣,只要她需要,什麽時候都可以回來。”

第 145 章 感激不盡

“到底是怎麽回事?”

顧绮羅關切地問,就見應飛鴻清咳一聲,翹起一條二郎腿,擺出一副長篇大論的姿态,沉聲道:“大奶奶的脈象細數……”

“這些都不用說,反正我們也聽不懂,應大夫您就和我們說說大奶奶究竟是什麽病症,要怎麽治?”

顧绮羅不等應飛鴻說完就打斷了他,頓時讓對方黑了臉,冷哼道:“奶奶就不想求本溯源嗎?”

顧绮*脆道:“不想,那是你們大夫的事,我不懂,求了又如何?你只要告訴我什麽病症,能不能治,怎麽治就行了。”

應飛鴻一看:好嘛,這位是一點兒求學精神都沒有。當下難得上來的興致也沒了,站起身淡淡道:“大奶奶這會兒的症狀乃是肺熱所致,吃兩劑方子就好。真正難的是她那先天胎裏帶來的一股熱毒,且聽我說說病症,看你素日是否有這樣症狀?你常年身虛體弱,忽然症狀上來,或是下腹墜痛不堪;或是身熱氣躁汗下不止;或是喘息劇烈難以為繼……”

不等說完,李氏的眼睛已經亮了,連連點頭道:“大夫真乃神人,您說的再對也沒有了,這……這難道都是先天胎裏帶的熱毒麽?可是我年少時并不覺着怎樣,是這幾年越發重了。”

應飛鴻淡然道:“你青春年少時心思單純,無憂無慮,這熱毒只在你體內蟄伏着。随着你嫁人,你的心思多了,想要操心,然而心有餘力不足,症狀方漸漸顯現。請遍名醫不見好轉,你豈有不急之理?越是焦慮,症狀愈重,症狀愈重,你就更加焦慮……”

“就是說陷入了惡性循環?”顧绮羅驚叫一聲,只見應飛鴻欣慰點頭道:“二奶奶這話聽着新鮮,确實一語中的。如此循環往複。此症自是纏綿難愈。如果今日你不讓我詳細診治。證明此症,好用藥細心調養,這之後又無人看破病症。那用不上三年,就可将你熬得油盡燈枯。”

衆人聽得悚然心驚,顧绮羅忙道:“這先天熱毒如此厲害,既然症狀明白了。應大夫可有醫治之法?”

“自然是有,不然我這麽長篇大論的是要吓死人嗎?”應飛鴻鼻孔向上冷哼一聲。聽得衆人直翻白眼,暗道怪不得人人都說他嘴巴刻薄,二嫂子不過是關心下問了一句,也讓他如此嘲諷。

“那就麻煩應大夫開方子吧。”顧绮羅松了口氣。只要李氏的病能治,她才不管應飛鴻怎麽說呢,又不是沒見識過這厮的毒舌。

“成啊。”應飛鴻點點頭。一面拿出帕子擦手一面似是漫不經心道:“她這個病不好治,方子上的藥材多是稀奇珍貴之藥。你們每年準備兩萬兩銀子吧,吃上三年,管保好了。”

“什麽?”不但是李氏,就是屏風後幾個蕭家的女孩兒也都忍不住驚呼出聲:兩萬兩銀子?從前蕭府一年的各項開銷也沒這麽多,而且還得吃上三年,那就是六萬兩,什麽方子這麽貴?

“治我這病,竟然要六萬兩?呵呵,就是把那銀子拿來打我這麽大的人,也打出好幾個了。”李氏咳嗽了一聲,慘笑着搖頭道:“罷了罷了,既如此,我認命了,就是兩個我,也不值這些錢,這是要我們爺的命呢。”

“大嫂子這是什麽話?不管什麽病,能拿錢擺平就好。”顧绮羅聽李氏這話十分消極,連忙鄭重說道:“就算是一座銀山,打出十個你,那也終究是死物,能比得上你一個大活人?咱們家沒這些錢也罷了,分明又不是沒有,你在這裏做什麽鐵公雞呢?這要錢不要命的做派,也不怕應大夫笑話。”

李氏含淚搖頭道:“弟妹,非是我要錢不要命,只是我們哪來這麽多錢?若因為我一個人拖累了家裏,我還活着做什麽?”

話音未落,就聽應飛鴻涼涼道:“你沒有錢,可是你這弟妹有錢啊,蕭将軍之前在百味館拍賣北匈貴品,得了幾十萬銀子,誰不知道?這會兒三年花六萬兩,也值得你在這裏擦眼抹淚的?”

李氏懵了,有心想說那是二房的錢,卻聽顧绮羅在一旁道:“就是,連應大夫都能看透這個道理,大嫂子竟糊塗了。你就放心吃藥養病,自然不用你為錢煩惱,哭什麽?莫說六萬兩,就是六十萬兩,咱們也得把你的病治好了,賺錢不就是為了花嗎?咱們一家人的情義,還比不上那冰冷冷的金銀?嫂子也太看輕了我。”

李氏心中感動,有心要說幾句感謝的話,可一開口,竟是哽咽難言。忽聽身旁應飛鴻淡淡笑道:“懂得情義無價的道理,這是鎮北侯府之福,宅門之中,多是勾心鬥角,偏你們家反其道而行,這家和萬事興,可知你們将來是有大造化的。”

“咦?”顧绮羅驚訝轉身,微笑道:“都說你嘴巴刻薄毒辣,怎麽?竟然也會說好話嗎?”

應飛鴻一翻白眼,冷哂道:“什麽話?我嘴巴又不是刀子做的,我不會刻意說好話壞話,我只說實話。”

“這倒是和我差不多。”顧绮羅笑,然後一擺手道:“那就請應大夫開方子吧。”

應飛鴻在桌前坐下,筆墨已經準備好了,他就刷刷刷開了張方子,然後站起身遞給李氏的丫頭,淡淡道:“按方服藥,用法用量我都寫明白了,十天後我再來複診,看看效果如何,需要調整我再添減就是。”

“好。”顧绮羅點點頭,這裏蕭江中已經一把将方子搶了過去,待顧绮羅命丫頭們将應飛鴻送出去後,他方湊到顧绮羅身邊道:“二嫂,果然是些稀奇珍貴的藥,照這個方子來吃,一年兩萬也未必夠用。”

蕭江中讀書不成,但是于這些雜學之道卻都有涉獵,于是顧绮羅也看了下方子,她從前沒接觸過醫藥,別的不知,卻也知道這上面的百年人參,天山雪蓮等都是罕見的珍貴藥材,一年要花掉兩萬兩銀子真是輕飄飄的。

再回頭,就見李氏趴在桌子上嗚嗚直哭,顧绮羅連忙安慰了一番,好容易讓她止住眼淚,就聽彭櫻桃感嘆道:“這些年,聽多了大宅門裏的傾軋事,似是大嫂和二嫂這樣和氣的,當真沒見過,難怪應大夫說家和萬事興,将來咱們家有大造化。”

說完就聽李氏笑道:“你既這樣羨慕,将來不若也做咱們家的人,那你也就跟着有大造化啊。”

彭櫻桃先是一愣,接着醒悟過來,不由得跺腳道:“大嫂子還是操心你自己的病吧,好好兒養着,莫要辜負了二嫂的這番心意和銀子,拿我來打趣什麽意思?”

衆人都低頭偷笑,獨獨蕭江中鬧了個面紅耳赤,結結巴巴道:“我……我這就打發小厮去買藥。”說完便要往外走,卻聽身後衆人都笑起來。雖然彭櫻桃來到蕭府只有一天多,但兩人的親密和氣大家都看在眼裏,幼時青梅竹馬還說得過去,如今都大了,還是這樣,可不就引人深思呢。李氏也知道許太君心裏是有這個意思的,所以這會兒方以開玩笑的方式将這層窗戶紙捅了一下。

當下蕭江中聽見衆人笑聲,更是羞窘,眼看就要邁出門去,只聽顧绮羅笑道:“你站着,這錢不用公中出,你跟春雨去我房裏,讓杏花先拿一千兩銀子給你買十天的藥,應大夫不是說十天後來複診嗎?咱們就先吃上十天看看效果如何?”

“好嘞。”蕭江中痛快答應一聲,春雨也連忙出門,帶着他往二房而去。

當天晚上,蕭府大爺蕭江南親自來到二房,鄭重謝過了蕭江北和顧绮羅,此前蕭江北已經得顧绮羅告知事情經過,見兄長含愧感恩,他便鄭重道:“大哥無需如此,你我是兄弟,自然應當相互扶持幫襯,大嫂的病能治好,這才是最重要的,區區銀錢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麽?你不必有任何顧慮擔憂,都包在我和绮羅身上。”

蕭江南和蕭江北并非同母所生,然而兩兄弟一文一武,素來和睦,如今有了這樣一件事,倒當真是比親兄弟還要親熱了。

待送走蕭江南,顧绮羅便笑道:“剛剛那幾句話說的真是擲地有聲,連我都忍不住喝彩,不是向來都不會說話嗎?怎麽這會兒卻這樣能說了?”

蕭江北笑道:“會不會說話,也分什麽時候,看是對誰說的。別人不知,難道娘子還不知?我輕易不說話,一旦說了,也可以舌燦蓮花的。”

“呸!這就自吹自擂起來了。”顧绮羅笑,忽見蕭江北面色一整,鄭重道:“或是七月末,或是八月初,我大概就要去遼東了,绮羅,你真的決定了嗎?要跟我一起去遼東?”

“當然了,我說過的話什麽時候更改過?”顧绮羅眼睛一亮,見丈夫眉頭緊鎖,她便拉了對方的手笑道:“你也別把遼東想的太壞,我和你說,采參,打漁,買地,射獵,冰燈,我們的樂趣多着呢。”

第 144 章 治病

彭櫻桃驚訝道:“果然厲害,怪道我在路上就經常聽人說百味館,我還納悶這裏的酒席怎麽這樣貴,原來原因是在這裏。”

一旁蕭靜舒笑道:“那當然了,原本這添菜日每桌酒席也是一百兩銀子,不過如今變了,每個月的初一初二初三,這三天裏每桌宴席是二百兩銀子,因為三天時間,那些酒店再怎麽也不可能就偷去手藝,所以吃的就是這個獨一無二。”

“二百兩銀子?”彭櫻桃驚叫,小聲道:“這快比得上我爹爹一年的俸祿了。”

蕭江中冷哼道:“京城的達官貴人,哪裏是姑父的兩袖清風可比?就這樣,還擠破了頭呢。那些空有錢財卻無門路的大財主要是能在這樣日子裏定下一桌酒席請客,簡直就是燒了高香,多少有錢有勢的人還訂不到呢,百味館不認這個,只認先來後到。”

大家很快就又陷入了對百味館的讨論中,這邊李氏就微微探身,對顧绮羅小聲道:“你知不知道老爺的事?”

“老爺什麽事?”顧绮羅驚訝,只聽李氏咳嗽了兩聲,方沉聲道:“聽說老爺今兒總是站在府裏各處梧桐下,還特意回了一趟老宅,也是在那棵老梧桐下站了好久。”

“這是為何?難不成最近京城有鳳凰要安家?”

顧绮羅确實好奇,半開了一句玩笑,惹得李氏笑了一會兒,然後又咳嗽了一陣子,才搖頭道:“我從前聽老太太房裏的丫頭說過,老爺曾經有個遠房的表妹,兩個人是青梅竹馬,可是老太爺和老太太不喜歡那家人。就始終不肯去給老爺提親,而那家人也是勢利眼,後來就把那位表姑娘嫁給一個門第高的人家做妾了,再後來那家人出了事,女眷們都被發賣,老爺當時在邊疆,等得到信兒趕回來的時候。對方早已不知被誰買去。是在那之後。老爺去江南時救了二爺的母親,對方有意結親,老太太也喜歡。這才成就好事,可是和那位表姑娘,終究天各一方了。”

一段凄美的愛情故事。顧绮羅在心裏評價着,一面問道:“然後呢?莫非老爺如今又遇見了那位表姑娘?可對方卻已經嫁為人婦。兩人只能‘車過卷簾勞悵望,夢來攜袖費逢迎’嗎?”

“二奶奶說話真有意思。”李氏搖搖頭道:“我也只是聽人說。老宅裏那株梧桐樹,當日是老爺和他那位表妹很小時栽下的,如今既然老爺總是看着梧桐樹,想必是睹物思人了。就不知這麽多年過去,卻是因為什麽又想起這件事來。”

顧绮羅在這一刻卻是恍然大悟,輕輕一拍手。低聲道:“我說呢,為什麽老爺一直都沒有續弦。家事只讓一個姨娘掌管着,寧可惹人非議也不肯續弦,原來是因為這個。聽說二爺的母親當年是江南第一美人兒,結果老爺還是念念不忘那位表姑娘,真不知那位表姑娘是什麽樣的傾城國色了。”

李氏搖頭道:“聽說也不是什麽國色天香,就是清秀佳人,但有時候情到深處,什麽顏色卻是不重要了。”

顧绮羅見李氏的眼神這一瞬間有些奇怪,略微一愣便明白了,不由覺得好笑,暗道可不是?我如今不就是個現成的例子麽?不過中上之姿,卻讓蕭江北非我不娶,若只靠顏色,怕是想嫁他的人排到城門也輪不到我吧。

“這麽說來,大概老爺是得到了她的一些消息吧,難怪昨兒表姑娘來了,姨娘說老爺回來後神思不屬。”顧绮羅點點頭,聽李氏又咳嗽起來,她便關切道:“嫂子這身上到底是什麽病?我來了這一會兒,聽見你咳嗽了好幾遍,莫不是這些日子受了熱傷風?那可馬虎不得,得趕緊治。”

李氏喘了幾口氣,苦笑道:“不中用的,我這身上是娘胎裏帶的毛病,到如今,就沒有一個好受的地方兒。這些日子只是咳嗽,還算好了,若是別的發作了,或是腹痛難忍,或是喘不上氣,或是渾身燥熱生不如死,那些才真叫難過。也就是蕭家的門風好,大爺待我仍如以往,他這些年的俸祿零錢,全給我治了病吃了藥,連公中也帶累了許多,我只說我還不如死了的好,偏偏又舍不下大爺,我只想着,若有造化,能給他生個一兒半女,讓我照顧幾年再死,也不枉我們夫妻一場……”

李氏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下面正說得熱鬧的女孩兒們全都愣了,立刻停了笑鬧,都怔怔往這邊看來,卻聽顧绮羅連忙安慰道:“都是我不好,一句話惹了嫂子傷心。論理,以咱們家如今的勢力,就請一個太醫來也不是難事兒,嫂子的病大概已經請過無數名醫了,只是到現在究竟也不見好。既如此,何不再找幾個大夫看看?興許就遇到高人了呢?”

女孩兒們這才恍然大悟,蕭江中便和彭櫻桃低低解釋李氏的情況,只聽得彭櫻桃也唏噓不已。這裏李氏勉強笑道:“這麽些年,請醫服藥,哪一日斷過?不必再請了,我也認命了,不是神仙轉世,大概也治不好我的病。”

“這可不一定。”顧绮羅鄭重道:“須知高手在民間。我就認識一個大夫,說話有些刻薄,聽說他那醫館前也是門庭冷落,但真真醫術是高明的,明兒我就請了他來給大嫂子看一看。”

蕭江中好奇道:“嫂子說的大夫是誰?既然醫術高明,就是嘴巴刻薄些,也不至于門庭冷落啊。”

顧绮羅笑道:“我只記得他姓應,別的倒不知道,他的醫館我也不知在哪裏,不過我的丫頭杏花知道,回頭我問了,讓人去請他。”

話音未落,就聽蕭江中驚叫道:“嫂子說的竟然是應飛鴻?這可奇怪了,我怎麽聽說此人品格低劣,是個殺人不用刀的庸醫,前兩年鬧出過好幾條人命,這兩年才消停下來,若不是新入京城不知情的,萬萬沒人找他看病。”

顧绮羅訝異道:“有這回事?我怎麽不知道?”

讓蕭江中這一說,蕭靜舒李氏等人也紛紛想起來了,蕭靜悅便驚叫道:“是那個應飛鴻?難怪嫂子不知道,這兩年已經沒人提他了,可是當年,他在京城中的名聲當真是臭不可聞,有幾個讓他治死了的家屬險些去要他的命,可他手上有點兒功夫,又沒人能抓住他的首尾,所以最後也不了了之了。”

“還有這樣事?”

顧绮羅是真的驚訝了,此時方明白當日顧府總管呂光的用心險惡,因便認真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他的醫術我是真正見識過的,說起來這還是歪打正着,不然我也不知道他的醫術高明。不過你們說的這事兒倒是有些奇怪,世間庸醫多了去,看見哪一個鬧到他這樣地步?”

彭櫻桃道:“嫂子可是說,這應大夫之所以鬧得臭名遠揚,也許是別人故意為之?”

顧绮羅點頭道:“不排除這種可能。其實咱們家的人應該最不受這個影響了,你們想一想當初二爺的名聲,再想一想我的名聲,都壞到了什麽程度?”

蕭江中道:“還真是這樣,如此說來,嫂子不如立刻就派人去請那位應大夫,咱們也見識一下他的醫術,若果然說的有道理,能幫大嫂子減輕病痛,豈不是好?”

顧绮羅欣然道:“好啊。”因就命杏花派人去請應飛鴻,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只聽門外有婆子說應大夫到了,于是女孩兒們便都到了屏風後,顧绮羅和李氏只端坐在椅子中,蕭江中在兩人身後站着。

須臾工夫,只見一個身材颀長面容清俊的男人走了進來,約莫三十多歲的年紀,卻沒有留須,形容舉止中透着一股散漫慵懶。當即蕭江中就有些皺眉,暗道難怪當日他讓人貶的一無是處,這樣大夫,真如大嫂子說的,會是一位名醫?

這裏應飛鴻也不問症狀,只是看了看李氏面色,接着就在李氏身邊坐了,在那墊了絹子的手腕上摸了一會兒脈,便胸有成竹的點點頭,正要擡起手來,忽然“咦”了一聲,手又按了下去,面色也漸漸凝重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擡起手,對李氏道:“你這病症不簡單,把絹子拿了,我再細診一回。”

“啊?”

李氏等人沒料到他會提出這樣要求,一時間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卻聽應飛鴻冷冷道:“恕我自負說一句,你這病症是從胎裏帶出來的,此前大概不知看過多少大夫,大概沒一個人能看明白,只因這脈象實在難察,若今日你不給我看個仔細,辨明病症好好調治一番,只怕會有短命之虞。”

此語一出,衆人皆是大吃一驚,這會兒即便懷疑他是危言聳聽,卻也顧不上了,因就都勸李氏取下帕子。蕭府門風寬松,李氏也就從善如流,這一回應飛鴻足足診了一刻鐘的脈,方擡手而起,鄭重道:“當真險得很,這脈太滑了,一刻鐘只出現了兩回,險些連我都蒙騙過去。”

第 143 章 當頭一棒

王玥兒連忙道:“姐姐這是多心了,林正南有多大膽子?敢戲弄報複二姐姐。就算是戲弄報複,也該去找三妹妹,至于你說的抛了妹妹娶姐姐這種事,其實古往今來也不是沒有過,若男方勢力就是很大,女方也只能忍辱了。但他這個卻又不一樣,他當日可是占着理的,是你們太太和三妹妹做事太無恥狠毒,那種算計哪個男人能忍得了?更何況林正南在京城這些富貴子弟裏,還算是名聲不錯的。”

顧绮羅沉吟了一會兒,仍是搖頭道:“這件事怕是不成。上次我去見側妃娘娘,娘娘也說過好幾個人家有意結親,只等打聽了準信兒,好讓我回去和姨娘說呢,林家到底和我們家有過那麽一段恩怨,很難再成親家的。”

王玥兒點頭道:“姐姐說的也是,不過這事兒主要還看林家,他們若還上門求親,到時丢臉的是他們。”

“所以了,又有哪個男人肯這樣不要面子?”顧绮羅攤攤手,接着又和王玥兒商讨了一下市舶司重啓後她們的貿易計劃,只聽得小姑娘兩眼放光,只說今天聽得一席話,比她讀十年書都有用。眼看将近晌午,顧绮羅留她用飯,她不肯,說這幾日祖父不愛吃飯,都是她陪着勸着,因此到底還是告辭離開了。

顧绮羅親自送出門去,回來後就聽杏花笑道:“姑娘真是不厚道,原本王姑娘就把您當榜樣一般看待,結果你還說了這樣一番話,萬一讓人家對你生了無限崇拜之心,王老祭酒還不氣死?”

顧绮羅笑道:“你們莫要看她是一個小姑娘,這孩子不簡單。她若肯學,并且不肯半途而廢的話,将來定是商路風雲上一顆明珠。”

話音落,就見秋晴走進來,對顧绮羅道:“爺還沒有回來,奶奶要不然先用飯?這會兒都快過晌午了。”

顧绮羅看了她一眼,然後又看了看天色。沉吟道:“再等一會兒。若他還不回來,我們就先吃吧。”

秋晴連忙笑道:“爺從前去太子府,經常也在那裏留飯的。奶奶很不用等他。”

杏花眼睛就微微眯起,正要說話,就聽顧绮羅笑道:“行,既然這樣說。那咱們就先吃,不用等他了。我還真覺着有些餓。”

“好,那奴婢去傳飯了。”秋晴說完,就滿面笑容的離去,看她走遠了。杏花才冷哼道:“這分明是包藏了一顆禍心,奶奶怎麽還答應她呢?萬一二爺興沖沖趕回來要和奶奶一起吃飯,結果發現奶奶先吃了。會是什麽心情?”

顧绮羅滿不在乎道:“能有什麽心情?你們爺的性子你還不清楚?在邊疆時,吃飯都是直接往嘴裏倒的。你以為他會在這種事上計較?秋晴一直貼身服侍蕭江北,竟連這些都沒摸透,可見平日裏心思都用在了什麽地方,這樣人,就該給一棒子讓她徹底死心,以後安安分分老實生活。我這也是為了她好,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然你想想,她天天就這麽琢磨着怎麽能當上通房丫頭,卻又求而不得,得多痛苦。”

“是,我們奶奶最善良仁義了。”杏花哈哈一笑,換來顧绮羅一個白眼,聽她咬牙道:“你這明褒暗貶的口氣什麽意思?再敢這麽說話,小心我日後不讓你去百味館見曾遠。”

杏花一愣,不明白顧绮羅怎麽突然提到曾遠,就算要威脅自己,似乎也該用出門看父親來威脅吧?但旋即她就明白顧绮羅為什麽會這樣說,當即臉就“騰”地紅了,沒想到自己把心思掩藏的這樣深,從來沒有出口過,竟然都被奶奶看了出來,她究竟是怎麽看出來的?

“不……不去就不去,見他又如何?不見他又……又如何?他是春雨的哥哥,又不是我哥。”杏花嘴硬,只是說完後她就紅着臉出門而去。

“果真被我猜中了。”顧绮羅坐在椅子裏微笑自語:杏花這樁心事其實掩藏的很好,連她也只是模模糊糊有個感覺,覺着這丫頭每次去百味館似乎都格外高興,而且必然要穿戴素日裏舍不得的衣服首飾。她到底是穿越女,受過那麽多言情小說的熏陶,心裏就有點譜兒了,今兒這麽出其不意的一試探,果然杏花猝不及防之下,就中招了。

“唔,其實也很相配的嘛,一個是我左膀,一個是我右臂。杏花的年紀也不小了,怎麽不和我提呢?她在怕什麽?”顧绮羅輕聲自語着,忽聽外面秋晴說飯擺好了,于是暫時放下這個問題,施施然踱步出去。

果然,飯吃到一半,蕭江北回來了,剛進院門,就看見秋晴正在剪藤架上的金銀花,見他回來,忙迎上前笑道:“爺怎麽這個時候兒才回來?奶奶餓了,都先吃上了,您在太子府用過飯了沒有?若是還沒用過,那奴婢現在就去廚房傳一份兒飯。”

“不用,我和绮羅一起吃就好。”蕭江北毫不在意的揮揮手,然後大步上了臺階,剩下秋晴呆呆站在原地,手裏裝着金銀花的籃子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進了小廳,就見顧绮羅站起身來給他盛了碗米飯,笑問道:“秋晴說你去太子府一般都會留飯,怎麽今兒個竟破例了?我餓了,就沒等你。”

“姐姐倒是要留我吃飯呢,我沒答應。一是為了回來和你一起吃;二來太子妃的弟弟也在,那是個不成器的,我瞧不上他,又不能給姐姐添亂,所以不如回來。你餓了就先吃嘛,以後也記着這樣做。”

蕭江北從顧绮羅手裏接過米飯,坐下來看了一眼桌上菜肴,不由笑眯了眼睛道:“你是把百味館的秘方傳給廚房了?這魚香肉絲和京醬肉絲不都是百味館的招牌菜嗎?”

“現在京城裏還有不會做這幾樣菜的廚子嗎?招牌菜?那都是什麽時候的老黃歷了?要就指着這個收人家一桌一百兩銀子,百味館早人人喊打了。”顧绮羅笑着說道,看蕭江北大口扒飯的模樣,心中柔情四溢,因笑道:“你喜歡吃這個,改日我親自下廚給你做幾道新鮮菜肴。”

“好啊,多謝娘子顧惜。”蕭江北開心大笑,然後又道:“你也別說京城廚子都會做這個了,我也去別的酒樓吃過,都不如百味館的正宗,你必定還有秘方沒被人得去。”

“那是自然了,這個又不是什麽藥方醫術,要發揚光大才能惠及萬民,我當然要敝帚自珍一些看家本事。”顧绮羅淡淡一笑:百味館的廚房是真正的重地,到現在都是信得過的人在掌勺,秘密就是按照她的方子配出來的幾樣調料,但其實這調料并不全,如今她在期待着市舶司重開,到那時,也許大洋彼岸的一些調味品或者土特産能夠運來,那她的百味館就真是如虎添翼了。

“果然無商不奸。”蕭江北扒着飯感嘆,被顧绮羅一枚眼刀掃中,聽她陰恻恻道:“嗯?爺說什麽?妾身沒有聽清楚。”

“啊,那個……我的意思是說,娘子秀外慧中足智多謀,巾帼不讓須眉……”堂堂戰神在誰面前拍過馬屁?此時一見老婆發威,立刻送上兩句好話,可見夫綱岌岌可危。

用完午飯,李氏就派人來請顧绮羅過去,她以為有什麽要緊事,去到才知只是女孩兒們聚在一起,所以找她來說話。

顧绮羅有些奇怪,她身上事情一大堆,今天王玥兒一來,又要為将來的貿易生意做準備,哪有閑心說話?不過幾個小姑子都圍着她,彭櫻桃也端莊坐在那裏微笑看着,自然是不好離去,因慢慢旁敲側擊,過了一會兒才弄懂這些人的目的,原來都是想着百味館的宴席。

顧绮羅哭笑不得,因連忙道:“原來是為這個,何必拐着彎兒說呢?是我考慮的不周到了,這麽長時間竟然沒請你們去吃過一頓飯,恰好櫻桃妹妹如今在咱們家,不如咱們明日一起去百味館吃一頓,如何?”

衆人自然歡欣叫好,李氏便道:“就咱們幾個,人也不多,不如再把府上幾位姑娘叫過去,大家一起也熱鬧。”

顧绮羅笑道:“好啊,咱們也去問問幾位姨娘,她們若是願意去,就一起。”

話音未落,就聽蕭靜悅道:“我聽說百味館的宴席都是預定的,一般都要提前一個多月才能訂上位子,嫂子別為了招待我們,得罪了別的客人,咱們是自家人,怎麽還不好說?就等等也是應該的。”

顧绮羅道:“放心,咱們不去前面飯廳裏吃,到後面園子裏,那裏也有一個花廳,平日裏不招待客人的,如今是咱們自己家人,用那個最合适,讓杏花幫着李老爺子,他也就不用很累了,唔,正好明日是添彩日,咱們趕得倒巧。”

衆人一聽,皆是歡呼雀躍,彭櫻桃好奇問道:“什麽是添彩日?”

蕭江中就坐在她旁邊,此時聽她問,便連忙搶着解釋道:“添彩日其實是添菜日的諧音,嫂子的百味館之所以能盛名不衰,就是因為每個月的初一都會添三道新菜。京城那些酒樓就算能偷師,可這添菜日一出,每個月都有新鮮菜肴,他們也比不起啊,如此才能保住百味館的威名不堕,如何?這京城第一飯莊可是名副其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