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登山第一

登山第一

一腳踹飛了顧九鶴,衆人目瞪口呆,就連上官方佑都沒有想到自己的師叔會這麽厲害。

“師侄,師叔在山頂等你。”

“師叔且去,師侄後至。”

微微一笑,陳青陽轉身牽起秦洛的手,慢慢朝山頂走去。

悲鴻意識到身後的一切,不免有些驚訝,看來這個武侯世子确有其名。

三件古神器察覺到陳青陽繼續登山,威壓更甚,陳青陽毫無俱意,身上銀紋光芒大盛,秦洛手中的天一劍也發出铿锵之聲,戰意無窮。或許是覺得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春秋甲在察覺到三件古神器的反應之後勃然大怒。

與之對應的,陳青陽渾身銀紋光芒再次大盛,悲鴻都覺得自己身上的壓力少了許多,三件古神器竟聯手将大部分的威壓都施加在了陳青陽身上。

悲鴻沒有貿然沖鋒,用腳都能想出來,若是悲鴻再次沖向前,古神器威壓的重心必會轉移到自己的身上,他可不傻,沒有人能夠正面硬扛這種威壓,畢竟三件古神器是在大宗師秦朱明的手裏。

在場也有幾位弟子擁有古神器,但似乎是約定成俗,沒有人在一開始就動用自己的隐藏底牌,因為這底牌并不一定就是吉利的象征,而且就算動用了古神器,也不見得能夠一飛沖天,最多只是輔助工具而已。就像瑤琴宗趙天荷,若是焦尾琴力量全開,自然不懼三件古神器的威壓,最壞的結果便是雙方兩敗俱傷,傷及神器本源。

趙天荷的焦尾琴不得不開,道門首席上官方佑、大觀禪院首席、麟臺司首席等皆登上了八百級臺階,瑤琴宗自是不能甘當人後。

所以趙天荷只能開啓焦尾琴,至少保證瑤琴宗在打比上能夠有足夠的席位,否則那就太丢人了。

一道銀色閃電劃過,三件古神器在剎那間靜止!

而後,所有天梯上的參賽選手都覺得自己身上的威壓小了許多,只有山頂的秦朱明知道發生了什麽。

陳青陽以自身硬抗三件古神器的傳說已經打開,秦朱明身後,秦洛先于陳青陽在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音中浮現出身影,滿身銀光的陳青陽默然站着,而後光芒退去,陳青陽再次回歸那個寂寞吵鬧的都城。

就連千機號上的幾位老人都看不出這到底是什麽路數,聖皇秦政也有些摸不着頭腦,只是暗自看了陳義一眼,陳青陽和秦洛一騎絕塵,給他們帶來的沖擊極大。

“您怎麽啦?”陳青陽輕聲問道。

秦朱明楞在當場,他不知道該怎麽說,這不是厲害不厲害的問題,三件古神器的聯手威壓是什麽概念?若是換成氣血更勝一籌的龍族禦使三件古神器,就算是大宗師的他也不一定能夠保證像陳青陽一樣如同閃電就這麽沖了過來。

衆目睽睽之下,陳青陽還是覺得應該對這個龍骧将軍的态度好一些,不然被人抓住小尾巴可不是什麽好事,俗話說得好,如鲠在喉,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若是有人拿武侯世子乖張做文章,雖然對西涼和陳青陽造不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但是畢竟會惡心人。

“莫挨老子,你滾。”秦朱明低聲吼道。

他懷疑陳青陽是在炫耀,其實他搞錯了,陳青陽只是想讓他宣布結果而已。

回過神來的秦朱明運起真氣,“麟臺司秦洛!登山頭名!”

是的,雖然始終是陳青陽沖鋒在前,但最後一刻,陳青陽察覺到三件古神器已經被陳青陽的春秋甲和秦洛的天一劍吓軟了腳,便将秦洛轉到了身前,所以秦洛就成來登山頭名。

既然頭名已出,大多數弟子又難以再登上一步,即便是威壓小上繁多的三古神器威壓也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包括悲鴻在內,所有的修真界的希望們,也就是修真界各宗的首席弟子們基本上都退出了登山天梯,方才被威壓搞暈過去的弟子已經足夠讓場中堅持下來的人晉級。如今頭名已出,而且是潇灑至極地出,那便沒有在進行下去的必要。

就連顧九鶴也沒有再沖,勝負已分。

對于別人來說,這可能是洛陽演武篩選大比名額的試煉,但是對于那些包括道門首席上官方佑在內的修真界天之驕子們,陳青陽或者說其他的強者才是他們緊緊瞄着的獵物。

什麽破鏡試煉,什麽登山試煉,都只是搓一搓對手間的銳氣罷了,只争第一,沒有第二。

既然登山試煉無法挽回,那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大比之上。

秦政笑呵呵地對周邊一衆的宗主長老拱手相讓,“諸宗,承讓!”

“陛下何須謙虛,承天王朝有武侯,額,有公主殿下和武侯世子在,那二十年之後的天下承天必然會閃耀如陽。”安如山立馬站出來對着秦政恭維道。

從千代似乎有些吃驚,都說女人肚量小,其實不然,從千代度量大得很,她不僅想要大比前三甲的古神器,就連登山試煉頭名的神器都想要的不得了,畢竟那是承天王朝承諾的獎勵,若是得了,那就是相當于買定離手,沒有人敢對有益于增加宗門硬實力的神器動什麽歪心思,如果有,不好意思,承天大內府不日就會徹查清楚。

有人開玩笑說,武侯世子和公主殿下玩的那一手可以說是空前絕後,有人給他們編出了一句“銀龍入水,鳳凰于飛。”

還有人說好一對神仙眷侶,不過礙于秦洛的身份,這一句并沒有傳出來。

皇宮中,秦政一臉笑意地對陳青陽說道,“你做得很好,雖然少了幾分果決,但是總體來說,這一手玩的漂亮。”

“謝聖皇陛下誇獎。”陳青陽并沒有轉身離去,他在靜靜等待聖皇陛下的下文,他知道,聖皇陛下絕不會只為了誇獎自己就将自己召入宮中。

果不其然,秦政悠悠道,“你将頭名讓給了秦洛,可有悔意?”

“回陛下,臣決無悔意。”

“為何?”

“臣只覺得這麽做是對的,并知道原因。”陳青陽并沒有說忠于承天皇室之類的廢話,而是選擇坦白心胸,說實話,若是秦洛一人,真不見得能夠應付這藏龍卧虎的登山試煉。

“你這樣,倒也可以。”秦政沒有深究,大手一揮,讓陳青陽退下。

陳青陽退下後,簾子後面,秦洛款款走出,“洛洛,你與青陽倒是顯得極為默契,果然是長大了。”

“父皇,您怎麽老是喜歡行這試探之事?”秦洛佯裝愠怒,其實在心裏面沒有一絲的怪罪。

“好了好了,父皇知道了,以後不再對武侯世子輕易試探了好不好。”

“一言為定。”

公主殿下奪得登山頭名的消息經過博士府的大肆宣揚,已經在承天王朝傳開了,似乎就算現實中公主殿下和武侯世子再怎麽親密,在博士府的消息裏,兩個人總是分開的,或是承天皇室不需要與武侯世子更加親密。

皇家別院中,秦洛正在修行,不僅秦洛,整個小華山地界的真氣都被調用起來,登山試煉結束後,大家都明白了自己與陳青陽之間的差距,便開始瘋狂地彌補。

秦洛也不例外,登山試煉中,她與陳青陽的距離最近,最能體會到陳青陽的恐怖,不僅是外放的氣質,陳青陽更加可怕的,是內在的深淵,在秦洛的潛意識裏,身上有銀紋加持的陳青陽就是一座未噴發的火山,或者說是一座有約束的深淵。

這種感覺越是強烈,秦洛內心就越慌,他知道陳青陽并不像表面上那麽健康,或者說陳青陽連表面上的健康都沒有,他那一頭白發就是最好的證據。

陳青陽沒有像其他人這麽勤奮,他修行早已到達臨界點,前方深淵身後地獄罷了。

今天春秋甲的表現讓他極為震驚,三件古神器在春秋甲面前唯唯諾諾,單是氣勢上,春秋甲就已經重傷了三件古神器,使得他們受到損傷,連累了驅動他們的秦朱明,讓他受了不輕的內傷。

陳青陽知道,秦洛的天一劍做不到這個程度,若是天中、天正二劍在此,就算沒有合成大楚霸劍,三件古神器如此反應,陳青陽也能夠理解,可問題是春秋甲是被煉制出來的,雖然說十紋百煉天罡秘銀有些驚世駭俗,可春秋甲畢竟是新人,在古神器的這個圈子裏,甚至都沒有它的一席之地。

忽然,一道無形的黑煙從陳青陽的身體裏冒出來,沒錯,就是黑煙。一股極其不安的情緒浮現在陳青陽心頭,那黑煙他雖然從來沒有見過,但是其中的吞噬之力他卻是再熟悉不過了,陰陽道統!

這是陳青陽第一次看見實體的陰陽道統,或許不能稱之為是陰陽道統,只是其意念的投影。

陳青陽瘋狂地調動春秋甲,只是這一次,沒有任何回應,興許是在對抗登山試煉中損耗太大,春秋甲暫時陷入了沉睡之中,也有可能是不滿意陳青陽的頻繁使喚,想給陳青陽一個下馬威。

不過,陳青陽雖然熟悉這黑煙的氣息,卻沒有從中感到任何的惡意,以往的陰陽道統雖然也沒有驚天惡意,但做出來的事卻讓陳青陽生死不能,這一縷黑煙怎麽說呢,在陳青陽看來,竟然有一種可愛的感覺,陳青陽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下定決心弄個明白,陳青陽引真氣去挽回正在從體內消失的那一抹黑煙,乍變突起,原本并無異樣的陰陽道統竟無視陳青陽的寒冰真氣鑽入其中并慢慢融為一體,陳青陽很是疑惑。

試着流轉了一下真氣,陳青陽欣喜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并沒有異變,陰陽道統也沒有再冒出頭,雖然沒有意外,陳青陽的後背還是被汗水打濕了。

這個關鍵時刻,可千萬不能被陰陽道統拖了後腿,自己在千機號上的那場風雪,登山試煉頭名,等等,在他人的眼裏,武侯世子已經強無敵了,如果這個時候掉鏈子,對承天王朝,對秦洛都是極為不好的事情,陳青陽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真氣運行一個周天,沒有任何的不适,只是在純白色的寒冰真氣下,陳青陽發現了許多黑色的小點點,那便是黑色煙霧鑽進寒冰真氣并合為一體而産生的結果。

陳青陽擡手對着牆壁來了一記真氣出體,最簡單的彈指之術,悄無聲息的,牆壁上出現一道極細的細孔,細小到如果陳青陽不是用真氣探查都沒有發現,陳青陽只是在自己外放的真氣中放了一粒黑色煙霧而已,威力改觀竟然如此巨大。

細細研究,不難發現,這黑色煙霧顯然繼承了陰陽道統的部分能力,比如吸收真氣,陳青陽已經用螺旋勁将彈指之術凝成了極細的一個小點,只是加上黑色煙霧的強力吸力後,原本四散的螺旋勁真氣擰成一根細線且堅實無比。

陳青陽兩眼放光,這可是極為厲害的招數,如果在戰場上伺機偷襲,那豈不是萬無一失。

忽然心頭想起一陣警告,陳青陽連忙查探了一番身體的情況,果然,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雖然只是一粒黑色煙霧的粒子,但陳青陽卻能感覺到體內少了什麽東西,就是這黑色煙霧的粒子。

陳青陽頓時糾結起來,自己一向是對自身的真氣極為吝啬,若不是這些日子有春秋甲護身,自己能夠随意調用真氣,他現在還是會謹小慎微,這用一次少一次的黑色煙霧屬實太過珍貴,自己舍不得用。

也不是很方便用,總不能在大比上用這招将人一招擊殺吧,萬一真死了,這麽毒辣的招數可不能說是無心的,沒有人會信。暫且擱置,陳青陽将重心放在了研究春秋甲之上,他總覺得這古怪的黑色煙霧魚春秋甲脫不了幹系,畢竟除了自己本身以外,就只有春秋甲近距離地接觸到了陰陽道統,還神奇地将陰陽道統暫時封印,這可不是一般古神器能夠做到的,即便是大楚霸劍也不可能玉成此事。

第 98 章 登山(下)

登山(下)

八百級上的悲鴻,将将踏上階梯的顧九鶴基本上保持着一個速度。

再走一百級,悲鴻和尚明顯有些吃力,顧九鶴卻還是維持着之前的速度一直往前走着,這個時候其他弟子也都坐不住了,雖然看悲鴻和顧九鶴闖天梯看得很精彩,可就如龍騎将軍張漢卿所說,頭名不會自己跑到手中。

有前車之鑒,一個接着一個,都謹小慎微地慢慢踏上階梯,保留實力,畢竟既要保證自己登上山的高度,也要保證自己不能暈厥。

雖然像悲鴻和尚那樣如長虹貫日一沖千裏一定可以登上更高層的階梯,但如果沖勢停下,自己卻扛不住那個層次的威壓暈了過去,可就得不償失了。

基本上所有人都走上了臺階,劉坤也急不可待了,“大哥,我們兄弟倆一起闖上去吧,狠狠抽丫那個死光頭。”

陳青陽還沒作答,一旁的上官方佑就拉着劉坤走上了天梯,“我叫我師叔,我服氣,你叫我師叔大哥,我不服氣,比一比。”

只聽懂了最後三個字的劉坤瞬間興奮起來,把陳青陽丢到腦後,認真地與上官方佑開始天梯競速!

上官方佑走之前順帶拉了一手正翹首以往着陳青陽的明月,基本上是上官方佑在拖着明月走。

“我這師侄倒是懂事了不少,看來耿直男孩的稱號可以摘掉了。”陳青陽望着上官方佑的背影,略有感慨地說道。

“師叔,好好與公主殿下培養感情啊,師侄永遠支持你!”遠遠的,上官方佑挂上一個極其明媚的笑臉回頭喊道。

驚聞這一爆料消息,甚至有幾名弟子直接沒把持住被古神器威壓驅除出場。

陳青陽一臉黑線,秦洛倒是一臉笑意,“這個上官方佑真是有趣,他不怕你秋後算賬嗎?”

“說起來也确實好久沒有履行一個師叔的職責了,也是時候讓他明白一些道理了,比如這個世界是那麽的黑暗,那麽的強者為尊。”陳青陽握起拳頭惡狠狠地說道。

“我們就不打擾二位了,先走一步。”武功山李天鷹與瑤琴宗趙天荷一行也學着上官方佑在那酸,搞得陳青陽很是尴尬,也不知道為什麽,在公主殿下面前有時候他那厚臉皮薄得跟層紙一樣。

霎時間,還沒有踏上天梯的就只剩下了陳青陽和秦洛兩個人,時間也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

“我們什麽時候上去?”秦洛下意識說道,好像在潛意識裏,自己就應該與陳青陽一道進行這登山試煉。

“你說現在去問陛下借來天中和天正還來得及嗎?”

宗師榜古神兵第一名,天一、天正、天中三劍,在一千年前,這三把劍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大楚霸劍!

僅僅是一把天一劍或許不足以讓兩個人勢如破竹地沖過三把古神器的威壓,但若是大楚霸劍,別說三劍古神器,就算是三百件古神器也照樣輕松飄過,但是陳青陽也心知肚明,換不得。

一把天一劍就已經足夠驚世駭俗的,若是再讓大楚霸劍現世,那承天王朝可丢不起這個人。

所以秦洛只白了一眼陳青陽便默不作聲地等着,陳青陽也不再說話。

目前第一位的悲鴻和尚已經走到了九百八十級臺階,現在的他沒擡一次腳都要耗費極大的力氣,這貨一邊走一邊還罵罵咧咧喊着什麽。

“特麽的!就這麽不想讓老子做你的主人?嘿,我還偏就不信這個邪,等老子讓你認主之後,老子拿你砍豬肉!”

不說還好,或許是古神器們聽懂了悲鴻和尚的意思,瞬息之間,威壓相比之前增大一倍,許多嫡子來不及做出應對就被氣勢吹出場外。

悲鴻首當其沖,他的面前無數身穿甲胄、手持刀劍的甲士向他襲來,短時間內悲鴻寸步難行。

所有弟子都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瞬間變重一倍的威壓打了弟子們一個措手不及,大都停下來修整一二。

只有顧九鶴,還是維持着之前的速度,已經走到了六百級階梯,只是身上的血色铠甲的顏色越發的深了。

宗門長老們并沒有跟來,全都在千機號上就座,巨大的瑤池幻鏡将整個登山試煉的場景都實時轉錄了過來。

先是悲鴻和尚這個聲明不顯的紅塵僧人,再是波瀾不驚的顧九鶴,沒有一個省油的燈啊,但是他們的目光始終緊盯着還在山腳處的陳青陽,他們很想知道這個可以說是年輕一輩中最為天賦絕倫者要怎麽過這一關!

“悲鴻是慧能的傳人,各宗以後還要幫着照看一二。”

聖皇陛下輕聲說道,聲音不大,但卻在各種掌門人的耳中響起了驚天炸雷!

慧能大師!

慧能大師是佛宗德高望重的前輩,但按理也不應該受到修真界的重視,他們擔心的是慧能背後的大觀禪院。

雪藏慧能大師的傳人這麽多年,大觀禪院想幹什麽?

只是在陛下面前,沒有人敢這麽問,慧能的真實身份并沒有人知曉,但是他們都很清楚,大觀禪院和大慈悲寺之所以能夠存在到今天,就是因為慧能大師。

現在慧能大師圓寂,又冒出來個傳人,還是如此有特色的傳人,那聖皇陛下對佛宗的态度是否會改觀?

安如山看着這一張張嚴肅異常的臉,有些可惜道,“一個不守戒律的和尚有什麽好關注的?看着那個小紅人了沒有,顧九鶴,我的弟子,親傳!就問你穩重不穩重,牛皮不牛皮!”

大觀禪院的決明主持笑呵呵道,“安掌門的弟子果然是處變不驚,單是這份心境就值得衆弟子學習。”

決明主持的話音剛落,瑤池幻鏡裏,原本正好好走着地顧九鶴突然回頭對着陳青陽大聲喊道,“世子殿下,你是不是在溫柔鄉待太久,怕了這等真刀真槍的場面?如果你怕了,就趁早回家吧,公主殿下我來替你照顧!”

安如山臉一黑,陳義撸起袖子差點就要直接帶着黑甲吧武功山一鍋端了。

“安掌門,你的弟子有幾條命啊?敢這麽作?”敢開秦洛的玩笑!秦政可不會高興。

“陛下,等試煉結束我一定狠狠教訓這逆徒。”面對聖皇陛下的責問,安如山除了妥協,別無他法,他在心裏暗下決心,待試煉結束,一定要将顧九鶴再關進武功山黑龍獄裏去。

既是生氣的懲罰,也是防止哪天死掉,畢竟聽聖皇陛下的語氣那是真的有些動怒了。

“傳我的旨意,告訴麟臺司,給朕狠狠地把場子給奪回來!”

秦政沒有掩飾,就這麽直白地對身邊的白眉說了出來。

“陛下胸襟廣闊,年輕人的事就由年輕人自己來解決,在下佩服。”

安如山抓住機會,趕忙好言好語說與秦政,希望能稍稍撫平他心中的怒火。不過他這擔心倒是有些多餘,就像是方才上官方佑開得玩笑秦洛也沒有在意是一個道理,皇家自有皇家的胸懷。

海乃百川,有容乃大。

話雖如此,但必須得把面子掙回來。

所以根本不用秦政授意,陳青陽已經想好了怎麽好好整治一番顧九鶴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

秦洛也是有了怒意,眼神冰冷地看了顧九鶴一眼。

此時陳青陽正費力地溝通春秋甲,既然要出風頭,那必然要獨占鳌頭,什麽一躍六百級的悲鴻和尚,什麽穩如泰山的顧九鶴,統統見鬼去吧。

但是很尴尬的就是春秋甲似乎不是很願意讓陳青陽借助自己的力量,識海中,“喂,不是我說,春秋這個名兒都是我給取得,借你的力量用一下怎麽了,還能辱沒了你天下第一神甲的名號嗎?”

繞是陳青陽巧舌如簧,春秋甲仍然是巍然不動,這讓陳青陽有些難辦,金身鏡的悲鴻被卡在九百八十層臺階,那麽即便是自己動用全部修為加上秦洛的天一劍也不見得能突破三件古神器的聯防。

“诶,我說,你能幫我解決陰陽道統這個大爺我很欣喜,也會很珍惜你,但不代表我會歡迎另一個大爺!如果你想要保有自己的個性,我不反對,但是必須要挑時候,今天你不出手,明天我就将你回爐、重造!”

識海中,陳青陽不願意再與春秋甲廢話,直接撂下狠話神識便重新回到身體之中,似是被陳青陽的話吓到了,春秋甲慢慢脫離識海,回歸陳青陽的身體之中。

一道道銀色咒文浮現在陳青陽的身上,而後陳青陽左手牽着秦洛,全身修為急速爆發,轟的一聲,兩人如同離弦的箭,直沖山頂。

秦洛也被陳青陽驚訝到,似乎就連手中的天一劍都覺得幹勁十足,想要和春秋甲一較高下。

終于,兩個人的身影終于出現在八百級臺階處,三件古神器如臨大敵,威壓之氣再高一倍,就連秦朱明手中的方天畫戟都在不斷顫抖,似乎在慫恿秦朱明摻和一身。

撫平方天畫戟的戰意,秦朱明站起身來,三件古神器的狂暴換做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也就是龍族氣血之力雄厚,所以秦朱明才會被選做這山頂之人。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原本就寸步難行的弟子們有不少直接被掀翻了出去,天梯上瞬間只剩下一百多名弟子還在堅持,這都是名副其實的各宗親傳。

顧九鶴也走到了八百級臺階的位置,但是他卻停下了,并不是不能擡腳再上,只是他怕自己一旦伸出這只腳,便收不回來了。

從悲鴻和陳青陽的情況來看,在上一個踏足八百級臺階的人沒有離開之前,若是再有弟子踏足八百級臺階,三件古神器便會加重威壓之力,不給弟子們聯手抵禦的機會!

趙天荷沒有辦法,祭出瑤琴宗的另一件古神器,焦尾琴。

這件古神器只有宗主和梧桐苑首席弟子可以動用,平時由宗主也就是從千代保管,首席弟子只有使用權,以防在宗主遭遇不測時,這件古神器無人繼承。

一陣琴音響起,瑤琴宗幾人,趙天荷、書蘭以及另外一位梧桐苑首席弟子雪柳三人與之前的顧九鶴一般無二,散步似的就到了八百級臺階的位置,不過到此之後也是和顧九鶴一樣的選擇,停下觀望。

焦尾琴的琴技可以抵消古神器的威壓,但是三件古神器在前,即便焦尾琴在手,趙天荷也不敢再向前一步。

沒有人知道上官方佑是怎麽上來的,但上官方佑、明月以及身上咒文不斷閃爍的劉坤也來到了八百級臺階的位置。

八百零一級臺階上的陳青陽,看着就只低了一個臺階的顧九鶴,笑着說道,“九鶴師侄,你可知這世界的險惡?”

“師侄不知,敢請師叔賜教!”面對陳青陽的威脅,顧九鶴沒有絲毫的退縮,朗聲回應。

在別人看來,已經顯現出宗師境實力的陳青陽明顯地就是要對顧九鶴出手了,即便這樣,顧九鶴仍是沒有絲毫退縮或者軟弱,這是硬漢,也是蠢蛋。

砰,銀雷紋閃現,陳青陽一腳踹在顧九鶴胸口,散發一陣氣浪。

“弟子請教陳青陽師叔,何為險惡!”

身上血光大盛的顧九鶴直接硬抗了陳青陽這一腳,紋絲不動,繼續惹着春秋甲加身的陳青陽。

陳青陽也有些驚訝,他原本只是想将顧九鶴踹回六百級臺階以下,畢竟是武功山首席,不能做得太過。

千機號上的秦政一拍扶手,直接盛怒,“傳朕的話,承天王朝不需要畏手畏腳的武侯世子,如果陳青陽不想做,那朕便廢了他!”

這邊也不再派白眉傳話,有瑤琴宗長老直接透過瑤池幻鏡對着天梯上衆弟子傳音,将秦政的話複述了一遍。

這邊陳青陽有些驚愕,沒想到對于此事,聖皇陛下會這麽強硬,那身為當事人的自己便不能負了聖皇陛下的旨意!

“師侄學好!”輕輕一句,重重一腳。

那個瞬間,顧九鶴覺得一座大山壓在自己胸口,而後,漫長的八百級臺階,顧九鶴是如何上來的便如何下去,或是不甘,顧九鶴的雙腳深深插在地下在天梯臺階上留下一道溝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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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7 章 登山(上)

登山(上)

坐下去的陳青陽與秦洛相視一笑,開玩笑,那麽大手筆哪是他一個人能完成的了的,影響一定範圍的天候變化,最起碼得是宗師境大乘境界,而且還得是天谕極強的那種。

不過還好,有秦洛的天谕和陳青陽雄厚的寒冰真氣也做到了這一點。

秦政笑了笑,承天王朝的武侯世子自從被曝光是生而先天境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出過風頭,不過也好,是該讓他們知道承天的青年才俊到底有多強了。

當然,也是陳青陽小小爆發了一次修為,給人一種宗師境氣勢的假象,從而掩蓋了秦洛釋放天谕的動靜,不然換了別的先天境,同為先天境的秦洛出手定會讓人察覺。

陳青陽不知道的是,秦政方才也出手了,否則陳青陽的伎倆怎麽可能瞞得過宗師境甚至地仙境的宗門長老,他們也都不是睜眼瞎。臺下顧九鶴也是沒臉沒皮,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面不改色地回到位置上坐下去。

“九鶴,你能打得過陳青陽嗎?”武功山掌門安如山沒有怪罪顧九鶴,反而問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老頭,想啥呢,沒看到剛才世子殿下玩那一手?我看你打他都費勁,就我?給世子殿下提鞋都不夠!”顧九鶴吊兒郎當地回答道。

砰,四重血浮屠的顧九鶴被安如山一拳打飛出去,直接跌落千機號。

甩了甩拳頭上的血,安如山平靜道,“天鷹,要不你把顧九鶴殺了,你來做武功山的首席弟子吧。”

若是旁人聽了這荒誕言語定要驚訝半天,李天鷹只是嘆了口氣,輕聲回答道,“師叔,您能換個人問這個問題嗎?您要真想讓顧師兄死,他早就沒了。”

“天鷹,你說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顧九鶴這麽賤的人?”

“師叔,說句掏心窩的話,武功山上那麽多弟子長老,我反倒覺得顧師兄最可愛,也最可靠,說真的,要是我有他那樣的經歷和實力,我可能早就被承天王朝通緝了。”

“那咱們還是選擇原諒他?”

“您要怎麽罰随您的便,顧師兄是您的弟子,您就算是要他命也無可厚非,但問題是您舍得懲罰嗎?”

“天鷹,看不出來啊,你心還挺狠。”

“顧師兄說這事忘我之境!”

“別聽他的,太弱。”

……

昨日的光頭和尚悲鴻微笑着看向武功山那邊,顧九鶴被一拳擊飛都被他看在眼裏,他覺得有意思。

最後一天的破鏡試煉沒有像前一天一樣,變數層出不窮,與第一天一樣都是些正常人。

終于,為期三天的破鏡試煉終于要結束了。

三天的時間讓參加洛陽演武的弟子從上千人減少到了四百人的樣子,各宗包括承天各地,都只剩下了最精銳的弟子。

令人十分意外,此前一直與陳青陽作對的瑤琴宗弟子丁雨蓮竟然沒有通過破鏡試煉,其餘諸宗的首席弟子們都順利通過了破鏡試煉。

看着從千代在臺上宣布破鏡試煉的結束,陳青陽有些恍惚。

雖然只是三天,但卻看到了很多人的一生,他不由有些佩服暗中監察的大內府官員,尋常人看到別人幾輩子的事情哪裏受得了,在大內府,這些居然成了他們私底下的談資。

節奏很快,第二日就要登山。

登山試煉是陳青陽最不擔心的一項,他見過秦朱明用方天畫戟,也見過秦洛手中的天一劍是何等的鋒銳,若是以前他可能都沒有什麽信息第一個登頂,但自從陰陽道統被春秋甲封印,自身的修為全數回歸,他就總覺得天上地下,再沒有什麽難事。

“怎麽,你就對明天的登山試煉這麽有信心?”秦洛走到陳青陽身邊,微笑問道。

“我在想怎麽幫公主殿下拿第一。”

登山試煉不同于破鏡試煉,如果說破鏡試煉是看弟子的心志,那登山試煉就是看弟子的綜合實力。

破鏡試煉必須白衣,不允許攜帶任何法器,也禁止師長在身上留下精神禁制,是全部憑弟子的心神志氣完成的試煉。

而登山試煉就沒有那麽多約束,只要不依靠師長,無論是丹藥、法器都可以使用。當然,禁藥、邪功自然是禁絕的。

“弟子們手中還有比天一劍更強的古神器?或者說我這一身先天境巅峰的修為是假的?本公主登山頭名拿定了!”

“到時候我把寒冰真氣借給你,公主殿下直接施展天谕,然後接着天一劍的沖勢直接登頂,這樣穩妥一些。”

“你今天都暴露了,哪有那麽容易,明天的場面不知道有多混亂。”

……

第二日,四百餘名弟子依次站在山底,面前是上千層臺階,他們要做的就是在三件古神器的威壓之下登上山頂,試煉進行三個時辰,三個時辰內最接近山頂的人勝出,勝出者可獲神器一件。

中途不支暈倒以及最後面的兩百名淘汰,最終只能有兩百人能真正踏足最後的洛陽演武場地。

雖然小華山臺階已經被改造,奇寬無比,但一級臺階也只能并排站下二十人左右,四百人一同進行登山試煉,足足可以站滿二十級臺階!

登山試煉由承天王朝主持,秦朱明負責催動古神器的威勢,主持者則是京畿龍啓軍的正統領張漢卿,正二品龍騎将軍。

張漢卿年歲也不大,但他是南方五大世家的張家繼承人,權勢通天,又得秦政賞識,所以年紀輕輕就當上了正二品龍騎将軍。

“朱明!請古神器!”張漢卿一聲令下,秦朱明随之而來。

三團光芒在秦朱明身旁緩慢旋轉着,秦朱明手持方天畫戟踏雲而來。

咚,秦朱明站在山頂,手中方天畫戟重重往地上一砸,一股無形的氣浪席卷而來,秦朱明緩緩坐下,方天畫戟自然立在旁邊,身後三團光芒大盛,一波接着一波的無形氣浪散開來。

陳青陽試着封閉修為,單憑肉身之力去抗古神兵的威壓,但是差點沒當場被吹飛出去。

秦朱明身後的三團光芒慢慢穩定下來,待光芒散去,一刀一劍一甲,三件古意十足的古神兵真身顯現,讓衆人大開眼界。

演武前三甲便能成為這三件古神器之一的主人!

“還等什麽?頭名神器可不會自己跑到你們手中!開始!”

一聽張漢卿振奮人心的話語,頓時不少弟子興奮着大吼着沖向三件古神器。

但還有不少人氣定神閑地站在原地,絲毫不慌。

登山試煉,說是為期三個時辰,但是可沒有規定一開始就要登山。

當然,也不存在後來登山就有利可圖的事情,畢竟參與試煉的弟子們可以活動的範圍都被三件古神器的威壓無死角的覆蓋了。

但是觀望一二還是可以的,劉坤一臉可惜地看着最早沖向臺階的幾人沒走幾步就被威壓沖了回來,有的甚至直接被晃暈失去資格。

破鏡試煉考驗地是弟子心志,其中不乏一些赤子之心卻實力弱小的人,也有的天才十多歲就是來體驗一下,為下一屆的洛陽演論做個敲門磚而已。

宗門中這樣的情況很少,主要是承天王朝的各地官員,洛陽演武乃承天王朝和修真界共同的盛事,沒有機會走後門,想拿到好一點的成績就只能通過這個方式來提高自己轄區內學生的表現。

承天王朝對各地區學生在洛陽演武上的表現有一個評定體系,表現優異者可以獲得承天王朝的額外獎勵,極為豐厚,鮮有不動心者。

只是今年的承天王朝各地區不知怎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不再像往前一樣又是請外援又是派出壓軸弟子,今年的洛陽演武,承天各地區的表現極為平淡。像西涼地區,不知是不是給世子殿下讓路,參加的人就不多。

“大哥,我們怎麽辦?這威壓有些難搞啊。”不知道是不是古神器威壓所致,劉坤的臉都已經紅了,明顯有些呼吸困難外加真氣流通不暢。

“坤弟,你這肉身金剛修煉得還不到位啊,你看為兄。”陳青陽擺了一個花架子,示意自己絲毫不受影響。

“哦,大哥你不提我都忘了,為了煉肉身金剛,我基本上每天都帶着這個東西,我說怎麽喘不過氣來。”

說着,劉坤摘下了身上穿着的馬甲丢在地上,轟,也不知劉坤的馬甲是什麽材料煉制,竟給青石板地面砸了一個窟窿。

脫掉馬甲,劉坤活動活動筋骨,明顯舒服多了。

陳青陽一臉黑線,差點沒忍住給劉坤一記暴栗,在大哥面前也敢扮豬吃虎?

和尚悲鴻聞聲走來,在一種華服錦衣的首席、公子面前有些鮮明。

陳青陽有些印象,與自己同一組進行破鏡試煉的那個光頭和尚,似乎他的幻境也有些問題。

“诶,剛才你說的肉身金剛怎麽回事?別特麽轉頭,就是你!”和尚一開口,立馬驚呆了在場衆人,這是和尚?這麽清秀的光頭還會說髒話?

真是人不可相貌。

陳青陽更是氣憤,怎麽着?被和尚給罵了?這傳出去自己還混不混了!

“不是,爺問你話呢,裝聽不見是不?信不信爺爺我削你?”悲鴻見陳青陽左看看右看看終于确定是自己後仍然不回答,便直接出言威脅,就差撸袖子跟陳青陽幹一架了。

“這樣行不行,咱們比一場,你贏了,你問什麽我都如實回答。”

“好,爺爺我平時最喜歡吃喝嫖賭,就跟你賭一把。”

陳青陽心中有些厭惡,怎麽大觀禪院這麽心大,就不怕這厮辱沒了千年佛宗的名聲嗎?

“聽好,你若是輸給了我,吃齋、念佛、守戒三年,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在這裏大鬧一場,就看看是大內府治你不治。”

陳青陽的要求讓衆人有些想笑,想來也對,對于這樣的和尚來說,做一個正常的和尚可能是對他最大的懲罰吧。

“三年時間太長,這樣吧,我若輸了,做善事三千件,你西涼家大業大派個人來監督我也不算事,這樣如何?”

“可以。”

“那便來了。”

說話間,和尚悲鴻直接朝山頂奔去,沖勢如虹。

一百級、二百級,悲鴻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只是身上的金光越來越盛,佛門金身境!

相傳佛宗之神秘在其境界,不能和普通修士一樣劃分,佛門,只分為俗世弟子和金身境,入金身則可成佛。

佛,超越陸地神仙。

佛門金身境就包含了普通修士的先天、宗師兩個大境界,而且如果不是主動暴露,一般人是看不出兩個金身境佛宗強者有什麽區別的。

另外,佛宗金身境還分為肉身金剛和識海金剛,二者皆成才有資格破金身成聖佛。但至今仍未有識海金剛出現過,即使是在八百年前的巅峰佛宗,也極少有識海金剛的資料。

就像現在的悲鴻一樣,全身金光大盛,但是也有可能是初入金剛,也有可能是金剛大乘。

到了六百級臺階的時候,悲鴻的速度終于慢了下來,但也是健步如飛,訊速再走二百級,到了八百級這一臺階,悲鴻終于不再那麽輕松,速度驟降,就像是常人登山一樣。

陳青陽在底下細細觀看,八百級應該是一道坎,秦洛忽然傳音道,“父皇說,八百級臺階往上便是古神器的考驗,走完了剩下二百級臺階才有可能獲得古神器的承認,如果沒有獲得古神器的承認,就算是得了前三甲,也難以發揮古神器的真正實力!”

“沒事,先拿到手再說,不承認?以為自己很厲害嗎?兵器而已。”陳青陽微笑着回應道。

開玩笑,不說秦洛,但是自己,現在身上就有兩件古神器。

這邊弟子們都還沒從悲鴻的兇猛中走出來,顧九鶴又走上前去,“哎呀哎呀,不是我想打擾世子殿下的比試,只是老在這待着也不是個事啊,師侄先走一步!”

顧九鶴全身附上一層血色甲胄,是為血浮屠,而後散步似的,一步一步朝山頂走去!

第 96 章 客卿陳青陽

客卿陳青陽

差點将秦洛體內的真氣吸得一幹二淨,陳青陽終于悠悠醒來。

“呀,陳義老爹,這是哪啊,是天堂還是地獄啊。陳義我跟你說,我是活生生被凍死、累死的,我也太慘了點吧。”

咚,一記暴栗。

“醒了就趕緊起來,洛洛為你輸送真氣消耗極大,讓她好生休養,你跟我說說在幻境中都發生了什麽。”

陳青陽站起身來才發現搖搖欲墜的秦洛,當下也不管尊卑有別,直接抱住秦洛的肩膀哭訴道,“謝公主殿下的救命之恩,我還以為不會再見到公主殿下了呢。”

陳義一腳踹開陳青陽,“讓洛洛好生休養,怎麽就一點都不懂事呢!”

陳青陽尴尬地輕咳了幾聲,然後将幻境中的事情說了出來,只是陳青陽自是不知後面被小姑娘暴揍的事情。

“不是,我這怎麽感覺渾身腰酸背疼的呢,就跟與秦朱明那個暴力狂打了一架似的,不行了,不行了,骨架都快散了。”

……

陳青陽與陳義是坐着秦洛的鸾鳥回到千機號上的,場中氣氛極其嚴肅。

承天王朝一行和瑤琴宗一行泾渭分明,只有王淵站在中間,好不尴尬。

“陳大人,青陽他如何了?”眼看焦點陳青陽回來,王淵焦急地問道。

“王掌門,你自己看吧,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誰,陳青陽他還只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啊。”

衆人看向鸾鳥背上的陳青陽,一片愕然,繃帶從頭尾刀腳,只漏出一雙眼睛和嘴巴,就這兩處也不是完好無損的。

“聖皇陛下,掌門師兄!青陽苦啊,你們一定要給我做主啊。”即使被包成了這樣,陳青陽說話的聲音還是中氣十足,并不像是性命垂危的人。

從千代也是有些明白了,明擺着這是訛人來了,不過陳青陽那一身傷到底是怎麽來的,這說不通啊。一時間,從千代有些後悔,當初陳青陽沒有進入幻境自己就該将他拉出來的。

“陛下,小女瑤琴宗梧桐苑首席弟子書蘭,對醫術略知一二,不知可否讓小女替世子殿下診斷一二。”

“診斷就不必了,朕只想要從宗主的一個解釋。”

陳義一來到就對着秦政眨了兩下眼睛,秦政已經知道陳青陽無礙,後面的事便好辦了。陳義極其配合地往前站了一步,結果發現自己和聖皇陛下兩個大男子與從千代一介女子對峙有些不妥,便又退了回去。

從千代有些無語,怎麽又回到這個問題上來了,沒有辦法,既然陳青陽醒了,那就只能先從他問起了。

“也請從宗主給青陽做主啊,師弟一進入那瑤池幻鏡就像是進入了一個沒有光的黑屋子一樣,然後就有修為極高的人對我發動襲擊,我只能勉強催動真氣進行防禦,我就這麽被暴打了一炷香的時間啊,從宗主一定要給師弟做主啊。”

陳青陽的哀嚎和以師弟自居唬得從千代一愣一愣的,不過陳青陽之悲痛看上去并不像在作僞,只是這言語之間未免有些荒誕。

秦政不知道實情,只冷眼看了演武場地界上巨大的瑤池幻鏡一眼。

“這樣吧!陛下、侯爺,世子殿下遭遇不幸,瑤琴宗确不知情,這一點就算是陛下要殺瑤琴宗也是不可争辯的事實。但是世子殿下既然是在我瑤琴宗的法器中出的事情,一應損失由我瑤琴宗來承擔,如何?”

“來來來,從宗主,這邊細說。”這邊秦政還未表态,陳義就笑眯眯地拉過從千代到一邊去商議陳青陽的賠償事宜。

秦政嘆了口氣,興師動衆到頭來卻便宜了這個夯貨,屬實有些不值得。當下大袖一揮,交代了發給各宗明日試煉照常進行的通牒便帶着一直等候在角落裏的悲鴻、顧九鶴二人回了禦書房。

高渠安、高齊雪等承天皇家、官家也都離去,秦洛則是乘着鸾鳥直接将陳青陽帶走了,只留下陳義和從千代商議事情。

鸾鳥之上,陳青陽坐在秦洛身邊。

“今日公主殿下仗義出手相救,他日陳青陽必定以死相報。”

“好聽的話就別多說了,記在心裏就好了。你覺得陳叔叔會給你讨要什麽好處呢?有沒有可能給你讨一房瑤琴宗的媳婦?我看那梧桐苑的首席弟子們個個都是既漂亮又有天賦啊,跟你湊在一起倒是真像是神仙眷侶。”

“公主殿下您說的神仙眷侶是指現在的情況嗎?”

一臉笑意的陳青陽,雖然臉上還是病态的慘敗,但卻是另一番風流,鸾鳥上郎才女貌,迎着夕陽的是承天帝都洛陽,好一對神仙眷侶。

秦洛本想擡腳踹他,但是念及陳青陽重傷未愈,便想繞過他這一次,放在憑他那欠揍的性子,自己不愁沒有機會。再說,父皇可說了,要自己見陳青陽一次就揍一次,自己可是奉旨揍人,馬虎不得。

兩人之間輕車路熟地直接到了龍骧将軍府,陳青陽找了一處僻靜的練功室開始恢複身體。

在衆人面前自己沒有表現出什麽異樣,但實際上陳青陽內心也對自己真氣的變化有很大的好奇心。

而且他也想好好回想一下,自己這莫名其妙的一身傷是從哪弄來的,總不能是被冰雪給凍傷的吧,诶,這麽一想,倒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陳青陽打坐進入內視境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陳青陽原本的經脈韌性已經遠超常人,但是此難以後,陳青陽的經脈變得愈加韌性十足。

經脈的韌性十分重要,修士利用真氣都是通過經脈調用,動用多少真氣都是靠經脈來完成,經脈的韌性也是衡量一個人天賦高低的條件之一。

若是經脈任性不好,最常見的問題就是真氣溢出,很容易出現原本只需九分力氣卻用了二十分力氣的浪費現象。

憑陳青陽現在的真氣量和控制真氣的能力,或能與宗師境大乘碰一碰。

經脈有所改觀并不奇怪,陳青陽畢竟在極限的環境下運行真氣不知多少個輪回,但是陳青陽的真氣多了冰屬性就很耐人尋味了,不能說在冰雪環境下修煉就能使真氣變為冰屬,那北狄豈不是可以組建冰雪大軍了嗎?

實際上,只有極少數有極高天賦的人才會借助天谕的力量有屬性真氣,比如秦洛的天谕,這樣的好處就是不用費力氣以一定的功法去将原本的真氣催化成屬性真氣,省時省力。

回想自己在瑤池幻鏡中的經歷,陳青陽實在想不出其中古怪,雖然整個行程都難以解釋。

細細回想,陳青陽發現自己應該是在一炷香時間将要完結才撐不住倒地的,也就是說,有人算計好了,既要自己通過破鏡試煉又要自己吃足苦頭還要達到磨煉自己的目的。

但是這背後的主謀是誰?抱有怎樣的目的?是報複還是出于好心?陳青陽一概不知,但應該不是仇家,自己還活着就是證明。

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這個問題,陳青陽伸出手掌催動真氣,寒冰真氣在陳青陽的手掌上凝成了一朵冰花。緊接着陳青陽外放真氣,藥桶裏的熱水瞬間被冰凍住,整個房間都附上了一層冰霜,氣溫更是驟然降下。

陳青陽的傷口也被凍住,其效果和結痂了似的。

這效果讓陳青陽有些興奮,直接破冰從藥桶中站起身,用真氣在身體上塑造了一身寒冰铠甲,陳青陽成了冰凍人,自己卻感受不到絲毫寒冷。

陳青陽明白,不管是何人出于何目的,瑤池幻鏡就是最重要的線索。

看來有必要想想辦法重新進入瑤池幻鏡一探究竟了,不過還要等自己實力再強大一些再說,不然再給別人敲了悶棍可就得不償失了。

第二日,陳青陽完好無損地重新回到千機號上,外傷已經驚人地痊愈,只是全白的頭發怎麽也變不過來,這一點,陳青陽想了一夜也沒有想明白,生機并無消散,這頭發卻怎麽也變不回來。

原本陳青陽是不想來觀看別人的試煉的,但一來今日是破鏡試煉的最後一日,二來是他不得不來,秦朱明現在正滿洛陽城找他,也就只有這裏最為安全。

昨夜無事,興奮地睡不着覺,于是本着試試看态度的陳青陽将偌大的龍骧将軍府便成了一座冰雕,幸虧府上沒幾個凡人仆役侍女,不然陳青陽一定會成為殺人兇手,龍骧将軍府的奇觀也在洛陽城傳了出去,不少人都前來圍觀。

甚至有商賈聯系到秦朱明,想要建一座冰雪樂園,請秦朱明去給他們建造,這家夥給秦朱明氣得,堂堂從二品龍骧将軍都成什麽了。

坐在麟臺司看臺上,陳青陽有些疑惑,今日怎麽還是從千代主持,昨日與陳義談判這麽輕松嗎?當個宗主還不好好休息。也不知道陳義與她達成什麽樣的協議了。

“諸宗,借着大家都在,本宗有件事要宣布。”

從千代沒有直接宣布開始,而是說有事要宣布,陳青陽有些莫名的緊張。

“從千代,這兒可是承天王朝的千機號上,你瑤琴宗的事在這面場上宣布,不太合适吧。”

有宗門長老不滿,這三日被瑤琴宗出盡了風頭,怎麽可能再讓他們造次!

“巧了,今兒這事還真和承天王朝有關系,不僅和承天王朝有關系,還與道門有些牽扯,您說這樣的事情我能不能在這樣的場合上宣布呢?”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反駁從千代那人一縮脖子,悻悻然坐了下去。

“什麽事情,從宗主就快說吧。”高渠安始終是鎮場子、帶節奏的那個人。

“從今日起,道門靈山山主、麟臺司首席弟子陳青陽便是我瑤琴宗客卿長老,以後諸位見了我宗陳長老還望給個面子。”

一片嘩然,陳青陽也是目瞪口呆,這就是陳義談判的結果?這也太扯了!

陳青陽剛想站起來反駁就被陳義一把按下,“還想知道瑤池幻鏡的秘密就暫時忍着,再說了,當個客卿長老有什麽不好,既能享受權益又不需要履行義務。”

“那都是娘們的宗門,你讓我一大老爺們去當客卿,你以後讓我怎麽混?”陳青陽據理力争,男人做盡是女人宗門的客卿屬實在太過荒誕。

“秦朱明也是瑤琴宗客卿!”陳義一句話瞬間讓陳青陽冷靜下來了。

若秦朱明與他一樣同屬客卿,那便沒有什麽好争辯的,他那麽樣的猛男暴力狂都沒意見,自己計較個啥。

看着陳青陽默認了此事,秦洛冷哼一聲,“世子殿下方才的掙紮也就是做做樣子吧。”

沒等陳青陽反駁,臺下就有人幫着陳青陽擺脫這個身份了。

“從宗主,弟子武功山顧九鶴敢問,陳青陽何德何能,可以做瑤琴宗的客卿!還是說此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在這洛陽演武上,在承天王朝聖皇陛下和修真界所有長老弟子的面前,從宗主怎能縱容陳義的不軌之舉!”

“不軌你個烏龜王八蛋!”

陳青陽沒有任何猶豫,從麟臺司看臺上直接起身破口大罵,說他可以,把陳義拉進來,不行。

不過陳青陽也明白,嘴上功夫并不能讓人信服,所以瞬間千機號上的溫度就降了下來,陳青陽雄渾的真氣噴湧而出,一時間以千機號為中心,方圓數裏皆便成了冰雪世界,秦洛伸手接過一片落下的雪花,有些開心。

“本山主夠不夠資格?顧師侄何以教我?”陳青陽冷冷說道,道門司馬錯第一個走到陳青陽的身後,然後是上官方佑、周子沐、明月等山主弟子。

這個時候衆人才想起來,陳青陽還有一個道門靈山山主的身份,那可是和王淵同輩,顧九鶴那番話不僅觸怒了瑤琴宗,也将道門算上了。

“青陽師叔果然還是天神下凡,師侄佩服,師侄知錯,請師叔責罰。”

顧九鶴二話沒說,直接單膝下跪,以弟子禮拜見陳青陽,這可不是在弟子們的面前,而是當着承天高層和整個修真界的面前。

陳青陽自是不好再刁難,但是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就坐了下去,他就是不想給顧九鶴這個臺階。

高渠安輕聲道,“繼續吧。”

第 95 章 陳青陽的機緣

陳青陽的機緣

不知過去了多久,陳青陽體內的真氣已經輪回六十次了,從第六次開始,陳青陽的體能便已經到了極限,是陳青陽放慢行走速度,再用真氣溫養才堅持到現在。

陳青陽覺得自己的意識都快要模糊了,他只剩下一個信念,那便是走下去,走下去!

這一組繼陳青陽沒有進入瑤池幻境這樣的怪事後,再出異樣。

顧九鶴和那名佛宗弟子的幻境都是異于常人。

在顧九鶴的幻境世界中,顧九鶴在百歲之前就已經達到了血浮屠十層,血浮屠功法名動天下,一直位居宗師榜煉體秘訣第一位。

血浮屠十層,傳說中可超越地仙的境界,可從來沒有人知道是什麽情況。

從已經參與試煉的弟子來看,在幻境中修為達到陸地神仙境界就已經是最高境界了,而且大多是在高齡時才達到。

但是顧九鶴百年之內便達到了血浮屠十層,實在令人匪夷所思,這份心高氣傲遠超常人。

至于那名佛宗弟子,讓人吃驚并不在于他的幻境有多麽超凡脫俗,而在于他的幻境實在太過奇葩。

別人在幻境中經歷生老病死,有愛恨糾葛、江湖仇殺,一生可謂是多姿多彩。但是這光頭和尚的幻境卻如水一般單調,沒錯,就是如水一般。

大內府尹胡春天翻看了年輕和尚的資料,只瞄了一眼便皺起眉頭,立馬讓人通報聖皇陛下。

年輕和尚叫做悲鴻,與陳青陽一樣,在修真界輩分極高,乃大觀禪院觀明道場的三位紅塵僧人之一,大觀禪院觀明道場紅塵僧人,地位相當于道門山主。

年紀輕輕就有這般地位,加之古怪地幻境,讓胡春天不得不勘察一二。

資料上寫着,悲鴻師從秦釋道,只此一點,就讓胡春天的兩摸幽蘭的火焰飄忽不定了一下。

在秦政剛剛登基那會兒,承天王朝的白眉将将隐退,高渠安鮮有出手,整個天下便只盛傳兩個人的故事,道門張道陵和大觀禪院慧能大師。

慧能大師俗名便是秦釋道,這一點可能會有人知道,但是除了承天皇室天下人都不知道,被稱為佛陀的慧能大師在出家前乃承天王爺!秦姓是承天皇室的那個秦!

此前的修真界有流言說是佛宗強大卻只存三家山門,最為強大的栖霞寺還因為入魔被除名,是因為承天王朝或者說秦政不喜歡佛宗。承天聖祖天啓大帝也不喜歡佛宗,只是其他歷任聖皇對于佛宗都是不偏不愛。

胡春天知道秦政為什麽不喜歡佛宗,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佛魔只在一念間。

秦政登基後甚至有想将三家佛宗取而代之并入承天博士府的想法,只是後來西域、南疆兩場戰事消耗太大,皇家出身的慧能大師又從中斡旋,才有後來的佛門三宗。

兩場戰争結束後,恰逢栖霞寺入魔,那個時候,佛陀慧能已經圓寂了。大慈悲寺和大觀禪院戰戰兢兢,因為秦政曾說,‘慧能圓寂,則佛宗可沒。’

只是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大慈悲寺和大觀禪院還是留存了下來。

佛陀慧能的弟子怎麽如此奇葩!

接到胡春天的密報,秦政無奈地笑了笑,盡是些不讓人省心的年輕人。

殺性簡直比白眉巅峰時還盛的顧九鶴,瑤池幻鏡映不出心魔幻境的陳青陽,以及這個一心向死的紅塵僧人。

名為悲鴻的大觀禪院紅塵僧人,在幻境裏已經死千回萬回,每次都是轉生,溺亡。生與死,輪回不止。而且在死之前明顯承受了極大的痛苦,溺亡,是自殺方式中極為折磨人的一種。

“叫顧九鶴,悲鴻和陳青陽三人在試煉結束後來找朕,把安如山也叫上。”

吩咐完,秦政将三人的幻境密報随手往桌子上一放,繼續批閱北方送來的軍機奏折,自洛陽演論始,上将軍高渠安就沒有離開過洛陽,此時無法之地如火如荼的戰事、軍機基建都是由高渠安之子,北方總督高齊晟在主持大局。

那些軍機戰報也都是由高齊晟送來,一共十多封奏折,秦政一封都沒有修改,全部讓秉筆太監朱批後送回北方巨鹿府,朱批便是聖旨。

瑤池幻境中,十層血浮屠的顧九鶴已經成為了十惡不赦的大魔頭,正邪兩道都對其咬牙切齒,整個天下都想殺掉顧九鶴。

悲鴻還在死亡之中輪回,陳青陽迷失在雪國,找不到出路,全憑信念在支撐着他繼續走下去。

就這樣,一炷香的時間将要過去。

三人的幻境再生變化,顧九鶴在正邪兩道無數人的圍攻之下,非但沒有死還在戰鬥中突破,到達了超越血浮屠十層的境界,這個結果讓胡春天愕然了許久,最後只得默默寫了一封密報送與陛下。

悲鴻也不再去死,終于正正常常地活了一回。可是胡春天和幾位大內府官員想象中的佛陀再世并沒有出現,這一世的悲鴻極其普通,生在普通人的家庭裏,上學,成長,娶妻生子,生老病死,一生都平淡無奇,沒有快意恩仇,沒有普慈救世,如同淹死悲鴻千百次的池水一樣,似是透明一樣的芸芸衆生。

陳青陽的幻境影像還是看不到,若是胡春天能看到陳青陽現在的狀态,可能會立馬叫停試煉,親自去救陳青陽。

此時的陳青陽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他覺得自己已經在這冰天雪地裏走了數百年了,但周圍的景色還是一樣,自己似乎一步都不曾挪動過。

終于,一個踉跄,陳青陽跌倒在地,在沒起來。不過他死前給這個世界留下了最後一句話,‘我日你仙人板板。’

陳青陽跌倒在地,體內生命之火暗淡不如一粒火星。

一個白衣白發小姑娘憑空出現在陳青陽上方,對着倒地的陳青陽就是人狠話不多地一陣拳打腳踢招呼着。嘴上還念叨着,‘忘恩負義的東西,你跟誰我倆呢,送你一場造化還罵人,給你臉了是不,今天不揍你丫一頓,本姑娘就不是天底下最美膩的鏡子。’

本就油盡燈枯到了極限的陳青陽,經過白衣小姑娘的一頓暴揍,徹底斷氣了。

還沉浸在揍人的快感之中的白衣白發小姑娘忽然覺得手感越來越差,陳青陽的身體越來越硬,想着是自己力氣變小的緣故,便加大力氣繼續對着陳青陽拳打腳踢。

白發白衣小姑娘有些奇怪,怎麽打了這麽久一點反應都沒有,話說這貨的身體怎麽越來越硬了,會不會是修煉了什麽稀奇古怪地功法。

一陣陰風吹過,周圍一片寂靜,而後是一聲小女孩的尖叫。

“不會是死了吧!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

場外,一炷香的時間燃盡。

顧九鶴第一個也是一臉得意地走了出來,什麽破鏡試煉嘛,不就是讓老子做了一個極其舒服的夢嘛,有什麽用,這就是瑤琴宗鎮宗之寶的功效?簡直就是垃圾一樣。

悲鴻一臉平靜地走出鏡子,頭也不回,對着前來接引的大觀禪院長老也視而不見,一步一步走回大觀禪院看臺。

有兩名其他宗弟子也自行走出,算是通過了此次試煉。

麟臺司看臺,秦洛一陣揪心,陳青陽怎麽回事?不會在瑤池幻鏡中遭遇不測了吧!

這樣的想法剛冒頭,陳青陽便自己飛了出來,也不是自己飛了出來,像是被人一腳踹了出來。

待秦洛和場外一衆人看到了陳青陽的樣子,都大吃一驚,這特麽是武侯世子陳青陽?這特麽還算是個人?

已經摔在地上四仰八叉的陳青陽,原本半白的頭發已是全白了,臉型消瘦氣若游絲,像是很長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吃飯已經餓的沒有人樣的凡人,而且脖子上、臉上、頭以及上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膚上皆是被人暴打後留下的淤青,原本雄渾的修為也是所剩無幾。

世子殿下到底在幻境中經歷了啥?這是幻境又不是被送去北狄做俘虜,怎麽成了這副鬼樣子?

陳義極冷靜地下場抱起陳青陽也不管洛陽空禁,直接禦劍飛向皇宮太醫院,秦洛放不下,也跟着前往。

高齊雪一臉平靜,秦政不在,自是由她主事,先請高渠安宣布破鏡試煉暫停,各宗立即趕回小華山。同時,大內府所有預備官員,包括胡春天自己,一齊看住了瑤琴宗衆人。

不管發生了什麽,這鍋瑤琴宗背定了。

聽聞此處變故的秦政,也不好在禦書房呆着了,狴犴龍辇迅速趕到,而後直接走到從千代的面前。

“給個解釋。”聲音冰冷,命令之意毫不作态。

“陛下,我不懂您的意思。”從千代也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陳青陽突然的重傷,承天皇室在電光火石間做出的一系列決定,根本就沒有時間留給她思考,她只能暫且裝傻。

“朕親自敕封的武侯世子陳青陽,從你瑤琴宗的瑤池幻鏡中出來就變成了那副模樣,不管情況如何,朕要你瑤琴宗給個解釋,夠不夠明白!”秦政已經是在暴怒的邊緣了,此時正值多事之秋,若是陳青陽出事,那西涼便會動亂,北狄戰事、天下一統皆成泡影。

從千代微笑着沉默了片刻,秦政也沒有繼續逼她。

“陛下,您說的皆是事實,但是能讓我看一看世子殿下的情況嗎,或是一場造化也說不定呢。”從千代将世子殿下四個字咬得特別重,承天超一品大員的兒子比瑤琴宗可是要重要得多了。

“陛下,當務之急還是先弄清楚青陽的情況再說吧。”陳青陽出事,身為師兄的王淵自然不能旁觀,但是在真相大白之前,也不能說是瑤琴宗的錯。

“陳義這厮,簡直是愚蠢至極。千機號上一衆的陸地神仙,他将陳青陽往太醫院送什麽!”王淵的臺階太高不好下,秦政只能另辟蹊徑。

确實,高渠安、白眉、王淵、大內府尹、以及秦政本身皆是陸地神仙,按道理來說,若是這些人都解決不了的病情,太醫院又能有什麽辦法。

不過陳義并不是前往皇宮太醫院,他去的地方是西涼臨時駐軍所,此時此刻,千機號乃至所有相關人員他都不相信,他只相信駐軍所中的武穆。

放下陳青陽,陳義沒有自己去探查,而是讓武穆先行試探一番,宗師境大乘與大宗師還是有很大差距的,這一點陳義心知肚明。

武穆自是知道春秋甲一事,便直接用真氣入體探入陳青陽體內,武穆再次找到了多年前被世子殿下體內陰陽道統狂吸真氣時的寒意,不過這一次并不是陰陽道統散出的寒意,而是陳青陽自身的真氣便成了寒氣,武穆的真氣還未有所作為便被陳青陽體內僅存的寒氣冰封而後消融。

“情況怎樣?”見武穆皺了皺眉頭,陳義焦急地問道。

解釋過陳青陽體內的寒氣,武穆給陳青陽喂了一顆補充真氣的丹藥,而後輕聲說道,“侯爺,我先幫世子殿下輸送真氣催化丹藥之力,至于外傷,往龍骧将軍府內的藥桶內泡一泡就好,末将并未發現其他異常,還是先幫世子殿下恢複真氣再說,或許世子殿下就能醒來了。”

“嗯,影子沒有出手,問題應該不大。”陳義剛說完這句話,秦洛就到了營帳之外。

“陳叔叔,陳青陽怎麽樣了?”

“洛洛追來了,剛給青陽喂了一顆丹藥,武穆正在幫忙催化,先幫青陽恢複真氣,看看能不能醒過來。”

“公主殿下或許可以試試!”

秦洛吃驚地看了一眼武穆,您大宗師在這呢,就算是陳叔叔也是宗師境大乘,我一個小小的先天境巅峰修士能幹什麽。

“青陽體內有一種莫名的寒氣,聽說洛洛的天谕也與冰屬有關。”陳義幫着解釋了一句。

秦洛沒有猶豫,手掌抵住陳青陽的後背,也将自己的真氣輸給陳青陽。

一石激起千層浪,陳青陽體內的寒氣一遇到秦洛的真氣便瘋狂地索取,仿佛陰陽道統再現,秦洛見有反應便持續給陳青陽輸送真氣。

第 94 章 凡是過往,皆為序章

凡是過往,皆為序章

紙條上寫着,‘今天下第一帥氣小乞兒向天下第二美麗郡主殿下借黃金二十萬兩,一月後歸還黃金四十萬兩,如違此據,小乞兒便不是天下第一帥氣。’

看到這裏,陳青陽便直接從南木瑾的幻境中退了出來。

從千代與秦朱明都有些奇怪,一柱香才将将過了不到十分之一,場中也無人出列,明顯幻境還沒結束嘛,這怎麽就出來了呢。

陳青陽明白他們的疑惑,便丢下一句‘凡是過往,皆為序章。’便離開了。

“哎呀,哎呀,這武侯世子還會舞文弄墨啊,真是,長得那麽漂亮又天賦絕倫,還有文采,真是不知道平日裏有多少小姑娘會主動投懷送抱。”雖然只是初次接觸,從千代對陳青陽的印象倒是極好。

秦朱明沒有反駁,也看不出來吃醋,只是看了一眼陳青陽離去的背影,低聲默念了一句‘凡是過往,皆為序章。’

他明白陳青陽的意思,當年武侯世子攜公主殿下潛逃出宮、武侯世子騙借南家郡主巨額財款等事一度在洛陽鬧得沸沸揚揚,待公主殿下默默遺忘了這些事後,聖皇陛下才令博士府将這些本就是博士府引起的風波平息下去。

至于真相,那不重要。

就像陳青陽口中所說極為重要的事便是給公主殿下買胭脂而已,他說,紅色的血,讓他想起了胭脂的顏色,覺得美,便想買給不愛笑的公主殿下。

陛下并沒有治南家對公主和武侯世子的不敬之罪,雖然那并不需要理由和證據。

只是那事以後,陳義曾秘密到過洛陽一次,秦朱明知道,大內府尹也知道。

從那個時候起,南家所有人的脖子上都已經懸上了一把刀。不僅如此,秦政對于洛陽以及整個北方氏族也都已經在心裏定下了死罪。

陳青陽有些問題,非聖皇陛下不能解答,但他怕掌握不好分寸,便先去找了陳義。

陳青陽知道,南木瑾幻境中南羅及其護衛是受了宗師域的影響,皇宮中的秘密典籍有所記載,老太監白眉,陸地神仙,宗師域蛛網,有縛人恐懼之效。

那日救了自己的是白眉,想來也是,默許出宮不代表不會派出護衛跟随,陸地神仙境界的白眉無異于是最好的人選。

“所以你殺南、王兩家是為了報他們兩次對我進行暗殺的仇?”

把陳義叫到偏僻處,陳青陽直接開門見山問道。

“怎麽說呢,南、王兩家以及北方氏族的覆滅,和我們關系不大,是陛下在主導此事,你被暗殺只是一個由頭而已。報仇這個說法有些不準确,畢竟他們沒有成功,他們也不會成功。”

陳義沒有意外,當年之事他自然知道。

“我現在覺得我好像一顆棋子!當年我帶公主殿下出宮所經歷的一切包括遇到南木瑾,是不是都是陛下安排的?”

“可以問。”

“當年在洛陽城生活的記憶被陛下封印了,所以當年我與公主殿下之間産生的情愫是不是也是原本安排好的,畢竟這天下間就沒有一件事情不在陛下的掌控之中。”

“那不是,洛洛體內的真靈沒你厲害,但她的問題确實很難解決,封印你的記憶也是為了穩妥。至于你們當年産生的情愫,呵呵,聖皇陛下會管兩個小屁孩?再說,你又不是不能做這承天的驸馬,陛下怎麽可能會幹涉這些。”

“可是……”

“陛下所用的都是陽謀,至于你所擔心地問題,一個白眉就能解釋一切。青陽,你對某些事情保有遲疑态度這沒問題,但是陛下所做的一切都不要去懷疑和揣測,你父親我當年只是個種田人的兒子,我能有今天的地位,一靠你娘,二就是陛下。”

“我可以當陛下的馬前卒,事實上我也做了,那是因為陛下天恩,但如果連感情都被別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話,我不能接受。”

“嗯,這樣很好。”

點了點頭,陳義不再說話。

陳青陽有些摸不着頭腦,這就完了?自己滿心的疑惑呢!

“還有什麽事,直接去問陛下,我累了,要休息。”

說完這句,陳義直接離去了。

陳青陽有些尴尬,覺得自己有些矯情,但不知道是在跟誰較勁,他就是想弄清楚當年和公主殿下的來龍去脈。

當陳青陽站在禦書房門外遠處的時候就有些心虛了,好像沒有什麽理由質問陛下的,要不算了?

一陣風吹過,白眉毛的老太監抓起陳青陽的衣領,一瞬間便到了禦書房內。

“既然都能說出‘凡所過往,皆為序章。’這樣的話了,怎麽還抓着過去不放?”手拿奏折,秦政漫不經心地問着。

“回陛下,臣只是想弄明白當年是否對公主殿下動了心,對臣來說真相兵不重要,但與公主殿下的前後因果很重要。”

“朕愛自己的女兒,希望她能按自己的想法活下去,從小到大皆是如此。朕不會幹涉她的選擇,也不會影響她的想法。這一點,朕無需向任何人證明,既你有疑問,便說與你聽。”

“陛下聖明,臣罪該萬死。”

“換了別人,朕肯定是要殺頭、株連的。”

“陛下,我膽小,您別吓唬我。我,我發誓,以後再不矯情了。”

“記住你說的,‘凡所過往,皆為序章。’回吧。”

“臣告退。”

第一次在聖皇面前有真正的緊張感,陳青陽後背已經濕透了。

頃刻間讓北方氏族瓦解,聯想到陛下登基以後的文治武功,陳青陽倒吸一口涼氣,聖皇陛下實在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人了。

而且陳義還說陛下所用,皆為陽謀,光明正大。

就像當年,秦政将洛陽氏族痛恨的安西大都護獨子送到了南家嘴邊上,就看你敢不敢吃。

對南家,這是一場豪賭,身為洛陽氏族的領頭羊,南家卻不得不接下秦政這招。

幾年以後,當秦政準備對北狄用兵,再一次用陽謀,将陳青陽送到了南家嘴邊上,看你敢不敢吃!

兩次,南家都把握住了機會,也徹底葬送了南家。

陳青陽原本對當年的事情還很好奇,十多歲的公主殿下怎麽就和自己暗生情愫了?

但是現在,正如他所說,凡所過往,皆為序章。

當年之事埋下的因,定然在今日結果,慢慢等着便是。

陳青陽重新回到麟臺司看臺,畢竟自己還要破鏡試煉,不能随意亂跑。

“陳青陽,這就看完了南郡主的幻境?給我講一講當年的事情吧。”

剛一坐下,秦洛便湊過來想知道當年兩人發生了什麽。

秦洛可是好不容易才決定問陳青陽這個問題的,畢竟在自己的幻境中并沒有出現當年的事情,這是事實,如今要在別人的幻境裏尋找答案多少有些怪異。

“回公主殿下,下官并沒有沒看完南大人的幻境,說實話,我以前的确挺想知道自己的過去的。但是看了之後反而不想知道了,所以看到一半下官就退出來沒有再看。”

“那好吧,你不想說就算了。”

“不,公主殿下,只是提前跟您打個招呼,怕說到一半您再讓我繼續說下去。只是那既然是過去的事情了,那便是過去的事情。”

“講。”

……

秦洛沒有什麽表情變化,就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

只是她的內心有些怪異,原來自己小的時候就那麽冷靜,這麽些年過去,自己倒沒什麽長進。

自從秦洛突破先天境,遺忘症的現象稍微減輕了許多,但以前遺忘的事情還是沒有想起來什麽。

“就像你說的,‘凡所過往,皆為序章。’”

“嗯。”

一種莫名的情感在兩個人心間湧起,雖然都想不起當年的故事。但是腦海中總有當年年少時的樣子浮現,讓人覺得倍感親切,這也許就是沒有剪斷的因果。

“青陽,聽說你這些年在道門也是一樣,與任何人都盡量避免有因果交織,過于刻意,不好。”

皇後高齊雪見兩個人聊完了,也過來插兩句嘴。

“皇後娘娘教訓的是,青陽以後一定注意。”

要是在以前,陳青陽可能就不會把高齊雪這句話放在心上,将死之人不需要因果。

但是現在,一方面因為春秋甲暫時壓制陰陽道統,給自己騰出了許多時間。另一方面,陳義,公主殿下等等,自己還不想離開他們。

時光悄然而去,終于輪到陳青陽這一組進行破鏡試煉,秦洛沒說什麽,只是微微一笑。

陳青陽知道,公主殿下還是會看自己的幻境,又想到會和完全看不透心思的顧九鶴同臺試煉,心情便有些不舒服。

“甲乙組弟子,就位。”

随着瑤琴宗長老的一聲令下,頓時有幾名弟子從各宗看臺上掠至演武場地界。

已經通過試煉的劉坤朝陳青陽比了一個手勢,似乎在強調霸天聖體的心境金剛。

站在陳青陽旁邊的甲乙組二號是個陳青陽沒有見過的佛宗弟子,陳青陽沒有主動打招呼,或許是因為承天抑佛的原因,陳青陽并不是很喜歡佛宗。

但是平心而論,這個和尚本事倒不讨厭,安安靜靜地站着,加上清秀的面容,但也不失風度翩翩。

顧九鶴站在六號的位置上對着陳青陽躬身行禮,每次都是這樣,身體行大禮,嘴上說大話。

沒有理會顧九鶴,陳青陽仔細端詳了立在身前的巨大鏡子,瑤琴宗的鎮宗之寶,瑤池鏡。

鏡面如水,甲乙組十人的鏡像随波晃動,水面下深不見底,陳青陽忽然想,這鏡子映照出那麽多人的一生,可曾映照過自己?

剛冒出這個想法,陳青陽便搖頭一笑,古神器是厲害,可鏡子終究是鏡子,死物怎麽會有自己的思想呢!

随着上一組破鏡試煉的結束,終于正式輪到陳青陽所在甲乙組進行破鏡試煉。

秦洛早去了大內府暗中監視的地方,她對陳青陽的幻境還是有些期待的。

一片白茫茫的雪,上下皆白。陳青陽的幻境世界就是那麽簡單,只有風雪,陳青陽的形象外貌都沒有任何變化。

但是秦洛那裏并沒有看到這樣的畫面,大內府觀測臺遲遲沒有顯示陳青陽的幻境,就像是沒有人進入一樣。

但是陳青陽是在衆目睽睽之下進入的瑤池幻鏡,這不應該啊。

秦洛看向大內府尹,胡春天想了一下,然後輕聲道,“瑤池幻鏡對陳青陽失效了。”

失效了?失效了!

不像他人的幻境,像是做了一場夢,陳青陽沒有經歷生老病死,幻境中他就是現實中的樣子,仍是半頭白發,一身白衣。

陳青陽呆呆地望着周圍的雪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是說進入瑤池幻境會經過生老病死的一生嗎?自己這是?

“喂,有人嗎?”

只有風雪吹過的聲音,周圍一片死寂,陳青陽大聲喊道。

沒有任何回應,陳青陽只能往前走,不知道前方存在什麽,也沒有路,滿是風雪的世界裏,陳青陽一直在往前走。

幸好真氣雄渾,不然陳青陽能硬生生凍死在這幻境裏。

不知道走了多久,單是禦寒,陳青陽體內已經輪回了三次真氣。

陰陽道統在時,被陳青陽稱為體內饕餮,如今陰陽道統不在陳青陽體內,但陳青陽吸收真氣的能力還在。所以在幻境中,陳青陽就像是一個無底洞,一直在源源不斷的吸收着真氣。

就這樣,陳青陽體內的真氣輪回已經三次,仍是沒有走出這個冰雪世界。

陳青陽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觸發了什麽禁制,被傳送到另外一個空間,或者說自己誤入了什麽陣法之中。

沒有任何辦法,陳青陽只能往前走,期間陳青陽停下一會,發現自己走過的路很快便被冰雪覆蓋,看不出有什麽不同。

這樣一來,陳青陽前面和後面便是一樣的了,或許陳青陽走了那麽久都沒有走出去一步。

想到這裏,陳青陽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他總覺得有人在戲弄他,或者說在考驗他。

進入瑤池幻境前不允許帶任何東西,更別說什麽空間法器了。

百無聊賴的陳青陽決定還是繼續走下去,直到幻境消失為止。

第 93 章 餘憶童稚時(下)

餘憶童稚時(下)

吃過了紅豆糕,又去了一趟趙叔叔那裏,用的是同樣的理由,也一樣是賒賬。

不過南木瑾很開心,因為小乞兒很開心,戴面紗的小女孩似乎也很開心。

開心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南木瑾必須得回家了。

怕兩位叔叔那裏出纰漏,南木瑾特意叮囑了小乞兒在自己再次出來之前不要再去兩位叔叔那裏吃東西。

回去之後,自然瞞不過父親,南木瑾受了好一頓教訓,不過心裏一直想着遇見了小乞兒,挨一頓罵也值了,便不再那麽難過了。

而且父親也不是不近人情,只說是外面很危險。很多年以後南木瑾才明白,那個時候要不是公主殿下恰好出宮,白眉老大人随行保護,順手殺了幾個可疑之人,她當時或許就死在了暗流湧動的洛陽。

第二天沒有機會溜出去,直到第三天,她才收拾妥當找準機會溜了出去。

也不是父親明令禁止不能出去,只是除了和爺爺一起,在其他人面前都必須端着郡主的架子、守着千金小姐的禮儀,實在太不快活。

還在那條巷子中,小乞兒果然還在,只是一看到南木瑾,小乞兒雙眼放光讓南木瑾有些擔心。

吃過紅豆糕、烤蹄筋,聽兩位叔叔關切地問了問爺爺的身體,南木瑾又領着兩個孩子遠遠地看了一眼煙花三月,洛陽城中最有名也是承天王朝最有名的銷金窟。

一路上有野狗觊觎着三人手裏的烤蹄筋,被小乞兒一頓神威打狗棍打跑了,那個時候南木瑾覺着小乞兒真是勇敢,畢竟那是條會咬人的惡犬。

瘋玩了半天,小乞兒也沒再提賣字兒,這讓南木瑾有些遺憾,畢竟這一次她是有備而來的,絕對能買得起小乞兒的字了。

聽說南木瑾又要走,小乞兒有些急了,“幹啥呀,你家又不是賣豬肉的,每天必須準時準點,今天就別走了,小爺請你吃肉喝酒。我輩江湖人,豈能囿于外物!”

“我爹會很生氣的,搞不好還會連累到你們,還是不了,下次我再找機會出來就好了。”

雖然年歲小,但是有些事情南木瑾還是有所耳聞的,南家要是知道了小乞兒,肯定會派出家丁惡奴趕走他們。

“不會連累我們的,走吧,聽我的就完事了,一定給你整得明明白白的。”說着,小乞兒直接推着南木瑾的肩膀到了一家客棧。

雖然心裏面很是忐忑,但是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就算爺爺在也從沒有如此想法的南木瑾突然想試一下,離家出走的感覺。

嘿嘿,就一天,明天就回去。

被小乞兒推到到了客棧門口,南木瑾有些懵,不是小乞兒嗎?這富麗堂皇的客棧是怎麽回事?

“陳少爺回來了?今天的字兒賣得怎麽樣啊,小的這就給您準備熱水,酒肉飯菜要不要現在準備?”

入住奢華的客棧就算了,店小二還對小乞兒這麽獻媚,到底是怎麽了?

“在隔壁再開一間上房,好酒好肉準備着,我們先休息一下,準備好了就上來吧。還有,告訴你多少遍了,不要聲張,小爺我一貫低調!”

“好嘞,少爺您稍等。”

店小二還真聽小乞兒的話,回話都壓低了聲音,然後小乞兒便領着兩個小跟班到了自己的屋子。

“今晚你就住在我們隔壁,怕不怕?”

“才不會怕!”

第一次一個人住在客棧的房間裏,說不怕那是假的,但此情此景,南木槿只能虛張聲勢。

小乞兒的屋子裏收拾地整整齊齊,桌子上盡是些筆墨紙硯,還有些未寫完的字畫,筆墨都極講究,完全不像是一個小乞丐能有的涵養。

“不是,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們是乞丐吧!你看我這張臉!哪有乞丐會長得那麽帥!在我家那邊,我有個外號叫做天下第一帥。”

看着小乞兒極力解釋的樣子,南木槿笑了。

小乞兒還好,讓人看不出來,但是那個戴面紗的小姑娘絕對是位千金小姐,氣質修養給人的感覺就不一樣。

“那天可是你自己說的呀,我不管,反正以後我就叫你小乞兒了。”

“不行,是天下第一帥小乞兒。對了,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記好了,我叫南木槿。”

“南木槿?‘南家有木槿,錦繡千金林’的南木槿?”

“如假包換!”

得知南木槿的身份,小乞兒不知怎麽有些吃驚。戴着面紗的女孩拉住了小乞兒的手,似是在安慰什麽。

“聽說南家郡主家教極嚴,南郡主倒也是個向往自由的女孩。”

戴着面紗的女孩聲音極為好聽,想必面紗下的面容也是極好看的。

“還好啦,爺爺會經常帶我出來玩,只是這陣子爺爺比較忙,我就只好自己出來玩,就碰上你們了。我說,你們不會也是離家出走的公子小姐吧。小乞兒,你今天晚上有些什麽好玩的可要準備好了,我回去可是要被罵慘了。”

“英雄相識不問出處,今天叫你留下來一來是為了感謝你請我們吃好吃的,然後這些字你挑中哪個就都帶走吧,就當是謝禮了。等下吃過飯,我帶你們去放煙花,我跟你們說,這夜間的洛陽城可比白天要熱鬧多了。”

南木槿有些尴尬地看着桌子上的字,什麽內容都有,地方志到承天正史甚至還有修行秘籍。

倒是和家中那些裱起來名貴字畫有些不一樣,單純的白紙黑字看上去倒也有另一番風韻。

南木槿不知道的是,站在自己面前的武侯世子,小小年紀最痛恨的就是洛陽城內的氏族大家,南家正是其中代表!

不過他還是分得清楚,這和眼前的小姑娘沒什麽關系。

三人正和諧地聊天說話,忽然小乞兒皺了皺眉頭。生而先天境的他,感知力自然超乎常人,這家客棧雖然奢華,但卻對客人極為保密。

他既能帶着秦洛出宮,就代表着金銮殿頂端那位是默許了的,而且皇家侍衛也不可能挑這個時候将二人帶回宮,來者不善!

“你們有沒有見過殺人?”小乞兒忽然問一句十分奇怪的話,幾個十多歲的孩子在讨論殺人的問題,多少有點令人匪夷所思。

“聽爺爺講過戰場上的事情,但是沒有親眼見過。”南木槿很認真地回答了小乞兒的問題。至于戴面紗的小姑娘,則是沉默不語。

“等下不知道是誰家的死士,可能會打起來,你們要學着機靈一點。”

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剛才店小二焦急的聲音,“诶,你們是什麽人?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我告訴你們,不要亂來。陳公子!~”

聲音戛然而止,刀劍劃破血肉的聲音異常刺耳,血濺當場,方才還活生生的人立馬就變成了一具屍體。

剛剛開門的小乞兒三人一開門就瞧見了這幅場景,南木槿害怕地自己捂住嘴巴怕自己叫出聲來,戴面紗的小姑娘有些激動,但是沒有任何動作。

“你們是什麽人?”小乞兒的聲音冰冷異常,同時一股先天境修為噴湧而出,南木槿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小乞兒。

她忽然想到了什麽,少年先天境,長相絕美,除了陛下親封的武侯世子,誰還有這般潇灑?

既然小乞兒是武侯公主,那麽這個戴面紗的小姑娘?武侯世子可是一進洛陽就生活在皇宮裏,洛陽城內的大家氏族對投機侯又極其排斥,顯而易見,這個戴面紗的小姑娘就是當朝洛陽公主殿下!

這些人好大的膽子!竟敢刺殺當朝公主和武侯世子!

那些個黑衣刺客并沒有說話,見着小乞兒就直接刀劍相向,小乞兒先天境的修為也不是白給的,一時間雙方打得不可開交。

樓道狹窄,刺客人數也不算多,看上去小乞兒到能應付的下來。

情急之下,南木槿想從客棧房間窗戶跳出去求救,卻被秦洛拉住了。

“我們留在這裏,才最安全。”

投機侯雖然在洛陽毫無根基,但是南木槿和秦洛在場,不管是哪家刺客都不會有這個膽子去殺這兩個千金小姐!所以要保護小乞兒,就是要向對方表明自己的身份!

“我是南家郡主!你們這些賊子速速退去,不然我定讓南家秋後算賬!”

明白了秦洛的意思,南木槿立馬對着那些刺客大聲喊道,秦洛還是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麽動作,就靜靜看着眼前的亂鬥。

那些刺客對南木槿的話也是裝作聽不見,還是不斷地對陳青陽發起進攻。

“公主殿下,您想想辦法呀,雙拳難敵四手!”南木槿見自己表露身份也毫無作用,情不自禁出聲問道,或許公主殿下另有安排也難說。

“不用擔心,他們出動的都是先天境修士,陳青陽沒有性命危險。”

“可是~”

“沒有可是,靜靜看着就好,現在是他的戰場,等會可就輪到我們了!”

不明白公主殿下是什麽意思,南木槿第一次感到這麽無助。

時間不長,外面馬蹄聲如雷貫耳。刺客們聽到有官兵來此,攻勢愈加迅猛。

“等下無論如何都不要動!”秦洛的聲音有些焦急,似乎知道門外來人是要幹什麽。

砰,客棧的門被直接撞開,一臉絡腮胡子的南羅大聲喊道,“保護郡主安全!全力擊殺刺客。”兩名宗師境高手迅速掠至南木槿的身旁,将其保護起來。動作實在太快,兩名未及先天境的少女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帶到一旁。

“放箭!射殺這些賊子,敢在天子腳下行兇,老子叫你們知道廷尉司的厲害。”

“住手!本宮乃洛陽公主,誰敢動手本宮就定他謀逆!”

幾乎是同時出聲,但南羅手下的侍衛還是聽到了南羅說的前兩個字,咻咻咻,一陣密集的箭雨齊射過去。

情況危急,陳青陽根本無法躲閃。

如果這些箭沒有在途中自己掉下來的話,沒錯,那些射出的弓箭在空中自行掉落下來。南羅自知不妙,迅速罷手。

“住手,都聽公主殿下的。公主殿下,您這是?”

“救他,否則本宮一定殺了你和你身後的人。”

“殿下,這厮來歷不明,唯恐有變啊,下官建議将兩方都先擒拿住,留待大內府審查,您看如何?”

“南羅叔叔!快去救小乞兒!”

廷尉司副指揮使南羅,洛陽南家正統出身,軍務府從四品官。

南木槿也看出來南羅分明就是在拖延時間,他就是不想救小乞兒!出事之後第一個趕到的是南家人,現在又這番作态,讓人很難不相信這場刺殺與南家沒有關系。

但是只要南羅不對公主殿下出手,整座洛陽城都不會因為陳青陽的死而改變什麽,沒有證據,南家不僅與這場刺殺沒有關系,而且保護公主殿下有功。

若是把郡主換成南家其他子嗣就更好了,到時候一起亂箭射殺,南家根本不會有任何嫌疑。

這邊南羅還沒出手,陳青陽身上忽然散發出極為危險的氣息,兩位宗師境高手皺了皺眉頭,緊接着一陣風吹過,兩位宗師境高手也眯起眼睛,等再睜開眼睛那些刺客就全部死在了地上。

陳青陽渾身上下皆是血跡,正大喘着粗氣。

南木槿立馬跑過去,“小乞兒你有沒有事,走,我帶你去看大夫。你渾身都是血啊,南叔,他是我朋友,你救救他!”

只是南木槿口中的南叔瞪大了眼睛,似乎在恐懼些什麽,其他包括兩名宗師境在內的侍衛也是如此。

“我忽然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南木槿你有沒有帶錢啊,好多好多錢的那種。”

還好早有準備,南木槿将自己脖子上的吊墜取下來交給衣服和臉頰都已經被血漬弄髒了的陳青陽手中。

“我沒有錢,但是我娘說這個吊墜很值錢,她讓我長大以後交給最愛的人護他平安,你現在就是我最愛的人,你去把他賣了吧,換了錢就能護你平安了。”

陳青陽有些遲疑,但是沒遲疑多久,他走回屋子,寫了一張欠條交給南木槿。

第 92 章 餘憶童稚時(上)

餘憶童稚時(上)

麟臺司看臺,聖皇陛下不見蹤影,景玉王秦驚仙坐在次座上正陪着皇後高齊雪說話,秦洛眼瞧着陳青陽與秦朱明二人去了瑤琴宗看臺便有些好奇。

“景玉哥哥,母後,你們說陳青陽是去幹嘛了?他們二人湊在一起可不像會幹什麽好事。”

秦驚仙面色溫和,笑着回答道,“秦将軍與從宗主的事情早已傳遍洛陽了,洛洛還不知道嗎?他們二人應該是托從宗主安排一個探視幻境的位置吧。”

“這個無賴又要探視誰?真是賊心不夠。不過這種事情拜托父皇不就好了,怎麽還特意跑去瑤琴宗呢。”

“這你就不懂了吧,男女之事向來是複雜多變的。至于陳青陽要探視的人,跟洛洛也有些關系的。曾經的南家郡主南木槿,如今的西涼巡按。”

秦洛點了點頭,她知道是南木槿,但是記不起兩人之間有過什麽往來。

秦驚仙也知道南木槿、陳青陽在秦洛遺忘的往事中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卻毫不避諱地說了出來,不知道是出于有心還是無意。

高齊雪一臉溫柔地看着兩個皇家孩子閑談,似乎當年的血腥從來沒有發生過。外人看來,承天皇室一片安樂祥和,聖皇陛下又雄才偉略,真是盛世表率。

這邊也終于輪到南木槿進行破鏡試煉。

承天王朝有公認的規則說是不管是多大的地方官,就算是一地總督,到了洛陽城,也要低調行事,因為你不知道與自己閑聊的毫不起眼的年輕人是不是哪個一品大員的子嗣學生。

要知道,一地總督雖然名義上只是正三品,但大多有爵位加身,比起正二品有官無爵的朝廷命官更顯尊貴。

在洛陽城,有着承天王朝最大的權貴圈子,而南家是這權貴圈子中地位極高的一員,先皇大将南慕焱便是南家祖宗,有聽朝之權,據說陛下當初想要請南老進入文昌閣輔政,南老都沒有同意。

一時間,同為權貴的王家、雷家等都對南家極為親近。

雖然修士對于這些承天的大家氏族們來說都已經司空見慣,甚至連門館兒都要雇傭先天境的修士來充門面,但是重男輕女的觀念還深深影響着不少人。

近來因為看聖皇陛下的意思,不願再娶,而皇後娘娘雙腿殘疾,不便生育。這便意味着承天皇室正統血脈便只剩下洛陽公主秦洛和景玉王秦驚仙兩人。

公主殿下雖然金貴,但是在各家自己看來,自己的繼承人們已然足夠優秀。退一步來說,陛下百年以後,總不能将帝位傳給公主殿下吧。

所以洛陽的權貴圈子中各家正室都在鉚足了勁的生姑娘,趁着王爺年歲不算太大,生個後來的皇後,對家族來說,豈不如虎添翼!

在家族裏這樣的念想下,南家木槿,這個後來有着‘南家有木槿,錦繡千金林’美譽的南家郡主出生了,小姑娘一天天長大,一天比一天可愛,簡直羨煞了其他權貴家族。

洛陽城的大家氏族,似乎只有南木槿能夠配得上承天王朝唯一的王爺。

但是家族裏有人不同意這件事,別人都以為南木槿沒聽到,就算聽到了年歲小也不明白,就算明白了,對她也沒有壞處。所以那一次的家族會議并沒有刻意避着南木槿。

直到後來南家覆滅,所有人都以為南木槿不知道這場家族會議。

但是那時年歲還小的南木槿不僅偷聽到了那場家族會議,而且因為爺爺南慕焱的大發脾氣而記得非常深刻。

“木槿是老夫南慕焱的親孫女,是你南故城的親女兒,她不是南家用來鞏固地位的工具!南家的地位是老子和老子的老子和老子的爺爺一輩一輩用刀劍殺敵打下來的,不是靠這這些諸如後宮幫持的歪門邪道走上來的。老夫把話撂這兒,只要老夫還活一天,就不允許你們動我的孫女。南故城,如果你沒有這個覺悟,家主就不要做了!”

那個時候老卻當益壯的南慕焱冷眼掃視了一圈最親近的家族人,像是在另一個戰場上。

“爹您教訓的是,此事确實是我們不對。但是爹,現在天下太平啊,現在不比以往,以往還有西域、南疆或是無法之地,有仗可打,我南家兒郎戰場上自當奮勇厮殺,不愁家族沒落。但是現在,天下太平,而且陛下之前幾場戰争也都鮮用我幾家人才,反而扶持了更多的新人,爹,不怕敵人的刀子,就怕自己人的背叛啊!”

“西域戰争中,陳義那小子治下的十五萬春秋大軍你們沒見過,可我見過,那陣仗,陛下封他武安侯不虧!反觀我南家子嗣,戍守邊疆的寸功未見,在朝當官的毫無建樹,不好好從根源上解決這個問題,反而把心思用到這種歪門邪道上。還說怕自己人的背叛,要怕背叛,劉通古一家子都是毫無修為的凡夫俗子,他怎麽就能穩坐丞相的位置?”

南故城被堵得啞口無言,南慕焱所說皆為實話,忠言逆耳。

一旁偷聽的南木槿心思聰慧,師承大家,雖然不能完全明白爺爺的話,但是也了解個七七八八,所以這一次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偷聽到爺爺負氣離開便像苦等許久一樣着急去找爺爺玩,她留下來聽完了這場家族會議。

已經十二歲的南木槿終于明白為什麽爺爺不願做那死後必得美谥的文昌閣大學士,因為爺爺要保護自己的孫女,爺爺不想讓自己的孫女變成家族的工具。

所以在父親差人教自己詩詞禮儀,琴棋書畫時,南慕焱總會适時出現,不顧南故城的埋怨,帶着自己的孫女去洛陽城中玩耍。

其他千金都整天在家中靜坐學習女德之時,南木槿跟着爺爺南慕焱走街串巷走遍了小半座洛陽城,賣紅豆糕的王老板,王叔叔,烤牛蹄筋的趙老板,趙叔叔她都認得。

爺爺跟她說過,這些人都是曾經的部下的後代,自己得時常看着他們,看着他們平平安安的,自己才安心。

當南慕焱離開後,南故城卻是另外一個樣子。

“各位族老族親,我爹他年老體衰,已然跟不上時代的變化了。上天在這個時候把木槿賜予我們,就是要讓木槿成為王妃甚至皇後!我南家中興的希望還是在木槿的身上啊。”

與平時那個雖然嚴厲,卻有着廣博寬厚父愛的父親不一樣,家族會議上的父親滿口皆是家族利益,滿口皆是王妃,皆是望女成鳳。

其他那些男木槿甚至叫不出名字的族老更是可恨,堂堂洛陽世家的家族會議竟是在讨論如何讓南木槿更加順從聽話,如何避過冥頑不化的老爺子。

也不知怎的,那一次的家族會議以後,爺爺南慕焱似乎忙了起來,南木槿都找不到爺爺的身影了,問家裏人,有時候說是陛下召見,有時候說是去見南木槿的老師。

那個時候,南木槿還很惆悵,聖皇陛下有承天王朝那麽多人可以用,幹嘛非要和自己搶爺爺呢,跟小女孩搶人,可見聖皇陛下不是好人。

爺爺這邊稍有疏忽,家裏面便又把自己當成大家閨秀來培養了,南木槿是真不喜歡家裏請來的老宮女,太死板了。相比之下,平時在她看來很嚴厲的宋老師就很讨喜了,至少宋老師講起課來她很愛聽。

這一天的家族會議爺爺沒有來,家裏面又在罵那個叫陳義的人了,南木槿不知道這個人到底跟南家是什麽關系,怎麽每次家族會議都會提到他。

而且這一次更加過分,家裏面甚至還提到了那個人的兒子,沒聽清楚名字,只知道年歲不大,南木槿覺得這個人挺可憐的,從小就要和父親一起被罵,嗯,這麽一想,自己也不算最可憐的那個小孩,畢竟大家誰見了都會誇自己。

直到很多年後,南木槿才明白,就是爺爺忙于走動,南家暗中操作,使得本就極優秀的南木槿‘南家有木槿,錦繡千金林’廣為流傳的那段時間,她被洛陽各大世家罵得最慘,雖然只是孩子,就已經有人寫詩作賦對她進行污蔑。

只是南家家大業大,重心又都在南木槿身上,才沒有讓這件事對南木槿造成傷害,否則,南木槿早就被流言蜚語淹沒。

爺爺沒有來,再聽下去也沒什麽意思,反正家族裏能管到自己的叔叔伯伯都在會議上,所以南木瑾決定聽爺爺的話,開溜去玩。

那個時候的南木瑾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危險,也許正是這一刻的突發奇想,才有了後面的許多故事。

吃過王叔叔的紅豆糕,騙他說爺爺在和賣烤蹄筋的趙叔叔閑聊,然後再去吃趙叔叔的烤蹄筋,騙他說爺爺在和賣紅豆糕的王叔叔閑聊。

錢是萬萬不能少給的,爺爺說過,他倒是可以免費吃這些東西,因為他是長輩,又在暗中護佑着他們,但南木瑾你個小毛丫頭不能靠着祖輩白吃白喝,因為這事,趙叔叔和王叔叔還被爺爺罵了一頓,說他們和他那不成器的兒子南故城一樣見識短淺。

走着走着,南木瑾在街尾不起眼的巷子裏碰到一個小男孩,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漂亮的人,好像比自己的娘親還要漂亮,雖然拿女人和一個男孩子來比較有些不妥,但是之前她是覺得自己的母親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人,見過了這個男孩,她有些動搖了。

男孩似乎是在賣些字畫一類的東西,正拿着一張寫滿字的宣紙到處問人。

走近了才發現附近還有一個小女孩,這小女孩捧着一摞宣紙應該和小男孩是一夥的,不知怎麽,卻不與小男孩一起,反倒躲在暗處生怕別人發現了自己似的。

從小習武修行的南木瑾觀察到小男孩總是不露痕跡地時常往小女孩的方向一瞥,似是在看小女孩還在不在那裏。

過些日子以後,南木瑾才知道,這兩個小孩正是陛下親封的武侯世子和公主殿下。

那一天,南木瑾裝作路人經過小男孩,兩人對視了一眼,近距離看到這小男孩的長相,南木瑾更覺驚豔,似乎天底下九分的好看都被他占了去。

而小男孩的眼珠子轉了兩圈,就微笑着對南木瑾說道,“這位小姐是哪家的千金,真是可人兒啊。今日相見即是有緣,小姐,不如買副字呗,一兩萬兩黃金一張,怎麽樣,我這麽帥的人這麽好看的字又賣得這麽便宜,是不是心動了?”

小男孩一番話讓南木瑾瞠目結舌,一萬兩黃金!難道自己看錯了?這不是賣字畫的,實際上是在搶劫的?

那小男孩還不放棄,繼續推銷道,“好字家中挂,桃花裝不下,姑娘,買了這副字畫,保你找一個只比我不帥一絲的如意郎君。”

要是有錢該多好啊,南木瑾只是不想那麽玲珑的一個瓷娃娃傷心,但是她沒有錢。

見南木瑾搖頭,那小男孩扔掉手中的字,抱着南木瑾的腿哭訴道,“小姐,您長得那麽漂亮,就行行好賞點銀子吧,我已經三天沒吃沒喝了。您就可憐可憐我吧,我家中還有一個生了病的妹妹需要銀錢醫治。”

我說怎麽戴着面紗,原來是得病了,南木瑾心中有些不忍,但是她還是沒有錢,偷偷溜出來身上僅有的幾兩銀子全都花在了那些小吃上。

不過她這下終于明白了,原來這兩小孩不是賣字的也不是搶劫的,他們是出來乞讨的。

她決定破例幫助他們,所以南木瑾左手牽着小男孩右手牽着小女孩,還給小男孩取了一個外號叫小乞兒。

不過那小男孩倒像是有練過些功夫一樣,輕松躲過了自己去牽他的手,經過好一番解釋才讓小男孩相信自己是真想請他們吃好吃的。

于是又到了賣紅豆糕的王叔叔那裏,小乞兒成了楊公子,戴面紗的小女孩成了楊小姐,爺爺正在和楊大人閑聊。對了,王叔叔,這次得賒賬了,回頭補上。一直都不想收錢的王叔叔自然願意。

第 91 章 月老陳青陽

月老陳青陽

秦政聳了聳肩,表示陳義說的是真的,而且自己也毫無辦法。

陳青陽終于能夠放下心來,不管瑤池幻境會不會出現,最好還是不讓秦洛看為好,萬一出現點啥不好的東西,那自己就不用活了。

不過他還是有點擔心,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擔心劉坤那邊,只要劉坤那邊順利度過破鏡試煉,那麽霸天聖體心境金剛定然大出風頭。

自己還好,給劉坤惹上什麽麻煩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都是因自己而起。

随着時間的推移,一波又一波的弟子進入瑤池幻境,令陳青陽意想不到的,破鏡試煉竟然真的是淘汰者遠遠多于合格者。

而且正如秦政所說,其中不乏有被大內府、帶走疑似北狄細作的弟子。

但是對顧九鶴、上官方佑、趙天荷這種宗門首席弟子來說,破鏡試煉只是一次磨砺的機會,并不算是什麽難事。

很快的,一天試煉結束,通過的弟子歡呼雀躍,似乎已經贏得了演武頭籌。

參加卻沒有通過的弟子大多也都興致高昂,畢竟多了一世閱歷也算是有所收獲,日後對付心魔多少有些經驗。

傍晚時分,千機號上各宗弟子漸漸散去,接連數天夜晚,各宗之間都有弟子聯誼。

趙天荷為此很是頭疼,那些宗門弟子看向瑤琴宗弟子的眼神哪像是在人,那是在看寶貝似的,兩眼放光。

因為是弟子私下聚會,并無宗門或是洛陽官方主持,所以麟臺司鮮有學生會參加這種集會。

陳青陽也是一樣,身體恢複正常以後,幾乎所有的空餘時間都被他用來研究春秋甲和陰陽道統了。

并不是陳青陽性格懶惰,疏于修行,也不是他驕傲自大,不屑于修行。

屬實是因為陳青陽實在修行不了了,如今的他,離宗師境也就差陰陽道統的秘密了。

修為、境界,他早已不弱與宗師境小乘,但是他有預感,若是沒有解決陰陽道統的問題,他破境宗師的那一刻便是他的死期。

第二天的破鏡試煉的人氣比之第一天稍稍遜色了一些,前一天參加過破鏡試煉的弟子都抓緊時間冥想修行,消化破鏡試煉的收獲。

畢竟對大多數弟子來說,這一次的破鏡試煉可能就是他們一生中唯一一次破鏡試煉。

若無家世背景,普通弟子在修真界混出名聲之前是絕對不可能讓瑤琴宗動用瑤池幻鏡的。陳青陽有些百無聊賴,甲乙組是今日下午參加破鏡試煉,好巧不巧,從李天鷹的口中得知,陳青陽與顧九鶴在同一組進行試煉,原本對破鏡試煉有些忐忑的陳青陽不知怎麽燃起了好勝心。

他實在不願意看見顧九鶴做作的嘴臉,如今進行的庚戌組,沒有一個認識的人在裏面,陳青陽眯着眼睛,心神入定。

識海中,一道人形铠甲立在磅礴精神力量的識海之上,這便是春秋甲,這些天随着陳青陽不斷地探索,也大致明白了自身的狀況。

春秋甲看上去古井無波,沉靜異常,若是以靈魂姿态靠近了便會發現,春秋甲的人形周圍四散着陰陽道統發出的恐怖氣息。

雖然春秋甲已經融入陳青陽的血肉之中消失不見,陳青陽也無法做到喚其出來禦敵,但識海中的春秋甲陳青陽卻是可以近距離觀察的。

或許這就是古神兵的認生?雖然陳青陽暫時做了春秋甲的主人,但還是不願将廬山真面目示人,寶甲有靈。

或許是因為陰陽道統,春秋甲的周圍只有楚何留下的那道劍意敢靠近春秋甲,無盡識海都對春秋甲規避三丈,不知是因為識海趨利避害還是春秋甲本身的駁斥。

而且春秋甲給陳青陽的感覺并不是在和陰陽道統作對,抱着消滅或者禁锢陰陽道統的目的将陰陽道統包裹起來,兩者之間的聯系更像是相輔相成,不怕丢臉地說,或許是春秋甲怕陰陽道統一不小心将陳青陽吸死,那樣陰陽道統也将不複存在,出于保護陰陽道統才将陰陽道統隔絕起來,陳青陽還只是次要。

但是陳青陽也能感覺到,或許是春秋甲也能察覺自身的境況,在解決陰陽道統問題之前,自己的修為并不會突破宗師境,這讓春秋甲的小算盤落空了,因此最近的春秋甲有些猶豫要不要繼續禁锢春秋甲。

這些天,陳青陽一直在嘗試着與春秋甲進行潛意識層次的交流,春秋甲雖是有靈,但畢竟是兵器,只要陳青陽還是主人,春秋甲想必也不會悖逆。

只可惜,陳青陽現在還沒有找到與春秋甲進行溝通交流的方法。

正惆悵着,很長一段時間都很少見面的秦朱明走了過來。

“秦将軍,大忙人啊,好久不見了,怎麽着?”

“知道我忙就好,廢話不多說,你不是失去了在洛陽生活那幾年的記憶了嗎?叫聲哥哥,哥哥幫你解決這事!”

“有勞哥哥費心!”

陳青陽不僅爽快的地叫了秦朱明一聲哥哥,還附帶作了一揖,對一直沒大沒小的陳青陽來說,這算是大禮了。

勝利得來的如此輕松,秦朱明的成就感頓時少了許多。

陳青陽暗想,按年齡來算,我叫一聲太爺爺都算是把你叫年輕了,叫你一聲哥哥真不知道你有什麽好賺的!

難道是本着只損人不利己的勾當?

“南木槿的幻境中必然有你出現,下一組就到她了,我可以安排一下。當然,你要不想看的話,這個人情就省下了。”

“不是說只有大內府才能暗中窺探弟子幻境的嗎?你一介戍守京都的将軍怎麽在大內府也有人情?”

“這就是你的無知了吧,千機號乃神機營和博士府聯袂所作,要想窺探弟子幻境又不被人發現,那必須是得神機營、博士府、瑤琴宗三方配合才行,大內府一家哪有這個本事,若不是聖皇有令,大內府能看個錘子!”

“哦,明白了,秦兄這人情是神機營的?”

“唉,你別管這麽多了,你就直說看不看吧,先說好,機會我給你了,不好好把握住以後別怪我!”

“看,怎麽不看,不就是小小南家木槿嗎?惹毛了小爺,辦了丫的。”

說罷,秦朱明走在前頭,陳青陽跟在後頭,兩人朝着瑤琴宗看臺的方向走去。

從千代正坐在瑤琴宗看臺首位,主持破鏡試煉的人換成了一位瑤琴宗長老,從千代雖然是宗師境巅峰修為的修士,但長時間立在虛空之上,還要頻繁地用真氣宣布試煉結果,擱誰誰也受不了一直做下去。

“呦,這不是承天王朝威風凜凜的龍骧将軍嗎?怎麽今兒有興致到我這個庸脂俗粉這兒來了?”

陳青陽一聽從千代的說話的語氣立馬便後悔了今天的決定,雖然不想麻煩聖皇陛下,但是自己也不是不認識大內府尹胡春天,直接去找陳義也行嗎,自己怎麽就想着要秦朱明用掉自己的人情呢!

格局太小!

從千代怨婦似的語氣一聽就是與秦朱明有一段往事可以追憶,博覽群書的陳青陽立馬在心中演起了狀元郎迎娶公主辜負家中糟糠之妻的劇本。

咚,秦朱明一記暴栗差點把陳青陽腦殼打爆,坐在從千代後面的趙天荷饒是冷冰冰的性子也不禁微微一笑,丁雨蓮更是哼聲道,“活該。”

果然就不該來!這都什麽人嘛!自己幹什麽了就活該。

受不住氣,陳青陽質問道,“秦朱明,你不要以為老子打不過你!老子放開了手,我指定削你,還有那個丁雨蓮,本世子到底怎麽得罪你了,怎麽就活該了?”

趙天荷剛想為師妹丁雨蓮出頭,秦朱明也正醞着要把在從千代那受的氣撒在陳青陽身上,陳青陽卻轉而對着從千代深深作揖。

“麟臺司首席弟子拜見從宗主,早就聽聞瑤琴宗宗主從姐姐美麗冠絕天下,氣質舉世無雙,可謂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今日有幸得之近望才知,流言也是有準而不全的情況在的,不過也不怪別人。從姐姐之容顏,弟弟實在想不出人間還有什麽詞語能夠描繪,唯有仙女中的仙女而已。”

“呵呵呵呵,你這小子倒是有趣,比某些不懂風趣的人強太多了!”

秦朱明懵了,被陳青陽擺了一道!丁雨蓮和趙天荷也是汗顏,陳青陽那張嘴屬實是什麽都敢說,有哪家弟子敢見了別家宗主敢叫哥哥姐姐的?也就陳青陽了。

“額,陳青陽要看南木槿的幻境,還請從宗主通融。”

秦朱明一開口,陳青陽就傻眼了,這還是那個自己視為克星的秦朱明?這還是承天王朝的從二品龍骧将軍?

不是陳青陽高估自己,說秦朱明能為了自己放下做人的準則,而是秦朱明這貨就是有些緊張了,堂堂承天龍骧将軍,在瑤琴宗宗主面前緊張了!

什麽情況?陳青陽現在甚至有些懷疑秦朱明找自己的動機,怕是為了能夠與從千代多些交流?不過拉上自己是不是有些不好?還是說秦朱明希望自己能夠把其他人支開,也不對,丫瑤琴宗幾十上百人在場,怎麽支開?

“有些人啊,想和本宗聊天說話就直說,何必用這些理由來硬加搪塞。和本宗直說吧,仰慕本宗的人從這兒都排到遠在天邊的蒼梧山無量涯了,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陳青陽的臉有些發綠,從來都是別人給他當電燈泡,從來都是!

身邊的小姑娘從來都是緊緊盯着自己,今天,陳青陽還是第一次做別人的電燈泡!(話說這裏用電燈泡不太合适的樣子)

簡直是奇恥大辱,果然還是不能相信秦朱明,果然還是自己的克星。

“陳青陽真的有不得不看的理由!”

秦朱明怕從千代不信,特意解釋一番。陳青陽真要被秦朱明蠢死!這難道是因為愛情的原因?秦朱明喜歡從千代?

“武侯世子什麽身份?陛下、武安侯,哪一個和大內府示意一下,大內府不都得把小柿子當成座上賓,何必用你這與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交情!聽說龍骧将軍在洛陽也是一介風流人物,本宗還豔羨得很,如今看來,不過是愚笨之人。”

對嘛,這個邏輯才對嘛。武侯世子想看幻境,直接去找自己老爹就行了嘛!何必七拐八繞來求并不相識的瑤琴宗呢。

“從姐姐有所不知,青陽也是有苦衷的,不然真如從姐姐所說,我只需和陳義或是陛下請求,自然能輕易看到別人的幻境。”

陳青陽心軟,想着還是幫秦朱明一把,讓他欠個人情也好,日後再找他切磋錘煉自身也不再需要準備什麽禮物了。

“哦?你小小年紀又出身權貴,還有難言之隐!那好吧,既是難言之隐恐不便說與我聽,便算了吧,稍等,我去與大內府打聲招呼,直接在此給你們開一個小窗口,也防止別人窺探。你要看誰的幻境?幾號?”

從千代直接爽快答應,打了陳青陽一個措手不及,劇本不應該是這樣發展的!

按照陳青陽所想,從千代應該是對自己的難言之隐比較好奇,然後陳青陽借機把從千代叫到無人處,到時自己以巅峰實力運轉卷殘雲身法迅速離開留下二人獨處。月老陳青陽牽得一手好紅線,真是可惜。

或是猜出了陳青陽心中所想,秦朱明笑着怕了拍陳青陽的肩膀,似乎在說,‘這樣的打擊哥已經受夠了,不然你以為哥會在她面前如此表現?’

欲擒故縱!只是一個眼神,陳青陽便明白了。

情聖寶典第一篇,對非常女子用非常之方法,既然從千代不是平常好奇心極強女子,那便要改變戰略,變主動為被動,要讓從千代自己找出感興趣的東西。

若是別人知道這兩個貨從一拍一眼神就解讀出這麽多東西,一定會驚掉下巴,這不就是傳說中的讀心術嘛。

所以本可以在聖皇陛下的安排下,極其隐秘地探視南家木槿幻境的陳青陽,在瑤琴宗一衆弟子的矚目下,進入了從千代布下的隔絕陣法。

從宗主可沒有聖皇陛下的龍辇!

第 84 章 南家木槿

南家木槿

白衣指的是不能攜帶任何暗器寶甲等身外物,至于禁制,查出來算是禁制,查不出來就不算。

這樣想着,陳青陽便沒有去管腦海中楚何留下的那道劍意。

王淵講述完演武的細則,各宗便回了小華山駐地,衆弟子都在為明天的瑤池試煉做準備。

即便是最普通的弟子也是如此,畢竟誰也不想在演武的第一輪就被刷下來。

其實瑤池幻境對于先天境的修士來說百益無害,雖然有可能會敗給幻境中的心魔,吃一塹長一智,以後真遇到了心魔,便有了經驗。

問題是在這是洛陽演武,不能失敗,因為失敗了就再沒有第二次機會。

皇家別院,秦政負手站着,南木瑾跪在秦政身後。

“南家有木槿,錦繡千金林。”

秦政低聲念了一句當初南家權勢正盛時洛陽流傳的小詩,當時南木瑾還是南郡主,不是什麽麟臺司天子門生、西涼巡按。

“不知陛下找微臣何事?”

“陳義本人是個宗師境大乘的高手身邊更是高手如雲,你不怕他?”

“武安侯殺伐果決,自然可怕。但于公于私,臣都不會也不能心生俱意。”

“怎麽于公?怎麽于私?”

“于公,臣身為西涼巡按,領天子旨意巡查西涼,不能怕武安侯。于私,臣一家百餘口人皆死于陳義之手,此等血海深仇未報,臣雖女兒身,但也不是膽小怕事之人。”

“你說的铿锵有力,擲地有聲,是不是覺得理直氣壯就有資格在朕的面前來指責朕的不是?”

“臣的忠心,日月可鑒,所以在陛下面前不敢隐瞞心意。”

“你可知南家滿門被斬,為何唯獨你能活着?你就不好奇?”

“臣不知,也不好奇。”

“朕告訴你,什麽都不能成為你放棄心中正義的理由,不然你的老師宋經綸會很失望的。”

南木瑾身體顫抖了一陣,‘南家有木槿,錦繡千金林。’并不只說南木瑾的容貌姣姣,也是在說南木瑾的才華出衆。

師從國子監祭酒宋經綸,南木瑾的才氣很早就在洛陽的文人雅士間出名了。

“敢問陛下,是宋老師留下臣這條命的嗎?”

“是陳義的意思,你們南、王兩家意欲對武侯世子圖謀不軌,身後定然有人指使,不然誰敢賭上家族命運去刺殺武侯世子?朕就是要陳義殺光你們,不然朕的威嚴何在?”

“臣不懂。”

“你不必懂,日後你就明白了。朕問你,你知道南家的立足之本是什麽嗎?”

“是先祖們的赫赫戰功,是對陛下對承天的忠心耿耿。”

“倒也清楚,那是先祖們的赫赫戰功!至于忠心?你們氏族向來是只忠于權勢的,這點不算。再說,若是忠心,怎會去刺殺朕親封的武侯世子?”

“因為陳青陽在金銮殿上逼死了爺爺,南家若不賭上家族性命便失了氣節。”

“你爺爺是自己赴死的,總歸是撐起北方氏族半邊天的人物,還是有些眼界魄力的。”

有如晴天霹靂,南木瑾脆弱的心靈一擊即潰。

“如果你爺爺不死,南、王兩家怎會去刺殺武侯世子?如果你們沒有刺殺武侯世子,殊死一搏,朕又怎能穩固北方的局勢?既有圖謀,就要做好被殺的準備。”

“木槿鬥膽敢問陛下!陛下一直在說我南家有圖謀,不知道我南家的圖謀是什麽?又有何證據?”

“南木瑾,朕言至于此,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單就刺殺陳青陽一事,你們的矛頭便是指向的西涼城。在洛陽,在朕的眼皮底下殺了陳青陽,再稍加挑撥,陳義落馬不是難事。”

“武安侯落馬對南家又有什麽好處呢?南家就非得賭上家族命運去搞垮西涼!”

“你畢竟太年輕,不知道這一點也情有可原。不過朕不會告訴你,這也是朕讓你當西涼巡按的原因,日後你上任,就慢慢會明白了。”

“臣受教!對木槿方才的無禮,還望陛下恕罪。”

“對心死之人沒有什麽恕罪不恕罪的,你既是宋經綸的弟子,日後或能堪大用,萬不要誤入歧途。”

“臣一定銘記在心!”

“想殺陳義的話,朕倒是可以告訴你一個法子。”

“陛下請講,臣洗耳恭聽!”

“刺殺陳義就不要想了,陸地神仙都不能建功,要陳義死,就必須從他看重的東西下手,比如武侯世子陳青陽。”

“……”

南木瑾回到麟臺司在小華山的駐地時遇見了陳青陽,兩人都沒有打招呼。

回到房間,心緒不寧的南木瑾先是大哭一番,而後細細捋了一下思路。

北方氏族有所圖謀,陛下要整治此事,爺爺南慕焱忠心耿耿與陛下一同謀劃此事。

被水井村一案牽連到的陳青陽在朝上與南慕焱争吵,後南慕焱因陳青陽而死。

南家因老爺子的死激憤不已,要殺陳青陽為老爺子報仇,但最先動手的人确是王家的人。

南、王兩家刺殺失敗,反倒惹禍上身,武安侯陳義率軍屠殺南、王兩家。

陛下是借陳義的手殺人,既解決了北方氏族問題,又坐實了陳義的殘虐無度,還順帶将氏族功勳老人聽政制度給廢了。

一石三鳥。

如秦政所說,事情的始末真像就該如此。

那麽南、王兩家到底有沒有暗中圖謀?若是有圖謀,又是在圖謀什麽?有沒有人在背後指使?

陛下所說的穩定北方局勢又是什麽意思,不說北方,承天全境一直都是歌舞升平、欣欣向榮,哪來的不穩定?

若真如陛下所說,陳義只是陛下意志的執行者,而陛下的意志也是南家咎由自取,那南家百餘口人的性命便這麽不明不白的沒了?

陳青陽為什麽一定要留下自己的性命?是因為愧疚嗎?他就不怕自己的報複?

南木瑾心亂如麻。

她忽然想起宋經綸來,方才陛下數次提到恩師的名字,看來今天的談話一定是因為自己的老師。

可是自己的老師宋經綸只是國子監的祭酒,手上只有掌教之權,如何插手得了陛下的權謀之争?

心煩意亂間,南木瑾決定去找一下自己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