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營銷

11月28日上午8時,文偉商貿實業公司的現場銷售會,在櫻之花夜總會開始了。

因為提前宣傳到位,早上7:時開始,長春各個銷售店門前就排滿了長隊。

7.30分店鋪一開門,購買麻将機的人就迫不及待地開始搶購。買到麻将機的人手持購買單據,都陸陸續續趕到了櫻之花夜總會。

櫻之花夜總會也設置了銷售人員,憑借購買小票,可以參加一次抽獎活動。麻将機随後會送到顧客家裏。

10:00左右,實業公司邀請的嘉賓也陸續來到。

滿洲國官方人士有總理大臣代表,治安大臣姚文彥,經濟部大臣韓雲階,以及蔡銘楷,萬本初,于芷川,謝雪飛等幾個官方的私人嘉賓。

非官方嘉賓有陳明珠,姚雲曦,曹秀娥,肖麗穎等一些官太太。

演藝圈的嘉賓有李香蘭、李明、小島百合等一些男女演員。

關世傑和姚文偉站在櫻之花夜總會的大門口迎接來賓。

于芷川和謝雪飛兩個人來的時候,關世傑熱情地跟他們寒暄了一通。主要是探聽一下,僞滿洲國的秋季圍剿是否已經結束。

當得知進山剿匪的隊伍基本都已經撤回,關世傑打定了主意,準備在12月初進山,為陳翰章将軍送去物資和藥品。

至于槍支彈藥,暫時還沒有着落。日本關東軍對槍械控制及嚴,這要得合适的機會和機遇,弄到一批槍支彈藥,再想辦法運到山裏。

關世傑從謝雪飛和于芷川口中得知,現在***和陳翰章兩位将軍的隊伍,已經向安圖縣亮兵臺一帶撤離,還有部分人向撫松縣一帶撤退。

據于芷川講,這次秋季圍剿一共打死抗日聯軍350人,其中包括幾股不受招安的胡子。燒毀山寨二十餘座,收繳槍支100餘支。

關世傑想,自己進山之前要明确抗日聯軍,現在所的地點,或是中轉站的位置,才能方便把物資安全送達。

關世傑和于芷川他們正在說話的時候,恰好李香蘭等滿映的明星們來了。

李香蘭身穿白色的貂皮大衣,一衆明星也穿金戴銀,等他們各自下車走到櫻之花夜總會的大門前,購買麻将機的人議論紛紛。

“還真的是李香蘭!”

“看看,那不是李明嗎?”

“小島百合小姐也來了!俺就稀罕她!”

“啧啧,小島百合小姐還是不穿衣服,比穿衣服好看。”

……

人群開始擁擠,都沖着滿映的明星大呼小叫。好在有商埠大馬路的警察維持秩序,不然的話,這些明星們很難脫身。

10時30分,滿映的演員們輪番上陣,上臺演出。李香蘭,李明都演唱了自己的拿手歌曲,小島百合演唱了日本民歌。

鄭蘋如看只有明星演出顯得有些單調,就找到櫻之花夜總會的總經理山口,讓夜總會裏的歌手上臺客串。

當然,這些歌手的酬勞,比較明星們少之又少。

購買麻将機的顧客,看到有明星們上臺演出,都慶幸這一次沒有白來,這些一般只能在電影上看到的明星,現在活生生出現在眼前。

在演出即将結束的時候,李香蘭作為麻将機的代言人走上臺,手裏拿着一張全自動麻将機的宣傳海報,站在演出臺的正中央說了一句廣告詞:

“文偉牌全自動麻将機,打麻将腰不酸腿不疼,是你最好的生活伴侶。”

《時事新報》的記者柳默生,不失時機地,從各個角度拍攝了幾張照片。

明天《時事新報》的副刊,就會刊登出文偉商貿實業公司,在櫻之花夜總會舉辦大型銷售抽獎活動的文章。

11時30分,抽獎儀式正式開始了。

姚文偉作為東道主上臺,先是宣布了麻将機使用超過一年,就會有以舊換新的舉措,然後宣布抽獎活動開始。

演出臺前擺放着兩個抽獎箱,裏面彙總了各個銷售店面,所銷售出去的麻将機數量,共計688臺。

因此,兩個抽獎箱裏分別放了344個紙團,裏面有特等獎一名,一等獎兩名,二等獎三名,三等獎五名,餘下設100名鼓勵獎的號碼。

沒有中獎的,走之前可以憑小票領取一塊豬胰子。

接近700人,用時半個小時左右,人手都抓到了一個紙團。

姚文偉和夏鵬飛兩個人,在副箱抽出一二三等獎和鼓勵獎號碼,并且現場公布。

對應着自己手裏的號碼,中獎的人喜笑顏開地上臺領了獎。

到了特等獎開獎的時刻,麻将機代言人李香蘭在臺上一個副箱裏,從剩下的紙團裏拿出來一個。

“特等獎號碼177。”李香蘭公布了號碼。

“哈哈哈,我中獎了。”

現場一個五十多歲,身體肥胖的男人手舞足蹈地跑上臺。

姚文偉手裏拿着特等獎的獎品一塊金表,正等着這個男人過來領獎。

誰知道這個男人直接奔着李香蘭撲了過去,踏踏實實地把李香蘭抱在懷裏說:“我不要金表,我要這個女人。”

夏鵬飛見狀急忙跑過去,連拖帶拽地把這個男人拉到了一邊。

李香蘭吓得花容失色,擦去了臉頰上的唾液,慌慌張張地跑到了後臺。

這個場景被一些小報記者拍了下來,明天也會成為家家戶戶飯桌上的談資。

關世傑心中暗笑,抽獎活動有這麽一個插曲,文偉牌麻将機的名氣何愁不火?

抽獎活動結束後,姚文偉去了後臺,給每位滿映的演員都送上了一個紅包。

李香蘭作為麻将機的代言人,收到了1000元的酬金。當然,滿映那裏也會有一筆可觀的演員中介費。

文偉商貿實業公司開創了明星代言的先河。

後來,國統區的明星們紛紛效仿,收入也成倍地增長起來。

中午吃飯的時候,收到酬金的滿映演員們,為了表達感謝之情,都來到關世傑他們的中餐雅間裏敬酒。

但唯獨李香蘭沒有出現。

小島百合顯然喝了不少酒,她面帶桃花,目露春色,端着酒杯來到關世傑的面前說:“關先生,我來敬你一杯酒。”

關世傑也站起身微微鞠躬說:“謝謝小島百合小姐。”

小島百合跟關世傑碰了一下酒杯,然後一飲而盡。

關世傑剛喝完這杯酒,小島百合就給了關世傑一個擁抱。

這是在西方流行的禮節,但現在的東方還處于半封建狀态。

小島百合的舉動,無疑是驚人之舉。

關世傑看到滿桌的人,都露出了驚詫的表情。

關世傑暗自感到慶幸,好在鄭蘋如坐在女賓席,不然的話,很可能給小島百合一記響亮的耳光。

最近一段時間以來,關世傑感覺鄭蘋如已經把自己當做了家人,親人。

而自己在潛移默化中,似乎也對鄭蘋如有了一種特殊的感情。

第 118 章 300萬

川島芳子心想,這個皮貨商行的掌櫃是不是瘋了?不出50萬要出300萬。

姚文偉見關世傑并不像喝多的樣子,而之前和川島芳子的談話,也有條不紊,頭腦清晰。

關世傑并不支持自己去做這件事兒,這怎麽一張嘴就給川島芳子300萬了呢?

“關掌櫃的,你此話當真?”

川島芳子需要确定一下,這個關傑說的是不是胡話。

“當真。但我有條件。”

“什麽條件?”

“到時候寫一張借據。”

“就這麽簡單?”

“也不簡單,這筆錢你将來要還。除了咱們三個人外,你不能跟任何人說起,這筆錢是我借給你的。還有再有藥品,你不能加價。”

“好,我答應了。什麽時候拿錢?”

“最遲不超過12月20日,到時候我讓文偉兄通知你。”

“好,那咱們一言為定。”

川島芳子臨出門的時候,回過頭向關世傑問道:“你就不怕我還不上這筆錢?”

“我相信川島芳子小姐的實力和能力,所以我不擔心。”

川島芳子走後,姚文偉急火火地問道:“關傑賢弟,你怎麽也趟這趟渾水?再說這可是300萬啊。”

“文偉兄,你的事業也是我的事業。”關世傑一語雙關地說道。

“但願川島芳子能成事兒,我也不用提心吊膽,你的錢也能順順利利地拿回來。”

“文偉兄,據你所知,川島芳子會聯系哪些人起事?”

“這我還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滿洲國**裏有人支持川島芳子。”

“滿洲國大臣裏都有誰在支持川島芳子?”

關世傑見姚文偉沉默不語,就知道自己問的有點多餘了。這種事情姚文偉是不會對別人講出來的。

“文偉兄,我只是問問,你不要多想。”

“不是我不說,你知道的多了,可能會給你惹來麻煩。唉!皇上身邊已經沒幾個人了。”

“康德皇帝有沒有說過,萬一川島芳子成不了事兒,他有什麽退路?或是別的什麽方案?”

“皇上無時無刻不想擺脫日本人的控制,如果川島芳子這件事東窗事發,皇上想逃到別的國家避難。”

關世傑想起來自己在後世看到的一段記載。

據美國《歷史》雜志報道,1940年,溥儀秘密聯系薩爾瓦多外交代表團人,想逃亡薩爾瓦多。薩爾瓦多外交人員回國後,溥儀的意願報告了總丁斯。

正好馬丁斯是一個神秘主義者,他認為和溥儀都是螞蟻轉世,他對外交代表團人員:“殺死一只螞蟻,比殺死一個人罪行嚴重得多!”

在神秘主義理論裏,人可以輪回轉世,而螞蟻只能轉世一回。

但溥儀的這個出逃計劃,最終由于護軍統領的出賣而夭折了。

“想逃到哪個國家避難?”

“西方一些國家是不可能的了,他們都不承認滿洲國的合法性。與滿洲國建交的幾個國家,又都和日本國關系密切。總之,這件事兒操作起來不容易。”

此時與僞滿洲國建交的國家,只有德國,意大利,蘇聯和薩爾瓦多四個國家。

1942年以後,從逐漸發展到23個國家,其中還包括汪精衛的僞國民政府。

薩爾瓦多是第一個承認滿洲國政府的小國家。主要是因為薩爾瓦多輸出咖啡,建交以後,大量的咖啡從旅順港轉運到滿洲國各地。

至于蘇聯為什麽要跟滿洲國建交,後世學者專家争論不休。但在關世傑看來,主要還是經濟利益的驅使。

滿俄盡管在邊境線沖突不斷,中東鐵路也賣給了日本政府。但蘇聯對華的經濟貿易商品,還需要從東北各個港口運輸。

這也成為了蘇聯的一塊心病。

“那為什麽不考慮去蘇聯?”

“皇上說蘇聯是社會主義共和國,推翻了沙皇的統治,殺光了沙皇家幾十口人,不可能再容納一個流亡的帝王。現在能考慮到的,也只能是薩爾瓦多這個小國家了。”

“文偉兄,我個人覺得你不适合從事這些政治活動,這些事情就讓川島芳子,還有康德皇帝他們去折騰好了,你安安穩穩做企業好了。”

“什麽時候大清複興了,我再踏踏實實做企業。當然,咱們的企業我也會盡心竭力去做好的。”

關世傑想,姚文偉已經病入膏肓,無可救藥了。再多說也是無益,還是任其發展下去吧。

“關傑賢弟,咱們不說那件事情了。對于公司的銷售,我還有一個設想。”

“你說說看。”

“麻将機的機器,時間長了會有磨損。與其總是維修,還不如讓顧客以舊換新,出一半的錢換一臺新的機器。這樣的話,這些顧客就成了我們的長期顧客。”

“好主意,麻将機過了一年的保修期以後,咱們就實行以舊換新銷售方案。”

關世傑沒想到姚文偉能想到以舊換新這個辦法,這在他穿越來的時代裏,可是一些大電器商經常玩的促銷手段。

姚文偉的商業思維很超前,假設生在後世,也應該是一個商業奇才,能擁有一個商業王國。

關世傑回到家之後,扯動門鈴,鄭蘋如睡眼惺忪地走下來開門。

“又去櫻之花夜總會了?”

“你怎麽知道的?”

“你身上至少有三個女人的氣味兒。”

鄭蘋如的話,讓關世傑很吃驚,不會是真的吧?這是傳說中的聞香識女人嗎?

“有一個人是姜雲影,她用的香水我知道。還有一個人女人用的是日本化妝品,另外一個用的是普通的胭脂水粉。”

“你還真讓人刮目相看了。”

“不說了,困死了。對了,晚上吳彥章來過。”

“有什麽事兒嗎?”

“宋垣讓他捎口信,滿洲國中央銀行大面額的鈔票,定在12月1日開始發行。”

關世傑喜出望外,這真是一場及時雨,剛答應借給川島芳子300萬銀元,好消息馬上就到了。

大面額鈔票12月1日上市的話,最遲半個月左右,國民政府的高仿鈔票,就會運達到僞滿洲國。

軍統局長春站就會大展拳腳,在僞滿洲國的土地上,攪起驚濤駭浪。

第 117 章 夜談

當晚,關世傑和秦川兩個人,開着夏鵬飛的車,來到櫻之花夜總會。

這一次,姜雲影照例為他們安排了兩個舞娘。

關世傑先講了要租用櫻之花場地的事情,而後用暗語示意姜雲影,有一份重要的情報要發往總部。然後好像揩油一樣,貼近了姜雲影,把關于川島芳子的情報,遞到了姜雲影的手裏。

姜雲影心領神會地點點頭,而後翩然離去。

數九寒天,冰天雪地,伊通河已經冰封。

為了便于電臺發報,關世傑和姜雲影商量後,把電臺挪到了夏鵬飛的車上。發密電的時候,車就在市區內行駛,讓日本特高課找不到蹤跡。

不一會兒的功夫,姜雲影領着櫻之花總經理山口正一,來到關世傑所在的包間裏。

山口正一彬彬有禮地彎腰鞠躬說:“姜部長說兩位先生要談租用場地的事情?”

關世傑也站起身微微鞠躬說:“正是。我們是文偉商貿實業公司的,我們想租用一上午這個場地。”

“可以可以,又不耽誤我們的生意。”

“山口先生,你看租金多少錢?”

“你們中午就餐在哪裏?”

“暫時還沒定。”

關世傑說的是實情,關于這個細節倒是遺漏了。

“如果在我們櫻之花一樓就餐,場地可以免費使用。”

精明的生意人!

關世傑暗暗贊嘆,場地費充其量不過十幾二十大洋,邀請來的嘉賓怎麽也有五六十人,一頓飯下來櫻之花怎麽也能賺到三四十塊大洋,還能免費做了宣傳。

“山口先生,可能有人吃不慣日式料理,要是中餐的話還可以。”

“先生,你們可以這樣,有人喜歡吃日式料理就吃日式料理,喜歡吃中餐,我們也可以做。你可以統計一下人數,定幾桌中餐,幾桌日式料理。”

“好吧,就餐也方便。就這樣定了。28日中午定六桌酒席,三桌中餐,三桌日式料理。”

場地的事情落實以後,關世傑和秦川下舞池跳了幾曲。

十點多的時候,姜雲影發完電文回來,悄悄對關世傑說:“總部同意,見機行事。”

有了總部的指令,就不用擔心背上幫助漢奸的罪名。

十點半左右,關世傑和秦川走出櫻之花夜總會。

關世傑剛要坐上車,一輛車停在他的身邊。

“關賢弟。”

關世傑一看,原來是姚文偉開着車來了。姚文偉搖下了車窗,對關世傑說:“金先生回來了,她要見你。”

“在哪?”

“在我的辦公室。”

“行,那我坐你的車過去。”關世傑對秦川說:“你先回去休息,我去見見金先生。你明天早上把車開到公司吧。”

“不會有什麽危險吧?”

“放心,現在是她求着咱們辦事兒。她怎麽也是一個代理商是不是?”關世傑開着玩笑說。

“那我先走了。”

秦川一腳油門,揚起一片雪屑,駛離了夜總會。

關世傑坐上了車,向姚文偉問道:“川島芳子不是去熱河了?”

“她說今天在新京見兩個人,明天才去熱河。”

“文偉兄,你怎麽跟川島芳子說的?”

“我就說,你是公司的股東,關于資金方面的問題,必須要經過你同意。她今天晚上來找我,還是想用幾十萬大洋。就這樣,她同意跟你見面。”

“你沒對她說,昨晚我們見過面的事情吧?”

“說了,她說正好再談談藥品的事兒。”姚文偉說:“關賢弟,你怎麽想起來做藥品的黑市生意了?”

“只要賺錢,什麽生意都試試。川島芳子說了還需要多少錢嗎?”

“50萬銀元。”

關世傑想,川島芳子的胃口也不是很大。組建一支幾萬人的軍隊,沒幾百萬下不來。

半個小時後,關世傑在姚文偉的辦公室,又見到了川島芳子。不過,這次只有她一個人。

“金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關掌櫃,你原來是深藏不露的高人。我今天才知道,你是這家公司的股東。還是麻将機的發明人。”

“過獎了,糊口而已。”

“文偉說你要見我,我正好也想見見關掌櫃的。不知道關掌櫃的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我和文偉兄是合作夥伴,也是朋友。有一個問題想請金先生幫忙。”

“有話請講。”

“川島芳子小姐,你和文偉也是朋友,我知道你現在做的事情很危險,如果你還拿文偉當朋友,能不能給文偉留一條後路?”

“你既然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我也就不瞞你說了。是的,我在組建一支隊伍,目的就是讓皇上擺脫日本人的控制。這件事兒的确很危險,但文偉不是我強迫幫我的。”

“所以說,你做的這件事萬一失敗了,文偉和他的家人都會有生命危險。當然,也包括我們這些股東。”

“我明白了,關掌櫃的是想讓我一個人承擔後果吧?”

“正是如此。”

“這有什麽難的?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也沒想要牽連別人。文偉出錢出力,我心裏感激還來不及呢。關掌櫃的,你說怎麽給文偉留後路?我都答應。”

“川島芳子小姐,你果真是女中豪傑。這樣,文偉的出資,你能不能寫個字據?債權人就寫我們實業公司的名頭。這樣的話,将來有人查到了,也只能表明是借貸關系,而不是故意出資支持你。”

“文偉,拿紙筆來。”

川島芳子沒有絲毫的猶豫,馬上答應了下來。

這一點,讓關世傑着實欽佩。川島芳子還真是一個仗義的人!

川島芳子按照關世傑的說法,寫上了借款金額和還款日期,以及三分利的利息。并且簽上了金壁輝的名字,還按上了手印。

“文偉,這筆錢要是成事了,我會加倍還你。但醜話說在前面,如果沒成事,姐姐就對不住你了。”

“格格,這筆錢本就是我自願出的,不管成不成事兒,也不會找你讨要的。”姚文偉說。

關世傑心中暗笑,借據債權人名頭是公司的,這可由不得你說了算。

“文偉,我之前說的,你看看能不能再湊50萬給我?”

“我最多還能湊20.萬,還要提前從公司的賬上走。”

關世傑知道姚文偉的意思是,把他自己剩餘的利潤提前預支出來。

“我不同意。”關世傑說。

“那我就不讓你們為難了,我另外再想辦法。”

“我個人出資300萬!”

關世傑的語出驚人,川島芳子和姚文偉都驚呆了。

他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 116 章 脫身之計

麻将機的營銷方案确定下來了,時間定在11月28日。活動的場地初步定在櫻之花夜總會。

因為夜總會白天不營業,租金相對于萬國大飯店等地點,也應該便宜許多。

具體場地情況,等今天晚上關世傑去見姜雲影的時候再細談。

三個人就會場的布置,參會的嘉賓人數,滿映演員的酬金,獎項的設置等問題逐一落實,敲定後,夏鵬飛就去安排人手,印發宣傳單,購買獎項的禮品去了。

“文偉兄,你說的那位天津的大代理商是不是姓金?”關世傑問道。

“啊!你怎麽知道的?”姚文偉明顯吃了一驚。

“我猜到的。我不僅知道她姓金,還知道她是愛新覺羅家族裏的人。她本名叫金壁輝,日本名字叫川島芳子。”

姚文偉看着關世傑,好半天沒有說出話來。他想不明白,川島芳子來長春也不過兩三天,關世傑是怎麽知道的?

“文偉兄,人們常說,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本來我不想說什麽,但咱們是朋友,我即使是說錯什麽,你也不會怪罪于我。文偉兄,你現在做的事兒很危險,你應該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關賢弟,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麽。”姚文偉故作鎮定地說:“我和川島芳子只是生意上的來往,她一次進貨五百臺麻将機,這單生意我不能不接。”

“文偉兄,你明白我說的不是生意上的事兒。川島芳子來長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做麻将機代理商。”

“那她還有什麽其他目的?”

“我昨晚見過她了,也是生意上的事兒。但談了一點別的問題。”

關世傑見姚文偉死不承認,就使詐說道。

“你見過川島芳子了?怎麽沒聽她說起。”

“估計是她還不知道咱們之間的關系,也不知道我是實業公司的股東。”

“我倒是沒有對她講過,只說公司有三個股東。她都跟你談了什麽?”

“複辟,組建自己的軍隊,恢複大清江山。”

關世傑的這一句話,擊中了姚文偉的要害。

姚文偉沉吟了一會兒說:“我相信川島芳子不會那麽傻,跟一個初次相識的人談這種事情。我想你是猜到的。不錯,她這次來新京,是要組建一支聽從皇上指揮的軍隊。”

“所以你出資金,幫助他們組建隊伍?”

“日本人根本就不是真正幫助滿洲國建立一個新國家。從這些年日本人的所作所為不難看出,他們是想把滿洲國變為日本的殖民地。遠的不說,就說這幾年吧,日本人武裝移民,成立了滿洲拓植公社和東亞勸業公司。”姚文偉忿忿不平地說:“他們強行從農民手裏購買土地,你知道一畝地多少錢?”

關世傑搖搖頭,他只知道日本武裝移民強行購買土地的事情,但不知道具體的價格。

“就說依蘭縣,我有親戚在那裏,熟地的價格分三等,上等121元4角,中等82.8元。下午.4元。生地,上等60.7元,中等41.4元。這是每一晌地的價格。而日本人不論生地熟地,一律一元收購。不從者強行收繳地契,還要被抓到牢裏。這就是所謂獨立的新滿洲?”

姚文偉喝了一口茶接着說:“以前康德皇帝還一直認為,日本人是來幫助他恢複大清王朝的,現在看清了日本人的本質。所以,皇上想擺脫日本人的控制,成立一支自己的軍隊,然後再和日本人攤牌。”

“是川島芳子聯系上你的?還是康德皇上聯系你,讓你出資建立軍隊的?”

“康德皇帝。在此之前,我并不認識川島芳子。”

“文偉兄,你有沒有考慮到做這件事的後果?“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毫無疑問,姚文偉現在已經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為了他所謂的理想,甘願抛頭顱灑熱血。勸他退出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文偉兄,既然你想做這件事兒,那就做下去吧!不過,本着朋友跟合夥人的道義,我要為你考慮一條退路。因為萬一你出事了,公司一定會垮,你大哥和你的妻子,包括我和夏飛也會受到牽連。”

姚文偉臉色慘白,他自己也考慮過後果,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

“我退出公司的股份,這對于你們還有回旋的餘地。”姚文偉說。

“現在退出已經晚了,日本人會認為你使用金蟬脫殼之計。”

“關賢弟,那如何是好?我本意是一人做事一人當,沒想牽連家人和朋友。”姚文偉有些沮喪地說。

“所以說,我要為你找一條退路。”

“你快說說,有什麽退路?”

“現在開始,你要跟康德皇帝統一口徑,一切都是川島芳子在運作的,你們并不知情。你和川島芳子只是生意上有來往,她只是天津的代理商。”

“這樣說的話,川島芳子會不會認為我已經出賣了她?或是認為我中途變卦,不再支持滿清複辟了?”

“我去跟川島芳子談。她會同意這件事兒只是他他她一個人所為。”

“那這件事兒,我不繼續做下去了嗎?不,我一定要做下去。”

“你偏要在明處大張旗鼓地去支持嗎?背後還不是一樣操作?軍方的人你又不熟悉。你只管出錢,出力的事就讓川島芳子一個人去做好了。”

姚文偉想了一想,覺得關世傑說的在理,就點點頭說:“好吧,我去跟康德皇帝說。”

關世傑沒好意思直接說,要是出事兒了,康德皇帝跑的比兔子都快,會把所有的責任推脫到川島芳子和你身上。

“還有嗎?”

“那30萬銀元,你讓川島芳子出一個借據,證明這筆錢你不知道用途。當然,這筆錢以後也不用川島芳子還。還有,以後她再用錢,你要是繼續支持的話,每一筆都要讓她寫一個借據。最好還要寫上還款日期和利息,利息要高一些,這樣才不會讓人懷疑。”

“好,我找川島芳子談。”

關世傑琢磨了一下說:“算了,這件事兒,還是我出頭辦好了。這幾天,你約個時間,我跟川島芳子見個面。”

“行,她這幾天會去熱河,而後去吉林一帶。等她回來,我約她跟你見面。”

關世傑想,這是一舉兩得的舉措,姚文偉既可以安然無恙地脫身,自己手裏還有了川島芳子的借據,假以時日,借據也許會派上大用場。

第 115 章 明星代言

第二天上午,關世傑特意去了一趟文偉商貿實業公司。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想試探一下姚文偉,看看川島芳子來到長春有沒有關系,他們之間是否有某種聯系。

如果有直接或間接的聯系,都要提醒姚文偉注意,不要讓日本關東軍抓到把柄,于公于私都不利。

于工,姚文偉作為實業公司的總經理,萬一以後牽扯到川島芳子,公司可能會毀于一旦。

因為滿洲國一些高官,包括一些關東軍支持的日本人企業,觊觎實業公司的人不在少數。

現在只是礙于治安大臣姚文彥的存在,以及姚文彥的一些人脈關系,實業公司才能做得順風順水。

假設川島芳子起兵與日本關東軍抗衡,失敗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即使沒有組建成軍隊,計劃未遂,但若是被日本特務機關獲悉,一樣還是身陷囹圄,或是幹脆被槍斃。到那時,姚文彥也會被牽連,結局一定也很凄慘。

文偉商貿實業公司,就此也會土崩瓦解,煙消雲散。

這是關世傑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于私,姚文偉雖然迂腐,滿腦子的忠君報國的封建思想。但自從合作以來,關世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忠厚善良,對工作的熱忱和對奮不顧身,以及對待合作夥伴,從不斤斤計較,任勞任怨。

這些人性的閃光點,都讓關世傑覺得,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姚文偉陷得太深。

即便是陷的太深,也要想方設法為姚文偉找一條退路。

關世傑在一樓見到了一些新人,他們以為關世傑是客戶,就上前熱情地打招呼,而後要拉着他看麻将機樣品。

正巧被剛回來的夏鵬飛看到,急忙把關世傑讓到自己的辦公室。

“站長,你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麽任務?”

“暫時還沒有,等關東軍和僞滿軍秋季剿匪結束,看看跟我一起進山一趟,收一些皮子回來。”

關世傑想借收皮子的名義,進山給抗日聯軍送去物資和藥品。以貨易貨,想必也不會讓別人的懷疑。

現在關世傑需要一個幫手,人選在吳彥章,夏鵬飛和秦川三個人身上。

吳彥章膽量和身手都可以,但心粗,缺少謀略。

秦川跟吳彥章差不多,性子急,但有一些計謀,遇事沉不住氣。

夏鵬飛是最好的人選,做事踏實穩重,不急不躁。身手略差,但謀略有餘。

“行,到時候我跟你去一趟。”

“姚文偉在嗎?”

“他這兩天總在外面跑,我已經兩天沒見到他的人影了。”

“那我去他的辦公室看看。”

這時,聽到門外走廊裏傳來了腳步聲。關世傑推門剛走出去,就見姚文偉從樓梯方向,正往他的辦公室走。

“文偉兄。”關世傑喊了一聲。

“喲,文曲星來了。快,裏面請。”

“一直以為文偉兄不會開玩笑,今天破天荒的開起了玩笑,是不是有喜事盈門了?”

姚文偉打開辦公室的門,請關世傑坐了下來,随後泡了杯茶,放到茶幾上。

“這兩天又談了一家天津的大代理商,這不領着他們在新京的幾個銷售店看看。”

“文遠兄出馬,一定是談成了。其實下面有業務經理,讓他們領着跑就行了,非要勞你大駕。”

“辦公室坐久了也難受,不如出去轉轉,正好也多了解一下市場行情。”

“市場行情怎麽樣?”

“這個月的銷售額下滑了。原因是市面上有一家新品牌麻将機,售後也學着我們實行三包,而且價格比我們低九塊大洋。”

“文偉兄有何良策?”

“我琢磨了一個辦法,正想和你們說說,看看行不行。我打算搞一個銷售活動,請李香蘭,小島百合等滿映的演員到場,并且現場舉行抽獎活動。買一臺麻将機,就可以抽獎,最高獎金表一塊,以下是自行車,西洋座鐘等等。”

“妙啊!文偉兄,你這一招一定可以。”關世傑由衷地誇贊道。

沒想到,請明星代言就是從姚文偉開始的。

“別誇我,抽獎活動是聽北平的同學講過,北平當地有一家三弟米鋪的掌櫃,用這個促銷手段,打敗了其他一些米鋪。我是照搬過來的。”

“那找李香蘭她們到場,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吧?”

“這個方法是我想出來的。我想給她們一些錢,讓她們幫忙宣傳一下。”

“夏飛,夏飛,你過來一下。”關世傑走到門口,沖着隔壁夏鵬飛的辦公室喊道。

夏鵬飛聽到關世傑喊他,急忙從他的辦公室走了進來。

“你們兩個人怎麽了?有什麽喜事兒,都高興得合不攏嘴?”夏鵬飛問道。

關世傑長話短說,簡單扼要地把姚文偉的營銷方案,對夏鵬飛講了一遍。

夏鵬輝沉吟了一下說:“辦法是好辦法,就是不知道李香蘭她們能不能到場?”

“我姐姐會幫咱們辦好的。”姚文偉說:“她們跟我姐交情都還好,應該沒什麽問題。再說還有一筆酬金。”

“我唯一擔心的是李香蘭和你有過節,其他人都好說。”夏鵬飛對關世傑說。

關世傑知道李香蘭現在在滿洲國的名氣如日中天,能請到她給麻将機做代言,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但自己總不能因為請她代言産品,就低三下四地去求她吧?

“有一個人一定能請動她。”姚文偉說。

“你說的不會是康德皇上吧?”關世傑半帶調侃地說。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姚文偉胸有成竹地說。

關世傑猛然想到一個人川島芳子。

據後世的一些文史資料上記載,川島芳子與滿洲國第一明星李香蘭交情匪淺,李香蘭一直稱呼川島芳子為“哥哥”。

其實在關世傑看來,這個稱呼不應該是哥哥,而是格格才對。史料裏不乏惡趣味,只不過一些文人為吸引讀者的眼球,故意用諧音混淆是非。

中國文人大多喜歡落井下石,說一個人壞,那就壞得一無是處,每個汗毛孔都流膿冒壞水。

說人好也是如此,好得潔白無瑕,光芒萬丈,無一絲瑕疵。渾身上下都透着聖潔的光輝。

孰不知,金無足赤,人無完人。

如果姚文偉說的那個人真的是川島芳子,那就可以确定,姚文偉的30萬大洋,已經交給了川島芳子。

并且他們之間已經有了直接的聯系。

還有姚文偉剛才說天津的一個大代理商,會不會也是川島芳子呢?

川島芳子為了籌措經費,組建一支聽從溥儀和自己指揮的軍隊,是不會放過任何賺錢的機會。

華北治安軍兩個軍需官,利用職權倒賣違禁藥品,川島芳子都要從中抽水賺錢。

那就更不會放過麻将機這種生意了。

第 114 章 川島芳子

天津飯莊的掌櫃,籌措資金,東山再起,吉林一帶有熟人,之前做過什麽司令,姓金,喜歡女扮男裝。

這一條脈絡,清晰的指向一個人金壁輝,赫赫有名的川島芳子。

關世傑在穿越來的年代裏,看過川島芳子的照片,現在回憶起來照片裏的人,跟這個金先生相差無幾。

因此,可以确定這個人就是臭名昭著的川島芳子。

川島芳子在僞滿洲國成立前,一直給日本人充當間諜,讓國民政府蒙受了巨大的損失。

僞滿洲國成立後,川島芳子在義父多田駿的幫助下,收編了幾股胡子,招募了一些東北軍的散兵游勇,組建了安**。

安**紀律渙散,被日軍稱為馬賊,最後被日本關東軍司令部勒令遣散。

1933年被多田駿送回日本軟禁。川島芳子在日本電臺廣播中強烈批判日本軍部的大陸政策,并利用權力釋放一些被關東軍逮捕的中國人,因此被日軍視為雙重間諜。

川島芳子所抨擊的日本“大陸政策”,是從明治維新到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大日本帝國推行的對外擴張政策,意圖先吞并朝鮮、中國等周邊大陸國家,最終稱霸東亞。

川島芳子之所以抨擊大陸政策,是看到滿清複辟無望,滿洲國演變成了日本的殖民地,而她的願望就是恢複愛新覺羅家族的疆土,重鑄大清王朝的輝煌。

川島芳子在1936年潛逃回中國天津,1937年在日租界經營“東興樓飯莊”,并暗中繼續從事間諜活動,與日軍高官及漢奸頻繁來往。

這是關世傑在後世所了解到的情況。

從種種跡象上分析,川島芳子這次來到長春,應該是要組建一支自己的隊伍,而後逐漸壯大。最後迫使日本關東軍承認這支軍隊,從而達到分庭抗禮的目的,使滿洲國擺脫日本人的統治。

如果是這樣的話,不能不說川島芳子具有超凡的膽量和大政治家的野心。

從高亞峰得到的情報裏,還能看出熱河,吉林一帶有人支持川島芳子,而這些人有可能就是僞滿軍裏的人,并且應該有一定的實力。

自1932年僞滿洲國成立以來,僞滿**已經由五個軍管區,擴建至六個軍管區。兵力也從最初的十萬人,擴充至二十萬人。

假設川島芳子能聯絡上意圖複辟的僞滿**高官,拉起幾萬人馬,在僞滿洲國興風作浪,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當然,這只是猜測。

盡管後世沒有這一段的歷史的記載,有可能由于某種原因而被删除,或是根本就沒有成功過,但不代表沒發生過。

關世傑聯想到,姚文偉見到溥儀之後的異常舉動,急于提取30萬銀元的事情,會不會也和川島芳子有關?

姚文偉作為堅定的複辟者,極有可能會參與到川島芳子的計劃中。

而溥儀急于擺脫日本人的控制,有病亂投醫,把希望寄托在川島芳子身上也未可知。

現在關世傑倒希望溥儀和川島芳子他們的計劃能成功。那樣的話,會對日本關東軍的後方,造成一定的騷擾。最好是內讧起來,也能緩解一下前線的壓力。

關世傑想,如果有必要,軍統局長春站一定要推波助瀾,讓川島芳子和日本關東軍鬥個兩敗俱傷。

關世傑把自己的分析,還有想法對秦川和高亞峰兩個人講了。

“關哥,經過你這麽一分析,那個女扮男裝的人,九成就是川島芳子。她的模樣要是梳妝打扮一番的話,到了萬花樓不輸于頭牌。”

秦川聽完關世傑的分析後說:“假如川島芳子是回長春組織複辟隊伍的,咱們在背後需要做什麽?”

“等等看吧,暫時他們還沒有行動。如果有所動作,咱們再見機行事。”關世傑說。

“關哥,我有個想法你看行不行?”高亞峰問道。

“你說說看。”

“川島芳子要是真的組成了隊伍,我也去混個一官半職的,最好弄個總參謀長之類的官銜,也能為咱們站多搞一些情報。”

“想法很好,到時候可以考慮一下。”

“站長,我覺得川島芳子回來組建軍隊的可能性較大。滿洲**方我不清楚,就警察署內部來講,現在對日本人不滿的人有很多。滿洲國現在從上到下,每一級官員的副職,都由日本人擔任。說是副職,其實連正職都要對日本人俯首帖耳,稍有差池就會被革職查辦。川島芳子這樣做,順應了滿洲國一些人的心理,也有可能成事。”

“那不是更好,我當總參謀長就有希望了。”高亞峰眉飛色舞地說。

“萬一不成事呢?那可是殺頭掉腦袋的事兒了。”

關世傑給高亞峰兜頭一瓢冷水,讓高亞峰高漲的熱情一下子低落下來。

“關哥,先不說這件事兒了。再接貨是不是得找一個合适的地點?”

“什麽地點也沒有你們萬花樓合适。萬署長萬惟庸的地盤,日本憲兵隊都給三分面子。”秦川說。

“說得也是,我被剛才的幻想沖暈了頭腦。”

高亞峰這個人有一點好處,就是知錯能改,并且能反思自己的缺點。

“關哥,你說這件事兒,要不要跟總部彙報一下?到時候咱們在背後推波助瀾的時候,總部也不會責怪咱們。”

“當然要彙報,明晚秦川跟我一起去一趟櫻之花夜總會。”

“是。”秦川答道。

“關哥,能不能帶我去開開眼界?”高亞峰問道。

“你還得堅守崗位,萬一川島芳子他們明天找你呢,別耽誤了正事兒。”秦川調侃說:“你還想不想做總參謀長了?”

“有買賣的話,今晚就談了,不會等到明天。”高亞峰思路清晰地說:“秦處長,你把我看成了傻瓜蛋子了。算了,我還是安心的做保镖吧。”

“如果川島芳子能成事,我去找溥儀給你求個官職。總參謀長你好像不夠資格,做個團長營長應該還湊合。”關世傑拍了拍高亞峰的肩膀說。

高亞峰聽關世傑這樣一說,頓時又來了精神。

他似乎看到金錢美女,前赴後繼,洶湧而來。

第 113 章 金先生

秦川一直尾随着關世傑走入小胡同,當他看見關世傑進到一個院子裏,随後就翻牆而入。

他蹲在窗戶根下聽着屋裏的動靜,當他聽到高亞峰的一聲驚呼,以為關世傑他們遇到了危險,急忙一腳踹開門闖了進來。

秦川手持雙槍,對準了大個子和那個白白淨淨很娘氣的人。

“關掌櫃的還有後手啊?”

“沒事兒,讓你們受驚了。”關世傑笑着說:“你們讓我受驚一次,我讓你們受驚一回,扯平了。咱們走吧。”

秦川見是一場誤會,把槍剛收起來。

大個子和另外一個絡腮胡子的人出于不忿,剛要掏出槍來。沒想到他們的手剛摸到槍柄,秦川的雙槍又拔了出來,對準他們兩個人的腦袋。

秦川像戲弄他們一樣,變戲法似的從身上拔出兩把槍,又放了回去。随後又從後背掏出兩把槍,又放了回去。

然後拍了拍手說:“你們還是別掏槍了。”

秦川這一連串兒的動作,讓人看得眼花缭亂。

關世傑司空見慣,但高亞峰,還有其他那三個人都看得瞠目結舌。

“好手段!”那個娘氣的人稱贊道。

“獻醜了。”

秦川讓關世傑和高亞峰先走出去,自己随後才走出來。

三個人找了一家法國人的咖啡館,在一個角落裏坐了下來。

關世傑點了三杯咖啡和三份西點,一邊喝咖啡,一邊聊起這件事情。

“今天這三個人,有華北治安軍的人嗎?”關世傑問道。

“沒有,昨天下午那個絡腮胡子的人,到萬花樓找到我,說是華北治安軍那兩個軍需官找我。我也沒多想,以為他們又帶着藥來了。誰知道到了剛才的那個房子,就見到了那個女人和大個子……”

女人?哪個女人?

關世傑一愣問道:“你喝多了吧?什麽時候出來個女人?”

“關哥,剛才跟你說話的那個姓金的,她就是女人!”

高亞峰是女人堆裏混的,昨天他被帶到剛才的那個平房裏,就聞到那個梳着短發,白白淨淨的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脂粉氣。

這是經年累月,長期塗脂抹粉,即使在短時間內不塗抹化妝,身上還是能留下這種氣味。

高亞峰還注意到,這個人沒有喉結,手指纖細,再看身高,不過1米6左右。還有說話的嗓音,都證明這是個女人。

“他們直接找站長談買賣不就行了?怎麽還把你軟禁起來,還讓你寫一封信?”秦川疑惑地問道。

“直接找關哥,關哥一定不會跟他們談。”高亞峰向關世傑問道:“關哥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我當然不會跟他們直接談,因為我不認識他們。”關世傑說:“跟陌生人談生意,尤其是違禁品,更不能莽撞行事。”

高亞峰說:“剛開始他們沒直說,就讓我給關哥寫一封信,我不知道他們的來路,就在簽名上做了暗記。我怕他們是特高課和滿洲國特務。”

“要是他們,直接給你帶到憲兵隊去了。”秦川說。

“後來我也想到了。再後來那個女人出去送信,我就探聽大個子和絡腮胡子的口風。他們是從天津過來的,那個女人是他們的掌櫃,好像是開飯莊的。”

“飯莊掌櫃的,怎麽走私起藥品了?”秦川問道。

高亞峰說:“我問過華北治安軍的兩個軍需官,他們就是在飯莊認識的金掌櫃。他們手裏有部隊的藥品,每次都克扣一點,積攢了一些就想出手,金掌櫃幫忙介紹買家,然後從中抽水。誰知道他們來了,買家沒見到。就讓我撿了便宜。

關世傑覺得這個女扮男裝的金掌櫃,絕非是等閑之輩。她留下見面的地址是大通旅館,卻雇了賣糖葫蘆的人,留下了後面的這個地址。

估計就是怕自己帶人過去,或是怕自己是某一方勢力的人,比如胡子,或者是抗日聯軍的人。直接留下地址,會讓人一網打盡。

還有這個女人見到秦川闖了進去,面對着槍口并沒有一絲驚慌之态,,可見其膽量過人。這引起了關世傑的好奇心。

“他們還聊了一些什麽嗎?”

“晚上那個女人帶着一堆吃的東西回來,還有一瓶酒。在喝酒的過程中,絡腮胡子說了一句話,好像裏邊有點兒意思。”

高亞峰喝了一口咖啡,又切下一塊西點填進了嘴裏。

“你就不能說完再吃嗎?”

秦川是個急脾氣,他看不慣高亞峰慢吞吞的說話,就急赤白臉的說道。

“絡腮胡子說,等籌夠了錢,咱們一定會東山再起。那個女人說,熱河那邊聯系上了一些人,吉林這一帶早先的熟人也有幾個,就等機會成熟了,不怕他們不承認。”

“還有什麽?”

“再沒有什麽了。對了,那個大個子問那個女人,自己能不能當團長,師長。絡腮胡子說,大個子當營長還差不多。就這一句話,兩個人差一點打起來。”

“這是要拉杆子當土匪嗎?還自封師長團長的。”秦川嘲笑道。

“還有嗎?”

“真的沒什麽的了。聽他們的意思,又不像秦川說的上山當胡子。”高亞峰說。

關士傑從高亞峰的話裏,逐漸找到了一點線索。

金掌櫃的正在籌集資金,準備組建一支隊伍。她在熱河聯系上了一些人。吉林一帶的熟人也有幾個?

熟人?僞滿軍隊裏的熟人嗎?

那個女人的最後兩句話別有深意,等時機成熟了?不怕他們不承認?

什麽時機??不怕誰不承認?

一連串的問號,在關世傑的腦海裏盤旋着。

這個神秘的女人是什麽人?

“對了,大個子問他能不能當團長師長的時候,前面還有一句話。”高亞峰說。

“你就不能一次說完?”秦川有些不滿的說。

“我這不是剛想起來嗎?”

“大個子說什麽了?”

“大個子說,你還是當司令,我能不能當團長和師長?”

高亞峰的話讓關世傑如醍醐灌頂一般,眼前豁然開朗了起來。

怪不得看着這個人有些面熟,原來是她!

第 112 章 赴約

商埠大馬路老北平涮羊肉火鍋店。

關世傑和秦川兩個人坐在一個雅間裏,火鍋蒸騰起來的水氣裏,飄着一股股的肉香味。

關世傑來到火鍋店之前,就去了幾百米外的大通旅館,佯裝是住店的客人,到裏面看了一圈兒。

小旅館不大,有十幾個房間。

關世傑跟旅館掌櫃的聊了一會兒,問有沒有一個叫高亞峰的住在這裏?

掌櫃的說沒有。再問有沒有一個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人住在這裏嗎?掌櫃的就有點不耐煩了。

“要不要我用警察的身份,先查查每個房間都是什麽人?”

“還是等我八點進去再說吧。”

“站長,那些磺胺,你真的有銷路?”

關世傑一直想争取秦川加入**組織,現在他這樣問,正好也試探他一下。

“我打算送給陳翰章将軍的抗日聯軍。”

“啊!你不怕上峰知道?”

“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和新四軍也都是**人領導的抗日隊伍,抗日聯軍也是抗日的部隊,為什麽不能支持呢?”

“話雖然這樣說,但是從上到下都在排斥**,你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只要你不對別人講,沒有人會知道的。”

“放心吧,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高亞峰也是見錢眼開,什麽錢都想賺,給你還惹上了麻煩。”

“這也不怪他,咱們軍統局的薪水也不高,加上在萬花樓賺的那點兒錢,每個月除了開銷,也剩不了多少。他見咱們在自動麻将機上賺到了錢,心裏也着急着。”

“站長,實業公司的事情,我也沒出多少力。原本就想着賺到錢,給手下的兄弟們分分,那就算高亞峰一份好了。”

“我已經跟高亞峰講過了,咱們實業公司所賺的利潤裏,有他的一份。不僅是他,還有宋垣,姜雲影,鄭蘋如每個人一份。”

“那也應該是多勞多得,你和夏鵬飛還是應該拿大份兒的。”

“這個事兒還是以後再說吧,眼下還是要把高亞峰這件事情處理好。”關世傑說:“下午我讓吳彥章去了一趟萬花樓,那些保镖說吳彥章從昨晚就沒去。應該是被人軟禁了。”

“站長,你說還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

“你說說看。”

“會不會是那兩個軍需官的前任買家,認為高亞峰搶了他的生意,所以要和你面談呢?”

關世傑眼前一亮,還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秦川分析的很有道理。

現在無論從哪一種情況分析,高亞峰絕對沒有生命危險。他只要不是被日本關東軍憲兵隊,還有特高課等特務機關的人抓到,其他問題都很好解決。

因此,關世傑和秦川商定好了,如何應付接下來,即将要發生的事情。

八點鐘,關世傑準時出現在大通旅館的門口,正當他準備再一次走進去的時候,一個推着獨輪車賣冰糖葫蘆的人喊住了他:“掌櫃的,來兩根糖葫蘆吧。”

關世傑沒有理會,剛要推開旅館的大門,就聽賣糖葫蘆的說:“前面50米有人等你。”

關世傑停了下來。

“來兩根糖葫蘆。”

“一塊大洋一根。”

關世傑明白,這是賣糖葫蘆的要跑腿兒錢。他掏出兩塊大洋,遞給了這個人。

“往東50米,馬路牙子上有一個郵筒,旁邊有一條小胡同,你往胡同裏走,有人在等你。”

關世傑依言往東走了50多米,見到一個郵筒,郵筒旁邊有一條黑漆漆的小胡同。

他的雙手攏在棉袍的袖子裏,右手握着一把手槍,保險已經打開,随時都可以射擊。

剛下過雪,胡同裏即使沒有燈光,雪的自然反射光,也能模糊地看到胡同裏有沒有什麽人。

小胡同往前延伸着,走過樓宇的繁華區,越往前走,越有些荒僻。

胡同漸漸窄了起來,房屋都是低矮的平房。

驀然,關世傑身邊的一個平房大門打開了,一把手槍對準了他的腦袋。

關世傑平日沒事兒的時候,經常練習在臨澧特訓班學校時,跟秦川學的如何快速拔槍。就在那把槍,剛對準關世傑腦袋的時候。

關世傑手裏的槍也對準了,平房門口那個人的腦門上。

“關掌櫃的,進來說話。”屋子裏有人說:“大個兒,把槍收起來。”

關世傑借着屋裏的燈光,看到拿槍對着自己的人,身高足有一米八幾,體格健壯,難怪被稱為大個兒。

大個子收起了手槍,關世傑也關了保險,把槍揣入了懷裏。

演這麽一出,無非是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大個子關好了大門,引着關世傑進了屋。

這是一個東北典型的民居,三間辦磚半土的房屋,坐北朝南。一進門就是竈房,東西兩側有兩個房間。

屋裏說話的人,在西側的房間。

大個字撩開了棉門簾,讓關世傑先走了進去。

屋子裏一股酒氣,一盞油燈放在炕桌上,火苗伸縮着,冒出絲絲縷縷的黑煙。

關世傑進了屋,見火炕上坐着三個人,高亞峰赫然就在其中。

高亞峰的狀态看起來還好,沒有被捆綁着,好像還喝了酒,臉上紅撲撲的。

“關哥,你來了。”

“怎麽回事兒?你們是什麽人?”

關世傑見炕桌正中間坐着的一個人,跟鄭蘋如描述的那個人差不多,白白淨淨,文質彬彬的。一定就是去店裏留那封信的人了。

“關掌櫃,請坐下來說話。”

這個人說話的嗓音有點尖細,眉眼之間似乎也多了一點娘氣。

“你們是為了磺胺藥片來的吧?”

關世傑不喜歡繞彎子,所以直截了當地問道。

“關掌櫃快人快語,我們正是為了此事而來。”

“說吧,怎麽能放了我兄弟?”

“這樁生意原本是我牽頭做的,當時接貨人出了點差錯,就讓你兄弟撿了便宜。”

“是這樣。我們也不是故意搶你們的生意。”

“你兄弟說,關掌櫃的有銷路,我們才把你請來談談。”

“你說吧。”

“以後由我給你供貨。磺胺,奎寧,嗎啡我手裏都有。價錢不能那麽便宜給你了。磺胺要八角一片,奎寧三角,嗎啡一塊大洋一支。”

“可以,價格高了點,但我能接受。”

“你別問我藥品來路,我不問你藥品去處。到時候收訖兩清就好。”

“好,你有貨直接找我兄弟就行。沒事兒了吧?那我就帶他走了。”

“讓關掌櫃的受驚了。你們可以走了。”

“請問先生你貴姓?”關世傑問道。做生意總得知道對方叫什麽名字,再見面也好稱呼。

“我姓金。”

“金先生,那我們告辭了。”

高亞峰從炕上站起來,剛要下地,由于盤腿坐的時間過長,一條腿發麻,禁不住叫了一聲:“哎呀!”

“嘭”的一聲,門被撞開了。

一個人闖了進來……

第 111 章 一封信

11月15日,《時事新報》大篇幅刊登了長沙大火事件的新聞報道。文章大肆渲染了,以蔣介石為首的國民政府故意放火焚城,試圖阻擋大日本帝國部隊實現“王道樂土”的進程。

長沙城被焚毀殆盡,死傷十幾萬人,僥幸活下來的居民流露街頭,無家可歸。

這是在日本關東軍的授意下的新聞報道,裏面誇大了死亡人數,并且說是國民政府故意而為。

關世傑當然知道此事件是一次愚蠢的軍事決策失誤,和執行者的操作失誤,所導致的慘案。

事實是12月25日武漢陷落,日軍大舉南犯,蔣介石估計日軍将攻打長沙,遂決定以南岳衡山為防禦中心,在必要時放棄省府長沙。

為了不留一草一木資敵,汲取武漢突然撤退的教訓,準備在日軍進城前舉火焚城。

這就是所謂的“焦土抗戰”政策。

從11月1日起,以張治中為首的的湖南省政府開始動員市民,往各個縣城疏散。

11月11日晚,日軍攻占湖北中鎮岳陽,并出動飛機轟炸通城,平江等地,長沙城內聞訊陷入一片混亂。

11月12日上午9:00時,張治中接到蔣介石密電:“長沙張主席密,長沙如失陷,務将全城焚毀,事前妥密準備,勿誤!”(注1)

下午4時,張治中,召集長沙警備司令悌,省府保安處長徐權,三個人共同商定:“下命令還不夠,要等到接命令後,先放空襲警報,使人民逃避,等到在放緊急警報時,即開始行動。”(注2)

不料,當晚剛好南門外的傷兵醫院不慎失火,負責執行命令的警衛團團長徐坤,在沒有核實日軍是否進攻長沙城,就命令士兵就開始四處放火。

大火持續了三天三夜,燒毀了三分之二的長沙城。

長沙大火,總計居民被燒死2萬餘人,房屋被焚毀56000餘棟。長沙全城繁華區域,燒得一幹二淨。

市內機關,團體,學校,醫院,銀行,工廠等建築物付之一炬。

長沙大火激起了全國人民的極大憤怒。

蔣介石又請軍委政治部副部長***等人調查事件經過。事後,***等人以國民黨中央宣傳部和軍委會政治部名義聯合發表關于長沙大火真相之說明:

其原因:(一)、由于地方軍警負責者誤信謊言,事前準備不周,臨時躁急慌張之所致;(二)、由于曾從事破壞準備之人員及人民(自衛團丁森等)鑒于敵機之連日轟炸及最近平江、岳州、通城、通山等縣被炸之慘,激于民族義憤,以為敵寇将至,乃即**其屋,遂致将準備工作變為行動,于是,一處起火,到處發動,以致一發而不可收拾……(注3)

20日國民政府宣布,長沙警備司令部酆悌,警備第二團團長徐昆,誤信謠言,驚慌躁切,辱職秧民,罪無可赦。省會警察局局長文重孚,未奉命令,放棄職守皆判處死刑。

湖南省政府張治中,用人失察,防範疏息,革職留任,責成善後,以觀後效。

事後,蔣介石也公開承認:“就這一事件的根本成因研究,可以說,不是屬于哪一個人的錯誤,而可以說是我們整個團體的錯誤。這一錯誤的造成,不能不認為我們的失敗。”(注3)

關世傑擔心的是,楊凡正是長沙警備第二團的副團長,團長徐昆被判死刑,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前幾天,發過密電給軍統局長沙站,希望能聯系上楊凡,但一直沒有消息。也許長沙站的人,也在這場大火中喪生了。

第一場大雪,在15日這一天清晨開始,就鋪天蓋地飄灑下來,直到中午還沒有停歇。

關世傑和鄭蘋如打發走了幾個定制和購買裘皮大衣的顧客。

當幾個顧客問起他,是不是詩文大賽的特等獎獲得者時,關世傑說自己是店夥計,掌櫃的去山裏收皮子去了。

中午剛要吃飯的時候,小六子拿起櫃臺上,被顧客挑選過的兩件男士貂皮大衣,正準備挂起來。

“啪嗒”一聲,掉出來一個信封。

關世傑和鄭蘋如都感到很詫異,是顧客落下的嗎?

關世傑隐隐覺得,這應該就是留給自己的。

小六子把信封交到關世傑的手裏,關世傑見信封口是開着的,就從裏面掏出來一封信來。

關世傑打開折疊的信一看,只見上面寫着:晚上8點商埠大馬路127號大通旅館見。高亞峰。

想見面,自己來就是了。不至于寫一封信找人捎過來。還有捎信的人,為什麽不直說呢?

關世傑覺得這裏面有蹊跷,他又仔細看了一遍。字體倒是高亞峰的,但高字下面的口字,少了下方的一橫。

高亞峰遇到危險了!

軍統局特務處,有一個密不外傳的規矩:當被人脅迫,威脅,被迫聯絡同事的,簽名要故意寫錯。

當然,有的人叛變後,簽名都寫得絲毫不差。

高亞峰的軍統局特務身份暴露了?不對,要是暴露了,又供出自己的話,日本特高課和僞滿的特務,直接就來抓人了。又何必多此一舉,送一封信過來呢?

關世傑分析了各種可能,感覺一定是跟前兩天的藥片有關系。

高亞峰是不是貪圖小利,沒有把錢交給華北治安軍的兩個軍需官,或是克扣了藥款,被人綁票和軟禁了?

鄭蘋如見關世傑面色不對,剛要湊過身來看,關世傑怕鄭蘋如擔心,就急忙說:“顧客落下來的,沒什麽,是一張收據。”

“哦,那先放起來吧,等顧客來找好還給人家。”鄭蘋如說。

“你還記得挑選這兩件大衣的人,長得什麽樣嗎?”

“我想想,來咱們店裏的大多是之前定制的,只有兩個人選衣服來着。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還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鄭蘋如回憶說:“那個女人選了幾件不滿意就走了。對了,這兩件男士的大衣,是那個三十左右歲的男人挑選過的。”

“記得長什麽樣了嗎?”

“個頭不是很高,不胖不瘦,臉白白淨淨的,看起來挺斯文的。我跟他說話,也沒怎麽理我,揀選了一會兒就走了。”

關世傑想,這應該不是華北治安軍,兩個軍需官其中的一個。

按照高亞峰的說法,他們五個保镖都沒有打過人家兩個人。那麽這兩個軍需官的體格,一定不會像鄭蘋如所描述的那麽文弱。

那麽,這個人是誰?他有什麽目的?

鄭蘋如吃過午飯,帶着關丫丫上樓休息。

關世傑坐在椅子上琢磨對策,他想了一會兒,讓小六子照顧店鋪,自己拎着一雙皮鞋,來到了老馮修鞋店。

老馮端着飯碗,正坐在馬紮上吃飯。

“告訴秦川,下午五點,我在商埠大馬路老北平涮羊肉等他。”關世傑直截了當的說。

“明白。”

注1,2, 4《張治中回憶錄》中國文史出版社1993年2月版。

注3《中日長江大決戰》作者:孫挺信。風雲時代出版社。

第 110 章 磺胺

高亞峰講述了昨晚發生的事情。

萬花樓號稱新京第一家青樓,不僅姑娘們年輕貌美,還懂得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因此賓客雲集,趨之若鹜。

來此尋歡作樂的不僅有達官貴人,富家公子,還有三教九流,各色人等。

高亞峰和十幾個保镖所負責的,就是維護萬花樓的秩序,保護姑娘們安全的工作。對于不付嫖資和酗酒鬧事的人,輕則拳腳伺候,重則押送到附近的警察所。

因為是僞滿洲國警察總署署長萬惟庸的生意,一般人輕易不敢在萬花樓撒野。

但也有一些人例外,那就是江洋大盜和胡子,響馬,袍哥。這些人散漫慣了,用東北話講:喝點牛逼散,不服天朝管。

這些人喝醉酒之後,往往放浪形骸,對姑娘們罵罵咧咧,拳打腳踢。

還有一種人,就是日本浪人和日本關東軍的軍官,這些人依仗着自己是日本人,大多不付嫖資。追讨的緊了,就打砸姑娘們和萬花樓的東西。

前一種人好處理,拳腳加棍棒能讓他們清醒。後一種人就很難處理,日本浪人也可以拳腳加身,但日本關東軍的軍官,就要好言相勸,倒賠幾塊大洋了事。

滿洲國警察署的人,對于去萬花樓尋歡作樂的江洋大盜和土匪胡子,向來都是睜一只眼閉只眼,不查良民證,不查錢財來路。

因此,這些人來到新京的第一個落腳點就是萬花樓。他們花錢如流水,視金錢如糞土,是萬花樓最受歡迎的客人。

昨天晚上12點多鐘,正逢高亞峰和另外四個保镖當值。

忽然聽到院子裏有人鬧了起來,五個人就從休息室跑了出來。只見院子裏有兩個酒氣熏天的人,正在破口大罵。

原來是被他們包了三天的姑娘,趁着今天他們外出,被老鸨安排了別的客人。

老鸨出來解釋說,今天恰好是第三天。他們白天走了,晚上十點多還不見人影,就以為客人不回來了因此就安排了別的客人。

老鸨已經退出一天的錢,來平息這件事兒。但是兩個客人不依不饒,借着酒勁兒開始撒野。

高亞峰他們五個保镖一看不是日本人,就開始拳腳伺候。誰知道一打起來,五個人都吃了虧。

最後高亞峰想出一招,五個人先按住一個人,把這個人綁起來後,再對付第二個人。

這一招果然見效,五個人把醉酒鬧事的兩個人帶到休息室裏醒酒,等第二天這兩個人醒酒之後再放走。

後半夜的時候,兩個鬧事的人嚷着要撒尿。高亞峰見同伴都睡得像死豬一樣,就勤快了一下,拎着手槍,帶着他們來到外面方便。

其中的一個人對高亞峰說:“兄弟,你們不會把我們送到警察所吧?”

高亞峰故意吓唬他們說:“天一亮就把你們送到警察所,誰讓你們在萬花樓鬧事兒。也不看看是誰的地盤。”

“兄弟,只要你放了我們,有你的好處。”

“好處?”高亞鵬一聽好處兩個字,就來了精神。

“有什麽好處?我看值不值得。”

“你過來摸摸我腰帶。”

高亞峰留了個心眼兒,沒敢到前面摸這個人的腰帶,就在這個人背後的腰帶上摸了摸,感覺疙疙瘩瘩的,但不是銀票和大洋,就氣惱地問:“什麽也摸到呢?”

“這裏面的東西很值錢,不相信你解下來看看。”

高亞峰依言把布腰帶解開,伸手從裏面掏出了一把黃色的藥片。

“這是什麽?”

“磺胺。黑市價一塊大洋一片。”

高亞峰以前聽說過這種藥,也知道這種藥好像很值錢,卻不知道一片值一塊大洋。

“你們是做什麽的?”

“不瞞兄弟說,我們是華北治安軍軍需處的人。只要你放了我們,這些磺胺都是你的。”

“你們帶這些藥片來新京做什麽?”

“原本說今天交貨,誰知接貨人沒來,我們白等了一天。晚上郁悶酒喝多了,就這樣了。”

高亞峰知道以王克敏為首的僞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已經跟滿洲國确立了所謂的外交關系。

這兩個人是怕把他們交到警察所,翻出身上攜帶的違禁品,知道他們的身份之後,不是把他們交給日本關東軍,就是交給華北治安軍。

無論把他們交給哪一方,都是死路一條。

因此,他們才急于脫身。

高亞峰認為這是一個天賜賺大錢的機會,就跟這兩個人談起了條件。

一藥片留下,每一片按五角付錢。二讓他們長期供貨。

關世傑聽高亞峰說完,眼前不由得一亮。這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自己絞盡腦汁想要得到的東西,就這樣神奇的出現了。

“藥片呢?”

“已經交給嫂子保管了。我不能拎着布袋子在店鋪裏瞎轉悠吧?”

“那兩個人呢?還有付錢了嗎?”

“錢等着你付呢。那兩個人在萬花樓不遠的小旅館等着呢。”

“一共多少片?”

“八百多片。”

“蘋如,給高亞峰拿八百大洋的銀票。”

“關哥,你這是?”

“這份錢,你自己賺吧。我幫你賣出去。”

“關哥,這怎麽好意思?”

“我賺錢的法子比你多一點。你可能也聽說了麻将機的事兒。我和夏鵬飛的股份裏,也有你們每個人都份兒。”

高亞峰最初聽說麻将機的事情後,心裏還非常的不舒服。認為關世傑沒有把自己當做兄弟。賺錢能帶上別人,為什麽不帶上自己?

現在聽關世傑這樣一說,覺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關哥,這讓兄弟說什麽好呢?”

“什麽也不用說,咱們既是同事,也是兄弟。”

“那這些錢,我就先拿着了。”

“拿着吧。你回去見到華北治安軍的兩個人,要按價付錢。不要少了人家的。磺胺以後有多少要多少。”

“行,你就放心好了。”

“還有,問問他們有沒有奎寧之類的藥品,也是有多少要多少。”

“好嘞,我馬上去辦。”

高亞峰揣好錢,快步走了出去。

關世傑一扭頭,看到鄭蘋如用一種怪異的眼神兒看着自己,心裏一驚。

剛才跟高亞峰之間的談話,還有急于得到磺胺的舉動,是不是引起了鄭蘋如的懷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