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 大善

“太過分了,女孩兒就要抛棄,那些當父母的都是狼心狗肺嗎?”顧绮羅一聽這話就炸了,卻聽鐘春風沉聲道:“奶奶不要這樣說,都是骨肉,若是能在一起,誰願意将孩子抛棄?女兒又如何?那也是血脈相連。實在是他們連自己都快養不活了,這幾個女孩兒不抛棄也得等着餓死,本來他們是要賣掉的,可是那附近根本沒有人家,他們也走不到鎮子上去,唉!總之別提了,那裏活脫脫就是一副人間地獄。”

鐘春風和窮人向來不太對付,因為早年被這樣人陷害過,所以他對基本上是把窮人和刁民劃了等號的,如今竟能替窮人說話,這可真是破天荒頭一回,由此也可看出那些人過得有多麽悲慘,慘到連鐘春風這種鐵石心腸的家夥都看不下去。

這一下別說顧绮羅,就連一向冷漠的蕭江北都有些動容了,忽聽愛人道:“喂!怎麽回事啊?當日程統封金礦的時候,沒為這些人安排後路嗎?”

蕭江北沉聲道:“當日金礦的主事監工都被一網打盡,那些礦工論理也有知情不舉之罪,程大人念在他們是被人脅迫的份兒上,沒有追究他們的責任。”這句話就等于是解釋了:程統只負責抓人,不負責這種善後。

事實上,也沒有什麽官員會負責這種善後:那些礦工不入罪就是好的,放了他們,他們自然可以尋別的活路。

這種做法沒人會說不對,所以曾遠便疑惑道:“是啊,程大人這已經是網開一面,可那些礦工有手有腳,他們怎麽會過得這樣凄慘?”

“有手有腳又有何用?”鐘春風憤憤的一頓茶杯:“別忘了現在是什麽季節?冰天雪地的。你讓他們去哪裏找活路?他們原本是有家,可或是負債,或是賣身,将自己抵押給了這個金礦,如今家早已散了,卻又讓他們往哪裏去尋活路?就是做工,這遼東地大人稀。又落後閉塞。除了山春府,倒就屬王家集鎮還算繁華了,可他們連像樣的鞋子都沒有一雙。不等走到王家集鎮,就要因為凍餓倒斃在路上了。”

應飛鴻也嘆氣道:“何況,就算去了王家集鎮也沒用,那鎮子上連個財主都沒有。誰會要他們做事?說到底,還是因為遼東太窮了。就連讨飯都讨不到。”

他們這麽一說,曾遠的心情也沉重起來,看向顧绮羅道:“奶奶,這些人既然是礦工。那肯定都是身富力強的,實在不行,不如就把他們交給我。明年編進開荒的那隊人中,就賺不了多少錢。怎麽着也能讓他們糊口。”

應飛鴻和鐘春風眼睛都是一亮,應飛鴻便道:“這個主意好,他們當中絕大多數都是年富力強的女真人和其它各族的人,即便是年老的,也有一把子力氣……”

不等說完,就聽顧绮羅淡淡道:“女真人和其它各族人的話,就不能讓他們開荒種地了,因為他們不會。”

鐘春風剛聽曾遠說要給那些人一條活路,結果就被顧绮羅給否定了,這冷不丁從希望到失望,讓這貨立刻急眼了,正要問為什麽,就聽顧绮羅給出了答案,這回就連他也說不出話來。的确,女真和其它各族部落根本不以農業為主,他們要開荒種地,怎麽着也得學兩年才能成手。

“奶奶向來慈悲,如今怎麽這樣狠心?那些人就算不會,學兩年不就會了?這又不是什麽難事兒。”應飛鴻也不高興了,但因為了解顧绮羅,所以口氣還不算太沖。

卻見顧绮羅微微一笑道:“應大夫,我這是在幫你呢,你竟然不領情,真是有夠笨的。”

“啊?幫我?”應飛鴻驚訝了,連蕭江北也轉頭看向愛人,就見顧绮羅慢條斯理喝了一口茶,悠然道:“那些人開荒種地,總還要學兩年,但若是認幾味草藥,總不至于需要這麽長時間吧?更何況他們生存的環境艱苦,只怕也看不起病,一旦生病,都是要自己治療的,如此一來,大概每個人都能認一些基本的藥材,他們對北峰山的情況又熟悉……”

不等說完,應飛鴻便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來,大叫道:“我糊塗了糊塗了,正是如此說,放着現成的人才不用,卻想着招人,哎呀哎呀……我……我怎麽這麽笨?奶奶說的沒錯,我就是一個笨蛋,大笨蛋。”

鐘春風一愣過後,也是十分欣喜,點頭連連贊嘆道:“不錯不錯,這是大好事兒,奶奶當真是大善。”

曾遠笑道:“我還想着抓一些苦力,誰知一轉眼就沒了,這下好,不管我說什麽,應大哥也肯定是不肯放人了。”

顧绮羅看了他一眼道:“要人還是有的。這唐萬年貪得無厭,不但女真和各部落被他盤剝的厲害,關內移民也好不到哪裏去,只不過不敢如對女真等族那麽狠毒罷了。你因為這些日子到處賣貨,應該對各處人的生活情況有些了解,到時候咱們就從那些貧苦的地方招一些人來,再招收一些女真和各族部落的人,讓關內的移民帶着他們開荒種地,不到兩年也成手了。”

曾遠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只是奶奶,還沒招到手的人也就罷了,可我帶回來的這幾百號人,以及剛剛應大哥說的那些礦工,這眼看就要過年了,又是寒冬臘月的,總得給他們點吃的穿的,支撐過這個年吧?”

顧绮羅道:“這是應該的,你那些人想必已經做好了安排,如今只是要禀報我一聲,對吧?”

曾遠道:“是,這一次賣貨的錢,除了本錢外,剩下賺到的我打算都給那些人分了,如此買上幾斤米面,搭個茅草屋,也能對付過去,等過了年開春後就好了。不過現在應大哥那邊的……”

顧绮羅斷然道:“應大夫那裏你不用管,你就管好你帶回來的人便是,這一次你們賺的不多,那些本錢應該還有兩萬銀子,你就再拿出一萬兩來,給他們買足夠的米面布料棉花,務必讓他們對将來有盼頭有信心。另外,房子也不要搭茅草房,一場大風就刮散了,一場大雪就壓塌了,遼東到處都是石頭,就先蓋兩間石頭房子湊合着,告訴他們,只要他們勤勞肯吃苦,不到三年,就能賺足夠的錢蓋幾間大瓦房了。”

曾遠高興道:“得嘞!有了奶奶這句話,怕他們不用心拼命呢?這可不是為別人幹活,這是為自己将來吃飽穿暖娶媳婦幹活,那可不是幹勁十足?”

顧绮羅笑道:“正是如此,只有給了甜頭和希望,人家才會更用心。”

鐘春風點頭嘆氣道:“正所謂有舍才有得,奶奶如今肯舍了一部分利益,将來卻能收到百倍回報,這才是真正的大商之路。只可惜世人多是鼠目寸光,只計較着自己的眼前利益,有幾個能如奶奶看的這樣透?”

“你又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了,這世上總有胸襟廣闊的大商人,遼東這地方現下貧窮落後,咱們才能占得先機,等将來啊,不知多少有識之士會蜂擁而來呢。”顧绮羅搖頭,剛說完,就聽外面一個小厮的聲音道:“鐘先生,程大人身邊的長青過來,說程大人請你過去一趟。”

“就說鐘先生才從北峰山回來,實在累得很了,讓他先歇歇,有什麽事以後再說。”顧绮羅皺緊眉頭,暗道真是欺人太甚,這程統簡直越來越不知收斂,把江北和我置于何處?

正憤憤想着,卻見鐘春風面色難看的站起身道:“奶奶,我還不算累,程大人大概是有什麽要緊事情找我,我先過去一趟。”說完便走了出去,只把顧绮羅驚得目瞪口呆,心想天要塌了嗎?鐘春風怎麽……怎麽會這樣逆來順受了?

這裏應飛鴻也有些奇怪,不過他卻沒有多想,對顧绮羅道:“奶奶,你是知道我的,在京城賺的那點錢都自己用了,如今身上沒有什麽積蓄,何況将來的藥材庫也是蕭顧山莊的産業,我不過是給你幹活的,所以北峰山下那群人我可拿不出錢來救濟,還得你拿錢。”

這應飛鴻也太直接了。顧绮羅搖搖頭,哭笑不得道:“我什麽時候說過用你拿錢了?看把你吓得。回頭我讓小橋支三千兩銀子,然後找些人給你帶着,去給他們送些米面和禦寒的被褥,是了,若能加緊時間,說不定能蓋出兩間石頭房子住,這山洞怎麽也比不上房子暖和啊。”

“好嘞,有錢好辦事,這事兒就交給我吧。”應飛鴻也高興了,站起身拉着小橋就興沖沖出去,商議各項事務去了。

這裏顧绮羅就對曾遠道:“你也是一路風塵奔波,去歇着吧,春雨杏花,你們也許久沒和曾遠見面,都過去和他敘話,我這裏不用伺候了。”

春雨就有些奇怪,暗道我和哥哥許久沒見面,說話也是應該的,為什麽要叫上杏花姐呢?回頭看向自家哥哥,就見他滿眼希翼的看着杏花,但旋即又低下頭去,春雨心裏就有些了悟,卻是驚訝萬分。

第 161 章 狼子之心

轉眼就進了臘月,天氣越發嚴寒,新年将近,這山春府也前所未有的熱鬧起來,曾遠從關內招了人手回來的同時,還進了一大批物美價廉的年貨,拉了十幾車,然後打發人去各地賣,因為利潤不高,貨物新奇,不到十天,就賣了個幹幹淨淨。為蕭顧山莊的名氣傳播打下了一個很好的基礎。

蕭顧山莊就是顧绮羅為自己未來的國際貿易公司定下的名字,古代沒有什麽集團財團的稱謂,而她是要做綜合貿易的,最後就定了“蕭顧山莊”這樣一個有些奇怪的名稱。

“雖是利潤低,但卻開了個好頭,如何?我說你是塊做生意的好料子,你還不信,這回總該對自己有些信心了吧?”

接過曾遠遞來的賬目看了一下,顧绮羅很是高興,給予了他高度表揚,而曾遠也十分激動,雖然謙虛了幾句,但眼中得意還是沒有完全掩藏住,連春雨都在一旁捂嘴笑說道:“哥哥,雖然奶奶這樣誇獎你,但你可不要得意忘形哦,奶奶說過,驕兵必敗……”

“嗨,你這丫頭,這又不是打仗,扯什麽驕兵必敗?曾大哥這是頭一次自己做成了一筆大生意,就讓他高興高興又何妨?總比他總是懷疑自己做不好,縮手縮腳要好吧?”

杏花打斷了春雨的話,讓小丫頭一陣茫然,轉頭看向顧绮羅委屈道:“奶奶,我說錯了嗎?怎麽杏花姐倒比我更像我哥的妹子?”

顧绮羅哈哈笑起來,而杏花也察覺到自己一時心急失言了,俏臉上不由現出一絲紅暈,扭頭道:“你放心,你自然是曾大哥的妹妹。我不過是白說一句罷了。”

顧绮羅道:“不是白說不是白說,杏花說的沒錯,曾遠你的問題從來都不是得意忘形,而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做事難免瞻前顧後,這是做生意的大忌,看來歷練了這兩個月。你是真的摸到做生意的竅門了。這很好。如今已經是臘月,你也不要到處奔波,就在府中陪着春雨杏花好好過個年。等過完年開春了,我還有事情遣你去做呢。”

曾遠連忙道:“奶奶有事就盡管吩咐。”說完左右看了看,方疑惑道:“春風呢?怎麽我來了這麽長時間,他也不過來?我聽說程大人做了欽差。他該不會還如過去那般糾纏吧?”

顧绮羅汗了一個,曾遠這是說者無意。她卻聽者有心,的确,怎麽看程統對鐘春風,都有一股“糾纏到底”的氣質。這要說兩人不是cp,連她這個非腐女都不信,問題是鐘春風那麽高傲。程統又那麽腹黑,別看兩人現在的相處模式是“歡喜冤家”。可這一不小心就能轉化成“虐戀情深”,這還真是一道難題啊。

算了,靜觀其變吧。

顧绮羅在心裏嘆了口氣,卻聽杏花笑道:“鐘大哥和應大哥十幾天前就出發往北峰山去了,如今那裏已經沒有人,金礦也被查封,所以他們要去實地考察一下那裏的藥材情況,他們這會兒還不知道哥哥你回來了呢。”

當日北峰山的事,曾遠自然知道,此時便疑惑道:“這樣天氣去北峰山?他們不會還要上山吧?可是胡鬧,天氣嚴寒滴水成冰,我回來的時候還趕上了一場大雪,路都很不好走,好在我們走的是平坦大路。他們這會兒要是上山,萬一摔出個好歹怎麽辦?”

杏花笑道:“無妨,他們只是過去看看,不上山。”

曾遠更奇怪了,摸着腦袋道:“不上山又能看出個什麽來呢?難道藥材都長在山腳下?”

春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嘟囔道:“哥你糊塗了?就算上山又能看出什麽?如今寒冬臘月的,樹也枯了草也死了。”

曾遠笑道:“倒不是我糊塗,我想着或許應大夫對藥材實在精通,可以透過枯枝就能看出是哪一味藥材,這也說不定。只是若真像你說的這般,他們更沒必要去了。”

話音剛落,就見秋容引着一個年輕媳婦進來,那年輕媳婦很是美貌,顧绮羅認出是程統身旁的女管家,人人都叫她苗娘子的,這一次和丈夫一起帶了幾十個下人過來伺候,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女子,因見她行了禮後方笑問道:“我們家爺打發奴婢來問奶奶,鐘先生還沒回來嗎?若是回來了,爺正好有問題要向他請教。”

顧绮羅好懸沒讓口水嗆着,眼神上下打量了苗娘子幾眼,方拉長了聲音道:“哦?你們爺……有問題要向鐘春風請教?他也太謙虛了吧?”

苗娘子能被程統選中做了女管家,可見其不簡單,本來就是個寵辱不驚的。然而讓顧绮羅這麽一說,連她臉上都忍不住有些發燒起來,顯然也是明白自家爺這個理由找得有多麽不靠譜。

不過尴尬之色也只是一閃而逝,旋即苗娘子就笑道:“我們爺說了,學海無涯,他也不能盡知盡會的,何況三人行必有我師,鐘先生又是這樣的大才子,我們爺自然也要時時向他請教。”

“哈,都說你厲害,果然不簡單。”顧绮羅忍不住一笑,然後道:“沒回來呢。你回去告訴你們家爺,讓他自己看看,把我們鐘先生都逼成什麽樣了?本來他正在寫的那個話本就差一個結尾,我還等着呢,結果讓他這一來,整整十幾天沒動筆,北峰山金礦一封,他就和應飛鴻一起跑去了。你們爺的問題若是着急,就讓他去北峰山尋人吧。”

苗娘子笑着答應了,轉身而去,出了門方吐出一口氣,暗道都說這位年輕的侯爺夫人厲害,果然不錯,當着我的面兒就說這樣諷刺的話,便是蕭大人,也不會這樣不留情面,唉!這也實在是我們爺做得過分了。難得她言語不善,性格卻爽朗,讓人只生不起恨意,倒喜歡與她親近。

一面想着,便回去報給程統知道,只見自家主子黑着臉,冷哼道:“算他跑得快,趁着我集中精力對付唐萬年的時候,就跑了。難道我還真要去一趟北峰山?”

苗娘子吓了一跳,連忙道:“爺,這樣天寒地凍的,您何苦要去那裏?再說了,您若是離開,難保唐大人不抓您的小辮子,他如今都讓你逼急了,什麽事情做不出來?”

程統想了想,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不能功虧一篑。罷了罷了,都臘月十二了,我就不信他能在那北峰山熬下去,有本事熬到過年也不回來,我就服了他,只怕他沒有這個毅力。”

話音未落,忽見自己的小厮長青走進來,嘿嘿笑道:“爺,鐘先生和應大夫回來了,奴才剛剛在門口看見他們下了馬車,很奇怪,還帶回了三個孩子,有些木木呆呆的,不知道是什麽人?”

“哦?”程統松了口氣,面上露出笑意,伸手端起茶杯悠悠道:“回來了啊?回來就好,嘿嘿!回來就好。”

苗娘子和長青都在肚子裏翻了個白眼,苗娘子便心想着難怪蕭夫人都把話說得那樣不留情面了,看我們爺這會兒這德性,真讓人想揍他。

鐘春風和應飛鴻這一次去北峰山,又不同于深秋那會兒,兩人是真的差點兒凍透了。直到了廳裏,見到顧绮羅蕭江北等人,應飛鴻還忍不住抱怨道:“我說開春再去,他偏不肯,到底把我拉了去,這好嘛,差點兒把我凍成了冰棍子。”

鐘春風道:“行了,都讓你抱怨了一路,到現在還不肯揭過去呢。那挨凍的只是你嗎?我也不好受啊,你要是凍成冰棍子,難道我還能囫囵回來?”說完就聽杏花道:“鐘大哥,你們帶回來那三個孩子是怎麽回事兒啊?”

應飛鴻嘆了口氣道:“那三個孩子……唉!沒辦法,我們若不帶回來,就沒有活路了,我想着将來讓她們給我搭把手,做點雜活兒,炮制藥材之類的,這些活兒倒不用分男女,女孩兒一樣可以做。”

“怎麽回事?”顧绮羅就驚訝了:她只是遠遠在門口看見三個孩子,看上去像是小男孩,沒想到竟然是女孩兒。

提起這幾個孩子,鐘春風情緒也有些低落,沉聲道:“奶奶別問了,唉!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總之什麽時候兒,倒黴的總是老百姓,就算他們累死累活,也不一定能養活自己,更別提妻兒老小。”

“能不能好好說話?突然就蹦出來這麽一句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到底是個什麽前因後果?難道那三個女孩兒是被人遺棄的?”顧绮羅急了,咬牙看着鐘春風:這貨一向毒舌,這一次竟然感嘆成這樣,可見發生的事情不知怎麽凄慘,竟讓他連毒舌的興頭都提不起來了。

應飛鴻連忙道:“奶奶不用急,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北峰山的金礦被封之後,那裏的二三百號礦工沒地方去,如今都在北峰山腳下一些山洞裏落腳,他們當中絕大部分是男人,但也有些是女子,這些人成了家,也有孩子,平日在礦上雖然累死累活的幹,總算還有飯菜可以糊口,如今礦被封了,他們就連生計都成了問題,每日裏只靠挖草根樹皮為生,這三個女孩兒,實在是他們養不起了,沒辦法只好狠心抛棄,恰好讓我和春風遇到,我想着總是三條性命,這若是在荒郊野外,就不凍死也要讓狼吃了,所以我就帶了回來。”

第 160 章 欽差駕到

顧绮羅心中一凜,這也正是她不安的原因:一個消失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忽然間就出現了,而且香姨娘信裏還說她靠用心經營,如今身家千萬。對方如果真是和蕭東海一樣忘不了舊情還好,怕就怕不是這樣,最怕的就是對方之所以出現,只不過是為了報複,雖然這種報複聽起來莫名其妙,可是女人一旦因愛生恨,是不會講任何道理的。

“不多想了,我回信給姨娘,就說以後應該經常通信,讓姨娘和我們說說府裏情況,如果那女人真的在府中攪鬧,那我便回府。”顧绮羅嘆了口氣,也只能做出這樣決定:雖然遼東這邊只是剛剛起步,還有千頭萬緒需要她一步步落實,然而京城鎮北侯府是她和蕭江北的家,是他們的根基所在,她絕不會為了事業就眼睜睜看着那個家陷入危機之中。

“希望程統能夠不負衆望,早點将唐萬年給收拾下來,最好女真和各族部落能夠安分不生事,到那時,我也可以請皇上調我回京,我可不能讓你一個人回府裏。”

“好了,咱們也別在這裏風聲鶴唳的,說到底,這位繼母還沒進門呢。”顧绮羅安慰着蕭江北,心中卻十分認同他的話。

不過再怎麽着急,事情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好在十幾天後,程統終于到了,蕭江北也終于有了一個得力的搭檔。而唐萬年則是如臨大敵,更沒有精力去在意總兵府的事,這讓蕭江北進一步掌控了總兵府,那些親唐派的官員幾乎讓他撤免的差不多了。

欽差儀仗到的當日,唐萬年和蕭江北率領山春府以及附近官員出城迎接。程統按照流程宣讀完聖旨。将自己的欽差大印和衆人展示了一下,就要去蕭江北府上。這唐萬年怎麽會答應?開什麽玩笑?蕭江北的頭角峥嵘已經顯露出來了,自己正琢磨着怎麽才能和欽差拉近點關系一起對付那個武夫呢,結果欽差來了就要去總兵府,這是要昭告整個遼東他和蕭江北是穿一條褲子的嗎?

心中原本就不太好的預感此時更加重了。但唐萬年面上卻絲毫不肯表現出來,只是笑呵呵對程統道:“欽差大人一路辛苦,這下官是知道的。可也不能只顧着蕭總兵就冷落了我們啊。醉仙樓早已經擺好了最上等的宴席,沒有什麽好東西,都是咱們遼東的一些特産和野味。還請欽差大人賞光,這麽多大人和鄉紳都等着呢。”

程統真是不想答應,不過自己來遼東是幹什麽的?借這個機會觀察一下遼東各地官員是他該做的。只是他實在有些不甘心,因眼珠子轉了轉。便笑道:“好吧,我本來急着去總兵府。是有些私事要辦。可既然唐大人與諸位同僚如此殷切,倒也不好辜負大家,既如此,咱們就先去醉仙樓。蕭總兵。順便把春風叫上吧,我也好久沒見他了。”

蕭江北就是一愣,心想這種時候了。程統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鐘春風?難怪那厮當日聽說是他要來,就哭天搶地說要趕緊跑路。我還以為他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如今看來,還真不是這樣。

蕭江北這樣想着,就打算替鐘春風拖延一下,可還不等他說話,程統已經很自來熟的讓自己的小厮找上小橋往總兵府去了,然後他看着囧囧有神的蕭江北笑道:“京城一別,蕭大人風采依舊,可喜可賀啊。”

就連蕭江北這種面癱,此時此刻面對這樣一句遲到的客氣話,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出乎蕭江北的意料,他想着程統命人去請鐘春風,多半是要铩羽而歸,那厮肯定是抵死不肯來的,誰知不過小半個時辰,就看見鐘春風耷拉着腦袋進來了,看見他,有氣無力的打了聲招呼。

“春風,很久不見,你怎麽好像有些瘦了?”程統站起身熱情地招呼着,鐘春風面色很不好看,卻仍然是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淡淡道:“程大人說笑了,我原本就很瘦,我們奶奶說過,把我扔鍋裏炖了都不夠塞牙縫的。”

一桌人全都冒汗,偷眼看向蕭江北,暗道這得是多麽彪悍的女人,才能說出把人扔鍋裏炖了的話啊?

程統哈哈笑道:“蕭夫人真是一如既往的風趣,來,随便坐。”他笑得和煦,但鐘春風一看衆人圍坐的情形,就恨得牙根兒癢癢,這是一張圓桌,唯一的空位就是程統和蕭江北中間的那個空位子。

他翻了個白眼,心想罷了罷了,從知道這家夥要當欽差的那一天起,不就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的嗎?忍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就連蕭江北都看出有些不對勁兒來了,因晚上回來就和顧绮羅說了此事,只聽得她也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憤憤問道:“當初你不是說?這只是程統的心魔,心魔解開就好了,他對鐘春風應該沒有非分之想。怎麽現在又說這樣話?”

蕭江北咳了兩聲,努力安撫老婆怒火,振振有詞道:“這個……事情總是在變化的嘛,當初程統和我說的時候,那肯定只是心魔作祟,可經過這麽長時間,他們你來我往的鬥着,也許就日久生情了呢?你要知道,像他們這種才子,世間少有,能找到個對手不容易,一般人他們都看不在眼中。”

“屁的日久生情。”顧绮羅氣得都爆了粗口,咬牙道:“鐘春風一聽說程統要來,都急的要哭了,你家日久生情是這樣?”

“呃……那是……日久生出單相思?程統喜歡鐘春風,但是鐘春風避之唯恐不及?”蕭江北也算是急中生智了,卻聽顧绮羅冷哼一聲道:“避之唯恐不及?那為什麽鐘春風還跟着程統的人去了醉仙樓?”

“這個……娘子,你明天還是去問鐘春風吧,他們兩個究竟是怎麽回事我也不知道啊。”堅韌如蕭二爺,也被程統和鐘春風之間的詭異相處模式給打敗了,崩潰地叫道。

“好吧,看來也只有如此了。”顧绮羅嘆了口氣,暗道希望事情不要太糟糕,程統又強勢又腹黑,鐘春風再聰明毒舌,但程統要是有意對他不利,那也是小胳膊扭不過大腿啊。

不過事實到底還是讓顧绮羅松了一口氣,第二天她叫鐘春風過來,問他和程統究竟是怎麽回事?據對方所說,他和程統是一種亦敵亦友的關系,對方不會害他,只會纏着他,而他也絕對不是怕了程統,只是不勝其煩。

這讓顧绮羅放心不少,因就安慰鐘春風道:“若是這樣倒還好,程統是官身,總不可能成天只纏着你,他有許多事情要做呢。而且等做完這些事,他就會離開,所以這些日子你就暫且忍受吧。”

鐘春風無奈道:“正是這樣說呢,但願他大發神威,早些将唐萬年繩之以法,還遼東一個朗朗乾坤,然後就趕緊滾回京城吧,那時我才能解脫。”

話音剛落,就聽外面人嚷馬嘶的好不熱鬧,顧绮羅站起身詫異道:“發生了什麽事?怎麽這樣亂?”

一面說着,便疾步走出門去,鐘春風和杏花春雨等也忙跟在後面。剛出了門,就見蕭江北走進來欣然道:“程統不願意獨自在欽差行轅住着,想來總兵府住幾日,我想着他此次來遼東意義重大,就憑他身旁那些禦林軍侍衛,恐怕不能護他周全,若是來和我們住在一起倒還好,我不信誰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刺殺他。”

顧绮羅和鐘春風都石化了:多麽淳樸的理由啊,淳樸的她們都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雖然他們壓根兒就不相信。

不管怎樣,程統到底還是住進了總兵府,好巧不巧的,他就看中了鐘春風旁邊的房子,那本來是曾遠的房間,但曾遠恰巧去關內了,于是程統大喇喇把行李搬了進去,還很不要臉的大放厥詞道:“曾掌櫃要是知道他的房間曾經被欽差住過,整個遼東的陰霾都是在這個房間裏由我發號施令蕩平的,他一定會感到自豪驕傲。

這副臭屁的樣子真讓人恨不能一腳踹到他臉上,但是默默想了很久之後,大家不得不無力承認:這厮說的是事實。

當然,程統身為欽差,還是要幹正事的。這一次真正讓顧绮羅了解了此人的腹黑和果斷,不到半個月時間,北峰山的那座金礦就被他派人查封,相關涉案人員盡數落網,沒有一個逃脫的。

這在整個遼東官場都引發了一場大地震。北峰山的金礦至關重要,是誰在背後支持?很多人也是心知肚明。萬萬沒料到欽差大人竟如此霸氣威武,初到遼東,他甚至都沒有探探這潭水的深淺,便直接把北峰山的蓋子給揭開了,這該說他是大智若愚還是大愚若智呢?

北峰山拉開了程統和唐萬年角鬥的序幕,之所以這樣大刀闊斧,那是因為程統深知,蕭江北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一個手握兵權戰無不勝的總兵,加一個手持尚方寶劍的天子欽差,若還要小心翼翼試探水深水淺循序漸進,那真是贻笑大方了,還不如迅猛的來一下子,讓那唐萬年亂了方寸,如此他們才好渾水摸魚。

第 159 章 變數

“等程大人來了,你和他說說,适可而止吧。鐘春風就是性子和嘴巴刻薄了點兒,其實心地真不壞,更沒做過什麽十惡不赦的事,何苦這樣不依不饒的?”到底是朋友,見慣了鐘春風那意氣風發的無恥模樣,這會兒見他吓成這樣,顧绮羅忍不住就心軟了。

“你忘了他要應飛鴻給熊大熊二下巴豆?然後又要應飛鴻誤診,要把它們兩個撐死的事了?之前你不就是為了報複他才故意不告訴他程統來了的消息嗎?”蕭江北斜睨顧绮羅,提醒她造成今天這一切的元兇正是她自己。

“嗯,我忘了。”顧绮羅理直氣壯的擡頭,同樣斜眼看向蕭江北:“不過你這麽一說,我忽然想起來了,好像當初鐘春風敢這麽大膽的謀害熊大熊二,背後也有你的默默支持吧?”

“從來沒有。”蕭江北否定的非常坦然:“绮羅,你這樣說有證據嗎?沒有證據是诽謗哦。”

“呵呵,你當然不敢留下什麽證據了,不然我還會和你和和氣氣吃飯看書說話嗎?”顧绮羅看穿蕭江北的有恃無恐,毫不留情戳破,她的話讓在外面偷聽的岳嬷嬷氣得嘴巴都快歪了。

“岳嬷嬷,您老站在這裏幹什麽呢?”

忽聽門外秋容的聲音響起,吓了這老貨一跳,她連忙撫了撫胸口,惡狠狠瞪了秋容一眼,不等說話,就見杏花走出來,冷淡道:“嬷嬷有事嗎?”

岳嬷嬷撇撇嘴,卻也不敢和杏花陰陽怪氣,因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道:“京城侯府來的信,我來送給二爺。”

“那麻煩嬷嬷了。”杏花接過信。淡淡一笑,然後悠然道:“奶奶說了,嬷嬷的年歲大了,腿腳也不好,這冬天天氣又冷,下雪路滑,摔一跤可麻煩了。所以讓嬷嬷以後就在你屋裏坐着。別的事不用你管。”

“那怎麽行?”岳嬷嬷一聽,險些跳腳,這二奶奶真是越來越過分了。她怎麽說也是二爺的乳母,如今只管着府裏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夠憋屈了,多說能從針線胭脂等的采買上沾點油水,廚房庫房那些有大油水的地方她都只能眼巴巴看着。就這樣,對方還不滿足。如今竟是要把她這點權都給奪了,這……這還有沒有天理良心?

因就要嚷出來,卻聽杏花道:“嬷嬷不用生氣,其實咱們府裏人手還不是很夠用呢。您老人家若覺着身子硬朗,不肯在屋裏歇着,那奶奶自然還有重任委派。例如這院裏,你看看。昨兒晚上下了一宿的雪,到現在還沒清理好,若是有嬷嬷在外面監管着,嬷嬷又是個勤快人,向來身先士卒的,您老人家只要在那裏帶頭鏟雪,怕這些下人們不個個奮勇争先?哪裏能連您都比不過?是不是?要都這樣幹活,別說一條道兒,就是整個院子,都該清理出來了。”

岳嬷嬷就是一愣,接着臉色便陣青陣白的難看起來,她身子氣得亂抖,知道蕭江北在屋裏,明知此時該隐忍着,卻仍是忍不住高聲道:“爺,您聽見杏花的話了?你也要老奴身先士卒去掃雪?”

過了片刻,就聽蕭江北冷漠的聲音從屋中傳來道:“你年紀大了,沒人逼着你幹活,你自己也要服老。”

岳嬷嬷如遭雷擊,好半晌才咬牙道:“好,我服老,我從今兒起就不再管事兒了,我就在屋裏坐着養老。”她說完拔腿便走,這裏杏花冷笑一聲,轉身回屋,将信遞給蕭江北。

蕭江北一面拆信封,一面對顧绮羅道:“你這一招夠厲害,那老貨向來存心不良,以己度人,自然怕你做手腳害她,與其如此,倒不如消停些在屋裏養老的好。”

顧绮羅冷哼道:“我對她已經夠客氣了,不是看在她奶了你一場的份兒上,就她這樣的,我能留着?她自以為自己是有功之臣,心思夠深,以為做的事都能瞞過我,她當真是太小瞧我了。”

蕭江北抽出信箋,點頭道:“你說的沒錯,我其實也不耐煩她,這老貨真是魚眼珠子,半點兒品德都沒有,我平生最恨這樣小人。可姨娘總說我小時候吃她的奶,為此,她兒子都只能喝羊奶,沖着這些情義,也不得不忍下來。”

顧绮羅道:“你放心,不用你去顧慮,我雖不才,收拾這樣一個刁奴還是不在話下的。只要你莫是非不分替她撐腰就行了。”

“怎麽可能?我是那樣糊塗的人嗎?”蕭江北搖搖頭,接着面色漸漸鄭重起來,等看到信的最末尾,他忽然站起身,“砰”一拳砸在桌子上。

“怎麽了?”

顧绮羅十分驚訝,蕭江北是個面癱,喜怒輕易不形于色,如今竟這樣憤怒,怎不由她深以為異?連忙過去拿起信一看,原來這是香姨娘寫的信,信上說老爺逼得老太太沒了辦法,如今府裏正忙着要給他迎娶那位表姑娘方瓊華。

其實上一封信裏,香姨娘就略微提了一句蕭東海遇到方瓊華的事,不過顧绮羅沒想到事情會這麽快就發展到這個地步。但轉念一想,又覺着這很正常,像是蕭老爺那種從發妻亡故到如今,從不提續弦的事,只讓香姨娘掌家的才是異類,蕭江北即便心裏不高興,但也不至于這樣憤怒啊。

正疑惑着,就聽蕭江北聲音低沉道:“父親這一生,都對那個女人念念不忘,他的心思全在那個女人身上,從來沒有一絲一毫分給我娘。”

原來如此,這就難怪了。顧绮羅心裏嘆了口氣,好半晌才輕聲道:“江北,別生氣了,只能說造化弄人。如今你是遼東總兵,地位舉足輕重,老爺續弦,恐怕你不能分身回去,不過得寫封信告知家裏一聲。”

蕭江北點點頭,知道妻子這是為自己着想。論理,父親續弦,那個女人就算是他名義上的母親,他作為兒子,再不高興也是應該回去的,但顧绮羅找的這個理由非常正當,皇帝老爺子當日不近人情的連中秋都沒讓他在家裏過,如今他鎮守遼東,地位重要,不肯因私廢公,諒別人也說不出什麽。

這裏顧绮羅安撫了丈夫,便來到窗前,看着窗外怔怔出神,好半晌,發覺蕭江北來到自己身後,那雙有力溫暖的手放在她的肩上,耳邊響起低沉聲音:“在想什麽?”

“我在想,那位曾經的表姑娘會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顧绮羅揉揉額頭,苦笑道:“當日離開的時候,我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家裏有香姨娘掌管着,我也很放心。可是現在,忽然就生了這麽一個變數,那位表姑娘若是個好的,自然皆大歡喜,怕只怕事情不能這樣如意,我想姨娘應該也是很忐忑的吧,不然她也不會在信中詳細說這件事。”

蕭江北沉默,過了一會兒才輕聲開口道:“我大部分時間都在邊疆,所以對府裏事情知道的不多,只是有一次和祖母說話,偶然說起從前舊事,祖母說過她非常不喜歡方家人,已經逝去的祖父也不喜歡,所以當日我爹爹那樣懇求,但祖父祖母也沒有替他定那門親事,爹爹自己上門,好像也碰了釘子。再然後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顧绮羅回頭道:“我也只是這樣擔心而已,事情也未必像我想的那樣糟糕,難道必定有一個奸險女人,就讓咱們攤上了?老爺是個好人,既是讓他到現在都念念不忘的女子,那一定是很好的,咱們要相信老爺的眼光。”

蕭江北把下巴放在顧绮羅的肩頭上,好半天才悶悶道:“老實說,我不太相信他的眼光。”

“喂!那是你爹,你這個做兒子的不好這麽拆臺吧?”顧绮羅哭笑不得,沒想到蕭江北這麽不給他爹面子。

“哼哼!本來他眼光就不怎麽樣,如果真是眼光好,當日又為什麽辜負我娘?我娘是這世間最好的女人,卻在他身旁受了一輩子委屈。”這顯然是蕭江北心中一根刺,所以一直都放不下。但過了一會兒,他又沉吟道:“不過在和你們家結親這件事上,他倒還算是英明了一把。”

“就是啊,所以你不能因為咱們已經逝去的娘親就把老爺給整個否認掉,對不對?說到底,老爺對那位表姑娘念念不忘,這也是他重情義的表現,在這一點上,你最應該了解他才對。譬如我現在若是沒了,有別的美貌溫柔賢淑女子到你身旁,你就會喜歡?”

“好,我知道我說的不太對,可是绮羅你可不可以不要打這樣的比方?”蕭江北不高興了:“說好了要白頭偕老的,你可不能耍賴。”

“廢話,誰肯在這事兒上耍賴呢?”顧绮羅翻了個白眼:“我還恨不能和你一起長生不老,與天地同壽呢。比方,只是比方了,你那麽在意幹什麽?”

蕭江北不說話,又過了好半天,他才悶悶道:“不管怎麽樣,看看事情發展再說吧。或許是因為我娘的關系,我對這個姓方的女人沒有一點兒好感。即便沒有我娘,我也覺着,能讓老太太深惡痛絕的人家,自有其道理。這些也罷了,最怕父親失而複得欣喜若狂,這以後竟是當局者迷,任憑那女人在府中攪風攪雨,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在遼東鞭長莫及,只怕老太太和姨娘妹妹們都要受委屈了。”

第 158 章 偷懶的代價

盧參将心中一跳,在這種事情上質疑上官不遵號令,那是絕對落不了好的,要不然怎麽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呢。驗傷?那些軍醫平時誰願意去和他們打交道?結果這位總兵來了之後,他的人三天兩頭往軍醫營跑,如今那些受慣了冷落的軍醫大概早恨不得和這位總兵穿一條褲子了。

那個三天兩頭往軍醫營跑的人不用說,自然就是應飛鴻。大夏朝的遼東總兵府是個比較特殊的所在,既是官衙也是軍營,因為随時都要準備出兵去鎮壓女真和各族部落。

盧參将偃旗息鼓了,琢磨着只要能脫身,得立刻往總督府走一趟,總兵大人突然發威,這不是什麽好兆頭。

親唐派的官員嚣張了一個多月,此時終于受到災難性的打壓,蕭江北公開偏袒,借此次流血事件迅速出擊,将他們這一派的人幾乎瓦解了一大半,偏偏還讓人說不出什麽來。就如同當日鐘春風說的總兵府不好插手總督府的事務一般,如今唐萬年即便氣得暴跳如雷,卻也不能公開幹涉總兵府的人員任免,何況蕭江北可不僅僅只是一個二品武将,他還是鎮北候爺。

老狐貍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很快,他的不祥預感就成真了:朝中傳來消息,皇上封程統為欽差,代天巡守遼東,并賜下尚方寶劍,給他先斬後奏之權。

**********************

“奶奶當日拿出了十萬兩銀子讓我買地,如今已經花了八萬六千三百四十四兩,共買進各處肥沃良田三千五百畝,合計七百頃,這些是地契。都是按照奶奶指定的地方挑的最肥的地……”

花廳裏,顧绮羅和鐘春風應飛鴻等坐在椅子上,杏花春雨在她身後站着,正聽曾遠禀報這些日子在外面奔忙的結果。

聽完後,顧绮羅接過那些地契,一張張翻看着,一面笑道:“也就是這個時候兒了。遼東還沒有多少人。地不值錢。如今北匈無力南侵,不打仗了,關內人口很快就會繁盛。到時候會有更多人來關東,到那時,這樣肥沃的田地,七百頃。八萬兩銀怎麽可能買得下來?”

曾遠道:“正是如此,例如江南那邊。最肥沃的上等良田要八兩銀子一畝,而遼東這邊的土地更肥沃,然而最多也只要三兩銀子就可以得一畝地,大多數都是二兩多銀子就可以買一畝了。”

說完他喝了一口茶水。看着顧绮羅道:“即便如此,我們買下的地和整個遼東相比,也不過是九牛一毛。我有個想法,那個……說出來奶奶別笑話我。”

“有什麽說什麽。我什麽時候笑話過你?”顧绮羅微笑鼓勵,她當然願意看到曾遠日益進步,有自己的主張和想法,只有如此,他才會慢慢成長起來,最後成為自己真正的膀臂。

“奶奶,這一次我主要走的是遼東南邊一帶,所見已經震撼人心。大片土地荒蕪,若是開墾起來,必然是肥沃良田。所以我想尋一批人手,我們自己來開荒,只要交給官府少許銀子就好,不用花費巨資買地。”

“哪有那麽多人手啊。”顧绮羅嘆氣,卻聽曾遠正色道:“關內百姓日子困苦,只要條件合适,我想應該能招一批人過來。這一次我打算帶些人去關內,現身說法,只要讓人知道遼東這裏好過日子,肯定很多人來的。何況奶奶也說過,真正最好的土地是在北方嚴寒地帶。”

“曾遠,你這個想法是很好的,但一口吃不下個胖子,咱們慢慢來哈。”顧绮羅連忙給曾遠的頭上潑了一盆冷水:開什麽玩笑?市舶司才開,她讓王玥兒淘弄的玉米種子地瓜種子還沒看見影兒呢,曾遠這就想着囤地了?北方的地很少有适合種水稻的,她是依照現代經驗讓曾遠去買了些現代盤錦的良田,那些田地種水稻非常好,可以現在就用上,剩下的開荒囤地,只能慢慢來。

不過人手真是一個非常顯著地問題啊,顧绮羅摸着下巴:應飛鴻那邊也就罷了,畢竟藥材稀少,找幾十幾百個工人暫時就夠用,但種地,開荒,開店,這些可都要人手,所以,或許可以讓曾遠先去關內走一趟?

最後,顧绮羅批準了曾遠回關內雇人的請求,想到程統即将到來,她到底還是忍不住有些心軟,看向一旁的鐘春風道:“要不然,春風你也和曾遠一起回去一趟?”

“天寒地凍的,我和他一路風塵去挨凍?”鐘春風披着一件狐貍皮鬥篷,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球體窩在椅子裏,一聽顧绮羅的提議就翻起了白眼,見顧绮羅臉色有些不對,他這才嘿嘿笑道:“奶奶,不是我偷懶,實在是爺這邊也離不開我,先前他把總兵府都整頓了,這就是要撕破臉啊,這個時候我得幫他長長精神。”

“那好,随你的便。”顧绮羅點點頭,心中冷笑,暗道你就懶吧,哼哼!這可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別人。

鐘春風還在那裏洋洋得意呢,為自己偷懶成功而慶幸,渾不知滅頂之災就要降臨了。

不過他很快就知道了。

大概又過了五六天,這一日晚上下了一場好雪,顧绮羅和蕭江北就沒有早起,而是過了卯時才起床。吃完早飯,夫妻倆就逗弄着熊大熊二玩耍。這兩個小家夥比剛到總兵府那會兒長大了不少,也胖了許多,身上毛皮跟黑緞子似得油光水滑。

兩個小家夥十分活潑好動,但不管做什麽,都是一副憨态可掬的樣子,就連本來看它們不順眼的蕭江北,如今也瀕臨淪陷。

這會兒蕭江北正和顧绮羅說道:“從前獵到的狗熊,那毛都粗的像鋼針似得,怎麽這兩只小家夥的皮毛倒像貂皮一樣滑溜?”

顧绮羅笑道:“它們還沒長大呢,再者吃得好,如今天氣雖冷,隔一天也要給它們洗個澡,自然就沒有森林裏狗熊那麽粗糙了。”

話音剛落,就聽外面岳嬷嬷尖叫了一聲,顧绮羅擡頭看去,只見蕭江北站起身道:“這老貨又搞什麽鬼?一驚一乍的,也不讓人消停。”

話音未落,就聽岳嬷嬷尖聲叫道:“那個人,你給我站住,當這裏是什麽地方?也是你能亂闖的?哎!你聽沒聽見?給我站住……”

随着話音,外面一陣咚咚腳步聲響,接着就聽外室裏春雨驚叫道:“鐘大哥?你怎麽了?活見了鬼嗎?臉色怎麽這樣差……”

不等說完,鐘春風已經一頭闖到屋裏,蕭江北剛剛豎起眼眉,就看見他一臉慘白,于是便把火氣壓下,沒好氣道:“發生什麽事了?看你慌不擇路的,這是我和绮羅的卧室,你也不管不顧就闖進來。”

“是,我失禮了。”這一點鐘春風是抵賴不過去的,連忙向兩人賠禮,但很快他便又擡起頭惶惶不安道:“大人,聽說朝廷欽差要來了,是……是程統,這……這是真的嗎?”

“是嗎?程統?我怎麽都不知道呢?之前得的信兒只說朝廷會派欽差過來。”

蕭江北和顧绮羅看見鐘春風這副模樣,心裏就明白了,只此時自然得裝糊塗,于是蕭江北便一臉“詫異”地說,然後摸着下巴沉吟道:“唔!不過派程統過來,倒也的确很合适,那也是個智計無雙的,家裏又有錢,不會被唐萬年拉攏收買。咦?春風你就是為這事兒來的?這個……也沒什麽吧?”

“怎麽沒什麽?”鐘春風急的青筋都蹦起來了,喃喃道:“大人又不是不知道,那就是我的克星,不行不行,我們是一山不能容二虎,有他沒我有我沒他,既然他要來,那我得走。奶奶,我忽然想起,之前曾遠一個人去關內招人,這真是太不容易了,我得去給他幫幫忙。”

顧绮羅聽了這話,差點兒沒氣笑了,心道:還一山不能容二虎呢,你瞧瞧你現在這副模樣,活像是聽見貓來了的老鼠一般,說出這種話虧不虧心啊。等到聽鐘春風說出最後一句話,她更是連翻了兩個白眼,冷笑道:“你現在想起曾遠不容易了?早幹什麽去了?那會兒我問你要不要和曾遠一起?是誰說天寒地凍的不想凍死?好歹那時候沒下雪,路還是平坦的。可如今你看看,昨晚下了一夜雪,這道還能走嗎?別說入關了,你出了山春府,就是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處境,活活凍死不是沒有可能的。”

“那……那怎麽辦?難道我在這裏坐以待斃?”鐘春風都要急哭了,這裏杏花便忍着笑道:“鐘大哥你也用不着這樣吧?程大人又不是三頭六臂,會吃了你,不過是在才學上壓你一頭,壓一頭就壓一頭呗,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認輸不就行了嗎?你雖然傲氣,可也向來不是那不服輸的人,這一次怎麽了?”

“你知道什麽?我……我……唉!算了算了,你一個丫頭什麽都不懂,哪裏知道那條毒蛇的可怕?我還是自己想想辦法吧。”鐘春風說完就告辭離去,耷拉着一個腦袋,怎麽看怎麽都像是一只被霜打蔫了的茄子。

第 157 章 女人的報複心

“對于你我來說,一點兒也不糟糕,但是對于某些人來說,這可能是一個晴天霹靂般的壞消息。”蕭江北還在賣關子,氣得顧绮羅狠狠白了他一眼,咬牙道:“某些人是誰?”

“鐘春風。”

心有靈犀可不是說說而已,蕭江北如今已經可以從娘子大人的眼神中判斷出她的底線,因見再賣關子,夫人大概就要發飙,于是連忙老實招供。

“鐘春風?”顧绮羅一愣,但立刻反應過來,不由得眼睛一亮,失聲道:“來遼東巡查的人是程統?”

“娘子英明。”蕭江北點點頭。

“什麽?真的是程統?”

不但顧绮羅,就連杏花春雨都驚呆了,好半晌,顧绮羅才納悶道:“為什麽啊?為什麽會派程統過來?”

“為什麽不能派他?”蕭江北來到椅子上坐下,慢條斯理道:“就如鐘春風所說,皇上是很英明的,尤其在知人善任方面,當真無人能出其右。程統才能卓絕,恰是你們說的那種一肚子壞水兒卻為國為民的官員,而且他的家族龐大,數百年前就已是名門望族,這麽多年經營下來,當真富可敵國,他又不好女色,從沒聽說傳出過什麽風流韻事,這樣的人,絕對不可能會被唐萬年收買。看見太子殿下的信,我真是對皇上欽佩不已,巡查遼東,程統的确是個最合适的人選。”

“唔,的确如此。”讓蕭江北這樣一說,顧绮羅也覺得皇帝當真精明的厲害,也可見他對遼東的重視,只是這一來。鐘春風豈不是慘了?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啊?為了躲程統,放着京城的舒服生活不要,都寧可跑來遼東挨凍,現在卻又是這麽個結果,讓他情何以堪?

“那個……要不要通知春風一聲?他現在跑路的話,應該還來得及。”蕭江北征求顧绮羅的意見。

“不用。”

卻聽杏花和春雨異口同聲叫道,然後顧绮羅也重重一點頭:“沒錯。我也覺得春風留下來輔助程統的話。将會無堅不摧。”

“真的只是因為這個理由?”蕭江北懷疑看着妻子:“對付一個唐萬年,也用不着這樣大張旗鼓吧?程統一個人足夠用了。”

“驕兵必敗,陰溝裏翻船。一輩子打雁讓雁啄了眼,小心駛得萬年船。這都是至理名言,仗還沒打你就驕傲了,說什麽收拾唐萬年程統一個人足夠了。你要知道,那可是一只老狐貍。在遼東經營了好幾年,程統又不是神仙,你怎麽能掉以輕心呢?”

顧绮羅義正辭言的教育丈夫,只聽得蕭江北一愣一愣的。不過這理由的确很強大,他沒有反駁的餘地,于是沉默了一會兒後。他便果斷點頭:“绮羅你說得對,那就暫時不要告訴春風吧。”

“這才對嘛。你不能太盲目的相信程統,要知道,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何況鐘春風絕對不是臭皮匠可比的,對吧?”顧绮羅見丈夫“孺子可教”,欣慰的直點頭。

“爺,常千戶在前院等您,說是演武場上起了沖突,讓您趕緊去看看。”

秋容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蕭江北連忙站起身:從他上任之後,總兵府的人就隐隐分成了兩派,一派是此前受打壓排擠的,如今都十分支持擁戴他;另一派就是對他懷有敵意的,隐隐以唐萬年馬首是瞻。

據傳此前的遼東總兵就和唐萬年好的穿一條褲子,若不是被人刺殺負傷,加上處理女真和各族部落與官府的摩擦不力,也不至于丢了這個位子。

蕭江北任遼東總兵之後,一是不熟悉環境孤掌難鳴,二來也是隐忍待發,因着這些,所以對于這種分派現象,還沒有采取任何措施。結果就讓唐派那些人以為他是投鼠忌器,所以仍然趾高氣揚,兩派摩擦沖突不斷,到底在今日徹底撕破了臉。

蕭江北和顧绮羅說了一聲後就匆匆出門,剛踏出門檻,就聽屋裏春雨嘻嘻笑道:“看鐘大哥日後還敢不敢出馊主意害熊大熊二,哼!這回程大人來了,我看他就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去吧。”

蕭江北一個踉跄差點兒絆倒,向來沒有什麽表情的臉上嘴角都抽抽了,暗道女人的報複心還真是可怕。

他為鐘春風默哀,但這并沒有什麽用,為了遼東的發展,鐘春風只能被犧牲了。

一路飛奔到演武場,只見諾大的演武臺上面亂成一團,幾百個士兵在上面打的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伴随着沸騰的叫罵聲,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挂了彩,有的人甚至受了重傷,事情的嚴重性遠超過蕭江北的想象。

“大人,這群王八羔子擺明了是想造反。”跟在蕭江北身邊的朗寧氣到渾身顫抖,他一向在戰場上縱橫披靡慣了,然而這些日子在遼東,卻是束手束腳憋屈的不行,偏偏蕭江北為了大局,讓他們必須隐忍,朗寧心裏早就憋了好幾口的老血,今天一看見這亂象,頭皮發麻的同時,心也炸開了。

“先去把人分開再說。

蕭江北冷目如電。在有心人的作用下,他這個名震天下的戰神總兵在這總兵府中并沒有一呼百應的威望,此時若只憑着喝吼讓那些打紅了眼的士兵住手,只能是自取其辱,肯定有很大一部分人會罔顧他的命令,因此他決定立刻動手。

一聲令下,朗寧和他身旁幾十個親兵便飛奔上了演武臺,這些人是誰?沙場百戰九死一生出來的,此前蟄伏隐忍,連總兵府那些兵痞子都不把他們放在眼中,早就如朗寧一般憋了一肚子氣,如今終于可以大開殺戒,哪裏還會客氣?這一發威,就如同一群狼沖進了綿羊群中,只聽“啪啪啊啊”聲音不絕,對戰雙方的士兵但凡遇上他們,不到一招就土崩瓦解,被一手一個扔到兩旁。

不過小半刻鐘的工夫,已經有一半人被扔了出去,剩下的兵丁都被震住,目瞪口呆看着這邊,到現在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那些就好像是來養老的老爺兵怎麽會一下子變得這麽厲害?

“媽拉個巴子,當爺爺們是誰?我們和鞑子浴血奮戰的時候兒,你們還在撅腚種地呢,一個個打仗沒本事,打自己人倒是紅了眼,呸!他媽的也不嫌丢人。”

朗寧大聲喝罵着,這些日子來的郁氣總算一掃而空。見演武場上再沒人敢動手,他便躍下臺去,來到蕭江北身邊大聲道:“禀報大人,騷亂已經平息。”

大黑馬慢慢的,一步一步靠近了演武場,上面的蕭江北挺直背脊面色漠然,如一杆無堅不摧的黑色長槍直破天際。演武場上一些心懷鬼胎,此前混不把他當回事兒的兵痞子就覺着腿肚子發軟,對方那種從沙場上歷練出來的鐵血氣質簡直就好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差點兒把他們給壓垮。

“重傷士兵先帶下去處理。百戶以上的官員出列,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蕭江北威嚴盡顯,讓那些唐派官員心裏直犯嘀咕,暗道怎麽回事?總兵府裏內線傳來的情報不是說這位少年戰神就是個繡花枕頭,怕老婆怕的要命嗎?怎麽……怎麽這會兒就威風凜凜起來?天啊,難道……這天竟然要變了嗎?

無論如何,蕭江北是遼東總兵,這是鐵一般的事實,就算有人心中不服,甚至故意要給他搗亂,表面上也得表現出尊敬。因此百戶以上的官員很快便出列,然後就是互相指責推诿,盼着蕭江北仍會如過去一般隐忍不發,反正法不責衆嘛。

事情非常明顯,這是一場忽然爆發的鬥毆,導火索就是那些親唐派武官和士兵對親蕭派的人的挑釁與欺壓,終于在今日引起了強烈反彈,才造成了這樣一起駭人聽聞的流血事件。

看着親近自己的一派士兵個個都是鼻青臉腫血濺衣衫,蕭江北怒不可遏,只是面上卻仍一派漠然,但誰也沒想到,接下來他就化身為狂暴雷電,一口氣撤免了二十多個親唐派的武官,共有八位千戶十七個百戶被徹底免職。

怎麽回事?真的要變天了嗎?那些親唐派的武官全都愣住了,好半晌,方有一位姓盧的參将上前,沉聲道:“大人三思,此次事件雙方均有責任,大人何以厚此薄彼?”

“這邊的傷員較重,無人身上不濺血。”蕭江北指着右手邊的那群兵士,面無表情解釋了一句,那些都是曾經很受排擠,如今親近他的官兵。

盧參将差點兒沒罵娘,心想你瞎啊?偏袒也不是這麽個偏袒法吧?那邊的人傷勢較重,我們這邊的人難道輕嗎?你看清楚了,那些人身上濺的血可不全是他們自己的,大部分是我們這邊的人的啊。

總算他還有些理智,知道不能和蕭江北硬碰,只得忍氣吞聲道:“大人,張千戶他們也受傷不輕……”

不等說完,就見蕭江北陰恻恻看過來,沉聲道:“你在質疑?那就驗傷。”

第 156 章 狼狽敗退

蕭二爺憤怒了,不過很顯然他的憤怒并沒有什麽用,那三個人已經開始研究要給兩只熊崽兒喂什麽了,杏花說應該喂奶,春雨說應該喂肉,兩人争得不可開交,最後是顧绮羅做了總結陳詞:“要喂奶,但也應該适當添加輔食,這兩只熊顯然不是剛剛生下來的,只喂奶的話恐怕滿足不了身體所需,要知道小熊可比孩子長得快多了。”

早知道當時就該把這倆熊崽子一刀一個戳死。

蕭江北郁悶地想,轉身走了出去。剛出門,就見應飛鴻興沖沖趕過來,看見他,臉上更是笑得跟一朵花似得,不等到近前就大叫道:“蕭大人,聽說你獵了一只熊?”

“是啊。”蕭江北無精打采的答了一句:現在看來,這次打獵真是賠大發了,不但沒打到什麽獵物,連老婆都賠了出去。他非常懷疑以後顧绮羅又要做生意又要養熊,還會有多少時間留給他?難道他一個堂堂的鎮北候爺,要和兩只熊争寵嗎?真是怎麽想都覺得凄慘。

“太好了。”應飛鴻興奮地臉都發紅,搓着手道:“熊膽向來都是一味珍貴藥材,大人,這顆熊膽交給我處理吧。”

“好。”

蕭江北漠然答應:本來就是要扔掉的東西,應飛鴻既然要,他自然不會小氣。

如果讓應飛鴻了解他的想法并且知道從前獵的幾頭熊熊膽都被扔掉了,他只怕會氣得以頭撞地:熊膽啊,那可是熊膽,藥用價值很高,但基本上能不能得到得看天照應。畢竟有幾個人能獵到狗熊?很多獵人見了狗熊是撒腿就跑的。

“唔,如果你需要熊膽的話,屋裏還有兩頭熊崽兒。”這句話就充分證明:蕭二爺也是很腹黑的,他自己搞不定顧绮羅,就指使應飛鴻前去送死。

“是嗎?”可憐的應大夫,只顧着熊膽了,竟壓根兒沒多想。得到蕭江北的同意後。便興沖沖一頭闖了進去。

蕭江北滿懷期待的翹首盼望着,暗道绮羅說過,藥材将是遼東到京城這條貿易線的重中之重。應飛鴻親自跟她開口要熊膽,她總不好不支持吧?只要膽取出來了,就不信那兩只熊崽子還能活。

然而他實在是太低估可愛小熊對女人的殺傷力了,不到一刻鐘。就見應飛鴻抱頭鼠竄飛奔出來,身後還跟着飛出一塊硯臺。險些砸中他的後背。

“怎麽樣?”

蕭江北上前詢問,以為應飛鴻遭到這樣對待是因為他把那兩頭熊崽子掐死了。卻見對方搖頭狼狽道:“不中用,奶奶起先還和顏悅色的,可我一說要取熊膽。立刻就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啊,我本來想苦口婆心和她講道理,可根本不行。我又想着把她們引開。然後我把那兩頭熊崽兒弄死,到時候拼着挨一頓打也值了。結果被識破。那硯臺估計是杏花扔的,好狠心啊,明明她爹病了的時候,求我去給老爺子看病的語氣那叫一個溫婉可人。”

應飛鴻委屈的傾訴着,只聽得蕭江北險些石化,好半晌,他才拍拍這倒黴蛋的肩膀,嘆氣道:“唉!真不知道怎麽了,那不過是兩頭熊崽兒,又不是狐貍精,明明杏花和春雨之前是站在我這一邊,主張宰殺掉的,讓那熊崽子看了兩眼,立刻就叛變了。”

極度郁悶之下,惜言如金的冰山都開始大倒苦水,應飛鴻不住點頭,他充分理解蕭江北此時的萬般無奈,最後兩人深深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垮着肩膀離去。

在前院書房分別之時,蕭江北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認真望着應飛鴻道:“應大夫,你是一個出色的大夫,那你會給野獸治病嗎?““給野獸治病?”應飛鴻一愣,旋即尴尬道:“唔!最窮困的時候也曾經給牛羊看過病,我學的比較雜,所以這方面略有涉獵。但是野獸,我怕是無能為力。”

“那就好好兒學學吧。”蕭江北又嘆了口氣,見應飛鴻不解,他就擡頭看天,憂郁道:“我懷疑從此後你不但要負責給府裏的人看病,一旦那兩頭熊崽子病了,绮羅也不會放過你的,所以……學學吧,有備無患啊。”

應飛鴻的臉色立刻慘白了,身子晃了兩下,忽地握緊拳頭,咬牙道:“不行,我去找春風想想辦法,他鬼主意最多了。”

蕭江北微微一笑,難得幽默道:“你去吧,我什麽都沒聽到。”

應飛鴻:……他真是不明白了,堂堂的少年戰神鎮北候爺,怎麽會怕老婆呢?這要是傳揚出去,恐怕天下沒幾個人的下巴能保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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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回事?昨天不是還好好兒的嗎?”

一大早起床,就聽春雨報告說熊大熊二好像有些沒精神,也不肯吃東西,連最愛喝的羊奶都不肯喝了,這可把顧绮羅急壞了,把兩只熊崽兒抱起來看了半天,的确如春雨杏花所說,無奈之下,她只好嘆氣道:“沒辦法了,去找應飛鴻過來吧,看看他能不能想想辦法?”

“找他?”杏花和春雨都不樂意了,杏花便憤憤道:“先前鐘大哥三番兩次要對熊大熊二下黑手,最後招供是受應大夫指使的,奶奶還敢找他?萬一他開了藥,卻是要毒死這兩個可憐的小東西怎麽辦?”熊大熊二是顧绮羅給起的名字,當初雷倒了一大片,可只有她明白這兩個名字的真正意義。

“放心,他不是不分輕重的人,我威脅恐吓一番,想來他也不敢對我的命根子動手腳。”顧绮羅殺氣騰騰說道,她對人性的把握還是很不錯的:像是鐘春風和應飛鴻這種人,開個玩笑或者惡作劇都是有的,不過一旦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他們就不會亂來了。

杏花和春雨還是有些不放心,不過确實也沒有別的辦法。應飛鴻最擔心的一刻終于到來了,他真的要成為兩只熊的專屬大夫了,從此後不但要做人醫,還得做獸醫,而且看這大趨勢,他不但兩手都要抓,還得兩手都要硬。

好在熊大熊二到底是兩頭狗熊,身體足夠強壯,一般病痛也找不上它們。應飛鴻看了半天,最後面無表情下了結論道:“沒什麽,就是吃的太多,以後奶奶和兩位姑娘悠着點兒喂食就好了。如今也不用吃藥,且清清靜靜餓兩頓就行。”

顧绮羅和杏花春雨都有些不好意思,她們因見小熊瘦弱,唯恐它們吃不飽,想讓兩只熊快點兒胖起來,所以喂食真是不遺餘力,兩只小熊大概也是從出生後沒享受過這樣的待遇,當真不肯辜負三人,胡吃海塞了四五天,落得這個下場真是一點兒都不冤。

鐘春風知道事情經過後,不由撇撇嘴,對應飛鴻道:“我說你笨你還不服,你非要實話實說嗎?你就說那兩只熊崽子是吃的太少了,所以餓得沒精神,讓奶奶和杏花春雨再使勁兒喂呗,不到兩天,你怕那兩只蠢東西不撐死呢?”

這話很快就傳到了顧绮羅和杏花春雨耳朵裏,只把三人氣得牙癢癢,杏花春雨化身為壞蹄子,使勁兒撺掇顧绮羅去收拾鐘春風,卻聽自家奶奶恨恨道:“時候未到,哼!鐘春風他最好小心些,別讓我抓到機會,不讓我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沒錯,找到機會,一定要讓鐘大哥付出代價,竟然想撐死熊大熊二,不可原諒。”春雨握着小拳頭主動請命:“奶奶,我和鐘大哥最熟悉了,不如這幾天我多和他說說話,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致命弱點?”

“當內奸?不用這麽狠吧?”杏花猶豫着道:“鐘大哥骨子裏其實是個驕傲的人,萬一整的他太狼狽,可就不好了。”

“那誰讓他一肚子壞水兒,想要害熊大熊二呢?”春雨氣哼哼地道。在蕭江北的強烈抗議下,熊大熊二只能白天在這屋裏走動玩耍,到了晚上就得去專門給它們造的“熊窩”裏,好在如今營養好,兩只小熊都肥了不少,厚厚毛皮足可以支撐它們度過嚴冬,所以不用冬眠。

主仆三人正說着,就見蕭江北走進來,一臉的焦急之色,顧绮羅心中一跳,頓時就把“收拾鐘春風”的事給抛到腦後,沉聲問道:“你這樣急,可是出了什麽事?”

“嗯,巡查遼東的欽差已經定下來了,太子殿下派人給我送的信兒,算一算,若是路上好走,大概半個多月後應該就到了。”蕭江北沉聲說完,面色就變得有些古怪,讓顧绮羅疑窦叢生,嘴上卻道:“我當什麽事?原來就為這個,欽差來了還不好?咱們這些日子搜集證據,不就是為了到時呈給欽差,扳倒唐萬年嗎?”

說到此處,她忽然愣了一下,想到一個可能性,不由得心都突突跳起來,沉聲道:“莫非……莫非皇上真派了一個和唐萬年有勾結的人過來?”

“這倒是不可能。”蕭江北搖頭,頓時讓顧绮羅松了一口氣,當下便沒好氣道:“只要不是和他有勾結的就好,你這個臉色是怎麽回事兒?難道還有比這個更糟糕的?”

第 155 章 兩只小熊引發的争議

他一邊說着,就從小橋手裏接過兩只小熊,都是黑色的,很瘦,兩雙大眼睛怯怯看着這群陌生生物,目光裏全是恐懼,嘴裏發出“哞哞”之類的叫聲,在蕭江北手中無力掙動着。

“啊!”

顧绮羅猛地大叫了一聲,幾步上前,劈手就把兩只小熊從蕭江北手中奪下來,抱在自己懷中,喃喃道:“好可憐的小東西,怎麽會這樣小這樣瘦呢?”她撫摸着小熊的身體,兩只小家夥大概是因為營養不良的關系,毛皮并不溜光水滑,在她的撫摸下慢慢安靜下來,也不掙動了。

地上的母熊已經死透,身體的确非常肥壯。顧绮羅看着它比平常要大許多倍的哺乳部位,嘆氣道:“熊冬天都是要冬眠的,這一頭熊明明夠肥壯了,卻還出去覓食,看來它就是這兩頭小熊的母親,真是好奇怪,這個時節并非繁衍的季節,它怎麽會反其道而行?好可憐啊,可憐天下父母心,可見動物和人都是一樣的。這兩頭小熊還在嗷嗷待哺,卻不知道它們的母親已經死去了……”

蕭江北奇怪的看着妻子從分析推理逐漸往抒情方面轉化,最後更是淚如泉湧,頓時少年戰神就手足無措了,連忙上前慌亂道:“绮羅你怎麽哭了?這……這只是熊嘛,都是獵物,這也值得哭?”

“你這種鐵石心腸的懂什麽??”顧绮羅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下來:“這頭熊都快死了,還努力往自己的洞裏爬去,它至死都放不下它的兩個孩子,這種母愛,就算是一頭熊。也值得尊重。”

“好好好,尊重,尊重。”蕭江北真是懵了,心想绮羅不是沒吃過熊肉啊,這……這會兒怎麽又整出要尊重狗熊的話了?糟糕,她不會讓人把這熊埋了,再立塊碑。不許我們吃吧?還有這兩頭熊崽子。她老抱着幹什麽?

“那個……绮羅啊,這兩頭小畜生髒得很,那個……讓人送去廚房吧。”蕭江北憂慮的伸出手。他真害怕妻子忽然間善心大發,要收養這兩個小崽子,這可不是小孩兒,而是熊崽子啊。一旦長大了很容易傷人的。

“什麽?你還要吃掉它們?”晴天一道霹靂,蕭二爺的擔憂成為現實。他的親親老婆摟着那兩只熊崽兒,堅定不移道:“不行。這頭大熊已經死了,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們要吃就吃。但這兩頭小的,不許你想着吃什麽烤乳熊,我要把它們養起來。反正從小到大我也沒養過寵物。”

“那不行。”蕭江北斷然拒絕,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得:“绮羅。不是我不通情理,那是熊啊,是熊你明白嗎?不是狗也不是貓,那是熊,長大了會傷人的。”

“這你就不懂了吧,人工豢養的熊是很溫順的,不會咬人,它們是恩怨分明的動物。”現代穿越女就是有這個好處,各方面的知識都懂一些。

“那也不行。”蕭江北什麽都可以答應妻子,唯獨這種事堅決不肯退步,在他眼裏,熊就是熊,兇狠又好吃的野獸,人怎麽可以豢養野獸呢?萬一被它傷了性命,後悔都來不及。

“哎呀,放心好了,我知道分寸。”顧绮羅抱着兩只小熊不撒手,對蕭江北道:“就算它們長大了要傷人,不是還有你嗎?兩只老虎都不夠看,兩只狗熊又算得了什麽?”

……

蕭江北無語看着顧绮羅:真是沒想到啊,為了養這兩頭熊,老婆竟然連這種招數都用上了,雖然被她誇獎的确非常開心,但蕭二爺暗暗握緊拳頭,告訴自己決不能松口。

“就算有我,也不能和你形影不離啊,萬一我不在,這兩頭熊……”他努力勸說着,卻見顧绮羅柳眉一豎,嬌叱道:“你說什麽?将來竟然還想甩開我?”

“不是,當然不是……”蕭江北急忙擺手:“我的意思是說,萬一我上戰場……”

“那我也去啊,我們如今都是夫妻了,夫唱婦随光明正大。所以你來遼東我就跟着你來了,那等你去戰場,我當然也要形影不離。到時候說不定兩頭熊長大,還能幫你殺鞑子呢。”

蕭二爺所有的表情都凝住了,目光斜睨向兩頭小熊,他萬般無奈道:“绮羅,我謝謝你想得這麽周到,但我想我應該不需要它們來幫我殺鞑子。”

“不要說得這麽肯定,一頭熊能做的事,或許會遠遠超過你的想象。”顧绮羅說這話的時候,情不自禁就想起那頭叫做k的傳奇熊。

“我不管它能做多少事,總之不能養它們,它們只是我的獵物……”蕭江北的氣勢已經很弱了,卻仍在垂死掙紮。

但是很快,當顧绮羅用泫然欲泣的目光盯着他看之後,蕭二爺難得振作的夫綱瞬間就有了崩潰的跡象,最後終于在老婆落下的淚雨中無奈投降。

下人們親眼目睹了兩位主子的一次碰撞,眼看心目中戰無不勝的戰神卻在二奶奶的面前節節敗退,衆人下巴數次脫臼,最後只能發出“英雄難過美人關”的感嘆,不過不想起這句話還好,一想起這句話,連他們都替蕭江北憋屈得慌:這二奶奶要是個絕色佳人還好,可她分明只是個尋常女子啊,啧啧啧,爺怎麽還就陷在她的溫柔鄉裏不能自拔了呢?緣分啊,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好可憐的兩個小家夥,你們說是不是?”

顧绮羅将兩只小熊抱進屋中,蕭江北緊張跟進,暗自決定要是绮羅敢把這兩只兔崽子,哦不,熊崽子放到床上,他就拼着被河東獅吼也要堅決反對,那是他和绮羅的溫柔鄉,別說兩只熊崽子,就是鳳凰崽子也不許染指。

“奶奶,奴婢覺着二爺說的沒錯……”杏花看着那兩只小熊崽兒也是憂心忡忡:這是熊啊,萬一長大了吃人怎麽辦?

“放心吧,我心裏有數。”顧绮羅看也不看她一眼,将小熊放在靠近炭盆的地面上,輕輕撫摸着。

“可奴婢們心裏都沒數啊。”杏花扶額,想了想又小聲建議道:“奶奶總說從善如流,所以奴婢覺着,在這方面還是應該聽一聽權威人士的意見。”

“權威人士?”顧绮羅愕然擡頭:“誰是權威人士?”

“二爺啊。”杏花理所當然的看向蕭江北:“二爺從小去了北疆,一身出神入化的箭術都是打獵練出來的,這方面他當然是權威人士了。”

好丫頭。蕭江北在心裏為杏花喝了一聲彩,悄悄伸出大拇指表示她可以再接再厲。

卻不料顧绮羅笑道:“我承認在打獵方面,他的确算是權威人士,不過在養寵物這方面,我甩他兩條街。”

“可奶奶剛才明明說過你從小到大都沒養過寵物。”為了将這兩只熊崽兒清除出去,杏花果斷化身吐槽王,戰鬥力節節攀升。

“那個……就算我沒養過寵物,我在這方面也甩蕭江北兩條街。”顧绮羅一世語塞,不得已之下只好強詞奪理。

“奶奶,你這是強詞奪理,憑什麽您就甩二爺兩條街啊?”連春雨都看不下去了,難得對她敬若神明的奶奶發動了一次反擊。

“就憑我是女人。”顧绮羅哼哼冷笑:“知道嗎?養育方面女人天生就是比男人強,不然為什麽都是女人相夫教子,不是男人相妻教子啊?這是女人與生俱來的本能。”

杏花和春雨無話可說了,蕭江北也目瞪口呆,而打掉了“反對勢力嚣張氣焰”的顧绮羅則是哈哈大笑,頗有幾分意氣風發女中豪傑的味道。

外面已是天寒地凍,這屋裏卻是溫暖如春,兩只小熊本來已經要凍僵了,此時忽然到了比自己的熊洞和草窩窩還要溫暖的所在,慢慢試探後不由都很高興,眼中的惴惴不安很快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幾絲好奇,小小的身子蠕動着,悄悄向炭盆那裏挪去。

“喂喂!可不能這樣,你們想變成烤乳熊滿足某些人的口腹之欲嗎?”

顧绮羅大叫,連忙一手一個将小熊提起放在地上,兩個小家夥扭動着身子好像還有點不情願,憨态可掬的模樣迅速就博得了杏花和春雨的好感,都蹲下身子好奇道:“咦?奶奶,你看它們的眼睛好像會說話,剛才明明很驚恐的,現在就有些好奇的看着我們,呀,它盯着我看,是不是知道我剛才說它壞話了?”

“不是,這是動物的本能而已,它又聽不懂人話,你看它連炭盆都不知道,還想靠過去呢,這要真是貼上了,皮毛就燙掉了。”

“哈哈哈,我怎麽看它的模樣不但是想靠上去,更是想跳進去啊,這傻熊跟蛾子似得,就想着暖和,渾不知那是能要它們性命的東西。”

……

蕭江北無言看着和顧绮羅興奮讨論的杏花和春雨:發生什麽事了?他明明記得就在半刻鐘之前,這兩個丫頭還是站在他這邊拼命勸妻子把這熊崽子扔出去,怎麽一轉眼,她們就倒戈了?這……這還能不能靠點譜了?就算是當叛徒,要不要這麽快啊?

第 154 章 一意孤行

京城鎮北侯府。

許太君坐在榻上,身上蓋着一條毯子,眼皮子耷拉着,看也不看站在榻邊的兒子一眼,好一會兒方慢慢道:“這些日子你晚上都不在家,是去哪裏住了?”

“母親,兒子在京郊呢……”

蕭東海陪着笑解釋,未等說完,就見許太君“啪”的一聲,将手一下拍在榻沿上,沉聲斥道:“你是不是欺負我老糊塗了?你如今做了一品将軍,在京郊神機營的地位也超然了,不用像之前那樣寸步不離,你以為我不知道?這些天你神思不屬,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老實和我說,到底是怎麽回事?丫頭們都說你動不動就愛去梧桐樹下轉悠着,你這是又起了什麽心思?”

蕭東海默然不語,想了半晌,方沉聲道:“既然母親都知道了,也罷,兒子也不瞞着您。母親,我遇到瓊華了。”

“果然是她。”許太君一點兒也不意外,喘着粗氣點了兩下頭,冷笑道:“她當日不是跟着夫家一起倒黴了嗎?怎麽如今又出現了?她跑回京城幹什麽?尋你這表哥來求助了?”

“母親說錯了,瓊華如今靠着自己,已是腰纏萬貫,她來找我求助什麽?我們相遇,也不是她特意安排的,而是我偶然看見她,然後多方打聽尋找,最後才找出她來,她并不想和我再有瓜葛,是兒子……是兒子忍不住。”

“她真的不想再和你有瓜葛嗎?”許太君垂着眼皮漠然問道,聽蕭東海說“是”,她便冷笑一聲:“那正好,那就別有瓜葛了。你這做表哥的,日後若有什麽能幫忙的地方。盡盡力也可以,其他就不用想了。”

“娘。”

蕭東海上前一步,目光堅定,沉聲道:“二十多年前,我顧慮着家裏,已經錯過了瓊華,如今好不容易又遇見她……娘。高家敗落的很徹底。和她已經沒有任何關系,這一次,我不想再錯過了。”

“那你想做什麽?”許太君猛然擡頭。目光逼人的看着兒子。

“我要娶她為妻。”蕭東海在母親銳利的目光下毫不退避,低沉着聲音道:“娘,兒子這麽多年,一直沒有續弦。別人不知原因,您應該知道的……”

“不許。”許太君大喝一聲。打斷了蕭東海的話,喘着粗氣斷然道:“只要我老婆子還活着,就不許你把她娶回來當繼室,要娶她可以。拿一根繩子來把我勒死了,你連孝都不用守,就可以把她娶回來。”

“母親。”

蕭東海“撲通”一聲跪下。流淚道:“您明知道兒子心中只有瓊華,您為什麽就不能體諒兒子?您是讓兒子一直到死。都不能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在一起嗎?您是讓我到了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嗎?母親因何對兒子如此狠心?難道我不是您的骨肉?所以您根本不在乎我的喜怒哀樂?”

“并非是我不通人情。”許太君聽見蕭東海這話,忍不住也嘆了口氣,顫聲道:“兒啊,你不明白那方家的為人行事,當日我和你爹就是看不慣他們家的行事,才百般阻撓,如何?果然他們後來攀高枝去了。你那表妹八面玲珑,也不是個省油燈,當日她嫁去高家,後來高家敗落,她竟然能夠逃脫出來,如今還是腰纏萬貫,你說她是怎麽做到的?偏偏你又這樣巧就遇上她了,焉知不是她安排的?你要娶她回來,可萬一她對你懷着恨意,把當日一切根由都歸罪于你沒有娶她的份兒上,你若把她娶進門,那就是引狼入室啊。”

許太君這番話說的很誠懇,她也是女人,對方家也有些了解,所以才會有這些擔憂。然而蕭東海如今哪裏聽得進去這些,反而以為這只是母親擔憂固執之下的妄想,因沉聲道:“絕不會,瓊華她若是恨我,絕不會是如今這個樣子,娘,請你相信兒子的判斷。若說她有什麽圖謀,那也不可能,她能圖謀咱們什麽呢?錢她不缺,若說權勢,阿北的鎮北候也不是世襲的,就算她為我生了兒子,也不可能因為襲爵之類的事去害江北。娘,你想想,她什麽圖謀都沒有,怎可能害咱們?更何況這些日子,都是我去見她,她卻……拼命躲着我。”

“這叫欲擒故縱,虧你還是武将,竟連這個都不知道?”許太君氣得呼呼直喘,卻見蕭東海慘然笑道:“欲擒故縱就欲擒故縱吧,那只能說明她還想回到我身邊。兒子先前不肯負父母,只能負了瓊華;如今阿南阿北他們已經長大,阿北更是青出于藍勝于藍,母親餘生有靠,若不能認同瓊華,就放兒子離去吧,這一次,我說什麽都要和她在一起。”

“你……你這個癡兒。”許太君滿腔怒火,可看着兒子堅毅的面龐,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知道兒子這一次不是試探,他是真的做好了決定:如果自己不接受方瓊華,那就必須失去他。

“求母親成全兒子吧。”蕭東海一個頭重重磕在地上,只要有一絲可能,他就會盡全力去争取,平心而論,他也不願意母親和愛人只能選擇一個啊。

許太君最終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揮揮手,于是蕭東海只得黯然離去。等他走了,香姨娘方從屏風後出現,來到許太君面前坐下道:“老太太,何必這樣逼迫老爺呢?妾身看他已經是鐵了心,老太太不若就順從了他吧。”

“我倒是想反對,可你看反對有用嗎?我連這條老命都豁出去了,那個沒良心的也不顧了,他如今是昏了頭,走火入魔了。”許太君氣得到現在身體還顫抖着,如今只恨自己平日裏保養得太好,這會兒想氣出個好歹都不能夠。

“老太太說的沒錯,這事兒已經在老爺心裏裝了二十幾年,都成他的心魔了。”香姨娘也嘆了口氣,輕聲道:“老太太知道妾身的身份,說實話,妾身又怎麽願意老爺這樣做?小姐和老爺結為夫妻,為老爺生兒育女,可這麽多年了,老爺對小姐只有敬重,沒有絲毫愛意喜歡,這些妾身都知道,也着實是為小姐心酸,卻也無奈,憑心說,老爺這也是太重情義了。有時候妾身也在想,小姐性子善良,愛老爺至深,若是知道老爺如今能和心愛的女人在一起,後半生幸福圓滿,她應該也是高興的吧。”

香姨娘說着說着,已是淚流滿面。許太君就也哭了,搖頭道:“不是我不近人情,而是那方家……唉!他們家的人,幾乎就沒有一個好東西,多少代了,都是睚眦必報趨炎附勢的勢利小人……罷了罷了,我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你們看着吧,那女人進門來,咱們家再無寧日了。”

香姨娘連忙拿帕子替許太君擦去眼淚,勉強笑道:“老太太也別把話說死了,也許那方小姐是個好女人呢?歹竹出好筍,這種事也是有的。何況就如老爺所說,咱們家也沒有什麽可圖謀之處,若說她要害咱們,這又是何苦?咱們家是那麽好害的嗎?一個不慎,她自己倒要賠進來,她既是靠自己做出那麽大的家業,難道連這點利害都看不清?”

香姨娘這番話很有道理,連許太君都沒辦法反駁,只是老太太心中認定了方瓊華不是好人,連蕭東海都不能改變她的看法,香姨娘又怎麽行?因搖頭道:“唉!你們就這樣想,到時候吃了大虧,看找誰哭去,反正我話撂在這兒,早些防備吧,不然将來許是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香姨娘鄭重點頭,心中卻有些劃魂兒,暗道有沒有老太太說的這麽可怕?那不也就是一個女人嗎?何況還遭逢過磨難,如今終于可以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了,難道不去想着好好過日子,反而要害人?自來也沒聽說過。

轉眼間九月過去,十月初的天氣在京城只是剛入冬,但在遼東卻已經是滴水成冰了。

“奶奶,二爺回來了,打了一頭大狗熊。”

春雨興奮地聲音在門外響起,顧绮羅放下手中的信,嘆口氣站起身來,杏花連忙将一襲貂皮鬥篷給她披上,見她面色有些鄭重,便小聲問道:“姨娘在信裏說了什麽?怎麽奶奶臉色有些不好看?”

“沒什麽,只是沒想到我們離京後會出這種事。”顧绮羅沒有多說,徑直來到門外,只見蕭江北正大踏步走進來,看見她便笑道:“绮羅,看我今天撿的狗熊,好肥壯,等我親自做蜜蠟熊掌給你吃。”

顧绮羅奇道:“撿的狗熊?什麽意思?”

蕭江北道:“這次進林子,并沒有打到什麽,只有幾只鹿和野兔野雞,我怕再深入的話迷了路,只好原路回返,卻不料竟看見一頭狗熊倒斃在路旁,看血跡當是死去不久,應該是掉進了陷阱裏,結果沒死透,被人弄上後用最後力氣逃了出來,卻死在路上。對了,就在它前面,還有個熊洞,我從裏面找到兩只熊崽子,咱們先養着,等過年了再宰掉,別人吃烤乳豬,咱們吃烤乳熊。”

第 153 章 挨揍了

蕭江北和顧绮羅坐在那裏小聲商議着,他們已經弄明白了事情經過:鐘春風和應飛鴻前往那片山區考察藥材情況,卻在第三天和幾個金礦上的監工相遇,那些人蠻橫驅趕兩人,鐘春風和應飛鴻那是一路貨色,別人不惹他們他們還得嘟囔兩句呢,何況還占着理,哪裏肯退?于是就吵了起來,結果被那幾人一頓胖揍,就連蕭江北派過去的兩個親兵都跟着吃了挂落,應飛鴻是有點功夫的,這輩子還沒吃這麽大虧呢,鐘春風更是個小心眼記仇的,攤上了這無妄之災,簡直要出離憤怒了。

“太可恨了,太嚣張了,總兵大人你看看,這遼東成了什麽?地獄嗎?那些礦工,我們遠遠看見,一個個腰都佝偻了,蓬頭垢面破衣爛衫,這是深秋時節了啊,遼東這個氣候,我和飛鴻穿着姑絨鬥篷都嫌冷,他們就穿成那樣采礦,這簡直無法無天。”

鐘春風激動叫着,聽得杏花和春雨不住翻白眼,心想這位還好意思說呢,穿着姑絨鬥篷去山上采藥,敗家也不是這麽個敗法兒吧。

顧绮羅和蕭江北卻不在意,他們有錢,當然不肯讓自己的朋友受委屈,而蕭江北此時緊蹙眉頭,擡眼在屋裏看了一圈,接着将門口兩個婆子打發出去,只留下杏花春雨應飛鴻鐘春風,他這才沉聲道:“春風,你可知這金礦并不是朝廷的,而是私人開采的?”

“什麽?”

唾沫飛濺的鐘春風一下子就愣住了,但很快他就醒悟過來,沉聲道:“私人開采?這膽子當真是要吞天了,那金礦我雖然沒靠近過去,但遠遠看上兩眼。也知道那絕不是個小礦,這……這群人是在找死啊。”

應飛鴻也沉聲道:“是了,當時有人甚至要殺我們,被人攔阻住了,說是什麽大人有嚴令,最近一段時間不能惹是生非。如今看來,這很明顯是有人在背後支持。至于為什麽最近一段時間不能惹事生非。怕是和大人脫不了關系。”蕭江北視他們為友,直呼名字,他們卻不肯亂了尊卑。所以仍是以“大人”來稱呼蕭江北。

“不用問,這件事只怕和遼東總督脫不開關系。”

鐘春風雖然毒舌,但真正遇到正事兒,還是十分可靠的。發現此事事關重大。他便收斂了激動情緒,在椅子上坐下來沉聲說道。話音未落,就聽顧绮羅笑道:“你怎麽這樣肯定和總督大人脫不了關系啊?”

“以奶奶的聰明才智,真不該問出這種話。”鐘春風搖頭,三句話不離毒舌。顧绮羅卻也不和他計較,只聽他沉着道:“那北峰山離山春府不算遠,而那夥人說的是最近收斂一些。可見從前他們是很張狂的,若是一個小官兒。敢這樣肆無忌憚嗎?唐萬年身為總督,連卧榻之畔有這麽一只豺狼都不知道?所以兩下裏一結合,這事兒他必然知情并且默許了,甚至可以說,他或許就是這幕後的黑手。”

蕭江北點點頭道:“春風說的有道理,這遼東地廣人稀,水卻是很深,我這幾天也有所發覺,如今你回來了,我有個幫手,也就放心了。”

鐘春風驚訝道:“我?我能成什麽事?”

蕭江北也驚訝道:“你當日跟來時,不是和绮羅說,這輩子無心功名,卻可以跟在我身邊替我出謀劃策嗎?”

“唔!哦……”這事情也就過去了不到兩個月,鐘春風臉皮還沒厚到可以老神在在否認的程度,因陪笑道:“咳咳,那個……這話我是說過,只是大人啊,這事兒就算咱們倆聯手,也夠嗆。”

“為什麽?那我當初帶你過來幹什麽?難道是當儲備糧?就你那小身板,炖了都不夠塞牙縫的。”顧绮羅拍着桌子,咬牙切齒地叫,當場就讓應飛鴻把茶水噴了出來。

“奶奶也別這樣說嘛。”鐘春風臉上挂不住了,郁悶道:“這事兒不怪我啊,大人是總兵,是武官,這遼東很多事情他插不上手的,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就算有主意也沒用。”

“那你說怎麽辦?”顧绮羅擺明了是要壓榨鐘春風的才智,逼着他想辦法。卻見這厮一攤手道:“這事兒大人沒辦法辦,得假手他人。怎麽說他也算是太子的小舅子,和皇家沾了一層親,修書一封和皇上講一講遼東的一些情況還是可以的。遼東是皇上的心中重地,只要皇上上了心,當然不可能等閑視之,派個巡按或者欽差過來,這遼東就可以鬧一鬧,看看深水裏藏得都是什麽。”

“咦?這辦法不錯。”顧绮羅看向蕭江北,卻見丈夫搖頭道:“說不準,誰知皇上會不會派一個和唐萬年有關系的?”

鐘春風拈起一塊點心吃着,優雅吃相和他臉上那兩個烏眼青格格不入,只聽他哂笑道:“皇上在某些事情上是有些糊塗,只想着什麽千古仁君,以至于如今官場上頗有些烏煙瘴氣,不過除了這個,他老人家其他方面還是很精明的,遼東是他做皇帝後最大的一項治國之策,關系到他千古名聲,他能不當眼珠子一樣愛護着嗎?所以大人放心,在人選方面,他老人家絕不會馬虎的。朝廷裏什麽都不缺,就是老狐貍多,挑清白的派一只來就是了。”

顧绮羅哭笑不得,由此話就可見鐘春風對朝廷怨恨之深,那些一二品的大員到他嘴裏都成老狐貍了,還論只。不過對方說的這個辦法倒是不錯,連蕭江北都連連點頭,若有所思。

鐘春風出了主意後,就狼吞虎咽的吃點心,他這幾天和應飛鴻吃盡了苦頭,就沒吃飽過,此時終于又吃到香甜綿軟的點心,只感動的淚流滿面。

“绮羅,這個時候是最好的狩獵時節,不如過兩天我帶你去打獵如何?你不是很盼着和我一起打獵嗎?”忽聽蕭江北開口,鐘春風先是一愣,接着便笑眯眯點了點頭,暗道這位蕭将軍果然是文武雙全,戰場上雖然戰無不勝,卻不是一個莽撞武夫。

“這都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想着射獵?”顧绮羅一時間沒轉過彎來,但說完後她也明白了,不由得笑道:“不過你說的也對,從來了之後,一直都忙碌着,眼看就要冬天了,那會兒就算射獵,我也不去給你添麻煩,倒是這個季節好。”

她說着就看向杏花春雨道:“你們兩個想不想去?想去就趕緊學騎馬。”

春雨歡呼一聲,顯然這種事情她是樂意之極的。杏花卻笑道:“奴婢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留在府裏照看着,一旦曾大哥那裏有什麽消息,告訴我,我等奶奶回來禀報。”

顧绮羅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一事,便問杏花道:“對了,剛才是誰找你啊?”

“哦,是我爹爹,他老人家也不知怎麽回事?原本說不跟我過來的,誰知咱們走了沒幾天,他又改主意了。”杏花嘆了口氣,勉強一笑道:“奴婢想着,先給他租個房子安置,所以要和奶奶請一天假期,結果回來時看見鐘大哥他們,聽說被人打了,我就直接過來了,想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顧绮羅道:“原來如此。這樣吧,也別租什麽房子了,這是總兵府,又不是京城侯府,不好收留你爹爹。這裏就是我和蕭江北說了算,其他多是自己人,不是自己人的,也沒有他們置喙的餘地,就在府裏找一間空房子,安置老人家吧。”

“這怎麽使得?”杏花自然高興,只是怕給顧绮羅添麻煩,卻聽蕭江北斷然道:“就按照你們奶奶說的辦。”

“那……奴婢就多謝爺和奶奶了。”杏花行了禮,心中一塊大石放下。這裏衆人又說了幾句閑話,鐘春風和應飛鴻便回了給他們安排的房間去沐浴休養。

等到人都走了,顧绮羅才豎起眉毛跳到蕭江北身邊,憤憤道:“你不是說派人暗中保護鐘春風他們嗎?怎麽他們還被揍成這樣兒?你那暗衛不會只是個擺設吧?”

蕭江北攤手道:“我還沒問過他們究竟是怎麽回事?不過大致也可以猜出來,那兩個家夥八成是怕打草驚蛇。鐘春風和應飛鴻挨揍了,方說明他們只是尋常身份,不至于讓那群人生出疑心,可一旦他們跳出去保護這兩人,對方必然會察覺到什麽,到那時被他們有了防備,容易壞大事兒。我那兩個暗衛在戰場上專門刺探情報,于這種火候把握的最好了,除非鐘春風和應飛鴻有性命之憂,不然他們不會主動跳出去。”

顧绮羅聽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咬牙道:“那你派他們過去幹什麽?”

“保護鐘春風和應飛鴻啊,最起碼暗衛不會看着他們倆被打死。”蕭江北理所當然的說着,讓顧绮羅無力地垮了肩膀,喃喃道:“好吧,你贏了,回頭我讓他倆去好好感謝一下你那兩個暗衛。”

“好了,別氣了,走,我教你騎馬去。”蕭江北拉着顧绮羅的衣袖大步向後院走去,雖然有自己的目的,但想到能和愛妻一起在深山老林裏追逐獵物,讓自己彎弓搭箭百步穿楊的英姿能夠印在她眼中,蕭總兵心中還真是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