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2 章 來者不善

(更新時間:2005-9-1912:23:00本章字數:5771)

“我後悔了。”在寬敞的房間裏,薩摩看着琉璃忙碌的将行李內的各項雜物擺放整齊,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

“什麽?”琉璃愣了一下,不解。

薩摩走向前,将琉璃攬進懷中,坐到床上,嘆了一口氣:“我說,我後悔了。”

琉璃擡起頭,仍是一臉疑惑:“為什麽?”她的摩哥哥很少說“後悔”這兩個字的。

“因為今天你跳的舞。”薩摩悶悶地說。他實在不想讓其他人看到那麽美麗的舞蹈,……這應該是他所獨有的!

“跳舞?”琉璃一怔,随即懂了。羞紅了臉,琉璃忍不住嬌嗔:“摩哥哥……”

薩摩将琉璃緊緊圈在懷裏,口氣還是很悶:“我是說真的。”

琉璃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擡起頭直視薩摩:“其實摩哥哥可以不要這麽做的……”

“嗯?”薩摩擡擡眉,想聽琉璃繼續說下去。

琉璃頓了一頓,終于把放在心裏的愧疚說了出來:“摩哥哥來這裏是為了更重要的事情,不需要為了琉璃……”

她不想因此耽誤了薩摩的正事。

對此,薩摩顯得更加豁達,微微笑道:“恢複那坦家的名譽也很重要。”

那不一樣!琉璃立刻反駁:“可是……”

薩摩沒讓琉璃繼續說下去,趕在琉璃之前道:“而且我覺得很值得。”

他的妻子不是罪人!薩摩早就有為那坦家平反的念頭,只是諸多事情纏身,現在有這個機會也好。雖然,結果不如他的預期,但總算那坦不再是一個代表罪惡的姓氏。

聞言,琉璃感動得說不出話來,良久才低聲吐出一句:“……謝謝。”

聲音很小,可是薩摩聽到了。淺淺的笑容慢慢加深,薩摩以輕撫琉璃作為回應。

稍晚,蔭。沙爾驅車回到王宮。

“王上,那人怎麽說呢?”一位身材曼妙,面貌姣好的年輕女子依偎在蔭。沙爾懷中,嬌聲問道。

這女子是蔭。沙爾當王子時的寵妃,如今的王後,多莎。

蔭。沙爾回身摟住多莎,寵溺地親了一口:“愛妃擔心嗎?放心吧!本王看過了,那個那坦家的人還是一個小女孩,什麽都不懂!至于杜斯妥。安森雖然精明了些,不過很識時務,也可以安心。”

多莎替蔭。沙爾脫下外袍,聞言連忙提醒道:“王上,識時務才可怕啊!”

蔭。沙爾一愣,随即拍拍多莎的臉,笑道:“愛妃想太多了。等你看到他們之後,就不會這麽想了。我看過很多野心家,他們不是。”

多莎燦亮的黑眸看着蔭。沙爾,也不堅持,話鋒一轉又連忙問:“那,那約。土靈的事怎麽辦?”

“這個主意是愛妃提的,愛妃這麽聰明,你猜猜。”蔭。沙爾呵呵一笑,故意吊多莎的胃口。看來,蔭。沙爾的許多國政,竟然都是與多莎讨論之後才決定的了!

聞言,多莎愛嬌地嘟起了嘴,撒嬌道:“嗳!王上,多莎怎麽猜得出來嘛!快告訴人家嘛!”

蔭。沙爾笑開了嘴,低頭親了多莎一口,才道:“好!說!說!杜斯妥。安森雖然沒答應,但是我知道他會有做法。”

“怎麽說?”多莎柳眉微蹙。

蔭。沙爾收起笑容,沉吟道:“杜斯妥。安森很機伶,不用說得白,該做的事,他是一定會去做的。”

聞言,多莎眼中的詭異光芒一閃即逝,接着一臉嬌嗔地道:“王上說的好難懂啊!就說你們男人啊!老是愛打啞謎!”

多莎的埋怨聽來就像撒嬌,又是惹得蔭。沙爾開懷大笑。

隔天,新的任命廣發公國全境。恢複那坦姓氏,并根據囊。卡所提供的說詞,潤飾之後,正式封杜斯妥。安森與那坦。琉璃,同任首席預言師。大神祭如期舉行。

這個前所未有的安排,自然又掀起另一波讨論。只是絕大多數人的話題的焦點還是圍繞在那個曾經占據公國所有榮耀,卻一夕垮臺的那坦家。不論噬巫事件的真相為何,所有人都無法否定,那坦一家,的确是首席預言師的最佳人選。

五天後就是大神祭了,整個裏爾公國都動了起來。前一段時間,裏爾公國在北方大陸戰敗,又與巴耶帝國動兵,接着又是政變,局勢紛亂,人心不安,衆人渴求這一次的大神祭,大神能夠透過首席預言師告訴他們下一步該怎麽走。加上那坦家的回歸,更讓所有人期待那坦家的首席預言師,可以帶領公國,再度迎向和平繁榮。

五天時間說來實在很短,因為這段時間,薩摩和琉璃晚上惡補大神祭的各項祭典步驟,白天還要督促大神祭的準備情形,甚至接見那些達官貴人,着實忙碌。

薩摩本來無暇處理那約。土靈的事,沒想到人卻自己找上門……

離大神祭還有三天,神殿突然來了幾個不速之客。每天來訪的達官貴人雖然不算不計其數,但也不少。所以一開始,薩摩并不以為意,若不是發現前來禀報的神侍神情古怪的話……

為了這點古怪,薩摩破天荒問了:“來的是什麽人?”

神侍猶豫了一下才回答:“五位大人都是工司的人。”

“五位?”薩摩眉頭一皺,他記得首席預言師一次接見的人物,無論身分高低,都以三人為限。

對此,薩摩可不以為他有通融的必要:“告訴他們,一次只能進來三個,請其餘兩個離開吧!”

此話一出,神侍又突然面有難色。

見狀,薩摩挑起了眉:“怎麽了?”

神侍垂下頭,支支吾吾地道:“那、那個……五位大人已經在前殿候着了。他們指名要找那坦首席預言師。”

薩摩聞言一愣,随即冷笑出聲。看來,這批人十有九成是那約。土靈的人了!若不是如此,神殿裏的人員,又哪有膽子擅自放行,還一次放了五個人?

想通這個環節,薩摩突然站起身,不往外走,反而往內走去。

“請那人稍等。”丢下這句話和一臉詫異的侍者之後,薩摩便離開了。

如果真如他的預感,那麽他需要一些布置。

回到寝殿,薩摩看到了正在翻閱儀式典籍的琉璃。

見到薩摩,琉璃立刻放下厚厚的典籍,綻出笑容:“摩哥哥,你忙完了嗎?”她記得方才薩摩是去處理那些儀式的小細節。

成為首席預言師,同時也成為司儀長,很多儀式的細節都必須親自确認。

薩摩低頭親吻琉璃的額頭道:“還沒有,不過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說着,薩摩随即站到了寝殿裏的大鏡子前面,看着裏頭映出的人。平凡而端正的容貌,修長的身材,強大的力量被刻意壓抑,看不見原本圍繞在身邊的王者之氣,有的只是溫和柔軟的氣息,鮮明,但是沒有威脅感。

現在,站在鏡子前的薩摩,正在調整能量的性質。為了一次解決這些麻煩的問題,薩摩必須确定他可以一出現,便讓所有依附在那約。土靈身邊的貴族很快偏向他。

“什麽事情?”琉璃好奇地問。

“那約。土靈耐不住寂寞了,讓人來踩盤哩!”薩摩露出嘲諷的笑容道。

“找摩哥哥?”琉璃訝道。這些人莫非是活膩了?

薩摩轉頭看了琉璃一眼,笑道:“不。是找你。”

“我?”琉璃一驚,緊張地站起身:“那、那琉璃去……”

“等等!”薩摩失笑:“讓我去吧!這些人需要一點教訓。”

說完,薩摩回頭注意鏡子裏的自己。

随着神能比例逐漸提高,鏡子裏的人氣質也開始轉變,溫和無害添上了神聖不可侵犯的聖潔,平凡的眉目顯得清秀,清澈的雙眼,仿佛是映照人性的鏡子,看一眼,便足以令人自慚形穢。

只有距離是不夠的,薩摩還需要無條件的信任……

緩緩的,薩摩增添了部分魔能。宛如白百合般的聖潔,開始散發出淡淡玫瑰般的醇香,不重,卻因為增添在百合之上,而令人毫不設防。清澈的雙眼依舊清澈,卻因為魔能的加入,而化成一泓表面看似平靜的深潭,随時打算捕獲獵物。

天下間也唯有薩摩,有這種把神能、魔能混雜使用的能力。強韌的精神力,加上神王、魔王靈體的緩沖,薩摩可以同時使用兩種截然不同的能量,而不致于瞬間瘋狂錯亂。若不是因為魔能的存在會改變心性,薩摩其實并不讨厭魔能。擁有兩者,的确讓他的氣質轉換自如,占了不少便宜。

這樣應該可以了。薩摩再調整一會兒神能和魔能的比例,總算滿意了。一旁的琉璃看到薩摩變戲法似的變換氣質,即便不是第一次,還是會嘆為觀止。

完成之後,薩摩又審視一會兒,這才轉頭對琉璃道:“你留在這裏,我很快就會回來。”

說完,薩摩快步離開。

離前殿尚遠,薩摩便聽到裏頭傳來的贊嘆聲。

“那約大人說的真是準啊!”

“是啊!所以我只讓那約大人預言。外人我是說什麽都不信的。”

“我也是,那約大人這麽厲害,真不知道王上為什麽要換掉大人!”

“就是。只聽部分貴族的傳言,就起用了那個不知道來歷,又不是正統師範院出身的預言師,實在是太不慎重了。”

幾個人一搭一唱,果然都是為了找碴來的。

薩摩走到門口,正好聽到另一道聲音傳出:“哪裏。王上這麽決定必有理由,應該是土靈能力不夠吧!”

這又是謙遜、又是委屈的聲音,難道是那約。土靈?

薩摩嘴角勾起冷笑。這可有趣了。

邁步走進前殿,門旁的侍者首先左手橫胸彎身。見薩摩抵達,方才前去通報薩摩的侍者連忙上前,開口似想解釋,薩摩不讓他開口,僅是随意揮手表示明白。

本來就一直注意門口動靜的六個人,第一時間發現薩摩的出現,其中五個人坐的穩實,剩下的一個則是很快站起身,朝着薩摩的方向躬身行禮。這人約莫四十出頭,一把山羊須很有仙風道骨的姿态,懷裏揣着一顆晶瑩剔透的預言晶球,不用說,該是方才假作謙虛的那約。土靈了。

薩摩清澈的雙眼,一一掃過端坐椅子上的五個人。

坐着的五人被薩摩的銳目掃過,只覺得心裏不住的慌亂,最後竟連坐也坐不住了,紛紛站起身來。五人你眼望我眼,都看出彼此的心怯。他們曾經聽其他貴族說過新任首席預言師的風範有多高潔,态度有溫和卻不軟弱,本來還不甚相信,但方才這名首席預言師走進門時,衆人雖然仍是坐着不動,卻被這人的氣質震懾住了。再被那雙眼一看,更讓他們突然對自己坐着的行為,感到無地自容。

平凡的一張臉,為什麽能讓人從心底湧出景仰的心情?那雙清澈的雙眼好像照映出他們此行的私心,讓他們心慌不已。

問題是,他們要見的不是這個難搞的首席預言師啊!

五人心怯的反應讓薩摩相當滿意,收回視線,神情平靜,迳自走向那個為首席預言師安排的位置。

薩摩的步伐很穩定,一點也不特別,卻讓人移不開視線。衆人不自覺追着薩摩的身影,直到薩摩在自己的座位前轉過身面對衆人。

“五位大人來此應有要事吧?”薩摩好聽的聲音悠悠傳出,沒有任何火氣,卻令在場衆人心頭為之一顫。

近距離看這個叫做杜斯妥。安森的首席預言師,五人更覺心神完全被此人牽引。幹淨的氣質、儒雅的風度、高潔不容侵犯的姿态,都是他們第一次見到。于是,不知道由誰開始,五人都不自覺彎下身體。

“這……我們不請自來,請……請聖師見諒。”五人中一個一頭黑發紮于腦後,長臉短須的中年男子,不自覺的開口解釋。

此人話一出口,讓本來跟着一起恍神的那約。土靈猛地回過神。雖然随即察覺情勢于他不利,連忙開口:“這個,諸位大人想見的是……”

那約。土靈話還沒說完,薩摩就突然擡起手:“我知道。不過最近實在太忙了,我的妻子

沒有時間出來‘接見’五位大人。”

被薩摩搶白,那約。土靈尴尬的呵呵幹笑,再見他特地找來的五個人,只顧着看着薩摩,不知如何反應,連忙輕咳一聲:“咳!這個,是這樣的。衆位大人急着想要求取預言,聖師還沒到,土靈央不住衆位大人的請求,才會先替大人們預言,是土靈逾越分寸,非衆位大人的錯。”

那約。土靈此話一出,那五個也想起他們此行的目的。本來那些話就是他們準備用來對付那個那坦。琉璃的,現在那約。土靈說了開頭,自然是希望,他們把準備好的那些,移到杜斯妥。安森身上使用。只是,本來想好的說詞,在那人的視線之下,竟覺得很難出口了……

就在五人面面相觑,遲遲開不了口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清脆的聲音:“不知諸位大人想求取什麽預言?”

衆人轉頭看去,只見一名身穿神殿白袍,棕發挽起的少婦,慢慢走了進來。

這是那坦。琉璃?比起那坦。埃森夫婦,身為其子嗣的那坦。琉璃相貌也未免太不起眼了。這是衆人第一眼的印象。

見琉璃走近,薩摩輕皺起眉頭:“琉璃,你怎麽來了?”

他知道這些人來意不善,所以才不希望琉璃和他們接觸啊!

琉璃垂下頭,輕聲道:“琉璃是那坦家的人,不能逃避……”在裏爾公國,背負着那坦這個姓氏,她有責任恢複這個姓氏的光榮……

說完,琉璃一個旋身,面對表情古怪的五人。

不理會雙眼閃着惡毒光芒的那約。土靈,琉璃迳自上前,面前是個雙眼微微下垂,看起來随時都在擔憂的中年人。

見琉璃停在面前,也不講話,此人緊張起來,正想問時,琉璃就開口了:“東有福,西有禍,三日之內,親族有難。”

這名中年人還未來得及反應,琉璃又走開了,來到下一個身前。那是一個福福泰泰的老人:“旬日內不宜遠行,行遠必傷。”

丢下一句話,琉璃又走向下一個。這人就是方才開口向薩摩解釋的長臉短須男子:“一月內財庫有損,不義之財勿取,則月後災禍遠,否則終生富貴毀之一旦。”

衆人這會兒已經知道琉璃正在預言,所以表情都緊張起來了。那坦家的預言,向來準确得令人心寒啊!

下一個是個圓臉男子,微眯的雙眼似乎随時都在算計他人,德有虧,也難怪是這五人當中預言最糟糕的一個。琉璃悲憫地看了這人一眼,說出預言結果:“子殇妻病,遠功名可保餘生。”

最後一個是個看起來十分嚴肅的人,也是現在五人當中最緊張的人:“名利傷人,月內有禍,慎守中。”

繞了一圈,随口就是五個預言,琉璃繞回薩摩身邊,視線掃過尚未消化預言的五人一眼道:“這是各位求取的預言。”

第 301 章 舞動

(更新時間:2005-9-1912:21:00本章字數:6087)

困擾的事情已經解決,蔭。沙爾的神情倏然開朗。轉向薩摩和琉璃兩人,笑開了嘴,熱情地道:“話說回來,本王還真得感謝你們夫婦,要不是你們,本王恐怕屍骨早寒了。”

薩摩知道蔭。沙爾說的是那封預言信。事實上對薩摩而言,那只不過是偶一動念做的一件事,出于對那坦家的感情,要多過于對公國未來的擔憂。雖然如此,客套話還是要說的:

“哪裏……安森夫婦只是遵從大神的指示,不讓歹人遂行陰謀罷了。”

薩摩話說得誠懇,分明是謊言,卻說得臉不紅、氣不喘,讓琉璃佩服極了!從頭到尾,琉璃都沒有為公國預言,聽薩摩說得理直氣壯,琉璃不禁臉熱。

她的摩哥哥好有演戲天分吶!

“不管如何,本王還是要感謝你們及時捎給左相那封信。”蔭。沙爾發自內心地道。

不久前的政變,蔭。沙爾現在想起來,還是會忍不住捏一把冷汗。他差一點就會失去一切,包括生命……

看出蔭。沙爾眼中的信任,薩摩不由得露出淡淡的微笑:“王上太客氣了!這是大神庇佑公國,我等不能居功。”

薩摩的笑容不是因為感謝蔭。沙爾的感激,而是高興于不久之後,他,不,應該說他和琉璃,所做的預言将可能大大受到信任。

薩摩的謙虛讓蔭。沙爾滿意的連連點頭,接着,像是想到什麽似的,神情突轉複雜,視線移到琉璃身上,停頓了一會兒,又移回薩摩身上。

“本王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可否?”蔭。沙爾銜着淡淡的微笑,口氣雖客氣,眼神卻是閃着試探的光芒。

既然是試探,薩摩當然不能退縮。暗暗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薩摩臉上仍是勝卷在握的自在表情:“王上但說無妨,只要在我等能力範圍內,定不推辭。”

蔭。沙爾當然不會客氣,聞言立刻道:“本王希望能親眼看看預言過程。”

薩摩聞言,恍然大悟。看來蔭。沙爾并未全然信任他們的能力,想藉機考驗哩!

“不知王上希望預言什麽?由誰來預言?”薩摩銜着成竹在胸的微笑,反問。

蔭。沙爾頓了一頓,視線已經移到一旁的琉璃身上:“不知尊夫人可否?”

這一下,薩摩倒是一愣,但随即想通了。蔭。沙爾應該是擔心,琉璃并不是真正那坦家的傳人吧!

一旁的琉璃也猜出蔭。沙爾的用意,轉頭迎向薩摩有些沉重的表情,又轉向等待回應的蔭沙爾:“王上想知道什麽呢?”

“琉璃……”薩摩對琉璃的主動有些驚訝。

琉璃回過頭,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琉璃是那坦家的人。”所以不可以逃避這種試探……

不知怎的,薩摩感覺琉璃這個笑容當中,帶着一種無力感。只是,琉璃既然已經決定,他也不會阻止,只好點點頭,表示接受。

蔭。沙爾被琉璃一句“想知道什麽”問倒了。他想知道琉璃的能耐,但是,若是預言之後的事情,除非等到實現,否則很難确定是不是真實。那麽,他該問什麽?

一旁的囊。卡見蔭。沙爾遲遲沒有回應,也猜得出蔭。沙爾正為什麽煩惱,略一思索,連忙湊近蔭。沙爾身邊,低聲提示:“王上可以問一些您最清楚,但是外界不清楚的事情啊!”

這個提示來得很是時候,蔭。沙爾一聽,心頭已有決定。

“那就請你反溯本王的幼年吧!”蔭。沙爾丢出一個籠統的目标。反溯的難度一向較高,不僅可以試驗琉璃是否有真才實學,還可以立刻驗證正确程度。

琉璃偏頭想了一下,點點頭:“好。”

說完,突然轉頭問薩摩:“摩……夫君,有水晶球嗎?”

薩摩聞言苦笑:“這……沒有。”他又不是正牌預言師,當然不會随身攜帶水晶球,當然,他的包袱裏有,但是卻是一顆尋常的水晶球,只方便他用來裝神弄鬼。

“你們沒有水晶球!”蔭。沙爾失聲叫道。預言晶球是每個預言師都要有的啊!

薩摩苦笑,還沒回答,一旁已經有過一次震驚經驗的囊。卡便搶先道:“我記得之前遇到安森,也是一樣沒有水晶球。想必是對自己的預言能力很有自信吧!”

既然囊。卡已經給了他這麽好的臺階下,薩摩自然樂得輕松。點點頭,刻意故作莫測高深:“愚夫婦鮮少随身攜帶預言晶球,不過王既然要反溯,沒有晶球恐怕會影響準确度。”

盡管當預言師只是招搖撞騙,但是該做的功課還是沒少的。

經薩摩這麽一說,琉璃也想到之前薩摩使用的水晶球,根本是個西貝貨,自然不敢叫薩摩去拿出來。目光轉動,突然看到站在大廳另一頭的神侍。

“讓他們去拿一個吧!”琉璃指着神侍道。其他地方或許找不到預言晶球,但神殿絕對不缺。

蔭。沙爾看着囊。卡喚來那名神侍,交代去拿一顆預言晶球來,突然出現詭異的神情。

“等等!”蔭。沙爾叫住正要轉身的神侍。

“王、王上。”聽到國王叫喚,神侍緊張得手足無措。

蔭。沙爾揮揮手,下了一個讓在場衆人都愕然以對的命令:“去把那約頂級預言師的預言晶球拿來吧!”

那約。土靈畢竟曾是首席預言師,即便卸任,也仍能維持頂級預言師的頭銜。

“……”神侍一時無法反應,愣在當場。

蔭。沙爾見狀,皺眉:“還不快去?就說暫借來給聖師一用。”

聽蔭。沙爾口氣轉壞,神侍吓得連忙轉身快步離開。

這個決定對于曾經是首席預言師的那約。土靈,肯定是極為污辱的!……蔭。沙爾為什麽這麽做?薩摩似乎聞到一點不尋常的氣氛。

片刻之後,一顆預言晶球就送到琉璃手中,果然就是印有那約家印記的上好預言晶球,當然,比起“明鑒”,這顆預言晶球又差得遠了。

審視一下預言晶球,琉璃轉而對蔭。沙爾道:“王上受大神庇蔭,不容易反溯,所以要多費點功夫,請王上稍候。”

蔭。沙爾只想知道結果,對過程倒是不甚了解,聞言也僅是點頭表示接受。

見蔭。沙爾答應了,琉璃這才将預言晶球擺在一旁,接着彎身在地上畫起六芒星。

見狀,薩摩記憶回籠,想起當初琉璃這樣為他預言的結果,連忙開口阻止:“琉璃,需要這麽麻煩嗎?”

薩摩在暗示琉璃不需那麽用心,只需知道個大概即可。

專心畫圖的琉璃先将圖畫完了,才擡起頭疑惑地道:“要反溯王上的事情,一定要這麽做啊!而且這顆預言晶球沒有‘明鑒’那麽好,更要這麽做了。”

聞言,薩摩想也不想就道:“但是,這方法對你負擔太大了。”

琉璃一聽,露出信心滿滿的微笑:“那是以前,現在不會了。”

是嗎?薩摩依舊皺着眉,見琉璃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預言晶球,薩摩幾乎想要伸手按住,但顧慮還有他人在場,只得咬牙收回手。

罷了!薩摩不再堅持了。他該相信琉璃才是,何況有他在,就算琉璃遇到什麽問題,也絕對可以處理。

見薩摩緊擰的雙眉松了開來,琉璃這才将預言晶球捧了起來。

站在六芒星外,琉璃長長吸了一口氣,垂目斂眉,秀致的五官頓時顯得更加清冷遙遠。

比起幼時,琉璃此刻已經完全有預言大家的風範了。

在薩摩心中暗自贊嘆的時候,琉璃腳步動了。舞蹈一般,琉璃緩緩躍動,舉手、旋身、屈膝、蹴躍、曲身,輕盈的步伐,柔軟的身段,飄蕩的長發,明明是預言前的斂神儀式,卻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明明每一個動作都不妖媚,卻能構成如此充滿感染力的舞蹈。對能量極為敏感的薩摩,甚至可以清楚感覺到四周的能量跟随着琉璃的一舉手一投足,也在舞動着。

薩摩懷疑,在這樣的舞蹈面前,還有什麽人可以主導自己的呼吸?連薩摩自己,都有一種近乎無法喘息的感覺,視線更是牢牢膠結在琉璃舞動的姿态上。

琉璃踏着特殊的步伐,旋步繞進六芒星中,在近乎舞蹈的動作完成時,琉璃也來到六芒星的中央。

盤腿跌坐于地,琉璃将預言晶球捧在胸前,閉上雙眼,任憑兩扇長睫在微微透紅的白皙臉上灑下兩道彎彎陰影。粉色的雙唇輕輕開阖,喃喃念念有詞。

經過這段時間不斷加強對預言的了解,薩摩知道琉璃念的是類似于魔法的咒語,為的是集中精神,與能量聯系共鳴,穿越時間空間的限制,獲得天地之間釋出的訊息。

這是一個神族和魔族都不知道的領域,或許也是神族與魔族創造人類時所料想不到的。人類的生命太過短暫,一個魔族人一生的時間,人類不知已經過了多少個輪回。如此看來,人類自然卑微,但,正因為頻繁的生命交替,讓人類有更多進化的機會,更多解構再結構的機會,正因為如此,所以人類相較于生命漫長的神族和魔族而言,也就多了更多“可能”。

突然間,薩摩對薩斯的觀念又有了共鳴。“人類遠比神族和魔族,更适合這個世界!”這句話的意思,何嘗不是看出了神族和魔族的盲點和瓶頸?如今的神族和魔族又有多少人看出了這點呢?

就在薩摩這頭思潮洶湧之際,琉璃那頭也有了結果。預言晶球在一陣閃爍之後,緩緩平靜下來。

盡管只是存着試探的心理,蔭。沙爾還是忍不住緊張起來,感覺手心微微濕潤……

慢慢将預言晶石從胸前放下,琉璃睜開雙眼,從頭整理一次方才看到的一切,正想說出結果時,突然感覺不對勁。

她剛剛看到的東西,觸及國王隐私,而現在在場的還有左右相……

琉璃斟酌了一下,還是決定先确認一下:“王上,不知道那些事情,是否十分隐密?”

蔭。沙爾一聽,表情一變,顯然也想到在場的人多了一些,連忙回頭命令道:“所有人通通退下,這裏留下本王和聖師夫婦即可。”

囊。卡和答卡。蘇魯多知機,沒敢多問,應諾一聲,先趕着四周神侍離開大廳,接着兩人也跟着退出大廳。

見狀,薩摩思緒一轉,突然自請離開:“王上,在下也離開吧!”

不是薩摩不想知道預言內容,而是知道,這種情況,知機而退才是上策。盡管蔭。沙爾說他可以留下,但那約莫只是不好意思将另一名聖師也趕出去罷了!蔭。沙爾的表情,已經說明他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那些事情……

薩摩的自請離開,蔭。沙爾卻沒開口挽留,更加證實了他的猜測。這是薩摩出了大廳之後的第一個想法。

琉璃到底說了什麽,薩摩不知道,只曉得蔭。沙爾再次喚他們進去時,臉上滿是興奮的神情。

見薩摩等人入內,蔭。沙爾立刻招呼衆人入座,接着大加贊許道:“那坦聖師盛名不虛!

有你們兩個,本王也總算放心多了。”

聽出蔭。沙爾這番話語意未盡,薩摩也很識相的并未急着謙虛客套,果不其然,蔭。沙爾很快就接着道:“其實,當初雖然本王和囊左相,都屬意你擔任首席預言師,但是,你知道的,原本的首席預言師那約。土靈,在朝殿和神殿都有不小的勢力,讓本王着實傷神了好一陣子。”

薩摩和琉璃對看一眼,沒有說話。蔭。沙爾這番話的意思,薩摩很清楚,不外乎要讓他知道,他杜斯妥。安森,今日之所以成為首席預言師,是因為國王的大力支持。

絕大多數的情況,首席預言師與公國國王的關系都相當融洽,蔭。沙爾這番暗示其實并不需要,約莫是因為薩摩并非在公國土生土長,與蔭。沙爾先前并無交情,加上那坦家的緣故,蔭。沙爾才會在這種時候,意圖讓薩摩知道他們兩方是同坐一條船上的。

雖然看出了蔭。沙爾的目的,但薩摩并不說破。對他而言,杜斯妥。安森只是一個短暫的身分,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薩摩很樂意讓蔭。沙爾以為身為首席預言師的他們,已經完全信任他。

“王上的支持,愚夫婦十分感謝,爾後必将努力為公國,為王上服務。”薩摩垂着雙眼,恭敬地道。

蔭。沙爾聞言立刻露出笑容,接着開始振振有詞地道:“有你這些話,本王就知道沒有選錯人了。那約。土靈雖然有那坦家的光環,但是自先王時代,結黨營私,本王早就看不過去,如今又運作黨羽,企圖讓那約。土靈繼續擔任首席預言師,本王自然不能允許。現在有你,還有真正那坦家的血脈,本王相信必可讓那些異議份子識趣些。”

蔭。沙爾提到了那約家與那坦家的關系,讓薩摩不由得關心起來。噬巫災禍事件,那坦家的本脈、支脈,全死的死、逃的逃,唯獨那約家無事,還成為公國最大家族,薩摩本就起了疑心,這回蔭。沙爾提起,薩摩幹脆順勢詢問:“依安森所知,那約家為那坦一族支脈,為何竟能獨存呢?”

蔭。沙爾聞言一愣,似乎沒料到薩摩會問起這件事,沉吟了一會兒才道:“那坦家一事發生得突然,先王又令衆人不得談論,所以本王對事情的來龍去脈并不清楚。但據本王所知,那約家得以幸存,是因為先一步對先王投誠,至于其中細節,本王就不知道了。”

聞言,薩摩想起囊。卡似乎對那坦家很了解,忍不住将視線移向囊。卡。

囊。卡一見薩摩看過來,就知道薩摩想問什麽,連忙解釋道:“這是秘辛,除非那約。土靈說,否則先王沒說,沒有人知道啊!”

沒有人知道?薩摩對此抱持懷疑。囊。卡或許不知道,但蔭。沙爾是公國國王,能夠接觸的層面有多大?對影響公國甚深的噬巫災禍事件,理當有更多的了解。想來應該有所顧忌,所以才沒有說出來吧!

“原來如此。”薩摩點點頭,讓蔭。沙爾和囊。卡以為他已經接受這樣的說詞。既然如此,那他便親自去問那約。土靈吧!

提到了那約家,蔭。沙爾想到了橫亘在心中的事情。

“說到這裏,有一事可能要請你們多注意了。”蔭。沙爾的口氣有些憂心。

薩摩心裏很好奇,只是表面上依舊平靜地恭聲道:“王上請說。”

蔭。沙爾皺着眉,憂心忡忡地看着薩摩:“那約。土靈雖然已經卸下首席預言師的職務,但還是擁有頂級預言師的身分,可以留在神殿裏。那約。土靈此人頗有心機,神殿裏的預言師又多與之交情頗深,恐怕會對你不利啊!”

聞言,薩摩也皺眉了。雖然擔任首席預言師只是暫時,但若是有人随時想要扯他後腿,那便不怎麽令人愉快,尤其還有琉璃在身邊,他不希望琉璃受到傷害。只是,再一細想,薩摩又忍不住心中冷笑。

要将一個預言師驅出神殿,對一國的國王而言并不難,但蔭。沙爾卻沒有這麽做,還特地來提醒他此事,這豈不是表明了蔭。沙爾打算将那約。土靈的問題踢給他們?甚至很有可能蔭。沙爾想藉由這個機會考驗他們?

公國首席預言師,如果除開那約。土靈不看,大多都是公國國王的智囊左右手,蔭。沙爾多半是想藉此,考驗新的首席預言師是否有能力輔佐國王。如果那約土靈在朝中的勢力真如蔭。沙爾所說的那麽大,那麽蔭。沙爾這番交給他的任務,就不單只是處置那約。土靈一個人這麽簡單,而是希望薩摩打散那約土靈在朝中的力量。

薩摩不想為公國做這麽多事,但,這次的對象是那約。土靈。他想,那約。土靈與噬巫災禍事件絕對有某種程度的相關。若是如此,那麽,他便不介意“順便”達到蔭。沙爾的期望。

看穿了一切,薩摩給了蔭。沙爾一個莫測高深的回答:“王上的意思,愚夫婦理解。”

第 300 章 逆轉

(更新時間:2005-9-1912:20:00本章字數:5800)

逆流而上花了兩天時間,薩摩等人才抵達葉都。提早接到消息的蔭沙爾派了護殿騎兵,準備一路護送薩摩等人進入神殿。葉都的大神殿是所有神殿的中心,規模之大自是無庸置疑,就連護殿騎兵數量也遠多于丹頓市,光是前來迎接的就有一千五百名,加上神殿裏留守的另兩千名護殿騎兵,以純宗教的機構來講,的确是不少了。

由于護殿騎兵把碼頭圍得滴水不漏,其他裝卸貨物和上下旅客的船只,只能暫時停止作業。盡管如此,卻沒有人埋怨,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首席預言師為了對這條裏爾公國的生命之河施予祝福,特地由丹頓市乘船到葉都。

港口作業的人們放下了工作,卻沒有散去,隔着重重人牆,企圖及時捕捉到首席預言師的身影。

不知從哪裏開始,騷動在人群中蔓延,因為,聽說船已經進了泊船航道了。衆人都墊着腳,努力觀望起來。

一艘華麗大船,左右分挂着相府旗幟和神殿的預言旗,遠遠地,慢慢進入衆人的視線。

“來了!”不知是誰喊了這一聲,整個碼頭立刻陷入緊張的肅靜。

船只劃過水面的聲音越來越大,大船也越來越近,衆人的視線都凝注在船上。大船高大,圍滿碼頭的護殿騎士無法完全遮住大船船面,衆人都期待能在這時看到首席預言師。

碼頭上一片期待,船上囊。卡則是滿頭大汗。

“安森,聽我的,出去吧!到甲板上站站就好。”囊。卡苦着臉道。他已經說得口沫橫飛了,怎麽這人就是不聽呢?

從接近葉都開始,囊。卡一直對薩摩重複說着這些話,囊卡非常了解裏爾公國的人對首席預言師的期待,所以才會不厭其煩地勸薩摩。只是,薩摩早在丹頓市看到那一幕時,就知道葉都這場只會更大,所以不想現身引發更多的騷動,也就是因為這樣的想法,所以薩摩才會任憑囊。卡如何勸,都無動于衷。

嘆了一口氣,薩摩有些無奈:“囊左相,別說了,我不喜歡那些排場。”

聞言,囊。卡急得猛跳腳,轉頭看窗外景色,眼看已經進了葉都裏的泊船航道,眼前這人卻還是勸不動。

焦急之下,囊。卡大步跨向窗前,拉高了聲音,指着窗外道:“你瞧瞧!外頭那些人都等着看我們帝國的首席預言師啊!你忍心讓他們失望嗎?”

薩摩擡頭,冷冷地看着囊。卡,冷漠的雙眼已然透出心中的想法。

囊。卡看出了薩摩眼中的冷漠,忽然對眼前這人湧起了一股陌生感。之前,他認識的杜斯妥。安森似乎是個古道熱腸的人啊……

囊。卡不知道,這才是薩摩的本性,精靈人的冷漠,加上受神王與魔王影響的無情。

看着薩摩與囊。卡一坐一站的對峙,琉璃有些擔憂。現在,薩摩是首席預言師,囊。卡卻是左相國,兩人鬧翻了,實在不好啊!

緩步上前,琉璃輕輕扯着薩摩的衣袖:“摩哥哥,去吧!你……你現在是首席預言師啊!”

琉璃的聲音一出,薩摩眼中的冷漠忽地消失無蹤。只一眼,薩摩就知道琉璃所擔憂的事情。然後,薩摩一反方才完全無動于衷的表現,突然站了起來道:“只需要站在甲板上嗎?”

囊。卡一聽,大喜過望,連忙道:“對!喔!不!先換上神殿的衣服。”

薩摩嘆了一口氣,點點頭,讓囊。卡叫喚跟随而來的丹頓市神殿侍者送衣服進來。

既然要演戲,那就演全套吧!……薩摩暗暗嘆息。

于是,不久之後,薩摩就穿上了一身鑲藍邊的素白長袍,長發以同樣素白的發帶系牢,站在甲板上。

碼頭上的衆人,一開始看不到首席預言師的人影,都有些失望,但後來,船上有了異動。

先是約莫六個身着神殿服飾的人走了出來,然後,一個身着一般袍服的老者出現。感覺出重要人物即将出現,衆人全都引頸期盼。

下一刻,一名同樣穿着神殿服飾的男子邁出船艙,寬大的白袍,與其他神殿人員一樣無二,但衆人就是知道,那個人就是傳聞中的首席預言師,不僅因為出現的順序,更因為那人散發出的存在感。同樣的腳步,那人卻走得滿是自信、滿是光芒。

距離很遠,衆人看不清楚那人的容貌,但是卻能感覺那人年紀不大。男子頭發很長,盡管用發帶纏着,發絲仍舊不時溜出飄揚。

船緩緩前行,衆人的視線也跟着移動,直到船只終于停*在碼頭旁。幾個特別被選出來的碼頭工,立刻上前接住船上抛下的纜繩,手腳麻利的迅速拉船*岸,将纜繩牢牢系在碼頭繩柱上。

碼頭的人潮開始往船停*之處湧去,可惜護殿騎兵牢牢圍住了那方。

船上緩緩架下木梯,早已預備好的馬車,就等在木梯下三尺處。

直到這時,琉璃才自船艙中走出。囊。卡知道薩摩出來站在甲板上,就已是十分為難,更別說要開口與民衆招呼,所以先一步走到船邊,對着碼頭上萬頭鑽動的人群揚聲道:“聖師為聖河祈福已經十分疲累了,各位讓讓,讓聖師盡快回到神殿休息吧!”

碼頭上本就十分安靜,囊˙卡這番話很順利便傳了開去。衆人不僅沒有任何怨言,還自動自發的退開一段距離,不想驚擾疲累的首席預言師。由此可知,首席預言師在裏爾公國人民心中,是多麽神聖和重要的存在。

薩摩靜靜看着這一幕,本來因為不得已才站在甲板上的壞心情,不知不覺煙消雲散,代之而起的是濃濃的感動還有罪惡感。

實在話,薩摩知道他騙了這些人,甚至,若不是為了達到那個目的,他也不會回來當這個首席預言師,更因為如此,所以看了這些人完全無條件的尊敬着不該是首席預言師的他,薩摩更覺得不該。

察覺出薩摩心情的轉變,已經來到薩摩身邊的琉璃,連忙握住了薩摩的手。

真正有資格擔任首席預言師的是琉璃!她才是那坦。埃森的繼承者。這是薩摩回頭看到琉璃時,心中的想法。

因為感動、罪惡感,還有因為那坦家,而對公國人民抱持的那份感情,薩摩心中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拉着琉璃的手,薩摩來到了船邊,站在囊。卡身側。

見首席預言師來到船邊,護殿騎士們立刻動作一致的橫劍于胸,行起軍禮,其餘神殿人員則是單膝下跪,左手撫胸。更別說碼頭上的人們,他們都将左手撫上胸口,彎下了身子。

這一幕薩摩不是第一次看到,只不過人數多了一些罷了。依舊淡然卓立,不需要特別拉高聲音,薩摩的話便清清楚楚傳遍了碼頭的每一個角落:“各位,杜斯妥。安森此次到來,是為了向各位宣布,真正的首席預言師是我的妻子:琉璃。公國多次災難,都是我的妻子預言到的,我只是協助我的妻子将預言傳遞給王上!要論預言,安森遠遠不及我的妻子。”

此話一出,現場一片靜默,接着群情嘩然!他們的首席預言師竟然說,他的妻子才是首席預言師?之前那神奇的一切,都是他妻子所為?

別說下頭衆人一片嘩然,就是囊。卡也驚得面無人色。這演變實在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至于突然被薩摩扯進去的琉璃,則是滿臉惶恐,緊張地揪緊薩摩的衣角。

薩摩伸手攬住琉璃的肩膀,低下頭在琉璃耳邊道:“琉璃,這是你父親深愛的國家,沒有人比你更有資格成為首席預言師了。”

這種接受衆人膜拜、景仰的榮耀,理所當然該歸琉璃所有。

聞言,琉璃也想起早逝的家人,不由得激動得雙眼泛紅,怔怔地看着薩摩。

“你不願意嗎?”薩摩輕聲問。

他了解琉璃,正如琉璃了解他一樣。兩次踏上裏爾公國的土地,琉璃都流露出不自覺的眷戀,他知道,盡管這片土地曾經對不起那坦家,但是善良的琉璃依舊将這塊土地視為故鄉……

琉璃搖搖頭,帶着深怕受傷的神情道:“不!琉璃不是不願意,但是琉璃可以嗎?”

她可以成為首席預言師?可以更加貼近已逝的父母嗎?

聞言,薩摩輕輕一笑,信心滿滿地道:“有我在,當然可以。”

囊。卡簡直快瘋了!下面亂成一片,船上的薩摩卻兀自和妻子耳語?現在,他該怎麽收拾?

天啊!這個杜斯妥。安森要做事情,怎麽不先和他商量啊!封杜斯妥。安森成為首席預言師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現在,真正的首席預言師卻換了人?囊。卡已經可以想像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會是怎樣莫名其妙的混亂了!

聽着底下嗡嗡的讨論聲,囊。卡揉揉發疼的額角道:“唉!這事回去再說吧!”

說完,囊。卡轉向一旁的神侍:“快點!把……”囊。卡看着薩摩和琉璃,一時有些不知如何稱呼,頓了一頓才接着道:“把兩位聖師送到神殿休息吧!”

于是,薩摩和琉璃就在衆多茫然疑惑的視線中,登上馬車,離開了港口。

如果對公國所有人而言,真正的麻煩是首席預言師真假不分這件事,那麽薩摩真正的麻煩,就是不久之後,緊急來訪的公國國王蔭。沙爾。

這個裏爾公國的新王者相當年輕,不過二十八歲,但或許是因為長年處在宮廷爾虞我詐的環境,蔭。沙爾的氣質相當老成,加上成為公國國王已有一段時間,王者的氣勢也隐約透出。

跟着蔭。沙爾而來的,還有滿臉惶恐的囊。卡,和一名薩摩初次見面的人。

這人薩摩認得,因為他看過肖像,可以認出這個初次來訪的人,就是公國新任右相,答卡蘇魯多。

在神殿會客大廳裏,這三人用着複雜的眼神,輪流看着薩摩和琉璃兩人。

“我想我應該有資格知道,這片混亂是怎麽一回事。”蔭。沙爾沉着聲音道。

轉眼間,蔭。沙爾親手頒布的封令,成了廢紙一張,心情自然不好。

琉璃不知道薩摩打算如何處理眼前的情況,也不敢貿然插嘴,只能心頭惴惴地看着薩摩。

薩摩向來不是沖動的人,但是,他這回真的沖動了。因為想圓琉璃的遺憾,盡管貿然,更沒有深思熟慮,但他卻不後悔。在來神殿的路上,薩摩已經想好了對策。

“一切正如王上所知,真正應該成為首席預言師的是我的妻子。”薩摩不卑不亢地道。

聽到薩摩親口證實,蔭。沙爾眼一眯,被愚弄的感覺,讓他不由得拉高聲音:“但是我也聽說,之前,不論是占蔔還是預言,完全都由你出面不是嗎?”

見蔭。沙爾反應這麽大,薩摩只好緩下語氣:“王上。占蔔和預言只要難度不大,杜斯妥安森自認可以勝任,但預言公國災難,則是出自我的妻子,安森冒名是情非得已,還請王上見諒……”

蔭。沙爾皺眉,還是不能接受薩摩的說詞:“有什麽情非得已?你的妻子既然有那麽大的能耐,為何需要你冒名?”

薩摩就等着蔭。沙爾這麽問,故做猶豫之後,便道:“因為我的妻子全名叫做,那坦。琉璃。”

此話一出,三人同時一驚!只為了那個熟悉,卻被以為已經完全消失的姓氏,那坦。

那坦家嗎?蔭。沙爾心頭有些激動。來自那個最有名的預言師家族,當然是蔭。沙爾心目中最好的首席預言師人選。所有公國的王子必讀的公國史裏,從來不缺那坦一家的重大貢獻。首席預言師與國王密切配合,締造盛世的紀錄,更是讓每個有志于王位的王子們,都渴望遇到一個最好的首席預言師。那坦家消失之後,蔭。沙爾曾經以為,那個幼時的想望已經無法實現,沒想到,現在又出現了一個那坦家的人……

蔭。沙爾心頭激動,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坦家不是已經……”答卡。蘇魯多訝道。十幾年前這件大事,國王正式昭告那坦從公國姓氏裏除名了啊!

答卡。蘇魯多的疑惑很快就得到解答了。曾經修史的囊。卡,比誰都了解噬巫事件的秘辛……

“不!當初,那坦本家有兩個人遲遲沒有捕獲。一個是當時首席預言師的胞弟,一個是首席預言師的獨生女……”囊。卡注視着琉璃,心頭已經有幾分确定。

除了先王和他,這世上根本沒有人知道,那坦家并未完全消滅,也就不可能捏造這種謊言了。

此話一出,答卡。蘇魯多頓時恍然大悟:“你是因為這樣才代替你的妻子出面?”

“沒錯。我只是沒想到王上竟然會封我為首席預言師。我認為,這是那坦家的榮耀,我不能占據。即使,我是她的丈夫。”薩摩一邊講,神情也跟着柔和起來,溫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琉璃身上。

這些話,絕大多數是說給琉璃聽的。這榮耀對薩摩而言并不重要,但在琉璃心中,它卻是有意義的。

聽到這裏,蔭。沙爾表情有些複雜:“那麽,你是希望我更改首席預言師的任命?”

他很希望這個那坦家的最後血脈,可以為他所用,但是,先王确立的罪名,他能推翻嗎?

“如果可以,我是這麽希望。那坦家的後人,一定更能令人信服。”薩摩的語氣相當誠懇。

這也是薩摩另一個私心。他希望能洗清那坦家莫須有的罪名……

蔭。沙爾聞言露出一個苦笑:“正因為他是那坦家的後人,我才掙紮啊!”

答卡。蘇魯多點點頭,認同道:“的确是,不論事實如何,先王已經将那坦家定罪了……”

要是他們沒有把那坦。琉璃定罪,還讓她成為首席預言師,豈不是當着衆臣民的面,甩了先王一個耳光嗎?

蔭。沙爾低着頭,苦惱地喃喃道:“就是這點麻煩……”

囊。卡聽出了蔭。沙爾的動搖,沉吟了一會兒,道:“王上,臣有一法……”

蔭。沙爾一聽,立刻擡起頭來,急躁地道:“有方法?快說!快說!”

盡管早已知道,但親耳聽到衆人讨論那坦家被定罪,被除去姓氏,琉璃還是忍不住心頭陣陣刺痛,所以一聽有方法,也不禁露出急切的神情。薩摩看在眼裏,更覺得這個賭注下的值得。

囊。卡斟酌了一下,這才回答道:“臣想,王上可以公開宣布,那坦琉璃雖為那坦家後裔,但因多次有功于公國,免除內亂,功過相抵,那坦姓氏準予恢複。”說到這裏,囊卡擡眼小心地看了蔭。沙爾一眼,不見蔭沙爾有任何不悅,輕咳一聲,才繼續道:“要是王上擔心更改任命,會使臣民質疑王上權威,臣建議,王上可表示,經核定,杜斯妥夫婦皆有首席預言師之能,又屬夫妻,故破例令兩人同任首席預言師。”

說完,囊。卡便低着頭,戰戰兢兢地等候蔭。沙爾的回覆。

囊。卡這番話,思慮周到,蔭。沙爾只一細想,便笑道:“囊左相不愧兩朝老臣,果然思慮周詳!好!就這麽辦!囊左相回去之後,即刻草拟公告,明日上呈!”

見蔭。沙爾滿意,囊。卡這才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臣遵命!”

第 299 章 意料之外

(更新時間:2005-9-1912:19:00本章字數:6116)

因為窩索尼科的訊息,沆羅離開蒙瑙特市之後,并沒有直接回到滅之都,反而彎到了如今已經成為帝國東陸軍團駐紮地之一的蘭普頓魔武學院。

盡管是淩晨好眠的時候,駐紮在學院裏的東陸軍團依舊沒有松懈,一批一批的巡邏士兵交錯來回。區區的人類士兵并沒有對沆羅的行動造成影響,隐藏了身形,沆羅直直朝向一進學院,就可以看到的白色高塔。

當沆羅停在高塔前時,沆羅知道窩索尼科的判斷并沒有錯,這是一個高等神族所設的“聖域”

結界。設下聖域的高等神族究竟有多強大?窩索尼科解不了,那該是超高等神族,像是雙衛五天之類的人物。如果是這些人介入,的确有些棘手。

一向奉行神王谕令的神族人,什麽時候開竅了?以前神族人所做的事情,頂多就是監視,這點兩族都相同,魔族一向也有“在神族容忍範圍內行事”的默契。

盡管這幾年因為時間不多,所以這種情況已經不大一樣,但神族上下還是相當聽從神王的命令,頂多暗地裏妨礙魔族的事,倒沒有真正介入人類世界,當然,這是指神族整體而言,不包含個人私下的布置。

神族的小動作,沆羅本來不以為意,直到看到這座塔……那些人公然介入,就已經表示神族立場有變。這是因為神王歸來的關系嗎?

前些日子傳來的消息說,神跡湖似有騷動,還有信使進入的跡象,難道這與雙衛五天介入人類世界有關?

魔族的探子不能接近神跡湖,只能在外窺探,如此一來,能夠得知的消息自然就有限,因此,雖然捕捉到信使進入神跡湖的影像,卻因為距離過遠,無法判斷發出信使者的身分。

若沆羅知道他以為的信使,其實是神王傳訊的光使,或許就不會對神族介入人類世界這件事感到苦惱了。

想不出原因,沆羅只知道,未來他做事恐怕會越來越施展不開手腳了……

心裏有底之後,沆羅再度将心思移向了那座高塔。

他們為什麽要在這座塔上施上“聖域”結界?這也是一個可疑處。

這座塔有什麽嗎?他曉得這座塔裏放着的是神族和魔族遺落的書籍,但,神族和魔族的文字人類看不懂,兩族又不會也不能學習對方的法術,在這裏設聖域是否有些多餘了?還是,裏頭有什麽東西是神族那些人必須要保護的?

這個可能性很大!否則,何須雙衛五天親自動手?

一想到這裏,沆羅已有決定。雙衛五天所設的“聖域”,固然可以阻擋絕大多數的魔族,其中卻不包括身為超高等魔族的三輔五羅。白塔裏面有什麽,解開“聖域”之後就可以揭曉。沆羅這般認定,完全沒想到另一個可能性,也難怪要弄得灰頭土臉了。

緩步上前,沆羅舉起雙手,掌心向着塔身,低聲喃喃念:“暗影中的力量,為吾,張開來自幽冥的雙翅,開啓道路。”随着聲音,暗黑的力量迅速彙聚在沆羅掌心之前。沆羅待力量聚集到他所能掌握的極端值後,突然低喝一聲:“結界,破!”

聲音一出,凝聚在沆羅雙掌間的龐大力量瞬間爆發,如尖錐一般,刺向白色高塔。

當墨色的的尖錐接觸到塔身時,白色高塔表面突然激蕩起來,像被擾動的水面,不規則的扭曲,越震越大。

見狀,沆羅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但是,下一刻,這抹笑容突然凝結!

原來這時,本來非常劇烈的波動,突然瞬間停滞,緊接着,白色高塔突然發出一陣強光,迅速消蝕已經打入塔身的黑色尖錐!

不對!沆羅驚覺有異,連忙一邊振起魔能擋禦,一邊彈身飛退。與此同時,強大力量鋪天蓋地而來!

“碰!”一聲沉悶的氣爆聲響,高塔發出的力量,與沆羅試圖抵禦的力量接觸了!

沆羅張出的防禦魔能,幾乎是在與高塔力量接觸的一瞬間立刻瓦解!快得讓沆羅連發出驚呼都來不及。

“呃!”一聲悶哼,沆羅噴出一口鮮血,高大的身軀應聲被這股力量撞飛。

奮力化解侵入體內的力量,沆羅總算來得及在摔落地面前一個翻身,免去了四腳朝天的醜态。沆羅單手撐着地面,看着白色高塔的表情滿是無法置信。

正當沆羅還被滿心驚懼剝奪了思考能力時,一串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有入侵者!”士兵宏亮的聲音,響徹清晨的學院。

聞聲,沆羅轉頭看去,只見一隊巡邏士兵戒備地盯着他。見沆羅轉頭,士兵們立刻非常有默契的同時抽出軍刀。這時,其他方向也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原來,方才力量沖突所引發的氣爆聲,引來了四周巡邏的士兵,加上沆羅因為猝不及防下被高塔力量所傷,一時無法維持隐身,才被士兵發現了他的身影。

破除封印失敗,又被人類發現,沆羅心裏的惱怒高高燃起。他從來沒有這般狼狽過!

雖然受了傷,但要對付這些人,還是綽綽有餘。這些看到他醜态的人,通通得死!

最快趕來的有五隊巡邏士兵,總共一百零五人,都是負責這個區域的,由一名組長率領。

附近巡邏的小隊聽到怒喝聲,也跟着前來,結果,自然也被卷入這場腥風血雨中。

“乖乖站起來!你已經逃不掉了。”組長将軍刀指着入侵者,滿臉警戒。他感覺得出來,眼前這人雖然單膝着地,蹲踞着,卻完全不能小觑,因為,這個人全身散發出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氣息……

其他士兵也都感覺到一種莫名的緊張,一時間,場面顯得非常安靜。他們是訓練有素的士兵,絕對不能退卻!只是恐懼感緊緊揪住他們的心,讓他們無法發出攻擊,一時間只能詭異地對峙着。

組長的命令一出口,那名渾身是黑的入侵者就緩緩站了起來,衆人不自覺都把視線落在入侵者的臉上。

那是非常英俊的一張臉,卻白皙、陰冷得沒有絲毫人氣。站起身的人用冰冷的黑色眸子掃過衆人,所有人仿佛都感覺那雙深色眼睛裏,掀起了血色的風暴,不自覺打起冷顫,有種卻步的沖動。

看着團團圍住他的人類士兵,沆羅露出了輕蔑的冷笑:“你們這些小蟲子,必須要為你們愚蠢的行動付出代價。”

話落,沆羅的身體就像疾飛的箭矢,射了出去!血幕于是揭開!

沆羅完全不知道,在他被高塔和士兵吸引了全數注意力時,暗處卻有人将這一切盡數收進眼裏。

血腥味彌漫在高塔四周的空地,蘭普頓魔武學院的圖書館,瞬間成了血腥煉獄。直到感覺不到生命氣息之後,沆羅才留下一聲冷哼離開。

一切平靜之後,一道身影出現在血泊當中,身影雙腳虛懸,滿地鮮血卻沒有一絲半點沾上他的腳,潔白的錦靴與地上豔紅的鮮血呈現極端的對比。

沒想到留在這裏還有這場好戲啊!雖然沆羅殺人的方式還是一貫的低俗。

魔族三輔竟然會不自量力,想去解開神王親自施下的“聖域”結界?這不是自讨苦吃是什麽?可憐沆羅肯定完全想不到這個結界,會是向來不管事的神王所下的吧!

其實何只沆羅意外?當初設下結界的薩摩恐怕也想不到,他想捉弄的馬默沒捉弄到,倒是整到了大意的沆羅!

嘴角勾起歡愉的笑容,來人緩緩走近高塔,喃喃自語:“這結界實在下得好啊!”

“你說什麽?”起床盥洗的穆恩,被士兵一清早帶來的消息,驚得渾身一震。

士兵喘着氣,将驚人的消息重複一次:“回大将軍,駐紮在學院的第三軍團左次軍今晨被人入侵,當時負責巡邏的三組士兵共三百一十五人,無人生還。”

“入侵者沒有抓到嗎?”穆恩連忙追問。駐紮在學院的都是東陸軍團的精英,別說損失三百多人了,就是損傷的百人,都足夠讓穆恩心疼了!

既然無人生還,穆恩幾乎可以斷定入侵者,怕是早已揚長而去,而士兵給的回答也的确沒讓他失望……

“沒有!入侵者的身分和數量,謝夫魯次軍長還在深入了解中。”明明是大清早,士兵卻是一頭汗,光是幾句話時間,就滴了好些汗水到地上。

穆恩看了看狀況異常的士兵,沉吟了一會兒,突然問跪地傳訊的士兵:“你看過現場嗎?”

士兵全身抖了一抖:“是……”

士兵的顫抖,穆恩發現了,所以他的神情更顯凝重:“說說看,你看到什麽。”

士兵這回連聲音都抖了:“回大将軍,現場、現場是人間地獄……”

穆恩聞言色變,已無心再問細節,伸手取過外衣,一邊穿、一邊道:“傳令下去,請次軍長暫理軍務,本将軍要親自前往學院一趟。”

一旁伺候盥洗的士兵聞言,連忙行了一個軍禮,回身趕緊傳訊去了。

穿好衣服,穆恩看着還跪在地上的士兵:“你先回學院去,本将軍稍後就到。”

會是誰有這樣的力量,殺死三百多人?又為什麽要這麽做?目标是學院?是軍隊?還是帝國?可千萬別因為這件事,又讓馬默有藉口将勢力伸入軍隊裏啊!

滿地斷肢殘軀,暗紅的泥地,空氣中令人作嘔的腥味,謝夫魯。伊格滿臉鐵青蹲在屍體堆中,一個個仔細檢視死者的傷口。穆恩抵達時,看到的就是這種情景。

“伊格。”穆恩輕喚。

聞聲,伊格擡起頭來發現穆恩,連忙起身行禮:“謝夫魯。伊格見過大将軍。”

穆恩揮揮手,示意不需多禮。

踏步向前,穆恩随口問道:“看出什麽了嗎?”

“看不出來,有一些是撕裂傷。有些像是被利刃所傷,但是看不出是什麽兵器。有一些像是被野獸抓傷,但是現場沒有野獸的足跡。還有一些完全無法判斷。”伊格苦惱地道。

這麽複雜?穆恩在一具屍體旁蹲了下來,仔細觀察。

這具屍體的脖子像是被利刃切開,傷口平整光滑,連切到脊椎骨也沒有震蕩或停滞的現象,足見出手之人的功力。是刀嗎?若是刀的話,刀身恐怕必須沒有高低弧度才能這麽平整。視線往下移,屍體的胸腹處完全空了,像是被什麽力量硬生生穿過,想不出有什麽武器可以造成這樣的傷害。屍體沒有了手,斷口處是撕裂傷,像是被用力扯斷。

轉頭再看隔壁的屍體,心口處被挖了一個大洞,空蕩蕩的是本來應該放着心髒的地方。觀察傷口四周,像是抓傷。野獸無法這麽精确,動手的人要不是可以站立的魔獸,就是冷血的殺手。

看得越多,穆恩心中的迷團就越滾越大。

不是魔法卻能在短時間殺了這麽多人?敵人究竟有多少?又為什麽會直到學院中心的白塔才被發現?

無法判斷……

穆恩站起身,苦惱起來。這件事不能等閑視之。

“完全沒有目擊證人嗎?”穆恩确認地問。

“沒有。”

“有。”

兩個相反的答案,讓穆恩愣了一下:“伊格,你是說?”

伊格也是一臉茫然,聽穆恩問了,連忙重複一次:“沒有。屬下說的是沒有。”

穆恩皺皺眉:“那麽,誰說了有?”他分明聽到了。

伊格搖搖頭,轉頭看向四周。四周圍除了不會說話的屍體,就是跟随伊格和穆恩而來的士兵。士兵們絕對不敢在長官說話時插嘴,何況如今士兵們也是滿臉迷惑。

“我親眼看到了。”随着聲音,一個身影突然在白塔旁浮現。

站在白塔附近的士兵一驚,忙往後退,“刷!”的一聲抽出軍刀:“你是誰?”

刀劍出鞘的聲音連串響起,士兵動作迅速,很快就在穆恩和伊格前面結成小陣,警戒地看着突然出現的敵人,動作不可謂不快。

身處士兵中央的穆恩,注視着來人好一會兒,突然沉聲道:“退下。”說着,邁步越過士兵。

“大将軍!”伊格緊張地喊,卻讓穆恩揚手阻止。

來人穿着一身白袍,一頭金色長發之下,是一張英俊的臉,和一雙柔和卻沒有半點情緒的淡金色雙眸。金色雙眼,那是傳說中屬于神族的眼,穆恩不知怎的,想起了那個神秘的精靈人摩耶……

穆恩大踏步上前,神情嚴肅:“閣下說親眼看到,是真的嗎?”

聽到穆恩的質疑,來人眼中浮現一抹不悅:“我沒有必要騙你。”

穆恩并沒有被那人眼中的不悅激怒,依舊客氣地道:“既然如此,可否請閣下告訴我們?”

其實穆恩多少已經猜出點端倪,畢竟,不久前他才從薩摩口中得知那個消息。

身為大将軍都沒有躲在護衛之後了,伊格自然也不行。緊跟着穆恩的伊格,實在疑惑極了,他不懂為什麽大将軍要對這個不明來路的人這麽客氣。這人明明沒有半點威脅性,除了方才出現得突然之外,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倒是長相之俊美,伊格認識的人當中,只有那個精靈人摩耶可以相比。難道說,眼前這人跟摩耶一樣,都是深藏不露?

“當然可以。”來人眼中的不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類似愉悅的光芒:“半刻鐘殺掉這麽多人的,正是魔族第二號人物,三王沆羅。”

這人在說什麽?伊格皺皺眉,有些懷疑眼前這人是不是精神異常?不過更令他吃驚的是,穆恩聽了這樣的回答,竟然臉色沉重,語氣認真地回答!

“不知我們何處冒犯了那人,讓他下此毒手?”穆恩神情冷凝。

“魔族做事不需要理由。”來人露出一個極端輕蔑的表情:“要說有什麽理由的話,就是惱羞成怒。”

“惱羞成怒?”穆恩不解。

來人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白色高塔,忽然問道:“這座塔,沒有人進的去,對吧!”

進不去?這點穆恩倒不清楚,轉頭看着一旁的伊格:“是真的嗎?伊格。”

“是的。”伊格老實回答。當初的确是想盡辦法也打不開,可是這跟滿地死人有什麽關系?

“打不開是因為,這裏有結界。”說到這裏,來人突然笑了起來:“沆羅想解開,卻被反撲,落得被發現行蹤,惱羞成怒下,自然是要把這些人全殺了。”

穆恩聽得一知半解,疑惑地問:“這塔有結界?”他看不出來啊!

此話一出,那人立刻理所當然地道:“神族的結界哪是你們人類看得出來的?”

又是神族、又是魔族,伊格完全被弄迷糊了,偏偏他們大将軍還煞有其事的回應,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閣下既然在場,為何不阻止此等暴行?”穆恩沉凝着臉問。

來人一愣,反問:“為什麽?”

“這……”這一問也讓穆恩愣了。為什麽?這些士兵的确是跟他無親無故,但,眼看慘劇發生,難道連一點恻隐之心都沒有嗎?

“沆羅耍脾氣,難道我還同他一塊鬧嗎?”來人譏诮地道。他不想裝好人,他只想好好替魔族制造點麻煩。

穆恩皺皺眉,有些無法認同:“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告訴我們事實?”

聞言,來人擡擡眉:“你們想知道不是嗎?”

這……穆恩無言以對。

來人見狀微微一笑:“話我說完了,之後就是你們的事了。”說完,然就像來時一般突然,一閃眼就不見蹤影。

“人呢?”伊格大驚。

不僅伊格驚訝,方才圍着那人的士兵們更是滿頭霧水,他們沒看到人離開,但人卻确實不見了。

“不用找了。”穆恩本來也是吃了一驚,但後來想到,這人可以讓那個所謂的魔族三王無法發現,想來也非尋常人……

會是什麽人?聽那人的口氣,似乎是神族一員?若是如此,那麽那人告訴他們這件事是否有什麽目的?

第 298 章 聖師再現

(更新時間:2005-9-1912:18:00本章字數:5976)

五天後,一艘由伊闊利市開往裏爾公國的客船,在丹頓市*岸。

按照規定,旅客的身分文件被夾在一起,交給港務人員。至于船上的旅客則是暫時留在船上,等待港務人員清點。

每天這樣的船不知有凡幾,清點人員這種事情,港務人員更是做的駕輕就熟。現在,負責這艘船的是一名長臉挺鼻、長相斯文的中年男子,嘴上留着八字胡,鼻梁上低低架着細框眼鏡,正一邊翻動紙張念出名字,一邊掃視應聲走出的人。

有時,這些港務人員也會很困擾,因為,這些船主通常大字不識幾個,名單老是由船客自行填寫,字體各式各樣,增加了辨識的困難。于是,港務人員心情的好壞,就決定于字體的端正或潦草。

“杜斯妥。安森。”港務人員擡擡鼻梁上的眼鏡,視線掃過紙上龍飛鳳舞的字,心中贊嘆了一下,随口念出。

這個名字一出,喧鬧的船板上頓時鴉雀無聲,接着,各個角落傳出的竊竊私語,組成了驚人的聲浪,嗡嗡地在船板上響了開來。

港務人員有些迷惑地擡頭看了船上衆人一眼,不見有人出來應聲,低下頭又待念一次名字:“杜斯妥……”名字沒叫完,男子就自己停了下來。原來,這會兒他終于從機械性的念名單中醒過神,開始運作的腦袋,很快把這個名字與某個人的身分做了連結!

心頭一驚,港務人員原本因為無聊而微眯的眼瞬間瞪大,連忙往下看著名字下面的那一欄。

職業……預言師!

難道,真是那個人?

港務人員的手抖了起來,不是恐懼,而是興奮!

“杜斯妥……預言師……”港務人員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澀澀的,這讓他的聲音沒有方才的宏亮,但,這聲音卻讓衆人都聽到了。

按規定,念到名字必須上前接受盤查,衆人不約而同的屏氣凝神,期待著名字的主人出現。

沒有讓衆人久等,一名棕色長發及膝、五官端整、文質彬彬的中年男子,踩着優雅的步伐出現了。

衆人的視線似乎沒對男子造成困擾,平靜的表情、雍容的氣度,盡管是一身樸素白色長衫鬥篷,依舊無損風華。男子身側是一名稍顯年輕的女性,穿着同樣樸素,一頭棕發盤在頭上,露出纖細的脖子。女子五官秀致,眉目間洋溢着的盡是溫柔氣息。這樣的兩人站在一起,是說不出來的契合。

中年男子走到了港務人員面前,低沉卻富磁性的聲音緩緩響起:“在下就是杜斯妥。安森。”

港務人員張大嘴巴,傻傻地看着眼前這個分明不算俊美,卻氣質過人的中年男子。這一刻,他就認定了眼前此人,絕絕對對是他們的首席預言師,那個傳說中足以和那坦。埃森媲美的預言師!

“喀啦!”一聲,那是港務人員鼻梁上的眼鏡終于滑落,掉到地上發出的聲響。

這一聲,把港務人員吓了一跳,瞬時回神,立刻将腰彎了九十度,恭恭敬敬地道:“聖師!歡迎您回國!請稍等,神之民立刻通知神殿恭迎大人。”

在裏爾公國,首席預言師不同于一般的官職,因為具有神性,所以除了國王之外,其餘不論官員還是平民,一律平等,通通稱呼首席預言師為“聖師”,自稱“神之民”。

港務人員說完,連眼鏡也不撿了,風風火火地跑下船去,腳步敏捷,倒是看不出沒了眼鏡有什麽影響。

當然,這個杜斯妥。安森就是薩摩了。離開學院之後,薩摩先去接琉璃,再将千百個不願意的小斑“托運”到北方大陸,接着雙雙易容之後,就在伊闊利市搭上了這艘客船。

見港務人員走了,薩摩這才回頭招呼琉璃過來,并肩站在船板上,等待那名叫他稍後的港務人員。

不知該說這名港務人員效率快,還是丹頓市的神殿距離港口很近,總之,就在薩摩在船板上站了約莫一刻鐘後,那名港務人員便氣喘噓噓地跑了回來,不多久,就見一輛八匹駿馬拉着的馬車,在兩名身穿神殿特有藍邊白衣袍的男子駕馭下,迅速來到港口。

華麗的馬車停在港邊,立刻讓薩摩皺起眉頭。只是,薩摩還來不及表示意見,一隊騎兵随後抵達,筆挺的白色制服鑲着金邊,在陽光下更顯奪目。這是神殿的護殿騎兵,各地神殿都會有一支,數量多寡視當地神殿規模而定。

騎兵抵達,在港邊所有人又驚又奇的的目光中,動作整齊的翻身而下,一名士兵喊了一聲口號,就見所有士兵迅速分成兩排,小跑步一個接一個排在馬車和船只中間。突然,一聲高叱響起,所有士兵手中長劍平舉胸前,同時右腳一踏!軍用長靴敲打在港邊的石地上,清脆的聲響連成一片,是說不出的威勢赫赫。

不自覺的,船上、船下肅靜成一片。就是再遲鈍的人,也發現這頭的不尋常。

兩名駕車的男子随即下車,對着船只方向單膝下跪,左手撫胸。

當神殿人員跪地時,平民究竟該有什麽表現?薩摩本來不知道,但現在,他知道了,因為,船上、船下所有人在看到身着神殿服飾的男子下跪之後,都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左手撫胸、雙眼視地、身軀呈四十五度彎曲。

船上衆人本來還有些許懷疑,這會兒也沒有了,又是激動、又是興奮之下,連忙跟着行禮如儀。與首席預言師同船,這莫高的榮寵,讓船上衆人都抑不住心頭狂跳。

神殿人員下跪的對象除了大神,就是首席預言師和國王,如今神殿護殿騎兵行軍禮而非跪儀,可見此人應是首席預言師。國王聖駕之前,平民須行全禮,也就是跪儀,而首席預言師之前,平民則行半禮。

在裏爾公國,首席預言師的地位僅次于國王,由此可見一斑。

劍眉微蹙,薩摩偏過頭,不解地道:“琉璃,首席預言師出門,一向都是這麽費事嗎?”

琉璃露出回憶的神情,點點頭,同樣低聲回答:“好像是,所以爹爹不常出門。”

見船上、船下一片肅靜,很顯然就等着他的動作,薩摩只好緩步往船邊走去。一旁的琉璃環視着這一幕,藍眼泛上淚花,連忙低下頭去,握緊薩摩的手。

薩摩看看眼前的排場,若有所悟,不由得低頭問:“你想起你父親了嗎?”

琉璃點點頭。雖然那般年幼,但自小聰穎的琉璃,卻依稀記得父母的一切。

薩摩若有若無的輕輕嘆息,不願琉璃為此景傷情,本來即将踏上繩梯的腳收了回來,站在甲板邊緣,朝着船下那烏壓壓的一片,揚聲道:“都起來,不需行禮……”

簡短幾個字,在海風呼呼的港邊緩緩傳開,沒有人漏聽。

衆人對新任首席預言師又是好奇、又是尊敬,都想看看這個大神的使者,究竟是什麽模樣,這命令等若首席預言師願意讓衆人瞻仰,衆人哪還不立刻擡起頭來,望着站在船邊的人。

兩名跪着的神殿人員站起身,垂手躬身站在馬車旁;士兵放下了平放的劍,将劍尖朝下貼膝筆直立起。

成為成千上百道視線的目标,船上人衣袂飄飄,長發微揚,自顧自的伸手環住身邊人的腰身,腳一蹬,便見兩人自船上一躍而下。

衆人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驚呼還沒出口,便換成了驚嘆。

海風吹拂,一身白色簡便衣袍的男子,就如乘着風,安然落到地面。盡管甲板與地面高差不及兩公尺,但男子的姿态就如行走平地般,輕松自然得令人贊嘆。

薩摩回頭輕輕撥開琉璃被風吹亂的發絲,在衆人完全無法反應的呆傻表情中,穿過兩列士兵間的走道,往馬車行去。

馬車前兩名神殿人員立刻拉開馬車門,彎身延手。

接近馬車,薩摩才發現,這兩名神殿人員年紀輕輕,約莫二十歲出頭,但臉上卻沒有年輕人該有的毛躁,想來該是在神殿待了不短的時間。只是不知道會否是那種自小被送進神殿,獻身侍奉大神的神侍。

這種人因為長時間與預言師相處,多半也會預言,經過神殿正式核定之後,也有可能成為神殿常設的預言師,甚至是首席預言師。預言師家族的那坦家,每一代繼承人都是自幼進入神殿,由神殿核定之後,進一步得到國王及百官認可,才能接下首席預言師的位子。

迅速打量過兩人,薩摩領着琉璃登上馬車。

馬車內很寬敞,兩側有白色紗幔,透過紗幔,薩摩可以看到兩列士兵并成一隊,同時踏蹬上鞍,閃着金屬光澤的長劍連着劍鞘,斜挂在他們的腰間。

馬車的門被輕輕關上,從馬車的微微晃動,可以知道那兩名神侍上車了。接着,馬車微微一頓,車行辘辘的聲響傳了開去,薩摩和琉璃就這麽乘着馬車,往神殿而去。

首席預言師在丹頓市短暫停留的消息,如風一般迅速傳開,忙碌的港市于是多了一項足以傳頌多年的榮耀。那艘搭載首席預言師的船,一夕之間成了丹頓市人潮最擁擠的地方,首席預言師睡的房間、用的寝具、吃的食物、站的地方,源源不絕的人潮,抱着朝聖的心态前來,這艘船從此不再載客,船老板無條件将這艘船捐了出來,讓人參觀。

題外話暫且不表,且說薩摩等人搭乘馬車抵達神殿,本以為還要等個幾天,囊。卡才會知道,沒想到第二天囊。卡便到了。

當薩摩在神殿侍從引導下,見到囊。卡時,囊。卡就是一臉風塵仆仆的模樣。

一見薩摩,囊。卡激動得老臉通紅,立刻從椅子上站起,迎向薩摩:“聖師,我可總算找到你了。這段時間你都到哪裏去了?我和王上差點沒将整個裏爾公國翻了過來啊!”

想他昨夜得到了消息,立刻連夜駕船順江而下,總算在天黑前抵達了丹頓市。

薩摩對着囊。卡微微躬身,歉然道:“上次給了大人那封信之後,我就離開公國了。”

“就算離開,你也總該聽說你被封為首席預言師的事情吧!應該盡早回國啊!”囊。卡還是不免埋怨。

薩摩也不動氣,只淡然道:“兩方路途遙遙,自是沒有那麽容易得知。”要是囊。卡知道,他本來連一點回到裏爾公國的想法也沒有,恐怕會吓昏吧!

幸好囊。卡也無意追究薩摩這段時間的行蹤,僅是抱怨了一下,便話鋒一轉:“幸虧你現在回來了,否則七天後的大神祭,我跟王上可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啊!”

大神祭?有這麽巧的?大神祭不就是裏爾公國境內一年一度,為期十天的重大祭典嗎?這一段時間,裏爾公國全國齋戒,首席預言師更必須淨身齋戒,在神殿內祈福并為公國未來的一年預言,待最後一天與國王一同登上祭天臺,祈求大神賜福風調雨順、五谷豐登、國泰民安。

這可是個好機會啊!……不過,在此之前,他可得跟琉璃惡補一下,最好讓琉璃先為公國預言,讓精準的預言,為他想傳播的消息增加可信度。

隔天,薩摩和琉璃又跟着囊。卡出發了。這趟行程并不辛苦,因為搭的是囊。卡的大船。

一路上,囊。卡不停告訴薩摩,現任的國王有多感激薩摩、多期待薩摩回來,還有多景仰薩摩的能力等等。

地位上,首席預言師僅次于國王,但實際上,兩者的實際關系卻近乎平等。一個卓越的首席預言師,對國家的未來絕對是正面的幫助,所以,王室成員向來對首席預言師極為景仰,連帶國王也不敢對首席預言師惡言相向。

蔭。普勒在位期間,那約。土靈的表現差強人意,多次錯誤的預言,更已久為王室诟病,也難怪會對薩摩這個精确預言多次國家大事的預言師這般期待了。元氣大傷的公國,最需要的就是一個卓越的首席預言師,給予人民明确的目标……

除掉囊。卡啰唆的時間,薩摩其餘的時間,都與琉璃研究預言。薩摩曾經想過試着學習,在他想,預言倚*的是精神力,而魔法用的也是精神力,那預言不是那麽難學才對,沒想到一學之下才知道,預言使用的精神力,與魔法所用的精神力似同實異,兩者雖有關聯,卻不是一樣。這種精神力似乎只存在于某些人類的大腦,算是腦力低度開發的人類中少有的異數。只是薩摩盡管知道原理,但卻是怎麽也學不會。

幾次嘗試,發現學不起來之後,薩摩便作罷了!最後決定由琉璃先行為公國預言來應付。

深夜時分,已是衆人深眠之時,即便是帝國第一大都市蒙瑙特市也是如此。在這種時候,座落在蒙瑙特市王宮附近的首相宅邸,卻有昏黃光線透過薄薄窗紙透出。

“你說,蘭普頓魔武學院裏,有高等神族的力量?”一抹黑色的身影端坐椅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無意識把玩着一旁小幾上的茶杯,低沉的聲音說的雖是問句,卻沒絲毫訝異的味道。

“是的,蘭普頓魔武學院裏有一座白塔,屬下确定那座塔被施了‘聖域’結界。”回答的是單膝跪地,半垂着頭的老人,這是帝國首相馬默!這個白日裏位高權重、聲威赫赫的人,此刻就像個卑微的小?,唯唯諾諾的謹慎回答。

“聖域?窩索尼科,你确定?”端坐着的人挑起了眉,總算有點訝異。

感覺出自己的消息讓主上有了興趣,馬默,也就是高等魔族窩索尼科,連忙把其餘訊息也說了出來,好強化自己的推斷:“是的,屬下無能解開,應該是高等神族所為。前一日,屬下在道南鎮也感應到大型法術施展的波動,就在蘭普頓魔武學院的方向。”

端坐的人停下手邊把玩的動作,沉吟了起來。

有高等神族介入了?神族那些個食古不化的家夥,敢違背神王的命令了?真是稀奇!看來的确有點意思。

他很清楚神族絕大多數人都遵守神王的谕令,最多也只敢偷偷派個一、兩個人到四處去踩踏,這回,竟然有神族人明目張膽站在人類那頭,的确是出乎他的意料。

“這個消息,的确有讓我特地到這裏來的價值。”放下手中的杯子,端坐的人緩緩站起。

聞言,窩索尼科悄悄抹了一把冷汗。這些消息他本該親自回城禀報,但礙于現下的情況不能再離開蒙瑙特市,只好冒着生命危險召喚主上。若不是不久前蘭普頓魔武學院一行,差點毀了他的傀儡,近期不能再離開,窩索尼科定不敢冒這個險,幸好,主上饒恕了他。

想到他的傀儡,窩索尼科就不免嘆息。因為去了學院,沒有辦法每天輸入魔能,傀儡受到很大的破壞,雖然搶救回來,但是變得難操控多了!希望不會引起那些大臣注意吧!

“把蘭普頓魔武學院裏的那些人找出來,這樣有沒有高等神族幫他們,很快就可以知道。”黑色身影丢下了這句話後就半舉左手。

見狀,窩索尼科知道他的主上即将離開,連忙雙膝着地,伏地高呼:“恭送三王。”

這個能夠讓窩索尼科畏懼的,自然就是現今魔族的第二號人物——沆羅了。窩索尼科恭送的聲音一出,沆羅半舉的左手輕輕一彈,身影一晃,轉眼便從這個房間消失了。

感覺出主上已經離開,窩索尼科又跪了一會兒,才起身解掉房間的結界。正想喚人進房伺候時,窩索尼科發現了小幾上的杯子,那是方才沆羅拿在手中把玩的……

窩索尼科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上前拿起杯子。

碰到杯子的一瞬間,那只瓷杯突然“啪”的一聲,眨眼化成齑粉。

看着桌上那灘白色粉末,窩索尼科掩不住滿臉失落。他知道,主上還沒信任他,所以才不願意讓他碰觸主上曾經接觸過的東西……

第 297 章 追尋

(更新時間:2005-9-1912:17:00本章字數:5614)

與馬默找尋線索同時,東陸軍團開進了學院,處理接收事宜。沒有最費事的人員清點,接收事宜很快完成,但卻礙于沒有進一步的命令,所以東陸軍團只能繼續駐紮在此。相較于東陸軍團的清閑,找尋不果的馬默就顯得忙碌多了。

雖然一開始對那些契約大發脾氣,但說也奇怪,後來馬默竟然沒有更改契約的打算,反而迅速簽署完畢,幹脆得近乎草率。按照契約內容,學院的歸并對帝國一點實質性的幫助也沒有,而這樣的契約內容,竟然被馬默接受?這更讓穆恩相信薩摩所說的話,馬默的目的并不是歸并學院成就帝國大業,而是逼反學院削弱帝國力量。

匆匆簽署完畢,馬默絲毫不停留,立刻帶着侍衛離開學院。

馬默的确有令他這麽焦急的理由。首先,他得盡快回族報告,神族已經介入計劃中,其次,另外一個人也容不得他抛下太久……

目送馬默離開,薩摩心裏對往後的情勢已有估計。

對已經完全掌握帝國權力的馬默而言,下一步會做什麽?當學院無法成為削弱帝國國力的方法,接下來該是想盡辦法,引發帝國內鬥吧!

當然,薩摩可以殺了馬默,但,對可以變換容貌的魔族而言,殺掉一個馬默還會有無數個馬默,在這種情況下,人類除了乖乖成為棋子,還有什麽辦法?除非人類發現他們站在陷坑邊緣,否則恐怕要等到災難來臨的前一刻,才會驚覺吧!只是,要讓人類相信魔族的确存在,談何容易?就算是現在,薩摩以精靈人的王儲身分站出來揭露一切,人類還是會認為他在危言聳聽吧!究竟,什麽樣的身分才能讓人類深信不疑?

薩摩的思緒停在這一個環節,不停的反覆轉着,突然間,靈光一閃!

那是一個可能性,而且是極高的可能性!裏爾公國首席預言師杜斯妥。安森!有什麽身分,比代表神在人間預言的首席預言師,更容易令人相信?

只要首席預言師說出了這樣的預言,再配合龍人族、龍族、獸人族、精靈族、精靈人族的附和,神族與魔族的存在,就會成了令人深信不疑的事實,最好再穿鑿附會一些災難,那麽可信度就更大了。

薩摩想着,心情不由得激動起來,正打算立刻去新生村接琉璃,一股奇特的氣息卻突然觸動薩摩的感應。

是神族的氣息?

那個魔族人終于離開了!

泖玥看着一身華衣的老人乘着馬車離去,回頭又看向不遠處,那頂端放置一方一圓,兩顆巨大原晶,象征學院的兩枝長柱……那應該就是昨夜光芒的來源吧!

離開神跡密林之後,泖玥朝着印象中薩摩離開的方向一路往西走,直到昨夜那股強光出現,泖玥連忙折向東方趕來。途中,竟意外遇上了那個魔族人。那人是高等魔族,盡管不是泖玥的對手,但泖玥仍然很謹慎,等到發現這些人的目的地與他相同時,泖玥更是小心翼翼,跟随其後。

這個人應該是魔族安插在人類世界的暗樁吧!這是泖玥發現所有人類都對那個人很恭敬時,心裏的結論。

這個魔族人來這個地方做什麽?是同樣為了那道強光嗎?還是另有目的?

泖玥在原地尋思一會兒,發現想不出什麽結論,最後還是決定,自己親自進去這個人類世界最有名的學院。究竟是誰可以瞬間集合那麽龐大的初始能,希望答案會在那裏。

四周還是有不少人類士兵走動,但是這一點都沒有妨礙到泖玥的行動。順利穿過包圍圈,泖玥來到學院內林蔭夾道的小徑。

神能的氣味!一進到學院,泖玥便感覺到四周能量中神能的流動。散亂而微量,卻不會錯認。昨夜,果然是有高等神族在這裏施展神族的力量嗎?但……會是誰?所有高等神族都沒有進入人類世界的跡象,難道會是涅天等人的行動?還是他正想尋找的人,是神王的傑作嗎?

泖玥剛想到這裏,低沉的聲音倏地傳來:“泖玥,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聞聲,泖玥心頭一震,但随即大喜!

“王!”泖玥一邊喊,一邊東張西望,試圖尋找聲音的來源。

沒讓他失望,低沉的聲音很快又傳來了:“到右邊的林子來吧!”

聞言,泖玥毫不擔擱,連忙往右掠去,穿入樹林裏。

淡淡的,似乎是那人特意散發出來的力量吸引着他,然後,不遠處,修長的身影就伫立在那裏。優雅淡然,仿佛森林的一部分,卻又似乎抽離于所有事物。泖玥的腳步緩了下來,心神不由得被看見那人身影時,那身和諧又矛盾的姿态牢牢吸引。

金色雙眸落到泖玥身上:“你到這裏做什麽?”

仿佛受到蠱惑似的,泖玥自然的回答:“泖玥有重要的事情要請示王。”

會是什麽事?難不成想叫他回去?薩摩愣了一愣才道:“說吧!”

聞言,泖玥将碧琉城的會議、魔族的行動和神族的顧慮,都轉述給薩摩聽。看着臉色越來越沉重的薩摩,泖玥末了才加上一句:“屬下認為,王必須盡快回到族裏,提振族人士氣。”

薩摩沒有立刻回答泖玥,盡管魔族的行動薩摩并不陌生,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魔王已經利用那種方法,告訴“所有”魔族人,魔王回來的消息。薩摩很想告訴泖玥不用擔心,因為魔王就是他,但,最終薩摩還是吞下這些話。

“我不會回去。”這是薩摩目前非常肯定的。回去神族,好像就要舍棄“薩摩”的身分,選擇神王的身分,薩摩不願意。

“但是,王若不回去,涅天還不知道要怎麽胡搞,屬下擔心五天會公然違背王的谕令,屆時,族裏會陷入分裂的。”泖玥憂心忡忡地道。

神族裏大多都願意遵從神王的谕令,但比起已經傳來回族消息的魔王,遲遲沒有消息的神王,不只會使神族人士氣低落,更會令族人人心惶惶。神族和魔族是大敵,在意識到魔族勢力越來越大,擔憂魔族擠壓生活空間的神族,勢必會有越來越多人等不及神王歸來,這種情況下,兩派人馬恐怕早晚要擦槍走火。

神族分裂?不行!不能讓神族分裂!起碼不該是魔族需要制衡力量的現在。

薩摩反覆想着泖玥轉述的會議內容,不得不承認那個叫作涅天的,想法的确有必要,只是在薩摩心中,讓神族插手不是擔心神族沒了空間,而是擔心其他各族沒有時間。

神魔王最後的谕令,是希望神族人完全退出人類世界,但如今魔族勢力早已悄悄滲入人類各國,在魔族的力量下,人類是那麽渺小,對于危機又這般遲鈍,若沒有神族插手,恐怕等不及人類察覺,人類的力量已經被魔族消耗完了。薩摩已經決定讓人類站在對抗神魔族的第一線,所以在這種情況下,神族的介入是必要的,盡管,神族也是為了他們自身的利益。

想到這裏,薩摩心中已有決定。

“你回去傳達我的消息,适度介入,不要讓魔族過度擴充勢力。”薩摩吩咐泖玥。

泖玥聞言,一張臉又垮了下來:“王!您不回來嗎?族人都盼着您回來啊!涅天是取代不了您的。”

薩摩皺皺眉,有些不耐煩地道:“我已經決定了,你只要按話傳達就好。”

泖玥面有難色,正苦惱之際,突然靈光一閃:“王!泖玥不能傳話啊!族人們沒有看到您是不會相信的。”

看到他?他現在這張臉已經被魔族那些魔頭知道了,現在連神族也要拿去公開,到時候,他哪還躲得掉這兩族?更慘的是,萬一神族、魔族通通來找他,卻發現神王魔王是同一個……那情景,薩摩一想就頭痛。

薩摩的遲疑,讓泖玥以為薩摩已經有點意動,連忙加把勁道:“王!您只要讓族人見一面,我族的士氣就可以大大提升,屆時,王再宣布這項消息,族人一定會更加興奮的。”

如果一切是這麽簡單,薩摩也不會堅持。在薩摩心中,這是最後的底限,不論是神族還是魔族,薩摩都不願意回去,不僅是因為他不想離精靈人族和龍人族越來越遠,更因為他害怕回去之後,看到原本屬于魔王和神王的責任成為他的。一旦如此,他如何在必須與神、魔族決裂時,痛下決心,毫不遲疑?

只要不回去,神族和魔族在他眼中,就只會是空白的代號,沒有情感,也就不會有掙紮。

他不去接觸,就是為了讓自己無情。

這一切,泖玥是不會理解的。

薩摩不會回去,但他必須為神族解除禁令,好用來阻止魔族。微一思忖,薩摩心中已有決定。

舉起右手,神能運轉。白色光芒開始在薩摩掌心凝聚,從霧狀到影子,慢慢的越來越具實質。薩摩雙眼盯視着掌心的光團,将意識點點滴滴傳送過去。光芒不停盤繞着薩摩的右手,緩緩聚斂,最後,一只巨大的光鳥出現了。

光鳥龐大的身軀,站在薩摩的手臂上,垂墜着的長尾羽、高傲翹立的羽冠、纖細的身軀猶如白鶴、修長的脖子卻如天鵝,傲态中乍見優雅。

見到光鳥,泖玥知道他無法改變薩摩的決定了。

光使,代表王的信使,當他飛翔在碧琉城的天空時,所有族人都會知道,并且無條件相信,王已經歸來。王不回去,而是選擇這樣的方式傳達他的指示。

薩摩伸手撫摸光鳥的脖子,感覺光鳥撒嬌似的,将有着高冠的頭顱,偎向他的掌心。雖然只是傳遞完消息就會死亡的光鳥,卻能這般有靈性,薩摩每一次都會不由自主地贊嘆神能的奧妙。

将光鳥站着的手臂平舉,通靈的光鳥感覺出即将出發,冠羽微微斂下,依依不舍似的看着薩摩。

振臂上揮,光鳥張開了巨大的雙翼,化成一道流光,消逝……

目送光鳥消失,薩摩收回視線。回頭看到仍舊一臉期盼的泖玥,不由得嘆道:“事情我已經處理好了,你回去吧!”

泖玥遲疑了。他該再勸一次嗎?

不管泖玥臉上的遲疑,薩摩擡頭看看天色,決定不再擔擱,泖玥要不要離開就随他吧!

白色漩渦在薩摩四周出現,瞬即身影一閃,從蘭普頓魔武學院裏消失了!

泖玥見狀大驚,他還沒決定該怎麽做,神王就走了,而且還是用傳送術,讓他連跟蹤的機會都沒有!那現在他該怎麽辦?就這麽回去嗎?

神跡湖底的碧琉城,一如以往的安祥寧靜。神族人不喜喧嘩,崇尚優雅,碧琉城裏的神族人,平日裏除了修練,便是三五好友聚在一起,用輕柔的音量閑聊。碧琉城裏擁有所有風雅之事,歌曲、舞蹈、史詩,人類世界有的,這裏都不缺,只是不同的是,這裏流動的音符,就像清風流水般自然輕緩;躍動的舞蹈,也是柔軟而優雅。

市集裏沒有什麽奢侈品,只有神族人自家制作的物品,擺出來讓人欣賞、評論,願意的,便以等同價值的東西交換回去收藏。沒有任何足以令人堕落的事物存在,神族的城市,在許多人類甚至魔族眼中,實在無趣極了。

高傲的神族人認為,這才是最高尚的生活。這樣的生活,他們可以過上數千、數萬年,毫不厭倦。

這一天,碧琉城裏的神族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停下了手邊的動作。因為,圍繞着碧琉城的神跡湖水,正不正常的波動起來,這是不曾有過的。

當所有人都靜靜地等待接下來的變化時,一股純粹的光之力迅速逼近,轉瞬間,一道白光便在碧琉城的天際出現。

白光輕易切入碧琉城的護罩,讓所有以為白光将被護罩攔下來的人都大吃一驚。

是什麽樣的力量,可以若無其事穿過神王親手完成的碧琉城護罩?

衆人來不及細想,白光化成一只巨大而美麗的光鳥,一邊盤旋于碧琉城上空,一邊發出響亮而悅耳的長鳴。

“光使!是王的光使!”

“王回來了!王的光使出現了!”

騷動猶如波浪,層層疊疊擴散開來。最後一次看到光使,讓神族人安于躲在神跡湖底億萬年,這一次光使再現,他們的信仰又将要指示什麽樣的訊息?

碧琉城的中央,那座美麗的宮殿裏,涅天本與其餘四天商議,卻在聽聞響亮長鳴時齊齊巨震,顧不得讨論,五個人同時奔到庭院。這裏早已聚集了所有宮殿侍衛,所有人都抛下了他們的工作,仰頭看天,卻沒有人受到責罵。

“五天”一出庭院,也是仰頭看天,迅速捕捉到天空上盤旋的巨大而美麗的光鳥。

高等神族遠距傳訊會使用光箭,能力高的高等神族也有能力把傳訊的光箭,拟形為生物型态,但只有神王有能力,将之變成真正具有生命的光使。光使通靈,依據神王需要,壽命也長短不一,有時只能傳達一次訊息,但有時卻可以往返傳訊,記憶接受訊息者的反應,忠實傳達。

所以,當衆人看到天空中那時而振翅、時而展翼滑翔的光鳥時,第一眼便看出了那是神王用來傳訊的光使。于是,所有人的臉上都浮現興奮的紅光,目不轉睛地看着光鳥。

光鳥盤旋了幾圈,慢慢放緩了速度,輕拍雙翅,就在宮殿的六角高塔頂端停了下來,優雅地審視着底下的人群。

涅天此刻已經從一開始的震驚回神了,見狀,即刻省悟。他知道,光使需要觸發,尤其在光使完全沒有親近任何人的跡象下。于是,他深吸一口氣,首先單膝跪地,揚聲道:“神族衆員,恭聆神王谕示。”

宏亮的聲音,經過涅天以內勁發出,聲傳全城。宮殿裏包括其餘四天和宮廷侍衛,首先跟着跪下,跟着涅天高呼:“神族衆員,恭聆神王谕示。”

于是,聲浪一波接着一波,高呼聲音連成一片,連綿不絕,震得整個碧琉城的空氣也跟着激動起來。

高呼聲中,塔上的光鳥張開巨大的雙翅,用力一扇!光鳥化成點點白光散了開來……

光點散開之後,又迅速重組,轉眼間,一個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高塔上,雖然看不清容貌,但衣袂飄飄,優雅站立于高塔上的姿态,卻讓衆人無法懷疑他的身份。

就在衆人為這樣模糊的身影着迷時,富有磁性的聲音緩緩傳了開來,一字一句,都像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神族諸員,即日起,責令涅天派員深入人類國家,阻止魔族勢力擴大。除相關人員外,其餘人等,不得擅自行動。”

修長的身影留下這麽一段簡短的命令,迅速化成點點細光,與透過神跡湖水的陽光融合、消失……

微風撫過平靜了億萬年的神跡湖,一波波水紋漣漪般散了開來,預告着人類世界即将再度掀起的波浪。

第 296 章 首相馬默

(更新時間:2005-9-1912:15:00本章字數:5402)

若以人類年齡來算,馬默這個年近九十的老人,實在算是健康得過了火了,除了微微佝偻的身軀和斑白的發需之外,馬默全身沒有老人該有的虛弱。穩定的腳步、紅潤的臉色、爍亮的眼神在在顯示著,這個帝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絕對還擁有主宰帝國十年以上的能力。

在十馀名穿著宮廷禁衛軍筆挺制服的威風侍衛簇擁之下,馬默踏進了學院,跟随其後的是穆恩和姬野。許是得知馬默的陰謀和身分,穆恩刻意與馬默保持了距離,臉上表情也顯得相當冷淡而疏離。

空蕩寂靜的學院,任誰也看得出是空城一座,馬默一入內便皺了眉頭。

“人都到哪裏去了?”馬默不悅地問。

不用回頭,誰都知道,馬默這番話是問已經圍住學院好一段時間的,東陸軍團大将軍穆恩。

穆恩沒有任何遲疑,很快答道∶“本将不知。樊院長承諾讓學院歸并之後,并未離開過此地。”

穆恩本來就與學院商量好了說辭,加上昨天學院等人,當真沒有從他刻意放開的缺口離去,讓穆恩這番話說起來肯定中帶有一點疑惑,成功地瞞過了馬默。

本來,穆恩也以為學院衆人沒有按照計畫離開,但現在看學院空蕩蕩的,竟是全數撤離了。這情況讓穆恩也暗暗納悶……唯一能與這情況關聯的,就只有昨夜的那陣強光了,但,這代表什麽?穆恩想不出來。

馬默沉吟了一會,忽然轉過身,直視著穆恩∶“昨天晚上,學院都沒有任何動作嗎?”

穆恩腦中閃過那道維持好一段時間的強光,直覺就想否認時,一道細小的聲音鑽進了穆恩的耳朵∶“穆将軍,老實說,別隐瞞。”

這聲音穆恩認得,正是薩摩的聲音。按耐住想轉頭尋找的欲望,穆恩到口的話立刻換了∶“昨夜學院裏有強光,但沒有任何喧嘩鼓躁的聲音,也無人離開,故在下對學院裏的狀況無從得知。”

聽完穆恩的話,躲藏在兩旁林子中的薩摩總算松了一口氣。打馬默問出昨晚時,薩摩就知道,他使用大型傳送術所造成的強光,應該已經被趕到東大陸的馬默看到了。這種情況下,穆恩要是隐瞞了此事,極有可能讓馬默發現穆恩與學院合謀一事。現在穆恩這樣的回答正好,不僅讓馬默抓不到話柄,更無法藉此猜出學院裏究竟發生什麽事。

“難道你是想說,學院這麽多人就憑空消失?”馬默雙眉緊皺,對穆恩的回答不甚滿意。

馬默困擾的神情讓穆恩心中大樂,但臉上仍舊維持神色不動∶“以目前的情況看來,…是的。在下只知道,學院裏沒有人離開。”

聞言,馬默頓時氣結,偏偏穆恩一付問心無愧的模樣口吻,讓他發作不得。看著穆恩,馬默沉默了好一會,最後還是只能轉回頭,繼續往學院內走去。

馬默現在心裏是有些忐忑的。昨天夜裏,他就在道南鎮休息,半夜卻被能量的異常騷動驚醒,醒來才發現初始能異常抽離,跟随初始能離去的方向,馬默看到了遠方那點被森林遮蔽卻仍可隐約看出來的白光。道南鎮離學院已有一段距離,若非能量異動,絕對不會引起馬默的注意。

馬默本來不甚肯定确實地點,只憑能夠帶動遠處能量的影響力,那點光亮處必定有高等神族施展法術。

馬默對此本來不很放在心上,神族和魔族多少有一點默契,只要事不關己,他們也不會主動幹涉對方的事情。但如今,對照穆恩的說法,昨夜高等神族施展法術的地方竟是在學院!!這代表什麽?代表神族幹涉了魔族的計畫?

馬默想到這裏,又立刻暗暗搖頭。不,不對。神族不見得對魔族的計畫這般了解,再者,神族再怎麽想要阻止魔族的計畫,依照神族那極端的潔癖性格,絕不會以協助人類的方式來達成目的,何況,出手的很顯然是高等神族?!

在馬默百思不得其解之際,一行人已經抵達學院的中心。馬默雙眼掃過空蕩蕩的校園,表情越顯沉重。神能的味道……還殘留著……

學院行政大樓裏每一間辦公室都是空蕩蕩的,但從剩下的東西擺放整齊可以看得出來,即便是撤離,也該是早已計畫好了。

看得越仔細,馬默越是心驚。若是為了歸并,沒有必要收拾得這麽整齊而徹底不是嗎?唯一的解釋就是,學院裏的人早就決定撤離,關於歸并一事,其實不過是障眼法…。如果真是如此,這方法是誰想出來的?又是怎麽撤離的?難道,當真是高等神族在主導這一切嗎?

馬默發現,他有必要重新檢視往後的計畫,如果神族已經确定介入的話…。

一行人走遍每一個辦公室,最後停在院長室。

四周家具桌椅擺放得整齊,桌面整齊清潔,四周書架只剩幾本無關緊要的書籍孤零零地擺著,這些都和之前的每一個辦公室一樣,要說有什麽不同,那就是那張近乎淨空的大桌上放著一疊紙,紙上斜擺著一只筆。

“去看看那是什麽。”馬默随意交代一旁的侍衛。

一名侍衛立刻躬身應是,然後上前探看。不一會便轉過頭來,遲疑地道∶“禀首相,這些都是學院轉讓接收文件。”

聞言,馬默一愣,連忙上前,一把奪過侍衛手裏那疊厚厚的紙,一張張翻看。

每翻一張,馬默怒氣就累積一分,看到最後一張,馬默更是氣得将手裏的紙狠狠砸到地面,散得滿地都是。

你道馬默看到了什麽?原來,那些紙每一張都是學院産權還有轉讓契約等,齊全得連馬默都想不出還有什麽地方漏掉了。契約裏,條文條列仔細,規範學院與帝國間的關系,連半點模糊空間也沒有,甚至還聲明,學院歸并只為表明忠誠,并無義務專為帝國訓練人員,更非帝國軍事行政單位雲雲,只把如意算盤打得響亮的馬默氣得火冒三丈,更別說每張契約和接收文件學院各單位都簽署完成,只空著帝國方面,活像是帝國非得接受似的。最後讓馬默完全失控的是最後一張聲明∶“以上契約條文需全數簽署始能奏效,缺一則作廢。”

這豈不是說,他們連選擇契約的權利也沒有?!

馬默在原地氣得全身發抖,遲遲說不出話來。一旁的侍衛連忙彎身一張張将散落的紙張撿起。

突然間,一名侍衛停下動作,看著氣得咬牙不語的馬默,猶豫了一會才輕聲喊道∶“首相大人…。”

馬默盡管氣得雙眼發赤,但仍轉過頭看向那名侍衛。

侍衛見狀連忙将手中的紙遞了上去。馬默接過手,才發現這張紙就是最後聲明的那張,只是侍衛遞給他時是背面朝上,馬默才看到那上頭所寫的字。

“首相大人如晤∶本院情知首相大人為帝國大業,前後思量,始決定順從首相之命,歸并帝國。然,學院者,教化育人之業,不宜作軍事之用,故在下已将學院所有武器全數銷毀,首相大人可不用再尋。蘭普頓魔武學院院長樊勞瑞敬上”

怒火沖冠的馬默見了這幾句話,更是差點氣炸了肺,手一緊,那張紙随即被馬默用力揉成一團,恨恨地扔到了角落。

“樊勞瑞…好…!你好…!”扯起殘冷的笑容,馬默此刻已經完全忘記了學院衆人的撤離很有蹊跷,怒火攻心地命令∶“去查出他們跑到哪裏去!全部抓回來,一個也不準放過!!”

侍衛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向胸有成竹的首相大人如此氣急敗壞,連忙彎身應是,轉身就待去傳達命令。

突然,一人由門外走進∶“不用找,我知道他們去哪裏。”

聞聲,衆人同時轉頭回望。馬默眯眼,懷疑地看著來人∶“來者何人?”

穆恩暗叫不妙,馬默不認識此人,他卻是認識的,因為,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就是薩摩曾經隐約提過的背叛者─畢曼!摩耶不是說他會處理嗎?怎麽把這個人給留在學院裏了?

來不及讓穆恩想到解決方法,畢曼就開了口∶“我是學院的事務長,畢曼。”

一聽來人身分,馬默心中一喜,但表面上則是故作姿态,肅然道∶“學院樊勞瑞等一衆人等叛國事實昭然若揭,畢曼事務長,不知你參與多少?”

此話一出,等若暗示畢曼,要是不乾脆坦然說出樊勞瑞等人的行蹤,那就等著跟樊勞瑞一般,以叛國罪論處。

畢曼心頭一緊,當真開始緊張起來。只是,還沒等他說話,另一邊的姬野卻搶先開口∶“首相大人,樊院長等人未經長老院裁定,不能輕易論定叛國罪!”

馬默不悅地看了姬野一眼∶“如此明顯的事實,何需長老院判定?”說完也不讓姬野反駁,立刻轉向畢曼∶“你誠實說出一切,本相可保你無罪。”

畢曼這輩子向來循規蹈矩,所以當樊勞瑞率領學院衆人與帝國對抗時,畢曼就打心底不同意,但卻沒有勇氣大聲反對,只得過一天是一天,直到後期,學院打算撤離之後,畢曼發現,他若再不快點選擇,他就得跟著離開他待了好幾十年的學院了。如今,學院衆人走了,他留了下來,就更沒有與帝國對抗的勇氣,現在被馬默這麽一吓,即便一開始存在著一點點籌碼交換的心态,現在也消失得半點不剩了。

緊張地吞吞口水,畢曼正想把一切全和盤托出時,忽然找不到說話的頭緒,登時急得滿頭大汗。

“這…這…那…那個……。”畢曼支支吾吾,就是說不出所以然。遲疑得越久,畢曼越覺得腦中的記憶越混亂,甚至似乎忘掉了不少東西。

馬默見狀眯起了眼∶“畢曼事務長,難道你不敢說嗎?”

畢曼用力搖搖頭,焦急又迷惘地道∶“不!我要說!但是……我要想想…想一下…。”

馬默不以為然地皺起眉道∶“何需要想?就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畢曼當然知道,但奇的是他好像什麽都說不出來啊!

“我…我說不出來…。”畢曼讷讷地道,卻見馬默沉下臉,連忙又補充道∶“但是,我真的知道,真的!”

“那就說出來。”馬默不耐煩了。

這下,畢曼更急了,急得冒出一身汗,支支吾吾地道∶“我亂得很,說…說不上來…。”

幾句話來來去去,在場衆人都給弄迷糊了。知道又說不出來,這算哪門子的毛病?突然,馬默像是想起了什麽,神情不再困擾,反而露出了了然的冷笑∶“畢曼事務長,如果你此舉的用意是想拖延本相找人,那麽,就到此為止。”

敢情馬默以為畢曼是來拖延衆人的?!只有穆恩和姬野知道畢曼的确是叛徒,不由心中竊笑。

“不……我不……”

畢曼還想再講,馬默已經兀自轉頭向身旁的侍衛吩咐道∶“派人出去,學院內外給我找,蛛絲馬跡都要找出來,半點也不能漏掉!”

結果當然很清楚,學院內空蕩無人,學院外也沒有任何大批人撤離所留下的足印。這個結果直讓馬默氣得跳腳。

正因為沒有任何線索,所以當手下報告全學院只有一個地方無法進入搜索時,馬默立刻就趕了過去。路上,馬默慢慢冷靜下來,開始仔細尋思起來。他不是蠢人,只是一開始給神族可能參與學院之事打亂了手腳,才會這般失控。本來,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下……神族怎會橫插一腳?學院中人消失得這麽徹底,會不會就是神族人搞的鬼?是神族人将學院裏的人都傳送走了?!

這個可能性在馬默腦中一閃而逝,很快被馬默否定了。

不可能!學院人這麽多,要多少高等神族才能傳送?何況,學院裏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個個都是魔法武功有一定造詣的,要傳送這種人,難度何只困難十倍?神族不可能會願意投入這麽多高等神族…。

在馬默思緒起伏中,前頭引路的侍衛終於停了下來。馬默這才回過神,打量四周。

這裏是學院的圖書館,戰時似乎也充當儲藏庫,因為每一個角落都留有一些像木箱之類的雜物。他們所站的地方是圖書館的中心,一座白色高塔前。穿著宮廷禁衛軍制服的侍衛圍在高塔門前,想盡辦法想打開那扇厚重的門,卻似乎徒勞無功。

馬默走上前,沉聲問∶“找到鑰匙了嗎?”

聞聲,侍衛同時轉身,身體打得筆直,對馬默行了一個軍禮,這才有一人答道∶“回大人,鑰匙是有,鎖也開了,但是門打不開。”

鎖開了,門卻不開?馬默微感奇怪,不由踏步上前,伸手就想試試看。沒想到,馬默的手一碰觸到門,一股灼熱痛感立刻傳來,驚得馬默立刻收回手。

衆侍衛見馬默手才伸出去,卻猛地收手,彷佛那門上有什麽恐怖的東西似的,都覺得很是迷惑。

無暇顧及一旁侍衛的反應,馬默看著高塔,握緊右手,指尖傳來的灼痛感,蔓延到手臂成了麻痹,冰冷的恐懼感從內心深處蔓延開來。

這是結界,聖域結界…,高等神族所設的結界。輕輕觸摸就能灼痛他,這表示架設這個結界的人,是個力量遠遠超越他的超高等神族…。

這個發現等若證實了馬默的顧慮,神族的确介入了學院,而且介入的程度相當大,甚至包含了超高等神族…。但,他們為什麽要把高塔封住呢?

馬默雙眼盯視著高塔,頭也不回地問∶“這個地方是做什麽的?”

一旁侍衛連忙回答∶“這座塔叫做白塔,聽說裏面放的都是傳說中的種族神族和魔族的書籍,但是因為看不懂,所以誰也沒有辦法證明。”

神族和魔族的書籍?那該是那場劇變之後流落出來的吧!人類本來就沒有資格學習兩族文字,當然看不懂了。那些神族人把這裏封起來是不想讓人類接觸,還是防著魔族人呢?

不論答案究竟是什麽,馬默知道,眼前白塔是肯定進不去了。何況在聖域的封鎖之下,裏頭也不可能藏人。

“都離開,這座塔不用開了。”馬默丢下這句話,轉身大步離開。

躲在暗處的薩摩見狀大喊可惜,馬默極為小心,竟然沒有嘗試解開聖域結界,倒是讓薩摩沒機會見識一場好戲。

第 295 章 魔獸發威

(更新時間:2005-9-1912:15:00本章字數:4516)

問題來不及說開,地面又是一陣發亮。這一下,巴赫多等人不明所以,都驚得跳了起來。

然後,人群中央又傳出驚呼跟埋怨聲。

“別、別又擠了。”

“啊!外頭的都出去點!”

于是,巴赫多又被人群擠得往外連退,最後,他站在一隊大漢前方,和那隊臉上都有一個刀疤的大漢們面面相觑。

苗玉龍看着擠滿空地的人,一臉鐵青。

這是……怎麽回事?

剛剛光一散,這些人就像憑空出現般,一批接着一批的出現在空地中央,前一批的人,被後一批到的人往外擠,就像空地中央有一扇門,這群人則是一批接着一批,從這扇門內不斷的湧出……

苗玉龍本來以為是敵人,但是,那些人雖然全副武裝,但武器通通沒有出鞘,完全不像是準備要動手厮殺的樣子,出現之後更是一臉茫然,看到他們時,還顯得非常驚訝。

像現在,一個長相斯文的男子,就站在苗玉龍面前,和他大眼瞪小眼,那模樣一點都不像是要動手。

這些到底是什麽人?

苗玉龍的疑惑還沒問出口,這名男子胸口的徽章,在月光下閃着光芒。

這個徽章苗玉龍并不陌生,因為他曾經看過同伴戴過這種徽章!

了悟閃過心頭,苗玉龍脫口道:“你們是學院的學生?”那是學院的徽章啊!恩人的确說過學院的衆人會來,但沒想到來得這麽快,方法又是這麽匪夷所思,讓他一時間很難接受。

原來學院衆人決定撤走時,為了不讓顯眼的服裝引起注意,所以一律不穿制服,只別了徽章以便辨識,也因此,苗玉龍等人,才會一時認不出這些人的身分。

此話一出,斯文男子一怔,茫然的雙眼倏地清明,謹慎地看着開口問話的苗玉龍:“沒錯!閣下是什麽人?”斯文男子口氣溫和,沒散出半點火氣,但要是仔細看,便可以發現,男子的右手已經悄悄搭上腰間長劍的劍柄,長劍随時可以出鞘。

苗玉龍來不及表示身分,還在推擠的人群中央,又出現了異變。

一聲似狼嘯,又似虎吼的野獸叫聲,從人群中央響起,劃破夜空,壓下人群中所有紛亂的雜音。

吼叫聲拉得很長,苗玉龍還沒辨識出這個聲音屬于什麽魔獸,夜晚寂靜的森林,像是被這聲吼叫驚醒了!

彷彿應和似的,四周的森林內,紛紛傳出獸吼,一聲接着一聲,不停有新的吼叫聲加入,到最後,彙聚而成的吼叫聲響徹雲霄,聲波震得空氣不停的震蕩,四周林木枝葉簌簌搖動,身處其中的衆人,一瞬間有種陷入重圍的恐懼感,那高低不同的聲音彙聚起來,具有一種震懾人心的奇特力量,那是無形的精神壓力。

衆人被這彷彿是群獸造反似的恐怖吼叫,給吓得滿臉蒼白。就算是再見多識廣的人,在這種彷彿是與整個森林為敵的壓力下,也只能顫抖的臣服……

長嘯聲中,所有人都忘了推擠,接着,一道銀光自人群中閃出!銀光閃動,一瞬間已躍上空地旁的木屋屋頂。

月光灑下,映出一個線條優美的影子,叫所有人霎時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頭銀色的巨獸,頭上一只象牙般光采流動的獨角,被月光照耀得彷彿半透明。巨獸優美的體态、健壯的四肢,構成一種高傲的形象。銀白色的毛發,輕輕的随風飄動,銀白色的雙眼在黑夜中燦亮耀眼。

但這還不是奪走所有人呼吸的原因。此刻,所有人的視線,都凝注在巨獸背上的身影。

一名一身素白的少女,坐在銀白色的巨獸身上,彷彿月光化成的仙子。巴掌大,如白磁般無瑕的鵝蛋臉、精雕細琢的五官、靈動光彩的似水雙眸、彎彎柳眉如月牙、小巧的鼻子,和線條漂亮的粉色雙唇,像是随時都要發出如歌唱般悅耳的聲音似的。

盤高的頭發,露出了線條優美的頸項,頸項之下是修長柔美的曲線,裙擺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小腿,懸在半空中,顯得更加輕盈。少女美麗的臉上,帶着驚魂未定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受到驚吓的精靈似的,楚楚可憐。

這麽美麗的人兒,這麽與大自然契合的氣質,衆人連想像都未曾想像過。

巨獸蔑視地看了底下完全無法反應的衆人一眼,随即昂首長嘯。似狼、似虎,帶有強烈的感染力,讓衆人很快辨認出,那引起群獸呼應的吼聲,便是眼前這巨獸發出的。

嘯聲一出,又引發森林裏的群獸呼應。衆人又驚又怕,便見坐在巨獸背上的少女,安撫似的拍了拍巨獸的頭,像是低頭說了什麽,接着輕輕躍下。

見少女躍下,衆人的一顆心跟着高高吊起,深怕少女跌倒似的。

少女的纖纖玉足,接觸到木屋微斜的屋頂,身軀連一絲搖晃也沒有,就這樣輕盈的站着。

少女環視了底下烏壓壓的一群人,有些兒惶恐。

“摩哥哥。”少女好聽的聲音傳出,怯怯的,叫人忍不住都想上前呵護。

一片寂靜中,蒼老的聲音傳了出來:“你是米坦娜嗎?”

衆人聞聲看去,就見白須、白發的老者緩步踱出,這不是學院院長樊勞瑞是誰!樊勞瑞之後跟着的,是學院裏的衆位老師。

見到學院的衆位師長,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的衆人,霎時安心了。雖然是同樣陌生的環境,可是有了學院師長們在場,感覺自又不同。

屋頂上的少女,在見到樊勞瑞等人的面孔時,表情顯得輕松許多。一旁的銀色巨獸見狀,頗有靈性的偎到少女身邊,讓少女再度坐上它的背,然後縱身躍下地面。

落了地,銀色巨獸頭上的獨角也消失了,看起來就像一只溫馴無害的大豹。

“院長。”少女跳下巨獸的背,走到樊勞瑞身前輕喚。

樊勞瑞似乎完全不受少女的美麗影響,依舊是那一副像是極端疲倦的眯眯眼,随意問道:

“米坦娜,你的面紗呢?”

少女搖搖頭,以着苦惱的口氣道:“剛剛被擠掉了。”

少女也就是琉璃,因為晚一步被送來,一來就擠在人群中,雖然身有武藝,卻不願用來推擠其他人,結果就是自己被人群擠來擠去,面紗也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終于在琉璃不知道第幾次踩到小斑的腳之後,小斑硬是将她頂上了背,接着仰天長嘯,壓下了所有騷動。

然後,一轉眼,琉璃就發現她們到屋頂上去了。

此話一出,人群裏又傳來一陣微微的騷動,然後不久,就有一名男子,紅着一張臉走了出來:“是不是這條?”

男子将一條白色的面紗,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

琉璃“啊!”的一聲,随即露出溫柔的微笑,接過面紗,感激地道:“謝謝你。”

說着,琉璃将面紗重新系了上去,沒發現那名男子因為那個微笑面紅耳赤、雙眼發直。

系上面紗的琉璃,還有身邊的銀白色巨獸,這樣的組合,立刻讓許多人憶起了一個身分,那位短暫停留在學院的醫療師!

想到這麽美麗的少女,曾經天天停留在醫療處,讓許多人都暗自扼腕,悔恨當時沒有多花一些時間在醫療處裏。

這頭衆人還在悔恨之際,另一頭的苗玉龍也回過神了。樊勞瑞等人他是認識的,正因為認識,所以苗玉龍不敢擔擱,連忙上前:“苗玉龍見過院長。”

一旁的亞裏斯是從學院出身,對樊勞瑞更是熟悉,因此也緊張得連忙上前見禮:“亞裏斯見過院長。”

樊勞瑞轉過頭,先是禮貌的對苗玉龍點頭回禮,這才對着亞裏斯,露出慈霭的微笑:“啊!你是五年前畢業的吧?看起來已經可以獨當一面啦!”

聞言,亞裏斯有些受寵若驚。他當初在學院的表現不算頂尖,畢業又有一段時間,實在沒指望有人能記得他,沒想到樊勞瑞這個看起來什麽事也不管的院長,竟然還認得他。

亞裏斯惶恐莫名,在這個長者面前,一時間竟有了許久未有的緊張感:“是、是的!亞裏斯不才,沒什麽成就,讓院長笑話了。”

“成就哪裏是名利可以衡量的?”樊勞瑞呵呵笑道,語氣裏沒有絲毫輕蔑的味道。

一轉頭,又看着苗玉龍:“你就是摩耶口裏,會來接應我們的人吧?現在在場的,就是你最大了。我這把老骨頭,實在不知道怎麽安頓這些人啊!”

樊勞瑞指着站滿空地的人,狀似苦惱。他看得出來苗玉龍是這群人的首領,要安置學生們,自然得要拜托這個人了。

苗玉龍一聽,也知道他将衆人冷落在空地上太久了,頓時惶恐起來:“啊!是我疏忽了!”

說着,苗玉龍轉頭招呼了一聲:“亞裏斯!”

“大哥。”一臉緊張的亞裏斯連忙應聲。

“帶院長和衆位老師,到前幾天我們蓋好的房子去,所有人的房子通通空出來,再把預備的帳棚拿出來,今晚我們就在外面紮營。”苗玉龍的命令連下,很快就有了安排。

軍人以命令為尊的習性,讓亞裏斯沒有異議,回身正想帶人執行命令時,樊勞瑞卻開口喚住他:“等等。”

亞裏斯停下腳步,回身待命。

“帳朋準備起來,不過是給這些學生們用的,你們的房子不需要讓出來。”樊勞瑞狀似商量,口氣卻是再篤定不過。

聞言,倒是苗玉龍猶豫了:“但是……”

這些人算是客人啊!他怎好讓他們住帳棚裏過夜呢?這段時間苗玉龍等人都忙着架屋、蓋房,只是沒料到學院衆人來得這般早,着實讓他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

樊勞瑞擺手不讓苗玉龍反對,表情很嚴肅:“就當作磨練,房子的事情,你也別插手,讓他們自己動手吧!”樊勞瑞說到這裏,刻意拉高的聲音,讓衆人都能聽到:“既然已經離開學院了,就該學習擔當,所有的一切都要從零開始。”

樊勞瑞是很有遠見的,他知道眼前的情況,跟以前不同了。以往,學院單純擔負着教育的工作,畢業之後的發展,就看學生各自的造化;但如今,沒有了學院這個場所,學生們必須盡快獨立負責,真正的學院才有可能在這片陌生的地方,重新站起。選擇離開學院的時候,他們也有了成為帝國叛徒的心理準備,為此,迅速讓學生有獨力支撐大局的心理建設,是非常重要的。

樊勞瑞的話,說得這麽明白了,苗玉龍也不便繼續反對,只得讓亞裏斯根據樊勞瑞的吩咐行事。

于是,學院衆人來到新生村的第一夜,就在帳棚裏克難的度過了。

送走所有人之後,薩摩并沒有跟着離開,他覺得他有必要注意接下來的發展,好決定下一步該怎麽做,何況,他也想看看,究竟是誰會來接收學院,會不會是察覺巴赫多行動的馬默呢?

馬默應該是打算逼反學院,好達成削弱人類力量的目的,但巴赫多的行動,為馬默的計畫增添了變數,為了确保秘密不被外洩,馬默就是提早前來接收學院,也不算是意外。

于是,薩摩獨自一人,在空蕩蕩的學院裏留了一夜。橫豎在那麽大的神能消耗之後,薩摩也着實累了,正好趁接收學院的人抵達之前,好好休息一番。

這天晚上,那些前來幫忙的人陸續離開,穆恩配合學院的計畫,并沒有多加阻攔。至于畢曼,醒來之後,學院的衆人自然是已經全部不見,說也奇怪,畢曼不僅沒有追上去的打算,反而留了下來。

事實證明,薩摩當夜就撤走衆人是正确的,因為,隔天一早,馬默便來了。沒有人通知薩摩,但是薩摩就是感應到了。

小心翼翼的收斂了所有氣息,薩摩悄悄躲在學院裏,等待着馬默的大駕光臨。

第 294 章 大撤離

(更新時間:2005-9-1912:14:00本章字數:5495)

佛曼鈕好不容易勸離了大部分前來幫助的人,再集合學院的所有師生,宣布撤離一事,并讓不想跟随着撤離的師生自由離開。好一陣忙亂之後,時已入夜,薩摩也在這時領着輕紗覆面的琉璃來了。

見薩摩抵達,佛曼鈕立刻迎了上去,憂心忡忡地道:“晚了,我們還是明天出發吧?”

薩摩微一思索便搖搖頭:“不好。越早出發風險越小。”

佛曼鈕當然明白薩摩的顧慮,但他會如此建議,也非沒有自己的考量,只聽他解釋道:“

但是……這麽晚了,魔獸天堂裏不好走啊!“

“這點你不用擔心。”薩摩不以為意地道,轉頭就看向廣場上為數不少的學生們:“這些人都确定要跟着撤離嗎?”

裏面幾乎不見貴族,只有六皇子和姬娜兩個人站在其中,看來是篤定完全與學院同進退了。

佛曼鈕本想追問,被薩摩這麽一引開話題,只好答道:“沒錯,總共八百七十七人。”其實大部分會留在學院抵抗帝國的人,多半也願意跟着撤離,所以這個數字,也幾乎等于學院這段時間的所有武力了。

八百多人全副武裝,看來學院裏的武器、裝備,都在這些人身上了,再看着一旁堆得像小山似的箱子,不難猜出佛曼鈕等人,當真決定撤得徹底,連半點能用的東西,也不打算留下了。

薩摩沉吟了一會兒,突然邁步上前,在站滿學生的外廣場圍繞了一圈,回到原地站定。

衆師生都不知道薩摩打算做些什麽,一時間只是面面相觑。就在這個時候,方才薩摩走過的地方,突然浮現道道光芒,将學生們圈在光圈中。

這個異變讓衆師生驚恐莫名,場面頓時騷動、喧鬧起來。一旁的佛曼鈕見狀才想開口阻止,薩摩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所有人站在圈子裏。”薩摩的聲音,穩穩蓋過了喧鬧聲,讓所有人不自覺安靜下來,往聲音的來處看去。

光圈的光芒,照亮了薩摩,那俊美的容貌顯得高不可攀,嚴肅的神情,在光線的映照之下,更有種奇特的威嚴,叫所有人都屏起了氣息。

在衆人好奇又敬畏的視線下,薩摩緩緩閉上雙眼,嘴裏喃喃吟念着的聲音,像是歌謠一般,緩緩傳了開,光圈內的人,感覺雙耳都充填了這樣的歌謠,響亮卻不刺耳。

随着歌謠,光圈越來越明亮,最後竟似緩緩轉動起來。薩摩眉心微皺,聲音越顯響亮。

沒有人聽得懂歌謠,因為,那是神族為了确保法術成功的咒語。神能在體內流轉,薩摩維系着外界能量與神能的聯系,另一頭則感應着那個不久前他所留下的氣息。龐大的神能驅使下,大自然的能量,構成了一個無形的通道,等待最後足夠的動力連通。

這是集體傳送術,為了完全而迅速的撤離,薩摩決定使用這個方法。這個方法不是現今的人類可以理解,所以薩摩本來不想動用,但是白天樊勞瑞的信任,讓薩摩改變了主意。為了回報這個信任,薩摩會确保學院的元氣無傷。

只是,八百多人着實多了一點。一般的高等神族使用集體傳送術,一次傳送的數量最多不會超過百人,而且傳送完成之後,會完全脫力。這樣的情況下,要是遇敵也只能束手就擒,所以大半的高等神族,使用集體傳送術時,都會限制在五十人以下,好保留自保的能力。但現在,沒有時間再讓薩摩分批傳送了,這麽多的數量,為了确保傳送術能一次成功,薩摩完全不敢保留,全力的催動神能。

異象再度出現,随着光圈的光芒沖天亮起,薩摩的周身散出了強烈的白光。緩緩的,薩摩平舉雙手,光芒維持着穩定的亮度,很寧靜,就像是爆發前的蓄勁。

突然,薩摩低叱一聲,原本因為力量成長,而轉成透明的額心龍麟處,閃現七彩的矛形印記,然後一股強大的力量瞬間爆發,光圈外的學院師長們,被強大的力量震得連連後退,震驚的雙眼中,只看到薩摩淡金色的長發在狂亂飛舞,光圈的光芒,完全掩蓋了裏面學生的身影,越來越亮、越來越耀眼,最後突地瓦解!亮光瞬間消失,劇烈的反差,讓衆人的視力完全歸零,好不容易适應,這才發現,光圈裏的學生已經消失了!

這一夜,所有蘭普頓市的人,都看到了蘭普頓魔武學院上空,那維持許久的光芒,奪走了月亮的光輝,在短短時間內,完全照亮了蘭普頓魔武學院所在的那座山頭,然後又瞬間被黑夜吞噬。

那不是炮火,沒有人猜得出那是什麽?只是,蘭普頓魔武學院外,有東陸軍團一個次軍包圍着,盡管居民再疑懼,也沒有人敢前去探看。

東大陸的某個角落,這個光芒也落到了出來尋找神王行蹤的泖玥,和另一批有心人眼裏。

這個已經是人類世界焦點的蘭普頓魔武學院,頓時也成了神魔雙族的焦點。

空曠的廣場,在一片黑暗中顯得特別冷清,薩摩面對這片廣場緩緩吐了一口氣。

成功了,盡管有些吃力,但薩摩還是可以感覺到,已經成功傳輸到目的地的波動,希望苗玉龍他們,對這批半夜裏來的不速之客,不要太過吃驚才好。

轉身面對瞠目結舌的衆人,薩摩略顯疲憊的臉,仍舊維持着一貫的淡漠,若無其事地道:

“接下來換大家吧!”

“摩耶,你剛剛……做了什麽?”哈頓索尼餘悸猶存,聲音顯得很虛弱。

學生集合在這片廣場後,學院師長們便已陸續到達,所以每個人都沒有錯過,這壯觀卻又匪夷所思的一幕。

對于這個屬于神族的傳送術,薩摩不想多提,只得推說道:“這是我們精靈人族的秘咒,我把他們都送到目的地了。”

衆人面面相觑,更是滿臉的驚訝。精靈人有這麽神秘的秘咒?可以視時間、空間如無物,自由自在的穿越,而且還是一次這麽多人?如果将這種密法用在戰争上,等于是處處皆奇兵,試問有誰能夠抵擋?

見衆人只顧着發呆,薩摩略顯不悅:“快點!”

被薩摩這麽一催,衆人心裏一慌,連忙走進廣場。

薩摩銳目掃過衆人,很滿意的發現畢曼并沒有出現。稍早他就是去加強對畢曼的暗示,然後讓畢曼好好的睡上一覺。

确定所有人都在之後,薩摩轉頭對一旁的琉璃道:“琉璃,你也進去吧!”

琉璃擔憂地看了薩摩一眼:“那摩哥哥呢?”

薩摩微微一笑,承諾道:“我會盡快前去會合。”

說完,薩摩轉頭看向一旁的小斑,微微彎身輕拍小斑的頭:“你跟着琉璃,替我好好照料她。”

聞言,小斑頭一擡,銀色雙眼一眯,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倒是琉璃窘得俏臉泛紅,忍不住嬌嗔道:“摩哥哥,我會照顧自己……”

薩摩見狀心頭一暖,不自覺的露出溫柔的微笑。他讓小斑跟着只是以防萬一,畢竟他不能即刻與琉璃會合。

“那就請你幫我照顧小斑吧!”薩摩微笑着改口。

這回換成小斑不悅的低吼,讓琉璃見狀都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待琉璃進了廣場,薩摩才在衆人四周繞走一圈,這一次的範圍比較小,按理應該比較輕松,但薩摩繞完一圈,才開始催動神能,卻猛地全身能量一震。原本運轉順暢的神能,竟微微的産生紊亂。

這不是第一次,所以薩摩很快就知道,這又是他過度使用神能,身體筋脈無法負荷所致。

集體的傳送術,只有高等神族才能使用,還會因為力量的高低,影響傳送的數量和距離,并非完全沒有限制。薩摩雖然繼承神王的力量,但是一次傳送了這麽多人,又跨越這麽遠的距離,實際上已經是超過極限。

薩摩緩緩調勻神能,緩緩運轉了好一會兒,才加力催動。

一回生、二回熟,這批只有二十餘人,薩摩自是順利傳送完成。于是,名聞世界的蘭普頓魔武學院,就在這一夜,成了一個空殼,留下來的只有已經完全簽署完畢的歸并資料。

新生村裏,負責巡邏的人,組成一個個的分隊,依循着固定的路線巡邏。其中一隊分隊經過了一大片的空地。那是新生村裏準備安置,可能随時抵達的蘭普頓魔武學院師生,所特意留下的空地,上面什麽建築都沒有,空蕩蕩的,只不過此刻那片空地的中央,出現了一個光點。

巡邏隊員踏着整齊的腳步前進,這地方是村落中央,沒有魔獸會進來,巡邏其實是例行公事,沒有人特意觀察四周。

深夜的巡邏太過無聊,加上夜風沁涼,更是催發睡意,其中一個巡邏分隊隊員,忍不住偏頭偷偷打了個呵欠,正巧就看到那點光點。呵欠打完,卻發現那光點好似大了一些。隊員眨眨眼睛、揉揉眼睛,再度發現光點又變大了。

隊員擡頭看看天空、看看地面,确定他看到的,并不是天空投射下來的光芒。就在這一打量間,光點更大了,已經到了非常明顯的地步,隊員不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這個巡邏隊員一停步,後頭的人立刻撞了上來。

後面的人揉揉鼻子,眯着睡意濃濃的雙眼,不悅地道:“繼續走啊!怎麽突然停下了?”

敢情這個人是一邊睡、一邊走哩!

停步的巡邏隊員,指着那越來越大的光芒,聲音怯怯的:“你、你看……”

“看什麽?”後頭的人興趣缺缺地道,随意偏過頭去看了一眼,又回過頭來:“不過就是光……”

話說一半,後頭的人猛然醒神,立刻以比剛才還要來得猛的力道扭過頭去!

“那是什麽?”看到已經擴大到,足足能夠站上五個人的光圈,後頭的人終于忍不住驚叫。

這時,走在前頭的隊員,也因為後面的人沒跟上,而停下腳步,隊友的驚叫就在這時傳入衆人的耳中。隊員們自然的往四周觀望,也立刻發現了異樣。

那片空地的中央,光的範圍越來越大,那模樣就好像地面以一點為中心,慢慢發光,而且逐漸擴大範圍。

衆人來到這裏之後,第一次遇到這種情形,一時都被驚呆了,好半晌火炬掉落的聲音,才驚醒衆人,火炬的火花更噴了開來,濺到了原本持火炬人的腳,燙得他蹦了起來。

這一下可把這人給完全燙得醒神了,連忙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哨子。

“哔||”警哨聲劃破夜空,驚醒還在睡夢中的人。

等到所有人都聚集到這片空地前時,那光芒已經籠罩了半個空地。

“這是怎麽回事?”苗玉龍看着發光的土地,驚訝莫名地道。

“我們也不知道,剛剛我們發現的時候,光只有一丁點,後來越來越大,就成了這副模樣了。”巡邏隊的隊員連忙解釋。

苗玉龍神情沉重地點點頭,果斷的命令:“所有人保持距離結陣戒備,不得接近。”

在不清楚這現象究竟是什麽前,貿然接近只會造成不必要的犧牲。

衆人不愧是軍旅出身,加上這段時間毫不松懈的訓練,衆人在苗玉龍的命令一出下,很快就以這片空地為中心,二十個人為一個單位,分方位将空地團團圍住。

發亮的範圍,直到占據了空地的三分之二後,才停止擴張,明亮的土地,流動着奇怪的光芒,衆人屏氣凝神,心中都是忐忑不安。他們都有感覺,似乎有事情要發生了。

突然間,光芒規則的流動起來,越流越急,好似漩渦狀,方向卻是由中心往四周流動。

接着,空地的光芒大盛,亮光從土地往天空散開,把四周都暈成了一片迷蒙。

就在衆人茫然不明所以之際,空氣中傳來一種奇特的震蕩,就像有個巨大的東西,突然投入了水面,沖擊出一波波的浪花般,強大的力量,以發光的土地為中心震蕩開來。苗玉龍等人措手不及,都被這波震蕩,震得不自主往後連退好幾步。

這是什麽力量?苗玉龍心下駭然,卻見龐大黑影出現在迷蒙之中!

經過哈頓索尼的開導,巴赫多對身為精靈人王儲的薩摩力量,再沒有半點懷疑。站在人群中,聽薩摩要将他們送到安全的地方時,巴赫多還不能理解,只以為将要出發,沒想到薩摩一連串施為之後,衆人眼前卻是一片白光,什麽都看不見了!不僅如此,原本四周同伴的體溫和氣息也突然沒了!就好像一眨眼間,世界就剩下他獨自一人。

恐慌來不及出現,巴赫多感覺全身被強烈撕扯着,身體有一種被扭曲的感覺。這種感覺沒有持續很久,不多時,巴赫多感覺到四周人群的氣息慢慢出現了,身體扭曲的感覺,也逐漸平複。

眼前的白光散去之後,巴赫多這才小心翼翼地睜開眼。

睜開雙眼之後,巴赫多看到的是和他同樣滿臉茫然的人。

不及思索,人群突然推擠起來。凝目一看,巴赫多才發現,原來不停有人突然出現,把已經站在這裏的人擠了開來。

這一來,埋怨此起彼落!

“唉呀!別擠!”

“媽的,別盡往這裏貼!”

“把這些箱子拖遠點!天啊!這些箱子怎麽跑到這裏來了?我明明把它堆在旁邊的!”

“啊!是誰丢東西?疼死我了!”

埋怨聲中,巴赫多被擠出了老遠,等到終于感覺四周的壓力大減時,巴赫多已經被擠到人群之外。

轉頭四顧,巴赫多整個人都傻了。

高大林木的影子灑在地面,潮濕的空氣、森林的氣味,完全不像是在學院。學院即便是在森林裏,但因為只算是在森林外緣,于是學院的樹木并不是很茂密,空氣也顯得乾燥了一點。不像這裏,腐葉和濕土的氣味,完全是森林深處的感覺。何況,這裏根本沒有學院裏,那樣密集的建築物。

這是哪裏?不只是巴赫多,所有有空審視四周的人,臉上都寫着這個問題。

“你們是誰?”低沉卻充滿威嚴的聲音響起。

茫然的衆人還沒有從迷惑中回神,聞聲除了那些還在中間飽受推擠之苦的人外,其餘人都愣愣的轉頭望去。這一看,卻令衆人同時驚凜。原來,他們的四周,現在就圍着一隊隊站得筆直,手擎制式軍刀的大漢!

你們是誰?衆人此刻也想這麽問。

第 293 章 交鋒

(更新時間:2005-9-1912:13:00本章字數:6009)

薩摩不想讓衆人沉浸在低落的情緒中,忍不住提醒道:“現在不是擔心這個的時候,我們必須要提早撤退了。”

此話一出,衆人俱皆一愣,巴赫多因為第一次聽到撤退的事情,聞言不由詫異:“學院要撤退?”他記得不久前他得到的消息并不是這樣。

到了眼前這個階段,佛曼鈕也無意隐瞞,坦承道:“我們原本就打算撤離學院,留下空殼學院,好讓帝國接收。”

若巴赫多早一些得知此事,肯定不會支持,因為這意味着,學院有意與帝國對抗。但是現在,得知一切都是馬默在暗中操作之後,再細想學院的決定,巴赫多卻不由得拍手叫好:“好極了!接收學院目前看來肯定是馬默的陰謀,想要藉此壯大他的實力。看這個局勢,撤走的确是比接受歸并要好多了。”

學院衆人對看一眼,哈頓索尼才道:“我們之前就懷疑,歸并學院是有心人的陰謀,所以才有這個打算。幸好六皇子為我們帶來這麽确實的消息,讓我們撤退得更加合理。”

聽出學院衆人,有意與馬默對抗之後,巴赫多心中一動,一個可能性突然浮現腦海:“

或許……我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公布馬默的企圖,屆時一定會有許多人聞風前來歸附,這樣多少能削弱馬默的力量。“

從方才開始,就一直沒說話的穆恩,此時終于表态:“若一切屬實,我定率領東陸軍團站在學院這邊。”

此話一出,巴赫多更加振奮,直覺局勢仍然大有可為。其餘衆人聞言也動搖了,一時有些猶豫起來。巴赫多逐一看過衆人的表情,卻發現薩摩一臉沉重,沒有半點歡喜的樣子。

“摩耶,你有別的想法?”巴赫多好奇地問。

薩摩也不隐瞞,點點頭,以堅定的語氣道:“我認為,我們不僅不能公布,而且還要盡速撤離,最好今天就撤!”

薩摩說得這麽堅決,倒令衆人愕然。

想法被人推翻,巴赫多也不覺得難堪,反而謙虛地問:“這是何故?”

佛曼紐一個沉吟,倒是有些懂了:“摩耶應該是擔心,要是沒人相信我們的話,會弄巧成拙吧?”

薩摩輕輕颔首,轉向巴。赫多解釋道:“皇帝的死只有你看到,衆人看到的是能夠辦公的皇帝!在這種情況下,大部分人半信半疑,還是會選擇相信已經當了數十年首相的馬默。

屆時沖突之下,帝國皇子中,你行六,很容易被聯想成,是因為你無緣問鼎大位,而故意散發謠言。如此,局勢反而大大不妙。“

聞言,巴赫多恍然大悟,對自己的短視羞愧起來:“啊!你說的對,我實在太粗心了。”

薩摩一聽,更加欣賞起巴赫多了,所以,他破天荒的安慰起巴赫多:“關心則亂,在所難免。”

巴赫多尴尬地笑笑。雖然薩摩這麽說,他還是為自己思慮不周感到有些難為情。

佛曼紐見狀,連忙扯開話題:“摩耶,你的意思我們都了解了。但是,用得着這麽急着撤嗎?人太多了,要走的這麽匆促,我擔心會太過引人注目。”

薩摩搖搖頭,不厭其煩的分析道:“現下已經顧不得匆促了。六皇子一路遭到追殺,極有可能是因為被馬默發現,六皇子察覺了他的秘密。如此一來,一定會加緊接收學院的行動。再不快點,恐怕會無法全部撤離。”

說完,薩摩見衆人臉上都是憂心忡忡,又嘆道:“而且,實話說了,目前學院的力量,根本不是馬默的敵手,你們需要時間厚植實力。”

此話一出,巴赫多顯得有些驚訝道:“馬默的力量,真有這麽大?”他以前對馬默的印象都是一個敦厚的老者,從來沒有将之與“力量”兩個字連結在一起。

對于這個問題,薩摩用力的點頭當作回答。

見巴。赫多仍是無法置信,薩摩乾脆逐一分析道:“馬默當了數十年的宰相,如果真的懷有異心,根本有太多的機會可以培植勢力。”

薩摩也相信,就算不用培植在人類世界的勢力,光是馬默一人的實力,也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大吃一驚。只是,巴。赫多不知道馬默的底細,判斷錯誤也就難免。

薩摩正想把馬默的真實身分說出來時,巴。赫多卻已苦笑的自嘲起來:“那麽,我現在是沒有足夠力量對抗他的?”

薩摩沒有半分猶豫的點頭了。

巴赫多一看,已經懊惱的垂下頭。身為帝國的皇子,明知帝國有難,不僅無法改變,更連一絲絲的反抗也做不到,巴赫多的心裏掙紮得痛苦。突然間,腦中浮現了那個蒼白沒有人氣,彷彿人偶一般的父親……一種火熱的憤怒,猛地爆發了!

“我去殺了馬默!就算要賠上一條命,我也不容許帝國落到這種人手裏!”就算是死了,巴赫多也要對得起慈愛的父親。

此話一出,穆恩首先拉住巴赫多,緊張地道:“六皇子!萬萬不可!沒有罪證之下刺殺首相,這是叛逆罪啊!”他現在最看重的,就是這個六皇子,他可不能眼睜睜看着這個帝國最佳繼承人做出傻事。

巴赫多怒聲道:“可是,我怎麽能眼睜睜,看着馬默把整個帝國抓在掌中耍弄!”那是他們巴氏世世代代守護的目标啊!

“沒有用的。”薩摩冰冷的聲音,如隆冬寒風般吹起。他看出巴赫多被悲憤蒙了心,此刻,勸說是沒有用的,巴赫多需要的是當頭棒喝。

巴赫多張口欲反駁,薩摩卻立刻舉起手阻止:“你就算是有十條命去殺馬默,也是一點用也沒有。”

所有人一聽,都立刻恍然。魔族,大概很厲害吧?他們都知道是怎麽回事,但,巴赫多不知道啊!……希望摩耶不要對他太嚴厲才好。

巴赫多不明就裏,聞言還以為薩摩指的,是馬默手下的食客會護着馬默:“我知道他有食客護着他,但是,我……我怎能不為帝國,不為父皇做點事呢?”

巴赫多說着,語氣有些晦澀。

薩摩搖搖頭:“跟食客一點關系也沒有。”

一旁的穆恩不忍心讓巴赫多再承受薩摩的冷臉,只好開口直接說出答案:“你說的是馬默是魔族的這回事嗎?”

薩摩重重點頭,惹得巴赫多滿臉訝異。

“你說馬默是……是什麽族?”巴赫多吞吞吐吐地問。他想他一定聽錯了,才會聽到魔族這兩個傳說中才會出現的字眼。

“魔族。”回答的是薩摩。他就知道巴赫多不會容易相信,但是看着衆人的态度,分明是要他負責讓巴赫多相信,薩摩也只能再次擔負起,令他厭煩的解釋工作。

薩摩這一說,巴赫多愣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我以為,馬默只是一個可恨的野心家……”

巴赫多的這個問題,也是衆人想知道的,薩摩只說馬默是魔族,卻沒說出根據,讓衆人都有些半信半疑。見狀,薩摩知道,他必須讓他們明白,魔族對人類的不懷好意,否則這些人肯定還會抱着僥幸的心态。

目前魔族還受限于魔王最後的谕令,不敢光明正大的在人類世界活動,但絕對會趁着人類對他們毫無戒心之際,将人類的力量削至最低,屆時,正面與魔族對抗的,就會成了那些勢力無損的各族了。

薩摩苦惱之際,忽地靈機一動,微閉雙眼,提出腦中那日龐希爾斯所送來的靈魂封印。魔能微轉,屈指一彈,低低緩緩的聲音,随即在室內響起。

“目前屬下比較清楚的,是三王的動靜……”

龐希爾斯的聲音,在室內回蕩,衆人不明所以,皆是面面相觑,還道有人講話,沒想到在場衆人都是滿臉詫異,分明不是任何人開口,何況這個語聲,他們都陌生得緊。

龐希爾斯的聲音繼續回蕩,将魔族的部署一一說了出來,衆人從一開始的詫異,轉成了驚恐,最後變成了沉重。

薩摩把龐希爾斯一開始稱呼自己為魔王的那段拿掉,直接從中間切入,但即便是如此,也足夠讓在場衆人,聽出魔族的部署和陰謀了。

“這是我在安插在魔族的手下,所帶回來的消息。”當龐希爾斯的聲音消失之後,薩摩這才補充道。

“那個三王是?”哈頓索尼猶帶驚恐地問。

聽下來,這個三王竟是将人類各國操弄在手掌心,存心要人類各國自己毀滅!從裏爾公國的動兵失利、馬默的刻意挑弄、巴耶和裏爾兩方面的戰事,到最後利用學院讓帝國內戰,這一計又一計的環環相扣,缜密得令人心驚。

“三王是魔族中的一個勢力,人類這方的操作,都在這個人手裏。還有一個二王則是負責北方大陸,不久前,龍族對龍人族的危機袖手不理,就是二王動的手腳。”

“這……但是龍人族此刻也好好的,魔族的計策好像落空了。”佛曼鈕有些疑惑。難道魔族的計畫,只有半調子的程度?

聞言,薩摩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你以為我之前離開是為了什麽?”

此話一出,哈頓索尼不禁訝道:“你之前離開,是去告訴他們魔族的企圖嗎?”他們會相信嗎?

哈頓索尼這麽想,是因為他并不知道,薩摩還有一個龍人族儲君的身分。

薩摩點點頭,不厭其煩地道:“沒錯,所以後來獸人和龍人聯手,擊敗了裏爾公國。”

此話等若間接證明了,龍人和獸人的确相信了魔族這項說辭。

“摩耶,恕我問一句,你是怎麽知道魔族人的存在?大家都認為,魔族只是傳說……”佛曼鈕遲疑地問。

這個問題讓薩摩的心中一陣苦澀,他的存在本來就與魔族息息相關,他如何不知。只是,這些話只能藏在心裏,出口的僅是淡淡的回答:“許多事情都有蛛絲馬跡,我有的是比較多的線索。”

衆人一聽,還以為是薩摩精靈人王儲的身分,有較多的資源,只得半信半疑的接受了。只有巴赫多還是一臉茫然,不甚明白薩摩為何能知道,這麽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薩摩不讓衆人有機會追問,話鋒一轉,又提及學院目前最迫切的問題:“不用倚靠別人,馬默的力量,也不是個人能抗衡的。現在只能尋找一個安全的處所,凝聚力量,等待機會。”

這會兒,終于沒有人反對了。衆人都沉默着,視線都落到學院最高領導人||樊勞瑞身上。

樊勞瑞一直沉默的聽取兩方想法,直到這時才道:“照原定計畫,撤離學院。”

“今天就撤。”薩摩連忙補充。

“這……會不會太匆促了?”佛曼鈕遲疑了,雖然重要物品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但學院撤離的消息,都還沒告知學生哩!

薩摩搖搖頭,解釋道:“本來不用這麽急,但是六皇子現在在這裏,若馬默真的知道六皇子得知了一切,不用多久追兵就會來了,甚至馬默本人都可能趕到,到那時,我們想撤也沒機會撤了。”

衆人聽得心中一凜,巴赫多更是立刻羞愧的低下頭來:“抱歉,都是我……”

衆人當然不會怪巴赫多,若不是他,衆人還無法完全相信馬默真是魔族哩!

“佛曼鈕,你現在去聚集學院所有人。”樊勞瑞果斷的命令。

佛曼鈕聞言點點頭,但才邁出一步,又立刻回過頭來:“那、那些後來趕到的人呢?”

樊勞瑞沉默了一會兒,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薩摩,才道:“不帶。能不冒險就不冒險。告訴他們我們打算歸并,他們前來協助的好意,我們心領了,請他們離開吧!”

樊勞瑞這番話,無疑表明了全然相信薩摩的意思。

樊勞瑞的信任,薩摩看在眼裏,一股溫暖的感覺,自內心深處緩緩暈開,一個他曾經想過,卻不想使用的想法再度浮現。

“等等。”薩摩遲疑地叫住了即将踏出會客室的佛曼鈕。

佛曼鈕回過頭來,不解地看着薩摩。

薩摩深吸一口氣,視線與樊勞瑞短暫交會之後,回到佛曼鈕身上,聲音中已沒有遲疑:“

把要跟着離開的人,都集中在一處吧!“

這是什麽奇怪的要求?不是打算分批撤走嗎?佛曼鈕摸不着頭腦,但他還沒開口問,樊勞瑞便對着他點點頭:“就按照摩耶的意思。”

院長都這麽說了,佛曼鈕盡管不解,也只得照做,反正就算要撤,也得把人聚集起來。

待佛曼鈕離開之後,薩摩又轉頭看向樊勞瑞,誠心地道:“別帶畢曼去,他遲早會背叛。”

薩摩本想什麽都不說,畢竟他對學院衆人而言,只是一個外人,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很容易被人誤解,但今天,樊勞瑞對他的信任,讓他改變了想法。

樊勞瑞聞言并不驚訝,僅是了解的微微颔首:“果然是他嗎?”

哈頓索尼對畢曼,似乎是早有想法,樊勞瑞的話聲一落,便跟着補充道:“我和院長早就看出畢曼傾向歸并,只是不知道如何不讓畢曼跟随。”

薩摩沉吟了一會兒,才道:“就交給我吧!我先去做點準備,失陪了。”說完,便帶着若有所思的表情轉身離開。

巴赫多看着薩摩遠去的身影,蹙眉思索了好一會兒,突然回過頭,問一旁的樊勞瑞:“

院長,摩耶是什麽人?只是普通的精靈人嗎?“

他并非是沒有接觸過精靈人,但是像薩摩這樣,簡單一句話不需過多解釋,都能具有說服力的精靈人,那絕對是絕無僅有。

樊勞瑞看着眼前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帝國皇子,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反問道:“你有什麽看法嗎?”

巴赫多知道這是樊勞瑞對他的考驗,所以他将見到摩耶之後的一切事情,反覆想了幾次,這才謹慎開口道:“我認為摩耶不是個尋常的精靈人。”要是每個精靈人都是這樣,那這世上早已沒有人類的立足之處。

頓了一頓,巴赫多猶豫了一會兒,突然苦笑起來:“事實上,看到他,我想到父皇。”

“喔?”樊勞瑞很感興趣。巴赫多是諸多皇子當中天分最高、胸懷最大,也是最具有領導氣質的一位,所以從自己為他啓蒙,發現到這些特質之後,樊勞瑞便不時的給予巴赫多獨立思考的機會。

巴赫多抿着嘴,又斟酌了一會兒:“摩耶太神秘了,他的氣勢只有貴族才會有。但是,如果是精靈人的貴族,又為何要來學院學習呢?”那根本沒有必要,不是嗎?巴赫多沒說出口的是,他高度懷疑樊勞瑞知道摩耶的真實身分,才會近乎全然的信任。

這個回答讓樊勞瑞相當滿意,不由得連連點頭,笑得雙眼眯成了兩道彎月:“沒錯,摩耶的确是貴族,他是精靈人的王儲。他的胸懷和視野,是我生平僅見,就是在各國所有貴族當中,恐怕也找不出與摩耶同樣的人。我看得出摩耶對學院沒有敵意,既然如此,他為什麽到學院來,就一點也不重要了。”

聞言,巴赫多一時說不出話來。從幼時接受樊勞瑞的啓蒙開始,巴赫多還是第一次聽到,樊勞瑞對一個人的評價如此之高。他以為他會忌妒,但是,巴赫多卻發現,他不僅沒有絲毫忌妒的感覺,反而感覺有一股狂熱的火焰在胸中燃起。

那是一種想要與之一争短長的熱情。這股熱情曾經在查覺無緣繼承帝國皇位時熄滅,但是現在,摩耶的形象在他的腦中不斷擴大,熱情已經再度燃起。

就算是不能繼承王位又如何?他會成為像薩摩那樣的人!他相信,他可以!

巴赫多激動的情緒,讓他的雙眼懾懾生輝。樊勞瑞固然看得老懷大慰,其他如哈頓索尼和穆恩也感覺這個帝國最小的皇子,未來大有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