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搜查

叛軍将領章合曾是禁軍右護,熟悉京城皇宮的兵力部署,當初他謊稱西煌國擾我邊界,請精兵八萬前去平亂,帝君視他如心腹,不疑有他,賜下虎符與他。不想章合率兵出都城,不向西行,反而東走與早懷有異心的淮安王彙合,集結十三萬兵力反撲中央。彼時中央兵力衰弱,防備松怠,而章合手中又有宮城兵力部署圖,知曉宮城防守弱點的叛軍勢如猛虎,宮城護軍措手不及。以淮安王為首的叛軍一路攻城拔寨,直闖宮中。

我們九個護衛拼死将三皇子帶出宮中,宮中情況此時一無所知,帝後皇子被叛軍所擄,尚不知性命安否。現在城中四處是叛軍,在地毯式的搜索三皇子。

我們找了一間離城門最近的客棧,抵押了之前我在宮外買的一支價值不菲的玉釵——為了不暴露身份、留下痕跡,宮裏的東西在走出小破廟之前全燒了,燒不壞的玉器之類的,甚至是皇子自出生就戴着代表身份的生辰珏,通通砸碎了扔井裏了——要了一間最好的上房。

剛一落腳,官兵就推門而入。

帶頭的兵士掃視屋內一圈,忽然打了兩個噴嚏,擰着眉捂着鼻子,手一揮:“搜!”

他身後的兩個士兵應了一聲,開始搜翻房間的床櫃。

士兵頭目掃了站在一旁的我們,又見桌子上放着兩個包袱,眼睛亮了一亮,往桌子走去,伸手去拆包袱,翻了沒兩下卻又打了個噴嚏,這次鼻涕眼淚都噴出來了。

我心裏忽的一緊,拉了拉皇子的衣袖,輕聲道:“主子,待會兒若問起您來,請您自稱藥販。”

皇子微轉頭,目光有些銳利,我心急的說:“請您務必自稱藥商!”

皇子盯着我片刻,終于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我才微微的松了口氣。

那士兵頭目噴嚏打個不停,沒辦法叫了一個翻箱倒櫃的小兵,讓他來拆包裹,小兵遵命大肆倒騰起包裹來。

我們三個往門邊站着,我和容六一邊一個瑟縮在皇子身旁。我一邊發着抖往皇子身後藏,一邊偷偷的瞥着翻找房間的兩個士兵。翻找床櫃的士兵顯然不可能有所收獲,但是查包裹的那個就不同了,為了這次搜查,特地選了城門邊最顯眼的客棧,要了最好的房,而在那兩個臨時湊好的包裹裏,我可是放了不少好料。

果然,查包裹的士兵拿着一個小木盒給頭目看,頭目打開那個木盒,十數铢刀幣閃瞎他的雙眼。我看見他眼珠子都要脫眶了,連鼻涕眼淚不停流下來都不管,摸着刀幣不忍撒手。我默默的和自己攢了七年的家當道了別。

“官爺……”我怯怯的開口,“那是我們家老爺進藥材的錢,您……”

“未九,”“老爺”制止我的話,道:“官爺勞苦功高,若是不嫌棄,這點錢當是……老朽請官爺喝口茶。”

頭目看了眼“老爺”,把木盒裏的東西收進懷裏,仰着鼻孔問我們道:“帶着這麽多錢……啊切!你們是什麽人?有證明身份的物件嗎?”

“有,有!”容六把三張關碟呈給頭目看,頭目掃了一眼,又對照我們三人看了看,指着“老爺”問道:“你是扶聞人?跑到姜國幹什麽?”

“老朽是藥商,來姜國進藥材。”

頭目看那通關岸碟上确實寫着商販的身份,又問我和容六:“你們呢?這另兩個關碟是姜國的商販碟,你們兩個也是商販?”

我慌忙拉着容六跪下,道:“回官爺的話,奴家和小妹并非商販,實是……藝妓,得老爺垂憐,納做妾室。”

“那這個商販關碟是怎麽回事?”

“是這樣的,老爺欲帶奴家和小妹回扶聞,但時值義軍揭竿推翻□□,出國檢查嚴密,我二人是妓子賤籍,無資格申請通關關碟,老爺只好疏通關系買了兩個商販的關碟給我們用。老爺此舉是出于無奈,萬望官爺恕罪通融!”

頭目掃了我們一眼,又看看“老爺”,把關碟扔還給我們,帶着他的兵士走了,邊走邊嘟囔:“一個醜老漢兩個賤□□,這家子還真是三教九流!阿切!娘的!那屋裏一股子卻蟬草的味,老子最惡心這東西的味兒了!不過真他娘有錢啊,這麽多錢老子幾輩子都沒見過!诶诶,爪子往哪擱!這是老子的錢!這事要讓其他人知道了,老子打斷你們的腿……”

我目送着我還沒摸上兩手的家當遠去,心痛的抹了兩滴淚。直到那個揣着我的錢的背影下樓看不見了,我才放心關上門。

容六也在角落抹眼淚,不過我知道,她不是在後怕或是其他什麽,她雖然膽小,但是很堅強,流淚只是她調節情緒波動的途徑。所以我沒有管她。皇子坐在桌子旁,握着茶杯一臉陰沉的不知在想什麽。我不敢打攪他,想了想,拿了笤帚默默的收拾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房間。

我把剛剛被叛軍扔在地上的關碟撿起來,放到桌上,見皇子的茶杯空了,動手斟滿了。我把茶杯放到皇子面前,一直低頭沉思的皇子忽而擡起了頭。

“為什麽是藥商?”

皇子的表情是萬年不變的淡漠,目光銳利得能在人臉上戳出血:“适才在路上,你讓我假扮香料商人,包袱裏也放了些脂粉香盒,怎麽叛軍進門,你就讓我說是藥商?”

我想了一想,放好茶杯,跪了下來,擡頭迎上皇子那血淋淋的眼刀子,說:“未九僭越,匆忙間自作主張,謝皇子恕我無禮,信未九之言。這事實在也有未九的過錯。未九也不曾想事情竟然這樣巧,未九在包袱裏放的除了香粉,還有一盒藥粉,是未九以前磨的。主子有所不知,裏面有一味卻蟬草,可致人過敏,本含量不多,一般來說不會輕易被發覺,哪知那叛軍頭目一進來就涕淚不止,還以手掩鼻,未九猜測是因為他對這卻蟬草嚴重過敏,所以才這般敏感。這藥味極苦辛,不宜制香,還易破壞香料的香氣,一個香料商人是不會帶着這樣一味藥在身上的,而若那叛軍認出這味藥材,那我們的謊言就不攻自破,對主子不利。所以未九鬥膽,請主子易口,稱是藥商。”

“所以你才自稱是青樓楚妓,以圓那香盒之說?”皇子冰雪聰明,觸類旁通。

我佩服的點點頭,回道:“主子英明。原本三人皆是香販的說法行不通,未九只好找其他的說法蒙混過去。包袱裏的香盒對于良家婦人來說過多了,但若是歡場妓子的話就說的通了。”

皇子目如沉水的看我片刻,那見血封喉的目光我低着頭都能感覺到。我跪在地上半天,直到冷汗流了滿背的時候他終于開口了,與他平時平鋪直敘的語氣不同,他的聲音裏帶了一絲不明的意味:“我好像能明白,為什麽你武力那麽弱,卻還能一直留在護衛軍裏面的原因了。”

我笑:“謝主子贊譽。”

皇子當然沒有贊譽我,只是我臭不要臉的邀了功謝了贊,深受貴族教育的皇子也沒辦法直接駁斥我厚臉皮的行徑,皺着眉頭看着我無語凝噎,最後只能閉着眼揮一揮手,眼不見為淨。

得了主子的贊賞我滾去找跑堂點菜了——從昨天中午開始,皇子就粒米未進,這會兒也到了午膳的點了,怎麽都得弄點好吃的給皇子墊墊饑。

我端着精挑細選的午膳進了屋,飯菜的陣陣香氣引來皇子和容六的目光,我體貼的說道:“來吃飯吧!”

容六迫不及待的跟着我到桌子上,眼睛直溜溜的看着精致的食盒,皇子也很含蓄的目不轉睛看着。

我微笑着揭開盒蓋,那香氣能熏人一個大跟頭!

我端出那盤萬衆矚目的炒青菜,容六臉上的笑挂下來,腦袋往食盒裏湊,不相信:“沒啦?”

我搖搖頭,在她閃閃發光的眼神下拿出一盤大白饅頭,然後坐下來:“這才沒了。”

容六的表情極度扭曲,她看着桌上寒碜的青菜饅頭不敢置信:“就這麽點?”

“就這麽點。”我把筷子雙手呈給皇子,道:“主子您請見諒,我們的錢全被叛軍拿走了,未九身上只有些散碎銅板,得留着之後趕路用,現在只能委屈您了。”

皇子沉默了片刻,接過了筷子,默默的吃起之前連看都沒看過的貧賤食物。

容六見皇子都不說話了,拿了個饅頭默默的啃起來。一頓飯我和容六筷子沒往桌上唯一的菜盤裏伸,皇子心明如鏡,但他默不作聲。待到皇子吃完離席的時候,盤子裏的青菜還剩了一半。他說:“我吃飽了,你們吃吧。”

容六眼巴巴看着那盤青菜,又眼巴巴看看我,她那眼神就像從前國後養的哈巴狗見着別人手裏的肉骨頭又夠不到時,可憐兮兮地只能舔嘴巴的樣子,逗的我哭笑不得,見皇子已經走到屏風後面去了,便任由她去:“主子賞賜的,那就吃吧。”

容六飛快的下了狠狠的一筷子,青菜饅頭嚼在她嘴裏像山珍海味一樣,甚至眯着眼享受。

吃到一半,這貨的腦筋終于轉過彎來了,看看沒有動靜的屏風後面,湊過來壓低聲音問道:“阿九姐,主子還是吃不慣這菜吧,都剩了大半!”

我敲敲她的腦袋,輕聲道:“傻丫頭,咱們主子是那樣驕矜作态的人嗎?他連那粗面饅頭都一連吃下去三個,還會嫌棄這好歹有點油水的青菜?”

“那主子這是……專門留給我們的?”

我笑着贊許她:“不算太笨。”

容六沒感動的哭出來,眼淚汪汪的哽咽了半天,說:“主子是好人,我們為他死,不後悔。”

我微笑着看着這個為主人的一絲賞賜而感動熱血的傻孩子,不予置喙。

容六青菜饅頭吃的眉開眼笑,嘴裏面還是不甘心的抱怨:“都怪那些叛軍,把錢都搶走了,不然主子也不會這麽委屈吃這種東西!讓他們走路左腳被右腳絆死算了!”

我忍不住“噗嗤”笑了,左腳被右腳絆倒是容六剛開始練輕功的時候老犯的錯,練到後來有一段時間都不會走路了。

容六憤憤的咬筷子,眼珠子轉了一圈,然後問我:“阿九姐,你說我們為什麽要住這個客棧呢?我們不是在逃命嗎?這個客棧離城門那麽近,肯定會被搜查到啊,那主子不是更危險了嗎?還可惜了我們的那些錢……”

我摸摸她的腦門,誇贊她道:“好孩子,終于知道想問題了。對,我們是在逃命,可是叛軍封城,在全城地毯式搜索,我們出不去,無論躲在哪個地方都會被找到的。那麽躲還不如不躲,不光不躲,我們還要更加招搖,越招搖越說明我們光明正大,越說明我們不是三皇子一行。這個客棧不光離城門近,它還是城內最出名的客棧,客棧越顯眼,那麽我們就越不可能是正在逃命的三皇子一行,更何況我們還住上房,簡直就是招搖的不能再招搖了!至于那些錢,跟主子的性命比起來,孰輕孰重?”

容六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自己在那裏繞了半天,然後就徹底的把自己繞進去了,直到晚上上床了她還在嘟囔:“是我們,不是我們……是主子,不是主子……”

這個一根筋的傻妞!

作者有話要說:

第 2 章 章節

的,媽。昨天我又被莊主派出去了——” 紫青劍甩了一串亮晶晶的劍花,做出橫刀一抹的樣子。 “這次是誰?” “金刀寨的少寨主周雲山,上手還沒十招就完了。” “哦,”她似乎不太滿足,“莊主應該給你一些難一點兒的活。周雲山這種小角色……” 小角色?周少爺在塞外排名第三啊!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将來優昙山莊,會向中原擴展的,你那一點小玩意兒還需好好練。倩伶,上次綠意回來,我和她聊天,倒想起一樁往事。你有一個姐姐,是雙胞胎的。” 姐姐?我怎麽從來不知道! “你自然不記得了。三歲時我就把她送進了移花宮,那也是一個栽培人的地方。可惜呀,你姐姐不求上進,去年跑了回來。 “我關了她兩天兩夜,她才肯說,原來她竟然是因為喜歡上一個男孩子,才私自出逃的。 “倩伶,你想她才十歲呀!十歲的孩子懂什麽感情。真是氣死我了。人要自己成全自己。小小年紀就這個樣子,一身的才華都埋沒了,将來哪裏還想成為什麽劍客什麽殺手!你說是不是呀?” 我腦子裏嗡嗡作響,是紅情!紅情!她安插在我身邊的紅情! “倩伶?” 知道她什麽意思。我每天和那個丁香色的少年在草地上練劍,都成了紅情綠意傳播的資料。我好委屈,好恨!什麽姐姐?,拐彎抹角,哪裏來的姐姐!長到十一歲,第一次受到這樣的猜疑和指責。 “我只是在想,”我很會在她面前掩飾情緒的,“我姐姐現在怎麽了?” “死了。”唐門出身的她,淡淡說道。 山莊又要比武了,我很輕易的把丁香挑了下去,坐到了第一的位置上。大家來向聰穎勤奮的血娃娃道賀。丁香笑道:“小家夥,看來還得和你好好切磋。” “我已經成為第一,”我冷笑道,“不用再和你練了。” 丁香溫和的眼睛裏,破天荒燃起了不屑。 那是我到優昙山莊的第三年。 練劍,殺人,殺人,練劍。 都不記得是什麽時候開始,我的生活裏就只有這些了。最大的快樂就是跟着莊主出去殺人,看看人頭落地,血流成河。最後連征服者的快感也變得稀松平常。那幾年裏,優昙山莊是塞上唯一可以說話的幫派。中原黃河以北的土地,也已經被拉了幾道血腥的口子,從來自關外的風沙之中,人人都感覺得到刀劍之氣。優昙山莊一統江湖的血戰,只是早晚的事情。 每次殺戮過後,血娃娃的名頭便更響一層。優昙莊主最倚賴的助手,嬌小伶俐的黃毛丫頭,總是甜甜的笑着,殺人不眨眼。十四歲的時候,江湖殺手排名榜上,血娃娃已經進了前十了,大有功成名就的意思。 紅情把這些事情告訴綠意,綠意又告訴她,她很滿意我的表現。 剩下的時間裏,我會守在那長長的甬道口上計算日子。因為沒什麽可以排遣我的空虛。甬道通向山莊的後門,每次綠意都從那頭過來,到了黃河冰封之前,來的就是母親。 簡單而輝煌的生活。 秋風又起了,她自己過來帶着松香泡菜。再好的東西也會吃膩,從前的美味變成了嚼蠟,我已經到了每個月看着泡菜就發呆的地步。難道她想不到?她想不到,我也不會說。那張人皮面具也看得膩了,可惜不敢讓她每次來都換一個。好像很多年,都沒有見過她的真臉了呢!那天還是說了些老話,要如何如何用功之類,然後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在甬道盡頭越來越淡,忽然有一種天荒地老的感覺。 錯覺之間,那是一只滄桑的蝴蝶在飛起。 仿佛是冥冥裏,唯一與之相守的一段場景,所以分外的依戀。天涯芳草,極目傷心。 于是又莫名其妙的想到,自己實際上一無所有。如果有一天當蝴蝶也不再飛的時候,茫茫天地,何處歸依? 沒想到,她回過頭來又瞧了我一眼。 我慌忙忍住即将湧出的淚水。 “好好練劍!”她又強調了一遍。 後來我也就沒再胡思亂想過,認真等候着母親的每一個吩咐。 “倩伶十五歲了呢!”她笑得很慈和,每一個皺紋都透着暖暖的陽光,“長成漂亮姑娘了!” 我漂亮麽?鏡子裏眉目的輪廓,是在一天天的分明,但頭發依然是短短齊肩,銀色的抹額齊眉束着。在山莊所有人眼裏,血娃娃是長不大的孩子。永遠是那個殺人不眨眼,轉身甩甩頭發,笑眯眯抽出白手巾,輕輕擦去劍上的血跡。一塵不染,猶如她的純潔。 倒底還是自己母親有心。但她究竟是什麽意思呢?并沒有到約定的日子,她就趕過來了。難道她盤算多年的事情,就要付諸行動了? “上個月去河洛了?” 河洛的風雷堂,是一塊難啃的骨頭。破了他們,優昙山莊從此長驅南下;否則,我們大家的命運都很難說。莊主很有決斷,派出了山莊所有的精幹殺手。我和丁香兵分兩路,讓黃河泛起了赤潮。那天我流血了。正在吩咐手下們将俘虜一個一個牽出去砍頭或者沉河,冷不防風雷堂主的老夫人,嚎叫着撲了過來,用金釵劃了我一道長長的傷口。我反手一劍,毫不猶豫的剜出了白發老人的心髒。 “好歹留個活口啊,正好這老太太沒什麽功夫,容易打理的。”媚兒輕輕擰起了勾得細細的眉毛。 說得好啊,優昙山莊的血娃娃,居然被不會功夫的老太太傷了。我惡狠狠的跟媚兒吵了起來。媚兒吵不過我,卻是我最先停了嘴。因為丁香站到了媚兒身邊,不以為然的瞪着我。 還是她說的對,十來歲的孩子,懂什麽感情啊! “倒是包紮得挺好的,不容易看出傷痕來。”她輕輕撫着我的手腕,“辛夷對你很不錯啊?” 那天的确是辛夷把我拉到了一邊,用自己的汗巾一圈一圈的給我裹上。因為是莊主的外甥,優昙山莊理所當然的繼承人,辛夷從小就和我們不一樣。他不用那麽辛苦,日日在血海中厮殺。山莊每一次擴展,他都參與在內,但多數時候,是在背後注視着我,那個武功卓絕又有着甜美笑容的血娃娃。 我想莊主是想讓他做領袖吧,卻不知不覺把他變成了一個過于細膩的甚至有些柔弱的人。這一點,他給我裹傷口時,每一根手指的動作都表露了出來。 可笑紅情,她居然也看得清清楚楚! “倩伶,辛夷是莊主的親外甥吧?”她盯着我,目光爍爍生怕有什麽閃失似的,“你确定不是他的別的什麽人,比如說——私生子?” “你想到哪裏去了,媽!”我嘻嘻的笑起來,“辛夷的爹娘死得早,是莊主抱過來養大的。我們莊主,從來沒有結過婚呢!” 辛夷會做莊主的,你放心好了。我已經完全領會了她的意思。我們母女倆個,隔了千山萬水,但一見面總能如此心照不宣。媽,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那就好啊!”她長嘆一聲,假面後露出的眼光裏,竟然有着一種失落的樣子。 那年的夏天我就出嫁了。辛夷要我。我又是山莊第一名的殺手,是莊主最寵愛的手下。一段姻緣就象是上天安排的一樣美滿。揭開紅巾,見此良人。今夕何夕,紅燭銀燈。 出閣那天她沒有來,我知道她是小心謹慎,就向莊主随便編了個謊言。鬧完洞房後,莊主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怪怪的,若有所思。 我的短發盤不起來,紅情費了很大的力氣弄出一個少婦的發髻頂着,又點了小紅春,畫了遠山眉。莊主覺得看起來很怪麽? 丈夫很好,象每一個終于抱得美人歸的少年一樣,精心的營造着神仙眷屬的生活。我被他感動,也努力的扮演可愛小妻子的角色。若有點什麽差池,蝶舞妖風這麽多年的想頭豈不全泡湯了。 這個任務還算輕松,因為辛夷并不讨厭,而且我們不會老在山莊裏,時時的要出門,繼續血雨腥風的征戰生涯。優昙山莊的勢力還在不斷擴展之中,漢陽三霸幾經撲騰,終于被我們消滅。洞庭門也宣布臣服。婚後不久,我又贏得一個巨大的成功,那就是在君山上和澹臺樹然的一場比武。枉他號稱潇湘神劍揚名天下,也不得不敗在血娃娃的紫青劍底,做了優昙山莊的第六名殺手。 “下一步,是去收服苗疆的拜月教麽?”黃鶴樓頭,我問莊主。 “不,”莊主聲音很深沉,“我們要入川了。” 我守着長長的甬道,日日盼她來,或者至少是綠意。 結婚以後,松香泡菜仍舊是每個月的送來,綠意也沒有

第 5 章 小女孩兒

第五章 小女孩兒

“郁悶,別說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張凡翻了個白眼看着李大傻聳肩攤手,蹲下來:“小妹妹,我可不是你爸爸哦,爸爸可不能亂叫的,來,叫哥哥。”

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點點頭,“恩,我知道了,爸爸。”

就在張凡郁悶不已的時候,馬路那邊一個身材高挑,長的很是漂亮的女人臉色蒼白的踩着高跟鞋小碎步跑過來:“謝謝,謝謝,謝謝,要不是您仗義出手,出了那種事,我,我真不知道怎麽面對失去茹茹的生活。”

“媽媽,媽媽,這是爸爸。”小女孩扯了扯漂亮女人的衣角,一臉雀躍。

“這……茹茹不要瞎說話,老實呆着,剛才在馬路上調皮亂跑我還沒收拾你呢!”漂亮女人梨花帶雨的臉上一陣尴尬,只能假裝生氣虎着臉借訓斥小女孩掩飾,紅着臉轉頭對張凡說:“先生,不好意思啊,小孩子調皮。”

張凡紅着臉撓了撓頭:“沒事沒事,我也是不忍心看到這麽可愛年輕的生命就此凋零,我想換了別人也會見義勇為的,我只是反應比較快。”

小女孩縮了縮脖子,怯生生的小聲說:“就是爸爸,就是爸爸。”

“……”

張凡和漂亮女人都鬧了個大紅臉。

幾個舍友站在一邊憋着臉笑。

漂亮女人紅着臉把小女孩拉倒身後,深吸一口氣,故作坦然:“不管怎樣還是非常感謝你的幫助,你看這也快到飯點了,時間方便的話,能否請你吃個飯表示一下我的謝意。”

“不用,不用麻煩了,我們幾個還有事。”張凡看着美女說話就緊張,又怎麽好意思一起去吃飯,給舍友使了個臉色。

“對,還有事還有事哈哈。”李大傻沒反應過來,還是陳強機靈的兄弟仗義搭話。

“那,好吧,這是我的名片,給我留個你的電話吧,下次再聯系。這可不能再拒絕了。”

張凡接過名片,簡約大方只印着名字和電話,舒雅,“這,好吧。”

舒雅拿出手機記下了張凡的電話。

“那舒姐我就先帶茹茹回去了,受了驚吓回去壓壓驚。”舒姐挽了一下垂下來的發絲別回耳後,對着張凡知性的歉意一笑。

“爸爸,爸爸,要一起回家嗎?”小女孩從漂亮女人背後鑽出小腦袋。

舒雅臉一紅,說了句回見就趕緊拉着小女孩走了。

“可以啊,老三,都是孩子他爸了,恩?哈哈。”李大傻湊過來摟着張凡的肩膀擠眉弄眼嘿嘿賤笑。

“去去去,一邊自個兒玩泥巴去。”張凡嫌棄的拍開老大的手。

哥幾個笑鬧幾句繼續逛吃逛吃。

趁着大家沒注意張凡趕緊點開微信,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信息不斷,只是不方便看。

即使關系再好,這種事張凡覺得還是只有自己知道比較好。

八戒梳頭用釘耙:“仙子?”

八戒梳頭用釘耙:“仙子?還有在看嗎?是生氣了嗎?”

八戒梳頭用釘耙:“哎呀,這事鬧的,真不是俺老豬故意不告訴你,只是,只是這,哎,真的不能說啊。”

八戒梳頭用釘耙:“仙子?仙子?仙子?說個話呗,哎呦,可把俺老豬愁壞了。”

八戒梳頭用釘耙:“仙子?(賣萌臉)”

……

張凡一點開就消息刷刷的,無語的看着,沒想到這豬八戒一個人也能自嗨這麽久。

也不知道豬八戒說的那個驚天密聞是什麽,居然守口如瓶,豬八戒不像是那麽靠譜的人啊,不,豬啊。

不行,以後有機會得套套話,雖然和自己沒什麽關系,不過,好奇害死貓不是嗎。

“老三,快跟上!”曹大學回頭不經意看到張凡還傻傻的站在原地,大聲招呼。

“诶!來了,來了。”

張凡一邊思忖着,一邊跟着幾個舍友吃喝,至于吃了什麽就沒什麽印象了,只是覺得肚子特別撐。

晚上,回到宿舍,酒喝多的李大傻已将被張凡和另外兩個人艱難的脫到上鋪睡得跟個死豬一樣。

陳強醉醺醺的不知道在給誰打電話,曹大學搬完老大又醉又累,自個趴床上裹着被子呼嚕呼嚕的睡了。

張凡張望了一下,感覺有點無所事事,想到也不知道後來群裏聊了些什麽,幹脆點進微信看看。

唐僧洗頭用飄柔:“哇哦,仙子,仙子又來了,大家快出來接客了~”

悟空撓頭用鐵棒:“呵呵。我就靜靜看。”

沙僧紮頭用銅箍:“仙子好,許久未見,甚是想念啊。不知仙子可好?”

八戒撓頭用釘耙:“什麽什麽,仙子來了,哎呦仙子你可總算來了,這事對不住啊。”

唐僧洗頭用飄柔:“恩?我似乎聞到了奸情的味道,好你個呆豬,背着師傅做了什麽?從實招來。”

八戒撓頭用釘耙:“沒,沒什麽。哎,之前給仙子發紅包是不是輪到小白龍了?小白龍?出來。”

張凡一頭黑線,不過看到要出現紅包,眼前一亮。

龍馬燙頭用發油:“呵,禍水東引,我記住了。”

下一秒,微信聊天界面出現一個小白龍發的紅包。

張凡下意識的點開,“恭喜你獲得小白龍的紅包,一株龍宮貢品千年海參已經存入微信錢包百寶囊。”

龍宮貢品?千年海參?

點開百寶囊,看着那圖片上鮮豔欲滴的海參,張凡饞的流口水,這東海的貢品想來很不錯。

右手食指在屏幕上來回移動,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點擊體現,誰知道海參會不會像之前的雨露一樣香味那麽濃郁,引起騷動就不好了。

最重要的是,好東西可得先緊着自己來,嘿嘿嘿,讓貧道先來試試毒,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阿彌陀你的佛。

在群裏随意的聊了幾句,劃劃水,還應要求發了張照騙,糊弄過去,道別。

張凡眼睛轉了轉,起身穿上拖鞋,批了件衣服,向陳強努了努嘴做唇形示意,“我出去買包煙。”

第 4 章

第4章

原之璘捧着酒盞看胞妹:“你不是在後院,過來尋我做什麽?”

原之瓊裝模作樣道:“我好不容易回一趟上京,自然要來見過諸位哥哥,哪裏是尋你?如今人都見齊了,這就走。”

她說罷,身子一轉,還真就出門去了。

旁邊有人頓了頓,忽而道:“小郡主今年多大了?”

原之璘道:“十七。”

那人問:“早不來晚不來,怎麽偏偏八郎到的時候來?莫不是——”

衆人沉默一瞬,原之璘推了他一把:“你胡扯些什麽?”

那楊八郎如今是什麽身份?

一個手掌生殺的佞臣,憑何來配一國郡主?

有人默默地看向楊簡的位置,這才一愣——

那楊簡早不在此處了。

“郡主留步。”

原之瓊搖着扇子,悠閑地往後院走,聽見身後的聲音,步履未停,反變得更快了。

但她哪裏走得過楊簡。

楊簡輕易地攔住她,唇角勾了勾,卻沒什麽暖意,問:“郡主跑什麽?”

原之瓊立定,面上早換了一副不耐的神色,哪裏還有方才席間半分的活潑熱情?

“楊簡,你哪只眼睛瞧見本郡主跑了?”

楊簡也不必顧忌她兄長的臉面,單刀直入:“郡主這扇子哪兒來的?”

原之瓊直接不屑地偏身:“關你什麽事?”

楊簡站得筆直,許是身着官服的緣故,那一身令人聞風喪膽的冰冷氣勢半分難掩。

“我乃龍爪司指揮使,直接受命于陛下,皇親國戚可斬而後奏。如今只是問郡主兩句話罷了,郡主何故不答?”

原之瓊冷笑一聲:“楊簡,少拿這套要挾我。若無聖命,你休想命令我。”

她邁步,略過楊簡,直接向後院去了。

楊簡自有萬種叫她膽寒開口的法子,此刻礙于原之璘的面子,倒也沒有追上去,只是招手叫自己兩個近衛過來。

楊簡問:“方才她手裏那把扇子,可瞧清楚了?”

近衛楊茂武遲鈍地反應了一下,答道:“瞧清楚了。扇子上繡的桃花,下頭是個玉狗。”

楊茂文踢了他一腳:“那是海棠花,下頭是個兔子。”

楊簡早習慣了這樣的場面,淺淺嗯了一下,道:“去查罷。”

楊簡今日是來賀原之璘回京,到的早了不好,易被有心人作以結黨文章;到的晚了不好,又要被人說他如今眼高于頂,昔年同窗進學,如今連皇親都不放在眼裏。

滿室舊友,都是他世家兄弟,昔年同伴。

但楊簡心裏清楚自己待得久了,誰也不得痛快。

于是很快便借口公事,離了端王府。

龍爪司隸屬龍隐衛,是皇帝一把最鋒利的暗刀,故而上京之內,未設署衙。楊簡平日裏不回楊家,就住在自己別院。

楊簡回到別院的時候,茂文與茂武也趕了回來。

茂武道:“屬下去查問過了。原是皇商繁記的一個繡娘,給幾位官眷制了新衣,得了端王妃注意,今日被叫了來。端王妃見她身上的扇子有意思,就留下來玩了,之後郡主瞧見,又拿了去。”

楊簡在內室更衣淨手,沒出聲。

茂文對着茂武比劃,茂武疑惑了半天沒明白。

茂文用口型說:“名字!”

茂武這才反應過來,繼續道:“那繡娘名叫周鳴玉,以前是奴籍,又是孤兒,在南邊給一個富商做工,是一年多前繁記的祝二當家到南邊做生意的時候帶回來的。祝二當家給她除了奴籍,叫她就住在東市雲裳坊裏。”

楊簡換好了衣裳,自屏風後出來,道:“有件事忘了吩咐你。”

茂武問:“什麽?”

楊簡道:“你再回一趟王府,把原之瓊手裏那把扇子給我拿回來。”

茂武問:“拿扇子幹嘛?”

茂文眼瞅着楊簡折起袖子往書房走的樣子,按着茂武脖子退了出去。

茂武還是沒明白自家主子怎麽對一把扇子那樣執著。

“咱是不是要去買把新的扇子,給郡主換回去?”

茂文沒明白:“主子不是說了拿嗎?為什麽還要再換一把?郡主又不缺一把扇子。”

茂武得意地笑了笑:“這你就不懂了吧。姑娘家的小玩意兒就是堆成一座山,她也能一眼瞧出少沒少。咱們公子今兒才和郡主起了争執,扇子立刻就丢了,郡主不是一下就懷疑到咱們頭上了嗎?”

周鳴玉次日一早坐到繡架前,琢磨如何給這位端王妃繡制香袋扇面。

才仔細斟酌着配好線,繡坊就來了客人。

原之瓊施施然扶着侍女的手進了雲裳坊,她衣着華麗,首飾全是金玉,看着就是一身貴氣,十分紮眼。

姚娘子迎了上去,問她想要什麽。

侍女道:“這是清河郡主。”

繡坊裏的夥計繡娘忙烏壓壓地跪倒一片。

姚娘子跪在原之瓊面前行禮,問郡主來此有何貴幹?

她昨日心驚膽戰地等着周鳴玉回來,聽她說明了原委才放下心。今日這位王府郡主找上門來,又讓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來。

原之瓊讓大家起身,溫和道:“娘子不必緊張。我是聽說周姑娘繡工了得,昨日卻無緣一見,今日好奇,才主動找上門來的,若是惹了大家不便,倒是不好了。”

姚娘子連說豈有不便,回頭拉着周鳴玉上前來。

“樓上有雅間,以便貴客談話。郡主若是不嫌,可這邊請。”

原之瓊上下打量周鳴玉一遍,欣然與姚娘子道:“好哇。”

雲裳坊內常招待官眷,上好的茶水糕點都有常備。姚娘子開了最大的一個雅間,請原之瓊入內。

原之瓊落座,叫她們不必拘束,坐下說話。

她笑眯眯地看着周鳴玉:“我昨日自我母親那得了一把團扇,聽說是周姑娘的作品,我瞧着喜愛,私自留下了。今日想問問周姑娘,可舍得割愛?”

周鳴玉記得上京裏的規矩,始終不曾擡眼直視她,餘光裏卻将她打量了好幾遍。

她小的時候,很受女孩兒家的歡迎。原之瓊小她三歲,那時還不曾離京,很喜歡和她一起玩。

那時候的原之瓊,天真可愛,沒半點皇家貴主的臭架子。

可今日一見,也不知這些年是怎麽過的,那些裝模作樣的虛假樣子,倒是一套又一套。

周鳴玉摸不準她今日是什麽意思,只能暫時順着她的話說。

“郡主喜歡,是民女的福氣,民女豈有不肯。”

原之瓊道:“我也不是白拿你的,今日來,原是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麽別的東西,一并賣給我玩玩。我與我母親不同,不講那些禮制規矩,不拘是什麽東西,只要新奇的。”

周鳴玉道:“還有些香囊發帶之物,民女取來與郡主挑選。”

“不必了。”

她擺手叫侍女上前:“我這侍女自幼侍奉我,知道我喜歡什麽,叫她去挑就是了。姚娘子必然知道東西在哪?”

此言一出,姚娘子便知,她是要單獨與周鳴玉說話了。

姚娘子瞧一眼周鳴玉,看她示意自己無事,才帶着這侍女出去。

房間裏安靜了下來。

原之瓊一直保留在臉上的客套微笑也落了下來,明明是俏麗明豔的一張臉,此刻冷冰冰的。

她直截了當地問道:“周姑娘,你是什麽人?”

周鳴玉想起自己那把扇子,不确定她此問何意,道:“民女是雲裳坊的繡娘。”

原之瓊覺得她沒明白自己的意思,好心地又問她一遍:“周姑娘,沒做過什麽作奸犯科的壞事罷?”

周鳴玉露出惶恐之色,叩首道:“民女自跟随祝當家來到上京,一直勤勤懇懇,謹言慎行。天子腳下,豈敢去做什麽壞事?請郡主明察。”

“我犯不着明察,就是好奇罷了。”她饒有趣味地打量着周鳴玉,“你可知道上京的楊家嗎?楊家八郎,你可知道嗎?”

“民女——”

“擡頭說話。”

周鳴玉起了身,猶豫道:“楊家滿門權貴,民女有所耳聞。只是未曾有幸接觸,并無什麽了解。至于郡主所說八郎,更是不曉得了。”

原之瓊道:“這八郎名楊簡,是陛下親領龍爪司的指揮使,正三品,皇親國戚皆可斬而後奏。平日裏神出鬼沒,專為陛下辦事,凡有惡人歹徒在他那裏記上了名字,沒有能逃出生天的。”

周鳴玉适時露出恐懼之色:“如此瞧,這位大人,倒是個好官。”

“好官?”

原之瓊嗤笑了一聲,笑容裏帶三分荒謬之色。

“周姑娘,我屏退旁人與你說話,你再裝傻就沒意思了。你那把扇子落在我的手裏,楊八郎當場便追問我來歷,我不說,過了一晚,東西就不翼而飛了。周姑娘若不是惡人,他何必來偷此物?”

周鳴玉直呼冤枉:“民女平日不是去各家府上為官眷量體改衣,就是在這坊內做活,何曾在外做過什麽惡事?至于那扇子,原是民女自己繡來玩的,昨日才剛剛做好,可巧得了王妃興趣,又豈會是什麽髒物?郡主明察。”

“我都說了,我犯不着明察,你做沒做惡事,也同我沒什麽關系。”

原之瓊傾過身,離周鳴玉近了些,道:“我就是好心,來提醒周姑娘一句。周姑娘若真是個惡人,可千萬別輸給他楊八郎。我瞧見他不痛快,可是分外痛快。”

周鳴玉略微震驚地擡眼,瞧見原之瓊帶着狡黠笑容的天真面孔。

她分明才十七歲,笑起來還有些孩子氣,便愈發顯得那笑意裏的殘忍陰森可怖,叫人有些毛骨悚然。

原之瓊站起身,理了理衣擺。

“多謝周姑娘割愛,改日周姑娘來府上送東西,我再請周姑娘坐下說話。”

她複又帶上那張虛假的微笑面具,施施然走出去了。

周鳴玉看着她車架遠去,想着她從前追着她與楊簡叫阿兄阿姊的樣子,漸漸擰起了眉。

她不在上京的這些年裏,究竟還發生過什麽事?

第 1 章 楔子

算是富豪之家的葛宅,偌大的庭院中還有一座噴水池,院子一隅更有假山、造景、小橋,身為管家之子的柏廷蔚,此時正在幫忙園丁整理花草

他不經意地擡起頭,正好看到葛家霖和陶悅然十指緊扣的走進庭院,他們兩人的戀情相當高調,仿佛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似的

梆家霖刻意走到柏廷蔚的面前停下腳步,由于兩人牽着手,陶悅然只能被迫也頓住步伐

“悅然,這個不是你的前男友嗎?”葛家霖不屑地睨着他,極盡諷刺的道

陶悅然瞄了柏廷蔚一眼,心裏盡是惋惜,這麽優秀的男人,竟然是個管家的兒子她真不懂當時自己是瞎了眼,還是情報搜集的功課做得不夠完整,她曾經以為她愛上的是一個貴公子、未來的企業接班人,然而他的真實身分,卻讓她的豪門媳婦夢徹底破碎,更讓她有種被狠狠擺了一道的怨恨

她鄙夷地回道:“家霖,你說笑了,區區一個管家的兒子,怎麽可能是我的前男友”

“但你明明和他交往過啊!”葛家霖就是想要羞辱柏廷蔚“你們在校園內不是最閃的一對嗎?”

陶悅然嗤之以鼻“閃一邊去吧!”

柏廷蔚聽着兩人一來一往的嘲諷言語,悶不吭聲,他到現在還是無法理解,一個曾經口口聲聲說愛他的女人,卻在瞬間翻臉背棄了他,只因為他只是個管家的兒子

“悅然,不要這麽現實,管家的兒子或許也有出頭天的時候”葛家霖故意裝出一副好心勸戒的模樣,卻怎麽也掩飾不了他眼底譏嘲的笑意

“什麽時候,下輩子投胎轉世嗎?”陶悅然也惡毒的笑道

“你這張嘴真壞!”葛家霖伸手輕點了下她的唇,刻意在柏廷蔚面前打情罵俏

“我的嘴哪裏壞,我又沒說錯”她一臉無辜的微嘟起嘴“他這輩子就只能在花園裏除除草、種種花,不會有什麽好前途的”

“悅然,人家念的可是企管行銷哦!”

“那又怎樣,依然改變不了他是管家兒子的事實”

“你別這麽勢利嘛!”

“我就這麽現實、勢利”陶悅然扯了扯葛家霖的襯衫袖子“好熱!不要為了一個不重要的人在這裏浪費時間,我們去游泳,我新買了一套白色的比基尼,保證讓你看到眼珠子掉出來!”

“哦!”葛家霖目光馬上變得色迷迷的,上下打量着她“我再調些雞尾酒,游累了,我們可以喝點酒放松放松……對了,我還要幫你塗防曬油,你不是最愛我幫你了嗎?”

“讨厭!知道就好!”陶悅然嬌聲回道

“你果然是千金小姐命,只能配我這種富家大少爺”葛家霖摟着她的肩,嚣張的道

“本來就是啊!”

“那種管家的兒子,就不要作夢了!”

陶悅然毫不客氣地再補上一槍,“癞蝦蟆想吃天鵝肉,也不去照照鏡子!”

“有些人就是自不量力”葛家霖又掃了柏廷蔚一眼“自取其辱!”

“熱死了,我們快走吧!”陶悅然撒嬌道

“我保證馬上就讓你清涼無比”葛家霖說完,吻上她的唇,毫不在乎此刻面前還有其他人

柏廷蔚的額際不斷冒出點點汗珠,不時順着臉部線條滑落,不只因為天氣熱,還有一種被嚴重羞辱的難堪,他沒有想過陶悅然可以這樣的無情

她從來沒有愛過他那麽那些她曾說過的甜言蜜語、曾信誓旦旦保證過的承諾,到底算什麽而他居然蠢到相信自己和她會有未來

柏廷蔚的一雙厲眸瞪着他們親密相貼的背影,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風水輪流轉,總有一天,管家的兒子也會出頭天,到那個時候,他絕對會讓他們後悔曾經這麽對待他!

第 4 章 斜月三星,拜師為徒

激昂的歌聲從左邊傳來,石猴和牛魔尋着這歌聲走了過去。

牛魔:“這唱的什麽亂七八糟的,一句也聽不懂!”石猴醒悟的拍拍頭。“大哥。聽不懂就對了。這幾年我聽人們說過,聖人說話都是這麽玄乎!”

牛魔無語的看着石猴,“猴子。不是我說你,你真是見識太少了。什麽都不知道很容易被騙的。真不知道你怎麽當的猴王!”想了想,玩味的說:“讓我當大王吧!”石猴尴尬的撓撓頭。“我只是比較大膽,所以就當上了,你當當然可以。你是我大哥。不過,你不能是美猴王,你是牛魔王!”“牛魔王?”牛魔驚喜到。“好,以後我當了妖王。一定會叫自己為牛魔王。”牛魔意淫着自己以後的威風,哈哈大笑起來。

“什麽人?出來!”說話的人就是那個唱歌之人。牛魔和悟空走了出來。那人看了一眼。繼續砍樹,唱歌。

石猴。牛魔看着對方,沒有穿鬥篷。普通人早就吓傻了?難道?

石猴指着自己的鼻頭,問道:“你不怕我們?”那人說道:“這是靈臺方寸山。妖怪可不敢在這撒野。”兩人異常驚喜,雙雙拜倒在地,“師傅,請收我們為徒。”

那人一愣,随之笑道“我可什麽都不會,拜師?就去斜月三星洞,那裏有個須菩提祖師。是教人法術的地方。”

兩人聽聞站起,彎腰道謝,站起時,那人已經不見了。

找了有兩天,“大哥,你說,這三行通在哪啊?”石猴咬了一口果子,說道,“猴子,那是斜月三星洞。說真的,我也不知道,不過因該就在這山裏。”

晚上,牛魔躺在地上,石猴躺在樹枝上。石猴在思念着水簾洞,聽聞老猴說,思念家鄉,就看看月亮。

天上挂着一輪完月,旁邊點綴着三顆星星,“石猴撓着頭,好像在哪聽說過。”正巧,牛魔喊了句夢話:“斜月三星洞,你在哪?在哪?”

“斜月三星!”石猴頓悟,翻身下樹,狂扇牛魔耳瓜子,“牛哥,斜月三星!斜月三星啊!”牛魔起來沒來的及叫訓石猴,驚叫道:“什麽?在哪?”

石猴指了指天上的月亮,牛魔朝上望去,一輪彎月高挂夜空兩角個對着一顆星星,正前方也有一顆,牛魔迅速在地上畫了起來。

一刻鐘後,他扔下樹枝,指了個方向,“猴子,走!”

“牛哥!你确定嗎?”兩人在夜空下瘋狂的跑着,石猴不解的問道,“那現象就出現在今晚,恐怕如果不盡快趕到,明天它就不在了!”石猴疑惑道:“為什麽?”“哪來那麽多廢話!快點!”牛魔怒了。

2個時辰後,日出東方,他們也找到了了地方,一個山洞,洞頂寫着:斜月三星洞。

“牛哥?你确定?這洞還不如我的水簾洞呢!”石猴很不滿,牛魔也很尴尬。

這時候,洞裏走出一個人類孩童,出聲問道:“兩位可是牛魔,石猴?”兩人點點頭。

“好!那随我進來吧!”孩童說道,石猴和牛魔兩人一臉蒙蔽,孩童接着說:“別讓師傅等急了。”兩人面露歡喜,不愧是聖人,快步跟了過去。

進去後,才發現,是另外一個世界,有山有水,山上有鳥獸,水裏有魚蝦,兩人東瞅瞅,西看看。

跟随着孩童來到一棵樹下,一位老者坐在樹底下,周圍坐的有人,有妖。孩童對着老者說:“師傅,人帶來了。”

牛魔一看這情況,拉着石猴跪了下來,“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石猴也學的有模有樣。

老者笑了,“來,走到我身邊。”老者的聲音很慈祥。

石猴,牛魔走過去,跪在老者身邊,老者伸出雙手,摸着他們的頭,剎那間,風雲突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只見從石猴頭上放出影像:一頭全身通黑的巨猿,尾巴和眉毛是金色的,眼睛确是紅色的。石猴看到也被吓住了。

而牛魔的影響:通黑的皮毛,金色的牛角,金色的眉毛,紅色的眼睛。牛魔怔怔的看着這個影像。

老者收回雙手,待所有人平複後說道:“看到了嗎?這是你們的原行!”

牛魔最先反應過來,“師傅!我該怎麽做!”石猴也愣愣的看着老者,老者揉着石猴的頭,說:“靈石所生,故名曰為石猴,是否?”時候點點頭,老者接着說:“今日我賜你一名字,你是個猢狲,去獸旁起姓為孫,我門下十二字中取悟為名。從今往後,你名喚為:孫悟空!”

石猴愣愣的看着他,指着鼻頭,“我有名字了,叫石猴!不能改的。”

老者也愣了,心想:果然,今世要變了啊!“你的乳名叫石猴,可你長大了,該有自己的名字了,不是嗎?”

石猴兩眼放光:“多謝師傅賜名!”牛魔叫道:“師傅,我也要名字。”老者摸着他的頭:“你族只剩下你一人,上古蠻牛後裔。我不為你改名!”說到這裏牛魔哭了,他又想到了自己慘死的族人,和那個該死的天庭。

這事石猴也是知道的,此時,他只能拍拍牛魔的肩膀表示安慰。

入門三年後,“老師,悟空師弟把穿封師兄打了!”“老師牛魔師弟又把禪房搞塌了!”“老師。”“老師。”菩提老祖非常無奈,自打教會他們使用本命妖力開始,就不斷闖禍。

“老師!老師!不好了!悟空和牛魔打起來了!”“什麽!”

道場,一頭黑猿和一頭黑牛正在想拼,如果仔細看,就可以發現它們只是影像,悟空和牛魔兩人正在對力氣。

“悟空,你不行喽!我要開始用力了!”“哈哈,牛哥,別開玩笑了,我可是美猴王孫悟空啊!”兩人互相僵持着。

浮塵一揮,兩人統統向後倒去。“你們在搞什麽?我教你們不是讓你們來打架的,給我去禁閉室!”菩提老祖怒了!

晚上,禁閉室。“悟空,給我講講你的水簾洞吧!”“水簾洞啊!那可是花果山的一個傳說……”“那個我聽了有721次!”“啊!那換一個,我是猴王……”牛魔接着悟空的話,“帶領猴群找到水簾洞!這個我聽了745次。就不能換個別的嗎?”

有一句沒一句閑聊着,悟空和牛魔的眼皮慢慢下沉。

菩提老祖的禪房,“終于開始了,不用我再教他們了。”

“這是哪?怎麽一片漆黑!有人嗎?牛哥?師傅?”沒有人回應悟空,四周漆黑一片,無論怎麽走,都是一片漆黑,不知過了多久。“好大的燈籠!”兩顆巨大的紅燈籠挂在自己面前,剎那間,燈火通明,“是你!不對,我就是你啊!”沒錯,悟空看見的就是那頭黑身紅眼金尾巨猿。“你會說話嗎?”菩提老祖感應到悟空的舉動狠狠的拍自己的額頭,“着是悟空嗎!”

第 4 章 心動

心動

“葉子忘了宮裏的規矩,你可不能忘,平時多提點伺候着。”我老反複回想着太後的話,不安心,想問小桃也終忍住了。

不過,小桃倒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和我說話,還陸陸續續又告訴我雜七雜八好些事。我從她話風裏也品出些味來,我那天提的賞賜實在……,我知道有些過份,但過到什麽程度……我就不知道了。

太後又命太醫來看了我一回,太醫說我什麽神疲氣虛,我聽到的時候差點沒笑出聲來,看來只要我沒恢複記憶,我就算一直病着了。

另外,太後還派人送來了一條珍珠鏈子和一付镯子,想來是名貴東西,可惜我不是真正的葉子,不能完全理解它們的價值,更何況再多的寶貝也是白搭,我又帶不走。送了個镯子給小桃,她樂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無論如何,太後對我還不錯,心裏的石頭算先放一放。

兩天哪兒也沒敢去,一來,既然還在裝病,到處走動也不妥當;二來,上次也太顯眼了些,用小桃的話說,我現在可是宮裏的第一紅人,認識的、不認識的全在談論着我。

這宮裏的消息網絡,比起我們的因特網,那是一點也不遜色,一傳十,十傳百,芝麻點的事,抽絲剝繭後反而成了西瓜,不消一個下午,就成了全宮皆知的秘密,我也分外理解了為什麽紫禁城圍牆、護城河還要加上重重的護衛。

不然,清宮裏的那點子破事,哪還有能守的住的,唯有隔絕起來,裏面的人全知道了也不怕,外面的老百姓誰也不知道,就是為難了我們的史學家,老為了清宮裏的疑案忙昏了頭。

小桃說,宮裏把我從會修鐘表,一直傳,現在都快傳成了文曲星下凡了。

我知道小桃說話是有避諱的,外面的話,絕對不單單是談論褒揚這麽簡單,只怕嚼舌根的、中傷的、謠傳的什麽都有,不過我也不想知道,知道多了反而徒增煩惱,反正入了秋,我就要想辦法走人。

宮裏這些個女人,一天到晚也沒點事,別的宮的嫔妃還能想想怎麽讨好皇帝,折騰兩下,有個想頭,可這慈寧宮裏的,都是順治爺的遺孀,連個想頭都沒有了,不找點聊資還真不好打發時間。就是可憐了我的耳朵,整天紅紅的,還真有感應這回事。

哪兒也不去,等她們嚼夠了,或者有了新的聊資,自然也就放過我了。

無所事事,我弄了本書來打發時間,都是繁體字,大概猜度着,倒也能看明白,只是寫毛筆字?筆畫太多先不說,唉,歪歪扭扭,怎一個醜字了得。別的活不想幹,也幹不了,練練字吧,無比懷念鉛筆、圓珠筆、鋼筆以及電腦。

“我們的才女在寫什麽呀?”熟悉的公鴨嗓子響起,應該是十阿哥來了,呵呵,來得好,我正也閑的發慌。

擡起頭,居然還不止一個小鬼頭,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居然也來了,“稀客啊,請坐請坐……”我随口說道,他們臉上一陣錯愕的表情,我才想起來,這可不是家裏來了遠房親戚,一時反應奇快,起身、下蹲、請安:“奴婢給十爺、十三爺、十四爺請安,主子吉祥!”一氣呵成。

“起來吧,別裝神弄鬼啦,在寫什麽呢?”老十講話還真是不客氣。

“回十爺的話,奴婢在練字,寫的不好,不足入主子的眼。”我恭恭敬敬地回答,自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宮裏說話,就一定要這麽累人嘛,心裏對老十倒不由生出些好感。一點也不拿腔拿調的人,宮裏只怕不多。

“行啦,沒外人,別這麽拘謹啦!我們瞧瞧,”十三一邊笑着對我說話,一邊往我的書桌走過來。

既然你們都這麽說,那我就遂了你們的意,偷笑中,“既然主子這麽說,奴婢就不客氣了,你們來看吧!”我大大方方地提起我的大作,結果,“哈哈哈哈……”“哈,哈……”猖狂嘹亮的爆笑聲在我的屋裏回蕩。

這幫沒家教的東西,是你們自己要看的,結果現在卻來笑我。

“主子,保重身體,笑噎着了,奴婢可擔待不起。”我刻薄的說。

“葉子,哈,”老十他還真笑不停了,可惡,“哈,……宮裏,哈,……宮裏第一才女的字……”不會寫毛筆字有這麽好笑?哼!

“奴婢自幼家寒,父母雙亡,沒有機會練字,現下腦子又撞壞了,讓主子取笑,奴婢真是命苦啊,嗚……”我忍下怒火、低聲下氣、低眉順目、委委屈屈,作出一付超級苦命人的樣子,就差兩滴眼淚了,沒學過表演,不專業,眼淚估計是憋不出來了。

不過這也夠了。

笑聲嘎然而止,果然,我已經把這三個小子給唬住了。

看着他們隐有不忍、略帶懊悔的樣子,我心下一片暢快,“奴婢命苦福薄……奴婢……”繼續作出一付欲哭無淚的表情,當然這淚還是出不來。

“唉,我們錯了,不該引起你的傷心事,”老十還真是個爽當的人,“我們錯了,錯了還不成嗎?”知錯就改,原諒你,可他們兩個?

繼續低頭無語,欲哭無淚狀……“我們錯了,別哭!”“葉子,別難過了。”“別哭嘛……”十三十四也乖乖就範。

“別難過了,你寫得其實也、也挺好的……”

實在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真的寫的挺好的?十三阿哥?”我猛的擡頭沖着老十三大聲笑道。吓不死你,叫你上次破壞我的好事,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一刻之間,“啊?哈,哈……”“哈……”他們也會意地笑出聲來,相逢一笑泯恩仇,我也不跟你們這些小鬼頭多計較了……

笑累了,十三嘆道:“你呀,花樣真多,還真以為你……”

“就算我寫的字不好看,你們也不該這麽笑!”我笑着不依不饒,這麽直來直去的說話真舒服,心裏感覺他們雖然是阿哥,但對我很親近,也沒什麽架子,倒像是一群久違了的哥們,可實際上也沒見過幾面,沒想到我還是個自來熟的人,大概是這陣子悶壞了,見了人就想海聊。

開始深刻理解為什麽後宮女人喜歡嚼舌根,估計時間久了,我自己也不能免俗。

“對——,是我們錯了,姑奶奶!”十三阿哥苦笑着說。

“你們來找我幹什麽,你們這麽空的啊?”我怎麽說話這麽沖啊。

老十搶着說:“我們借着給太後請安來看看你,皇阿瑪允了你來上書房,你怎麽也不過來?”“我……”我剛要開口,他老人家接着問:“是不是身體還沒好?腦後還疼不疼?要不要叫太醫?你……”

不等他問完,我已經沒耐心了:“十爺,奴婢腦子不好使,您這麽多問題,奴婢先回答哪個?”我發覺和人擡杠原來有這麽多樂趣,“要不這樣,您字兒寫得好,您一個個寫下來,容奴婢慢慢答您的話?”我絲條慢理把他的話頭堵住了,朝他擠巴擠巴無辜的眼睛,十三他們又哄笑起來,老十憋紅了臉。

于心不忍,正色道:“奴婢已經不用繃帶了,不過頭還有點疼,有些東西也還是不記得,真是謝謝幾位阿哥的關心。”

聽好哦,雖然不紮繃帶,但我還是病號,還不能幹活,你們也不能欺負我,呵呵,估計這個病要好的時候,我也不在這兒了。

尚書房?去正經讀書,我是不高興的,不過天天在這兒無所事事也不是個辦法,得,去玩玩吧,殺殺時間,順便還能看看有沒有回去的線索。

“奴婢也想去上書房見識見識,但奴婢不認識路。”我是去看看,可不是去陪你們讀書。

“改天我來帶你去,以後別奴婢長奴婢短的了,聽你說着,就這麽別扭。”老十真是深得我心,那我以後就不用自居奴婢咯。

有人聊天時間就過的快,我們唧唧喳喳聊了一下午,老十四今天似乎話不多,不過他們好奇的東西真不少。

那黃瓜是幹什麽用的?

笨死了,當然是用來吃的。

那貼臉上呢?

我伸手賞毛栗子一枚,以後誰再提我就跟他急。

鐘怎麽修?

當然是找工匠修。

你怎麽會修的?

這是秘密。

你到底懂多少算術?

比你們多。……

老十講話真算話,居然第二天一早,就過來了,其實讓小桃給我帶個路也就行了,小鬼頭還挺熱心。

不過這“早”,可不是一般二般的早,雖然我平時看小桃他們起的早,但我是病人,我要睡覺,所以他們早到什麽程度,我是不知道的。魚,我所愛也;肉,我所愛也;若為懶覺故,兩者皆可抛,這睡懶覺是我生命樂趣的一部分啊!

為了睡懶覺,我從小到大,不知道被老師批了多少通,每次上學就像參加自行車公開賽,一路狂奔,其水平直逼亞洲紀錄。在這沒有夜生活的地方,晚上大家都睡的早,我這夜貓子,起初是真不習慣,現在這早睡是基本适應了。但早起?難度很大。

“咚咚,咚咚咚……”老十敲着門,鬼頭鬼腦進來了,“我們走吧!”

“走?去哪兒?”我勉強睜開眼,腦子還是一片空白。

“上學啊!快點!”老十壓低了嗓門,“我是偷溜過來的,快,不然要遲到了。”

“這才幾點啊?天還沒亮?……”我還迷糊着,他一伸手把我拽了起來,突然又像觸了電一樣,猛的又把我的手摔開,害我我跌回床上,徹底被撞醒了,警覺起來:“你怎麽進來的?”問完才想起,是我自己沒鎖。

平時我這兒也基本沒什麽人來,我這也沒什麽東西可以偷,宮裏又都是些太監,我也沒什麽好怕的,所以我基本懶得鎖門,省的早上小桃來的時候,我還得給她開門。我還美其名曰是民風淳樸、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你……你門沒鎖!”老十小臉通紅,大眼睛色迷迷的,趕緊低頭看看,才松了一口氣。我這可是從上到下,裹的像粽子,別提多嚴實了,初來的時候,這樣的睡衣我還很不适應呢,這樣也能讓你不好意思啊,太封建了。

“看什麽看,沒見過美女啊?不是說要快走的嗎,外邊去等我。”老十看來要改叫“老實”了,立馬乖乖出去。小孩子,真好唬弄。

随便洗洗弄弄,我就踏上了求學路,感覺不錯。

尚書房在暢春園裏,一路緊趕慢趕,但踩着花盆底,再快也有限,到的時候還是晚了,先生瞪了老十一眼,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估計已經猜出我是誰了,也沒說什麽,就揮手示意我們坐下。

我一直以為是大課堂,可以一睹一堆皇子們讀書的盛況,卻原來還是小班化教學,阿哥們年齡不一樣,有的獨立有書屋,有的年齡相仿就合在一塊,老十和十三、十四就合在一起聽課。

看見我進來,他們也沒太驚訝,朝我眨眨眼,想必一早就知道老十來接我了。十三沖我努了努嘴,示意我坐到他後面,老十坐到了老十四的後面。

桌上書本筆墨齊備,先生開始一本正經的誦讀起《孟子》,可惜對我來說是《悶子》,悶死咯,老十他們已經跟着念起來,雖然也會偶爾側頭看看我,但先生高度警覺,一聲幹咳,他們就老實了,神情肅穆、畢恭畢敬。

不禁回想自己讀高中的情形,當時,我直懷疑自己上輩子作了多少孽,要受這樣的罪。現在看看這些阿哥,唉,比我慘得多了。深更半夜就起床,真遭罪。

看來阿哥們雖然身份高貴,但康熙爺對他們的學業卻是十分嚴格。

半晌下來,我更是汗顏。先生讀一大段,再講解一遍,然後阿哥們自己誦讀,當場背誦。汗涔涔而下,要是我……,可是看看十三、十四,争先恐後的背,真是費解,難道真有過目成誦?崇拜中……

聽完一段又一段,我的眼皮越來越重。今兒起了一大早,又跑了那麽段路,現在歇下來,困阿!耳邊書聲不絕,我決定閉目養神。

真是香呀,居然睡着了,濕漉漉的,流口水了?扭扭脖子,打了個哈欠,睜開眼,還沒來得及合上的嘴巴,就全身一僵,四爺!請老天爺給我一個最大最深的地洞。

他筆直的站在我身邊,正低頭看着我,臉上面無表情,但眼底的一抹笑意讓我無地自容,我就不能幹幹淨淨、漂漂亮亮在他面前出現一回嗎?

老十、老十三、老十四也都側依在桌邊看着我,我還沒來得及擦幹口水給四爺請安,老十他們已經忍不住笑開了花。

抹了抹嘴角,規規矩矩給四爺請安,“起來吧!”好像上次他也是這一句,難道我們就不能多說兩句?

看到四爺還站着,我趕緊狗腿的搬了個椅子給他,四爺靜靜坐下。我左右看看,老師已經不知什麽時候走了,我到底睡了多久,他們又看了多久……

“先生呢?”我怯生生的問。

“被你氣走啦?”十三大笑着逗我。

“真的?”我問得更沒底氣了。

“皇上特許了你來走動,先生也不會多管你的。”還是老十對我好,“你可真能睡,一趴就是一個多時辰,現在是休息時間,你倒醒了。”

我尴尬的解釋:“嘿嘿,你們背書好厲害!我也不大懂就迷糊過去了。那四爺是什麽時候來的?”我這醜樣他看了多久,瞟了一眼四爺,我臉上一紅。

“剛來,你就醒了。”四爺沒吭聲,倒是十爺解了我的疑。

“噢,你們接下來還有課嗎?”我生硬的轉換話題。

“有,算術。四哥,你留下給我們講講吧,李師傅每次說的都不大聽得懂。”十三沖四爺撒着嬌。他們哥倆感情真好!

四爺不置可否的笑笑。

“四哥,你就留下來吧,不然等會,李師傅提問,我們又要丢人了。”十三還真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老十三還在死皮賴臉的求着,老十已經不知從哪兒變出了一盤糕點,遞到我面前,說:“桂花糕!嘗嘗喜不喜歡,你愛吃甜的,我特地讓他們額外加了蜂蜜在裏邊。”

“呵呵,謝了。”我伸手接過盤子,塞了一塊在嘴裏,真好吃!極品!

我歡快的點着頭,含含糊糊的對他們說,“好吃,你們也嘗嘗。”獨樂樂?衆樂樂?像我這麽心胸寬廣的人,當然要讓大家樂樂嘛!反正是借花獻佛,不用自己出錢。可惜,他們都沒動,只是好笑的欣賞着我很沒品的樣子。

唉!我誇張地嘆了口氣,托起盤子,拿了一塊,直接塞到了居功至偉的老十嘴裏,他得意的大口嚼起來;十三爺、十四爺為了免遭荼毒,這才也都伸手拿起一塊來品嘗。

“不錯啊,好吃,十哥,你用的肯定不是宮裏的廚子!是哪個館子的,我也去買!”十三這小饞貓先前還不吃,現在嘗到了甜頭,又伸過手來挾了一塊,還不忘拿老十打趣。

我也又往嘴裏塞了一大塊,大家一起吃着樂着,好不寫意,只有四爺還是坐着一動不動,與我們的歡快格格不入。

我把盤子遞到他面前,咽下嘴裏的糕點,才開口笑呵呵的說:“四爺,你也嘗嘗?”他只是看看我,不置可否。唉,大家吃得這麽開心,他怎麽這麽煞風景啊。

我沒好氣地放下盤子,“四爺,你也嘗嘗嘛,很好吃的。”拿起一塊糕點,想直接塞他嘴裏,但考慮到他将來是冷面雍正,還是沒敢這麽做。

拉起他的手,把糕點塞在他手心裏,感覺他的手一僵,但沒有拒絕。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拿起桂花糕輕輕往嘴裏送,細細滿滿的品着,一雙烏黑的眼眸若有所思的注視我。

我一下被他看的很不自在,剛剛拉過他的那只左手,也不自覺地發燙。這是怎麽了。

“四哥,味道不錯吧!”十四爺已經吃完開口了,把我拉到身邊,拿出塊手帕,往我嘴邊抹,關切的說,“趕快擦擦,馬上要上課了……”

我趕緊伸手摸,嘴邊全是糕點屑,心裏暗嘆,我的美好形象算是徹底毀了,算了,抓緊再換個話題吧。

“馬上是數學課,你們課上講些什麽?”我對那四書五經實在是提不起興趣,不知道他們的算術和現代的是不是一樣。

“呵呵,忘了我們的第一才女也懂算術,就是毛筆……”不等老十三說完,我一個毛栗子賞到了他的頭上,手還沒來得及落下,就看見門口一個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李師傅來了。

四爺真沒走。

李師傅也就三十歲左右,是個漢官,看得出于數理頗有造詣,而且肯定受過或是接觸過西式的教育,課堂氣氛明顯要比之前那位活躍得多。不是一味自講自答,而是經常提問、讨論。

不過,顯然他不善表達,而且他們用大寫,不用阿拉伯數字,那計算和讨論自然困難繁複多了。

課本是幾何原理,基本包羅了我們中學的幾何內容,還有一些統計的東西。

四爺心思缜密,而且記憶力極強,那些問題我都會,但我要用筆算,可他基本不動筆,心算足矣。崇拜中……

老十和十三似乎對數理興趣要差些,老十大大咧咧,不會就不會,坐等老師講解。十三是明顯的重文輕理,前面看他背書講經,頭頭是道,現在這會,時不時給四爺打眼色求救。十四爺,年紀最小,但反應卻是最快,稍有疑惑,也是一點就通,小人精!

不過最讓他們吃驚的是——我全都懂,而且一題多解!高中沒有白熬,總算我揚眉吐氣,原先被他們糗得都快沒自信了。

李師傅瞪大眼睛看着我:“葉子,你以前都做過?”

偏不告訴你,“沒有啊,是師傅教得好。”

四爺默默又專注的看着我,帶着似笑非笑的獨特神情,我的臉又一紅,難道被他看穿了?而老十、老十三看我的眼神幾乎可以用崇拜來形容,無比得意,死活也不能告訴他們我是從小學到大學苦學了十幾年的。

到現在還在偷笑,太成功了,以前丢的人總算一次補回來了。看着傻笑了一下午的我,小桃還以為我的腦子又出什麽問題了。

“葉子,什麽事情這麽高興啊?”

“秘密。”我故作神秘的說。

“小鬼靈精,自從摔了那下,就像變了個人,以前……”小桃還在絮絮叨叨,我已經在成功的喜悅裏迷糊上了,夢裏隐隐看見了四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連着幾天,十三、十四還有老十輪流早上來接我,其實主要是要叫我起床。小桃的輕言細語對我沒一點用。他們揪耳朵、撓癢癢、直接拖走……無所不用其極!唉,不用狠手段,那是叫不起我的。

可是也着實不能夠怪我,太早了,每天四點不到就起,真服了他們。

不過感覺狂太有面子,每天有阿哥來接,雖然是小心翼翼,除了小桃誰也不知道,不過心裏還是……

就是那漢語、滿文課太也無聊,我去也基本是睡覺。不過在屋裏也無聊,到書房去,課間他們還陪我聊聊天。偶爾指點指點他們數學,也蠻有成就感的。

我這平庸的腦袋,仗着自己來自未來,總能憑點小聰明蒙蒙他們、逗逗樂子。若論才智,他們是清朝的人中龍鳳,而我撐死了也就是個寒窗十幾年的笨秀才吧。

今早是老十四來叫我的,也不知道為什麽,雖然老十四是他們中最小的,卻最讓我看不清、摸不透。“呵,呵”耳邊熱烘烘的,是十四。他是不屑動手動腳的,能智取就絕不力敵,雖然他絕不畏懼力敵。

見我沒反應,這小色鬼靠我更近的呵氣,沒辦法,起了吧,雖然他還是孩子,可總覺得有點兒暧昧。

睜開眼,還沒來得及起身,“你真美!”老十四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麽一句,我不由一怔。

“我當然美啦,不然怎麽能勞動您十四爺親自來請我,呵呵!”不顧他在看着我,自顧自的起來洗臉梳頭。

這會他們在書齋裏聽着課,我卻跑了出來,反正老師是教阿哥們的,也不管我。

陽光明媚,随手摘了幾根楊柳枝,找了塊背陰的假山石坐下,園子裏花紅柳綠,池塘碧波蕩漾,心裏一陣閑适舒暢,手腳麻利地編了個草環帶在頭上,找到了小時候春游的感覺。我恐怕是皇宮裏的第一閑人了。

這幾天下來,這兒的阿哥我都認得差不多了。昨天老十又拉着我見了八阿哥,星眉箭目、面如朗月,潘安再世也不過如此,老十對他崇拜的不得了,說他文才出衆、絕頂聰明,昨天皇上當着衆大臣的面又誇獎了八爺。

思緒随意的游走,漫無目的地撥弄手裏的草環,享受着這安靜的早晨。除了我,在阿哥學習的時候,連他們随身的太監也不能在這兒随意走動。

真靜啊,好想躺下再睡會,伸個懶腰……

“又困了?”四爺不知什麽時候來的。

“奴婢給四爺請安,四爺吉祥。”睡意頓消,很想知道四爺是不是真像史書上說的那麽寡情,我總覺得不像。

“別拘禮了!坐吧。”這是自認識他起,除了“起來吧”之外,他正而八經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老老實實的重新坐下,他坐在了我旁邊:“剛剛又困了?”

“還好,今被老十四鬧得早……”急忙收口,已經來不及了,但他好象一點不意外,肯定是老十三那長舌婦告訴他的。

“你很精通算術嘛!” 他淡淡的說。

“四爺過獎了,奴婢只是略知一二,奴婢笨得很,什麽也不會。”人謙虛一點總是好的。

“哦?”他眉毛微微一揚,“嗯,什麽也不會啊……”

“那你會唱歌嗎?”他饒有興致的看着我。

“不會。”流行歌曲算不算,他說的應該是京劇昆曲之類的吧?不會。

“會女紅嘛?”

“不會。”

“會作詩嗎?”

“不會。”還有完沒完啊!

“會烹饪嘛?”

“不會!”

“會吃飯嗎?”

“不會!”

“哈哈,哈……”上當了,他一臉得意地看着我,大笑出聲。

我也跟着他笑起來,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他,那沉靜如冰的臉上,居然能有這樣的表情,神采飛揚、驕傲任性,甚至還帶着點孩子氣。喜歡看他這樣笑,他平日裏總是繃着臉,眼裏透着憂郁,到底有多少心事呢,今天總算看到他開懷一笑了。

“能逗四爺開懷一笑,奴婢也算功勞不小!”他給我很特別的感覺。

“你啊,……”他笑着,寵溺的看着我,拉起我的手。這樣的眼神!我感覺我輕飄飄的,心跳超過了一百八。放開我的手啊,不然我要心動過速死掉了。

感覺到我要縮手,他臉色一暗,緊緊地拽住了我的手,眼睛裏一抹急躁,跟着憂郁又映了出來。我心一酸,呆呆地看着他,真想把他的憂傷都抹去。

這位未來的皇帝的奪嫡之路,艱險異常,昨天看到春風得意、神清俊朗的八爺時,他面無表情,可他心裏要承受着多大的壓力呀。康熙爺有這麽多出色的兒子,對他自己和他的這些兒子們而言,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在想什麽?”手被握得更緊了。

“想你……”說完才覺着不妥,臉上一陣火辣辣。确實是在想他的事,但又不是那麽一回事,想再解釋也無從說起。

他倒是一臉的了然,高深莫測的冒了三個字出來:“鬼丫頭!”丫頭就丫頭,怎麽還成鬼了?讨厭!不過,顯然他對我沒有惡意,還,還好像很有好感,我簡直要飄起來了,這可是未來的雍正皇帝哦!

“不許跑神!”他扯了扯我的手,一臉嚴肅的抗議我的神游。

“哦!”我乖巧的低着頭應了一聲。

“你總是這麽自在開心嗎?”他淡淡地問我。

我仰起頭直視他,俊朗瘦削的臉上,烏黑的眼眸正專注的看着我,一下子有好多話想對他說:“呵呵,還好啦,自在的時候,當然開心啦;不自在的時候,更該想法子讓自己開心!做人就是要開心啊!四爺……”

“嗯?”他挑了挑眉,我有點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能不能勸慰他,畢竟是冷面王啊!“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小丫頭!”深邃的眼神又柔和起來,讓人忍不住想逗他開心。

“哦!那我就說了噢!呃咳!”我假模假樣的清清嗓子,“其實也沒什麽,我只是想拍拍您的馬屁,說點好聽的而已!”

“哦?”他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看來,愛聽好話是人的共性。

“四爺,您的內功一定很高深!我聽人家說武學的最高境界是金剛不壞之身,您估計已經離那不遠了。”他白了我一眼,想必已經知道我不打算真的贊揚他,我一本正經的繼續道:“您不要不相信,您對自己要有自信,真的!”他被我蒙的一愣一愣的,好好玩哦。

繼續一板一眼的解釋給他聽:“昨天,我講完笑話,十爺直接從椅子上摔了下來,十三爺和十四爺笑得差點把桌子搖翻了,連李師傅都笑得偷偷抹了好幾把眼淚,只有您坐在那兒穩若泰山,面不改色,奴婢一直擔心您會憋出內傷來的,可您瞧瞧,您內功多深厚,一點事也沒有,奴婢算是白為您擔心咯!”

我自顧自的樂着,他卻牛頭不對馬嘴的冒出一句:“你擔心我?”還配上專注的表情,害我心跳又漏了半拍,稀裏糊塗的“嗯”了一聲。

“葉子!”一聲輕呼,我的心一怔,不要和我玩深情,我有點不适應,趕緊轉換話題吧。

“呃……四爺,你看這個草帽漂亮吧!”我伸手摘下腦袋上的草環,遞到他面前。

“給我?”

“嗯,給你玩吧!”原本只是給他看看的,既然他這麽問就送給他吧。我把草帽往他腦袋上戴,再撥正位置,四爺戴草帽,有意思!手還沒收回來,他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緊緊握着,靜靜的,一動不動……

“很疼。”我有點煞風景,可我不得不如此。他此刻的神情,正撩撥着我的心。

“恩?”

“你抓疼我的手了!”

一愣,沉默,松開我的手,“波”他猛地親了我一口,我的心一顫,像被電擊了一般,戰栗又興奮,腦子裏血往上湧,連頭皮都麻了。不知道我自己是什麽表情,可是他又恢複了先前的神采飛揚,像偷吃了糖卻沒被媽媽發現的孩子。

一陣腳步聲,他迅速收斂了笑容,恢複清冷肅穆的神情。臨走時,沒頭沒腦的話地在我耳邊留了一句:“你在宮裏要小心!”

第 3 章 家有醜女不自知(三)

掌櫃深吸一口氣,努力地擠出一個笑臉說:“聽說,鎮上的書院裏來了一位先生,貌若潘安,鎮上很多小姐都去報名書院上學去啦,都想近水樓臺先得月。”

“哦~那我一定要去看看啦,圍觀美男的事,怎麽能少了我,說不定這個美男一見我就會看上我,想本人也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資,哈哈,說不定我就勉強同意了他,讓他去我家提親~”

周圍的人深深的為陸小姐的花癡感到着急,又為鎮上那位新來的先生表示默哀。因為本鎮的災難就要纏上他了,希望他不要被陸小姐吓走。

“甜湯快走,咱們去書院。”山一般的女子又消失了,那樣的身軀一遇到美男就爆發出可怕的行動力。

水峪私塾坐落在鎮外水峪河邊上,風景秀麗,景色迷人。

私塾內,水車旁,亭子內。

兩位二十左右的男子對坐,一身着白衣,一身着玄衣。一個氣質如冰,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一個氣質如花,一張壞壞的笑臉,散發迷人的氣息。

玄衣男子拿起酒壺,抿一口,潇灑地用袖子擦了嘴,道:“墨軒,沒想到你竟然真的來私塾教書了,哈哈,而且還是這麽偏僻的鄉下。你竟……實在是太好笑了,哈哈,我忍不住了。”玄衣男子已經毫無形象的抱着肚子,笑得在地上打起滾了。“聽說這鎮上還有不少小姐,都來書院讀書,我看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你的魅力走到哪裏都夠大的。”

“笑話已經看了,你可以滾了。”墨軒冷冷地說道。“再不走,我不客氣了,說到做到。”

“好,好,我走啦,你保重,我改天再來看你,剩下的梨花白,我都埋在了書院裏的那棵梨樹下。”玄衣男子步行如飛,漸漸消失在書院大門口。

那邊墨軒望着玄衣男子離開的地方出神,這邊大名頂頂的陸花暖陸大小姐偷偷溜進了書院,正好看到墨軒一直盯着書院大門。好吧,你們都知道了,陸花暖的自戀+花癡模式開啓。

“哇,眉清目秀,冷冷的氣質,我的菜啊~我剛剛進來,他一直這麽看着我,我們一定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人家就知道,人家的美貌是無法阻擋的。”陸花暖兩眼冒心,止不住的口水。甜湯友情提醒陸大小姐擦口水,卻被陸大小姐一把抓住,說:“馬上回家,我要讓爹爹給我報名,我要守着我未來的相公,不能讓別人勾搭走了。”

陸府

陸老爺摸着布店剛剛送過來的布料,頓時有種想哭的感覺,我的親閨女是不是沒得救了,這審美,這,這,唉,讓我百年之後如何見我家娘子啊,把閨女審美養的太失敗了~。

突然門外一聲大吼:“爹!”陸老爺身子抖三抖,拍拍心髒,說還好還好,閨女還是有禮貌的,知道進門先喊爹。陸花暖走進大廳拉起陸老爺的胳膊撒起了嬌,“爹爹,人家有事要講。”

陸老爺慈愛地拍了拍陸花暖的頭,問道:“怎麽啦,今天出去玩的開心不?”

“爹爹,我要上書院!”

第 1 章 作品相關

《野獸大當家》作者:柚心【完結】

【內容簡介】

聽說,她要嫁的對象是個可怕的男人──孜墨鐵城城主,

堂堂七尺之軀,腿長腰壯,聲若洪鐘,而且欲望如獸,

前任城主夫人便是不堪蹂躏,生了個孩子便香消玉殒~~

如今要她嫁給這野獸男人,不僅離鄉背井,似乎還有性命之危,

唉,但她這是奉聖旨要成婚,也只得硬着頭皮上花轎了!

這個中原嫁來的新婚妻子實在教他摸不透,看來嬌嬌弱弱的,

彷佛一碰就碎,見了他就會吓昏,誰知洞房花燭夜初見,

她直勾勾地望着他,毫不扭捏,對他卻又乖順得可以;

他尚未适應身邊多了個妻子,可已經不知不覺任她左右,

究竟她有何魅力,教他這大男人也得臣服于妻子裙下……

【出版日期】2012/07/05

【出版社名稱】狗屋出版社

【書系及編號】花蝶1535

楔子

靜夜深深,上等紫檀木桌上放着一張畫像。

畫像上是一名男子,面部輪廓剛峻,英挺霸氣的雙眉濃如墨,目光炯然有神,鼻梁挺直,接着便是一團亂胡,由那團黑鴉鴉的胡中可以瞧見,他有個唇線分明的寬唇。

微爽的夜風由镂花窗格中拂入,燭火曳曳,忽明忽暗的光線落在畫像中男子臉上,交織出詭異不明的光影。

溫泓玉定定凝着畫像中滿臉胡子、幾乎要看不出真正模樣的男子,心頭湧上一股說不出的惶然與恐懼。

聽說,她要嫁的是個可怕的男人–與當朝首都距離有八千多裏的“孜墨鐵城”城主。

聽聞,他擁有堂堂七尺之軀,腿長腰壯,聲若洪鐘。

聽聞,他擁有宛如野獸般的欲/望,他的前任妻子因為不堪蹂躏,為他生下一個孩子後便香消玉殒。

這種種傳聞讓溫泓玉未嫁心先懼。

嫁給這野獸般的男人不僅要離鄉背井,似乎還會有性命危險……

驀地,叩門聲打斷她的思緒,她回過神,聽見大哥沈厚的低嗓在門外響起。

“玉兒,你歇下了嗎?是大哥。”

她上前應門,猜得出兄長出現的原因。

默默領着兄長入內,為兄長斟了杯茶,她才擡起頭,平心靜氣地望着那張滿是憂心的剛俊面容,甜甜一笑道:“大哥不用為玉兒擔心。”

聽妹妹主動提起,溫泓梁也不拐彎,單刀直入。“那蠻漢風評不佳,大哥沒辦法放心!”

一個月前,皇帝為了挑選與鐵城結親的對象而苦惱不已,宮中雖有個尚未許親的六公主,但因身子荏弱、個性驕縱,縱使勉強指了婚,也怕熬不過出嫁的漫長路途,最後不得不由皇親貴胄、百臣名門中尋求合适的女子。

而妹妹得到皇上的青睐、雀屏中選,只因她氣質高潔秀雅、性格堅毅,絕對能嫁至鐵城,且維持兩地良好關系。

聖旨一下,溫府上下便彌漫着一股說不出的凝重。

妹妹知書達禮、擅烹食、能書記,外表端莊但內心熱情,将來若真要許人家,必定要是個人中之龍,才匹配得上。

如今莫名其妙得遠嫁塞外,嫁個只懂打鐵、挖礦,還害死自己妻子,和野獸沒兩樣的蠻漢,教他們做兄長的怎能放心?!

可縱使爹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也改變不了這門親事–

不似一般豪門官家常有紛争,溫家一家六口情感和睦、和樂融融,溫泓玉也明白兄長對自己的憂心和心疼之情。

但即便對這門親事她也是百般不願,卻也不敢抗旨拒婚。

除了爹親任職丞相外,大哥溫泓梁被封為鎮國大将軍,督中外軍,為将軍之首;二哥溫泓廣飽讀詩書,為太子少傅;三哥溫泓德則隸屬神機營,專以研發軍中火槍及火炮;溫府一門四傑,皆是朝中出色的文武官員,她怎能為了自己,拖累親人?

悄抑下內心憂懼,她繼而開口。“玉兒終究是得嫁人,況且聽說城主非但富可敵國,更是我朝軍中取得兵刃、武器的原料供應者。就算玉兒不是背負維持鐵城與中原交易買賣的責任,至少也貪個讓哥哥們在領兵護國殺敵之時,能有好武器可使的小心願。”

她這番話并未讓溫泓梁的沈肅神色有所減緩。“玉兒,你知道鐵城在何處嗎?”

溫泓玉尚不及答,一陣叩門聲随着貼在門扇的低語傳來–

“玉兒,開門!三哥同你說,三哥已經幫你準備好逃亡路線,安排好人及銀兩……”

不待裝滿古怪念頭的三弟把話說完,溫泓梁沉着一張臉,啪地開門,截斷他的異想天開。

“唉呀!”沒料着大哥會在妹妹的閨閣內,也沒料着會突然吃了一記暗招,溫泓德的俊臉硬生生被兩片門扇招呼上,挺直鼻梁留下了一片紅。

溫泓玉急忙上前問:“三哥,你還好嗎?”

溫泓梁不假辭色地訓斥。“蠢材!要是屋子裏有其他人,那些不經思考的話若傳出去,是要砍頭的!”

溫泓德撫着無辜受害的挺鼻嚷嚷。“難不成你真願意看玉兒嫁給那跟野獸沒兩樣的男人嗎?”

光是想着嬌滴滴的妹子被那蠻郎染指,他的心便疼得揪成了一團,就算大逆不道、違抗聖命,他也豁出去了!

“總是有辦法的。”

溫泓德深知兄長深思熟慮,但妹妹的狀況已經危急到沒時間多思考了。

他失控嚷嚷。“等你三思、四思、五思,玉兒就要上花轎了!”

“溫、泓、德……”

聽着大哥加重語氣,溫泓玉暗自慶幸留宿皇宮的二哥沒出現攪局,否則狀況只會更混亂。

她深吸了口氣。“大哥、三哥,別說了,玉兒不抗旨,決定遵從皇上旨意出嫁。”

她的話讓兩兄弟僵住,劍拔弩張的氣氛亦在瞬間消失,被說不出的震撼所取代。

“玉兒……”

聽着兄長同聲喚她,溫泓玉伸出柔荑,各抓住兩個兄長的大手,柔聲道:“不過玉兒想懇請皇上,讓大哥或三哥送玉兒到鐵城,哥哥們可願意?”

溫泓梁不假思索地應道:“大哥明兒個就去請示皇上!”

溫泓德激動得涕泗縱橫,拍胸脯撂話。“送你到鐵城有什麽問題?就算讓三哥陪你嫁過去也成!”

溫泓梁及溫泓玉不由得噗哧笑出聲,瞬間化解了淡淡的哀傷。

“向來只有陪嫁丫鬟,兄長陪嫁……可是前所未聞啊!”溫泓梁一板一眼的語氣裏卻藏着掩不住的笑意。

溫泓德不自在地幹笑。

溫泓玉看着最愛的兄長,不禁樂觀地想,有家人的愛滋養心中的勇氣,她盼望,這一門親事沒有想象中那麽糟糕……

第 2 章 小兒女(二)

正在這時客棧的門簾再度掀起。

衆人望去……

進來一男子,二十五六的樣子,一襲暗沉的深色紫衣,氣度雍容,只一雙狹長的眼中透着陰郁之氣,警覺地感到有人打量自己,銳眼便掃視過來。

楚晔不着痕跡收回目光,轉頭見阿圓早已消失在長廊盡頭。

“來一間上房。”男子道。

老伍臉朝地板拼命搖頭:“沒有了。”

“哦?”男子看了眼西邊角落,似笑非笑道:“伍掌櫃今日生意別樣的興隆啊。”

見老伍低頭不語倒也不再為難他,“那便尋一間清靜點的客房吧。”

老伍聞言擦了把汗,趕緊将人引去客房。

時已入夜,上上上房西屋燭火噗地滅了……

不一會兒,門輕輕打開了,閃出一道身影,身影一晃便上了前面客房的屋頂。

阿圓輕手輕腳掀開屋上的瓦片,露出一道縫隙,紫衣男子聲音便從下面傳來。

“今日先在此将就一夜,明日再作打算。”

……。

“吃食還慣麽?不喜的話再讓店家重做。”

……。

“一會兒我還得出門一趟,去看看那東西究竟長什麽樣,有了數尋起來也方便些。”

……。

“你別擔心,不會有事,那是他們祖傳聖物,只有新任掌門才得一見,平時鎖在屋子裏,在不在都不知道。再說時隔幾十年,王嘯天怕是連東西長啥樣都不記不清了,到時随便塞一張進去他也不定能知道。”

……。

“你初出門,世事變遷,一切要小心。呆在屋裏不要輕易外出與人搭讪,你想尋的我都會替你尋來。正如你願事事為我盡力一樣……。”

……。

紫衣男子絮絮叨叨一人說了半天,另一人也只模糊的嗯了幾下。

阿圓訝得張大了嘴,這還是那個陰狠沉默,處處與人為敵的人麽?究竟是何方神聖,讓他變成這樣?!

他将瓦片縫隙撐開些,燭影搖曳,昏黃中只見紫衣男子伸手扶着一人的肩膀。那人長發披散遮了容貌,赫然高了人半個頭。

阿圓吓了一跳,死死捂住嘴才不讓自己驚呼出聲。

只見紫衣男子緩緩地将頭靠在了那人肩膀上。

阿圓心跳驟快,目不轉睛地等着男子下一步動作。燭火忽地滅了,緊接着脖頸一涼,冷不防被人提溜着後領拎了起來。

“不要臉。”這是楚晔對阿圓說的第一句話。

将人扔在一邊後,還嫌棄地撣撣手指。

“誰?”屋內的紫衣男子聽到動靜,翻上屋頂,卻只見冷月之下,兩只貓兒趴在檐上凍冰棍。

紫衣男子從屋頂下來,朝屋內交待了一聲,便出了門。到了一處大宅院,形如鬼魅翻身入了院內,全然不知後面已跟了兩條尾巴。他一路躲過巡夜人,來到一個僻靜的小院。

院前立了塊碑“龍虎禁地,不得擅入”,這樣吓人的威攝,對盜賊們自然是無效的。

一前一後三人悄無聲息地落在了禁地內。

只見院內空無一人只中間有一石屋,屋門緊閉。

紫衣男子圍着屋子轉了一圈,無窗無洞只有正門一扇,正想着如何開門……

只見門忽然由內而外打開了,哭着跑出一條壯漢來,壯漢一頭撲在屋前的枯樹下,扭着身子嘤嘤而泣。随即又追出來一位清俊的書生。

好生駭人。

阿圓無端出了身冷汗。

書生一出來,壯漢推開枯樹撲向了書生,書生踉跄了十多步才停住,喪氣道:“王小姐。”

壯漢原來不是壯漢啊,而是這家的小姐。

阿圓擡手擦了把汗。

龍虎幫的王小姐哭得淚如江潮,生無可戀:“父親不同意咱們的婚事怎麽辦?”

書生沉默是金。

小姐開始說話。

“咱們再去求求父親吧。”

“咱們把全鎮的媒人都請來說媒?”

“讓你娘托鎮長來提親?”

……

正當小情侶想盡辦法時,三位不速之客已神不知鬼不覺得往石屋裏轉了一圈。

紫衣男子懷中揣了一張掌大的枯葉,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王小姐全然不知他們家龍虎幫的鎮幫之寶已不翼而飛,語出驚人:“要不,咱們私奔吧?”

書生頭搖得像波浪鼓。

原本要跟着離開的小圓頓住了腳步。

接着王小姐一句話吓倒一大片:“秦郎,咱們先圓了房生了娃再說吧!到時生米煮成熟飯,誰也奈何不了我們。”

說完也不管人願不願意,當即抱住了人,朗朗明月之下扯着衣衫就要行不軌之事。

這場大戲真是來得促不及防,毫無征兆啊。

阿圓眼瞪得如銅鈴,掉了下巴。随後裘衣風帽落下,眼前一黑,下巴被人扶上。

“不要臉!”楚晔一把拎起人,扔出了院子。

小圓:處處有奸情。

楚晔:不要臉。

夜深人靜,滴水成冰,集雪街上早已空無一人。

紫衣男子取出枯葉,借着月光細細看了一番,枯葉呈土黃色八角形,每個角微微上翹,葉上經絡分明,密集地分布在葉上各個角落,隐約間光華流動,如一張泛着銀光的魚網。

紫衣男子低語道:“原來枯葉藤的葉子長這樣啊,倒跟他畫的一般無二,端的是好記性。”

說到這一直陰沉的臉不由地有了些暖意。

凡事總是不能讓人開心到底的。

紫衣男子擡頭時已有一半大小子擋在了前面。

“把東西交出來!”

是來搶劫的。

紫衣男子狹眸一沉,譏道:“好大的口氣。”揚手便是一掌劈來,在這極北的寒夜裏,掌風異常的冰寒徹骨。

阿圓迎掌而上,堪堪迎上掌風寸許時忽地腳尖輕點,拔地而起,側身躲過一掌,轉眼間手中已多了一襲青鋒,難得一見的寶劍冒着碧綠的青光,尖劍詭異地帶了一抹紅。

紅光一閃,唰唰唰便是三劍。幹脆利落直擊要害,劍風過處雪花卷起将人困得密不透風。

身手倒也算漂亮,隐在一側的楚晔不由地贊了一聲,挑眉心道:不知道能在自己手下過幾招。

瞧見赤影劍,紫衣男子劈開雪牆,怒喝:“阿圓!”

阿圓收了劍。

“嗬,還真是你。”紫衣男子搖頭一臉嫌惡:“啧啧,瞧你這副鬼樣子,沒大沒小。”

阿圓不以為意,晃着腦袋哼道:“你今晚在客棧的樣子才鬼!”

紫衣男子的臉霎時漲成了和衣服一般的顏色,如強弩之末般威脅道:“你不要胡言亂語!”

阿圓不說話只伸手歪着頭,戲谑地瞧着他。

紫衣男子僵持了半天,只得掏出枯葉放在了他手上。

阿圓得意地收了葉子,揣入懷裏。

“阿圓要枯葉藤葉子來作什麽?”紫衣男子問。

“搶人東西好玩。”

紫衣男子聞言氣窒,指着他鼻子罵道:“真該讓你先生看看你這無法無天的鬼樣。”袖子一甩邊走邊道,“我這就給他送信,看他怎麽收拾你。”

聽到他要向先生告狀,阿圓忙拉住他,警告道:“你不言,我不語。”說着還重重指向老伍客棧。

“沒大沒小。”紫衣男子臉色陰鸷地走了。

阿圓回到客棧,才踏上後院的小徑,便有人喚住了他:“阿圓。”

顧随安披着淺灰的狐裘,年輕公子溫潤如玉,從暗處翩翩而來,院門口的火油燈為他鍍上了一層暖黃的光暈,口中帶了一絲急色:“你去哪兒了?”

忽然而至的俊逸的公子讓阿圓有些晃然。

“這天寒地凍的也忒膽大了些。”

顧随安的語氣讓阿圓想起了先生,每回闖了禍,話語間總是親昵中只帶了三分責怪。

“進來說吧。”阿圓往廂房走去,外面太冷了,而他已在外溜達半夜了,此時手腳都已凍得發僵了。

顧随安定住不動,微暗的燈火下,神色明滅不明,忽地轉身道:“随我來。”

阿圓與顧随安今日才相識。早間被楚晔抛在路上後不久,顧随安便來了。他背着包袱和藥箱,一手牽着馬兒,慢悠悠地走來。見到阿圓便主動邀他同行,還接過他的包袱背在身上,大力士般一人背了所有的東西。

阿圓問顧随安為何不騎馬?

他答:馬兒腳上受傷,他舍不得騎,也舍不得讓它再負重。

只一句話,讓阿圓認為他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人。

後來顧随安又告訴阿圓自己是一名醫術超高的醫者。

這一句,又讓阿圓認定他是一個心地善良的神醫。

如今深夜的關心之語,再次讓阿圓認為他是一個心地善良無比熱心的神醫

阿圓跟着顧随安來到的客棧的大廳裏。

時值深夜,廳裏已無一人。爐中炭火卻還未滅,上面還吊着一壺茶水,茶水開了,呲呲作響,屋中暖哄哄的。

顧随安引着阿圓在爐邊坐下,為兩人各倒了一盞茶。

阿圓喝下一盞熱茶,這才活絡過來。

顧随安道:“既然阿圓喚我一聲大哥,我便少不得要問一聲今晚你去哪裏了?”

複又掃了眼阿圓手中的劍問道:“與人動手了?”

還沒等人回答再腦補道:“與東院那人動手了?東院那個可不是好惹的善類!這年月就是下個菜還得看人,你打架怎麽能不看碟?有沒有受傷?”

神醫此刻說話有些錯亂,想來是等人等得久了,有些神經質了。

說到受傷,顧随安看了一眼阿圓有些尴尬,他是回春谷神醫,自然是一眼看出阿圓精神頭好的很,也完整無缺的很。

咳了咳,收了錯亂的樣子,還是一個潤溫的好公子,和顏悅色對着阿圓道:“一人在外莫要惹事。”

阿圓剛拿到了枯葉,正在興頭上,十分地願與人分享一番。胡亂地點頭,一手從懷中掏出戰利品,揚了揚得意地道:“看這是什麽?”

顧随安沒有阿圓想要的大吃一驚激動神情,反而一臉看傻子的神色,抽動嘴角問:“大半夜,凍死人的天氣,你把龍虎幫裏這個沒用的東西偷來作甚?”

阿圓氣急:“這可是鎮幫之寶!焉知龍虎幫衆個個勇猛不與此物有關?”

顧随安憋着笑道:“他們練的外家功夫,自然個個體魄剛猛些。”

阿圓捏緊葉子,瞪大眼睛,追問:“真的……真的與此葉無關?”

顧随安終于憋不住哈哈大笑:“但凡江湖上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這不過是龍虎幫那群莽夫從雪山上撿來的枯葉藤葉子。作為鎮幫之寶,不過是各門各派都有聖物,他們實在沒東西可顯擺,便借了枯葉藤乃千年古藤的名頭,買通了官府,列為集雪三寶之一,哄騙世人罷了。”

“那長生鸩呢?”

顧随安樂不可支:“那更玄了,不過是古書上記載的東西,龍虎幫拿了枯葉藤葉子作鎮幫之寶,想來自己也覺得玄了,索性多給點銀子,讓集雪官衙弄了更玄妙的長生鸩湊作三寶。”

阿圓一頭栽倒在桌上,難怪這麽好偷,又這麽好搶。

顧随安笑得捂住肚子,“你千裏迢迢從大業而來,不會就為了這一張破葉子吧?”

阿圓一邊搖頭一邊問:“你怎麽知道我從大業來?”

“哦,我是神醫嘛,自然一看人便知道他是從哪兒來的。”顧随安笑得人畜無害千萬分的随和。

阿圓只望着枯葉有些不甘心,問道:“這葉子真是一無是處麽?”

“一無毒性,二無藥性,不能煉毒不能制藥,于一醫者來說,可不就一無是處麽。”顧随安拿起葉子,對着炭火照了照,猩紅的木炭映得葉子呈金黃色,上面的經絡透明,裏面似有水光流動,倒也十分好看。心念一動對着阿圓笑道:“可能姑娘家會喜歡這樣漂亮的東西。”

“男人便不喜歡麽?”阿圓呆了呆後好奇地問。

“也許,應該,不會吧。”

“若一個男子喜歡一個女子的話,會把女子想要東西都尋來讨她歡心麽?”阿圓又問。

顧随安的臉霎時被炭火燙得發紅,低聲道:“自然。”

阿圓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側身靠近顧随安,壓低聲音問道:“若一個男子喜歡另一個男子的話,會把那男子想要東西都尋來讨他歡心麽?”

顧随安當即臉色由紅轉白,驚悚地望着阿圓。

一不做二不休,阿圓湊得更近些,鼓足勇氣咬牙問道:“顧大哥,男子會喜歡男子麽?”

顧随安撲通一下從長椅上跌倒在地,抖抖索索結結巴巴辯解道:“我不會,決不會。”

龍虎幫:千年古木,就是文物,怎地就算不得寶了?

阿圓:顧大哥,你怎麽這副樣子?

顧随安:真被你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