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1 章 毀燈破陣

這個神秘的敵人已經施法在“明心聚魂燈”周圍形成了結界,隔絕了石清響魂魄同身體之間的感應,一旦“明心聚魂燈”被毀,只怕他不會被自己的身體吸回,而是就此落入對方的掌握。

“明心聚魂燈”一遭遇攻擊,石清響的魂魄便有了決斷。

哪怕活下來的希望渺茫,也不能叫對方陰謀得逞。必須要奮力一搏,打破這個結界。

布下結界的應當是那看上去慈眉善目的龍大師,那老禿驢少說也是個化神中期,石清響沒有任何法寶可以依仗,單靠他現在的修為,要毀掉化神所布結界明顯是力有未逮。

“明心聚魂燈”遭到攻擊,石清響的魂魄不可避免受到影響,他在劇烈的颠簸幹擾下,注意力高度集中,緊緊鎖定了那個古怪的法陣。

他的時間不多了,必須在“明心聚魂燈”被毀之前找到陣眼,引爆這個法陣,這是目前他唯一可以利用的東西。

這個法陣與石清響之前見過的任何一種法陣都不同,沒有陣盤陣旗,只有環環相扣的古怪圖案,石清響甚至不清楚到底該不該稱它是法陣,但他感覺得到,這些圖案中蘊含着強大的法力。

圖案在動,濃郁的真元流若有實質,石清響的魂魄在圖案邊緣幻化作人形,他的眉頭緊皺。

這個法陣經過僞裝無疑,在圖案中若隐若現的是什麽,魔文他認識,明顯不是。上古仙文?他在符圖塔裏研究過,好像也不是。他腦袋裏閃過那條化神期的吞天妖蟒,難道是妖文?

确定了不認識,石清響現在沒空想這些,将這個念頭抛到了腦後。

不管什麽東西,其本質都是一種法術,道修魔修甚至妖修,只要施術的人不是真仙,就無法脫離天地法則。

要冷靜,亦要快!生死一念,沒有時間給他猶豫。

既然是專門為他設下的陷阱……石清響手指輕彈,一道勁風打入法陣,位于法陣正中的圖案亮了一下,幾個古怪的符號随之變大,而後驟然收緊,這是禁锢的力量,大約是因為抓了個空,字符慢慢恢複如常,法陣停了下來。

只這剎那之間,石清響已看得清楚,法陣真正動起來的不足十之一二,這是一個針對靈魂的法陣無疑,不但要抓住他,還有更險惡的後招,若是搜魂,那對方的神魂必定也會深入陣中,對方神魂與法陣相契之處,即是陣眼。

找到陣眼那就好辦了,全力一搏,是生是死且看天意。

“明心聚魂燈”的燈芯驟然暴發出刺眼的白光,這件法器在化神強者的接連攻擊下已經快要達到極限了,石清響的魂魄在其中但覺翻天覆地般地震蕩,他勉強穩住,運轉了“大天魔三目離魂經”。

這二三十年,作為一縷孤魂,別的功法他都不能修煉,唯有這“大天魔三目離魂經”時刻未停,神魂之強甚至可以在天魔祭上冒充化神期魔魂。

結界內,石清響的魂魄在醞釀着最強一擊,結界外,大殿裏的形勢已經急轉直下。

龍大師和金夫人的些許異樣沒有瞞過紅箋的神識,她戒心一起,始作俑者龍大師為了拿下石清響的魂魄接連施法,神識攻擊波動雖弱,卻還是被紅箋發現了端倪。

她暗叫了一聲“糟糕”,當即便經由“陰陽蠱花鏡”向石清響示警,并試圖把這件擅長逃匿的法寶招出來。

可那金夫人早就守着殿門截斷了二人的退路,紅箋剛一有所動作,便被她發覺。

紅箋只覺身上陡然一沉,好似有一座大山壓了下來,血肉之軀不堪重荷發出“喀”的一聲輕響,也就是她強體有成,否則只這一下便要骨斷筋折,被對方直接壓垮。

與此同時案桌上的龍大師也動了,他沒有什麽大的動作,只是半坐起身,沖着紅箋轉了一下頭。

他那呼嚕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了,雙目還殘存着些許笑意,眨也不眨盯着紅箋。

紅箋不想同他對視,可不知為何,老和尚那雙眼睛好似帶着莫大的吸力,竟使得她挪不開眼睛。

四目相視,龍大師兩眼突然亮起妖異的紅光,紅箋腦間一暈,真元頓時陷入凝滞,已經浮現在半空的“陰陽蠱花鏡”猛然一晃,如水中泡影,消失不見。

紅箋還是第一次處在這麽被動的局面,她此時的神智其實十分清醒,明知自己受到金大師控制,連帶着石清響也極度危險,卻偏偏挪不開眼睛,好似一尾被釘到案板上的魚,怎麽掙紮都是徒勞。

金夫人将紅箋二人的表現看在眼裏,細長的彎眉不由地豎了起來,向金大師發洩着不滿:“虧你個老東西還是化神後期,連兩個小小的元嬰初期都搞不定,枉費我一片苦心,定下這麽高明的計策,真是沒用之極。快着點,我還要去幫老蟒收拾那兩個人類化神。”

龍大師被低他兩階的金夫人斥責了,也不着惱,嘴裏委屈地辯解道:“這怎麽能怪我,人妖殊途,要收個人類修士做奴仆是很耗神的,我已經都照你說的做了,誰知道他們還是看出了破綻?”說話間他眼睛裏紅光大盛,還在竭盡全力試圖控制眼前這兩個年輕人。

紅箋聽在耳朵裏,心中巨震。

眼前這兩人竟是妖修,是了,魔域這種環境,連人類化神都比道修大陸多出好幾個,更不用說妖獸。無盡海每天漂着大量高階修士的屍體,這些都便宜了海裏的妖獸,時間一長,出現幾個化神,甚至是龍大師這樣的化神後期自也不足為奇。

只是魔域各大宗竟對此一無所知,這才叫人覺着詭異。

眼前這兩個妖修竟想着将自己和石清響變做他們的奴仆,所圖什麽以後再想,此刻“明心聚魂燈”正在承受着一撥撥的攻擊,石清響的魂魄危險!

還有什麽辦法能夠從容脫身,護着石清響從虎口裏逃出去?

修為相差太多,她被迫直視着老和尚妖異的眼睛,能保持住心中一點清明已經不易,連說話都不能,更不用說施展法術。

說起來話長,其實自龍大師誘騙石清響的魂魄失敗開始來硬的,也只過去了短短兩句話的工夫。

龍大師一心三用,他本是無盡海裏一只數千年的龍蘿花蛤,修為雖高,膽子其實很小,平時不怎麽擅長争鬥,最拿手的是迷幻之術,這次的事,他與金夫人還有那吞天妖蟒事先已經分好了工,凡是神魂方面的都由他來出手。

至于為什麽盯上紅箋和石清響,那要從許多年前說起。

龍蘿花蛤在妖獸中實力偏弱,但它神識并不弱,從築基一路修煉上來,能得不死,全憑以假亂真的幻術。等到了元嬰圓滿,它已經心智全開,就在那段時間,有一回它竟然機緣巧合有幸目睹了蜃景神殿在無盡海深處出現。

當然那一回并沒有化神進去,蜃景神殿在海上矗立片刻,慢慢消失。

進階化神之後,妖修有了化為人形的能力,從外表上看,“龍大師”與人類修士一般無二,龍蘿花蛤做夢都想着能再遇上蜃景神殿,後來他和金雲蛟、吞天妖蟒兩口子遇上,時間長了彼此都很了解,便将當年的奇遇好一通吹噓。

只是如此也到罷了,偏偏他們三個湊在一起,住處離着天幕很近,不到百年的工夫,天幕三次自道修大陸那邊開啓,魔修們不知情,他們做為地頭蛇卻感應得清清楚楚。

第一次事起突然,待他們趕去六個少年男女已經分散到了四處,他們随便抓了一個重傷的少年,自他腦袋裏得到了答案。

天下間竟有《大難經》這樣未蔔先知的神奇功法,這引起了他們三個極大的興趣。

為了《大難經》,他們盯上了天魔宗,時間一長,自然不難發現端倪。三次天幕開啓,都與景洪天的親傳弟子這個叫做石清響的年輕人有莫大關系,化神後期已經隐約可以窺得天機,他們認為這個年輕人必定是學到了《大難經》。

人類修士修習的功法,妖修是沒有辦法學的。再沒有比将這年輕人诓騙到跟前,通過秘法将他收為奴仆更妙的主意了。

至于費真人和殷正真适逢其會,金夫人也沒打算将他們放過,人類修士和妖修本來就是死對頭,趁機一股腦滅了,可謂一舉數得。

龍大師打算的很好,到這時候,他的大部分心神仍放在“明心聚魂燈”上,石清響的魂魄不上當,他打算先抓住那年輕人,再慢慢揉捏。

可這一次,未等他的法術觸及到“明心聚魂燈”,那法器突然自行亮了起來。

這亮光沒有像之前那樣閃爍後恢複原狀,而是愈來愈刺眼,龍大師剛想道:“不好!”細細的燈芯突然“砰”的一聲爆開。

“明心聚魂燈”雖然毀壞,由燈芯爆開而引起的劇烈風暴卻沒有停止,在石清響的引導下,勢如破竹,直接席卷了龍大師布下的法陣,登時便将這個威力極大的法陣瞬息引爆。

第 416 章 杜衡

想要轉過身去解釋,但身體卻像是被釘在原地一般,無法轉身,不敢轉身,生怕會看到對方那副落寞神情。

魇的嘴張了又張,最後還是選擇緊緊合在一起。

“我剛才失态了,很抱歉,不過能否将我的輪椅還給我?”顧瑜淺笑着同卿瑤音開口道。

失去輪椅的他,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廢人一般,只能夠任由他人擺布。

魇的雙手微微一顫,很想要直接将顧瑜抱到其輪椅之上,但最後也只不過是跺了跺腳,閃身去了人群之中。

對此,卿瑤音很是無奈,她都已經遲鈍到了這種地步,也已經看出來,這兩人之間有點什麽了,為什麽偏偏要這樣?

“魇,只不過是為了在我面前找回一點面子……”雖然解釋太過于蒼白,但卿瑤音還是感覺要替對方解釋一下,畢竟這個事情,都是因為自己而起。

卻不想那顧瑜只是搖頭輕笑,反而一副不在乎的模樣,看的卿瑤音一愣一愣的,這是什麽操作,剛才還不是一副傷心欲絕的小模樣嗎?

怎麽不過是轉眼的功夫,剛才那一副落寞的不要不要的人,就如同她看錯了一般。

“放心吧,在下無事,只不過剛才可能會做了許多讓你們為難之事,還望姑娘莫要生氣,有些時候只能夠用生不由己來形容。”顧瑜靠在身後暗紅色牆壁之上,瘦弱的胸膛緩緩起伏,不知為何,對方明明是一副青少年模樣,但卿瑤音卻從對方身上感覺到了濃濃的死氣。

那種只有将死之人身上才會彌漫着的死氣,仿佛在恍惚之間對方已經失去所有生氣,如今坐在自己面前的不過是一具茍延殘喘的軀殼。

“無事,只是你?”面前這個男子身上似乎隐藏了太多秘密,卿瑤音想要詢問,卻又不知究竟應該從何開口,只得笑着搖了搖頭。

“您好生休息一下吧,我還要去看看魇,它獨自出去禍害,當真是讓人不省心。”卿瑤音話音還未落,便看到魇跌跌撞撞從外面跑了進來,手中還拎着已經不省人事的娃娃臉。

“我去!丫頭本大爺不過就是出去轉了一圈,你可算是找到機會說大爺我的壞話了是吧!現在被大爺抓到了一個現行!看你這個壞丫頭究竟還有什麽好說的!”魇氣急敗壞站在卿瑤音面前,與此同時将娃娃臉随手就丢在了顧瑜身旁。

做出一副撸袖子的模樣,當即便想要沖上了和卿瑤音大幹一場。

卻被卿瑤音一腳踹到了顧瑜懷中。

“一邊去,說你壞話本姑娘還需要找機會嗎?就算你丫站在本姑娘面前,本姑娘也是照說不誤!”說着卿瑤音擡了擡自己精致的小下巴,她可是無所畏懼的好不好!

“嘤嘤嘤,我就知道你變了,自從你和百裏那個小白臉在一起之後,你就變了,你的心裏只有他,再也沒有我的位置了,明明人家陪你風裏來雨裏去的,結果你現在竟然不愛人家了……”

一副骷髅架子就這樣站在自己面前一副你對不起,你不愛我了,你喜新厭舊的小模樣的控訴,當真是讓卿瑤音接受不來,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腹中着實饑餓難耐,她當真是想要一口吐在對方的臉上,讓它知道究竟什麽是,惡心死人!

“小生生不見了啊,大爺我回來就是為了跟你說這件事情,剛才我在人群之中轉了一圈,都沒有發現任何關于小生生的消息。”見卿瑤音臉色變得古怪,魇連忙開口道。

“杜生丢了?你可是仔細找過了?”一聽是杜生不見了,卿瑤音心中一顫,不知為何,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想法,杜生為人處世十分謹慎,并不是一個會亂跑之人,更何況在這種時候,杜生同淳于靖關系十分親密,更不會随便離開,就算是離開也至少會給自己打一個招呼,如今卻為何一聲不響就這樣不見了。

着實讓卿瑤音十分奇怪。

如今跟在卿瑤音身邊之人,修為最弱的就只有杜生,甚至連天穹都要比杜生好上幾分,至于淳于靖那家夥,因為有将軍那個作弊利器的存在,卿瑤音根本就沒有用正常人的修為來看待他。

倒是杜生,因為不能夠在修習玄功的原因,讓卿瑤音總是會多關照其幾分,畢竟是自己的小弟,自己沒事的時候欺負欺負也就罷了,定是不能夠再讓別人欺負。

“人群之中不曾見到他,不過小生生修習的是媚術,應當不會被輕易誘惑……”但心神在怎麽清醒之人,或是可以抵禦最強大的幻境,卻無法反抗自己最渴望的之物。

後面這些話魇并不曾開口,但卿瑤音卻十分清楚,能夠讓杜生在這種情況下失态的,恐怕也就只有杜衡一人。

這麽多年過去,曾經哪位有情有義的侍衛,是否還真的活着,又是否真的就在這大屯鎮之中,卿瑤音并不能夠肯定。

但她心中卻隐約有一種感覺,似乎有什麽事情即将發生。

“魇,在這裏看着他們兩個,我去去就來。”卿瑤音臉色一冷,随口交代了一句便匆忙沖了出去。

因為這極其精純的生命力,卿瑤音将小北所躺的玄冰床,挪到了自己房間附近,現在想來,事情似乎太過于奇怪,她不得不再次将小北收回玉佩空間之中,并且将這件事情告知百裏池淵。

因為異寶出世的消息,整個大屯鎮可以說是人滿為患,且來者皆是修為高深之人和一些大家,剩下的也不過是一些想要來撿漏之人,或者是大屯鎮的原本剩下之人。

可是這麽直到現在,他們面對的都只不過是一些喽啰,很少能夠見到一些大家之人,就連一些門派之下的門徒都十分少見,都是一些雜碎,修為普通,甚至還有一大部分,是沒有絲毫玄力的普通人,這一切着實太過于奇怪。

甚至可以用詭異兩個字來形容這一切,在加上杜生的消失,更是讓卿瑤音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第 423 章 :萬劍與我同歸墟

最初的刺眼光芒淡去後,陸嫁嫁的劍目适應了這種亮度,她看清了寧長久此時的模樣。

白衣勝雪的少年立在大海上,耀目的太陽再爆發之後急劇縮小,最終成了勾勒在他身後的紅日,紅日耀目高懸,這輪紅日更像是一個純粹的圖騰,其間有金烏盤踞,若日之黑子。

寧長久散着墨發,面容在光芒的照耀下宛若刀削,有着少年的秀氣和神明的俊朗,像是一片灌滿了日色的湖水,蘊滿了神聖而明亮的美感。

柳希婉的靈态身影在他身側盤旋,顯得更加虛無,似永不會彌散的光霧。

劍靈少女的俏麗空靈與白衣少年的俊秀神聖交疊着,一并映着紅日,似天國降臨的使臣亦或是天國本身。

風不生漪,水不生紋,大海在流爍的陽光裏寂靜了。

一千丈之外,天骥的金色光芒也被他壓了過去,那杆火焰凝成的神戟握在他的手中,竟也有了融化的跡象。

金色面具上的裂紋也更為醒目,他的整張臉都要被劍鋒一劈為二了。

陸嫁嫁從未見過這樣狀态的寧長久,他明明離得很近,卻又像是遙望紅日那般的遠。但這種感覺也只是一瞬,很快,融入她身軀的劍胎發出了清鳴,似在呼喚那輪太陽,帶着渴求與親近。

這種情緒感染着她,她的身子在難以察覺間變化着,注入了聖輝般的光。

天骥的投影看着這個宛若新生的少年,情緒依舊沒有太大的波動:“比之當年,你還是弱了太多。”

寧長久漠然道:“斬你于南溟,足矣。”

銀白的劍鋒上,似有朝陽升起,轉眼赤紅一片。

以寧長久為中心,方圓萬裏的海域都被這種紅光覆蓋了。

天骥看着他,喉嚨間發出了低吼,這聲吼聲似是嘆息。

斷臂的白銀神駒停止了哀吟,徹底退居一旁,垂首不語。

寧長久感應到了什麽,一劍劈去。

先前鋒芒無可匹敵的一劍,撞在了天骥的身前,卻無法寸進。

天骥的身前,一個灰色的領域盾牌般撐了起來。

天骥那身帝王的冠冕之下,有刺一樣東西長了出來。它的背脊被頂穿,胸膛被紮破,峥嵘的意味在原本的輪廓上生長了出來,面具下的臉也極速變幻着。

神話形态!

不到萬不得已,國主都不願意開啓自己的神話形态,因為這非但會減少他們的‘神秘’,從根本上削弱力量,最重要的是,哪怕是他們,都有可能陷入失控與瘋狂,無法自拔。

但面對登上了神國王座的寧長久,天骥依舊選擇了開啓神話形态。

暗主點亮了他的星,他也能隐約感受到暗主的情緒……若無法殺死這個少年,先前數千年的努力與今後無數年的榮耀,都有可能功虧一篑。

灰色的領域裏,天骥于長嘯中撐開了猙獰的身子。

那是一個似馬非馬,似鹿非鹿的形态,其上漆黑與蒼白交融,黃金與白骨并存。

很多年前,他初登王座,其餘古神并不服氣,認為他不具備統領他們的資格。于是天骥詢問他們,自己的真容是什麽。

回答馬的盡死,回答鹿的也死,古神們在恐怖的重壓下終于俯首稱臣,高呼他為神主。

高呼神主的活了下來。

從那一刻起,在他的認知裏,自己的本源之形根本不重要,那只是獨屬于他作為神主的符號罷了。

遠古的記憶飄忽着進入了身體,那白衣少年的劍再度斬來。

這柄劍,曾經讓無數的太古魔神都感到戰栗,而如今,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戰勝對方,卻已有了直面他的勇氣了。

轟然的撞鳴聲在海面上炸開。

這一撞擊的威力,幾乎不亞于當初鹓扶的殘星落于北冥的沖擊了。

陸嫁嫁在撞擊的沖擊波中封劍格擋,卻發現有一片太陽的碎屑早已攔在了自己的面前,替她擋去了大部分的力量。而另一旁,白銀神駒無依無靠,在強大的撞擊波中哀嚎着,鐵甲盡碎,身軀布滿裂紋。

撞擊聲的餘韻像是‘風’字低沉的尾音。

兩道金色的光糾纏在了一起,在撞擊之後,朝着海面上空沖了過去,轉眼撞破雲層,來到了空氣稀薄的虛境之中。

他們在長空中不斷地對撞着,濺起的空間漣漪擴散開來,在中土與南州引發了諸多詭谲的異象。

那是俞晴眼中崩塌的氣,在陸嫁嫁的眼中切割天空的利刃,在司命眼中則是搖晃的長明燭火。

坐在地板上的白藏舔着爪子,有些生氣……天骥居然開啓了神話形态,看上去,那個叫寧長久的似乎真的成就了神位啊。葉婵宮,這也在你的預料之中嗎?

白藏回過頭,看着棉被裹得臃腫的嬌小少女,總覺得很是違和。

此刻,哪怕是遠在的西國的三千世界,趙襄兒的水鏡之中,明亮的直線分明地交錯着,這面水鏡也因為窺探而生出了一波又一波的漣漪。

趙襄兒秀眉緊蹙,心中很是緊張,平日裏,看寧長久睡覺的時候,她特別希望來個人幫自己揍他一頓,如今看來……還是繼續睡覺令人安心些呀。

少女握緊了拳頭,目不轉睛地盯着水鏡,不知為何,她總有一種寧長久知道自己在看他的感覺。

……

這場神戰不知會持續多久,它波及甚遠,除了缥缈樓外,相距最近的就是古靈宗了。

古靈宗的大陣被外部的氣流擠壓着,裏面的弟子雖一個個都是見過大世面的,卻也經不太住這樣長期的折騰,大都無心上課,很是慌張。

這一波動也傳達到了幽冥古國裏。

邵小黎從夢中驚醒,今日,她又夢到了那棟紅樓,夢到了形容消瘦的自己穿着嫁衣孤坐裏面,盯着燭火發呆。

她的神思從那種空空落落中抽了出來,睜開眼,看見白衣少女正站在殿門口,衣裙飄如梨花。

“嫁嫁師娘……”

邵小黎尚有些睡眼惺忪,第一時間認錯了,回過神後才想起,那是小齡。

寧小齡回過了頭,望向了她,眉目間萦着憂愁。

這位當初稚嫩的小師妹,如今已出落娉婷,明豔無俦,無論是穿着打扮還是氣質,都與她最為仰慕的陸嫁嫁是相似的。

“嫁嫁師娘?哎,小黎妹妹這是又睡昏頭了?”寧小齡淺淺地笑了笑。

邵小黎披上了一身與她相近的梨花色白裳,她來到了寧小齡的身邊,與她一同向外望去。

“發生什麽了?”邵小黎問。

她話音才落,便看到了冥國上方的天幕上,出現了一圈又一圈不和諧的波紋。

寧小齡抿起了唇,沒有說話。

九幽聞聲而來,她也一同仰天觀望,身為詩人的她充當起了巫祝的角色,神神叨叨道:“天生災怨,外魔入侵,是大福也是大劫,若能成功避過,說不定是輪回海再度開啓的契機呀!”

邵小黎皺起眉,道:“你說什麽呢?”

九幽撓了撓頭,道:“這是以前冥君告訴我的呀……具體內容我也記不清了,反正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輪回海……”寧小齡呢喃了一聲。

近日,沉寂了多年的輪回海似乎真的有複蘇的跡象了,她與輪回海的聯系也越來越深,獨屬于冥君的權柄也緩緩落實到了她的手中。

只是這一切還只是開始,等到冥國真正壯大,等到她真正掌控一切,怕是師兄和師父孩子都有了。

邵小黎看着這看上去就很好騙的丫頭,問:“冥君老爺子還與你說其他的了嗎?”

九幽沉思良久,搖了搖頭,道:“記不清了……”

邵小黎微惱,道:“你怎麽什麽都記不清呀?這樣怎麽輔佐我們小齡妹妹!”

九幽也很委屈,“可能這就是容貌與才華的代價吧。”

邵小黎不願與之交流。

她看向了寧小齡,道:“我出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吧。”

寧小齡搖頭道:“不行,師兄讓我看着你的,不許瞎跑。”

邵小黎誠懇道:“就去古靈宗,放心,不會走遠了。”

寧小齡雙手負後,淡淡道:“也不行,乖乖待着,哪裏也不許去,要不然我怎麽與師兄交待?”

說着,寧小齡似乎想到了什麽,不再望天,返身走回了大殿。

昏暗的大殿裏燭火飄動着,那扇連接着輪回海的大門緊閉,只有她有能力開啓。

寧小齡坐回了王座上,意識勾連了死寂的輪回海,也就是如今的墟海。

先前她忽然想到,自己過去曾借助墟海看到過外面的世界,但墟海太高太高,她所見的也只是白茫茫的一片虛無,但如今,師兄與敵人正在高空戰鬥着,他們此刻的位置或許就靠近墟海。

于是寧小齡做了嘗試。

在冥君的身份之下,無邊無垠的墟海對她敞開了。

寧小齡的意識離開了幽冥的王座,進入了那片廣袤的虛無裏。

她從上空俯瞰。

少女缥眇的心神一震,她的視野中,果然出現了兩道金色的影,哪怕無法看清,她的眼眸還是微微感到了刺痛。

她雖無法窺其全貌,對于戰局卻也是能感知一二的。

開啓了神話形态的天骥果真陷入了瘋狂,他身影的顫動,刀鋒與槍戟的震顫皆切割着空間,宛若絞碎脆弱的紙張,身形所過之處,塌陷的虛空需要許久才能重新彌合。

神主是守護天道的神明,但此刻,比之天骥,寧長久更像是真正的神。

寧小齡望了許久,終于将師兄的身影看清了。她看到了師兄黃金色的瞳孔,看到了背後懸挂的紅日和盤旋的烏鴉,還有那疑似柳希婉的劍靈少女……她感覺自己心跳加快了些,她捏緊了拳頭,為師兄緊張地加油鼓起着,只恨自己沒有辦法真正操控墟海,無法降下神罰将天骥劈死。

很快,她的神識也捕捉不到師兄神明般的身影了。

戰鬥仍在繼續着,寧小齡哪怕只是旁觀者,也感受到了那種生死厮殺之間,空間震蕩的恐怖。

但幸好,這場神戰中,哪怕天骥開啓了神話形态,師兄依舊占據了明顯的上風。

當初月光通明,不可觀尚在之際,無論是師尊還是大師姐,她們對于神主的投影,是并無畏懼的,投影與本體之間相差的懸殊,絕非是開啓神話形态就可以彌補的。

不過,寧長久的殘國遠不夠完整,神話邏輯也不夠鞏固,所以他現在的境界,與不可觀開啓時的大師姐相比,也是要差上一線的。境界越高,每一線的差距都是鴻溝。

所以他哪怕能壓制暴怒的天骥,也無法揮舞白銀神劍,将其斬立決。

天骥在長空上狂奔着,每一記吼聲與怒嘯都是天象的更疊,都是權柄的顯化。

寧長久未能真正找回屬于他的權柄‘長明’,但他劍心澄澈,無一絲污垢,所斬出的每一劍都是絕對的筆直與淩厲,無論天骥使用多麽詭谲的手段,他都能幹脆利落地一劍斬破,然後将鋒芒遞到他的面前。

天骥的神話之軀被寧長久的劍斬中,許許多多的鋒芒與銳刺被劍削毀,折斷,破碎成虛影。

天骥偶爾也能沖破他的劍鋒,以神的犄角刺中他的胸膛,施以詛咒之後将他壓回海面,撞入厚不可測的海床裏。

那些侵擾心神的詛咒甚至不需要寧長久自己動手,柳希婉便會主動替他一掃而空,他們找回了當初 血戰罪君時的感覺,柳希婉一邊作為他的劍,一邊替他保持着神智的清醒,讓他可以心無旁骛地與天骥捉對厮殺。

比之當年初見罪君,他們的鋒芒更早已發硎。

海床的深處,寧長久與柳希婉的動作是同步的,他們是真正的心心相印,因為劍意的疊加,所以每一次劍招的運行,他們都能爆發出兩倍于本身的力量。

寧長久雙手持握神劍,默念了一句道訣,劍光大盛,紅日照徹深海,天骥的鹿角與馬蹄在光中似軟化了。

長劍向前刺透,一寸寸逼近,刺破他神話之軀的本體。

兩者的角力之中,天骥正在被一只無形巨手扯入瘋狂與混沌裏。

下方的海床更是大片大片地坍塌,旋渦彙聚,海峰陷落,大量的氣泡從深海中湧起,無數的魚類還未反應過來,就被劍氣攪成了粉末。

海面破開,寧長久再度以劍抵着天骥,沖上了青霄。

他們又從清晨打到了日暮。

冰冷的白銀之劍與號稱永恒的神話之軀相互切割着。

天骥的軀體上,被劍鋒刺透之處,流出的卻不是血,而是神話碎片,碎片裏,是天骥征戰一生的縮影。

下方的海面上,陸嫁嫁已将白銀神駒殺得潰逃。

她纖塵不染的劍裳落回大海,正欲擡眸去觀測局勢,卻感應到了奇怪之物,咦了一聲。

陸嫁嫁低下頭,望向了海面。

海面上水光粼粼,其間漂浮着某種半透明的碎塊,像是內髒的碎塊,卻要幹淨許多。

陸嫁嫁彈出一道劍氣,裹住了其中的一片,以神識窺探。

嗡!

有什麽東西不可阻擋地沖入了神識。

但那東西并無惡意,而是某一種重複不斷的聲音,這種聲音,與當初寧長久在骸塔廢墟聽到的,是如出一轍的。

只是這聲音并非單一詞彙的夢呓,反而更清晰了許多。

“孤城高遠,神骨為葬。北冥玄清,鲲鵬作陪。雲國之端,王柱沉陷。古煌之墓,蒼龍斷頭……”

這個聲音不停地回蕩着,其中孤城、北冥、雲國、古煌四字咬得極重,帶着極深的怨恨與不甘,陸嫁嫁好似看到了一具骨肉俱朽的老龍,在陰寒的牢獄中抵死掙紮,從泥濘中探出頭顱,用幹枯沙啞的嗓音做出詛咒似的指引。

這種感覺越來越濃烈,海面上的意識碎片随波沉浮,泛着腥氣的海浪也像是老龍腐爛喉嚨裏發出的嘆息。

陸嫁嫁芊指結出蓮花,立與眉心之前,一道銳利的劍氣自指間亮起,切斷了碎片持續不斷的沉吟。

神識複歸清明。

陸嫁嫁松了口氣。

擡起頭時,星鬥懸在天上。已是子夜了。

寧長久與天骥的戰鬥亦漸至尾聲。

若是此刻有月亮,那這片空氣稀薄的世界裏,将會有銀輝充盈,給戰場鋪上一層夢幻般的美感,但現在,這裏光線微弱,倒像是一座空了很久的樓。

寧長久立在其間,紅日孤懸,金烏猶在,白衣依舊纖塵不染,獨屬于修羅的神劍上,更是一絲豁口也沒有。

而另一邊天骥則要狼狽許多。

他的神話之軀已經逐漸消磨殆盡,此刻一半是人,一半是鹿與馬的結合體,他的肉身上,豁口無數,神話的碎屑流淌出來,雪花般飄散。

天骥明明身負重傷,卻低沉地笑了起來:“殺死我又有何用?你根本不敢進入天骥神國,根本觸及不到我的本體!暗日即将到來,你殺死作為投影的我都這般費力,又如何能勝過得到暗主饋贈的柯問舟,更遑論暗主本身!”

寧長久道:“劍聖應離南溟很近了吧?”

天骥點了點頭,道:“你應能感知的。”

寧長久問:“此刻的劍聖,比之投影的你,如何?”

天骥說着話,金色的面具化作碎片,沿着縫隙落下,“神國之外,我不及他。暗主若灌注神力,那便相當于再造一個可以親臨人間的鹓扶,月國遮蔽,姮娥已然頹倦,你們絕無阻攔他的可能。”

寧長久的劍輕盈而平穩地滑過身前,他直視着天骥的身軀,問:“此刻的我,也攔不住他麽?”

天骥的笑聲透着陰冷:“我能感覺得出,你的舊國沒有完全認可你。非但如此,它甚至已搖搖欲墜,在坍塌的邊緣了,你根本不敢完全展開它……你的極限,也只是阻攔我的投影了。”

天骥頓了頓,甚至預言了某些驚人的隐秘:“等着吧,過不了多久,還會有神國開啓,屆時降臨的,将是一個真正主掌殺伐的國主,此刻的你,哪怕僥幸從柯問舟手上活下來,也絕不可能勝得過他。”

事實上,在天骥的認知裏,他甚至看不到寧長久能從劍聖手中活下來的可能性。

劍聖一直在養劍。

自北冥起,他在與四個追殺者的纏鬥間,便在溫養一柄劍,那是他的心劍,一路上,他從頭發尚黑的中年人模樣,徹底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者,他以年歲流逝肉身殘缺作為代價,終于溫養出了令自己滿意的一劍,藏在他老朽的心髒裏。

這将是五百年來,整個人間最為強盛的一劍。

也是劍聖向暗主投誠,獲取真正神明饋贈的一劍。

作為投影的天骥自認為擋不住此劍,當然,寧長久也不可能擋住。

這一劍,不久之後就會抵達了。

他逃無可逃。

寧長久對于劍聖的到來,看上去卻不太關心,他問道:“這個世界最多允許多少個國主共存?”

天骥直言不諱:“兩個。”

“接下來要到來的是誰?”寧長久又問。

“你應該能猜到答案。”天骥說。

“舉父。”寧長久脫口而出。

新任的舉父,正是曾經聖人的天君。

五百年降至,人間将有聖人出……這句話落在不同人的耳中,是截然不同的意味。

新任舉父很在意這句話。

任何能讓聖人重新出世的東西,他都要扼殺在搖籃裏。

天骥并未回答,他像是陷入了瘋狂與混亂,忽然發出暴怒的嘶叫,那身帝王的衣袍在風中狂舞,他利爪一張,随手抓捏之下,烈焰的神戟再度凝在掌心,燎天的火光将一切都照得通明。

最後一擊,沒有任何招式,他将神戟揮舞而起,朝着寧長久當頭劈下。

寧長久眸光淡然。

他伸出了手,輕輕虛按。

身後,紅日大盛,将天空照得亮如白晝。

白銀的長劍随意念刺出,精準地擊中了神戟,兩者相觸時,劍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剎那間,虛境便被銀白色的劍影填充滿了。

貴為神主的天骥,在這等佛國初開般的光芒與劍意下顯得黯然。

天骥的神軀在光芒中開始瓦解。

金色的面具破碎。

其後是一張沒有五官的臉。

接着,這張臉和他的身軀都被千萬劍一同刺穿,血肉灰飛煙滅,破碎的黃袍在空中飄下,宛若紛飛的蝴蝶。

但在天骥投影破碎時,他卻依然在微笑,并用刺耳的聲音下達了預言:

“柯問舟要來了,這樣的你,必死無疑!”

寧長久立在空空蕩蕩的虛境裏,下方是遠到看不清的人間,上方則是只有一層隔閡的墟海。

他抱着劍,沒有離去,似乎在等待什麽。

天骥最後的話語甚至算不上預言。

因為他的身影破碎不久,柯問舟就出現在了南溟的海域裏。

糟糕的事還是發生了。

劍聖比葉婵宮先行抵達了南溟。

按照劍聖自己最初的預估,他會在今日清晨抵達。

但此刻尚是三更。

這說明,在來的路上,劍聖的境界又有提升了。

南溟上,陸嫁嫁也已将白銀神駒斬滅。

三頭神駒裏,神官與天君分別是青銅和黃金。白銀神駒的中等馬不過是個幌子,事實上,它是三匹馬中最弱的一匹。這本是天骥的算計之一,但如今看來,并沒有太大的意義了。

陸嫁嫁收劍之時,南溟漂滿了意識殘片的大海上,一個蒼老的身影毫無征兆地出現了。

陸嫁嫁劍心警鳴。

她擡起頭時,那老者的身影卻已消失不見。

劍聖溫養了一劍。

那一劍只能斬向寧長久。

唯有将這個天道所認為的,最大的眼中釘肉中刺殺死,他才能以身合道,臻至永恒。

曾經最強大的神,即将死在自己的劍下。

這幾乎是不可逆轉的事了。

寧長久沒有逃離,他剛剛擊敗天骥,精氣神亦在巅峰。劍聖這記神仙劍,相當于上古時期那批古仙最強者的巅峰一擊,若現在的寧長久擋不下,逃離之後就更沒有機會了。

“你有信心攔下嗎?”

柳希婉的聲音在心湖泛起漣漪。

寧長久以心神相回:“我并未打算去擋。”

柳希婉不解。

不待她追問,星光灑滿的虛境裏,劍聖蒼老的身影已徐徐飄至。

他已然年邁,看上去垂垂将死,枯槁的發絲像是輕輕一撮,就能像幹草般揉碎下來。

他背着一柄劍,劍由星光凝成,熠熠生輝,與他本人對比鮮明。

“你的右臂呢?”寧長久問。

“斷了。”柯問舟答。

“左臂握劍還順手麽?”寧長久問。

“我尚在适應。”柯問舟說:“換了一只手握劍,反倒有了久違的新鮮感,這也是人生驚喜之事。”

寧長久點了點頭,注視着他,道:“你從孤雲城逃至南溟,在這等追殺之中只失了一臂,今日能恰到好處地抵達這裏,确實是人間用劍的最強者,只可惜,你無法稱聖。”

柯問舟道:“與世長存者為聖,這是你當年給聖字做下的批注。”

寧長久道:“世界變了,當年的批注當然也就錯了。”

柯問舟緩緩地拔出了背上的劍,道:“我很早就說過,這只是改朝換代而已,并不算什麽新鮮事,你們這些舊朝欲孽的意志,早就該歸于塵土的……你們不願走,那就由我來将你們送入墳墓吧。”

寧長久持着劍,劍鋒也正對着對方。

“看你劍意夠不夠重了。”他淡淡地說。

柯問舟好奇道:“不打算展開你的舊國麽?單憑你的肉身,不可能擋住我的。”

寧長久不答,但他也順着劍聖的話語,展開了意念,将身後的紅日鋪了開來。

虛境再度被照得明亮。

一個若有若無的神國浮現在寧長久的後背,好似他真正的,鍍着神輝的冠冕。

其中的五根通天神柱尤為矚目。

降生、婚姻、射日、死亡、重生。

它們是一條延續了幾千年的長線,終于在此時此地,構築成了如今的他。

柯問舟的目光停在‘重生’的那根柱子上,若有所思之後搖了搖頭。

“難怪你不肯展開神國。”柯問舟道:“我雖不明真相,但我能感知到,你這根神柱問題極大。”

寧長久不言。

他手持白銀神劍,身影轉瞬掠到了高處。

整個神國好似都在他的劍尖,與他一道落下。

柯問舟神色肅然,也斬出了自己蓄勢許久,最為得意一劍。

這是極盡落寞而滄桑的一劍,意味難喻,若時間的長河流經身前,恐怕也要被它斬斷。

神劍斬出之際,柯問舟卻蹙起了眉,輕輕咦了一聲。

只見寧長久的手中,白銀之劍不見了蹤影,萦繞在他身邊的劍靈,好像被他強行納回了身體裏。

與此同時,金烏神國裏,第五根神柱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坍塌着。

柯問舟隐約看見,那神柱中繪着一個大殿,大殿中有一對少年少女。

他不解。哪怕這神柱是假的,自己也并不知道真相,它為何會在自己的注視下坍塌?還是說,有其他知曉真相的,正在注視着這裏?

已容不得細想什麽了。

沒了劍靈與神國,寧長久撲來的身影就是真正在尋死了。

他的劍精準無誤地撞上了寧長久。

劍光明亮如雪。

寧長久的劍氣被打散,體魄被斬開,神血飛灑,在劍氣中極速蒸幹,他的身軀在剎那之間布滿了上萬道裂紋,瞳孔也在劍氣中渙散開來,身後,那輪紅色的太陽破裂,金烏哀鳴着飛回他即将被斬滅的紫府,然後與他的殘軀一同被劍聖無可匹敵的劍氣,斬入了至高的蒼穹。

蒼穹也随之開裂。

其後的墟海顯露出來。

墟海是最大的沼澤地,将他的殘軀瞬間包裹住了。

柯問舟能夠感知到,寧長久已經在自己的劍下死去了,而那墟海,便是他的埋骨之地,那個唯有盲鱗魚與吞靈者可以存活的地方,将會将他最後的神魂也慢慢耗磨殆盡。

劍氣加重,推着白衣少年的屍骨,在墟海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一刻,無論是南溟海上的陸嫁嫁還是古靈宗的邵小黎,她們都有一種夢中踩空的感覺——似乎有什麽極其重要的東西消失了,并且,是終将消失的消失!

陸嫁嫁擡頭看着上方,怔神片刻後發瘋似地向上掠去。邵小黎也已不顧一切地沖出了幽冥古國。

紅樓裏,司命捧住心口,瞳孔驟縮,垂落的長發瞬間蒼白成雪,她擡起頭,看見桌子上的長明燭火晃了晃,然後熄滅了。

白藏亦感到了不對勁……南溟近在眼前,難道她們來遲一步,難道姮娥也算錯了?

她激動地望向了葉婵宮,企圖尋找一絲蛛絲馬跡。

葉婵宮緩緩睜開,注視着前方,面容寧靜依舊,似月亘古不變。

青銅神駒在夜色中馳騁着,前方,古靈宗已勾勒出了輪廓。

西國,注視着水鏡的趙襄兒癡了許久。

她眼睜睜地看着墟海開裂,看着寧長久不成人形的,沒有了一點生氣的軀體陷入其中,不複得見。她如遭雷劈,精神木然,許久沒反應過來。

接着,她明白了金烏神國崩塌的原因。

第五根“重生”的神柱是錯誤的。

她分明看見,那根神柱中只有寧長久與寧小齡兩個人,其間非但沒有寧擒水的鬼影,也沒有白夫人的窺伺和那些慌亂的文武大臣。

她雖不在現場,卻也知道當日發生了些什麽。

所以她一眼就能看出‘重生’的錯誤。

也正是因為自己在萬裏之外的凝視,那根神柱才率先坍塌的。

神柱坍塌之前,他便将劍靈收入軀體,那最後一劍,近乎是自殺式的。

他為何要構築這樣一根神柱?這是故意的麽?他知道我在看他麽?

諸多疑問紛至沓來,趙襄兒心中的驚憂絲毫不減,因為,她确确實實感受不到寧長久的氣息了……寧長久,你到底要做什麽?!

幽冥古國裏。

寧小齡坐在神座上,九幽發現,今日,冥君的身影是顫抖的。

但少女沒有睜開眼。

如果說她的心海是一片幽暗的湖水,那師兄死的那刻,便有一滴水滴在了這寂靜如鏡的湖面上。

少女以心神做出了回答:

“我知道了,師兄。”

……

……

(等下還有一個小章節)

第 414 章 :出京

“中毒?”宋伯遠眼中閃過吃驚,他看向江芙蕖。

江芙蕖坐在他對面,神情從容。

她不可能,也沒有必要對他說謊。

江盈惠居然中毒了,這事實在是出乎宋伯遠的意料,他記得,江盈惠手上有不少好藥,這些藥物不似凡品,能讓人重返青春不說,據說還有延年益壽之用,宮中貴人大都從江盈惠手上得過這些好藥。

這樣身懷奇藥的人,自己居然會中毒,這實在是讓他難以置信。

“毒尚未入腑肺,但時日已久,非一朝一夕能致。”江芙蕖垂了眸子,摩挲着茶杯的邊沿,看着茶杯中古銅色的茶水,倒映出的模糊面龐,“她自己,或許也是知情的。”

“她自己知道?”宋伯遠眉頭微蹙,“此話何講?”

“她的貼身侍女說,她常年藥不離口,一個無病之人,怎麽可能一直喝藥?”藥又不是什麽甜品,江芙蕖心中腹诽。

“她确實是常年藥不離口,而且給人弱不禁風之感。”宋伯遠停了話頭,側過頭,看向窗外。

窗外正在喧嘩,有一條長長的隊伍正從酒樓下的街道上走過。

正是鎮國公奉旨前去九江城安撫災民,在這條長長的隊伍中,其中一輛淡紫色的馬車十分惹人眼,只因這馬車外面跟了幾個穿着粉裙的侍女。

這種隊伍裏,出現女人,本就稀奇。街上很多人對着那輛馬車竊竊私語。

宋伯遠收回目光,“鳳王要去九江城了。”

“鳳王爺?”江芙蕖不妨聽到這個突然的消息,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鳳王不是在跟祝麗華查明心庵的案子嗎?怎麽忽然去九江城,這明心庵的案子可沒有個結果呢,“那麗華?”

鳳王去九江城,祝麗華不會跟着去吧?

“不知。”宋伯遠搖搖頭,他的眸子動了動,似乎有什麽話要對江芙蕖說,可又憋了回去,頗有些悶悶地舉杯喝起酒來。

……

不知道就不知道嘛,為什麽感覺宋伯遠的情緒有些不對?不是……他居然也有了情緒這種東西?

“宋公子,你會跟着鳳王一起去九江城嗎?”江芙蕖随口問了一句,宋伯遠跟鳳王同齡,而且明顯受堯明帝器重,這些日子,他一直跟鳳王在一起出沒,想必是堯明帝的意思。

既然如此,江芙蕖猜着,大概宋伯遠也會很快離開上京城了。

一想到這件事情,江芙蕖竟然有些失落,走了這麽一個消息的來源,和能“放心”交流的人,還真是有些落寞。

不過,這種失落的情緒也沒維持多久,就很快散去了,因為江芙蕖想到了吳寧侯府。

明日就是跟吳寧侯夫人的相約之日,從此以後,她的日子只怕難以平靜了。

宋伯遠走了倒也好,省地到時吳寧侯府查起來,反而查到了這家夥一路跟着她到上京城的事情,要是他們想岔了,還會當他們兩個有什麽幹系呢。

一想到來上京城的事情,江芙蕖又想起了唐暄,這個倒黴家夥現在也在上京城,雖然她上次拒絕了他的見面約請,可誰知道……那樣一個随性的人,會不會跟明洛奚這少年一樣,忽然闖到仙府醫館來。

江芙蕖心中越想越亂,最後竟是有些煩擾起來,她端起茶杯,也同宋伯遠一樣,悶悶地喝起茶來。

這家酒樓的茶,有股幽香,這種香味極淡,好像有些熟悉……江芙蕖腦中一個激靈,這不就是聽松茶館那會兒喝到的茶嗎。

她一轉頭,往四周看去。

為了便于看江盈惠等人經過,她和宋伯遠特意選了雅座的位置,這雅座正是二層大堂,實在是沒什麽遮擋。

一眼看過去,她果真見着在大堂的西邊角落,背對着她和宋伯遠坐了一個男子。

不過,那男子身形削瘦高挑,穿一身錦衣,跟那隐世門派的人有大不同,倒像是個世家公子。

江芙蕖松了一口氣,她側過頭,就要問宋伯遠隐世門派的事情,卻忽然想起來,宋伯遠剛剛還沒有回她話呢?

她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宋伯遠。

似乎是察覺到她打量的目光,宋伯遠放下酒杯,“會。”

意料之中的回答,江芙蕖也沒覺得多意外,她微微笑道,“那我拜托宋公子之事,若是有可能,還望宋公子能親自出手幫一把。”

要求地這麽理所當然,江芙蕖自己都有些意外,說完,她頗有些愣愣地看着宋伯遠。

仍舊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可對她來說,這張明明很陌生的臉卻是很熟悉一樣,熟悉地……像一個朋友?

什麽時候她居然在心裏把宋伯遠劃歸為她的朋友了?!!!

“若是不方便……”

江芙蕖話沒說完,就被宋伯遠輕輕一個“嗯”字給打斷了。

宋伯遠一雙幽黑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問了一個特別奇怪的問題,“江姑娘,你有沒有想過,去九江城?”

“我?”江芙蕖指着自己,像是要确認宋伯遠的話,宋伯遠在開什麽玩笑,她去什麽九江城!老天跟她開個玩笑而已,她可不能真當自己是來這個世界旅游的,還來巡回游,她跑去九江城幹嘛?除非……

除非江盈惠在九江城,好像江盈惠真要去九江城了。

江芙蕖的手指軟軟地放了下來,她頗沮喪地看着宋伯遠,難道她對江盈惠的心思,連宋伯遠都看出來了?也不對,好像早就看出來了。

她原本還以為至少有一點點保留的。

“我大概要去的吧。”江芙蕖說地吞吞吐吐的,聲音小地跟蚊吟一般。

宋伯遠倒也沒有追問下去,只再次端起酒杯。

江芙蕖卻是被宋伯遠這話問地有些心煩起來,自己到底要不要跟着江盈惠去九江城呢?去了九江城,肯定比在上京城更容易接近江盈惠,可是……她跟小星星有過約定,要好好開這個仙府醫館。

小星星還有近一個月才會出現,到時她或許回來了,但仙府醫館才做地有點起色,又被中途這麽擱置一下,只怕又要重新開始,這就有點違背她跟小星星的約定了。

江芙蕖有些為難,她不喜歡随意違約。

可是,她是真地很想回到自己的世界。

第 423 章 閉關的宗主

話是開心鎖,你說清楚了……很多隔閡也就消除了!

這甄寶寶,是碧空上人的得意弟子,真格的……要自己的愛徒去死,失去了這麽一個寶貝兒,碧空上人也舍不得。

“師父,藥師王菩薩,将金身托付給這位墨墨堂主,也是老人家自己的選擇,一切……都在他的蔔算演卦之中,絕非咱們能預料到的,如果說…….藥師王菩薩不自己承載金屍劫,就算是我任務失敗的話,那我這個任務,簡直就是注定無法完成的,這樣對我……是不是也不公平?”

面對生死,甄寶寶自然也是言盡其理,說的有理有據,事實情況也确實如此!

“哎…….!”碧空上人長嘆一口氣:“徒兒啊,你說的…….當然有道理,師父我也是站在你這邊兒的,藥師王菩薩,不僅僅是神醫,更是天下第一神算,雖然,他從來不給別人算,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道理的!只是……瓊仙碧游功德碑上,對錯是非,不是咱們說的算,而且……宗主的脾氣,你又不是不了解。”

看着碧空上人,一臉為難的樣子,墨墨忍不住了,也跪下施禮:“師叔祖在上,外脈弟子齊墨墨給您磕頭了。”

“好孩子,快快請起……”碧空上人主動上前攙扶墨墨。

面對這盟友北冥宗的門人,碧空上人表現出了作為長輩應有的慈愛和豁達,和對自己的門下,當然不同。

墨墨執拗的跪在地上不起,陳情道:“方才我聽師叔祖的意思,是非要我師叔甄寶寶自戕謝罪不可,那樣說的話,我豈不是也是該殺之人,按照功德碑上的邏輯,是我竊取了藥師王菩薩的金身,那幹脆,連我也殺了吧,正好……碧游功德碑上的對錯是非,比藥師王菩薩的真心意願還要重要,那老貓機關算盡,怕是也沒料到,他的衣缽繼承人,會死在碧游宗,是這麽個下場!”

“呃呃呃,你這孩子,盡會說笑!哪裏是你想的那樣……”碧空上人被墨墨說的尴尬極了,也深刻體會到……這裏面的謬誤之誇張嚴重。

“好孩子,快快起來吧,寶寶,你也起來,事情沒你們說的那麽嚴重……”

碧空上人還是護犢子的,臉色變得和藹了許多。

“師父,弟子不求別的,但求老師,能夠跟宗主殿下,解釋解釋,咱們宗又不是外脈的宗派,功德碑上的是非,宗主全無參與的權力,”甄寶寶拉起墨墨起來後,陳情哀求。

“呃呃呃…..這個為師當然要解釋,确實不是你的錯,而這位墨墨堂主,也是藥師王菩薩的金身衣缽,人證物證俱在,想來宗主也會網開一面的,只是…….”

碧空上人手拈浮塵,面色又露出了一絲為難。

“只是什麽?”墨墨好奇的問。

碧空上人言道:“咳……糟心的事情,都趕在一塊了!這個月,咱們碧游功德碑上,沒有完成任務的弟子們,除了甄寶寶外,還有一個重量級人物,就是新上任的驚鴻派派主,淩空道長…….”

“淩空道長?”甄寶寶倒抽一口涼氣,面露驚色。

“是啊!”碧空上人點點頭:“你接的是門長任務,不了解高層的情況,淩空派主,被委派去九幽碧空島等候攫取紫晶玉蚌珠!然而…..據随行的門下弟子彙報,他在和海神宗玉鲛派的鬧海蛟龍歐陽野戰鬥時落敗,殺身成仁……整個碧游宗都震驚了!”

“我的天!”墨墨驚得身子哆嗦了下。果真如她所說,那九幽碧空島……是片是非之地,等着拿紫晶玉蚌珠的大能,可不止一個!靈珠兒師叔祖,已經是後面來的了,前面的人……已經被殺了!

甄寶寶腦瓜子更是嗡嗡作響,這驚鴻派派主,淩空道長,她認識的,是金丹靈尊後期的高手,那實力相當雄厚的…….

若不是墨墨告訴過自己,那海神宗的白胡子老頭,有金丹靈尊大圓滿的造化,她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那麽厲害的淩空師叔,會執行任務失敗!金丹靈尊大圓滿,打一個金丹靈尊後期,還是戳戳有餘的……

只是……這樣一來,碧游宗實力大損!相當于直接折了一派!

墨墨更是憂心忡忡,覺得靈珠兒師叔祖,很有可能會步淩空道人的後塵。看那海神宗的白胡子老道,位列金丹靈尊大圓滿,應該已經時間不短了,而靈珠兒師叔祖…..才剛剛登堂入室。能打得過他嗎?

甄寶寶方才,在向老師陳述自己的遭遇時,并沒有講到……自己還被墨墨帶着去了九幽碧空島,遭遇的一系列的事,也沒敢告訴老師,自己……是用過紫晶玉蚌珠的,而且,現在包裹裏還有一顆!

“原本…..只是你這一件事,我出面解釋解釋,想必宗主定能網開一面,不與你計較,但攫取紫晶玉蚌珠,是宗主心心念的大事,淩空這一任務失敗,她知道後肯定會大為惱火,怕是會牽連到你……”碧空上人一臉苦澀道。

“老師,聽您話的意思…….宗主殿下現在還不知道淩空師叔的任務失敗了?”甄寶寶唏噓道。

碧空上人點點頭:“是啊!宗主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在碧游宮後的禁地,瓊仙毓秀山內閉關,極為專注!我和你其他幾個師叔,已經聯系不上她了,不知道啥時候出來?”

“下個月初七,不是北冥武神的壽誕之日麽,那時候……宗主應該就出來了吧,”甄寶寶嘀咕道。

碧空上人點點頭:“那時候……她肯定會出來的,北冥武神的壽誕,那是大事,她一定會參加,只是在這期間,我們誰也不敢打擾她。打擾也沒用……碧游宮內的宗主神像,已經沒有任何回應了,宗主現在拒絕被任何瑣事煩惱。”

她頓了頓繼續說:“所以徒兒,我的想法是,這些爛事先壓一壓,等宗主出來後,我們再想辦法!”

“師叔祖!宗主殿下為什麽想要紫晶玉蚌珠呢?”墨墨好奇的問。

碧空上人微微一笑:“孩子,你還小,有些事……不便于與你言明,總之……和北冥大會有關,你們北冥與我們碧游的關系,一點也不比禦海系內部的各宗遠,我們宗主表面是去祝壽了,實際上,是給你們北冥宗壓場子助威去了!”

“壓場子,助威…….?”墨墨玩味着這幾個字,她多聰明啊,已然體會出了其中的玄機味道。

這紫晶玉蚌珠可不是凡物,有了它,一定期限內,相當于多了一條命,誰不想要呢?

而偏偏和北冥大會有關,說明……這北冥壽誕大會,絕對不是喝喝酒吃吃飯,說說過年話的一個飯局那膚淺,裏面暗流湧動,盤根錯節,不然的話,為啥北冥武神還有玉飛雪,以及海神宗的人,都想要這紫晶玉蚌珠呢?

“兩位小友,這段時間,可能要麻煩你們一下,在這碧游宗住上一段時日,最起碼,待到宗主出關之後再離開,我也不知道宗主什麽時候會出來。到時候計較起來甄寶寶的事,沒有證人在,我真擔心殿下會降下雷霆之怒,有友宗的朋友在…….事情應該還有回旋的餘地,”碧空上人有些尴尬為難的說道,畢竟,她也不想失去愛徒。

“這個沒有問題,我們會留下來,直到事情解決了為止!”墨墨認真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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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2 章 落魄大小姐

九條紗矢華沒有承認,表示自己只是來體驗一下生活,然後快速離開了。

古河凜滿懷疑惑,只是将其默默記在心裏。

回到家後,立刻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彥真輝。

起初彥真輝也沒太放在心上,畢竟九條紗矢華古靈精怪的,而且手裏還掌握着一個極為巨大的財閥,有的時候做出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可能是因為有其他原因。

古河凜也覺得有這個可能,或許是涉及到財閥內部的派系争鬥之類的。

總之古河凜在自己的腦子裏腦補了一出豪門恩怨,之後幾天對九條紗矢華更加關注了。

但這一關注,古河凜很快就發現了不對。

第一就是九條紗矢華身上的衣服,不是什麽高檔定制的手工服裝,只是很普通的廉價職業套裝,以她身為財閥大小姐的身份,這種衣服她以前從來沒有穿過。

第二就是白石千早,居然一直沒有出現。要知道白石千早可是跟九條紗矢華從小一起長大,跟九條紗矢華可以說是情同姐妹,也是她最大的忠犬。

除了彥真輝剛剛拍電影的時候,白石千早象征性的被調遣過來,作為帝華産業在這邊的監督之外,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九條紗矢華的身邊。

還有九條紗矢華性格雖然不錯,但畢竟是大財閥的大小姐,難免會有一些富豪的傲氣,但在來到米多化妝品公司之後,九條紗矢華可以說是任勞任怨。

作為公司裏的新人,九條紗矢華現在能夠插手的工作不多,只能做一些端茶倒水,分發文件之類的簡單工作,顯然她居然還不是正式職員。

在島國哪怕應聘成功了,也幾乎不可能直接成為正式社員,除非你是像東大、京大這樣的名牌大學出來的精英。

非正式社員在公司裏的地位其實相當尴尬,被人在各方面占便宜,把工作推到自己頭上,都是時常會發生的現象。

古河凜注意到,公司有個叫長澤的男性部長,就經常對九條紗矢華指東指西的,讓她清洗杯子、幫忙買早點之類的事情,全都指名九條紗矢華去做。

這可不像一個大家族財閥小姐能夠忍受的——但九條紗矢華偏偏就把這些全部忍受了下來。

長澤部長得寸進尺,有幾次暗示九條紗矢華成為他的禁脔,也被古河凜聽到了。

古河凜完全無法想象,九條紗矢華到底經歷了什麽樣的事情,才能夠忍受這些。

于是她把自己注意到的這些情況,全部都告訴了彥真輝。

這下彥真輝也有些驚訝了起來,心中暗自奇怪,莫非九條紗矢華那邊出了什麽問題嗎?

之前他曾經拜托自己老媽打聽過九條財閥的情況,只可惜沒打聽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九條財閥如今人丁凋零,只有一個蘇醒過來的前家主和九條紗矢華這位大小姐兩個直系,這也導致打聽消息變得困難了很多。

不過考慮到九條紗矢華的性格還有生長環境,彥真輝決定親自去看看情況。

四月八日,天氣晴朗,暖風拂面,盛開的櫻花宣告着春天已經徹底籠罩了島國。

彥真輝走進米多化妝品公司的第一眼,就認出了人群中的九條紗矢華。

她是那麽的與衆不同——但這也代表着,她跟其他人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所有人都在三三兩兩聊着八卦,只有九條紗矢華坐在自己的小隔間,默默的出神。

“九條,去幫我把被子洗了!”長澤部長從自己的辦公室探出頭,左手還拿着一個玻璃杯。

其他人都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眼神,其實這樣的事情他們也多多少少都曾經經歷過。

彥真輝并沒有直接跳出去,而是站在米多公司門口附近看着這一切。

九條紗矢華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臉上很快露出了營業室的笑容:“嗨伊,馬上就來。”

她快步走了過去,從長澤部長的手裏雙手接過玻璃杯,正要轉身,長澤部長突然一把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先別着急,之前我讓你準備的文件,都處理好了嗎,我這邊急用,快一些。”

九條紗矢華立刻露出為難的樣子:“诶?不是說三天之後才用嗎,我還曾經跟你确認過。”

長澤部長一副完全想不起來的樣子:“我有說過嗎?”

九條紗矢華笑容微微一僵,最後再次燦爛起來:“好的,請稍等,我會盡快處理好給您送過去的。”

“嗯。”

随後九條紗矢華快速清洗了玻璃杯,把被子送到長澤部長的辦公室,卻沒有立刻出來。

從外面只能看到,長澤部長似乎正在跟九條紗矢華說着什麽,完全像是在交代公務的樣子。

但米多公司其他人卻已經低聲議論了起來。

“哼,假裝清高,長澤部長終于還是忍不住了。”

“唉,她其實也挺難的,長澤部長最喜歡的就是對新人下手了。”

“我們……诶,快看,那邊有個帥哥。”

“哇,真的诶!比山下桑都帥啊!”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暗中觀察的彥真輝。

不用繼續再觀察下去了,彥真輝現在敢肯定,九條紗矢華身上肯定是出現了什麽問題。

不顧其他人投過來的異樣目光,彥真輝很快就走到了長澤部長的辦公室門口。

門是玻璃的,內外都可以清楚看到對面的情況。

但長澤部長現在神情相當專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九條紗矢華,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出現在門口的彥真輝。

九條紗矢華是背對門口,自然更加不可能注意到了。

辦公室的隔音效果不錯,彥真輝一直走的很近了,才能勉強聽到裏面傳出來的聲音。

“對不起,我不是那樣的人。”

“九條桑,你現在年紀還小,很多事情都沒有經歷過,想要在這個社會生活的更好,有時候就必須要付出一些犧牲,我希望你能慎重考慮一下我的建議。”

九條紗矢華苦澀的笑了一聲:“長澤部長,無論你怎麽說,我都不可能同意的。”

長澤部長終于變了臉色,威脅道:“九條桑,我想你似乎忘記了,你現在還只是我們公司的試用員工……”

“所以你就在這裏欺負一個女孩子。”陌生男人的聲音,打斷了長澤部長的話。

長澤部長勃然大怒:“你是哪個部門的,誰讓你進來的,立刻給我滾出去。”

彥真輝不答,只是走到了九條紗矢華的面前,柔聲道:“為什麽不來找我?”

第 411 章 體驗生活大小姐

別看長谷川真央個子小,其實鬼主意挺多的,被她一陣撺掇,古河凜動心了。

彥真輝缺她古河凜工作的那點錢嗎?

當然不缺!

但古河凜覺得吧,自己這才剛高中畢業,就過上了家庭主婦一樣的生活,這樣的人生木有靈魂啊!

何況古河凜現在就算有彥真輝幫忙輔導功課,但也得參加補習班,一年下來花費不小,古河凜總感覺,自己得想辦法掙點錢補貼家用。

何況彥真輝從來就不是那種掌控欲特別強的人,他也不止一次透露過,希望古河凜能夠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的意向。

以前近江居酒屋忙不過來的時候,古河凜也會被叫過去幫忙,但她不太想在彥真輝的羽翼保護下進行工作。

古河凜從來都不是那種猶豫不決的人,既然覺得心動了,自然就會付諸行動。

當天晚上,她就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了彥真輝。

彥真輝也沒有反對,反而幫他出謀劃策。

島國有很多高中生畢業之後就直接參加工作了,升學并不是他們的第一選擇。

但在島國求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相對來說,島國的大多數公司比較僵化,對于新人的采用也比較謹慎。

同時因為社會文化的原因,如果在畢業之後半年內還沒有找到工作,這個人的一生基本上就廢了。

實際上,如今已經到了四月份,還沒有找到工作的應屆生都面臨着很大的壓力。

大多數有志于在畢業後投身到工作中的人,基本上在畢業前半年就會開始參加各種各樣的公司面試,争取能夠拿到一份邀請。

古河凜這個時候才想要去找工作,的确有些晚了。

而且因為只是高中畢業,很多工作古河凜其實也達不到招聘要求。

好在她對這方面也不是很強求,如果實在找不到工作,那就專心學習,等到大學畢業的時候再好好準備一下。

在彥真輝的支持下,古河凜和長谷川真央一起投遞了簡歷。

兩個人因為曾經有過出色的社團成績,在投遞簡歷之後,很快就得到了面試的邀請(島國公司看應屆生簡歷是很注重社團經歷的)。

長谷川真央就比較可惜了,雖然拿出了證件表明自己并不是小學生,但她畢竟還是在校大學生,沒辦法保證工作時間,基本上簡歷投遞出去之後,第一時間就被pass了。

這讓長谷川真央心中憤憤不平,覺得這些HR都是狗眼看人低的家夥。

古河凜沒有因為長谷川真央沒有得到面試邀請就退出,去了幾家發出邀請面試的公司,最終決定在一家名為“米多”的化妝品公司上班。

這家“米多”公司,就是淺野百合工作的公司。

選擇這家公司,除了淺野百合可以帶她之外,也是因為這家公司以女性員工居多,可以少掉很多麻煩。

剛剛開始自己的職業生涯,讓古河凜對此感覺無比的新奇。

淺野百合也非常照顧她,直接就把她劃撥到自己麾下。

淺野百合主要負責廣告宣傳方面,能力相當出色,在她的帶領下,古河凜感覺自己有了一些進步。

不過才工作沒幾天,古河凜就發現,這家公司的工作有點太輕松了,很多人都把大量時間花在了聊八卦上。

像淺野百合,最近幾天總是一到下班時間就離開,就已經引起了公司員工的好奇,大家都在讨論,以前的那個工作狂女強人這是怎麽了,難道是談戀愛了嗎?還是說已經被某個大老板包養了?

畢竟淺野百合年紀雖然大了一些,但長相還算不錯,偶爾也會出現一些追求者。

“百合醬,那些人聊你的八卦,你就不管管他們嗎?”古河凜對此充滿了疑惑。

淺野百合則是撇嘴:“這些人就是閑的,我就算跳出去讓他們閉嘴,也只不過是管的了,一時管不了一世,讓他們去亂猜好了。”

古河凜就忍不住笑了起來:“百合醬跟真輝在某些方面居然還挺像的。”

“诶?真輝?凜醬,你跟真輝的事情,還從來沒跟我具體聊過呢。”

因為照顧古河涼介的關系,兩個人的關系比以往更加親近了,而且淺野百合因為自己內心的原因,曾經相當自責,在面對古河凜的時候,自然是會變得更加親切,兩個人聊天的時候,也沒有太多顧忌。

聊了沒幾句,淺野百合就接到了電話,是她的直屬上司相澤雅美打來的。

“又出什麽問題了嗎?要我說,百合醬你就不該把那些人的工作全部攬在自己身上。”

“不是這個,今天公司又招了幾個新人,上面讓我帶一個,我去去就來。”

過了沒幾分鐘,淺野百合果然領着一個新人過來了,看到對方的身影,古河凜立刻驚呼了起來:“紗矢華?怎麽會是你?”

來者面容略顯青澀,氣勢卻相當不凡,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職業裝,居然是九條財閥的大小姐!

看到古河凜,九條紗矢華微微一笑:“咦?你居然也出來工作了。”

“是啊,真輝很支持我,多體驗一下其他不同的生活。”

說着,古河凜卻更加好奇了。

盡管九條紗矢華表現的很正常,但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九條紗矢華身上好像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淺野百合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反而笑道:“原來你們兩個認識,那就好辦了,九條桑以後跟着我,處理一些文件方面的工作。”

“好的,淺野前輩,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

“那你們兩個先聊,我就不在這裏打擾你們了。”

說罷,淺野百合告辭退場。

古河凜則是一臉的好奇:“紗矢華,你怎麽不去學校,你和千早醬一直沒有在學校露面,真輝還挺擔心你們的。”

“沒辦法,事情比較多,一時間也沒有那麽多空閑去學校,讓你們操心了。”九條紗矢華似乎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說,“我剛來公司,不好在這裏跟你閑聊,我們下次有機會再說。”

古河凜一把拽住了九條紗矢華,臉上帶着擔憂:“紗矢華,你身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第 423 章 安雅的來歷!

第423章 安雅的來歷!

随着孫有為離去後,春草園中的氣氛,忽然間安靜了許多,一道道目光,也都是轉移到了洪陽的身上。

無一人,臉上不是布滿了駭然忌憚之色。

“看不出來啊,這家夥個子不高身材不壯,一腳踢出去,力道居然這麽猛!”

“表演呢吧?正常人怎麽可能會這樣?”

“要不你去讓他試試?”

“剛剛我是看到武林高手在打架嗎?講真的,就當時,我看到他們的眼神,都感覺害怕!”

“……”

一道道私語聲響徹,那些原本對洪陽仇視的目光,頓時都是老實了下來,而先前有些對安雅有想法的男人,這時候,也是急忙将想法收了起來。

不能招惹啊!

這邊。

洪陽面對衆人隐隐傳來的騷動,卻是分毫不以為意。

他好好的坐回了位置,埋頭繼續吃火鍋,那一雙劍眉則是輕輕皺着,顯然還在想着千秋會的事情。

“抱歉。”

安雅看了洪陽兩眼,嘆了口氣,苦笑道:“又給你添麻煩了。”

“添麻煩?”

洪陽聞言一怔,繼而搖頭:“你誤會了,剛剛那叫孫子的家夥,不是沖着你來的。”

“不是沖着我來的?”安雅愕然。

洪陽笑而不語。

固然,那孫有為和安雅似乎是有着一些恩怨,但很顯然,他是沖着洪陽來的。

當初,杜奇死的時候,李若曦便和洪陽說過,杜家背後,還有着一股極其厲害的勢力。

顯然,那股勢力就是千秋會…

洪陽知道,杜家背後的勢力很快就會到來,對于孫有為的出現,他也并不意外,不過孫有為和安雅之間的有些恩怨,倒是他沒想到的。

想了想,洪陽還是擡起頭來,看着安雅問道:“你知道千秋會?”

安雅俏臉一僵,似是沒想到,洪陽會突然這麽問。

她美眸閃了閃,好像有些不方便和洪陽說,但思慮片刻後,她還是咬牙點了點頭。

“千秋會的孫家,和我有些恩怨。”安雅道。

“親戚?”洪陽問。

“算是吧。”

安雅苦笑一聲,自嘲般的說道:“我的父親,就是姓孫的。”

洪陽皺眉,忽然間,仿佛是明白了許多。

安雅、安麗秀。

顯然,安雅是跟着母親姓的,而她的父親,認識這段時間以來,洪陽卻是從來沒見過。

原來,安雅的父親,竟是孫家之人!

身為孫家之女,為何,安雅和安麗秀,會淪落到今天這般落魄的境地?

又是為何,安雅不姓孫,那孫有為對安雅也是十分的不客氣,乃至是進行了羞辱?

安麗秀身上的‘碧淵雲蘿’,從何而來,似乎也有了一些眉目…

洪陽驚覺,第一次給安麗秀治病時,當他說出‘碧淵雲蘿’之毒的時候,安雅臉上流露出來的憤恨之色。

她恨孫家,恨千秋會…

“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來歷,倒是我小瞧你了。”回過神來,洪陽搖頭笑道。

“我不是千秋會的人。”

安雅卻是很堅決的搖頭,沉聲道:“如果可以,我恨不得千秋會所有的人,都下十八層地獄!”

“……”

洪陽怔然,呆呆的看着安雅,此時的她,身上竟是爆發出一股極其濃郁的肅殺之氣。

這種肅殺之氣,完全不符她的氣質,更是不符合她的女兒身。

“抱歉。”

洪陽笑了笑,認真的說道:“我說這話,并沒有要把你和千秋會牽連在一起的意思。”

“我知道…”

安雅看了洪陽兩眼,臉色緩和了一些,拿起筷子又是繼續吃火鍋,平靜的臉蛋上,卻是有着幾分疲倦而辛酸在流轉。

洪陽沉吟片刻,道:“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和我說說,你的一些過去。”

安雅愣了愣,最後搖頭。

“好吧。”

洪陽笑了笑,也沒有多問。

看起來,安雅落落大方,安靜優雅。實際上,這女人的警惕心卻是極強,固然洪陽幫助過她不少,但是很顯然,她還是沒有完全相信洪陽。

有些事情,自然也是不會和他說。

她不說,洪陽也就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反正不管怎麽樣,那千秋會,都算是和他對上了。

“千秋會,也算是一大毒瘤啊。”

“呵呵,就看你們有多少高手了…”

杜家,一間密室中。

孫有為将腿上的銀針拔除後,特地帶回來好好檢查研究了一番,确認沒有什麽劇毒後,他總算得以放心。

緊接着,他又是滿臉的陰沉。

“該死的洪陽,居然敢暗算我…”

孫有為雙拳緊握,臉色鐵青的念叨:“這次算你走運,當下次,我會讓你知道知道,我真正的實力!”

“大少…”

黑暗中,杜天成那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盡管孫有為算是一介小輩,他也是十分之恭維,不敢得罪。

“怎麽了?”

孫有為聲音平淡的道。

“呵呵,方才聽說大少回來了,特地過來看望一番。”

杜天成笑呵呵的走來,滿臉關切:“不久前,你去找洪陽了?”

“交了一手。”孫有為道。

“哦?結果如何?”杜天成眼睛一亮。

“被他暗算了。”說起這個,孫有為又是咬牙切齒。

“暗算?”

杜天成心裏不滿,但還是裝出憤恨的樣子:“這洪陽,當真是太狡猾了,自知不是大少你的對手,竟是做出這般卑劣的行為,簡直可恥!”

孫有為看了杜天成兩眼,心裏自然是都知道,不過這一番話,還是讓他頗為受用,臉上露出了一些笑意。

“杜叔叔大可放心,那洪陽,雖說也是有些來頭,實力馬馬虎虎算的上是強。”

孫有為眯了眯眼,眼神陰冷的可怕:“但在我這,他那點實力,也不過就是三腳貓的功夫。”

“一個月內,他必會死的很難看!”

“……”

杜天成臉上頓時露出笑容,對着孫有為大贊有加:“大少的實力,我自然是放心!”

“那…”

孫有為擡頭,望着杜天成發笑:“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商讨一下,關于杜家名下各大公司,股份贈送的事情了?”

杜天成嘴角不着痕跡的抽了抽。千秋會,貪如豺狼,要他們辦事,代價就是割讓股份…

第 415 章 上蒼之手!

趙慕身形暴退出去上百米,而淩霄僅僅卻只退了五十米。

早在趙慕怒吼聲響起的時候,趙宅之內所有趙家人都是朝着這裏趕來。

此時,這裏已經有了不少趙家人。

當他們看到這一幕之後,整個人都是呆住了。

一名化靈境八階武者,竟然能與超脫境強者的交鋒之中占得上風!這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就算有人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他們也不會相信。

而現在,這無比震驚的一幕,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時候,他們卻不得不信!

因為那名超脫境強者是趙家老太爺,一個貨真價實的超脫境強者!

趙慕更是心頭劇震,雖然這次交手落入下風,有他小觑的緣故。

但是就算是他沒有小看淩霄,恐怕場面也不會好看道哪裏去。

“叮!宿主展現男神本色,生命之力+3!”

“叮!宿主展現男神本色,神魂之力+3!”

“叮!宿主展現男神本色,華夏幣+30萬!”

“叮!宿主展現男神本色,魅力+10!”

“叮……”

這一次交鋒,立刻讓淩霄獲得了一波系統獎勵。

淩霄看向不遠處的趙慕,含笑說道:“看來超脫境,不過如此啊。”

這話一出,原本就沉默的現場變得更加安靜。

趙慕神情冷冽,沉聲道:“我确實是小看了你,你值得我認真應對。”

“是嗎?那就來吧。”淩霄淡淡地說道。

旋即,兩人身上立刻爆發出了無比強大氣勢。

命魂之力在兩人體內,瘋狂轟鳴。

永城之中,不少強者都是将目光投向了趙家的方向,卻是沒有人敢輕易靠近。

這是超脫境武者的戰鬥,不是他們能夠參與的。

他們卻是不知道,他們的猜測只對了一半,因為淩霄只是一個化靈境八。

趙慕全身本命神魂化,他的本命神魂是一頭猛虎。

此時的趙慕,全身上下都是生長出了猛虎的毛發,口中長出利齒,指甲變長同時無比鋒利。

而淩霄這邊也是不遑多讓,金色流光的大鵬羽翼,加上戰體綻放的白色光芒,猶如一尊神将一般。

“殺!”趙慕一句無比冰冷的話語吐出。

下一刻,他就朝着淩霄極速飛行而去。

淩霄将自身狀态調整到最佳狀态,靜待着趙慕的到來。

不過眨眼間的工夫,趙慕就已經出現在來淩霄十米之內。

“虎王霸拳!”趙慕一聲低吼,拳頭上命魂之力不斷湧出,化作一個猙獰無比的猛虎頭顱。

這時,猶如老僧入定一般的淩霄,終于是動了。

“上!蒼!之!手!”淩霄一字一頓地暴喝出聲。

《明王五式》——上蒼之手!

一股猶如天神之力的能量波動,就在從他雙手彌漫開來。

趙家衆人僅僅感受到這股波動,就不由心驚肉跳,雙眼瞪大。

下一刻,淩霄與趙慕兩人終于是碰撞到了一起。

命魂之力化作一道道飓風,從兩人交手處爆發出來。

觀戰的趙家之人見到這一幕,都是眼皮直跳,心中生出了一絲不妙的感覺。

第 424 章 ?內鬼在幫忙?(上)

“這是通向哪裏的?”

“不知道,我只是對于如何開啓這種地下通道有着比較豐富的經驗……”

新手的運氣好像總不會太差,在缺乏專業道具、沒有專業人才與能力的情況下,漩渦玖辛奈與波風水門僅僅在那片被三奈圈出來的區域之中活動了幾個小時,然後就找到了一個隐秘的通往地下的通道。

而對于開個暗門然後往地面以下鑽這樣的活動,玖辛奈是非常熟悉的,所以她沒非多大功夫就打開了這個門,而且她能夠保證不驚動任何人……如果裏面有人的話。

“你知道嗎,憑直覺我覺得這裏面很有問題,我們好像找對地方了。”玖辛奈盯着這個方形井蓋似的幽深洞口說道。

裏面是漆黑一片。

當然,也有可能這兩位真的只是找到了一個下水道,自以為發現了隐秘且沾沾自喜。

“嗯,我的感覺也不太好。”水門跟着點了點頭。

“那……開始行動吧。”說着,玖辛奈就要往這個“下水道”裏鑽。

這孩子果然已經進化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行動派”。

然後波風水門就在身後拉住了她的胳膊,阻止了她二話不說就要跳火坑的舉動。

“還有什麽問題嗎,水門?都到這裏了,總不至于無功而返吧,起碼我們也應該探一探外圍的情況,這樣能為接下來的進一步行動提供情報支持。”玖辛奈很是理所當然的說道。

可是……剛剛她可不是這麽說的,來到這裏之前她可是說的找到線索之後就後撤的,然而現在她好像完全忘了先前的計劃。

只能說漩渦玖辛奈不愧是經歷過羽生教育的木葉接班人。

“擅自行動不只是會讓我們陷入危險,更重要的是有可能打草驚蛇……玖辛奈,你的任務是要找到某個人物,不是嗎,一旦讓潛在的敵人意識到了我們的活動之後,那僅有的線索很可能就會被對方掐斷,這才是最不應該的。”水門說道。

這話讓玖辛奈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好像很有道理。

見玖辛奈把話聽進去了,于是水門又繼續說道,“這樣,玖辛奈,你留在外面注意監視周圍的情況,我進入地下稍稍探一探路,然後馬上返回……只要十分鐘,十分鐘之後我沒有返回的話,那就代表我陷入了危險,之後你就立刻離開,然後去求援。”

玖辛奈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就見波風水門立刻從那個入口鑽了進去,随後……玖辛奈才意識到了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對。

這人把情況形容的異常危險,然後自己一溜煙就“舍生忘死”去了——他把危險留給了自己,然後讓玖辛奈在這做觀衆,這是何等的木葉好人。

然而玖辛奈只是覺得自己被騙了,自己的任務也被搶先了……合着水門剛剛說的話也只是屁話,為的只是不讓玖辛奈下去而已。

對于波風水門的所作所為,玖辛奈覺得有點不忿。

可是這也并不妨礙她覺得等待的這十分鐘格外的漫長。

随着時間的臨近,玖辛奈也變得越發的緊張了起來,她随時做好了戰鬥準備,等會如果從這個入口出來的人不是水門的話,那她就一腳把對方踢回去。

如果到時候沒人出現的話,那……玖辛奈咬了咬牙,到時候也只能去找羽生大人。

好在,在時間耗盡之前,一撮黃毛從洞口之中探了出來……波風水門按時返回了。

兩人沒有說話,水門飛快的翻身上來之後,以暗語示意玖辛奈幫忙把這個入口封鎖成原來的樣子,接着他示意她暫時從這裏離開。

水門身上并沒有戰鬥的痕跡,但看的出來,現在的他比剛剛的他謹慎多了。

離開了足夠的距離之後,水門這才開始跟玖辛奈描述內部的情況:

“這一片區域應該是跟村子的地下排水系統連接在一起的,或者更确切的說這裏應該是僞裝成的排水通道,裏面四通八達、通道蜿蜒曲折,根本找不到頭緒,一般人很容易迷失方向。

這一切毫無疑問是有人在刻意為之,為的是将某些事情隐藏起來。

我試着稍微往裏探了探之後,發現了一道防禦結界……這說明這裏隐藏的情況是足夠值得注意的。

為了不至于驚動裏面的人,随後我就折返回來了。

玖辛奈,這不是我們能夠處理的事情,必須把這裏的情況盡快彙報給羽生大人。”

這一小會的工夫,這貨都怼到人家的結界臉上去了——波風水門絕不是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僅僅是“稍微”往裏探了探。

小小年紀,藝高不藝高先不說,水門絕對稱得上是膽大心細,他身為忍者的素質真的是最頂尖的。

而在聽完了水門的說法,玖辛奈也安靜了下來,明白了情況的複雜性之後,她自然不會無理取鬧……不然的話漩渦水戶與羽生對她的教育也太失敗了。

于是兩人繞到了影流的地下基地那邊,并且玖辛奈第一次的把水門也帶入了這個秘密組織……兩人找到了羽生,迅速的向着他進行了彙報。

“紫蔻,召集人手吧,辛仁和三奈一定要在……”

聽完了這兩個小家夥的彙報之後,羽生馬上做出了要采取行動的判斷。

影流出動了那麽多人手,進行了大量的探查都沒有發現情況,然而兩個十二歲的剛畢業的小學生,出去溜了一圈就帶回了最重大的情報——這倆人偷偷地參加了“少年偵探團”嗎。

還是說波風水門當真是“天命之子”……好吧,這種形容不嚴謹,更科學合理的說法應該是“預言之子”。

“是,羽生大人,旗木……”漩渦紫蔻有所疑慮。

“不要帶旗木朔茂。”羽生就果斷的多了。

這種事情,旗木朔茂非但幫不上忙,很有可能只會拖後腿。

“明白了。”

紫蔻緊跟着出去傳達命令去了。

“你們做的很好,兩個都知道入口的所在?”羽生一臉笑容的問道。

“是的,羽生大人。”玖辛奈與水門同時回答。

羽生點了點頭,“那就好,省的耽誤工夫……玖辛奈,你可以去關禁閉了,自己去找地方讓外面的忍者把你關起來,違法命令的忍者都是這樣的。”

帶路是不需要兩個人的。

“我……”

玖辛奈一驚,這不公平,我為影流流過血、我為漩渦負過傷……這話她想說,但沒有機會說。

“這種時候不要試圖跟家長講道理,聰明的小朋友只會去乖乖服刑。”

跟家長講道理的小學生,往往只有一個結局——痛徹心扉的明白什麽叫做混合雙打。

羽生這話說的,讓人後脖子涼飕飕的,于是玖辛奈決定當一個聰明的小朋友。

片刻之後,人手集合了起來,羽生點名的兩人自然在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