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7 章 有消息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有消息了

韓立深吸了口氣,讓心神盡量平靜下來。

《大周天星元功這才開了個頭,而且前面七個玄竅因為已經修煉過,所以才能這般快的練成,剩下的十一個玄竅,恐怕就沒有這麽容易了。

韓立長吐一口氣,就再次掐訣閉上了雙目。

嗡!

石臺上的法陣再次運轉起來,接引下大片星光,彙成數條璀璨星河,在其周身上下盤繞,點點星辰之力紛紛融入了他的體內。

時間飛快流逝,轉眼間五年時間過去。

小島所處的平靜海域之中,突然響起一聲洞穿天地的長嘯,直傳九霄雲外。

下一刻,一道藍光瑩瑩的人影從島嶼中沖天而起,在半空之中游龍般來回飛馳。

這嘯聲仿佛巨浪滔天,一波比一波宏大,一波比一波高昂,其中充滿歡暢淋漓之意。

一時間,以小島為中心的千裏範圍內,虛空嗡嗡震顫,海面掀起陣陣波濤,半空中的一朵朵白雲,赫然也被震得不斷後退。

半晌後,長嘯聲一頓,半空中的藍色身影也随之停了下來,現出了韓立的身影。

此刻的他,全身上下被一層晶瑩的藍色光膜所包裹,這光膜晶瑩渾厚,幾乎凝成實質。

這光膜附着于肌膚表面,與當年其修成真極之軀後所凝出的真極之膜頗為相似。

不過如今,與其說是真極之膜,似乎說成是真極之铠更為恰當。

一道道如有靈性的藍色流光在光膜上流轉不停,隐約呈現出萬千星辰閃爍的樣子,顯得神秘無比。

此外,韓立胸腹處,十個藍色光點光芒閃爍,交相輝映。

五年苦修,《大周天星元功的前半部功法,他終于已徹底修成。

說起來,能如此快修成此功,也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結合之前的種種情況,他原本以為修煉此功法需要花費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少則數十年,然而他一練之下,竟發現原本以為會有瓶頸之處,竟是猶如水到渠成般一一突破,輕易将一個個玄竅也練成了。

這些玄竅的位置所在,和他打通的仙竅一一重合。

按其事後回想,可能是因為他已經事先打通了仙竅,所以再修煉玄竅時出乎意料的容易,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練成《大周天星元功。

這麽一來,韓立原本還擔心天星石數量不夠,現在反而還剩下了一些。

令其更為振奮的是,後面這些和玄竅重合的仙竅,也盡數闊大了不少,變得更加堅固。

就在此時,韓立低喝一聲,一拳朝着下方海面虛空擊出。

轟隆!

一股巨大之極的拳勁呼嘯而出,轟擊在海面上。

海面赫然被打出一個黑乎乎的大洞,呈現出拳頭的形狀,附近海水自動退開避讓。

拳勁絲毫不停,洞穿了海面後直接轟在海底。

轟隆隆!

海底地面劇烈晃動,被擊出了一個深不可測的大洞,黑黝黝不知有多深,隐約能看最深處露出些許紅光。

韓立擊出的拳頭驀然一張,接着化為掌刀,風馳電掣般虛空一揮。

嗤嗤嗤!

海水再次朝着兩旁辟開,赫然劈出一道巨大旱道。

海底地面也被氣勁劈中,轟隆隆的巨響中,被劈出一道巨大深痕,同樣黑乎乎深不見底。

韓立見此情形,緩緩收回了手掌,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大周天星元功果然不俗,雖然只修成了半部,如今他本就強悍的肉身之力又是大增。

他剛剛只是施展了不足三成力道,若是全力施為,此刻海底地面恐怕早已被他打穿了。

韓立手中法決一收,身上藍光消散開來,體表的真極之膜也随之消失不見。

接着,他身形一晃的朝着島上飛去,很快落在了石臺上。

韓立揮手打出一股青光,包裹住整個石臺。

伴随着“轟隆”一聲悶響,石臺赫然從峰頂脫離斷裂,自身卻沒有受到任何損傷。

他口中念念有詞,青光連閃,石臺在其中赫然飛快縮小,被其收了起來。

《大周天星元功雖然已經練成,不過找個石臺他當初花費了很大心思才煉制而成,自然不能随意丢了,以後說不準還能用到。

做完這些,韓立才轉身朝着洞府飛去,很快來到了卧房。

此時,他神情間顯得有些疲累。

這些時日,他晚上修煉《大周天星元功,白天則是恢複修煉時受的傷,已經很久沒有正經休息過了。

所幸修煉頗有成效,使得他原本繃緊的緊張也随之略微放松了幾分,如此一來,疲累感頓時如排山倒海湧來。

韓立如此想着,身子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一天一夜後,他才醒了過來,精神抖擻的走出卧房。

韓立先是檢查了一下藥園內的大體情況,見各種靈草長勢良好,并沒有什麽異樣。

巨猿傀儡按照韓立的吩咐,将大部分綠液都使用在了母豆上,以至于母豆此刻已經長大了不少,想來再用不了多久,便能收獲了。

韓立心中念頭轉動間,已在洞府各處轉了一圈,來到了密室坐下,開始盤算接下來的修煉計劃。

如今該做的事情,他基本已經做完,接下來便是尋找煉神術和突破金仙境界。

只是,他此刻深處黑風海域,不論是尋找煉神術後半部功法,還是收集突破金仙境界的辦法,都不容易。

韓立心中念頭轉動下,不由得起了離開黑風海域的念頭。

如今數百年過去,北寒仙宮追緝他的風聲想必已經緩和很多了,而且他此刻比起當年和陶羽大戰時,實力進步極大。

以他此刻的實力,即便蟹道人不出手,他也有把握能對付陶羽。

這個念頭一出現,便不可遏制的在他心中膨脹開來。

這些年在黑風海域閉關苦修,雖說進步很大,也苦悶異常。

韓立考慮再三,最後還是搖了搖頭,将離開的念頭暫時遏住,決定還是先觀望一段時間,起碼調查清楚外面的情況再說。

他翻手取出無常盟面具,喚出任務界面,例行公事一般想要查看一下先前發布的任務。

結果這一看之下,韓立眼睛便是一亮,臉上難得的露出了大喜過望之色。

他發布的尋找煉神術的人,竟然有人應答了。

韓立立刻掐訣一點,發布的任務文字上浮現出一股青光,閃爍不定。

一刻鐘左右,任務界面微一波動,一股青光從中飛射而出,裏面凝聚出一個灰色人影。

此人全身包裹着一件灰色鬥篷,臉上戴着一個青sè māo臉面具,上面寫着一個‘十六’的字樣。

面具後面射出一道銳利的視線,似乎在打量着韓立。

看了好一會,此人才面無表情的收回了目光。

“這位道友,在下有禮了。”韓立見此,拱手說道。

“不必客氣。”灰色人影淡淡開口,聲音有些嘶啞。

“道友既然接了我的任務,想必已經明白我想要什麽了吧?”韓立試探的問道。

“道友不必遮掩,無常盟的任務中經常會有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道友想要的不就是煉神術的後半部功法嘛。”灰色人影笑了一聲,緩緩說道。

韓立眉梢一挑,随即也笑了起來,道:“既然道友如此爽快,我便開門見山了,道友可有後續功法?”

“我既然敢接便你的任務,自然是有的。”灰色人影淡淡說道。

“那我們今日可否進行交易,至于報酬的事情,道友放心,絕不會讓你失望。”韓立聞言,立刻說道。

“呵呵,閣下給出的報酬雖然豐厚,但煉神術的後半部功法何等珍貴,道友想用這些東西便換到,未免太過異想天開了吧。”灰色人影輕笑了一聲,說道。

韓立聞言眉頭一皺,沉默了一會後道:“道友此話何意?”

“閣下如果真的想拿到煉神術功法,就來在一個月後到這個地方來,我們當面而談吧。”灰色人影再次笑了一聲,說了一個位置。

然後他不等韓立回話,便單手一擡的中斷了傳訊。

灰光一閃,人影消失無蹤。

韓立見此情形,眉頭緊鎖,慢慢取下了面具。

片刻後,他翻手取出一塊黑風海域的地圖玉簡,目光看向一個邊緣位置。

那裏正是灰色人影說的地方,是黑風海域真正的邊陲之地。

韓立看着地圖玉簡,默然無語,目光卻在不斷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麽。

坐了足足半日時間,他驀然擡起頭,眼神堅定,似乎做出了什麽決定。

他将地圖玉簡收起後,站了起來,朝着外面走去,很快來到藥園內。

韓立目光在園內緩緩掃過,驀然間單手一擡,手中法決變化下,一道道青光一閃而出。

藥園各處的禁制光芒一亮,然後轟然解體,一杆杆陣旗陣盤等物從園內各處飛射而出,飛回其手中。

頃刻之間,園內禁制盡數消失。

韓立手中動作絲毫不停,手中發出一股股青光,将園內各處的靈草,連同下面的靈土一起收了起來。

那株母豆也是一樣,被他收了起來。

很快,偌大一片藥園變得空蕩蕩。

他收取了藥園內的靈藥,轉身朝着別處走去,将洞府內的一切東西都收了起來。

第 378 章 通殺

紅箋表現出來的實力只有築基圓滿,在金興侯眼中,她這飄然而至的速度實是慢得可憐。

美人近在咫尺,金興侯伸出手去,自覺攬到她的纖腰是十拿九穩的事。

水潭兩側幾株桃樹斜向水面,在法術的作用下不停花開花謝,此時許多粉色花瓣自高處翩然墜下,未等落到水裏又被紅箋的衣袂帶起,像小小的粉蝶圍繞在她身邊。

紅箋的手搶先拿到了玉簡,比金興侯觸及到她還要早上一線。

金興侯只覺着眼睛一花,拿走了玉簡的對方不知怎地輕輕扭了一下腰,他的手便十分不可思議地攬了個空。

因為紅箋這一下顯露的純粹是不破境的強悍,金興侯最開始的反應不是警惕,而是想着“咦,竟還想着同我玩欲拒還迎的把戲”。但他随即便意識到不對。

一股強大的殺伐之氣突然暴起,電光石火間,他驚見那女修擡手,手指下一道刺目金光驟然亮起。

金興侯微張着嘴,臉上露出了見鬼的神情。

金系法術!元嬰道修!

他來不及再有別的想法,對方這法術由初見端倪到完全釋放簡直快逾流星閃電,似乎只夠他露出這一個表情,想到這八個字。

退,逃!金興侯不用思考,身經百戰的身體已經自行作出了選擇。

“心劍”之所以叫天下修士聞之色變,既因為它強大的威力,也在于它無與倫比的速度。

究竟有多快,只有真正面對它的人才能體會。

金興侯維持着一臉駭然,他發覺竟連瞬息移動都來不及施展,這道金光速度太快了,若他要強行施法,不待身體自這邊完全消失,就會被劈個正着。

“咔嚓”一聲脆響,金興侯所在的芙蓉帳不知碎成了多少碎片,受殺氣激蕩,往金興侯的身後飛濺而出,金光将那老淫賊驚慌失措的表情映得纖毫畢現,他狼狽地躺在碎成一堆破爛的榻上,身體拼命後仰,試圖多讓出一點施法的空間,一手虛擡,半具人像出現在了他身前。

但也僅此而已。“心劍”即出,離他又是如此之近,金興侯再也沒有絲毫機會。

紅箋的手指挾着那道駭人金光落下,距離太近,幾乎是徑直點在了那個人像臉上。

金興侯召喚的這個人像頭部已經完整地浮現出來,呲着長長的獠牙,怒目圓睜,那表情是活的,眼珠緩緩轉動,未等對上紅箋,即被“心劍”的光焰斬中。

這套人像是陰陽宗的鎮宗之寶,但它還未等發揮出作用,直接就被極度熾熱焚化成灰。

接下來是金興侯,因為距離太近,紅箋此次所見竟與以往修士被“心劍”斬中時的情形不同,幾乎就在人像焚化的同時,金興侯整個人竟然跟着由頭至腳化作了一蓬灰色塵埃,若非紅箋無比确定這老淫賊卡在元嬰圓滿還沒有晉階,她幾乎以為自己斬碎的是個化神分身。

血肉法寶統統不見,更不要說元嬰,金興侯這是死了?

紅箋立在水面上,手指點出,保持着剛才出招的姿勢,呆呆地想:“應該是死了吧,這麽不經殺。看來是碎得太厲害了,連渣都不剩,他那些法寶呢?也統統碎了?可惜可惜,幸好把雙修功法提前拿到手裏了,不然的話豈不是白忙了?”

雙修部的秘法太重要了,雖然紅箋覺着适才金興侯完全被她引入陷阱,跟着她的意志走,也不由擔心老淫賊臨了還要鬧妖随便拿塊玉簡出來,她懸着一顆心,當下便要将神識探進玉簡查看。

可就在這時,紅箋突然心生警兆,在金興侯寝宮之中,相距水潭不遠的地方,有什麽東西轟然炸響,黑煙滾滾,瞬間就到了紅箋身旁。

這只是開始,跟着又是一聲巨響。

這一次紅箋神識感應得分明,爆開的是旁邊那七間華室裏的人像。

除了一開始毀于“心劍”的“怒”,其餘六座人像竟自行爆開,這套大有來頭的法寶随着金興侯的死消失于世。

天空高懸的圓月不知何時已經熄滅,随着“七情像”的自毀,金興侯的寝宮裏宛如天塌地陷。

紅箋毫不猶豫,施展瞬間挪移便往寝宮外闖。

只看這陣勢,她便意識到金興侯的寝宮完了,這裏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黑洞,寝宮裏金興侯搜羅來的無數珍寶法器沒有一樣能保得住,而金興侯出事身死看來也沒有辦法再瞞得住人。

情況有變,趕緊救人,必須要抓緊時間将那些無辜的爐鼎全部救出來。

不知金興侯身死,“七情像”爆了,“陰陽蠱花鏡”是否能及時感應得到,紅箋催動陰鏡,召喚石清響速來會合。

她沖出金興侯寝宮的同時,便感覺得到整個陰陽宗已然亂成了一鍋粥。

紅箋出來了才想起還穿着那樣一件惡心的衣裳,得益于“生命的假面”,她的乾坤袋一直貼身藏着,此時随手取出件袍子來罩在外邊,別處顧不上,先奔極樂閣。

前路一團黑風疾旋而至,還未等現出人形,已有一只青灰色大手淩空向着紅箋抓下,來人先動手,後出聲呵斥:“站住!何方賊人敢來我陰陽宗撒野?”

紅箋輕“咦”了一聲,由氣息判斷來人是個元嬰圓滿,紅箋與魔修交手的機會不多,很不習慣這種看不到敵人模樣的戰鬥,不過反正對方已經自報門戶了,是陰陽宗的就絕不放過,她也懶得再調取甄三娘等人記憶,當下擰身錯步,瞬間橫着挪出丈許,擡手放出“若缺”。

法寶“若缺”不愧曾為化神戴明池的愛物,隔着兩階竟然硬生生将那只青灰色大手攔了下來。

來人“哎呀”一聲,怪叫道:“好法寶,歸爺爺了……”

紅箋不等他将話說完,突然一躍而起,擦着那只青灰色大手欺身到對方眼前,敵人有魔氣遮掩,紅箋也不再僞裝自己的實力,眼見近到這等距離,那魔頭萬無幸免之理,舉手引得一道金光落下,心中暗叱:“死!”

這個元嬰圓滿不似前頭死了的金興侯全無防備,這時候這地方迎面撞上的自是敵人無異,所以他其實在黑乎乎的魔氣內早已經開啓了防禦法寶,自忖有備無患,驟然見刺眼的金光到了身前,吃驚歸吃驚,卻并未手足無措,當即便将法寶迎了上去。

誰料二者相遇,他那法寶竟像紙糊的一樣,金光徑直由中穿過,威力絲毫不見減弱,結結實實落在了那魔修身上。

魔氣散盡,兩截屍首掉落于地。

“心劍”之下,少有修士還能來得及将元嬰脫離肉身,這元嬰圓滿的大魔頭也不能例外。紅箋輕輕籲了口氣,暗道:“第二個。”

在陰陽宗憋悶了這麽久,紅箋打定了主意,今天不管鬧出多大動靜,都阻止不了她按計劃在這鬼地方大開殺戒。

變故剛剛發生,衆多陰陽宗弟子一直還搞不清楚宗主寝宮因何發出這麽大的聲響,大多數人尚且驚疑不定,除了幾個元嬰圓滿聞訊而來,其他人一時不敢妄動。

紅箋一路奔至極樂閣,路上也只撞上了那一個。

極樂閣裏有閣主江伊,那女人專為江興侯尋找爐鼎,絕不能放過。

江伊先前獨自返回極樂閣就一直心神不定,她離着金興侯寝宮近,明知聽不到什麽,也不由地豎着耳邊聽那邊動靜。

誰知還真給她聽到了一聲巨響,她張大了嘴,呆呆望着那邊金興侯的住處剎那間夷為平地,生怕這大事與她有關,正拿不定主意是壯着膽子過去察看究竟,還是什麽也別管趕緊逃命,卻覺眼前一花,再看先前被她送去宗主那裏的方紅箋披了件黑色長袍,氣定神閑好端端站在距離她一丈之處。

“你……”江伊剛起了個頭猛然回過神來,眼前這女修模樣未變,可看修為哪裏還是築基圓滿,分別與她在伯仲之間。而且對方這一身殺氣……

陰陽宗的功法修煉起來是快,但每到鬥法動真格的,便被同階修士輕松壓上一頭,江伊幾乎是立時便意識到自己不是這方紅箋對手,太可怕了,難道宗主已經……江伊不敢再想下去。

她擡手便是一記法術,也不管打中了沒有,施展瞬息移動,便欲腳底抹油先逃命再說。

施展瞬息移動靠的是一種空間法則,空間轉換的同時,江伊的神識也無法再鎖定對方,所以她一點兒也不知道紅箋的法術其實已經放出來了。

江伊施法的同時,紅箋也在施法,而以紅箋的見識,所有法術,論速度沒有能快過“心劍”的,所以她并沒有将江伊拼命丢過來的法術當回事。

“心劍”的光焰先劈散了對方那不堪一擊的法術,而後驟地一亮,這道極致的光先映在了江伊背上,鮮血飛濺出來,虛空搖動,對方正在施展的瞬息挪移半途而廢,血濺起足有一人高,而江伊的屍體則掉落于地。

直到她死透了,紅箋那裏才輕聲自語:“第三個!”

第 377 章 且看誰的道行高?

金興侯一時有些怔忡,已經有很多很多年沒有人和他這麽說話了,爐鼎們要麽怕得要死,要麽是一臉的仇恨絕望,至于師妹風遙,那更是素有嫌隙,要不然他也不會放着門裏那麽多女弟子先挑她下毒手。

一個小小爐鼎,修為只有築基圓滿,就敢這麽和他說話,莫非江伊沒告訴她來了要做什麽?

不過她鼻子到是挺靈的,這芙蓉帳裏确實彌漫着一種淡淡的淫靡之氣,那是他先前拿解繡練功遺留下來的味道。

金興侯對美人兒向來寬容,眼前這個膽大的美人兒更勾起了他的興致,甚至他想這爐鼎修為只有築基圓滿實在可惜,即使他采補的時候手下留情,只怕也經受不住三兩回。

他躺在芙蓉帳裏,長袖一揮,刮起一陣邪風,四方帷幕一齊高高飛起,而後周圍的水潭裏騰起一大片水霧,将芙蓉帳裏原本的氣息徹底洗刷幹淨。

元嬰圓滿的本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都是等閑,金興侯渾不在意地就做了這件小事,向着紅箋伸出一只手,臉上要笑不笑,道:“這可滿意了?還不過來!”

紅箋站在水潭邊,望着這邊臉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落在金興侯眼中,竟晃得他不由地微眯了下眼睛,暗忖:“真是撞了邪了,她高興什麽呢?”

紅箋站着未動,金興侯卻不再催她,将手放下随意搭在大腿上,幾根手指輪番敲擊着膝蓋,問道:“江伊可告訴你極樂神女是做什麽的?”

紅箋嘴角微微一翹:“告訴了,就是來陪伴宗主雙修的。”

月光下,美人兒清冽的聲音說着這種話,全沒有金興侯預想的羞澀,語氣尋常到叫他以為面對的突然變成了自家宗門的魔女妖姬。

金興侯一皺眉,又覺不對,對方看上去年紀很小,口氣又這麽漫不經心,也許她根本不知道雙修是何意,還當是下棋喝茶?

雙修?白淺明那套雙修的法門早就過時了,再說他堂堂元嬰圓滿,就算要找人雙修,又怎麽會找個築基期的來?江伊還真會胡扯。不過這樣也好,若是眼前的美人兒得知真相哭哭啼啼,等會兒他采補起來也沒什麽趣味。

“呵呵,那你可知何謂雙修?”金興侯逗她。

“回宗主,這麽大的一座芙蓉帳擺在這裏,我又不是傻瓜,自然是知道的。”紅箋悠然道。

池塘裏碧水微漾,青須樹的長須拂在紅箋身上,而紅箋說出來的話就像這些外物一樣輕飄飄撩動着金興侯的心。

他微張着嘴,剛要問你知道還這麽一副心甘情願的模樣,虧我剛開始還以為你多麽不識人間煙火,原來除了一副模樣,同別的女修也沒什麽不同。

他正覺有些失望,卻聽紅箋又道:“宗主是不是覺着有些奇怪?其實早在十年之前我就知道會有今天。”

嗯?金興侯輕輕敲擊的手指停了下來。

紅箋見狀笑了笑,開始胡扯:“我雖是散修,可十三歲那年就有練氣七層,到十五歲準備築基,宗主大約想不到吧?”

金興侯被她引起了些許興趣,稍稍坐正身子,随口問道:“哦?那到是萬裏挑一的資質,怎麽沒找個大宗門加入?”

就他現在所見,這小爐鼎資質也算不錯,但似乎并沒有她自己所說得這麽驚世駭俗,不要說別家,就是他的陰陽宗,有十五歲就練氣十層的弟子要來加入,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将人收下。

“當時我去過天魔宗,也去過地魔宗,這兩家的前輩給我看過之後,都沒有收我,至于原因卻又語焉不詳,只說我不适合修煉他們的功法。我當時氣不忿,幹脆就不再送上門去毛遂自薦,想着幹脆先築了基再說,我就不信十五歲的築基修士他們會也拒之門外。”

金興侯挑眉笑得輕佻:“你怎的不來我陰陽宗呢?若來我陰陽宗,本宗主定把你收到門下,親自調教。”

紅箋淡淡望了他一眼:“那時候我年少無知,自視太高。”

金興侯被她噎住,臉上登時顯得有些讪讪的,紅箋才不管他臉色好不好看,對一個将死之人,她只要用謊話把他唬住了就行,若還要多花心思哄他高興,那就純粹是吃飽了撐的了。

她看出來了,只要金興侯對她還有興趣,哪怕心裏再惱,在他所謂練功采補之前,都會維持着一副和善的嘴臉。

這個虛僞的老淫賊!

“誰料築基好難,”紅箋幽幽嘆了口氣,“我自十五歲一直蹉跎到二十幾,辦法不知想了多少,頭發都愁得白了,也還是沒能築基。我甚至想,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有誰給我下了詛咒。”

美人兒傷懷總是叫人憐惜動容,金興侯那點小小的不快随着她的講敘早便不翼而飛,笑道:“頭發白了?沒那麽嚴重吧?過來給本宗主仔細瞧瞧。”

紅箋沒有回應他,卻道:“二十歲的時候我遇到了一位奇人,他說他所修煉的法術能看到我的未來。”

金興侯臉色微變,“騰”地便坐了起來。

紅箋視若未見:“他給我看了之後,說我若想突破壁壘,來日有所成就,必須與人雙修,還說我的體質特殊,五行有異,若是雙修的話,兩廂互通有無,對方也會得到料想不到的好處,修為有所突破。我當時怎麽肯相信如此荒謬的話,掉頭便走,可後來一直無法築基,當年修為遠不如我的都可以随意将我欺辱,有一日我終于想通了,不過雙修而已,又不死人,有什麽大不了的。誰知我這一想通,竟然就順利築基了。”

金興侯怔怔地問:“你說的那奇人,長得什麽模樣?”

紅箋篤定地回答:“那人個子不高,是個鶴發童顏的小老頭,禿頂,白色的大胡子一直垂到胸口。”

“個子不高……”金興侯面皮抽了抽,“這不可能。”

他兩眼發直想了片刻,喃喃道:“不可能,魔修是不能修練《大難經》的!十年了,天魔宗搞什麽鬼,怎麽會一點風聲也沒有傳出來?”

“宗主,你怎麽了?”紅箋的聲音似從很遠處傳來,帶着難得的關切,猛然将金興侯驚醒,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适才失态了。

“沒事,你繼續說!”

“呵呵,接下來就沒什麽好說的了,我當時還抱着萬一的希望,老老實實修煉,果然只用了不到十年,就練到現在這模樣,可想要結丹卻又重陷當年的困境,所以宗主的手下一找到我,說是為宗主挑選極樂神女,我就高高興興地來了。這沒什麽好難為情的,反正早晚都要與人雙修,似宗主這般既風雅又體貼,既修為高深,又懂得享受的男人,也不算太過委屈我。”

“你還委屈?”金興侯覺着自己的耳朵壞掉了。

“宗主風流。算了,那也是因為之前宗主并沒有遇到我。”紅箋一本正經地道。

金興侯心中很亂,正要發笑,反問一下她一個小小築基哪裏來的這種自信,卻又不由一下子想道:“難道她真是雙修的天賦驚人,以至連那暗中學了《大難經》的人都驚動?‘體質特殊,五行有異’?可再怎麽特殊有異,也不可能只是雙修一回就‘嗖’的一下突破壁壘吧?若是如此,天魔宗的人先發現了她,怎麽不将她藏起來據為己有?”

他忽而覺着不可能,忽而又忍不住奢望:“不對,這普天之下除了我手上,可再也找不到雙修秘法了。缺了雙修秘法,她資質再奇特也沒有用武之地。我就說嘛,當年雙修部部宗白淺明是何等得驚才絕豔,難道他就想不到男女之間除了雙修還可以采補麽,他定要将雙修秘法發揚光大,那這套秘法必然有它獨特之處。”

突然獲知《大難經》的消息,叫金興侯心神動搖之際理智全失。

冷了半天場,他突覺豁然開朗:“哎呀,我怎得如此胡塗,她既這麽說了,我又恰好有這套功法,拿出來和她練練就是了。若是真的,我突破壁壘,得以晉階化神,定要将她藏起來,不叫別人知道,此後就守着她一個又有何妨?若是假的,哼哼,那也沒什麽,小賤人敢撒謊,我接着拿她采補就是。”

想到此,金興侯收起了一臉玩世不恭的輕笑,右手手掌微動,手指間多了一塊淡黃色玉簡。

紅箋不由地眼睛一亮,這玉簡一看就年代久遠,不枉她這麽豁得上,終于說得金興侯動心了。

金興侯以前未将這玉簡當回事,雖然看過,卻沒有仔細琢磨裏面的功法,而今事關晉階化神,由不得他不慎重,神識深入進玉簡中,将那功法逐字逐句在腦袋中過了一遍,才向紅箋招了招手,道:“來,既然你如此向往本宗的雙修秘法,我便花點時間教你一教。”

紅箋目光中透出驚喜,飄身飛起,淩空往芙蓉帳而來。

兩人越來越近,紅箋伸手去拿玉簡,而金興侯的手也向着她的纖腰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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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9 章 詭院

“大師,這…..這就是你老朋友的家?”懸在寺廟的上空,黃丫好奇的問。

哈拉平躺着不能動,看不見院子裏的情況,直到墨墨操控着淨心蓮,緩緩的降落,他才側目掃視到了一切!

哈拉很震驚!這……怎麽可能?要知道,這地方前年他還來過呢?燒香祈願的人從院口兒一直排到山門外,各類豪車雲集,為了燒一柱頭香,上百人通宵在這兒等!到了淩晨兩三點,人越來越多,簡直……比帝都大醫院還要擠!

那些賣礦泉水,零食的小販,都是24小時紮堆在這兒營業!怎麽可能會像今天這樣……門廳冷落,連個鬼也沒有。

“不對呀,怎麽成了這個樣子?”哈拉小聲嘀咕。

“大師……那神醫,會不會搬家了?”黃丫有些擔心的問。

她說話的同時,廟門緊閉的大雄寶殿內,也隐隐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說話聲,聲音很低,聽不清內容,緊張的黃丫趕緊把嘴捂住。

屋內的動靜也戛然而止,像是也聽見了黃丫的聲音,四下裏一片片靜悄悄的,靜的猶如真空一般!

既然廟裏有“說話聲”,那這裏面一定有“人”,是神醫嗎?還是說…..神醫搬走後,占據此處的野修小動物?

墨墨一開始見寺廟破敗,不覺得有啥,見老師一臉懵逼狀,也狐疑了起來。難道說……真的像黃丫講的那樣,這次來……撲空了嗎?那可糟糕了!要知道,哈拉大師的毒已蔓延全身,只能靠清心碧水丹護着,暫時沒有攻心,如果三天時限一到,還不能得到高人的救治,那他就完了!

不管裏面說話的是不是神醫,墨墨也要進去看一看,即使不是……最起碼也要問問神醫的下落,然後趕緊去找,時間不等人!

她操控着水氣,緩緩的推開了廟門,伴随着“咯吱咯吱”的聲響,廟門上落下了許多灰塵,看得出來……這門已經很久沒有被推開過了。

藥師王廟不像是被人類刻意關閉的,因為……如果是人類關閉了此廟,最起碼也該上個鎖,然後貼個封條。但這廟,就像是在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一時刻…..突然被遺棄!所有人全部撤離,再也不來此處了一樣!

廟門被推開後,冷月映照下……大殿的地面上也是厚厚的一層灰,不存在動物腳印之類的痕跡,一切都保持着原封不動的模樣!如同剛剛開啓的地宮墓門。

一股股木質發黴的怪味撲面而來,透着陣陣腐朽的滄桑感,強烈的刺激着墨墨的嗅覺神經!

神龛案臺之後,蓮花寶座之上,鎏金的碩大菩薩金像依舊神采奕奕,三頭六臂,慈眉善目,盯着座下的跪拜蒲團。在殿宇的倆側,則是坐落着一排排一層層的羅漢雕像,它們姿态各異,表情迥然,和尋常寺廟裏的格局差不多。

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感覺……跟切爾諾貝利一樣!屋內的擺設井然有序,也不像是災難突發時,人們瘋狂逃竄後留下的樣子。神龛案臺上,還有幾盤兒早已幹涸成“嘎巴”的水果吃食!三個并排擺設的蒲團也是規規整整,像是疊好的被褥一般。

再說剛才屋內的悉悉索索聲,像是人說話,又仿佛動物在磨牙嘀咕。同時掌握人獸兩種語言的墨墨,其實也很難分清人在極低噓聲時的呓語和動物說話有啥區別?誰在嘀咕呢?總不至于…..是這些死物雕像吧?

之前…..在小王莊闖探那白塔小廟時,江明和墨墨,還有黃丫分兵兩路,一夥廟內,一夥廟後,仔細翻找,頗費了一番周折。結果……還讓那幾個“內髒”給逃跑了。

時至今日,墨墨早已今非昔比,根本不用那麽麻煩了,直接北鬥水氣釋放了出去!整個藥王廟前院後院,內部周遭,盡皆被朦胧的白霧給籠罩填充,毫無死角!

這就跟配鑰匙抹膩子一樣,但凡尖角旮旯裏有個“特殊存在”,馬上可以發現,又如同……往螞蟻洞裏倒入鐵水,完美3D塑形。其實…..在墨墨聽見廟門裏有動靜的那一刻,一部分水氣已經開始從外部包抄整個院子了。

機敏者……凡事動而再議,萬不可錯過先機!

一番仔細“摸索”後,整個藥師王廟前前後後,裏裏外外的結構,已經在墨墨的大腦裏數學建模成型,沒發現有任何生物的存在!甚至……牆角旮旯裏的老鼠洞也內窺了。如同根須一般錯綜複雜的鼠洞內,連個小耗子也沒有。此處……簡直就是一處縮小版的死亡谷,沒有任何生靈。

按理說,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這地方沒有再停留的任何意義!可是…..神醫藥王找不見,那哈拉大師就只有死路一條!自己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老師去死吧?

墨墨努力回憶着剛才悉悉索索的動靜兒,到底是什麽東西發出來的?這些泥塑金像,都是實心兒的,周身身體也沒有縫隙漏洞。如果真是它們發出來的,那只有剖開看一看了!她倒不是不介意把整個藥師王廟徹底搗毀,查看個究竟!

“老師,真的很奇怪,整座廟我都刺探遍了,沒有任何生物,剛才那悉悉索索的怪聲,除非……是這些木雕泥塑發出來的!”墨墨沉吟道。

見郡主大人說話了,黃丫才敢随聲附和:“大師啊,除了……那個神醫外,還有沒有能解你毒的人?”

哈拉剛想回答,令師徒三人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但見院子裏的草,一下子變得老高,宛如參天大樹。方方正正的地板磚無限擴大,面積一下子猶如十幾個足球場一般。

整個院子也變得一望無垠,那遠處的高牆,好似直撐天穹的平頂山脈!而他們三個,則乘坐着淨心蓮,正懸飄在一處峽谷的上空!

不……這不是峽谷,而是地板磚與地板磚之間的縫隙,縱橫垂直,恰似馬路的十字路口!寬度…..足有兩三百米!

一切,只發生在瞬息眨眼間……

“我去~~~!”墨墨驚得身子哆嗦了下,黃丫更是吓得尾巴貼肚皮!

這……開什麽玩笑?自己怎麽一下子變小了,同比例觀摩對比,簡直如同蝼蟻一般!

墨墨腦瓜子嗡嗡的,一種強烈的被套路感!自己可能帶着黃丫和老師,來到了某處陷阱裏!

“郡主!我們變小了!這…..這地方有貓膩!我們趕緊逃出去!”黃丫吓的喳喳狂叫。

被劇痛糾纏,雙目微閉,躺在蓮葉上顫喘的哈拉,這個時候也發現了周遭的異變,吓得渾身哆嗦了下,差點沒從蓮葉上滾下去!

“大師!這什麽情況?我們怎麽可能會變小?跟螞蟻一樣!”黃丫驚恐的問哈拉。

哈拉也是一腦子的懵逼和問號!自己活了4000多年,從來沒聽說過這種情況!事物還能無限的縮小?

墨墨眉頭緊皺,不敢耽擱,立刻加大馬力催動淨心蓮,想駕馭飛行器飛過那“直聳雲端”的院牆,到院子外面去,卻吃驚的發現…….這淨心蓮根本飛不了多高,頂多距離地面4-500米!可是,這等高度,和同比例人類站在正常院子裏的小腿一般高!根本無法跨越院牆。

而且……水平位移時,墨墨也驚訝的看到,不管她怎麽在地板磚上空飛行,那一塊塊經緯分明的地板磚,像是不斷重複出現的玄陣一般,任由她翺翔,距離院牆還是那麽遠,并沒有絲毫的靠近!

PS:神獸出沒,大家做好投票準備。

第 389 章 :缥缈樓

清清圓圓的水面上睡着荷葉,明亮的光線從層層遮蔽的葉間篩下,被湖水汲幹,藏在莖葉水草之間,随着風輕輕晃着。昏暗的樹林裏,蛹變成了蟲,蛾剖開了繭,荷花盛開的時候,夏天已真正到來了。

這是南州的夏天,并不陌生。

邵小黎立在林間的草堂下,穿着如雪的衣裳,身子斜靠木柱,眺望着這樣的夏天,時常會出神許久。

寧長久大部分的時候都在睡覺,偶爾醒來,腦子也并不清醒。

這是白藏‘塵封’的後遺症,神主真身全力施為的權柄之力,絕非可以輕易抹去的,他在全力射出了那一箭之後,身子虛脫,再度被塵封所影響,不過好在生命的權柄亦紮根在他身軀裏,他雖變得非常嗜睡,卻也不會因此傷及性命。

那場驚世的一戰結束後,邵小黎倉促來到城外,尋了許久,終于找到了他的身軀,将他小心翼翼地抱了回去。

她無論如何也喚不醒寧長久,焦慮之際,一個青裙女子忽然出現了,跟在她身後的,是一個扛着寬刀的男子,邵小黎不認識他們,卻有種與生俱來的親切感。

青裙女子看過了寧長久的傷勢,說他并無大礙,讓邵小黎帶他出去,好好休養就行。

邵小黎問去往哪裏,青裙女子告訴她,如今時淵的封印已經解除,過去,那是神明的頭顱,現在,那只是一顆頭顱了。

邵小黎似懂非懂。

青裙女子看着這個曾是故人的少女,揉了揉她的發,告訴她,斷界城茍延殘喘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他們可以去往外面的世界了,南荒很大,詛咒已經消除,他們可以在那裏建立新的村鎮,城市,這對于一個磨砺了将近千年的城來說,算不得困難。

邵小黎相信她是好人,在她離別之際,跪坐在地的她抓住了她的青袖,問對方的名字。

青裙女子遞給了她一本書,告訴她答案就在書裏。

之後,邵小黎帶着寧長久與族人來到了召靈殿中,殿中巨大的光幕果然消失了,變得漆黑而空洞,像是怪物張開的巨口。

她帶着寧長久探入其中,來到了這座枯萎的時淵。她恍然明白,時淵中的力量已經被上方的神國汲取殆盡了,如今只剩下一副空殼,這個空殼就是無頭神的頭顱,他們就置身在頭顱裏。

邵小黎看着周圍蜂巢般四通八達的道路,憑借直覺向前摸索。

這具頭顱除了巨大以外,再沒有其他兇險之處了,她穿越了頭骨,來到了外面。

南荒的深淵也已恢複了尋常,她順着垂直的四壁輕松地攀援了上去,然後在深淵外發現了一個破損的草廬子和一些早已棄用了的家具瓷器。

她立刻想起,很多年前,老大和她說,一個叫陸嫁嫁的女子一定一直在深淵外等他。

這就是陸嫁嫁當初住的地方吧?

她将草廬收拾了一番,讓老大安頓了下去,然後重新躍下深淵,找到了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血羽君,讓它一起去指引斷界城的族人出來。

血羽君這才意識到,災難似乎已經過去了。

它興奮地飛了起來,立刻前往城中,以光明神的身份将人們召集起來,宣布了這個激動人心的消息。

它還在光幕前假裝施法,長鳴一聲,開辟道路。

雄雞一叫天下白。

如今,南州之上,這片紅河環繞的荒蠻之地已被陸續開辟,搭構出了許許多多尚且簡易的房子,這座草廬也被擴建了,用了更為堅實的結構,寬敞明亮了許多。

血羽君出來了之後,倒是惆悵了兩天,不停地感慨着物是人非,接着,它說要去南州見幾位相逢微時的老朋友,過些日子再回來。

邵小黎不知該何去何從,就與寧長久在這裏住下,等待他的清醒。

山海滄流秘經被撤走,斷界城外的一切都消失了,斷界城本就像是一座孤零零的島嶼,此刻,這座島嶼也再沒了人煙。

不久之後,南州接連下了幾場暴雨,原本的深淵蓄起了水,漸漸變作了湖泊,如今邵小黎做的最多的事,除了在床榻邊盯着寧長久的臉,就是在木堂外眺望湖泊。

她這身雪白的衣裳是草廬中尋到的。

草廬雖已荒蕪,其間卻還存着幾件素色的衣,應是當初陸嫁嫁留下的。

邵小黎雖長大了不少,但衣裳依舊不是很合身。

時光就這樣過去了,雨水和晴天交替着,斷界城的人從未見過雨、雲,更從未見過日與月,他們将這奉為神跡,還舉辦了數次典禮,邵小黎即是族中的領袖,也是典禮的巫女。

邵小黎适應着新世界的一切,這是他們将近千年的夢想,探索斷界城外的荒山野嶺已成為了歷史,他們為眼前的一切歡欣喜悅着。

又過了三日,夏日的蟬鳴聲攀至了最高點。

邵小黎在院中架起鍋爐,煮起了米粥,粥的米粒很小,并非種植,而是南州野生采集的,帶着獨特的香味。

這些天,寧長久醒來的次數也頻繁了些,平均每兩日就會醒一會兒。

‘塵封’的力量依舊影響着他,讓他的識海停滞,思考緩慢。

邵小黎給他喂粥的時候,總覺得是在照顧一個傻孩子。

她還經常會想起師尊與白藏的那些對話……前一世裏,自己是老大的妻子,師尊也是老大的妻子,那,我們現在又算是什麽呢?真是一筆怎麽也算不清的糊塗賬啊……

夜裏,寧長久又醒了一次,這一次他更清醒了許多,還喊了一個名字。

“嫁嫁……”

邵小黎正背對着他,收拾着桌面,聽到寧長久這樣喊。

她心頭一震……陸嫁嫁!

這是寧長久第一次開口,喊的是陸嫁嫁的名字……那位自己還沒見過的女劍仙,是他心中最重視的人麽?

究竟是何方神聖啊……

邵小黎扯了扯衣襟,看着不太合适的衣裳,有些氣餒。

“嫁嫁。”

寧長久又喊了一句。

邵小黎錯愕片刻,這才忽然意識到,他會不會是在叫自己。

昏暗的夜裏,邵小黎微微回神,看到寧長久睜着渙散的眸子。他果然在看着自己,呢喃地喊着嫁嫁。

是在叫自己……自己現在穿着陸嫁嫁的衣服,所以老大認錯了。

邵小黎猶豫片刻,聽到對方有些幹燥的呼喚,便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猶豫片刻後,攀到了床榻上,在他身邊靜靜躺在,與他貼得很近。

寧長久沒有清醒,只是盯着她的衣裳,喊着陸嫁嫁的名字。

“嗯,徒兒,為師在的。”邵小黎想象着陸嫁嫁的語氣,模拟了一番。

“嗯……”寧長久應了一聲,明顯心安了許多,他不再喊了,憑借本能将她摟住,少女柔軟的身體就這樣貼靠在他的懷裏了。

“哎,不要……”

邵小黎象征性掙紮了一下,然後安靜了。

她覺得有些奇怪也有些有趣,心中還有一絲酸溜溜的醋意。

兩人肌膚相貼着,再度進入了夢鄉。

外面流螢飛舞,星鬥分明。

接下來的日子裏,邵小黎如常地照顧着他,只是時常被認成陸嫁嫁,每次被認成陸嫁嫁時,總不免要被擁着睡覺。時間久了,邵小黎亦有些羞赧,她換成了紅裙,期盼着半夢半醒的老大能認出自己。

“襄兒?”

寧長久的眼神似乎已經沒救了。

“……”邵小黎撇了撇嘴,無奈嘆息。

只是她以為老大今夜要臨幸‘襄兒’,湊近之後,發現寧長久沒有碰她的意思,反而本能地後退了些。

邵小黎愣了愣,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用拳頭輕輕敲打着床沿,道:“老大還真是欺軟怕硬呢……”

笑着笑着,少女的容顏又歸于平靜了。

她總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可她又拿不準什麽主意。

想了一會兒,她也幹脆放棄思考了,決心好好珍惜自己與老大的兩人時間。

她掀開了被子,輕輕鑽了進去,用體溫将兩人的身子慢慢煨熱。

寧長久的真正蘇醒是十天後的事,在那之前,南州以南最大的宗門察覺到了南荒發生的異樣,派弟子禦劍巡查了過來,問過之後,邵小黎才知道,來者是谕劍天宗。

……

……

中土。

古靈宗中,九幽殿的根基動搖,支離破碎,先是變成了一座歪斜的樓,然後幹脆直接斜墜入幽月湖了。

幽月湖的魚類多災多難,又被砸死了不少。

九幽殿下隐藏的秘密終于被揭開了。

那些日子裏,古靈宗的上空每日充斥着幽冥的煞氣,煞氣無止盡地上湧着,彙聚成黑色的海,被時不時亮起的雷電劈碎。

等到一切平歇之後,陸嫁嫁立刻馭劍,前往動蕩發生的中心,去探查寧小齡的安危。

與此同時,冥國古國中,一襲白裙的寧小齡念完了誓詞之後,便靜坐在王座裏,許久之後才重新睜開眼,她的倦意寫在臉上,賦予了她不屬于這個年齡的沉靜感。

魚王與九幽靜靜地站在左右兩側,誰都沒有開口打擾。

先前在墟海之中,寧小齡沒有被虛空撕碎,埋在她身體裏的萬妖訣發揮了作用,讓她擁有了許多匪夷所思的能力,這些能力讓寧小齡信心大增。

她一手握着筆直的神荼,一手握着宛若丈八蛇矛的郁壘,在墟海中與冥君殘破的屍骨進行了最後的決戰。

她哪怕領悟了羁災之劍也未能真正擊敗冥君,最後殺死冥君的,是墟海中的其他吞靈者。

這是寧小齡第一次見到這些匪夷所思的生命。

它們是經歷過無盡的痛苦,形态扭曲的黑色骨頭,憑借着本能在這裏生活着,靠吞噬墟海中的某些物質生存。

冥君與寧小齡的打鬥将它們吸引了過來。

它們一擁而上,吞噬了這條巨大的骨蛇,卻沒有對寧小齡動手。

甚至有一條宛若魚龍的怪物,還讓寧小齡搭在它的身體上,讓它載着自己離去。

這源于吞靈者對寧小齡的親切感。

而這親切感的源頭便是萬妖訣。

大部分的吞靈者,死前都是妖。

數日之後,坐在王座上的寧小齡,眼眸漸漸清晰了。

“九幽?谛聽?”

寧小齡輕輕開口,嗓音尚有些沙啞。

“你醒了。”魚王松了口氣,道:“沒事就好,這些天一直在落雷,外面的黑暗之海都被劈得一幹二淨了,應是天道降罰。所幸我們藏得深,天道倒是鞭長莫及了。”

寧小齡點了點頭,尚在适應着身體裏嶄新的力量,不知如何回應。

她能感覺到,整個世界都親近着她。但她又像困在水缸中的魚,在這裏如魚得水,卻沒有辦法去到外面。

九幽看着寧小齡,雖然那個王座原本應該是她的,九幽卻也半點不嫉妒,反而發自內心地高興。

“恭喜冥君大人登基!從今日起,小齡要千秋萬代,一統幽冥了!”九幽興奮地跳了起來,卻不小心被自己的裙子絆倒,摔回了地上。

九幽揉着腳踝哎呦地喊疼,卻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好了。

不僅如此,古殿之外石碑上的數字也停止了記數,永遠停在了八十一。

寧小齡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為新的冥君。

九幽比她本人更加興奮,說嶄新的冥君年開啓了,要讓小齡取一個年號。

寧小齡當然是取不出的,于是九幽立刻建言獻策,說:“要不就叫清冥吧。”

寧小齡覺得這個名字不錯,應允了。

九幽颔首道:“那好,從今日裏,這座神殿也叫清冥殿,嗯……為了紀念今日新君登基,以後每年今天都要過節,就叫清冥節吧!”

九幽說完,很是期待地看着他們。

“……”

寧小齡和魚王沒有應答。

節日就在沉默中定下了。

九幽繼續認真道:“現在我們冥國終于要走上正軌了,很多事都要忙活起來的。”

魚王疑惑問:“你這昏君被奪位之後怎麽反倒勤勉起來了?”

“哼,你懂什麽,我過去是無為而治!”九幽道:“總之,我們的名號啊,以後的治國對策啊,都要開始研讨了。”

“什麽名號?”魚王看了看自己的白毛,又看了看九幽的黑裙,道:“難道我們要組一個黑白無常?”

“哼,俗氣。”

“那你說叫什麽?”

兩人争吵了起來,最後還是由寧小齡給他們拍板了。

谛聽被封為明辨是非菩薩,九幽被封為善于寫詩天官。

他們對此并不滿意,但暫時應了下來,給寧小齡一個面子。

“那就這麽定了吧……”九幽提着大大的裙擺,在殿中踱步,忽然眼睛一亮,道:“對了,我最近寫了不少詩,冥君大人要看看嗎?開卷有益嘛。”

“額……不必了。”寧小齡拒絕得很快。

九幽皺起了眉頭,道:“古話說得好,冥以詩為天!小齡冥君要以身作則啊。”

“……”

寧小齡與魚王看着九幽誠摯的眼睛,不知如何回應,正當寧小齡不想少女傷心,打算硬着頭皮讀她寫的破詩時,殿外忽有動靜。

寧小齡察覺到了什麽,立刻放下了文稿,快步走了出去。

來者是陸嫁嫁。

陸嫁嫁心憂小齡,一路闖入幽冥,趕到這裏,因為靈力消耗的緣故,她雪白的頰上泛着微紅。

寧小齡奔出殿外,恰好撞到了陸嫁嫁的懷中。

“小齡?”

寧小齡長時間是狐貍的形态,此刻恢複了真容,陸嫁嫁過了一會兒才反應了過來。

“小齡……小齡沒事就好。”

陸嫁嫁看到她尚安好,長長地舒了口氣,将寧小齡緊緊抱在懷裏。

寧小齡淚眼婆娑,她也緊擁着師父,雖然她現在什麽也看不清,但她抱着陸嫁嫁時,能清晰地感受到,這就是師父無疑了……

寧小齡坐在幽冥王座上時,很是沉靜,此刻師徒重逢,她卻哭得像個孩子。

“嗯,小齡沒事……師父好久不見啊。”

事實上,她們也并未分離多久。

“真是感人的一幕。”魚王總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

九幽看着那個白衣女子,那清麗窈窕的身影映入眼眸,九幽不由咬唇,神色癡癡,“這位姐姐好漂亮呀,她立在那裏,就讓人挪不開眼睛哎,我……我要寫一首詩送給她!”

魚王不遺餘力地打擊道:“算了,你別勞冥傷才了。”

九幽氣鼓鼓道:“你這惡貓,竟敢偷學我的成語技巧!”

殿裏,小姑娘和貓又吵了起來。

寧小齡與陸嫁嫁依偎了一會兒,轉過身,指着大殿,道:“師父,我們家有大房子啦。”

陸嫁嫁溫柔地笑着,望向了殿內。

九幽停止了争吵,她看着陸嫁嫁,竟有絲無名的緊張,少女提起裙擺,行了一禮,緊張道:“姐姐……白衣服姐姐你好。”

魚王拆臺道:“你都活了上千歲了,好意思管別人叫姐姐?”

九幽瞪了魚王一眼,道:“姐妹是由外貌來決定的,又不是年齡!”

魚王倒吸了口涼氣,心想若是如此,那陸嫁嫁應該就是寧大惡人後院裏的大姐頭了。

陸嫁嫁看着這個活潑的小姑娘,輕聲道:“嗯,你好。”

寧小齡介紹道:“她就是九幽了,就是冥君剝離出來的少女心,嗯……善于寫詩。”

陸嫁嫁微笑道:“九幽小妹妹真厲害。”

九幽立刻邀功,“當時冥君想要殺小齡的時候,還是我勇往直前地選擇了背叛!過往我是冥君的忠肝義膽,現在就是小齡的左膀右臂了!”

寧小齡聽着,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有一種在身邊養了個臣子,臣子非但游手好閑,還把奸佞二字寫在了臉上。

陸嫁嫁倒是覺得小姑娘頗為可愛,竟主動撿起了地上的文稿看了起來。

九幽激動地看着她。

寧小齡則是面沉如水。

陸嫁嫁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些,她看了一會兒,将文稿放了回去。

九幽連忙問道:“那個……我寫得怎麽樣呀?”

陸嫁嫁琢磨了一會兒,道:“寫得……倒是蠻激進的,嗯,再接再厲。”

九幽也聽不出這是不是在誇自己,反正聽上去像是在鼓勵,她高興道:“姐姐好溫柔啊。”

寧小齡連忙拉着陸嫁嫁去了別處。

“師兄有什麽消息麽?”寧小齡問。

“沒有。”陸嫁嫁輕搖螓首,道:“但這些風浪都過來了,我相信他能化險為夷的。”

“嗯!”寧小齡用力點頭,給自己打氣。

她帶着師父參觀着這座剛剛定名為‘清冥殿’的古殿。

這座大殿有古靈宗那麽大,其中床就占了三分之一的面積。

寧小齡是很喜歡這張大床的,她興高采烈地帶着陸嫁嫁去看床,道:“師父,這張床像不像是給我們量身打造的呀?”

陸嫁嫁愣了一會,她踮起足尖眺望了一下,勉強看到了床榻的盡頭。

“量身打造?”陸嫁嫁疑惑。

寧小齡羞赧地笑道:“對呀,我們人多呀……”

陸嫁嫁明白了她話語的弦外之音,“小齡胡說什麽呢?人……人雖多了些,但再怎麽樣也不至于用這樣的大床啊。”

“嫁嫁,襄兒,雪瓷……”寧小齡掰了掰手指,道:“說不定以後就用得到了啊,這次師兄回來啊,指定不又……”

“住嘴!”陸嫁嫁打斷道。

寧小齡已經一語成谶兩次了,陸嫁嫁都有些害怕。

寧小齡微笑道:“師父耳朵好紅呀,害羞了嗎?”

陸嫁嫁叱道:“小齡越來越放肆了。”

寧小齡道:“現在是在清冥殿,是小齡的底盤,小齡嚣張一些怎麽了,師父,反倒是你……啊!師父我錯了……”

師徒繞着巨床追逐了起來。

幽寂的冥殿裏,終于有歡笑聲傳了過來,笑聲在殿中回蕩着,不再孤單。

九幽鋪開裙子,柔柔地坐在地上,咬着筆杆子,思考着如何落筆。

魚王懶洋洋地趴在王座旁,那是過去谛聽的位置,它竟真的成了新的谛聽。

“幽冥之神能有多少法力?”

“幽冥之神法力無邊……”

魚王呢喃自語。

這樣的歡樂并未持續太久,尚未立穩的幽冥古國忽然震動了起來。

陸嫁嫁立刻意識到,這是有人想要強闖古靈宗大陣引發的動靜。

什麽人呢……

“為師出去看看。”陸嫁嫁笑容平靜,示意寧小齡不要太擔心。

寧小齡成了冥君,也被暫時困在了幽冥古國裏,她小聲囑咐道:“師父小心啊,若是打不過,可以将她引進來的再打。”

陸嫁嫁點頭。她感受着周遭的動靜,心思卻越來越沉重。

……

古靈宗外,一個繪着墨色蓮花白袍的女子立着,她一手托着拂塵,一手頻點虛空,八卦圓盤飛速擴張,附在古靈宗的大陣上,六十四象變幻不停。

冥國問世,天道降罰。

這一動靜鬧得太大。

最先驚動的,就是靠近古靈宗的缥缈樓。

缥缈樓是中土四樓之一。

來者便是缥缈樓的樓主,俞晴。

……

……

(感謝書友且歌且荇ing、書友25496888打賞的大俠!謝謝兩位書友支持~)

第 377 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方雲一路跟在君念生後面,終于見識到了這位氣運第一人的厲害。這片山谷中,就連他也要小心翼翼,便君念生卻好像在自家花園裏散步一樣。

明明能感覺到他的氣息,但這些兇獸卻偏偏不睜眼。明明是君念生朝着這些天罡神獸走過去的,但這些可以兇神惡煞的神獸卻自己避開。好像這裏的兇獸、神獸,都是他自家養的一樣。

方雲很想知道,這個君念生,自殺的時候,自己捅自己一刀,是不是也可以激發潛力,實力暴漲。

“此人氣運,簡直驚世駭俗,足以讓任何人的天分、努力,黯淡失色!”

方雲望着前方,君念生有驚無險的穿過一個個兇獸的巢穴,心中默默想道。

天下間有奇遇的人,多的是。許多原本默默無聞,突然之間,就傳承了上古宗派道統。這就是奇遇,這就是際遇。上古三千大宗派,如果道統一一流傳下來,就有三千傳人。

這三千傳人,有門派氣運加持,個人氣運自然不會差。像孫世堃,尹微涼,龐世源,劉仙兒……都是這樣。

這些人的際遇,大多是被運的。也就是說,是偶然撞上的。

方雲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像君念生一樣。

方雲觀察他的行為舉止,他似乎是朝某個特地方走去。氣運在他身上,表現的就是按圖索骥!

君念生的氣運表現方式,是自己創造奇遇!這一點,簡直堪稱恐怖。

這樣的人,足以讓任何人,任何強者,心理失衡,産生毀滅他的沖動。

“天下如果有十分氣運,大周皇室占一分,莽荒深處占一分,狄荒四極魔宮占一分,蠻族神秘強者占一分,海外大瀛洲占一分,吠陀洲佛宗占一分,君念生占一分,其他的,天下人瓜分……”

方雲望着前方,心中若有所悟:

“君念生如果有這樣的氣運,本身天賦又絕佳,如果努力一點,适當的放低姿态,恐怕日後的天下第一人,就是他了!可惜,他有如此際遇,偏偏又生性懶散,無心練功。勤奮程度,可能連風太蒼的一半都不到。天生有大氣運,又不懂收斂。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将來必定會因為天生的大氣運,引來別人的圍攻!”

方雲早已不是夫子《周易》推演中,那個只知文事的文弱的士子。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方家就是因為在軍中,權力影響極大,才引來了平鼎侯、鎮國侯等貴族侯的不滿,百般叨難。君念生這樣的人,更加容易招來其他人的敵視!

身軀一竄,方雲緊跟在君念生後面,向前行去。

……

數裏之外,三道高瘦人影,帶着死亡的氣息,站在一座山峰頂上。這死亡氣息太過濃重,以致于一些神獸,根本不敢靠近。

“太子殿下,你看那裏!”

白無常突然指着遠處道。

冥王太子神色冷漠,目光瞬着白無常的手指,望向遠方,只見一道恢弘的氣運精芒,逞現龍鳳合鳴之勢,沖天而起。

冥王太子原本平靜的眼眸中,有了一絲漣漪。

“那個人是誰?”冥王太子道。

“不知道。不過,天下間,氣運濃厚,能形成龍鳳和鳴的,只有傳聞中,太素派的青年第一高手君念生!”

白無常面露回憶道。

“跟上去。”

冥王太子衣袍一蕩,朝着君念生所在的方位,閃射而去。

黑無常、白無常立即閃射跟上。

……

山谷西方的一座山峰上,天空陰暗黑沉,方圓數裏內,暴雨傾盆,一頭只有一只腳的牛形怪物,懸浮在虛空之中。

牛腹鼓動,立即一陣陣雷霆的聲音,向着四面八方擴展開去。

這頭夔牛的氣息就像一團風暴一樣,籠罩在這方天地。所有的兇獸、神獸全部被震懾住,不敢靠近。

此時正是夜晚,天地間一片漆黑。但夔牛的眼睛,卻亮如燭火。黑夜對他來說,就像白晝一樣,沒有任何阻礙。

“這頭夔牛的力量,還不錯。能夠讓我的力量,突破到天沖境界。只是可惜,夔牛的排名,還是太後了。比不上十三皇子的應龍精血,更比不上太子劉秀的九鳳精血。”

楊弘的聲音,從這頭夔牛周圍的虛空中,迸射出來,帶着惋惜。

“要不,你去殺了太子劉秀,奪了他的九鳳精血?”

一個聲音,帶着戲谑,從夔牛腳上傳來。

那是一只青銀蟠龍戒,只不過,擴大了很多倍,就套在夔牛的單足上,說不出的怪異。

“我倒是無所謂,只要你能把人皇和戰神宮的宮主殺了,我就去奪了他的九鳳精血。”

楊弘淡淡道。

戒中靈魂立即沉默不語。

夔牛目光一轉,突然望向東方。只見一道恢弘的紫氣,拔地而起。

“是君念生!”

夔牛眼過一絲特別的光芒,原本平靜的心态,有了一絲變化。

“是那個氣運皇帝……”

戒中靈魂沉默片刻,突然低吼道:“跟上他。他出現在這裏,肯定是有大氣運,大際遇。悄悄跟在他後面,搶了他的!——他這種人,只要搶到他的一次,都受用不盡!”

“這個家夥氣運太盛,寶物太多。他手裏的東西,不是那麽好搶的。”

楊弘道。

“我幫你!……”

戒中靈魂低低的咆哮起來。

夔牛瞳孔深處,閃過一絲不意覺察的笑意。身形一晃,夔牛向東方的山谷深處掠去。

“咔嚓!”

夔牛離開的剎那,天空電閃雷鳴,突然數道水桶粗的閃電,從天而降,将附近山谷中的幾頭兇獸,轟成血水……

君念生并不知道,冥冥之中,他已經被數雙眼睛,盯住了。

一頭頭兇獸、神獸,繞路而行。中途的時候,君念生停了下來,進了幾處洞窟,從幾個外出的神獸洞窟裏,搜出了幾本上古秘籍,幾瓶丹藥,還一個法器。

君念生望了一眼手中的秘籍,随手就丢入了空間袋中:“沒什麽大用。回去,送幾本給師弟、師妹。”

看着君念生,随随便便,按圖索骥般的鑽進個洞窟,方雲也不敢太過靠近。就看着君念生進進去。好幾次,君念生前腳剛走,那些神獸後腳就鑽回了洞窟。

方雲身上有“角瑞”精血,未必怕了這些神獸。不過,那樣就會驚動君念生。這樣就得非所願了。

方雲不得不多花些精力,繞過這些神獸的洞窟,再追了過去。好幾次,方雲和君念生的距離被拉得很遠。

不過,幸好君念生張揚的很,龍鳳和鳴的精芒氣運,沖天而起。隔了多遠,都能看到,方雲又能很快的追過去。

“吼!——”

暴戾的咆哮聲中,一頭“當扈”舒展着三十餘丈長,蝙蝠狀的膜翼,從黑夜中滑了過來。兩只鋒利的爪子,刺進岩層裏,就這麽沿着懸崖,由上往下,爬入了自己的洞窟。

“當扈”是天罡神獸榜中,排名最末神獸,長相極其兇惡,猙獰。不過,它的感知很強。

方雲搖了搖頭,心底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只得停了下來。眼看着君念生拿了“當扈”洞窟中的東西,潇灑遠去。

等“當扈”進了洞穴,方雲正要繞過去,追上君念生。突然,一種微妙的感覺,湧上心來。方雲一動不動。

也就是幾個呼吸的時間,三道人影從距離方雲不遠的虛空中,穿掠而過。

“冥王太子!”

看到這三道人影,方雲心中震動了一下。他一眼就認出了冥王太子,身上那襲獨特的幽冥衮袍。

“僥幸啊,僥幸,如果不是這頭‘當扈’,恐怕,我被人當了螳螂還不知道。”

方雲背後一片冷汗。

冥王太子的實力,絕對恐怖。聖巫教幾名長老,中了他一招,最後的際遇,就足以證明這一點。

冥王太子的絕學,或許當時沒有殺死人。最終究,中了他的“冥王絕學”,還是要死!死還在其次,最可怕的,就是死之前,遭遇到的折磨。

“有句話,叫做英雄所見略同。看來,存有觊觎君念生氣運的,不止我一個。”

方雲心中想道。突然,一個奇異的想法,掠過腦海:“冥王太子一行三人,明顯是沖着君念生去的。君念生此人,可謂氣運無雙,得天獨厚。而冥王太子的‘獨臂冥王三叩首’,最能克制氣運。不知道,君念生,要是受了冥王太子的一拜,會怎麽樣!”

冥王太子在天象榜上的排名,要高于君念生。乍一看,冥王太子似乎完全克制君念生。不過,方雲知道,君念生這種人,絕不可能這麽輕易死掉。

兩人對上,還真不好說。

方雲既然知道,有人和自己一樣,存有相同的心思。也就不急于追趕君念生了。

“還有一個人,這個人絕對跟過了。”

方雲伏在地上,像一塊石頭一樣,一動不動。

又過了片刻,一只頭夔牛,悄無聲息的從夜空中劃過。一絲熟悉的氣息,傳入方雲的心中。

“是楊弘!”

方雲一眼認出了夔牛的身份。特別是,夔牛腿上,那只大號的青銀蟠龍戒,更是将楊弘的身份表露無疑。

剛進入這個空間時,方雲見過到偃月侯的屍體,偃月侯死于一種拳法,霸道絕倫,那是楊弘的“八荒六合帝極拳”!

聰明人,想法都相同。

方雲既然知道,冥王太子盯住了君念生。自然知道,楊弘必然也不會錯過。

方雲抖了抖身,壓低了身子,遠遠的缒在後面,跟了過去。

第 377 章 這是背叛

[鑒定完畢,舔狗!

[這位宮武大日先生也是厲害,上臺兩次,都提到真輝大人,簡直就差明擺着說,自己得到的一切都是真輝大人賜予的了。

[今年的頒獎典禮真有意思,那個彥真輝人都沒去,居然還能拿這麽多獎。

[估計評委快要被氣瘋了吧。

現場評委的确快要被氣瘋了,一個個臉上黑的都快滴出墨水來了。

這個宮武大日到底什麽意思?

給你頒獎的是我們這些評委,是電影藝術學院,是島國電影圈子最權威的機構,不是那個人都沒到這裏的小鬼。

你宮武大日在這裏擺出一副舔狗的樣子,你是舔給誰看呢?

連續意外的展開,已經讓評委們開始低聲交頭接耳起來。

“簡直不像話,這可是櫻花獎!”

因為受到醜聞影響,今年的櫻花獎特別評委是電影藝術學院院長南雲起,老家夥今年六十多歲,看起來卻只有四十多歲的樣子,很年輕。

旁邊另外一名評委急忙低聲提議道:“要不要立刻讓人去傳個話,櫻花獎可不是他們撕逼的地方啊。”

“都怪那個玉置英奇,如果不是他的話……”

“沒錯,還有那個彥真輝也是個混賬東西,居然都不來參加這一次的櫻花獎,不如幹脆把他後面的獎項取消了!”

作為評選人,雖然獎項還沒有正式揭曉,但誰拿了什麽獎,評委們心裏門清着呢。

南雲起皺着眉頭,低喝一聲:“都閉嘴!讓我先想想。”

宮武大日的回應方式太過強硬,讓南雲起簡直不敢相信。

島國的社會裏,很少會出現态度這麽強硬的人,從某方面來說,這應該是受到了那位上國天才的影響。

而且用這麽強硬的方式進行回擊,這不是直接撕破臉皮,導致輿論升級嗎?

等等,輿論升級?

好像最近櫻花獎受到醜聞影響,很有些傷腦筋啊,如果能夠通過這一次櫻花獎的争議來達到轉移話題度的目的……簡直太棒了!

南雲起仔細思考了片刻,心裏已經有了主意:“這件事不用管,讓他們去撕,另外給後臺那邊傳個話,名單我要稍微修改一下!”

在宮武大日強硬回擊之後,櫻花獎現場觀衆們突然發現,《四月是你的謊言》開始強勢崛起了。

在拿到最佳攝影獎之後,《四月是你的謊言》這次再接再厲又拿到了最佳原創劇本獎!

這讓之前還信心滿滿狂怼《四月是你的謊言》的家夥有些慌了。

議論聲此起彼伏。

“電影藝術學院到底在搞什麽鬼?”

“他們難道向票房低頭了嗎?”

“真是可恥的背叛者,櫻花獎現在也不如以前了呢!”

玉置英奇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本以為自己的計劃完美無缺,但電影藝術學院背叛了他!

如果就連電影藝術學院也肯定了《四月是你的謊言》,那他之前的那番發言又算什麽?

只怕典禮之後,媒體就會拿他開涮,說他只會自我陶醉滿足了。

這可不是玉置英奇想要的結果啊!

不!

現在還沒到最後時刻!

一切都還沒有定論!

可玉置英奇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奈。

因為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無論是《四月是你的謊言》,還是電影藝術學院,都不是他能夠幹涉得到的存在。

他就像是一個無能的乞丐,只能在內心祈求神明聽到自己的願望。

然而神明并沒有聽從他的祈願,在拿到最佳原創劇情獎之後,最佳男女配角稍微出了點意外,但跟《四月是你的謊言》沒什麽關系。

畢竟《四月是你的謊言》其實就是男女主角兩個人的戲,哪怕是女二號,其實戲份也不多。

這也讓玉置英奇長長松了一口氣,看來自己是想多了,電影藝術學院可能是因為最近的醜聞,所以不得不做出一些讓步。

而且冷靜下來想一想,《四月是你的謊言》之前得到的獎項,基本也都算公允。

最佳攝影不用說,《四月是你的謊言》鏡頭真的非常漂亮,甚至上國網絡上有一句話,叫做《四月是你的謊言》每一幀都可以當做電腦截屏。

最佳原創劇情也不用提,如果劇情不好,《四月是你的謊言》也不可能憑借小投資狂攬二百億円總票房。

至于最佳音樂,那就更別提了。

《四月是你的謊言》本來就是用音樂作為整個故事的核心,加上又是得到音樂圈公認的少年天才親自創作,怎麽可能不出色?

玉置英奇拍了拍胸口。

還好!

如果《四月是你的謊言》無法再拿到其他獎項的話,自己這邊也不算丢臉。

在最佳男女配角獎項頒布之後,《四月是你的謊言》已經不可能再拿到其他獎項了。

最佳男女主角不可能是這部電影的,因為《四月是你的謊言》男女主角都是真正的外行人,根本就沒有接受過專業的演技訓練,除非電影藝術學院腦子有毛病,否則可能把這個獎項頒給兩個年輕得不像話的外行人。

事實也的确如此,出演男主角有馬公生的古河勇人演技還非常青澀,沖田薰以男孩的身份反串女主角,表現讓人驚豔,但也不足以讓她一舉奪得最佳女主角的稱號。

木村憑借最新一期的電影中毀形象的表現,終于拿到了自己人生中首個影帝桂冠。

但玉置英奇胸中的這口氣也才出出來沒多久,電影藝術學院就狠狠一巴掌打在了所有人的臉上。

“它……是一部有關于愛情的電影;它講述的是少年和少女之間青澀的戀愛;它創造了島國真人電影歷史新的一頁篇章!相信現場很多朋友們已經在心中有了答案,那我就不賣關子了,今年櫻花獎最佳電影的獲得者是——《四月是你的謊言》,恭喜!”

現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無論是出于真心還是假意,電影藝術學院居然把肯定了《四月是你的謊言》,也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玉置英奇氣憤的重重一拳砸在椅子扶手上,雙手抱着頭。

自己剛才還信誓旦旦的表示,某些電影雖然票房成績出色,但絲毫沒有藝術性。

現在電影藝術學院就用最佳影片來肯定了這部電影,這不是在故意給自己難堪嗎?

這是背叛!

赤果果的背叛。

第 376 章 孤身入魔窟

江伊覺着紅箋這純屬多此一舉吃飽了撐得,但為了将她高高興興打發到金興侯跟前,還是随手點了兩個相對聽話的極樂神女,叫她們去幫着紅箋梳洗打扮。

其他幾個全都推說不舒服,至于是當真身體不适,還是因為紅箋被第一個送出去出頭有望在鬧別扭,江伊樂得紅箋自己誤會多想。

紅箋沐浴熏香之後,坐在床榻邊等人幫她挑衣裳。

兩個姑娘輕手輕腳地進來,臉色慘白,紅箋聞聲擡頭,三人目光相遇,她二人眼神中不由露出兔死狐悲的戚意來。

其實閣裏剩下的五個極樂神女紅箋都悄悄見過,各有各的獨特之處,雖然她們都是魔修,但氣息很幹淨,不像江伊、甄三娘這些人身上散發着一股陰森戾氣,看上去是嬌媚美人,卻覺着不定什麽時候她們便會撕破臉皮,變成兇惡的骷髅厲鬼。

做為魔修,她們剛踏上修煉之路不久,若不被人引入歧途,也許過個幾百年,她們會長成井小芸那樣的性情也說不定。

因為複雜的經歷,也因為石清響,紅箋不像絕大多數道修那樣提魔色變,更何況她自己修煉的“殺劫百相”日後會帶來什麽樣也影響也很難說清楚,她想着要将陰陽宗所有的爐鼎全都救出來,不管什麽道修、魔修。所以雖然她的年紀并不比這些姑娘大,望向她倆的目光卻很溫和,帶着一種叫人鎮靜的奇異力量。

或許是因為處在相同的境地,紅箋感覺對方對她頗懷善意,江伊神識之下,兩個姑娘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她們不敢多言,默默過去幫着紅箋挑衣裳拿首飾,當紅箋對背她們坐在銅鏡前,二人齊齊擡眼望着她,神情複雜,目光中透着擔憂。

紅箋便趁着其中一個姑娘遞首飾的工夫,輕輕拍了拍對方的手,被她一下子将手握住。

那姑娘紅着眼圈,嚅嗫半晌,不敢說別的,只道:“你一定要好好的。”

紅箋就勢抱了抱她,拍拍對方瘦骨嶙峋的後背,口中安慰道:“會沒事的,放心。”稍停,她松開胳膊,接過一對泛着亮銀色光輝的雙星耳珰,放在耳朵上左右比了比,笑問:“好看麽?”

很好看,這時候紅箋的笑容像璀璨煙火突然綻放在冰冷的夜空,叫人心中一震,再也挪不開眼,只希望她能永遠這麽開心下去。

另一個高挑的魔修少女不由道:“……你,你就戴着這個去吧,記得多笑笑。”雖然想不通這位方姑娘怎麽到這時候還像沒事人一樣笑得出,但多笑笑,也許那惡魔看在她生得這麽美的份上,會生出丁點兒憐惜,留她一命。

去見金興侯,自不能帶着乾坤袋,紅箋早有準備。

極樂閣提供的衣裳大多都很輕薄涼快,紅箋不管江伊的手下說什麽,徑直挑了件最嚴實的,又在外邊系了條披風,雖然金興侯早晚會成為她手下一具屍體,但在那之前,也沒必要便宜那老淫賊。

她目光清澈,穿戴起來別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之氣。

江伊一直以神識盯着,此時越看紅箋越覺着此女與她慣常所見的女修都不相同,但到底哪裏不一樣卻又說不上,方紅箋選的這身衣服一點肉也沒有露,偏偏連她都覺着心裏癢得很,想上去扯下那披風,撕碎她的衣裳,将這朵高不可攀的鮮花踐踏于地,再聽一聽她那動人的呻吟哀鳴聲。

她是女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說宗主金興侯會是什麽反應。

江伊瞪眼看了半天,默許紅箋就穿着這身衣裳,等她打扮完了,傳聲下令:“走吧,不要叫宗主等。”

紅箋同那兩個姑娘點頭告別,沒有去看她們有些絕望的眼神,轉身異常痛快地走出極樂閣,上了江伊的飛行法寶。

極樂閣就在金興侯寝宮邊上,法寶剛一起飛就到。

江伊淡淡地道:“宗主寝宮不得召喚我等不能随意進入,我只送你到這裏,進去之後要聽宗主的話。”

“前輩放心,我定會叫宗主收我為徒!”紅箋勾起唇角,顯得很有信心。

江伊面皮抽了抽,嘲道:“我放什麽心?你是死是活與我何幹!”她看紅箋還要啰嗦,板起臉來,沉聲喝道:“還不去?”

随着這一聲呵斥,江伊随手一揮,她是元嬰中期,想要收拾個元嬰圓滿還不是随意揉捏,這一揮之下如山般的壓力落在紅箋身上,推着她往前去。

紅箋也不抗拒,順水推舟,耳聽江伊恭聲禀報:“宗主,極樂神女帶到。”一步邁出,已經進了金興侯的寝宮。

江伊沒有跟進來,紅箋站定,面帶好奇打量了一下四周。

任誰第一次見到這寝宮之中別有洞天都會吓上一跳,紅箋也應景地露出了吃驚模樣。

四周很靜,唯有水流的“嘩嘩”聲。

紅箋眨了眨眼,頭頂明月高懸,灑落遍地銀輝,皎潔的月光裏山水盡皆朦胧如畫,小橋畫舫上空空如也,池塘邊石凳上也沒有人影,到處都看不到此間主人金興侯,偌大的寝宮裏好似只有紅箋一個人。

紅箋邁步往裏走,長長的披風拖在碎石鋪就的地上,影子自後而前,好像是一個精通土系法術的小人兒緊緊跟随着她,有些頑皮,卻解寂寞。

紅箋慢慢走到水塘邊,在石凳上坐了下來,由上次交手的情況看,她和石清響是直到金興侯先有了動作才察覺到異常,看來不光是自己這邊善長隐蔽氣息,金興侯那裏同樣也很精通此道。

他此時應該就在附近。

紅箋并不擔心被金興侯識破“生命的假相”,她坦然自若,随手解下披風往旁邊石桌上一搭,露出裏面的桃紅色衣裙,這衣裳腰身收得頗緊,紅箋因為水靈根的關系,再加上修煉有成,身體已經是難得的柔軟纖細,這裙子仍緊緊貼在她身上,曲線極其動人。

又過了一會兒,紅箋幹脆踢掉鞋子,抱膝而坐,百無聊賴看着水中倒影,暗忖:“金興侯那老淫賊怎麽還不趕緊出來受死?耽誤時間太久,石清響那裏只怕會不放心。”

正想着,她心中突有所感:“來了!”

這時候她不能擡頭,卻感覺有一股強大的氣息越來越接近。

金興侯的聲音聽上去魅惑而輕浮:“小小築基,膽子到是不小!”

紅箋這才裝作身體一震回過神來,循聲望去,只見那個冒牌白淺明正站在橋旁青須樹下,身上陰煞之氣缭繞,臉上神情似怒非怒,紅箋無法動用神識,瞧得不是十分清楚。

這時候若換個所謂的極樂神女在這裏,應該立刻向金興侯跪拜問安,還要為他适才那句意味不明的話請罪,不過紅箋可不想那麽委屈自己,她看着那老淫賊,眨了眨眼,将一雙又白又嫩的玉足放下來,塞在鞋子裏,故作天真地問:“前輩便是此地主人金宗主麽?”

金興侯這兩天心情的确是十分糟糕,不過他活到這般歲數,修煉到元嬰圓滿,遇到的糟心事不知凡幾,若只一味生悶氣,也活不到今日,放走解繡,他本想找個爐鼎來盡情宣洩一番,沒想到江伊竟給他找了個如此出色的美人兒。

這美人兒适才一路走進來,面露些許迷茫,就像仙界的哪位仙子墜落凡塵。

金興侯想象不出魔域竟能孕育出這般人物,可惜修為低了些,不然她的風采會更加出衆。只要是男人,不管是善是惡,對美人總會情不自禁的寬容一些,紅箋慢騰騰的反應以金興侯那閱女無數的眼光看來不是天真,而是懶散與一股難以言說的傲慢。

他不由地皺了下眉:“正是本宗,還不磕頭。”

紅箋聞言笑笑,站起身道:“謹遵宗主之命。”向着金興侯走了過去。

機會難得,要想偷襲成功,還需再靠得近些,對付元嬰圓滿能一招致命的,想也知道只有“心劍”。

孰料金興侯突見她如此聽話,竟又改了主意。

他貴為一宗之主,平日裏跪他拜他的人還少麽,他看着紅箋走近,似乎下一刻便要匍匐于自己腳下,不由暗忖:這麽難得的一個美人兒,又不怎麽怕自己,正該拉到帳中耳鬓厮磨一番,溫柔缱绻之際再練一下功,叫她趴在地上磕頭實是有些暴殄天物。

此念一生,金興侯便将先前“陰陽蠱花鏡”逃脫、受費真人脅迫即将合宗等種種不快丢在了腦後,決定先快活了眼前再說。

他袍袖一抖,一股真元飛出阻住了紅箋,而後施展瞬息挪移,直接出現在了那座巨大的芙蓉帳裏,聲音透過帷幕傳出來,透着難得的溫和:“到這邊來!”

自紅箋站處到芙蓉帳,中間還隔着一大片水,不過紅箋此時是築基圓滿,這點兒水路自然攔不住她。

看來金興侯對自己沒什麽防範,既然如此,不如試探一下雙修部傳承的事。

紅箋想了想,沒有當即過去,而是隔着大半個水塘悠然道:“那裏有別的女人留下的氣息,我才不要去呢。”

第 379 章 米粒之珠

氣海氤氲,方蕩一路在雲氣之中穿梭,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快得方蕩根本感覺不到身邊的究竟是一道道光線還是一朵朵雲彩,一切都變得模糊。

也不知道究竟飛了多遠,方蕩眼前忽然一黑,随後又在漫長的黑色的之中穿梭,無論是黑色還是白色都透着一股終于方蕩的頭頂上出現了一道光亮,方蕩心中升騰起一種好奇來。

這一路上方蕩好似被冰凍住一樣,除了意識還能活動外,身軀中的一切都變得僵硬起來,完全不能動彈,一切修為甚至是剛剛結成的金丹都受到束縛,好似和方蕩完全無關,方蕩想要搞清楚自己成就金丹之後能有什麽變化,甚至連一路尾随自己進入天裂之中的人皇尺還有天書天地外加千葉盲草劍那裏去了,都不知道。

穿越了無盡的漆黑世界,嗖的一下,方蕩一下升入一片白皚皚的世界中,這個世界裏地面上流淌着滾滾雲氣,天空湛藍,相較濁世凡間來說,這裏陽光明媚得有些刺眼。

方蕩驟然從一片漆黑之中進入這白茫茫的世界,不得不調整自己的視力,慢慢的才看清楚周圍的情形。

随後方蕩驚訝的發現自己周圍竟然圍着不少的人。

這些人服飾各異,三三兩兩的彙聚在一起,全都用一種看青樓姑娘般的眼神看着方蕩,眼中滿是炙熱的光芒。

此時方蕩才看出來,這裏是一座廣場,四周是一片稀疏的建築,而他一躍而出的地方,是一座井一樣的深洞。

不理會一臉驚訝的方蕩,四周彙聚在這裏的人此時在争論着什麽。

方蕩正要凝神細聽,就聽一道聲音傳來,随着這聲音響起,四周争論的人群一下靜寂下來,紛紛看向方蕩,等着方蕩的回答。

“新晉丹士,姓甚名誰?從何而來?”

方蕩循聲望去,就見一名老者側身坐在一把紫竹椅上,一手持一本名冊,一手持筆開口詢問。

四周這些人都是金丹修士,每一個身上都透出強大無比的氣息,方蕩在他們面前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蝼蟻般渺小,在這樣的強者面前,方蕩都不得謹慎起來。

方蕩很清楚,到了這裏,在濁世凡間的一切就全都成為了過去,你在凡間再怎麽狂霸到了這裏都得夾起尾巴做人,以為身周每一個人都比你強大,每一個人都能用一只手指碾死你。

“方蕩!從濁世凡間來。”

“濁世?幾濁幾世?”

方蕩不由得一愣,什麽意思?濁世凡間竟然還有幾濁幾世?

見到方蕩一臉茫然,那老者哦了一聲道:“五濁九世之中不知道濁世凡間有五濁九世十四個小世界的就只有三濁了。”

“那旮旯在五濁九世之中是最裏面出個丹士還真不容易,不過三年前倒出了個了不得的甲級丹士,你是何門何派?”

聽到這句話四周不少丹士都齊齊望向方蕩,目光灼灼,顯然對于方蕩是那個門派相當在意。

方蕩先後加入火毒仙宮還有雲劍山,但這兩個門派都不是方蕩的門派,方蕩很清楚有個門派罩着自己絕對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尤其是有了師父,才能在修行上少走彎路,方蕩很想報雲劍山的名頭,畢竟雲劍山似乎更合方蕩脾性,但感情上方蕩覺得自己和火毒仙宮更加親近一些,兩相比較下,方蕩就想到了和冷容劍的三年之約。

人算不如天算,方蕩一直都想要賴掉這三年之約,沒想到最後還是在三年內就修成金丹。

“我是火毒仙宮的弟子。”方蕩覺得還是不要去雲劍山好些,對于那三年之約,方蕩打定主意,還是能賴掉就賴掉,方蕩心中認為所謂的三年之約一定是個陷阱圈套,有風險就要規避掉。

“火毒仙宮?”四周的丹士們紛紛露出驚訝古怪的神情,尤其是有三個丹士聽到他自報家門立時生出股股殺機來,這種神情叫方蕩生出一種不妙的感覺來。

果然那持筆記錄的老者看了方蕩一眼,露出一個驚訝有趣的神情來,“真有趣,火毒仙宮月前全派隕滅,今天就有鑽出個火毒仙宮弟子,這是說火毒仙宮香火不絕氣數未盡麽?”

“真不知道是你運氣好還是運氣差,方蕩,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火毒仙宮的宮主了。”

“雄主門,你們又有對手了。”

老者顯然對方蕩的到來感到相當有趣,調侃一句,方蕩順着老者的話語望去,就見不遠處有三名一身金甲一副嚣張霸道模樣的丹士站在那裏,一個個面色冷冰冰相當的不愉快,方蕩甚至能夠感受到他們刺骨般的殺機。剛才聽到他是火毒仙宮弟子釋放出殺機的就是他們三個。

“你們門派之間的事情老夫只負責看熱鬧,在這裏可絕對不允許動手,現在,火毒仙宮的新任門主,把你的金丹祭出來給我們看看,你能達到幾級金丹。”老者感覺到雄主門三位丹士身上散逸出來的殺機,一張臉不由得沉了下來。

“修士金丹分為六品,以光澤來區分,分別是六品金、五品玄、四品藍、三品綠、二品紫、一品赤。”

“你剛剛進入上幽界,自然是六品金丹,六品金丹之中又有三級,以大小區分,分別是甲乙丙三級。”

“新晉的丹士比較特殊,你若一入上幽就是甲級,說明你天賦高絕,乃是曠世奇才,那麽就将得到門派中最好的修行物品,最好的功法,總之一切你所需要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并且,在你修為尚淺的時候,是不允許任何丹士殺你的,誰若殺你就是與整個上幽界為敵,不過甲級金丹修士五百年才出一個,你若是先天甲級丹士的将活得非常滋潤。”

“乙級自然差些,只能得到次一等的修行資源,丙級最次,基本上在我上幽界就是廢物一個,雞肋一般的存在沒什麽價值可言。”

“我希望你一入上幽就是甲級金丹,這樣這個修仙界才有意思,不然你出了這個大門有可能就被觊觎你們火毒仙宮的雄主門殺死。”

“哦,對了,在這甲乙丙之上,還有一個新人級別,是天級,他們一進入上幽就擁有與衆不同的異種金丹,擁有特殊的天賦,不過,這樣的人物在上幽界已經數百年沒有出現了,你若是這樣的存在,啧啧,那我只能說,你既是個倒黴蛋,也是個天之驕子,如果能活着将金丹修成紫丹,那麽你将直入丹宮,成為丹道十老的弟子。”

“好了,說了這麽多,你現在祭出金丹來給我們瞧瞧吧,看看你這位撞了大運一進入上幽就成了一派掌門的家夥是不是真的有上天眷顧,擁有成為一派掌門的天資。”

說着老者一臉感興趣的望向方蕩,雙目之中甚至有些期待。

四周的修士更是齊齊看着方蕩,尤其是那三個雄主門的修士更是目光眯起,死死地盯着方蕩。如果方蕩真的具備成為一派門主的天賦甲級金丹的話,那就糟糕了,如果方蕩是乙級或者丙級金丹的話,等到方蕩走出這座龍門,他們三個不必請示門主,就下手将其碾殺掉。為雄主門杜絕後患!

方蕩看着四周充滿好奇的目光,微微皺眉,方蕩在心中仔細咂摸那長老的話語,還有自己從弘光帝為他準備的上幽界的資料中獲取的知識,來琢磨自己當前的情況。

弘光帝給他的訊息有真有假,當然并非弘光帝有意作假,只不過他沒有辦法辨識真假,只能将自己認為是值得相信的消息帶給方蕩。

方蕩知道在這上幽界門派林立,彼此之間的争鬥遠比凡間更為激烈,在凡間是國家之争,在這裏卻是仙道之争,大道之争。

在任何一個世界之中,都不可能沒有争鬥,越是高級的世界争鬥越激烈,因為只有激烈的争鬥才是人族不斷發展向前的動力,有些人幻想着一個大同世界,在這世界中沒有争鬥沒有殘殺,事實上這樣的世界若真的存在的話,人族距離滅亡就不遠了,物競天擇,一個沒有競争的世界,剩下的就是退化。

人族也好世界上任何生命也罷,都是在競争中不斷成長的,每一樣功能都是為了适應競争,适應在最惡劣的情況下生存,适應捕獵食物而存在的。

戰争是優勝劣汰的不二法門!

現在看來火毒仙宮已經在這優勝劣汰之中被淘汰了,而他,則變成了一個可憐鬼,方蕩還以為到了上幽界終于有門派罩着有老師傳授了,現在看來,他不光得自力更生,并且還得想辦法在那個什麽雄主門的碾壓下努力生存。

方蕩将自己的金丹祭出,方蕩的金丹原本有大米粒大小,但是在凡間的時候,為了将千葉盲草劍帶入上幽界,方蕩耗用了金丹之力,此時,方蕩的金丹又縮小一半,只如小米粒大小。

這枚金丹,一出了方蕩的身軀就散發出贏弱的光芒。

四周的丹士們見了不由得齊齊一愣,呆呆的看着方蕩的金丹。

第 379 章 流浪低手

水晶屏幕上顯示的任務非常多,看上去有些眼花缭亂。

一個白衣女子袅袅地走了過來,身穿武者聯盟的制式長袍,“這位大人,歡迎來到青雲城,請問你需要什麽樣的任務?”

“我需要玄石,大量玄石,越多越好。”洪淵回答。

什麽樣的任務,他不在乎,只需要能賺取玄石就行。

從青雲城傳送到北海郡,需要玄石;購買需要的丹藥和武器盔甲需要玄石,修煉更是離不開玄石。

現在,他已經隐隐有了突破到玄武五重的跡象,有望成為常人眼中的一尊逆天高手。有了足夠的玄石,也許就能一鼓作氣突破這個瓶頸!

“懸賞玄石的任務,我們這裏有很多,但基本上都是一些高級任務。”

白衣女子上下打量洪淵一眼,柔聲說道:“這位大人,請跟小女子到這邊登記一下,請出示你的武者令牌。”

“我沒有武者令牌。”洪淵很幹脆,沒有遮遮掩掩。

白衣女子顯然大吃一驚,看着一身流浪武者打扮的洪淵,有些難以置信。

在古青州,但凡一個武者突破到玄武境脫離蟻民的範疇後,都會到當地的武者聯盟登記在案,領取一塊武者令牌。有了這樣一塊令牌,以後出門歷練就方便多了,可以在各地的武者聯盟寄存物品,領取任務。

身為一個武者卻沒有武者令牌,只有三種人。第一種就是修為太差,還沒突破到玄武境,在古青州統稱為蟻民,在武者們眼裏蝼蟻不如。第二種是被通緝的窮兇極惡的大魔頭,不敢暴露身份。第三種,就是出世修煉的世外高人,不屑于在世人面前展現自己的修為和身份。

第一種人蝼蟻不如,壓根沒有進入武者聯盟的資格;第二種人讓人心驚肉跳不敢靠近,第三種人則高深莫測,往往喜怒無常讓人不敢得罪。

白衣女子再次上下打量洪淵幾眼,眼神有些疑惑,有些古怪又有些不安。

她的修為在武者聯盟衆多侍者中,已經算是不錯了,幾年前就借助武者聯盟提供的資源突破到了玄武二重。但凝神仔細感應了好一會,還是看不出洪淵到底是什麽境界。洪淵體內的力量波動若有若無給人一股晦澀的感覺,像是一尊深不可測的逆天高手,又有點像是一個不入流的武者。

“大人,那小女子幫你補辦一下手續,頒發一塊武者令牌可好?”白衣女子小心翼翼,不敢得罪。

在古青州,有一句老話。可以得罪一個土財主,可以得罪一個纨绔,但千萬不要得罪自己看不透的人。不然,死了都不知是怎麽死的。在古青州上四處流浪歷練的高手實在太多了,性格各異,一不小心也許就惹上一個得罪不起的狠角色。

洪淵點點頭,惜字如金,“好。”

白衣女子迅速取出一本小冊子,“大人,請報上你的名字,封號也行,年齡,境界,如果能報上宗門和家族那就更好。”

“流雲。”

洪淵突然想起昔日和李淩、步風雲等兄弟一起組建的流雲戰隊,随便報了一個‘流雲’的綽號,其它的就一概不說了。

他并不準備一直呆在青雲城,也沒有四處流浪領取任務的打算,需要的只是賺取一些玄石迅速前往北海郡。

白衣女子又是一愣,有些為難。光有一個名字,其它什麽都不知道,按規矩這根本就行不通。

“別傻站着不動,給他頒發最普通的武者令牌,上面只注明名字,其它一律未知。”

一個見多識廣的長者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暗中碰了碰白衣女子的手臂,小聲叮囑。

僅僅片刻功夫,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有些武者甚至圍了過來看熱鬧。處理不好,這将成為青雲城武者聯盟的一個笑話。

“是!”

白衣女子向年老的長者微微躬身行禮,轉身忙碌起來,很快就拿出了一塊武者令牌,雙手遞給洪淵。和一般的武者令牌不同,這塊令牌簡單到極致,只寫明‘流雲’兩個字,其它全都是空白。

“大人,你選好哪個任務了嗎?這上面都是懸賞玄石的任務,要求領賞人玄武一重到玄武七重的都有,你看看有沒有什麽合适的?”

在長者的暗中授意下,白衣女子迅速取出一本小冊子翻開在洪淵面前,暗中旁敲側擊看洪淵到底是什麽境界。很多任務,往往都對領賞人有明确的要求,沒有一定的實力無法領取。

武者聯盟內,衆多眼睛齊刷刷定格在洪淵身上。

不僅是白衣女子和年老的長者,就連衆多前來辦事的武者也來了精神,看看洪淵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每天,來武者聯盟登記領取令牌的人本就不多,只說一個名字其它什麽都不說的人就更少,甚至百年一遇了,人們不由得對洪淵的身份和實力頗為好奇。

洪淵伸手又壓了壓頭上的大鬥笠,感應到人們的目光,搖頭苦笑。

本來,他只是低調行事,免得說出去年紀輕輕就突破到玄武四重太過驚人,沒想到,反而引起更多的注意。匆匆掃一眼白衣女子遞過來的小冊子,随意領取第一頁上的一個任務就轉身匆匆離去。身後,大廳內一下子就轟動起來。

“什麽,幫一個寡居的老人找一只失蹤的小貓?”

“領取區區一塊玄石的任務就裝成這樣,有必要麽?”

“裝,使勁裝。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害得我老頭子都以為是哪來的高手,原來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家夥!”

……

人們邊說邊搖頭,大失所望。

洪淵領取的任務,在武者們看來簡直就是不值一提,在武者聯盟挂了三個月都沒人多瞧一眼。看不起區區一塊玄石只是一方面原因,更重要的是,身為一個武者,竟然去幫人找一只失蹤的小貓,說出去都丢不起這人。

是他?

真的是他麽?黃金大君的那個弟子,也和角龍女來到了青雲城?

大廳的一個角落內,一個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慢慢地探出頭來,看着洪淵遠去的背影,臉色陰沉目露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