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4 章 揭開謎底

不片刻,一名穿著藍邊白袍的少年緊張地抓著一只信箋,四肢僵硬地走了進來。

年輕的神侍,但就是太過年輕,不像是可以擔負重任的模樣,讓三人同時不滿地輕皺眉頭。神殿就算要派人送信,也不該是派這樣的雛兒,這樣的人在三個站在公國頂端的人面前,怕是連說話也說不全。

果不其然,少年一上前,“噗!”的一聲跪到地上,同時敲出了一聲響亮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膝蓋用力撞到地面所發出的。

應該很疼吧?三人一齊用同情的眼光看著少年。太緊張的結果,就是連下跪都拿捏不好力道……

少年略嫌瘦弱的身體在發抖,也不知道是太疼,還是緊張過度所致。

“神、神殿,中、中位神侍多、多帕參見王、王上。”少年發抖的聲音,帶著一點哭腔,很是可憐。

神殿神侍一般分為上中下位,下位神侍負責外圍接待,中位神侍負責神殿內部,高位神侍則屬于頂級預言師的預備人選,通常負責輪流到各神殿分殿主持,甚至也接受各貴族的邀請,前往預言占蔔。也就是說,神殿裏真正負責內部管理和伺候首席預言師的其實是中位神侍。少年年紀雖輕,卻已經是中位神侍,可見在日常表現,還有預言學習上,有極高評價。

蔭沙爾發現,他似乎太瞧不起這個年輕的小神侍了。

心态一變,蔭沙爾開始對這個小神侍好奇起來:“擡起頭,你說,你叫多多帕?”

小神侍才剛擡頭,就将頭搖得如鈴鼓似的:“是多、多帕。”

多多帕?那還不是一樣?看著小神侍端正的五官,蔭沙爾想了一會兒,才省悟過來:“多帕?”敢情少年實在太緊張了?

少年神侍用力點頭,看來是對了……

蔭沙爾輕輕颔首:“好,那麽多帕,信呢?”

蔭沙爾這麽一提,多帕才想起一直被他用力捏在手裏的信箋,連忙舉起手,卻發現,因為他太過緊張,信箋不僅被他抓皺了,還被他手心滲出的汗浸濕了一角。

臉一紅,小心翼翼将信箋遞出,多帕困窘地道:“在、這裏。對、對不起……”

蔭沙爾擡擡眉,接過信箋,随口問了一句:“信是什麽時候送來的?”

在他想,應該是有人将信送到神殿……

多帕搖搖頭,認真地解釋道:“這是聖師離開神殿前,交給多帕的。”蔭沙爾的視線不在他臉上,多帕總算可以把話說得清楚了。

此話一出,蔭沙爾才剛取出信紙的手頓了一下,慢慢擡起頭,驚訝莫名地看著多帕。

離開神殿前?既然如此,為什麽不直接送到王宮?是這個小神侍怠忽職守?想到這裏,蔭沙爾只覺怒火上湧,口氣跟著嚴厲起來:“你為何現在才送來?”

蔭沙爾突如其來的怒氣,讓多帕吓白了臉,經這一驚,多帕又開始結巴了:“聖、聖師命多、多帕,等、等有大、大事情發、發生時,才、才能把信送、送到王、王宮……”他可是聽匆匆回到神殿調派人手的護殿騎士,提到國王緊急命令,就立刻趕到王宮來哩!

當初聖師告訴他,只要神殿不正常調動人力,或者國王宣布重要消息,就要把信送到王宮去!他這段時間一直密切注意,應該是沒有耽誤啊!

囊卡迅速捕捉到問題**,連忙追問:“你是說,聖師已經預測到會有大事發生,提前寫了這封信?”

多帕點頭。他不了解國王和左右相為何那麽緊張,聖師是首席預言師啊!提早預測事情發生,不是很正常的嗎?

只不過,方才就首席預言師遭擄此事萬分頭痛的衆人,卻完全不這麽想。因為,如果首席預言師早知道會有刺客,為何不阻止?

蔭沙爾急躁地将手上的信紙攤開,龍飛鳳舞的字體映入眼簾。

魔族步步進逼,化明為暗,以避大禍。

以退為進,富國強兵,以待時機。

短短兩行,簡潔有力,的确是那個印象中不太喜歡啰唆的杜斯妥安森會有的語氣。

蔭沙爾将信箋随手遞給囊卡,兀自思索信裏的意思。

囊卡接過信,一眼就認出是杜斯妥安森的親筆信函。逐字将內容不多的信看完,囊卡又将信遞給答卡蘇魯多。

待答卡蘇魯多看完信,擡起頭來之後,囊卡才道:“這的确是聖師的字跡。從信裏看來,聖師應該是故意被抓走的。”

答卡蘇魯多屈指彈了一下信紙,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我可以理解他的用意,化明為暗,但是,他怎麽确定他能全身而退?”

囊卡一聽,也跟著猜測起來,但他很快就放棄這種徒勞無功的腦部運動:“這不是我們該擔心的。聖師既然會這麽寫,應該是确定他沒有生命危險。”

就在這時,已經沉默許久的蔭沙爾突然揮揮手,對著年輕神侍多帕道:“回去神殿,把今天在這裏看到和聽到的,通通忘記。”

多帕雖然年輕,卻也聽得出事情的嚴重性,微微一愣之後,便立刻應了一聲是,迅速離開。

蔭沙爾直到看不到多帕身影之後,才回過頭看著囊卡和答卡蘇魯多。

囊卡和答卡蘇魯多看到蔭沙爾突然揮退多帕,便猜到接下來要讨論的,定是不能外傳的機密,于是都不約而同地停下讨論,等待蔭沙爾進一步的指示。

“第一行很清楚,就是聖師失蹤與魔族有關。那麽,第二行,你們怎麽看?”蔭沙爾第一句話,卻是問兩人對信中文字的解讀。

以退為進,富國強兵,以待時機……

這是說,利用這次機會,富國強兵?

囊卡和答卡蘇魯多同時心有所悟,彼此交換了一個詫異的眼神,然後同時陷入思索當中。

蔭沙爾也不催促,任憑兩人蹙眉苦思。

囊卡想了一會兒,發現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苦惱地看向一旁的答卡蘇魯多,卻見答卡蘇魯多雙眼眸光燦亮閃爍,似有所得……

“囊左相可有什麽想法?”蔭沙爾見囊卡從思考中醒神,立刻追問。

聞言,囊卡露出一個尴尬的苦笑:“這……臣以為,聖師認為這是一次讓我國強大的機會。但是,臣想不通,若聖師不回來,人心惶惶之下,如何達到富國強兵……”

蔭沙爾認同地點點頭,似乎他也是這個環節想不通。

“會不會關鍵就在‘以退為進’上?”答卡蘇魯多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

蔭沙爾心頭一震,立刻追問:“此話怎講?”

答卡蘇魯多微一沉吟,對蔭沙爾躬身請示:“臣有一個大膽的猜測,請王上容許。”

此話一出,就連囊卡也神情一肅。身為右相的答卡尚且這般謹慎,可見接下來的話,定是非同小可……

蔭沙爾看著答卡蘇魯多謹慎的表情,輕輕颔首:“但說無妨。”

得到允許,答卡蘇魯多這才繼續道:“臣猜想,或許,聖師的意思是,我們公開聖師被擄的消息……”

說到這裏,答卡蘇魯多小心翼翼擡頭看了蔭沙爾一眼,發現蔭沙爾只是微微擡眉,并沒有發怒的意思,才又接著道:“我們可以利用聖師被擄這件事,激起人民的危機感,然後……趁這個機會,我們可以名正言順大肆建設、籌訓軍隊,以彌補我們在北方大陸失利的虧損。”

蔭沙爾一邊聽,一邊心情激動起來,聽到最後,蔭沙爾的雙眼也同答卡蘇魯多一般燦亮了。

以退為進就是這個意思吧!當首席預言師被擄的消息傳來,他只想到封鎖消息,避免恐慌,倒沒有想到可以這樣操作。

答卡蘇魯多的猜測可行性相當高,若能以此激起全國同仇敵忾,不僅不久前兩場戰争失利的陰霾一掃而空,更可順勢擴大軍備,補足四大軍團在戰争中消耗的元氣。蔭沙爾越想越激動,不禁連說了三聲:“好!好!好!就這麽辦!右相立刻拟定說辭,明日一早,立刻公布。”

說完,蔭沙爾又轉向囊卡:“煩請左相将四大軍團需要補充的兵員,還有全國适役年齡的男性數量,統計一下,過幾日,我們就來全國性徵調兵員。”

隔天,首席預言師被魔族所擄,意圖摧毀裏爾公國與大神溝通管道的說辭快速流傳。此番說辭,引起舉國嘩然,輿論全都偏向立刻搶回首席預言師,局勢簡直就如即将引動大戰似的。

見局勢過熱,蔭沙爾連忙出面,表示首席預言師早已預料魔族陰謀,并有所防備,在大神庇佑之下,沒有安全問題,但為了避免有心人再度以首席預言師為目标,神殿已經将首席預言師安置在安全而隐密的地方。

這番話,成功安撫了盛怒中的人民,在這樣的氣氛下,果然就如蔭沙爾所料,兩天之後的徵兵,熱烈異常,短短三天,所有兵員補充完畢。一時間,全國籠罩在激情之中,一個又一個命令從王宮發出,順利推行至公國各個角落。

一個無意造就的蓄意事件,讓裏爾公國全國動了起來。裏爾公國成為人類世界中,蓄積最大能量的國家……

就在裏爾公國被激情籠罩時,薩摩人卻到了模裏邦聯的穆答烏普。

看著坐在床邊,一動不動的薩摩,尼路擔憂地問:“王子,到底發生什麽事?為什麽王子妃昏迷不醒呢?”

昨天他自月鎮返回,看到的就是失魂落魄的薩摩,坐在床邊守著昏迷的琉璃。整個龍人王宮都籠罩在沉悶的氣氛下。尼路試著問圖蘇原因,圖蘇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說,薩摩早一天回到穆答烏普,抱著昏迷的琉璃就往寝宮走,什麽話也沒說。圖蘇問過,但薩摩只是搖頭。

尼路這一問,得到的也是同樣的反應,薩摩搖頭不語。

其實薩摩也不知道為什麽,琉璃就那樣毫無徵兆地昏迷了。他查探過琉璃全身,沒有受傷、沒有疾病,就是不明原因睡著了。薩摩唯一想得到的原因,就是屬于魔族的後印和屬于神族的月印。但詳細情形,薩摩真的完全猜不出來。

每一天,薩摩就坐在床邊,等著琉璃醒來,陪著他的是到裏爾公國之前,托伊闊利市的龍人,送到北方大陸的小斑,偶爾,小黑、小白也會胡鬧著,希望薩摩心情開朗,但是,看到琉璃現在的模樣,他如何能開心?

“主人!你看、你看,大笨蛇的胡子又長了,可以打蝴蝶結了。”小白樂呵呵地指著雙生鼻子上被打成蝴蝶結的觸須,捧腹大笑。

雙生恢複龍形的縮小身體,盤在床邊。

“這、這不是胡子。”雙生無奈地道。

雙生個性本來就懶散,也不計較兩只小精靈的動作,尤其在知道兩只小精靈的用意,是希望薩摩可以高興之後,更是“忍辱負重”了。

可惜薩摩連頭也不回,自然沒看到小白的傑作。

聽到雙生反駁,小白倒也野蠻:“我說胡子就是胡子。”

聞言,雙生除了咕哝了幾聲之外,還能如何?

就在這時,坐在雙生頭頂的小黑,打量了蝴蝶結一會兒,突然道:“白的,這裏有兩根胡子。”

小白一愣,動作停了下來,雙眼燦亮亮的:“你是說……”

見狀,雙生暗叫不妙,正想伸出前爪保護自己的觸須,卻聽得兩只小精靈歡呼一聲,一人一根,揪著雙生的兩根觸須,立刻将蝴蝶結扯開來,然後便死命蕩了起來,像是在比誰蕩得高似的。

兩只小精靈一邊蕩,還一邊吆喝著,樂得格格直笑。本來是為了逗薩摩開心,不過這會兒,兩只小精靈早已忘記原來的目的,兀自玩得高興。

兩只小精靈那點重量,即便再用力,雙生也不擔心他們會扯痛他,但是,這不包含“癢”!兩根觸須被一上一下的扯著,雙生鼻子是越來越癢,最後終于在噴了幾次氣之後,大大一聲“哈啾”!

彷彿暴風來襲,兩只小精靈驚叫一聲,頓時被雙生的噴嚏卷上半空!然後在兩只小精靈哇哇慘叫中,重重摔成一團!

見狀,雙生可樂了!低沉卻響亮的笑聲,嚣張地從嘴巴發出。

兩只小精靈掙紮地爬起,正想好好訓誡雙生一番時,一只大掌卻将他們拎了起來。

正對薩摩的臉,兩只小精靈發出尴尬的笑聲:“主人……”

原來,兩只小精靈跌到的不是別的地方,卻是琉璃的胸前,才會被薩摩給拎起來。

“對、對不起。”兩只小精靈愧疚地道。他們是想讓薩摩高興,才故意營造快樂的氣氛,可不想惹得薩摩更不高興。

薩摩當然知道兩只小精靈的用心,又怎麽忍心責備?輕嘆一聲:“讓你們擔心了。放心,我很好。”

此話一出,兩只小精靈瞪著薩摩看,表情很明顯缺乏信心。其實何止兩只小精靈?就連雙生也能感覺薩摩低落的情緒!若非薩摩情緒低落,又怎會把兩只小精靈連同雙生都趕了出來,還不是因為不希望他們打擾。只是兩只小精靈和雙生即使離開薩摩的身體,也不敢遠離。就連小斑也是因為如此,才會收起野性,甘願天天在寝殿裏陪著薩摩。

見狀,薩摩不由得苦笑。其實他很清楚他在做什麽,他也沒有頹廢,至多就是放不下琉璃罷了。尤其他心裏非常擔心,琉璃的昏迷代表的是另一個性格全然蘇醒……

“我知道我在做什麽,放心。”薩摩說完了這句話,回過頭繼續看著昏睡的琉璃,留下面面相觑,一點都不放心的精靈、龍神和魔獸。

第 313 章 被劫

盡管是路途中唯一的狹道,衆士兵并沒有特別小心謹慎,因為他們都知道,狹道的另一端,白虎軍團已經準備好迎接衆人,在這種情形之下,哪裏還有不長眼的小賊膽敢嚣張?

正因為衆人都太放心了,所以當一抹黑影疾快橫空而來,逼近緩行中的馬車時,衆人都反應不及。直到黑影破開馬車木制的門扇,發出刺耳的聲響時,驚喝聲才連連響起。

“有刺客!”

随行士兵與神侍在反應過來之後,都立刻往馬車圍去。馬車裏坐著的人,是半點都不能出差錯的!

只是刺客動作飛快,所有人只來得及聽到一聲驚呼,接著比來時更大的黑影,以著匪夷所思的力量和速度,沖開了純金打造的馬車頂,轉眼在狹道旁的林蔭間消失蹤影。

與此同時,第一個看清楚馬車內情況的士兵,也同時驚恐大叫:“不好了!兩位聖師都被抓走了!”

随著這個消息,又一波驚慌的浪潮在裏爾公國卷起。

“你要做什麽?”疑惑出自于一個身穿黑色勁裝,臉部線條陽剛的男子口裏。他不明白這個尋常人類為什麽可以瞬間制住他,甚至限制他全身魔能的運作。

男子對面站著另一個男子,普通的相貌之下透著冷冽清卓的氣質,正是裏爾公國的首席預言師杜斯妥安森,也就是薩摩。兩人面對面站著,本該是對峙之局,只是黑衣男子一臉萎頓,相較之下,那個在外界眼中儒雅的首席預言師,顯得挺拔威風。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杜斯妥安森,也就是薩摩,将琉璃小心翼翼護在身後,表情冷硬地道。

不久前,黑衣男子破開了馬車木門,卻在眨眼間,反被薩摩所制。之後,薩摩背著琉璃、挾著刺客,破開了馬車屋頂,飛快離開,挑了個隐密的地方才停下來。

黑衣男子一聽,不屑地哼了一聲,撇開臉,擺明不願回答。他沒有必要回答這個人的話,他只需要時間,只要有時間,他一定可以沖開這人施加的禁制,迅速逃離。

薩摩不以為怪,橫豎他對這人來此的目的,早已猜得八九不離十,所差的只有一個為什麽?魔族為什麽會将矛頭指向一個人類的預言師?是為了讓裏爾公國更加混亂?

薩摩是這樣猜測,也是根據這個猜測來安排下一步,特意把這人帶到這裏來,不僅為了從裏爾公國脫身,更為了求證他的猜測。

“魔族為什麽要殺我?”薩摩單刀直入地問。

這問題顯然問得出乎黑衣男子所料,因為短短一瞬間,薩摩看到了黑衣男子突然僵直的眼神。

黑衣男子的怔然只維持短暫時間,很快的,男子就恢複冷靜,露出一臉迷惑的表情:“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男子說完,立刻仔細盯著薩摩看,腦中飛快設想薩摩可能會有的反應,以及應對的措施。

雖然他很不願意這樣做,但是必要的時候,他還是要一口咬定他不是魔族,因為那是主上的命令。

但就算黑衣男子怎麽想,也絕對想不到薩摩根本完全不懷疑,也不追問的直接丢下另一個讓他措手不及的問題:“是三王派你來的嗎?”

薩摩十分相信自己的感應,自然不會被黑衣男子的表情所騙。

果不其然,薩摩這個問題一出口,饒是黑衣男子再沉著,也立刻變了臉色。

這個表情比任何回答更加具有說服力,薩摩立刻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讓我猜猜,三王為什麽要殺我……”

“是因為我妨礙了魔族的行動?或者,是想要讓裏爾公國大亂?”薩摩完全不給黑衣男子喘息的機會,連續抛下震撼性的問題。

黑衣男子臉色連變。

看出答案,薩摩冷嗤一聲:“都是,是嗎?”

發現一切掌握在薩摩手裏,黑衣男子氣怒之下,乾脆撇過頭,不願與薩摩正面相對。

薩摩也不在乎,依舊用那冷漠的聲音嘲諷道:“可惜你白忙一場了,我既然猜得到,當然一定有布置。”

說完,金芒一閃,燦亮長劍閃現。

迎著臉色倏然蒼白的黑衣男子,薩摩又再度露出只有在殺戮時,才會出現的冷血笑容:“任務失敗就該有失敗的結局,你說是不是?”

金芒一閃而逝,一切又恢複平靜。

飄落的黑色煙塵被微風揚起,拂上了琉璃的臉。突然間,琉璃感覺一股濃濃睡意席卷而來。當薩摩收起神劍,看到的就是突然如昏厥、似軟倒的琉璃。

冷笑猶膠結在臉上,薩摩的恐慌便等不及般的浮上。驚呼一聲,薩摩快步上前,及時在琉璃身體摔到地面前攬起了她。

“琉璃!”薩摩緊張地将琉璃緊抱在懷裏,不停地搖晃,連聲呼喚。

但不論薩摩如何呼喚,琉璃沉沉睡著,絲毫沒有轉醒的跡象……

首席預言師夫婦遭劫的消息,迅速傳回葉都。蔭沙爾立刻指示封鎖消息,并連夜召左右相入王宮密議。

左右相先後抵達蔭沙爾批閱奏章的書閣,看到的就是蔭沙爾暴跳如雷的大罵:“你們這麽多人保護兩個人,竟然讓一個刺客在眼皮底下把人抓走?公國還養著你們這些廢物做什麽!”

左相囊卡,右相答卡蘇魯多,站在正指著傳訊士兵鼻子大罵的蔭沙爾背後,交換了一個憂心忡忡的表情。尤其是囊卡,當初是他鼓勵首席預言師接受請願,四處巡視,按他想,此舉有利于安定人心,建立神殿權威,沒想到,才沒幾天就出了這麽大的事!要事消息傳出去,肯定人心惶惶更甚從前……想到這裏,囊卡就不禁自責。

回來報告的護殿騎兵被蔭沙爾這些話說得完全擡不起頭,自責又愧疚地連連道:“屬下失職,屬下該死,請王降罪!”

此話一出,蔭沙爾更是氣得猛揮拳頭。

“該死?降罪?你死了,本王降罪了,人就會回來嗎?我不要聽這些沒用的話,我要你們告訴我聖師在哪!”蔭沙爾急怒攻心,連自己的敬稱都忘了。

聞言,士兵也急了,連忙解釋道:“這……屬下等人正在加緊搜索,白虎軍團也協助找尋。”

“找、找、找,只有大神知道你們要找多久!我要看到真真正正的人!”蔭沙爾咬牙切齒:“聽到了嗎?三天!三天之後,我要看到聖師平安無事站在我面前!”

要是再久一點,就算他逼著所有人不準洩漏消息,那些等不到首席預言師的地方首長和望族也會發現不對勁。

正常的情況,這名士兵應該識相地大聲答應,但,也許是長久待在神殿那樣的地方,士兵顯得遲鈍了一些,聞言還支支吾吾地問:“這……王上,只、只有三天嗎?”

竟然還敢跟他談條件?蔭沙爾心頭火起,正待怒斥一番時,右相答卡蘇魯多突然踏前一步:“王上請息怒,臣有事請求。”

相國說話,蔭沙爾多少要給點面子。按下怒火,哼了一聲:“右相請說。”

答卡蘇魯多對著蔭沙爾躬身一禮,才接著道:“請王上允許臣詢問聖師失蹤細節。”

聞言,蔭沙爾迅速冷靜下來。答卡蘇魯多雖是說要問細節,但也不無提醒蔭沙爾,冷靜緝兇的意思。從這樣不著痕跡的暗示也可看出,答卡蘇魯多能成為右相,并非僥幸。

蔭沙爾輕輕颔首,轉向士兵,語氣平緩了下來:“你把事情發生前後,一一說清楚,半點也不準遺漏。”

士兵聞言立刻把事發當天所有行程細節,連休息用餐時的瑣碎事務也不敢遺漏。

蔭沙爾聽得很用心,卻是越聽眉頭越皺。從士兵轉述的情形,當天所有事情都很正常,沒有半點徵兆,更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物,這豈不是半點線索也沒有?他們尚且看不出來端倪,那些滿峽谷亂跑的士兵肯定更是胡找一通了……

答卡蘇魯多摸摸下把的短髭,一臉苦惱地道:“聽起來,沒到現場是找不出線索的。”

聞言,蔭沙爾眉頭再皺,因為答卡蘇魯多這句話幾乎已經判斷,無法在短時間內找到首席預言師。

“答卡,你立刻動身去查。戰後國力未複,絕不能再傳出聖師失蹤的消息了。”蔭沙爾沉著一張臉,除了表明封鎖消息的意思之外,也暗示答卡蘇魯多必須盡快找到首席預言師。

答卡蘇魯多聽懂了,臉上表情也就越顯凝重,正待接令而去時,一旁沉默的囊卡突然道:“王上,臣以為事有古怪。”

“喔?”蔭沙爾揚揚眉,揮退仍在待命的士兵,雙眼目光灼灼地直射囊卡,似在期待囊卡能有錦囊妙計。

囊卡吞吞口水,平緩緊繃的情緒,才道:“臣想,那些人抓走聖師夫婦有何目的?”囊卡知道,由于他主導讓首席預言師離開神殿此舉,已經讓他動辄得咎,所以回答時顯得格外緊張。

這是問題!蔭沙爾思索起來。的确,來人為什麽要抓走首席預言師?勒索?還是另有所圖?

見蔭沙爾露出思索的表情,囊卡暗中松了一口氣。這表示,國王還相信他。他可真擔心,他會因為主導這次巡視,而被懷疑與刺客有勾結……

安心之後,囊卡也更能侃侃而談了:“臣以為,此舉相當不合理,若是抓走聖師是為了對我國不利,為何不當場殺死?反而要大費周章帶走?”要知道,活捉可比殺死難啊!

蔭沙爾看了囊卡一眼,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囊卡見狀,更是信心滿滿:“這些人抓走聖師必有所圖,而這個圖謀必須要聖師活著才能達到。”

答卡蘇魯多聽出點端倪,皺皺眉道:“左相的意思是……那些人想用聖師來威脅我們?

但,在下以為,這做法并不算聰明啊!”

不論哪一個國家,都不可能容忍這種意圖脅迫的行為,即便那些人暫時達到目的,公國也不會容得他們消遙太久的。

囊卡也有點苦惱,摸了摸胡須,苦笑道:“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也許,那些人并不想威脅我們,只是希望聖師幫忙他們……”囊卡話說得心虛,最後乾脆嘆了一口氣:“總之,這些人的行動疑點太多了。”

囊卡這個結論讓答卡蘇魯多也跟著愁容滿面:“我們必須盡快知道那些人的目的,才能盡早防備!”

不論是什麽原因,那些人這麽做對公國都是不友善的。

兩人的讨論雖然沒有結論,卻也讓蔭沙爾完全平靜下來,終于能夠全盤思索整件事。

“要說不合理,還有一個不合理的地方。”蔭沙爾踱了幾步,正好在兩人讨論膠著之際,落下這麽一句話。

囊卡和答卡蘇魯多一聽都好奇了,只是誰也不能開口催促蔭沙爾,只好瞪著兩雙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蔭沙爾。

蔭沙爾沒注意到兩人的視線,又踱了幾步才停下來:“依剛剛那個士兵說的,事情發生時間很短,短到沒有人來得及反應。這代表……”蔭沙爾倏地轉過身,迎著兩雙愕然的雙眼:“聖師沒有抵抗。”

呃!似乎是這樣呢!聖師若有抵抗,再不濟,也該能延遲一點時間,讓士兵趕來救援吧!

但,如果聖師沒有抵抗,那會是什麽原因?來不及反應?還是,故意不抵抗,另有所圖?

蔭沙爾左手托著右手肘,右手手掌則來回磨擦下巴:“先別說馬車裏有兩個人了!就說杜斯妥安森吧!據我所知,是他獨自一人抓住那約父子。有這種力量,遇到刺客,怎麽說都不該連一點時間都無法争取。”

此話一出,囊卡和答卡蘇魯多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都看到彼此眼中震驚的神色。神殿一向以首席預言師為尊,向來封閉,他們身為公國相國雖然知道,那約父子束手就擒時,首席預言師也出了力,卻不知道這兩人都是首席預言師獨力擒下。由此可知,蔭沙爾就連神殿都能安上眼線,不難推知他們身邊也該有眼線了。

沒注意到囊卡等人眼神的交會,蔭沙爾還繼續推論著:“所以聖師是故意被擒的?”

為什麽?蔭沙爾完全無法諒解。杜斯妥安森難道不知道,這一來會讓公國因為社會動蕩,付出多大的代價嗎?還是,這一切都是杜斯妥安森安排的?想到這裏,蔭沙爾不覺有些氣怒了。

直覺的,蔭沙爾認為,這些事情如果真是被策劃好的,那麽策劃的人絕對是杜斯妥安森,而不是如白紙般的那坦琉璃。

發覺蔭沙爾臉上表情的微妙變化,囊卡連忙開口緩頰:“王上,或許還有別的原因,聖師不可能枉顧公國安全,私自行動的。”

此話一出,蔭沙爾的表情明顯緩和。的确,有誰會首席預言師不當,去跟外人勾結呢?

想到這一層,蔭沙爾又覺得是自己多慮了。

猜了這麽久,仍是千頭萬緒,答卡蘇魯多只得自己請命:“臣以為,眼前先找回聖師才是首要之務。請王上允許臣親自前往調查。”橫豎那頭要是沒人指揮也是盲人瞎馬,胡亂摸索罷了。

眼下也沒別的辦法了!蔭沙爾點點頭,正想開口答應,門外卻傳來門衛的聲音:“王上!神殿一名神侍帶著聖師信函求見。”

聖師信函?難道杜斯妥安森沒事,還這麽及時将信寄了回來?

三人同時否定這個可能性,先別說時間上不可能做得到,光是信函不送到王宮卻送到神殿,也非常不合理。但不管如何,眼前這個消息就如同黑夜裏的一絲曙光,讓衆人大喜過望。

“立刻讓他進來!”蔭沙爾想也沒想,高聲命令。

第 312 章 結盟

一離開王宮,薩摩敏感地察覺到一股微微的波動。

魔族?

薩摩不動聲色,暗地戒備,将琉璃護在遠離來者的那方,表面裝做一無所知,登上神殿的馬車。

一路上,追蹤者一直緊随在後。薩摩并沒有機會察知跟蹤者的目的,因為,王宮與神殿實在太近了。

馬車進了神殿,在前殿廣場停了下來。薩摩搶在琉璃之前下了馬車,一股隐誨卻非常确實的殺氣散了出來。

是來刺殺的?薩摩心頭一動,正想着下一刻該是跟蹤者動手的時機時,殺氣又倏地斂起。

原來,這時候六個神侍與一隊護殿騎兵已經迎了上來。

刺客收手了。這是可以理解的,在這麽多人環繞下,只要對象稍有魔法或武功基礎,刺殺就會失敗。

薩摩沉吟了一會兒,一邊扶着琉璃下馬車,一邊若有所思地看向遠方,随即,收回視線,在神侍領路下,走進殿內。

之後的幾天,薩摩都會刻意走到神殿裏人少的地方,那個刺客也沒讓薩摩失望,次次都有行動的跡象。只可惜,刺客似乎也很謹慎,只要看到有人接近就立刻退縮,讓薩摩大感苦惱。

這個刺客會讓他縛手縛腳,有這人在旁窺探,他不敢去找龍人傳訊,更不敢讓琉璃與他同時出現!若非不想讓神殿衆人得知他的真實身分,薩摩早便親自揪出那人了!

不能老是讓這人跟着!在第五次勾引失敗之後,薩摩下了這個決定。

但,面對一個異常謹慎的刺客,除非能提供一個合理而安全的情境,否則恐怕很難勾出來。

想了幾想,在薩摩摸到懷裏那封請願書時,答案出來了!

隔天,薩摩立刻傳訊給囊.卡,答應到各省去巡視。同時,薩摩也吩咐琉璃開始整理行囊。

決定巡視各省的消息一公布,公國又立刻騷動起來。首席預言師在公國的地位直比國王,即便日常來往于王宮和神殿間,都必須帶上百多人随行保護,何況是遠行?因此,可以說是在消息公布之後,神殿裏的護殿騎士和神侍們,便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計畫安排多少人随行,路線如何規劃,就連一路食衣住行的細節也開始計畫起來。此外,各省也忙的不可開交,首席預言師親臨,這是幾十年難得有一次的機會,各省都希望給首席預言師留下好印象。

薩摩很想告訴衆人別忙了,因為,他根本不打算把公國走上一趟,不過他也知道,這話說不得。因此,薩摩只能乖乖等待所有準備工作完成之後,才能展開他的誘敵大計。

暗之都裏,絲妲兒斜倚在躺椅上,聽着手下報告。

“沆羅又有行動了?”絲妲兒慢慢坐直身體,表情開始有些沉重。

她還沒等到魍丹的消息,沆羅已經忍不住先行動了?想到這裏,絲妲兒心裏很焦急。這幾年沆羅不停的擴張勢力,讓她非常擔心,要是魔王再晚一點回來,整個人族,還有絕大多數的魔族力量,都要被沆羅掌握在手裏了!尤其是那些新生魔族,他們沒看過王,是最容易被掌握的!

“是的,據了解,三王所派的人去了裏爾公國,詳細目的還不清楚。”禀報消息的是一個侍女裝扮的女子。

裏爾公國?絲妲兒皺皺眉,從躺椅上站起來,開始來回踱步。

這代表,沆羅準備将裏爾公國納入他的控制範圍?裏爾公國是那個預言師所在的國家,沆羅此舉難道還有更重要的目的?

可能性太多了!絲妲兒不願再想,回頭見侍女仍跪在地上,連忙揮退:“你下去吧!有什麽消息随時報告。”

侍女退下之後,絲妲兒并沒有躺回躺椅,反而離開了宮殿。每當心煩的時候,絲妲兒喜歡漫無目的地游走,最近,遲遲沒有魍丹消息,又無法阻止魔族內各股勢力蠢蠢欲動,絲妲兒發現,她散步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通常,每當絲妲兒散步,其他魔族都不會靠近,但這一次,絲妲兒卻發現,有人從她離開宮殿不久之後,一直跟在她身後。她本來不願意理會,反正以她的力量,根本不須在意那些力量低微的魔族。但,這個跟蹤者卻頻頻發出魔能騷擾她,這情況就不同了。

一個尋常的高等魔族,不會蠢得以這種方法挑釁超高等魔族,那麽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人有某種目的必須與她接觸。

見那人跟了好一段路,仍沒有放棄的打算,絲妲兒終于繞到一處較偏僻的角落,簡單張了一個空間。這個空間由她主宰生死。

如果那人真是想見她,自然會自動走入她的空間。

沒讓她等太久,很快的,一個擁有血紅雙瞳的英挺男子踏入了她的空間。那是一個高等魔族,不須魔能修飾就能有傲人的容貌,但,最多就是一個尋常的高等魔族,不足以構成她的威脅,絲妲兒第一眼便能如此斷定。

絲妲兒沒有出聲招呼,她靜靜地站着,維持身為魔王代理人的疏離與高傲。

來人很是識相,一上前便單膝着地,恭敬地報上身分:“龐希爾斯見過夫人。”

龐希爾斯?絲妲兒挑起了眉,開始仔細觀察起這個人了:“我記得沒錯的話,你是沆羅的人。”

深棕色的長發,血紅色的雙瞳,細長的眼、挺鼻、薄唇、略濃的劍眉,刀削般的五官,壯碩高挑的身材。這的确是在沆羅手底下做事的其中一名高等魔族。

高等魔族數量本來就不多,不只是絲妲兒,連其餘三輔五羅也會特別注意,尤其對方陣營有哪些高等魔族,更是非清楚了解不可。

龐希爾斯頭壓的更低,語氣很小心翼翼:“是的。”

龐希爾斯很清楚三王和絲妲兒間緊張的關系,所以才會擔心,一個不好就成為絲妲兒洩憤的目标。

絲妲兒也沒讓龐希爾斯起身,只将思索的視線,落到龐希爾斯垂落地上的深棕色長發上,單刀直入地問:“你有事?我相信三王有事找我,還沒困難到要用這種方法。”

龐希爾斯緊張地****嘴唇,斟酌了一會兒,才謹慎地試探道:“夫人,若是您知道了王的行蹤,您會怎麽做?”

絲妲兒神情一震,但随即冷下臉來,哼聲反問:“你想問的就是這個?你是代替沆羅來試探我?”

龐希爾斯知道絲妲兒動怒了,連忙解釋道:“夫人請不要誤會,在下此番前來,三王毫不知情。”

絲妲兒并不領情,冷聲反諷:“你是三王的人,難道我該相信你?”

聞言,龐希爾斯有些急了。若是絲妲兒不相信他,那這件事再沒有其他人可以合作了!本來,他想過找魍丹合作,偏生魍丹行動飄忽,最近更是半點蹤影也不見,累得他必須找絲妲兒合作。

焦急之際,龐希爾斯也顧不得試探了,脫口便道:“以前屬下的确是三王的人,但自從見了王,屬下就是王的人了!”

絲妲兒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你見過王?”

龐希爾斯話才出口已知不妙,他太早翻出底牌了,可惜木已成舟,只得老實承認:“是的,屬下是在先前的任務裏遇到王,這次回來也是王命令屬下監督族裏的一舉一動。”

絲妲兒聞言大喜若望,連忙追問:“那現在王在哪裏?”

龐希爾斯本想說出,卻又遲疑了:“夫人,王現在的情況并不尋常。”

“不尋常?什麽意思?”絲妲兒颦眉。

這該如何說起呢?龐希爾斯暗中無奈嘆氣,整了一下思緒才道:“王現在并不完全是魔王,他有一半……是神王。”

絲妲兒眉頭幾乎打結:“你在胡說些什麽?”魔王就是魔王,神王就是神王,何來一半之說?

“也許王在寄生或重生時出了什麽差錯,屬下并不清楚。屬下只知道,王現在的身體裏,似乎同時有神王和魔王,就連神劍和魔刀也同時在王的身上。”龐希爾斯早就知道絲妲兒沒有那麽容易接受這種說法,可惜他所知也有限,無法解釋得更清楚了。

絲妲兒一邊聽,表情也從疑惑慢慢轉成了冷硬。

“你是來耍弄我的?”絲妲兒紫色雙眸閃動着冷焰。

就知道魔族的女人多疑又喜怒不定!龐希爾斯暗暗叫苦,嘴上努力誠懇的說道:“屬下怎敢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屬下說的句句屬實,只要夫人看到王,就會相信了。”

絲妲兒神情不變,似乎仍未相信:“那也是等我看到王之後的事。”

龐希爾斯知道不能強迫絲妲兒相信,只能退而求其次:“夫人不相信沒關系,屬下只是想說,王還沒有完全恢複魔王的記憶,他并不想回族。”

“王還沒恢複記憶?”絲妲兒又驚訝了。重生或寄生的确有可能影響記憶,只是不久前魔王才傳回那樣的訊息,怎會還沒恢複記憶?

“是的!王現在想要保護人類。”龐希爾斯重重點頭。

“保護人類?哈!”絲妲兒發出一個滑稽的輕笑。人類哪裏值得保護?

見狀,龐希爾斯也露出無奈的苦笑:“是的,王以為他還是人類。”

以為?絲妲兒冷笑一聲:“沒關系,如果王真的忘了他是魔王,我可以讓他記起來!”

龐希爾斯大喜若望:“夫人真的有辦法?”

龐希爾斯這話,立刻又讓絲妲兒沉下臉:“你質疑我說的話?”

龐希爾斯一聽,大是惶恐:“不!龐希爾斯不敢!”額上冷汗滴落,龐希爾斯緊張地吞了一口唾沫:“龐希爾斯只是太高興了!屬下無時無刻希望王能回來領導我們啊!”

盡管龐希爾斯說得信誓旦旦,絲妲兒仍未全然相信,不耐煩地擺擺手:“夠了!直接告訴我,王現在在哪裏?”

龐希爾斯臉上猶豫神情一閃而過,最後剩下的只有堅決:“北方大陸的龍人族。”

絲妲兒聞言一怔。北方大陸的龍人族?魔王在那兒做什麽?這個龐希爾斯是三王的人,說的話能不能信?說不定,這是個陷阱。只是,既然知道魔王行蹤,要她完全不在意,絲妲兒做不到。所以,就算是陷阱,她還是得冒險了。

懷疑地看了龐希爾斯一眼,絲妲兒冷聲警告道:“要是你說的話有一句謊話,你的命就到此為止。”

龐希爾斯暗暗打了個寒顫,随即振起精神,保證道:“龐希爾斯句句屬實,絕對不敢欺瞞。”

絲妲兒冷哼一聲:“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一道去找王吧!”要是這人膽敢欺騙她,她可以立刻讓他後悔莫及。

龐希爾斯聞言心頭大震,但卻知,他現在若敢有半分猶豫,大禍便會臨頭,于是連忙高聲應是。

答應之後,龐希爾斯又不覺有些後悔了。要是讓魔王知道他不僅将他真實身分洩漏出去,還把絲妲兒帶去,定會屍骨無存吧?想到這裏,龐希爾斯開始卻步了。

只可惜,絲妲兒沒有給龐希爾斯後悔的機會,收起空間,像拎小雞一般,揪着龐希爾斯離開了。

首席預言師的派頭有多大?絕對比龍人族的王還要大!現在,薩摩終于離開葉都了,但,他和琉璃坐在金碧輝煌的馬車上,透過窗子看出去,馬車四周是神殿派出來的兩百名神侍和護殿騎士,在外圍是國王親自指派的五十名宮廷禁衛和百名士兵。總共三百名随行人員,裏三圈外三圈,将馬車包得密不通風,這态勢,要他是刺客都不願意接近!!薩摩這時還真的開始後悔了。

早知道出巡是這麽一回事,他還不如留在神殿多晃悠幾圈,說不定能勾下那個刺客。

他不會真得把裏爾公國走上一圈吧?薩摩再次長嘆一口氣。只是如今木已成舟,還是想想下一步該怎麽做比較實際。

“摩哥哥,我們什麽時候走呢?”琉璃一手摸着行囊,随口問道。

薩摩聞言苦笑:“沒想到人這麽多。看這情形,只能見機行事了。”這一路這麽遠,也不知什麽時候才會有好機會。

想到這裏,薩摩突然憶起前幾日神侍交給他的那份資料。那是神侍們為了首席預言師出巡,安排出來的路線資料,包含先後所經之地,落腳的分殿或貴族宅邸。本來薩摩對這份資料興趣缺缺,現在想想,似乎得研究一下了。必要時,他得改一下路線,方便那個刺客。

因為,只有除掉那個吊靴鬼,他才能放心行動。

找出那份資料,薩摩迅速翻動,跳過那些瑣碎事務,直接看資料中的路線安排。

神侍在安排路線時十分小心,通常會刻意避開密林狹道,薩摩仔細看過路線,好不容易終于找到路線中唯一的狹道。那是青鎮之間唯一的路,其他路線就必須跨越蠻荒密林,相較之下,這個狹道反而成了最佳選擇。加上此地接近白虎軍區,雖是狹道,卻向來少有宵小出沒,也就沒有什麽安全上的顧忌了。

只一眼,薩摩知道這是最好的刺殺地點。對于魔族人而言,要刺殺一個尋常的人類,只要短暫的空隙就夠了。而那個空隙,在這條蜿蜒曲折的狹道,是再多不過。比較可惜的是,這個地點還有五天才會抵達,這中間的時間,倒是很難打發。

後來,薩摩才發現,他的煩惱實在太多餘了。因為,這五天,馬不停蹄地,遇河過橋、進村入鎮,都要進行祝禱儀式,反反覆覆,忙得不可開交,幸好有琉璃,總算還能分攤一點。一轉眼,五天已經過了,狹道已在眼前。

第 309 章 預言成真

馬默坐在馬車裏,越是遠離長老院,怒火越大。

丹頓.霍姆的插手,讓他必須重新計畫下一步。他更想不通的是,丹頓.霍姆為什麽會插手?

之前對學院用兵,丹頓.霍姆并沒有出面,只在他企圖連西陸軍團一起調動時,丹頓.霍姆才經由親近的大臣轉達不滿。于是,馬默只好收手。并不是因為他怕了丹頓.霍姆,只是不願在大局未定的時候,與之沖突,何況,當時,他攻打學院造成帝國動蕩的目的,基本上已經達到不少,只可惜後來竟然是那種結局!

帝國東西陸軍團出乎意料沒有重大損失,馬默必須想辦法增加損失,他與長老院商議的通緝,也只想調動東陸軍團,他以為,這是丹頓.霍姆能夠接受的限度,不過,如今看來,丹頓.霍姆已經改變了策略,打算積極掌控帝國。若不是如此,丹頓.霍姆不會找上長老院。

但,為什麽?跟之前神跡密林的行動有關嗎?

馬車駛入宅邸,馬默走下馬車,一邊往書房走去,一邊想着要将丹頓.霍姆的改變傳回族裏。

卻在踏入書房的剎那,馬默倏地從思索中醒神。擡頭審視面積不大的書房,雙眼閃出謹慎的光芒。沒有看到人影,馬默偏偏感覺到了危險。

“誰?”馬默沉聲喝道,他可以感覺到一種存在,足以威脅他的存在。

突然間,書房的門“啪!”的一聲關了起來,接着,一道頗具磁性的男子聲音響起:“看來,是我小瞧你了。”

馬默大吃一驚,立刻反應,魔能一轉,微卷的白發瞬間轉成一頭又亮又直的茶色長發,臉上的皺紋沒了,臉形、身材拉長,鼻子挺起,眼睛由藍轉成暗褐。轉眼間,馬默變成一名三十餘歲的英挺男子。

“既然敢來,難道還不敢露面嗎?”馬默的聲音由低沉變得響亮。

一聲輕笑響起,一道淡而模糊的身影出現在窗邊,逐漸清楚,轉瞬間,一名看來稍年長一點的俊美男子出現眼前。

“你是窩索尼科吧?聽說你是沆羅手下大将。”男子神情從容,一點都不像是敵對的一方。

馬默眯起眼,銳利地盯着男子,冷諷道:“相信閣下特地來到這裏,不是為了要說這些廢話吧?”

“當然不是。”男子也不氣怒,反而頗為認同地點點頭:“我只是路過這裏,剛好遇上族人,順道幫個小忙罷了。”

橫豎他的任務已經取消,順手幫個小忙倒也不算什麽。

“幫個小忙?”馬默冷哼一聲,雙眼更顯銳利:“若在下沒有料錯,這個忙該是丹頓.霍姆,不,應該是沙卡伊多,希望你幫的吧?”

丹頓.霍姆的真正身分,就是神族二十五旗成員之一的沙卡依多。

“你很聰明。”男子不愠不火,淡淡承認。

馬默全身警戒,因為他知道,沙卡伊多會讬此人前來,就表示此人有絕對高于沙卡伊多的實力。若以此判斷,此人有極大的可能會是……雙衛五天!

“你是雙衛五天裏的哪位?”馬默神情謹慎,全身更是蓄勢待發,準備應付随時可能發動的攻擊。

男子嘴角一勾:“昊天。”随着聲音,昊天的身軀直撲而出。

這天起,首相失蹤了!奇的是,不到一日,帝國皇帝巴.韓諾被發現暴斃于寝宮。短短一天時間,帝國上下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六個皇子中,除了流亡在外的六皇子外,其餘五個皇子各擁勢力,開始了帝位的争奪,将蒙腦特市卷入腥風血雨。

滅之都裏,沆羅拍桌而起:“你說巴耶帝國裏的探子都失蹤了?”

“是、是的!”回報消息的男子抖着聲音,心中哀嘆為何剛好輪到他監視時,發生這樣的大事。

沆羅怒哼一聲:“窩索尼科在幹什麽?”

“這……”男子猶豫了一下,才道:“屬下沒有見到窩索尼科。屬下判斷他可能兇多吉少了。”

沆羅擡擡眉,厲聲道:“兇多吉少?說清楚!”

男子頭垂的更低:“有一段時間,屬下無法接近,之後,窩索尼科就消失了。”

沆羅一愣,但随即冷笑:“神族竟然對我們的族人趕盡殺絕,好!真是太好了!”說着,沆羅仰頭大笑。

嘹亮的笑聲傳遍滅之都,魔力低弱的低等魔族驚得躲了起來,中高等魔族則是惶惶然不知所措的議論紛紛。這種笑聲,太不尋常了,他們只覺得毛骨悚然!

聖典結束之後,一連十天的大神祭也畫下句點,這種時候,所有公國人民,不論貴族抑或平民,都該回到自己的崗位。然而,今年的大神祭雖是結束了,公國上下卻一直籠罩在恐慌當中。

前所未有的預言內容,公國人民不願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首席預言師是大神的代言人,在大神祭中的的預言怎麽會有錯呢?

但為什麽會有這麽不祥的預言,很快的,人們将罪怪在聖典前一天夜晚,那約.土靈父子策劃刺殺這件事。一定是這件事情,惹怒了大神,才會降下災難。

第四天,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巴耶帝國的王者,巴.韓諾突然駕崩!繼承人未定,諸皇子為了皇座争得你死我活,蒙腦特市陷入腥風血雨之中。

這個消息增強了聖典預言的可信度!再沒有人對預言有絲毫懷疑。預言迅速傳播,越過海洋,短短兩個月不到,裏爾公國兩位首席預言師的預言,結合稍後巴耶帝國的異變,傳遍了整個人類世界。

其實,就連薩摩也很意外,雖然從琉璃的預言中得知,巴耶帝國即将有一場大變,卻沒想到是連着兩起這麽重大的變故。

稍一細想,薩摩便猜出這件事情與神族有關,畢竟,能拿魔族人有辦法的,目前恐怕神族人的可能性最大。看來,他傳回去神族的消息,已經被确實執行了。如今巴耶帝國應該是一團亂吧?要是待在新生村的巴.赫多知道了,恐怕會擔心得想要立刻回到王都,不過,巴.赫多不是傻人,又有精明的樊勞瑞在,相信能夠做出正确的決定才是。

薩摩猜得沒錯,魔獸天堂的新生村裏,的确上演了一次精采的辯論攻防戰。

“你想要去蒙瑙特市?”哈頓.索尼驚訝地道。

巴.赫多點點頭,神情除焦急之外,也有些沉重:“是的!父皇突然駕崩,帝都一定亂成一團了,我不放心。”

哈頓.索尼看了一旁難得板起臉的樊勞瑞一眼,回頭對着巴.赫多就是一聲長嘆:“我知道你心裏焦急,但是這時候,還是不要回去吧!”

聞言,巴.赫多沉默了一會兒,才語帶掙紮地道:“我知道我這時候回去,會讓哥哥們把我當箭靶。但是,只要想到父皇走了,萬一魔族又去控制其他皇族的人,我實在沒辦法待在這裏,什麽都不做。”

巴.赫多的擔憂,哈頓.索尼很能體會,遲疑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求救地看向樊勞瑞。巴.赫多畢竟是皇子,要勸,恐怕還是自幼指導他的樊勞瑞比較适合。

收到哈頓.索尼的眼神暗示,樊勞瑞總算開口了:“就算魔族人真的又控制了皇族的人,你能阻止嗎?”

樊勞瑞一開口就是反問,讓巴.赫多一噎。

“……我想警告他們,多少讓他們有所防備也好。”巴.赫多無奈地道。他也知道他無法阻止,但是,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要他眼睜睜看着帝國被操弄,身為帝國皇子,他于心何忍?所以盡管知道多餘,還是希望能盡點心力。

樊勞瑞銳利的雙眼直視巴.赫多,直将巴.赫多看得一陣心慌,不禁垂下頭去。

樊勞瑞見巴.赫多低下頭,這才移開視線道:“保護皇上的護衛何其多,還不是被控制了?有沒有防備都是一樣的。”

此話一出,巴.赫多啞口無言,只能澀澀苦笑。這時,哈頓.索尼也接着道:“沒錯!再說了,魔族出現的事情,要是沒有親眼看到,又有多少人會相信?”

是啊!就是他,到現在也還有一種,一切都是夢的感覺!巴.赫多情緒蕩到谷底。

見狀,樊勞瑞放緩了語調,柔聲道:“所以,你還是別去吧!那只會為你招來危險。”

巴.赫多低着頭,聽着樊勞瑞語重心長的勸說,長嘆一聲:“你們都不擔心嗎?”

“擔心自然是會的。”樊勞瑞無奈地道,走到巴.赫多身邊,伸手摸了摸巴.赫多的頭,苦口婆心地道:“但是,必須謀定而後動,不能做無謂的犧牲。關心則亂,你這麽聰明,只要冷靜下來想想,一定能懂的。”

“謀定而後動?”巴.赫多怔怔地反問:“老師有計畫?”

微微一笑,樊勞瑞收回了手。這讓巴.赫多有些失落,以前,樊勞瑞指導他魔法時,每一次當他因失敗而氣餒,樊勞瑞都會摸摸他的頭,安慰他。後來,随着年齡慢慢增長,樊勞瑞也越來越少這麽做。

“這些事情,你要自己想。”樊勞瑞适時抽離。

巴.赫多已經長大,也很有主見,只是這次事件太過複雜,才會讓他亂了頭緒。為了讓巴.赫多更加成長,樊勞瑞只能稍微提點,其餘還是要巴.赫多自己思考。

聞言,巴.赫多也驚覺自己又像小時候那樣,過度倚賴樊勞瑞。深吸一口氣,巴.赫多強迫自己撇開煩躁的心情,靜下心來思索。

樊勞瑞靜靜等着,沒有打擾巴.赫多的思緒。

沉默持續了許久,等巴.赫多再度看向樊勞瑞時,神情已經恢複冷靜:“我想要在這裏好好和苗玉龍學習怎麽領兵,在這裏的人已經相信魔族的存在,苗玉龍為人也很正派,我想我可以相信他們。”

巴.赫多已經想通了。現在回去蒙瑙特市,只會讓他成為其他五位皇子攻擊的箭靶,還不如留在這裏,好好培養實力才是實際。只要擁有可以和魔族對抗的力量,又何愁大事不成?

學院衆人來到新生村已經半個月了,這段時間,樊勞瑞指示師生們配合苗玉龍等人,一邊耕種、打獵,同時也持續訓練。學生們來到這裏,所有人都認定這是因為帝國逼着學院撤退,所以,樊勞瑞等人花了不少時間解釋真正的原因。大部分的人一開始都半信半疑,但有學院師長們信誓旦旦的說辭,又有六皇子親眼看到死去的皇帝受到操控,匪夷所思之外,又令衆人不得不相信了。

不久前,皇帝駕崩、馬默失蹤的消息傳來,印證了所有說辭,如今,新生村裏的人都知道,魔獸天堂外,即将掀起的絕對是非同小可的風暴。不安籠罩在衆人心頭,樊勞瑞早就決定,藉着這個機會,讓六皇子成為這些人的精神**。留在這裏的人,多半是巴耶帝國和約塔公國的人民。

要讓巴耶帝國的人民依附巴.赫多并不難,畢竟巴.赫多在帝國頗具聲望。另外那些約塔公國的人,因為約塔**,對巴.赫多恐怕不會太過友善,恐怕得有些條件交換才能完全掌控。至于那些更少數的民族,包括精靈人、獸人、龍人,樊勞瑞并未考慮在內,畢竟,外族人不容易協助人類,尤其是有政治立場的人類。

同一時間,裏爾公國的某一個角落……

“烏坦,你沒有執行恩人的讬付,回來做什麽?”方正的輪廓、稍顯風霜的臉,一名老者威嚴地看着風塵仆仆的青年。青年稍矮的身材,黑色短發,帶點灰色的雙眼,正是烏坦.凡匿。

烏坦.凡匿是他為了配合人類姓氏制度的化名,實際上,他的名字是烏坦。

烏坦抓抓頭,尴尬地道:“族長,我……我跟丢了。”

“跟丢了?”老者有點驚訝:“你的目的被發現了?”

“……應該沒有吧?”烏坦不确定,又覺得薩摩并未刻意防他,該是相信他吧!

老者皺眉:“那怎麽會跟丢?”

見族長已有怒意,烏坦聞言連忙将在巴耶帝國所發生的一切,钜細靡遺說出來。

聽完烏坦的敘述,老者眉頭皺得更緊了。正想說些什麽時,一道沒有溫度的聲音驀地響起:“你說他用精靈人的密術,把學院近千人送到魔獸天堂?”

聲音一出,老者和烏坦同時将視線往聲音來處望去,只見一個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憑空出現在房間裏。

見到此人,老者一驚,連忙從座位站起,恭敬喊道:“恩人!”

烏坦一愣,随即跟着彎下身子。他知道族長是看過恩人的,因為當初恩人親手持信物來,就是為了交代族長那個任務。但,任務交到他手上之後,恩人就沒再出現,一向只以光劍指示行動,他從頭到尾對恩人的印象,就只有沒什麽起伏的聲音,直到現在,他才有機會見到恩人的真面目。

好平凡。烏坦有點吃驚。聽說恩人幫助他們在裏爾公國安居樂業,他直覺認定,恩人會是非常特殊的人,即便是恩人的子孫,也不會差到哪裏。事實上恩人的傳訊方式的确匪夷所思到極點,所以當烏坦看到恩人竟然會是這樣一副,随時可以遺忘的容貌時,心中不免有種奇怪的矛盾感。

不過,剛才恩人出現的方式很突然,可見,恩人雖然樣子不怎麽樣,力量倒是神秘得很。

光看族長一點都不驚訝,就知這樣的出現方式,應該不是第一次了。

“恩人,真是失禮,好不容易能夠為您做事,烏坦卻搞砸了。”老者滿臉抱歉。

平凡男子搖搖頭,心思顯然不在成功和失敗上,兀自對烏坦問道:“你把那個人怎麽把人送到魔獸天堂的過程,說清楚一點。”

烏坦不明白恩人為什麽在乎這件事,但還是努力回想細節,一一說了出來。

聽完,平凡男子表情沉重,一向冰冷的雙眼,也閃現激動的光芒。烏坦敏銳地發現平凡男子握緊的雙拳,像在刻意壓抑什麽似的。

良久,平凡男子都沒有任何表示。老者和烏坦茫然對視,只能靜靜等待。

終于,平凡男子又開口了,問的卻是:“如果站在那個人的身邊,你有沒有辦法成功?”

烏坦知道恩人的意思是,如果在薩摩無備之下,有沒有辦法成功殺死他?直覺的,烏坦知道他不會成功。那個随時都無懈可擊的男人,雙眼就仿佛可以看透一切似的,他強烈懷疑,只要他一動念,一切就會結束。

“沒有辦法。”烏坦誠實道。

平凡男子似乎也不意外,只是顯得有些遺憾。也是,如果是那個人,一般人是無法傷他的,這當然是他的力量已經完全覺醒的情況下。

依照烏坦所言,那人一次傳送近千人,以此判斷,那人力量就算還沒完全覺醒,大概也是相差不多了。

現在該怎麽辦?他親自出手?如果那個人力量尚未完全蘇醒,那麽,他是有勝算的。想到這裏,他幾乎想要立刻行動了。但很快的,他又壓抑了這個沖動。

這太冒險了!只要有一丁點估算錯誤,就是滿盤皆輸。他必須忍耐,必須等待機會。等待于他無損,沖動卻可能毀了他。

于是,他平靜下來了。他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那人的事情,暫且擱着吧!

“這件事就到這裏吧!”平凡男子念頭一轉,命令也跟着改變。

“咦?但是,我們還沒完成恩人的讬付啊!”老者驚訝地道。

“不用,就到此為止,我已經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了。”平凡男子沒有多做交代,丢下這句話,身影一閃已經消失。

第 308 章 災難預告

(更新時間:2005-9-1912:30:00本章字數:5465)

當琉璃再度睜開眼睛時,薩摩就坐在身旁,琉璃可以感覺出被褥之下的身軀是全然的赤裸。不自覺紅了紅臉,琉璃擁著被,感受著記憶猶新的甜蜜感覺。

前所未有的交歡,讓琉璃滿心洋溢著幸福的感覺,彷佛連身體都輕了不少。不是欲望,卻比欲望更能令人沉醉…。

發現自己竟然在回味這種羞人的事情,琉璃俏臉驀地漲紅。

“琉璃,你還好嗎?”薩摩擔憂地問。

昨夜他靈機一動,想到,既然琉璃身上沒有神族的力量制衡後印,那就加上去吧!於是,薩摩大膽地為琉璃加上力量與魔族後印等同的神族月印。這種屬於神族夫妻間的精神印記與魔族由男方單方向施予的強制性烙印不同,月印必須是神族男女兩方在心靈上互相契合的情況下才能完成,女方獲得月印的同時,男方也将獲得日印。日印和月印也非強制性,當男女雙方心靈不再契合時,日印和月印就會自動消失。這與魔王的後印,屬於單方面強加的性質完全不同。盡管如此,由神王加上的月印,仍舊擁有強大的光明之力。

心靈相契對薩摩和琉璃兩人而言并不困難,所以薩摩從來沒想過月印會失敗,他只擔心月印會否造成琉璃的負擔,所以才會有這一問。

此話一出,琉璃随即想起昨夜那彷佛夢境一般的歡愛,俏臉立刻染上紅暈,羞答答地垂下頭來。

琉璃不說話倒讓薩摩緊張起來,連忙再問∶“是不是不舒服?哪裏不舒服?”

琉璃搖搖頭,羞得連耳根都紅了,好半晌才以低似蚊蚋的聲音道∶“琉璃沒有不舒服…。”

薩摩聞言,松了一口氣,語氣突轉嚴肅∶“那就好。”頓了一頓,還不忘提醒道∶“這幾天大神祭,雖然忙了點,但是有什麽不對勁一定要告訴我。”

薩摩的嚴肅讓琉璃納悶地擡起頭∶“摩哥哥…是不是有什麽地方不對了?”

不想讓琉璃知道月印和後印的事情,薩摩搖搖頭,微笑道∶“沒有什麽。”

琉璃懷疑地歪歪頭,正想問些什麽時,外頭就傳來了神侍的聲音∶“聖師大人,時辰将至,準備淨身了。”

聞言,琉璃緊張了起來。她現在身上未著寸縷,可時辰快到哩!

薩摩和琉璃天還沒亮便淨身完成,在神殿裏煞有其事地祈禱一番之後,於日出後三刻,邁出神殿。

雖然天剛大明,但所有裏爾公國國民經過九天齋戒之後,等待的就是第十天的聖典,這一天,人民可以近距離接觸首席預言師,并藉此沐浴在大神聖恩之下,得到祝福。所以,兩三天前,葉都便湧現人潮,一批批公國國民用著朝聖的心情,千裏迢迢趕到葉都,沒有地方住便露宿街頭,葉都士兵也難得沒有取締。

聖典舉行的這一天,天才剛亮,提早前來等待的人民便湧進了當天才開放的王宮前廣場。只是,廣場能容納的人有限,加上又為了王公貴族預留位置,無法擠進廣場的人民只好退而求其次,擠到了神殿通往王宮的這段路上。

首席預言師還沒出現,神殿裏的神侍已經早一步出現,每個神侍保持固定距離,由神殿綿延往王宮,小心将人群隔在走道之外。

這是一個神聖的時刻,所有聲音都對大神不敬,所以盡管葉都每條巷弄都很擁擠,卻沒有人開口交談或埋怨。

終於看見穿著白底紅邊的頂級預言師出現,所有人都屏息等待,有些人呼吸急促,有些人忍不住激動得渾身顫抖。

出現了!新任的兩位首席預言師,都是一身白底金邊的高領長袍,足踏白色金邊高統錦靴,一頭長發高高束起,戴上白色錦帽,長長的發尾流曳在外面,長披風拖曳身後,單手捧著透明晶瑩的預言晶球,正踏著緩慢平穩的步伐前進。

緩慢的步伐不僅代表莊嚴,更是為了讓人民有足夠的時間瞻仰首席預言師的風采。這種動作,薩摩和琉璃在神殿裏已經不知道練習了幾次。

所有人都拉長了脖子,就為了看首席預言師一眼。新任首席預言師的傳說已經傳遍整個裏爾公國,所有人都對之寄予厚望。過去的一年,裏爾公國大小災難不斷,已經是大神的警示,新任首席預言師将可以為裏爾公國指點道路。

神殿與王宮之間本來就距離不遠,薩摩兩人很快就來到人滿為患的廣場。

領在前頭的頂級預言師首先登上高臺。高臺上,國王端坐王座,其下左右相國及重要朝臣一字排開。神殿十名頂級預言師上了高臺,分成兩列站在高臺兩邊,雙手斜交,掌心向內,貼在胸前。

看到這個陣仗,高臺下遠近衆人都知道,首席預言師主導的聖典即将展開。

沒讓他們等太久,兩位首席預言師穿著聖袍,手持預言晶球緩步踏上了高臺。這一刻,高臺上所有人,包括國王,都微微彎下上身,表示敬意。與此同時,臺下所有人,不論貴族還是平民都做了同樣的動作。一切都在安靜中進行。

環目望著滿廣場都是彎身低頭的人,薩摩領著琉璃開始誦念祭文。這是聖典裏不可或缺的部分,經由祭文傳達信徒對大神的崇敬,并祈求大神降臨。

平穩的聲音遠遠傳開,高臺上下都在靜靜聆聽。囊。卡雖然站在後面,但仍聽得清清楚楚。

杜斯妥。安森的聲音相當好聽,還帶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至於琉璃的聲音,則是清脆悅耳得像天籁一般。兩相配合,一篇每年都會念誦的祭文,突然有了生命,在空氣中跳躍。從小參加大神祭,這祭文也不知道聽過多少遍了,但在這時,囊。卡才有一種彷佛與大神對話的感覺。這種感覺沖擊著囊。卡,也感動了所有聽到的人。

本來以為相當冗長的祭文,在兩人念完最後一個字時,突然感覺結束得太快……臺上臺下衆人一時之間都還沉浸在奇特的感動中,遲遲無人直起身。

接下來的步驟該是國王誦念祭辭,為前一年的所有事情對大神交代,并期許下一年大神繼續降福。但這時,國王也跟所有人一樣,沉浸在奇特的感覺中,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上前誦念祭辭。

國王祭辭之後,就輪到其馀衆頂級預言師從兩側,一個一個緩步上前,最後列成前後兩排,開始吟唱祭神歌謠。

祭臺下滿滿的人,都虔誠地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一臉肅穆地看著頂級預言師将人民的希望透過歌聲傳遞。

歌謠結束,頂級預言師一起雙手交叉胸前,躬身退下。

緊接著,四名神侍小心翼翼地将兩張中有凹洞的小幾,搬到祭臺中央放好。

這時候就是聖典的重頭戲了……薩摩先跨步向前,來到小幾之前,盤腿坐下,将手上的預言晶球放在小幾中間的凹洞上。只是這一個簡單的動作,祭臺上下都是一片肅穆。

緊接著琉璃跟著上前,同樣将水晶球放在凹洞上,轉身畫起六芒星。

淡淡的光芒從祭臺上散出,和清晨的陽光互相輝映,形成一圈弧形光帶,看傻了臺下衆人。

聽說那坦家有一種最隆重的預言儀式,就像神跡一樣,只是那坦家向來很少使用,加上十幾年前的噬巫事件,這個儀式更是成了傳說。

六芒星陣完成,琉璃纖足一點,白袍輕揚,束高的長發在飛揚,柔夷微擺,點、頓、躍、旋,六芒星陣成為琉璃的舞臺,讓她光芒中,伸展四肢,彷佛即将飛天而去。這一刻,純粹的美奪去了所有人的呼吸和視線。

在琉璃躍洞的同時,薩摩雙手輕輕按上預言晶球,透明晶瑩的晶球裏随即漫起翻滾雲霧。盡管薩摩并不會預言,但對元素的高超控制能力,要做出這麽一點假象卻是不難。

在所有人目眩神迷當中,琉璃已經跌坐下來,手撫晶球,斂目靜默。

此刻,琉璃腦海中浮現的影像越來越清楚,逼近的烏雲、如雨般墜落的星子、光與暗的拉鋸、晦暗的天空、迷霧中站立的人影…。

跟随影像,琉璃的聲音緩緩卻精确地将影像化為語言。在心裏整理之後,琉璃站起身,緩步走出六芒星陣。

這時,薩摩也抱著水晶球站起身。

琉璃來到薩摩身邊,低聲将預言結果說出來∶“烏雲自南方飄來,遮蔽白日。世界在黑與白之間彷徨,西方的黑暗,東方的光明,光與暗無法存身,留在這裏的生命将會迅速消逝。分裂的土地,隔著海洋的友誼,沒有道路,沒有希望,同時具有光與暗的人在孤寂中站立。”

這是她們之前決定的,先由琉璃将預言結果告訴薩摩,再由薩摩決定要公開多少。

琉璃的表情很沉重,方才看到的一切充滿無奈和悲傷,琉璃直到現在,心頭還是沉甸甸的。未來的裏爾公國…,不,是整個世界,似乎相當不祥啊!

“琉璃,這是你看到的?”薩摩劍眉微蹙,低聲問。

琉璃點點頭,解釋道∶“影像很清楚,琉璃不會看錯。”

“那個同時具有光與暗的人…,你是怎麽看出來的?”薩摩有些不安地問。

“琉璃看到一個身體被黑暗和光明占據的人影…。”提到這個,琉璃似乎也頗有體會∶“摩哥哥,那是你嗎?”

目前所知,能夠同時身具黑暗和光明的也只有薩摩了。

薩摩嘆了一口氣∶“還有別人嗎?”說完,擡起頭,挺胸跨步向前。

見狀,琉璃知道薩摩已經想好要說什麽了,只好把到口的另一句化吞回去。

“這則預言裏,希望和絕望都在那個人手上。”

這頭兩人的竊竊私語,在衆人眼裏成了研究預言的表現。沒人吵鬧,衆人安靜肅穆地等著結果。

薩摩站到祭臺前方,宏聲道∶“烏雲自南方飄來,遮蔽白日。世界在黑與白之間彷徨,西方的黑暗,東方的光明,光與暗無法存身,留在這裏的生命将會迅速消逝。分裂的土地,只有隔著海洋的友誼。”薩摩将琉璃所預言出來的內容說了出來,只隐掉了最後一句。

預言一出,所有人臉上都出現驚恐,坐在祭臺後方的蔭。沙爾一張臉更是立刻沉了下來。不論是誰都聽得出來,這是個不祥的預言。

薩摩裝做很專心地繼續注視著預言晶球,好一會才道∶“兩個傳說的種族出現了,神族與魔族的出現将會打亂天下局勢,災難将從巴耶帝國蔓延,紛亂、戰争,人類将沒有地方存生,只有抛開隔閡合作才能對抗。”

預言從來不會這麽白話,但,為了達成目的,薩摩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巴耶帝國長老院仍舊沒有答應通緝樊勞瑞,馬默終於再次造訪長老院。

長老院似乎早有準備,一衆長老在馬默進到院內時,已經在會議廳中等待。馬默在護院士兵領路下來到會議廳,一進門,一張臉卻立刻冷了下來。裏頭有十三個人,其中一個卻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

“真是好大陣仗啊。”馬默冷冷嘲諷道。

聞言,十二位長老臉上同時浮現尴尬的紅暈,這時,一道低沉威嚴的聲音突然響起∶“首相大人,你這麽說可就不對了,長老們可是為了慎重啊!”

說話的是一個老人。老人雖然滿頭白發,但臉上不僅皺紋不多,還紅光滿面,雙眼神光燦亮完全不輸壯年人。

馬默板著的臉,完全沒有因為這番話而有所緩和。但既然來了,總不能轉頭就走,要是這麽做,就等若對這人示弱,這是馬默怎也不願意做的。於是,馬默邁進了會議廳,在離那人最遠的位置坐下。

“護國大将軍不在府邸安度晚年,卻跑來長老院,難道是有什麽指教嗎?”馬默依舊還是冷冰冰的,甚至透出了點敵意。

原來,這人便是帝國護國大将軍丹頓。霍姆。雖然鮮少介入國政,行事也一向低調,但其影響力卻是無庸置疑的。

十二位長老這時臉色都不怎麽好看,他們都知道護國大将軍和馬默首相不對盤,但他們從來沒碰面,所以也沒人猜到情況會這麽緊張。長老們很無奈,他們本來就對通緝這回事興趣缺缺,正好丹頓。霍姆主動來找他們,說是願意親自與首相商議。兩個在帝國聲望不相上下的人,都是他們得罪不起的人,差別的是,丹頓。霍姆在這件事上,與長老院的共識較為接近。

丹頓。霍姆對馬默的敵意不以為意,兀自銜著淡淡的微笑道∶“首相大人的要求那麽多,長老們實在處理不來,本将軍只好前來協助。”

此話一出,十二位長老人人心中暗自叫糟。這麽說,豈不是要讓馬默怪罪他們嗎?

果不其然,馬默一聽,就看了十二位長老一眼,冷哼一聲。

“本相處處為帝國著想,丹頓大将軍未免反應過度了。”雙手叉在胸前,馬默不以為然地道。

丹頓。霍姆搖搖頭,滿臉嚴肅地道∶“首相大人此話言過其實,本将軍雖然不管事,但近來發生的事情,本将軍半點也沒漏掉。”看了一眼臉色越來越沉的馬默,丹頓。霍姆卻沒停口的意思∶“本将軍必須說…,首相大人最近似乎是糊塗多了。”

馬默對這個批評反應激烈∶“本相行事不須将軍大人來論斷。”頓了一頓,馬默意有所指地道∶“将軍大人應該依循以前的慣例,少幹預帝國政事。”

丹頓。霍姆這會露出笑容,顯得非常高興∶“慣例是可以改變的。身為帝國的一員,本将軍以為該有義務監督不當的政策。”

馬默寒著臉,好一會都說不出話來。

“如此說來,我今天是白走一趟了。”馬默丢下這句話,接著便猛然從座位站起,轉身離去。

見狀,十二位長老面面相觑,都看出每個人臉上的憂心。這回得罪了馬默,下回怎麽辦?可不是每回都有丹頓。霍姆坐鎮啊…。帝國重要政策雖須長老院同意,但是身為首相仍舊擁有掌握長老院長老遴選還有收支預算的權利,若非必要,長老院是不願意得罪首相的。

“馬默的修養真是越來越差了。”丹頓。霍姆似是感慨萬分。

站起身來,丹頓。霍姆轉向憂心忡忡的衆位長老∶“各位長老別擔心,近期內,首相大人應該是不會有空來吵你們了。”

說完,丹頓。霍姆也跟著離開長老院。留下一衆長老商議著接下來該如何應對,如何補救。

外傳漢斯篇

(更新時間:2003-6-2012:21:00本章字數:3365)

模裏邦聯獸人共和

模裏邦聯有一條大河,叫騰格裏河,由北往南,縱貫模裏邦聯中央偏西。大河西部主要是獸人的活動區,更西一點到碎島海域則是揭開神秘面紗的矮人們居住的地方。大河東部主要是龍人和龍族生活的領域,局部地區有一些零星分布的獸人村落和人族村落。

不同于大河東部林木蔥郁的景象,大河以西的森林顯得稀少多了。這裏有超過全世界80%的獸人居住,村落密布,他們自稱為“獸人共和”。

獸人沒有國家,他們只有部落。通常,不同系的獸人隸屬于不同部落,甚至同系的獸人也會因為歷史背景或一點小小的特徵差異分成兩個甚至多個部落。

由于獸人好戰的天性使然,部落間的争執時有所聞,個人間的挑戰更是層出不窮。戰鬥、挑戰幾乎成了獸人們生活必須的調劑品。

獸人共和偏南的一個小部落酒館中,一位滿頭紅發的壯碩少年,精斥著上身,下身只用一條約莫60公分長的獸皮纏裹著。

紅發少年滿臉通紅,瞪著銅鈴大眼,大聲喊著酒令。

站在他對面的是一個正值壯年的虎系獸人,兩根小巧可愛的虎牙放在粗犷的大臉上顯得很不搭調。這個男子也同樣殷紅著臉,面紅耳赤地跟著喊酒令。

許是真的醉了,兩個人很快就吵起來了。

“你輸了!”紅發少年指控。

“你他奶奶十八歲才輸了!俺說贏了老子你。”壯年大漢扯開喉嚨反駁。

紅發少年晃晃頭,咧開大嘴:“老子贏了!格老子的,不承認就是……就是……呃……”紅發少年一時辭窮,不知如何形容。

旁邊的人見狀鼓譟起來。

“不承認的就是他奶奶八百歲還死不了的龜孫子!”另一個也帶著濃濃酒意的獸人這麽建議。

“對!就是龜孫子。”紅發少年很滿意地加上了旁人提供的詞。

“俺是虎大爺不是龜孫子!虎大爺從來不…不打謊……”壯年大漢拍胸埔保證。

“虎大爺輸了就是龜孫子!罰……罰酒……”紅發少年抓起酒壺一把遞給男子。

壯年大漢不依,抓過就酒瓶摔在地上:“虎大爺不……不服!”

聞言,群衆們大力鼓譟起來。

“打!打!打!擂臺上分輸贏!”霎時間,喊打聲傳遍了整個酒館,氣氛頓時熱了起來。

紅發少年也不退縮,拉拉獸皮裙子,踏了幾步:“打……打就打!老子怕誰來著……?”

壯年大漢聽到要打,全身熱了起來,興奮地猛吞唾沫,臉上也開始長出了一根根的絨毛:“俺虎大爺,打!”

說完,腳步颠颠倒倒地步向酒館中間的小擂臺。紅發少年見狀也放下了手中的酒瓶,搖搖晃晃地上前。

眼見一場酒後餘興即将開始,卻有一個不識相的家夥打斷了衆人的興致。

“漢斯。”平靜的聲音,既不特別高亢也不特別壓低,卻是平平緩緩地傳入正搖晃走向擂臺的紅發少年。

說也奇怪,本來已經醉醺醺的紅發少年,聞聲卻突然身軀一震,猛地立定,動也不敢動。盡管四周獸人不短鼓譟起哄他還是不動如山。

然後,紅發少年緩緩地低下頭,轉過身,嗫嚅地叫:“長老……”

長老不是已經有事出去了嗎?怎麽又回來了呢?看來今天的架是打不成了。枉他還特地挑了這個看起來很厲害的獸人,花了那麽多時間跟他喝了那麽多酒……。

酒館起哄的人也發現架打不成了,全都掃興地看著打斷餘興節目的人。

一個拄著柺杖,白發蒼蒼,看來離齒發動搖也不遠的老人。

老人沒有理會衆人帶著苛責的眼神,用著令人無法置信的平穩腳步,飛快來到紅發少年身前,将手中一套衣服遞給他。

紅發少年看到衣服,驚訝地瞪大眼:“長老……這是……?”

轉眼又看到長老脅下挾著兩個包袱。難道,他們又要換另一個部落了嗎?不是已經很久沒換了?

“王上下令,回宮。”水長老淡淡地說出原因。

聞言,紅發少年實在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他已經四年多沒回王宮了,說實在有點想念那幾個不冷不熱、怪裏怪氣的夥伴。

但是,這群獸人是他在獸人族旅行中相處最久、感情最好的一群人。要離開實在有點舍不得……。

水長老似乎知道漢斯的心思,沒有催促,率先離開酒館。臨出門前,丢下一句話:“跟你的朋友好好話別吧。”

紅發少年漢斯呆了起來。

“漢斯大個兒,你要回去啦?”一旁的老人問。

漢斯點點頭:“是啊!老子出來四年多了。”

“沒了你,我們村裏就沒趣味啦!”另一個獸人少年遺憾地回答。

漢斯一一看向這群豪邁直爽沒有心機的獸人,突然覺得眼睛給他媽酸酸的……

這時,剛剛跳上擂臺的壯年漢子也已經來了,奇怪的是,就像眼前的漢斯,他也是一點酒意也沒有,若不是身上濃濃的酒味,真沒人相信方才這兩人還一副酒鬼的模樣。

大漢一掌拍向漢斯厚實的背,用宏亮的聲音呵呵笑道:“娘娘腔個屁!今天打不成了,咱們改天打!哪裏遇到哪裏打!”

聞言,衆獸人都豪邁地笑了。

對啊!獸人沒有分離,沒有眼淚,他們有酒!

“對!今天給他媽來個不醉不歸!送我們最好的龍人朋友!”酒館老板用著粗嘎的聲音宣布。

“老板啊!今天就喝你的好不好啊!”一名獸人打趣道。

酒館老板看了幾乎天天來向他報到的漢斯一眼,抹了抹眼睛,拉開嗓門,宣布:“好!算俺老子欠你爺爺祖宗十八代的大爛帳!今天在場喝的,全算我的!”

聞言,歡呼聲猛然炸開,幾乎掀翻了屋頂。

整座酒館開始開起了聯歡大會,衆獸人又叫又跳,又唱歌又跳舞。熱鬧的氣氛把在村中的其他人都引進了酒館裏,參加這一場盛會。

“你是俺認識的龍人裏面最對俺的胃口的。”留著虎牙的壯年大漢将一杯酒遞給漢斯,這麽說。

漢斯聞言,眼淚突然啪答答掉了下來,粗豪的少年馬上哭得像個小嬰兒一樣。

“看你什麽熊樣?跟娘們一樣。”大漢埋怨。可惜眼中閃動的水光也洩漏了他的心思。

“他奶奶的,水突然從老子眼睛裏冒出來了。”紅發漢斯也埋怨。

大漢沒說什麽,只是拍拍漢斯的背:“我們獸人有句話說:離別不能哭,只能用酒慶祝。”

漢斯抹乾眼淚,睜著不解的目光看著大漢。

“聽不懂。”漢斯老實承認。

“這意思是說,哭了就表示讨厭朋友,要笑,這表示祝福朋友。朋友離開一定會有很美好的将來,所以,用酒來點綴他的将來,最好再讓他帶壺酒,裝著滿滿的祝福,不論遇到什麽,只要把祝福喝進去,一切都會變好。”大漢解釋。

漢斯聞言,咧開了大嘴:“這是說,等一下老子會收到一壺免費的酒啰?”

大漢點點頭,将腰間一只白磁瓶解了下來:“這一瓶酒是去年俺到碎島海域,遇到一個矮人朋友送俺的。現在送給你。”

“裏面有酒嗎?”漢斯楞楞地問。

聞言,大漢笑了起來,栽了一大口酒,溢出的酒沿著嘴角滴到地上。

“當然有!不過,一次只能喝一小點,不然會醉死。有一次,俺才喝一口,就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差點給魔獸當點心去了,幸好俺家黃臉婆路過救了俺,然後,就把俺騙到她家,可憐俺還要娶她。”說完嘆了一口氣,一副很倒楣的模樣。

漢斯聽得哈哈大笑:“老子才不會這麽不濟事。看老子改天喝光,再拿這瓶子給你。”

大漢也跟著笑:“好!那約好了!要記得回來還俺空瓶子。”

當漢斯醉倒在酒館地板時,他的身邊擺滿了一壺壺酒。這些酒,漢斯不嫌麻煩地将它們都帶回了穆答烏普,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

就這樣……

※※※

作者語:

這一段是改版時增添的,覺得可以提高完整度。講的是薩摩在風眼的四年中,那群人到底上哪磨練去了,先完成的是漢斯的部分(因為靈感已經有了)。

白夜盡量将每個人的篇幅縮短,不過還是盡量兼顧情節。你們看看,給點意見,如果不好再改。^^

因為只是額外貼出來讓各位評鑒的番外篇,所以白夜暫時不貼到說頻去,等你們說ok白夜再貼。^^b

第二十七集

第 307 章 月印封魔

(更新時間:2005-9-1912:29:00本章字數:5779)

刻……烏龜?!那約。木靈傻眼∶“刻……在哪?”有種不祥的預感。

琉璃纖指一指∶“你的額頭!”

額頭?!那約。木靈反射性地遮住額頭∶“這怎麽可以?!”

“那我們就繼續玩啊!”琉璃更高興了,持劍的手再度舉起。

見狀,那約。木靈更驚,忙不疊道∶“不!不要!”那種變态的游戲要再持續下去他鐵定會神經衰弱。

琉璃皺皺眉∶“你好棉唆喔!”

那約。木靈嘴角一個抽蓄,卻不敢發作。

“你總要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吧!”那約。木靈涎著臉道。

“那你快點啊!”琉璃嘟著嘴,不耐煩地道。

那約。木靈還真怕琉璃一個不耐煩,又拿劍發瘋,剛剛那一陣,直到現在,他的心髒還在狂跳,緊張之後的虛脫更籠罩全身。他很懷疑,要是再來一次,他有沒有力氣逃……但是……刻烏龜,還是刻在他額頭上?!這有多丢人啊!但是……眼角瞄到琉璃不耐煩地跺腳,那約。木靈心髒一陣緊縮。他不想再一次了啊!他有魔法,随時可以遮掩傷口、治療傷口,但是,像剛剛那種驚險畫面,他可真難保證,這個瘋女人不會真的殺了他。

想到這裏,那約。木靈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咬牙道∶“好!我答應!”

聞言,琉璃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那好!把頭伸過來吧。”

那約。木靈這輩子從沒這麽屈辱過。僵硬著一張臉,把頭湊在冰牢邊,等著一個瘋女人幫他刻烏龜?!

“該從頭刻起,還是尾巴刻起呢?”琉璃研究著那約。木靈青筋跳動的額頭,煞有其事地考慮起來。

別考慮這種是行不行啊!那約。木靈在心頭狂叫。

“你也可以從龜殼刻起……”那約。木靈的聲音就像從齒縫擠出來一樣。天知道他有多想馬上殺死這個瘋女人……琉璃可不管那約。木靈的聲音怎麽樣,只管拍手叫好∶“啊!對啊!”

說著軟劍一抖,落上那約。木靈的額頭。

刺痛的感覺傳來,那約,木靈緊張得背脊猛冒冷汗。

“你……輕點。”希望這瘋女人不會一個興起,在他額頭開一個大窟窿。

“你棉唆什麽,我才剛刻出圓圓的殼耶。”琉璃低啐一聲,很不以為然。

那約。木靈倒是乖乖閉上嘴。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他就忍這一時吧!

伴随著越來越強烈的疼痛,還有琉璃不停地實況轉播雕刻進度,終於讓那約。木靈等到了一聲……“完成了!”琉璃舉著軟劍歡呼。

總算可以擺脫這個瘋女人了!雖然代價有點高……長噓一口氣,那約。木靈正想收回頭時,琉璃卻突然叫道∶“等等!”

那約。木靈一愣,縮了一半的頭當場停住∶“幹、幹什麽?”又是不祥的預感……“我還要刻啊!”琉璃倒是回答得理所當然。

聞言,那約。木靈拉高聲音,憤憤道∶“你不是已經刻完了嗎?”

板起臉,琉璃一本正經地回答∶“我沒說只刻一只啊。”

聽到這裏,那約。木靈完全崩潰了……“啊───!!”那約。木靈抓著頭狂叫。

這就是大神的處罰嗎?罰他被一個瘋女人耍得像龜孫子,還要在臉上刻上徒子徒孫?!

“你到底答不答應啊?”琉璃對那約。木靈崩潰的反應視如不見,只記得她的刻龜大業。

那約。木靈氣紅了眼,乾脆豁了出去∶“不答應!絕對不答應!”剛剛他是鬼迷心竅,才會答應這個瘋女人的條件!!

聞言,琉璃嘟起嘴∶“不行!我一定要刻。”

笨蛋才會讓這個瘋女人在他臉上刻第二只烏龜!!

那約。木靈正想轉身不理琉璃時,卻突然發現全身動彈不得。

“你、你做了什麽?!”那約。木靈驚恐大叫。

琉璃無辜地眨眨眼睛∶“當然是不讓你跑,我才能刻烏龜啊!”

那約。木靈這才想起,他的魔力被封了,全身都屬於不設防的狀态,只要對方魔法有點基礎,要控制他的行動,輕而易舉。

琉璃緩緩舉劍,臉上洋溢著興奮的光彩∶“來!我們刻幾只小的吧!還有啊!龜媽媽、龜爸爸,都要刻出來!然後就會有一個烏龜家族!咯咯!”

這是……天要亡他?!那約。木靈絕望地看著逼近的軟劍。他想,他有好一陣子無法拿劍了……後殿裏發生的事情,薩摩一概不知。他早已跟著神侍,來到了神殿的中庭。

還沒抵達中庭前,薩摩便感覺到魔法元素的波動,看來,兩方應該是動起手來了。

一走近,斥喝聲傳入耳裏,薩摩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彎過回廊,首先看到的是一地穿著神殿白底藍邊衣袍的神侍,粗略一看,起碼超過十個。各個都是被冰系魔法所傷,或手、或腳、或頭,都有結冰的跡象。能夠呻吟的在呻吟,不能呻吟的,就是顫抖。就這情況看來,那約。土靈非常擅長冰系和水系的魔法…。

視線離開躺卧地上的人,往前看去,六個神侍圍住一個穿著白底紅邊,單手持劍的那約。土靈。那約。土靈一向打理整齊的頭發,如今散了幾搓下來,看起來有些狼狽,倒是神情不馴,不像願意乖乖就範的模樣。

只一看,薩摩就看出了那約。土靈身手不高,進退法度紊亂,照理別說二十個人了,就是四個人,不出十個回合,也能生擒。但為什麽反讓那約。土靈傷了那麽多人?薩摩有短暫疑惑,但随即,那約。土靈手裏抓著的一顆偌大晶石,吸引了薩摩的注意。答案出來了,那是上等的水系魔晶石。那約。土靈本來的魔法實力就已經不錯,加上這顆魔晶石,更是如虎添翼,衆神侍投鼠忌器之下,難怪這麽多人抓不了一個人。

就在薩摩觀察的當兒,那約。土靈抓著魔晶石的手微微上舉。

“退!他要用魔法!”一名神侍見狀大聲警告。剛剛的經驗告訴他們,只要那約。土靈舉起魔晶石,就是準備發出大範圍的魔法了。

“不用退!”薩摩幾乎同時出聲,說話的同時,人也往前掠去。

沒有元素波動,這不過是障眼法…。

一旁的神侍只感覺旁邊一陣風卷過,回頭卻不見薩摩人影,直覺扭頭往前看去,就見一道長發及膝的身影出現在因為六人退開而空出的空地上,至於原本站在那裏的那約。土靈,已經趁著六人後退的空擋,穿出了包圍圈。

“他要逃了!快追!”一名神侍親眼看到那約。土靈從身旁穿過,連忙叫道。

六人這會也知道方才被那約。土靈故布疑陣騙了,抓起武器,就待追上。

這時,薩摩卻突然喊了一聲∶“退開!”

六人聞言一愣,扭頭怔怔地看著薩摩,不明白他們的首席預言師為什麽不要他們追。

只見他們的首席預言師冷哼一聲∶“他逃不了。”接著突然蹲下身,手掌按上地面。

眼看著那約。土靈即将翻出中庭,薩摩這才不急不徐地輕喝∶“迷途之牆!封!”土系裏的中等魔法,在薩摩手中眨眼即可完成。

聲音一起,泥地霎時如被翻攪過一般,由薩摩并攏的指尖往前延伸,畫出一道深溝,轉眼就逼到了那約。土靈身後。

只要翻過五尺外的那面牆,就能離開神殿了!那約。土靈心中正暗自竊喜之際,後方突然傳來強烈的元素波動。才驚覺不妙,一道土牆倏地從前方地面“長”了出來,轉眼就完全擋住了他的視線。

暗叫聲糟,那約。土靈緊急掉轉方向,轉而向右。沒想到,這牆彷佛跟著他似的,他面向哪方,牆便在哪方豎起,不一會,那約。土靈的去路已經被土牆全數攔阻,只剩下後退那條路。

那約。土靈僵硬地站著,不敢回頭,因為,他知道,只要一回頭,牆會再豎起,而他就會正式被囚禁在土牆裏。

見狀,在場還能站著的七名神侍都傻了眼。他們都想不到看起來文弱儒雅的新任首席預言師,竟然有這種不需要念咒,轉眼就發出一記中等魔法的實力…。

這起碼該有魔導師的實力吧!

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下,薩摩緩緩收回手,站了起來。

感覺出魔法元素的波動平息,那約。土靈這才轉過身面對衆人。他現在知道,以對方那種實力,他今天是別想逃得出神殿了…。

薩摩走到那約。土靈面前,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我或許可以說,你這叫,畏罪潛逃?”

此話一出,那約。土靈神情瞬間灰敗,顯然想到了接下來可能面臨的刑罰。

不急著處理那約。土靈,薩摩先救治躺了一地的傷者。此舉又讓衆人大大吃驚。魔法造成的傷害按理不容易痊愈,通常都需要配合魔藥,驅逐殘留在體內的魔法元素。但,他們卻只看到薩摩伸手往傷者一摸,不一會傷者便可以自行起身,活蹦亂跳,竟是完全痊愈了。

這是什麽樣的力量啊?!

救治完所有人,薩摩讓衆人将那約。土靈抓走,接著又匆忙诳u^後殿。

冰牢裏的那約。木靈還需要他去放出來。

薩摩才接近後殿,便見許多神侍在外頭探頭探腦。

“發生什麽事了?”薩摩眉頭微皺。

神侍一轉頭發現薩摩,連忙躬身行禮。

“禀聖師,因為後殿裏面,一直傳來慘叫,所以……”一名神侍解釋道。

慘叫?那約。木靈不是這麽懦弱的人吧?關個冰牢也要慘叫?

揮退衆神侍,薩摩大步跨進後殿。

一進後殿就見琉璃湊在冰牢前面。

“琉璃,你在做什麽?”薩摩驚訝地問。慘叫聲不會跟琉璃有關吧!

薩摩的聲音一出,琉璃立刻抛下軟劍,轉身笑開了嘴∶“摩哥哥!琉璃找到好好玩的東西。”

好好玩?!薩摩心頭一跳。他還沒忘記,另一個琉璃最喜歡玩……還來不及細想琉璃洛uM出現,薩摩就看到,因為琉璃移開而露出的冰牢中,筆直站著那約。木靈。

薩摩的表情有片刻的古怪,接著,哧地一聲,笑了出來。

原來,那約。木靈此刻臉上劃滿了烏龜,橫的直的,倒是“多采多姿”。

見薩摩笑了,琉璃得意地挺起胸膛∶“好好看吧?”

不用懷疑了,會做這種事的只有另一個琉璃。

無力地搖搖頭,薩摩上前除去冰牢和束縛,幫那約。木靈止血之後,便将一臉萎頓的那約。木靈扔到後殿外,讓人連同那約。土靈,一起關在神殿裏的牢房。接著,修書一封,連夜送到王宮裏。

半夜裏,王城衛兵出動,迅雷不及掩耳地将王城裏的那約一家,全數擒下,啷當入獄。

經過這一番折騰,琉璃睡了,卻換成薩摩夜不成眠。聽著身旁傳來的輕緩呼吸,心裏的不安卻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減少。

另一個琉璃又出現了,這次是因為什麽?薩摩發現另一個琉璃出現的時間總是令他意外,他無法找出其中的共通要素……琉璃現在的狀況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讓薩摩幾乎要随時随地擔憂緊張。

琉璃不像他,同時擁有截然不同的力量,即便魔王無時無刻想改變他,卻還是受制於神王的力量,讓他十多年來得以保有自己的獨立性。但琉璃不一樣,琉璃身上只有屬於魔王的印記,并沒有另一股力量可以抗衡……這種情況很不妙。薩摩深怕哪一天,一醒來,琉璃再也不是琉璃,永遠……除非琉璃也能像他一樣有制衡的力量,否則就算他再敏銳,都只能晚一線……想到這裏,薩摩猛的翻身而起,激動的心情遲遲不能平複。

他想到方法了!

不再耽擱,薩摩先是随手張出簡單的結界,接著便就著坐在床上的姿勢,催動神能。

“琉璃!”熟悉的聲音輕輕喚著琉璃,沉眠的琉璃緩緩蘇醒。

睜開眼睛,眼前的是她最熟悉的人…。

“摩哥哥…。”琉璃迷蒙的藍眸凝注著薩摩集上天所有恩寵於一身的容貌。

薩摩臉上銜著只有與她相處才會露出的輕淺笑容,金色雙眸流動著似水般柔光,眼裏的深情如醇酒,讓琉璃只一眼便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不自覺的,琉璃伸出雙手撫摸薩摩的臉∶“摩哥哥不睡嗎?”琉璃的聲音有自己也沒發現的嬌态。

“琉璃…。”薩摩一邊喚著琉璃的名字,一邊緩緩靠近。

見狀,琉璃白皙的臉蛋浮現紅暈。這是薩摩對她求歡的姿态…。

仍有些羞怯地,琉璃纖手攀上薩摩的肩膀,緩緩閉上雙眼。

溫熱的唇落在臉上,薩摩彷佛膜拜似的,自額頭開始,沿著雙眼、鼻梁、臉頰,最後落在琉璃粉色的雙唇上。

一開始只是猶如蜻蜓點水般的輕吻,慢慢的,兩人的唇舌便糾纏了起來。

不一樣的感覺,琉璃可以感覺到。以往,兩人這般糾纏,呼吸的是灼熱而急切的氣息,但這回,琉璃感覺到的卻是猶如蜜糖一般,單純的沉醉。

兩人的衣服一一卸下,肌膚相觸卻沒有歡愛時應有的焦躁。

薩摩的唇舌離開了,但很快便落到了琉璃的脖子上,緩緩的,輕輕的,逐寸逐寸地撫摸、輕吻,卻不帶有欲望,一切過程就像是一種獨特的儀式。

糖蜜在琉璃全身暈開,不是交歡,卻讓琉璃從體內深處感覺到合一的震顫。細致的肌膚上泛著淡淡的紅,卻沒有絲毫淫靡的氣息。線條優美的軀體就像上天的傑作,昭示著純粹的美麗。

無法說話,琉璃的喉間彷佛被什麽哽住,所有嘆息都只在腦海回蕩。薩摩的雙手和雙唇,在琉璃身上點燃奇特的火焰,也讓琉璃有彷佛置身雲端的感覺。

“琉璃…。”薩摩嘆息般的聲音,低沉、沙啞,卻不含欲望。

琉璃想回應,出口的卻只是一聲嘤咛。

“你永遠都是我的妻…。”薩摩在琉璃耳邊輕輕呢喃,溫熱的氣息拂在耳際,帶起一陣輕顫。

就在這時,琉璃感覺到薩摩欲望的進入,不覺輕吟一聲。

沒有劇烈的動作,沒有焦躁的撫摸,兩人肢體的摩擦輕的彷佛清風流水,吹拂、流過,熨燙出一種自在的解放感。

溫暖的感覺、細細的呵護、濃濃的愛意、深深的眷戀、缱绻的情意,在每一個動作間,逐一流入琉璃的心裏,讓琉璃無法遏止內心泛濫成災的感動。薩摩,她的丈夫,看起來冷情而理智,誰又想到他的內心有這般深刻的情感?

回報似的,琉璃雙手緊緊擁住薩摩,胸口滿是想傾而出的愛意,但她說不出來,只好以唇、以手,以每一個動作告訴薩摩。

深刻的情感交流在兩人肢體間傳遞,直到最後的那一刻,琉璃發覺她擁抱了薩摩的全部,再無距離,薩摩的歡喜、憂愁、哀傷、憤怒,所有的情緒環繞著琉璃,心靈的全然契合,讓琉璃忍不住流下感動的淚水。

第 306 章 (2)

的感覺、細細的呵護、濃濃的愛意、深深的眷戀、缱绻的情意,在每一個動作間,逐一流入琉璃的心裏,讓琉璃無法遏止內心泛濫成災的感動。薩摩,她的丈夫,看起來冷情而理智,誰又想到他的內心,有這般深刻的情感?

回報似的,琉璃的雙手緊緊擁住薩摩,胸口滿是想傾洩而出的愛意,但她說不出來,只好以唇、以手,以每一個動作告訴薩摩。

深刻的情感交流在兩人肢體間傳遞,直到最後的那一刻,琉璃發覺她擁抱了薩摩的全部,再無距離,薩摩的歡喜、憂愁、哀傷、憤怒,所有的情緒環繞着琉璃,心靈的全然契合,讓琉璃忍不住流下感動的淚水。

當琉璃再度睜開眼睛時,薩摩就坐在身旁,琉璃可以感覺出被褥下的身軀是赤裸的。不自覺紅了紅臉,琉璃擁着被,感受着記憶猶新的甜蜜感覺。

前所未有的交歡,讓琉璃滿心洋溢着幸福的感覺,仿佛連身體都輕了不少。不是欲望,卻比欲望更能令人沉醉。

發現自己竟然在回味這種羞人的事情,琉璃俏臉驀地漲紅。

“琉璃,你還好嗎?”薩摩擔憂地問。

昨夜他靈機一動,想到琉璃身上沒有神族的力量制衡後印,那就加上去吧!于是,薩摩大膽的為琉璃加上力量與魔族後印等同的神族月印。這種屬于神族夫妻間的精神印記,與魔族由男方單方向施予的強制性烙印不同,月印必須是神族男女兩方在心靈上互相契合的情況下才能完成,女方獲得月印的同時,男方也将獲得日印。

日印和月印也非強制性,當男女雙方的心靈不再契合時,日印和月印就會自動消失。這與魔王的後印,屬于單方面強加的性質完全不同。盡管如此,由神王加上的月印,仍舊擁有強大的光明之力。

心靈相契對薩摩和琉璃兩人而言并不困難,所以薩摩從來沒想過月印會失敗,他只擔心月印會否造成琉璃的負擔,所以才會有這一問。

此話一出,琉璃随即想起昨夜那仿佛夢境一般的歡愛,俏臉立刻染上紅暈,羞答答的垂下頭來。

琉璃不說話倒讓薩摩緊張起來,連忙再問:“是不是不舒服?哪裏不舒服?”

琉璃搖搖頭,羞得連耳根都紅了,好半晌才以低似蚊蚋的聲音道:“琉璃沒有不舒服。”

薩摩聞言,松了一口氣,語氣突轉嚴肅:“那就好。”頓了一頓,還不忘提醒道:“這幾天大神祭,雖然忙了點,但是有什麽不對勁一定要告訴我。”

薩摩的嚴肅讓琉璃納悶的擡起頭:“摩哥哥……是不是有什麽地方不對?”

不想讓琉璃知道月印和後印的事情,薩摩搖搖頭,微笑道:“沒有什麽。”

琉璃懷疑的歪了歪頭,正想問些什麽時,外頭就傳來了神侍的聲音:“聖師大人,時辰将至,準備淨身了。”

聞言,琉璃緊張了起來。她現在身上未着寸縷,可時辰快到哩!

薩摩和琉璃天還沒亮便淨身完成,在神殿裏煞有其事的祈禱一番之後,于日出後三刻,邁出神殿。

雖然天剛大明,但所有裏爾公國國民經過九天齋戒,等待的就是第十天的聖典,這一天,人民可以近距離接觸首席預言師,并藉此沐浴在大神聖恩之下,得到祝福。所以,兩三天前,葉都便湧現人潮,一批批公國國民用着朝聖的心情,千裏迢迢趕到葉都,沒有地方住便露宿街頭,葉都士兵也難得沒有取締。

聖典舉行的這一天,天才剛亮,提早前來等待的人民,便湧進了當天才開放的王宮前廣場。只是,廣場能容納的人有限,加上又為了王公貴族預留位置,無法擠進廣場的人民只好退而求其次,擠到了神殿通往王宮的這段路上。

首席預言師還沒出現,神殿裏的神侍已經早一步出現,每個神侍保持固定距離,由神殿綿延往王宮,小心的将人群隔在走道之外。

這是一個神聖的時刻,所有聲音都對大神不敬,所以盡管葉都每條巷弄都很擁擠,卻沒有人開口交談或埋怨。

終于看見穿着白底紅邊的頂級預言師出現,所有人都屏息等待,有些人呼吸急促,有些人忍不住激動的渾身顫抖。

出現了!新任的兩位首席預言師,都是一身白底金邊的高領長袍,足踏白色金邊的高統錦靴,一頭長發高高束起,戴上白色錦帽,長長的發尾流曳在外面,長披風拖曳身後,單手捧着透明晶瑩的預言晶球,正踏着緩慢平穩的步伐前進。

緩慢的步伐不僅代表莊嚴,更是為了讓人民有足夠的時間,好瞻仰首席預言師的風采。這種動作,薩摩和琉璃在神殿裏,已經不知道練習了幾次。

所有人都拉長了脖子,就為了看首席預言師一眼。新任首席預言師的傳說已經傳遍整個裏爾公國,所有人都對之寄予厚望。過去的一年,裏爾公國的大小災難不斷,一定是大神的警示,而新任首席預言師将可以為裏爾公國指點道路。

神殿與王宮之間本來就距離不遠,薩摩兩人很快就來到人滿為患的廣場。

領在前頭的頂級預言師首先登上高臺。高臺上,國王端坐王座,其下左右相國及重要朝臣一字排開。神殿十名頂級預言師上了高臺,分成兩列站在高臺兩邊,雙手斜交,掌心向內,貼在胸前。

看到這個陣仗,高臺下遠近衆人都知道,首席預言師主導的聖典即将展開。

沒讓他們等太久,兩位首席預言師穿着聖袍,手持預言晶球緩步踏上了高臺。這一刻,高臺上所有人,包括國王,都微微彎下上身,表示敬意。與此同時,臺下所有人,不論貴族還是平民都做了同樣的動作。一切都在安靜中進行。

環目望着滿廣場都是彎身低頭的人,薩摩領着琉璃開始誦念祭文。這是聖典裏不可或缺的部分,經由祭文傳達信徒對大神的崇敬,并祈求大神降臨。

平穩的聲音遠遠傳開,高臺上下都在靜靜聆聽。囊。卡雖然站在後面,但仍聽得清清楚楚。

杜斯妥安森的聲音相當好聽,還帶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至于琉璃的聲音,則是清脆悅耳的像是天籁一般。兩相配合之下,一篇每年都會念誦的祭文,突然有了生命,正在空氣中跳躍。從小參加大神祭,這祭文也不知道聽過多少遍了,但在這時,囊。卡才有一種仿佛與大神對話的感覺。這種感覺沖擊着囊卡,也感動了所有聽到的人。

本來以為相當冗長的祭文,在兩人念完最後一個字時,突然覺得結束得太快!……臺上、臺下的衆人,一時之間都還沉浸在奇特的感動中,遲遲無人直起身。

接下來的步驟,該是國王誦念祭辭,為前一年的所有事情對大神交代,并期許下一年大神繼續降福。但這時,國王也跟所有人一樣,沉浸在奇特的感覺中,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上前誦念祭辭。

國王祭辭之後,就輪到其餘幾位頂級預言師從兩側,一個一個緩步上前,最後列成前後兩排,開始吟唱祭神歌謠。

祭臺下滿滿的人,都虔誠的将雙手交*放在胸前,一臉肅穆地看着頂級預言師将人民的希望透過歌聲傳遞。

歌謠結束,頂級預言師一起雙手交叉胸前,躬身退下。

緊接着,四名神侍小心翼翼的将兩張中有凹洞的小幾,搬到祭臺中央放好。

這時候就是聖典的重頭戲了……

薩摩先跨步向前,來到小幾之前,盤腿坐下,将手上的預言晶球放在小幾中間的凹洞上。

只是這一個簡單的動作,祭臺上下都是一片肅穆。

緊接着琉璃跟着上前,同樣将水晶球放在凹洞上,轉身畫起六芒星。

淡淡的光芒從祭臺上散出,和清晨的陽光互相輝映,形成一圈弧形光帶,看傻了臺下衆人。

聽說那坦家有一種最隆重的預言儀式,就像神跡一樣,只是那坦家向來很少使用,加上十幾年前的噬巫事件,這個儀式更是成了傳說。

六芒星陣完成,琉璃纖足一點,白袍輕揚,束高的長發在飛揚,柔夷微擺,點、頓、躍、旋,六芒星陣成為琉璃的舞臺,讓她光芒中,伸展四肢,仿佛即将飛天而去。這一刻,純粹的美奪去了所有人的呼吸和視線。

在琉璃躍動的同時,薩摩的雙手輕輕按上預言晶球,透明晶瑩的晶球裏,随即漫起翻滾雲霧。盡管薩摩并不會預言,但對元素的高超控制能力,要做出這麽一點假象卻是不難。

在所有人目眩神迷當中,琉璃已經跌坐下來,手撫晶球,斂目靜默。

此刻,琉璃腦海中浮現的影像越來越清楚,逼近的烏雲、如雨般墜落的星子、光與暗的拉鋸、晦暗的天空、迷霧中站立的人影。

跟随影像,琉璃緩緩卻精确的将影像化為語言。在心裏整理之後,琉璃站起身,緩步走出六芒星陣。

這時,薩摩也抱着水晶球站起身。

琉璃來到薩摩身邊,低聲将預言結果說出來:“烏雲自南方飄來,遮蔽白日。世界在黑與白之間彷徨,西方的黑暗,東方的光明,光與暗無法存身,留在這裏的生命将會迅速消逝。分裂的土地,隔着海洋的友誼,沒有道路,沒有希望,同時具有光與暗的人在孤寂中站立。”

這是她們之前決定的,先由琉璃将預言結果告訴薩摩,再由薩摩決定要公開多少。

琉璃的表情很沉重,方才看到的一切,充滿了無奈和悲傷,琉璃直到現在,心頭還是沉甸甸的。未來的裏爾公國,不,是整個世界,似乎相當不祥啊!

“琉璃,這是你看到的?”薩摩劍眉微蹙,低聲問。

琉璃點點頭,解釋道:“影像很清楚,琉璃不會看錯。”

“那個同時具有光與暗的人,你是怎麽看出來的?”薩摩有些不安地問。

“琉璃看到一個身體被黑暗和光明占據的人影。”提到這個,琉璃似乎也頗有體會:“摩哥哥,那是你嗎?”

目前所知,能夠同時身具黑暗和光明的也只有薩摩了。

薩摩嘆了一口氣:“還有別人嗎?”說完,擡起頭,挺胸跨步向前。

見狀,琉璃知道薩摩已經想好要說什麽了,只好把到口的另一句話:“這則預言裏,希望和絕望都在那個人手上。”給吞了回去。

這頭兩人的竊竊私語,在衆人眼裏成了研究預言的表現。沒人吵鬧,衆人安靜肅穆的等着結果。

薩摩站到祭臺前方,宏聲道:“烏雲自南方飄來,遮蔽白日。世界在黑與白之間彷徨,西方的黑暗,東方的光明,光與暗無法存身,留在這裏的生命将會迅速消逝。分裂的土地,只有隔着海洋的友誼。”薩摩将琉璃所預言出來的內容說了出來,只隐掉了最後一句。

預言一出,所有人臉上都出現驚恐,坐在祭臺後方的蔭。沙爾,一張臉更是立刻沉了下來。不論是誰都聽得出來,這是個不祥的預言。

薩摩裝做很專心的繼續注視着預言晶球,好一會兒才道:“兩個傳說的種族出現了,神族與魔族的再現,将會打亂天下局勢,災難将從巴耶帝國蔓延,紛亂、戰争,人類将沒有地方存生,只有抛開隔閡互相合作才能對抗。”

預言從來不會這麽白話,但,為了達成目的,薩摩也顧不了那麽多。

巴耶帝國長老院仍舊沒有答應通緝樊勞瑞,馬默終于再次造訪長老院。

長老院似乎早有準備,一群長老在馬默進到院內時,已經在會議廳中等待。馬默在護院士兵領路下來到會議廳,一進門,一張臉卻立刻冷了下來。裏頭有十三個人,其中一個卻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

“真是好大陣仗啊!”馬默冷冷嘲諷道。

聞言,十二位長老臉上,同時浮現尴尬的紅暈,這時,一道低沉威嚴的聲音突然響起:“

首相大人,你這麽說可就不對了,長老們可是為了慎重啊!”

說話的是一個老人。老人雖然滿頭白發,但臉上不僅皺紋不多,還紅光滿面,雙眼神光燦亮的完全不輸壯年人。

馬默板着的臉,完全沒有因為這番話而有所緩和。但既然來了,總不能轉頭就走,要是這麽做,就等若對這人示弱,這是馬默怎也不願意做的。于是,馬默邁進了會議廳,在離那人最遠的位置坐下。

“護國大将軍不在府邸安度晚年,卻跑來長老院,難道是有什麽指教嗎?”馬默依舊還是冷冰冰的,甚至透出了點敵意。

原來,這人便是帝國護國大将軍丹頓。霍姆。雖然鮮少介入國政,行事也一向低調,但其影響力卻是無庸置疑的。

十二位長老這時臉色都不怎麽好看,他們都知道護國大将軍和馬默首相不對盤,但他們從來沒碰面過,所以也沒人猜到情況會這麽緊張。長老們很無奈,他們本來就對通緝這回事興趣缺缺,正好丹頓。霍姆主動來找他們,說是願意親自與首相商議。兩個在帝國聲望不相上下的人,都是他們得罪不起的人,差別的是,丹頓。霍姆在這件事上,與長老院的共識較為接近。

丹頓。霍姆對馬默的敵意不以為意,兀自銜着淡淡的微笑道:“首相大人的要求那麽多,長老們實在處理不來,本将軍只好前來協助。”

此話一出,十二位長老人人心中暗自叫糟。這麽說,豈不是要讓馬默怪罪他們嗎?

果不其然,馬默一聽,就看了十二位長老一眼,冷哼一聲。

“本相處處為帝國着想,丹頓大将軍未免反應過度了。”雙手交*在胸前,馬默不以為然地道。

丹頓。霍姆搖搖頭,滿臉嚴肅地道:“首相大人此話言過其實,本将軍雖然不管事,但近來發生的事情,本将軍半點也沒漏掉。”看了一眼臉色越來越沉的馬默,丹頓。霍姆卻沒停口的意思:“本将軍必須說,首相大人最近似乎是糊塗多了。”

馬默對這個批評反應激烈:“本相行事不須将軍大人來論斷。”頓了一頓,馬默意有所指地道:“将軍大人應該依循以前的慣例,少來幹預帝國政事。”

丹頓。霍姆這會兒卻露出了笑容,顯得非常高興:“慣例是可以改變的。身為帝國的一員,本将軍以為該有義務監督不當的政策。”

馬默寒着臉,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

“如此說來,我今天是白走一趟了。”馬默丢下這句話,接着猛然從座位站起,轉身離去。

見狀,十二位長老面面相觑,都看出每個人臉上的憂心。這回得罪了馬默,下回怎麽辦?

可不是每回都有丹頓。霍姆坐鎮啊!帝國重要政策雖須長老院同意,但是身為首相仍舊擁有掌握長老院長老遴選,還有收支預算的權利,若非必要,長老院是不願意得罪首相的。

“馬默的修養真是越來越差了。”丹頓。霍姆似是感慨萬分。

站起身來,丹頓。霍姆轉向憂心忡忡的衆位長老:“各位長老別擔心,近期內,首相大人應該是不會有空來吵你們了。”

說完,丹頓。霍姆也跟着離開長老院。留下一衆長老商議着,接下來該如何應對、如何補救。

第 305 章 (1)

(更新時間:2005-9-1912:28:00本章字數:17140)

看見薩摩臉上沉思的表情,那約。木靈猛然驚覺,連忙補救:“那約家行、行事光明正大,你……你胡說什麽!”

那約。木靈顯然不如那約。土靈深沉,光是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就完全沒有說服力。

“要真光明正大,那今晚這事,又算什麽呢?”薩摩反唇相譏,不願再與那約。木靈啰唆,先解開結界,揚聲喚:“來人1

外頭腳步聲起,在殿外停步:“聖師有何需要?”

不理表情瞬間刷白的那約。木靈,薩摩兀自命令道:“請那約頂級預言師前來。”

此話一出,殿外神侍一楞,不由有些猶豫:“這……聖典在即,其他人進入聖殿恐怕會玷污聖靈之氣。”

挑挑眉,薩摩幹脆走了出去。

見薩摩即将踏出聖殿,神侍不由驚叫:“聖師……不可!”

“大神聖靈之氣,豈會受場地限制?”話雖這樣說,薩摩倒是在踏出殿門前停下腳步。他還不想讓這個緊張兮兮的神侍更加緊張。

驚魂甫定,神侍一張臉白得像紙:“但……這、這是慣例。”大神祭期間,首席預言師不能沾染外界污氣,否則将會影響來年公國國運。

神侍的顧慮薩摩自然知道,于是,他軟下口氣道:“那約。木靈侵入聖殿,早已帶來污濁之氣,意圖行刺更破壞神殿聖靈之氣,如今不能再拘泥慣例了。”

聞言,神侍當場傻了:“您、您說……行刺?”

行刺首席預言師的情形不是沒有,但卻是第一次在大神祭期間發生!這可是會影響整個祭典的聖氣啊!

“沒錯,所以,本師要親自與那約頂級預言師談談。”薩摩話說得客氣,但語氣卻是相當堅定。

“是……是!”神侍慌慌張張地應了一聲,連忙轉身離開。但沒走幾步,神侍又突然跑了回來:“禀聖師,要是那約頂級預言師不願配合,那……又該怎麽辦?”

這是個問題,那約。土靈為了保命,難保不會抛棄獨子,自己逃走。

想到這裏,薩摩立刻有了決定:“帶多點人,那約頂級預言師若敬酒不吃,那便動武吧!”

神侍離開之後,薩摩又回到後殿。那約。木靈一見他,立刻怒聲吼道:“你不能殺我們!

判定頂級預言師有沒有罪,必須經由王上裁決!”

“我想你記錯了,應該是‘會同’國王一同裁決。”薩摩面無表情地回答,顯得一點都不擔心。

那約。木靈一噎,但随即又道:“沒……沒錯!所以你現在馬上放開我,還沒定罪前,你不能動我!”

見那約。木靈反覆威脅,薩摩臉沉了下來,聲音也不覺冷了起來:“我不想聽見你的聲音。再有一句話,我就讓你立刻從這個世界消失。”

這話聽起來未免過于自大,那約。木靈本想反擊,卻在見到薩摩那雙深沉得有如無底深淵般的雙眸時,全身寒毛直豎,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到口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那約木靈非常害怕,他知道刺殺首席預言師跟刺殺國王同罪,都是株連九族的。他也許真的是鬼迷心竅,就因為受不了其他貴族的冷眼和譏笑,又誤信傳言,以為現任首席預言師沒有半點武功,連求證也沒有,就貿然決定這麽做,才落得這種慘況。父親本來對此寄予厚望,甚至要以什麽說詞來交代,也已經想好了,現在,一切都沒了。

見那約。木靈閉上嘴巴,薩摩這才滿意地收回落在那約。木靈身上的視線。閉上雙眼,薩摩反覆想着那約家在噬巫事件中,究竟扮演什麽角色。

思及此,薩摩睜開眼睛,不自覺又将目光落到那約。木靈的臉上。那約。木靈本來就滿臉緊張,見薩摩的視線落了過來,吓得全身一跳。

那約。木靈的緊張反應,薩摩看在眼裏,一個念頭逐漸形成。

這麽神經質的人,精神防禦力應該很弱吧?

這麽一想,薩摩突然大步往那約。土靈走去。

“你要做什麽?”那約。木靈往後退了一步,緊張地道。

薩摩沒有回答,也不以為必須回答,兀自走到冰柱圍起的牢房前。

那約。木靈再度往後退了一步,撞到後頭的冰柱,沁寒的氣息立刻透衣傳來。那約。木靈身軀往前一傾,背才剛離開冰柱,一只手掌已然扣住他的額頭。

手掌很冰冷,完全不輸給方才他碰到的冰柱。那約。木靈大吃一驚,正想伸手抓開手掌時,一種麻痹的感覺,瞬間從頭部順着脊椎而下,轉眼剝奪了他所有行動力。

那約。木靈驚恐萬分地看向手掌的主人,映入眼簾的卻只是一雙冰冷的褐色眼睛,分明沒有情緒,卻把那約。木靈的視線牢牢吸引住。

時間緩緩流逝,直到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薩摩才收回手掌。

那約。木靈遲遲回不了神,直到薩摩轉身走遠,他還是雙眼呆滞地看着前方。

急促腳步聲在殿門處停下。

“禀聖師,那約頂級預言師抗命,請示聖師是否調集護殿騎兵協助?”傳令的聲音聽起來很喘,像是急奔前來傳訊似的。

除了護送首席預言師的必要任務之外,護殿騎兵必須有首席預言師或國王的命令才能調集。

揚眉看了依舊呆滞着的那約。木靈一眼,薩摩冷着臉轉身往外走去,心中已有決定。

他已經從那約。木靈那裏得知一切,所以心情更顯沉重。那約家并非全然與噬巫事件無關,事實上,蔭。普勒一開始并未打算摧毀那坦一家,畢竟,那坦一家是公國裏最有聲望,也最有口碑的預言家族。

後來之所以情況丕變,卻是因為那約家聯合前右相沙。坦多,散播謠言,利用公國輿論逼得蔭。普勒剝奪那坦。埃森首席預言師的位置,最後,輿論擴大,加上那坦。埃森不願捏造神谕,承認蔭。普勒的國王身分,那坦一家全數被捕,并以火刑處決了那坦。埃森夫婦。

想到這裏,薩摩就覺得,那約父子就算立刻死在他面前,也一點都不值得同情。但是,薩摩也知道,這種時候,絕不能任意殺死這兩人。

他必須忍耐。幸好,在重要節慶刺殺首席預言師的罪,足以讓這兩人只有一條路可走。

薩摩在神侍滿臉詫異中踏出聖殿,見神侍呆立一旁,不知反應,微微蹙眉,提醒道:“領路!”

聞言,神侍一驚,又見薩摩兀自往前走,連忙跟了上去,一邊解釋道:“屬下等無法擒住那約頂級預言師,只能将之擋在中庭。”

薩摩前腳才離開,殿內又有異變。本來躺在床上沉眠的琉璃,突然一下睜開雙眼。

拉開被褥,琉璃秀眉微蹙,喃喃道:“真是麻煩啊……”

說着,琉璃站起身來,步出薩摩方才設下的結界。

一出結界,琉璃就看到了那個被困在冰牢中,一臉呆滞的那約。木靈。

“你為什麽在這裏?”琉璃不悅地看着那約。木靈。剛剛有一點記憶不連續,這讓琉璃心情有些差。

那約。木靈怔怔地擡起頭,看着冰牢外的少婦,癡呆的模樣,似乎沒把方才的問話聽進去。

見狀,琉璃柳眉一豎,怒叱:“喂!你聾了啊!”

琉璃喊得很大聲,沒想到那約。木靈依舊呆滞,像沒聽到似的,讓琉璃氣得杏眼圓瞪,恨恨地踹了冰牢一腳。

冰牢晃也沒晃一下,牢固得不得了。琉璃盯着冰牢一會兒,突然咯咯笑了起來:“喔!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被摩哥哥關起來了!”

那約。木靈還是呆滞着。琉璃也不管,頭一歪,又好奇地問:“但是,你為什麽會被摩哥哥關起來呢?”

那約。木靈依然沒有回答,現在的他還被方才薩摩強制搜索記憶影響,完全處于癡傻狀态。這又讓琉璃不悅了……

皺眉眯眼,琉璃深色雙眸閃着危險的光芒:“我讨厭你的态度!”

“我跟你說話,你應該要感激涕零、要恭敬的跪拜。”琉璃臉上滿是高傲輕蔑的神情。

美麗的唇線一勾,琉璃邪魅冷笑:“像你這麽無禮的人,摩哥哥把你關在這裏,就是要讓我懲罰的……”

說着,琉璃抽出了随時不離身的軟劍。

舔舔嘴角,琉璃的雙眼燦亮得令人心驚:“我不會太快殺你,你知道嗎?殺人其實很無聊的,我比較喜歡捉弄人。”

說到這裏,琉璃手一抖,軟劍發出一聲低鳴,帶起一溜寒光,穿入冰柱縫細,直往癡呆的那約。木靈而去!

軟劍擦過那約。木靈的頰邊,然後停住!餘勁在那約。木靈的臉上劃出一道血線。

琉璃握着劍,美麗的雙眉揪緊。

她很不高興,因為,剛剛她的劍,就這麽直直刺向牢裏的男人,而她眼中理應驚恐萬分的玩物,卻連眨一下眼都沒有!

這是不可能的,沒有人能在生死一線的時候,真正做到無動于衷……

這個人太不正常了!心中疑慮的琉璃,終于有了查探的耐心。盯着那約。木靈無神的雙眼,看了一會兒,琉璃再度露出笑容。

呵!她知道原因了。

“原來是這樣啊!”琉璃收回劍,另一手慢慢舉了起來:“沒關系,我可以幫你的。”

說着,琉璃左手食指點上了那約。木靈的額頭,輕輕一彈。一絲很容易令人忽略的黑芒輕閃即逝,緊接着,那約。木靈的雙眼慢慢褪去了迷茫癡傻……

“你!你!”一醒神就看到那個他該殺死的人,那約。木靈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我?我怎麽了嗎?”琉璃笑得燦爛而無害。

聞言,那約。木靈瞪大了眼,不知如何回答。

琉璃美目一轉,雙眼再度燦亮:“既然你已經醒了,那我就可以繼續玩了。”

“玩?”那約。木靈反應不過來。

琉璃笑眯了眼,重重一個點頭,然後慢慢舉起手上的軟劍。

見到被抖直的軟劍,那約。木靈大吃一驚,身體一下蹦到離琉璃最遠的角落,指着琉璃,驚懼地道:“你……你不能殺我!沒有經過審判,你不能殺我!”那約。木靈越說越大聲,到最後簡直像尖叫了。

“誰說我要殺你?”琉璃天真地道:“我只是想殺你。”

“要殺”和“想殺”哪裏不同?那約。木靈又驚又怒,努力想尋找一個離眼前這危險女人遠一點的角落,偏偏冰牢就這麽一點大,他根本哪裏也去不了!

“你想逃嗎?”琉璃嘟起嘴,像在耍賴:“可是不行喔!人家還沒玩哩!”

說着,手中軟劍突然抖出,帶起一聲低嘯。

“啊!”那約。木靈驚恐大叫,連忙往下一蹲。才剛感覺躲過一劍,一道寒光又緊接着而來!

那約。木靈驚喘一聲,連忙往旁邊一滾,撞上一旁的冰柱。冰冷刺骨得讓那約。木靈又低呼一聲。

“再躲啊!咯咯……”琉璃的笑聲響起,好聽得令人咬牙切齒。

連續好幾劍,都是險險擦過,那約。木靈的臉上、身上,都被劃出了好些傷口。更加可恨的是,每當他躲過一劍,琉璃就傳來一陣笑聲。

“你到底想做什麽?”那約。木靈氣急敗壞的叫嚷。

“沒有什麽啊!人家想看看你有多珍惜生命嘛!”琉璃用着無辜的聲音道。

說着,劍光更疾!那約。木靈縮頭閃過一劍,轉眼又是一劍往肩膀而來!那約。木靈側邊一倒,一道劍光又追上來,刺向他的背脊!

那約。木靈大驚,就地一個翻滾,閃過了劍,卻把頭撞上了一旁的冰柱,當場疼得他呲牙裂嘴。盡管如此,那約。木靈還是暗叫僥幸,因為,這劍要是刺中了,他要不死,下半輩子也注定癱瘓了!

不過很顯然的,那約。木靈安心得太早了。一溜寒光閃現,眨眼奔向那約。木靈因為癱在地上,而暴露出來的胯下……

“啊——”那約。木靈發出一聲恐怖的慘叫,雙腳一曲一蹬,身軀往後滑了一點。就這一點,軟劍刺在那約。木靈大張的胯間,只差一厘米,就會命中紅心——蒼白的臉、圓瞪的雙眼,那約。木靈看着軟劍慢慢上升,然後,他的褲子,就在那個尴尬的地方,裂了開來,涼飕飕的……

他、他就差那麽一點點,就要喪失男性雄風,外加絕子絕孫?他那約。木靈好歹也是個有教養、有身分、有格調的貴族,竟然虎落平陽被犬欺!

“住手!臭女人!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讓你這個瘋女人耍着玩!”那約。木靈終于抛棄格調,破口大罵。

“你好有精神吶!”琉璃一點也不生氣,聲音顯得異常歡快。但是那約。木靈嚴重懷疑琉璃的快樂是來自于整自己,因為她把軟劍抖得更快了……

被迫在地上打了好幾次滾,那約。木靈好不容易半曲起身,劍光卻由下往上直襲腰間!那約。木靈此刻背靠冰柱,已經退無可退,眼看逃不開,那約。木靈發揮驚人的求生意志,扭身攀住冰住,發了狂似的往上爬!

“咯咯!猴子爬樹!好精采啊!”琉璃清脆的笑聲,讓那約。木靈既難堪又憤怒。

還不就是這個瘋女人逼的!她倒有閑心欣賞!可恨的是,因為爬高,他的胯間越涼了……

就在這時,琉璃突然用着天真的語氣驚叫:“哎呀!那是什麽?好醜啊!”

“轟!”的一聲!那約。木靈感覺他的臉燒了起來,忙不疊的騰出一只手掩住胯下。

這種尴尬的姿勢才剛出現,劍嘯聲又突然接近。

背對着琉璃,那約。木靈根本不知道這劍的目标是哪裏,加上握住冰柱的手被凍得發麻,那約。木靈一個咬牙,幹脆手一松,重重跌了下去。

“嗚……”那約。木靈摔得七葷八素,但,起碼又躲過了一次。

“啊!猴子摔下樹了!好笨啊!”琉璃興災樂禍地笑道。

那約。木靈本想怒罵,一溜寒光卻趕在前頭,斜削而來,那約。木靈顧不得開罵,縮頸一滾,又是一劍落空。那約。木靈順勢從地上躍起,這才發現脖子一股濕潤,伸手一摸,卻抹了滿手鮮血。

就差一點,他的頭和身體就要分家了……

那約。木靈驚魂甫定,擡眼乍見琉璃手中劍又舉了起來,驚得雙手擡高:“等、等!等一下!”

琉璃動作一頓,不解地看着那約。木靈:“為什麽?”她玩得正起興啊!

那約。木靈雙手高舉,不敢稍動,商量着道:“你不覺得我們兩個都很累嗎?”

“不會啊!我不累。”琉璃歪着頭,說得很認真。

那約。木靈按住怒罵的沖動,牽強地拉起一個笑容:“這、久了也會累啊!我們商量一下,你開個條件,只要我做得到的都會答應你,只要你不要繼續拿劍刺我。”

琉璃眨眨眼睛,安靜了一會兒,接着便露出燦爛的笑容:“我要刻烏龜!”

刻……烏龜?那約。木靈傻眼:“刻……在哪?”有種不祥的預感。

琉璃纖指一指:“你的額頭!”

額頭?那約。木靈反射性地遮住額頭:“這怎麽可以!”

“那我們就繼續玩啊!”琉璃更高興了,持劍的手再度舉起。

見狀,那約。木靈更驚,忙不疊的道:“不!不要!”那種變态的游戲要再持續下去,他鐵定會神經衰弱。

琉璃皺皺眉:“你好啰唆喔1

那約。木靈嘴角一個抽搐,卻不敢發作。

“你總要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吧!”那約。木靈涎着臉道。

“那你快點啊!”琉璃嘟着嘴,不耐煩地道。

那約。木靈還真怕琉璃一個不耐煩,又拿劍發瘋,剛剛那一陣,直到現在,他的心髒還在狂跳,緊張之後的虛脫更籠罩全身。他很懷疑,要是再來一次,他有沒有力氣逃……但是刻烏龜,還是刻在他額頭上?這有多丢人啊!但是……

眼角瞄到琉璃不耐煩的正在跺腳,那約。木靈心髒一陣緊縮。他不想再一次了啊!他有魔法,随時可以遮掩傷口、治療傷口,但是,像剛剛那種驚險畫面,他可真難保證,這個瘋女人不會真的殺了他。

一想到這裏,那約。木靈抱着壯士斷腕的決心,咬牙道:“好!我答應!”

聞言,琉璃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那好!把頭伸過來吧!”

那約。木靈這輩子從沒這麽屈辱過。僵硬着一張臉,把頭湊在冰牢邊,等着一個瘋女人幫他刻烏龜!

“該從頭刻起,還是尾巴刻起呢?”琉璃研究着那約。木靈青筋跳動的額頭,煞有其事的考慮起來。

別考慮這種事行不行啊!那約。木靈在心頭狂叫。

“你也可以從龜殼刻起……”那約。木靈的聲音,就像從齒縫擠出來一樣。天知道他有多想馬上殺死這個瘋女人!

琉璃可不管那約。木靈的聲音怎麽樣,只管拍手叫好:“啊!對啊!”

說着軟劍一抖,落上那約。木靈的額頭。

刺痛的感覺傳來,那約,木靈緊張的背脊猛冒冷汗。“你……輕點。”希望這瘋女人不會一個興起,就在他額頭上開一個大窟窿。

“你啰唆什麽,我才剛刻出圓圓的殼耶1琉璃低啐一聲,很不以為然。

那約。木靈倒是乖乖閉上嘴。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他就忍這一時吧!

伴随着越來越強烈的疼痛,還有琉璃不停的實況轉播雕刻進度,終于讓那約。木靈等到了一聲……

“完成了!”琉璃舉着軟劍歡呼。

總算可以擺脫這個瘋女人了!雖然代價有點高!……長噓一口氣,那約。木靈正想收回頭時,琉璃卻突然叫道:“等等!”

那約。木靈一愣,縮了一半的頭當場停住:“幹、幹什麽?”又是不祥的預感……

“我還要刻啊!”琉璃倒是回答的理所當然。

聞言,那約。木靈拉高聲音,憤憤道:“你不是已經刻完了嗎?”

板起臉,琉璃一本正經的回答:“我沒說只刻一只啊!”

聽到這裏,那約。木靈完全崩潰了……

“啊——”那約。木靈抓着頭狂叫。

這就是大神的處罰嗎?罰他被一個瘋女人耍得像龜孫子,還要在臉上刻上徒子徒孫?

“你到底答不答應啊?”琉璃對那約。木靈崩潰的反應視如不見,只記得她的刻龜大業。

那約。木靈氣紅了眼,幹脆豁了出去:“不答應!絕對不答應!”剛剛他是鬼迷心竅,才會答應這個瘋女人的條件!

聞言,琉璃嘟起嘴:“不行!我一定要刻。”

笨蛋才會讓這個瘋女人在他臉上刻第二只烏龜!

那約。木靈正想轉身不理琉璃時,卻突然發現全身動彈不得。

“你、你做了什麽?”那約。木靈驚恐的大叫。

琉璃無辜地眨眨眼睛:“當然是不讓你跑,我才能刻烏龜啊!”

那約。木靈這才想起,他的魔力被封了,全身都屬于不設防的狀态,只要對方魔法有點基礎,要控制他的行動,輕而易舉。

琉璃緩緩舉劍,臉上洋溢着興奮的光彩:“來!我們刻幾只小的吧!還有啊!龜媽媽、龜爸爸,都要刻出來!然後就會有一個烏龜家族!咯咯!”

這是……天要亡他?那約。木靈絕望地看着逼近的軟劍。他想,他有好一陣子無法拿劍了!

後殿裏發生的事情,薩摩一概不知。他早已跟着神侍,來到了神殿的中庭。

還沒抵達中庭前,薩摩便感覺到魔法元素的波動,看來,兩方應該是動起手了。

一走近,斥喝聲傳入耳裏,薩摩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彎過回廊,首先看到的是一地穿着神殿白底藍邊衣袍的神侍,粗略一看,起碼超過十個。

各個都是被冰系魔法所傷,或手、或腳、或頭,都有結冰的跡象。能夠呻吟的在呻吟,不能呻吟的就是顫抖。就這情況看來,那約。土靈非常擅長冰系和水系的魔法。

視線離開躺卧在地上的人群,往前看去,六個神侍圍住一個穿着白底紅邊,單手持劍的那約。土靈。那約。土靈一向打理整齊的頭發,如今散了幾撮下來,看起來有些狼狽,倒是神情不馴,不像願意乖乖就範的模樣。

只一看,薩摩就看出了那約。土靈身手不高,進退的步伐紊亂,照理別說二十個人了,就是四個人,不出十個回合,也能生擒。但為什麽反讓那約土靈傷了那麽多人?薩摩有短暫疑惑,但随即,那約。土靈手裏抓着的一顆偌大晶石,吸引了薩摩的注意。答案出來了,那是上等的水系魔晶石。

那約。土靈本來的魔法實力就已經不錯,加上這顆魔晶石,更是如虎添翼,衆神侍投鼠忌器之下,難怪這麽多人抓不了一個人。

就在薩摩觀察的當時,那約。土靈抓着魔晶石的手微微上舉。

“退!他要用魔法!”一名神侍見狀大聲警告。剛剛的經驗告訴他們,只要那約。土靈舉起魔晶石,就是準備發出大範圍的魔法了。

“不用退!”薩摩幾乎同時出聲,說話的剎那,人也往前掠去。

沒有元素波動,這不過是障眼法。

一旁的神侍只感覺旁邊一陣風卷過,回頭卻不見薩摩的人影,直覺扭頭往前看去,就見一道長發及膝的身影,出現在因為六人退開而空出的空地上,至于原本站在那裏的那約。土靈,已經趁着六人後退的空擋,穿出了包圍圈。

“他要逃了!快追!”一名神侍親眼看到那約。土靈從身旁穿過,連忙叫道。

六人這會兒也知道方才被那約。土靈故布疑陣騙了,抓起武器,就待追上。

這時,薩摩卻突然喊了一聲:“退開!”

六人聞言一愣,扭頭怔怔地看着薩摩,不明白他們的首席預言師,為什麽不要他們追。

只見他們的首席預言師冷哼一聲:“他逃不了。”接着突然蹲下身,手掌按上地面。

眼看着那約。土靈即将翻出中庭,薩摩這才不急不徐地輕喝:“迷途之牆!封!”土系裏的中等魔法,在薩摩手中眨眼即可完成。

聲音一起,泥地霎時如被翻攪過一般,由薩摩并攏的指尖往前延伸,畫出一道深溝,轉眼就逼到了那約。土靈身後。

只要翻過五尺外的那面牆,就能離開神殿了!那約。土靈心中正暗自竊喜,後方突然傳來強烈的元素波動。才驚覺不妙,一道土牆倏地從前方地面“長”了出來,轉眼就完全擋住了他的視線。

暗叫聲糟,那約。土靈緊急掉轉方向,轉而向右。沒想到,這牆仿佛跟着他似的,他面向哪方,牆便在哪方豎起,不一會兒,那約。土靈的去路,已經被土牆全數攔阻,只剩下後退那條路。

那約。土靈僵硬地站着,不敢回頭,因為,他知道,只要一回頭,牆會再豎起,而他就會正式被囚禁在土牆裏。

見狀,在場還能站着的七名神侍都傻了眼。他們都想不到,看起來文弱儒雅的新任首席預言師,竟然有這種不需要念咒,轉眼就發出一記中等魔法的實力。

這起碼該有魔導師的實力吧!

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下,薩摩緩緩收回手,站了起來。

感覺出魔法元素的波動平息了,那約。土靈這才轉過身面對衆人。他現在知道,以對方那種實力,他今天是別想逃出神殿。

薩摩走到那約。土靈面前,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我或許可以說,你這叫……畏罪潛逃?”

此話一出,那約。土靈神情瞬間慘白,顯然想到了接下來可能面臨的刑罰。

不急着處理那約。土靈,薩摩先救治躺了一地的傷者。此舉又讓衆人大大吃驚。魔法造成的傷害,按理不容易痊愈,通常都需要配合魔藥,驅逐殘留在體內的魔法元素。但,他們卻只看到薩摩伸手往傷者一摸,不一會兒傷者便可以自行起身,還一副活蹦亂跳的模樣,竟是完全痊愈了。

這是什麽樣的力量啊?

救治完所有人,薩摩讓衆人将那約。土靈抓走,接着又匆忙趕回後殿。

冰牢裏的那約。木靈還需要他去放出來。

薩摩才接近後殿,便見許多神侍在外頭探頭探腦。

“發生什麽事了?”薩摩眉頭微皺。

神侍一轉頭發現薩摩,連忙躬身行禮。

“禀聖師,因為後殿裏面,一直傳來慘叫,所以……”一名神侍解釋道。

慘叫?那約。木靈不是這麽懦弱的人吧?關個冰牢也要慘叫?

揮退衆神侍,薩摩大步跨進後殿。

一進後殿就見琉璃湊在冰牢前面。

“琉璃,你在做什麽?”薩摩驚訝地問。慘叫聲不會跟琉璃有關吧!

薩摩的聲音一出,琉璃立刻抛下軟劍,轉身笑開了嘴:“摩哥哥!琉璃找到好好玩的東西。”

好好玩?薩摩心頭一跳。他還沒忘記,另一個琉璃最喜歡玩……

還來不及細想琉璃為何突然出現,薩摩就看到,因為琉璃移開而露出的冰牢中,筆直站着的那約。木靈。

薩摩的表情有片刻的古怪,接着,“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原來,那約。木靈此刻臉上劃滿了烏龜,橫的、直的,倒是“多采多姿”。

見薩摩笑了,琉璃得意的挺起胸膛:“好好看吧?”

不用懷疑了,會做這種事的只有另一個琉璃。

無力的搖搖頭,薩摩上前除去冰牢和束縛,幫那約。木靈止血之後,便将一臉萎頓的那約木靈扔到後殿外,讓人連同那約。土靈,一起關在神殿裏的牢房。接着,修書一封,連夜送到王宮裏。

半夜裏,王城衛兵出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王城裏的那約一家,全數擒下,锒铛入獄。

經過這一番折騰,琉璃睡了,卻換成薩摩夜不成眠。聽着身旁傳來的輕緩呼吸,心裏的不安,卻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減少。

另一個琉璃又出現了,這次是因為什麽?薩摩發現另一個琉璃出現的時間,總是令他意外,他無法找出其中的共通要素……

琉璃現在的狀況,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讓薩摩幾乎随時随的只能擔憂緊張。

琉璃不像他,同時擁有截然不同的力量,即便魔王無時無刻想改變他,卻還是受制于神王的力量,讓他十多年來得以保有自己的獨立性。但琉璃不一樣,琉璃身上只有屬于魔王的印記,并沒有另一股力量可以抗衡!而這種情況很不妙。薩摩深怕哪一天,一醒來,琉璃永遠再也不是琉璃,除非琉璃也能像他一樣,身上擁有制衡的力量,否則就算他再敏銳,都只能晚上一線……

想到這裏,薩摩猛的翻身而起,激動的心情遲遲不能平複。

他想到方法了!

不再擔擱,薩摩先是随手張出簡單的結界,接着坐在床上催動神能。

“琉璃!”熟悉的聲音輕輕喚着琉璃,沉眠的琉璃緩緩蘇醒。

睜開眼睛,眼前的是她最熟悉的人。

“摩哥哥……”琉璃迷蒙的藍眸,凝視着薩摩集上天所有恩寵于一身的容貌。

薩摩臉上銜着只有與她相處時,才會露出的輕淺笑容,金色雙眸流動着似水般的柔光,眼裏的深情如醇酒,讓琉璃只一眼便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不自覺的,琉璃伸出雙手撫摸薩摩的臉:“摩哥哥不睡嗎?”琉璃的聲音有自己也沒發現的嬌态。

“琉璃。”薩摩一邊喚着琉璃的名字,一邊緩緩*近。

見狀,琉璃白皙的臉蛋浮現紅暈。這是薩摩對她求歡的姿态。

仍有些羞怯的,琉璃纖手攀上了薩摩的肩膀,緩緩閉上雙眼。

溫熱的唇落在臉上,薩摩仿佛膜拜似的,自額頭開始,沿着雙眼、鼻梁、臉頰,最後落在琉璃粉色的雙唇上。

一開始只是猶如蜻蜓點水般的輕吻,慢慢的,兩人的唇舌便糾纏了起來。

不一樣的感覺,琉璃可以感覺到。以往,兩人這般糾纏,呼吸的是灼熱而急切的氣息,但這回,琉璃感覺到的卻是猶如蜜糖一般,是單純的沉醉。

兩人的衣服一一卸下,肌膚相觸卻沒有歡愛時應有的焦躁。

薩摩的唇舌離開了,但很快便落到了琉璃的脖子上,緩緩的、輕輕的,一寸寸的撫摸、輕吻,卻不帶有欲望,一切的過程就像是一種獨特的儀式。

糖蜜的感受在琉璃全身暈開,不是交歡,卻讓琉璃從體內深處,感覺到靈肉合一的震顫。

細致的肌膚上泛着淡淡的紅,卻沒有絲毫淫靡的氣息。線條優美的軀體就像上天的傑作,昭示着純粹的美麗。

無法說話,琉璃的喉間仿佛被什麽哽住,所有的嘆息都只在腦海內回蕩。薩摩的雙手和雙唇,在琉璃身上點燃奇特的火焰,也讓琉璃有仿佛置身雲端的感覺。

“琉璃。”薩摩嘆息般的聲音,低沉、沙啞,卻不含欲望。

琉璃想回應,出口的卻只是一聲嘤咛。

“你永遠都是我的妻。”薩摩在琉璃耳邊輕輕呢喃,溫熱的氣息拂在耳際,帶起一陣輕顫。

就在這時,琉璃感覺到薩摩欲望的進入,不覺輕吟一聲。

沒有劇烈的動作、沒有焦躁的撫摸,兩人肢體的摩擦,輕的仿佛清風流水,吹拂、流過,熨燙出一種自在的解放感。

溫暖

第 304 章 刺客現身

(更新時間:2005-9-1912:26:00本章字數:5913)

在裏爾公國大神祭如火如荼展開之際,巴耶帝國的長老院中也不平靜。帝國首相馬默事隔數月,再度出現在長老院,這回,沒有帝國皇帝巴。韓諾陪同,馬默單獨面對長老院十二位長老卻毫不氣短,依舊渾身散發堅定的自信。

“本相以為,眼前必須即刻通緝樊勞瑞諸人,以正帝國上下視聽。”馬默簡單報告過接收學院過程的始末後,抛下了強勢的建議。

在座長老聞言面面相觑,顯然很遲疑。

交換眼神之後,首座長老(注)才開口委婉道:“首相大人,若是以此斷定樊勞瑞等人叛國,會否太過武斷?”

“是啊!樊勞瑞是少有的大魔導師,不少大魔導師與之交情匪淺,與其逼迫他,還不如招安,如此才于我帝國有利啊!”次座也連忙補充。

之前長老院便不甚贊同對學院用兵,如今征收了學院,卻讓帝國好不容易掌握住的大魔導師跑了,長老院多少有些後悔之前同意馬默進行了。樊勞瑞向來溫和,于帝國又有感情,料必不會對帝國不利,這種情況下,還是不要窮追猛打的好。

面對長老們的遲疑,馬默胸有成竹:“首座、次座此言差矣,樊勞瑞以此種方式,對帝國命令陽奉陰違,實在不足為取,若不通緝,豈不是助長此等惡跡嗎?”

見馬默振振有詞,十二位長老還是面有難色。

“首相大人,關于征收學院這件事,錯的确在我們啊!”首座長老嘆道。

馬默冷哼一聲,不以為然地道:“各位長老,你們太過仁慈了!學院早有叛心,前些日子學院發生的慘劇就是證據!若非樊勞瑞動手,三百多人豈能死得無聲無息?”

首座長老搖頭,不甚同意:“首相大人,目前并沒有證據顯示樊勞瑞就是這件事的兇手。”

不僅首座長老,次座長老也緊接着補充道:“根據穆恩傳來的消息,三百士兵并非死于魔法當中,足見并非樊勞瑞所為。”

馬默搖搖頭,依舊堅持:“樊勞瑞手下還有上千學生,不須親自動用魔法。何況,若非是他們,誰能無聲無息侵入。”

十二位長老面面相觑,好半晌,次座長老才猶豫地道:“據說,無聲無息殺死三百多人的,是魔族人。”

馬默對這個消息似乎并不意外,反而仰頭哈哈大笑:“次座竟然相信這種無稽之談?魔族是傳說中的種族,誰人看過?”

此話一出,衆長老都沉默了。

馬默見好就收,停住追究兇手的話題,轉而道:“不論兇手是不是樊勞瑞,只要抓到他,一切就水落石出了。所以,還是照本相之議,将樊勞瑞一衆人列入通緝吧!”

馬默的語氣強硬,十二位長老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因為上一次決策的錯誤,這一次衆長老們顯得特別小心翼翼,幾個人竊竊私語議論了好一陣,仍舊沒有共識。

首座長老見狀站起身,斷然道:“這件事情再讓我們商量一段時間吧!”

馬默眼神一個閃爍,但是他很清楚,這種情況急不得,于是語氣轉軟:“如此,本相也不勉強,希望各位長老盡快決定,以免失了緝捕先機。”

說完,馬默也站起身,對首座長老微微點頭示意,這才轉身離開。

注:巴耶帝國長老院的制度,設首座長老一人,次座一人,祭殿長老五人,護院長老五人,首座長老資歷最深,次座次之,兩者直接對帝國負責。祭殿長老推舉一人為祭座,護院長老推舉一人為護座,分別負責長老院對內及對外事務。

聖典前一夜,也許是因為緊張的緣故,琉璃一直睡不着。薩摩幹脆不睡了,拉着琉璃談天,希望能舒緩她緊張的情緒。

聊着聊着,琉璃突然問道:“那摩哥哥打算怎麽處理神族、魔族的事呢?”

與神族和魔族同時扯上關系,琉璃的确是很擔心薩摩要如何自處。

薩摩擡擡眉。關于神族和魔族?他對這兩族的态度與人類相同,不過就是另一個種族罷了。要他為了其中一個種族消滅其他種族,他是做不到的。

“我打算讓神族和魔族互相牽制,人類只要不太弱,應該就可以在神族和魔族中存活。”

薩摩坦承說出心裏的想法。

從頭到尾,薩摩就沒有歸屬神族或魔族的想法,最好可以各族相安無事,魔族、神族不來惹他,他也不會主動去招惹他們。為了避免神族和魔族的目标放到精靈人族或龍人族身上,薩摩也認為人類是不能任憑神、魔兩族操控,但僅止于此了,他不以為他該為人類擔負起未來。盡管偶爾還是會同情……

“那就這樣做吧!”令人訝異的,琉璃贊成了薩摩這個想法。

琉璃認同得這般幹脆,反倒讓薩摩吃了一驚,一臉訝異地看着琉璃。他以為,善良的琉璃應該會希望他是偏向弱勢的人類那邊。

“你不希望我幫助人類?”薩摩驚訝反問。

“摩哥哥現在不是在幫助人類嗎?”琉璃偏着頭,不解地問。

“不是。”薩摩搖搖頭:“我只是讓人類和神族、魔族盡量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

“這樣就夠了。”琉璃一臉認真:“他們的未來讓他們去煩惱,摩哥哥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

這番話像一顆巨石投入薩摩心海,令薩摩恐懼的了悟,随即浮上心頭。這話,琉璃自己沒有發現,但薩摩卻不是。雖然琉璃這番話還是以他為中心,但,話中卻已經透露出對神族、魔族,甚至人類的冷漠,這是琉璃以前都不曾有過的态度。換成是以前,琉璃就算不願勉強他幫助人類,但神情總會有些落寞、不忍,這回不僅沒有,還隐約有和人類劃清界線的味道。

這是後印的關系?看着對自己的改變毫無所覺的琉璃,薩摩仿佛看到了另一個琉璃,忽然之間,一股冰冷的感覺自內心深處迅速擴散,蔓延全身。

“琉璃……你?”薩摩遲疑地問。眼前的琉璃會是另一個琉璃嗎?

琉璃偏着頭,不解地看着薩摩,清澈的藍眼睛,已經看不出方才那種奇特的性格重疊現象。

自從第一次發現琉璃的另一個性格之後,每隔一段時間,另一個性格就會出現,但多半是夜晚琉璃入睡之後才會出現,雖然頻率越來越高,但,從來沒在琉璃清醒時取代過,難道,就在他不知不覺中,另一個性格已經快要超越琉璃本來的性格了嗎?

想到這裏,薩摩伸出手,将琉璃攬進懷中。一種即将失去琉璃的恐懼感,讓薩摩忽然覺得軟弱。他該怎麽辦?解開後印可以阻止這個變化吧!但,如今的他還沒有力量解開後印,卻得眼睜睜看着琉璃一點一滴改變?難道沒有什麽方法,可以阻止琉璃改變?

“摩哥哥,你在發抖?”琉璃伸手環住薩摩寬闊的背,關心地問。

将頭埋進琉璃發間,薩摩什麽話也沒說。手無意識地扣住了琉璃的肩膀,越來越用力,仿佛想要将那個印着後印的地方挖起來似的……

“好痛,摩哥哥……”琉璃抖着聲音,卻沒将薩摩推開。

聞聲,薩摩霎時驚醒,連忙松開手:“對不起。”

“摩哥哥,你怎麽了?是不是琉璃說錯什麽了?”琉璃纖細的雙手,在薩摩背上緩緩上下移動,仿佛在安撫薩摩似的。

不能說。薩摩知道,他所發現的事情不能告訴琉璃。深吸幾口氣,平撫情緒之後,薩摩才放開琉璃,露出一個若無其事的笑容:“沒什麽。夜深了,早些休息,明天要忙哩!”

提到這個,琉璃神情又落寞起來。輕輕點頭之後,回頭又看着殿裏那巨大的塑像。

好累!……她想繼承父親,但,她有那種能力嗎?萬一不行,那、那麽那坦家會被說得多麽難聽啊!琉璃想着、想着,突然感覺一股濃濃的睡意襲來。

“摩哥哥,我好想睡……”琉璃喃喃道。睡着了就什麽都不用想了。

薩摩不疑有他,只道琉璃終于不緊張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睡吧!你有好幾天都沒睡好了。”

琉璃點點頭,起身走向一旁為他們準備好的兩張簡易床榻,尋了一張,倒身就睡,不一會兒,平穩緩慢的呼吸聲傳來,竟已入眠。

太累了吧!薩摩苦笑一聲,也跟着來到床邊,拉起一旁的被褥,替琉璃蓋好。正打算上到另一張床時,突然一股奇特的感應傳來!

有人來了?目的是什麽?後殿禁止出入,此人前來必是來者不善吧!

這些念頭電光火石閃過,一眨眼,大膽的想法已然成形。

迅速聚集能量,雙手幾個起落,一男一女兩個身影,便出現在大神塑像前的兩個蒲團上,盤着腿,一副專心冥想的模樣。

接着,薩摩結界一張,便将他與琉璃所在的地方徹底隐藏起來。

布置才剛完成,便見一條鬼鬼祟祟的人影,小心翼翼地從後殿偏門走進。半彎的身軀,蹑手蹑腳的模樣,标準作壞事的模樣。

刺客?薩摩發現這人的身影有些眼熟,該是他認識的人。會是誰呢?在裏爾公國,敢刺殺首席預言師的人應該不多,何況杜斯妥。安森還是個對政局介入不多的新任首席預言師?

這麽一想,刺客的身分就昭然若揭了。

不急于阻擋刺客,薩摩藏在暗影中觀察。昏暗的燈光阻止不了他的視線,唯一可惜的是,刺客蒙了臉。

刺客很努力放輕腳步,但或許因為太緊張的關系,呼吸聲顯得很沉重,這讓薩摩暗自嘆息。這麽容易緊張,這刺客實在不合格。

距離兩道幻影約莫五步距離,刺客停下腳步,似乎在觀察目标有沒有發現他的行蹤。

目标盤腿而坐,低頭仿佛沉思,似乎完全沒有察覺異樣。

刺客眼角微動,薩摩知道……刺客笑了。就在這時,刺客彈身前撲,同時自懷中抽出兩把匕首,一把往薩摩的幻影擲去,一把則抓在右手,朝琉璃幻影的背脊直刺而去。一看就知道,刺客的主要目标是琉璃,……薩摩雙眼的銳芒一閃。

成功了!刺客看到匕首刺進了目标的背,高度的喜悅,讓他忽略了匕首刺入身體應該有聲音和震動。只不過,下一刻,刺客發覺不對勁,因為,匕首穿過了目标的身體,連同刺客的手一起穿過!沒有刺中實體的錯誤施力感,讓刺客一個踉跄,撲倒地面,手上的匕首斜斜插入地面!

“铿——”匕首插入硬石地,傳出響亮的聲音。幾乎與此同時,另一個金屬落地的聲音也跟着響起。

另一把匕首穿過幻影,射中正前方的大神塑像。

刺客心頭劇震,擡眼一看,卻發現方才端坐在這裏的兩人,通通消失了!

為什麽?刺客茫然不解。

“辛苦你了,那約。木靈。”直到這時,薩摩才出聲嘲諷。熟悉的身影,可以深入神殿,加上有刺殺的動機,還有誰比那約家更有可能?那約。土靈年紀大了,身分又顯眼,不可能親自來做這種事情。

刺客還來不及弄清楚究竟怎麽回事,後頭傳來的聲音便讓他渾身冰冷。

抓着匕首往前一個翻滾扭身,刺客面對聲音來的方向,凝目看去。

穿着輕松寬袍,一頭長發随意流洩,端正溫和的臉。那不就是杜斯妥。安森?

驚訝之後,刺客又懂了。定是方才匕首及體的那一瞬間,杜斯妥。安森及時逃開了!

啧!沒想到杜斯妥。安森身手這麽好!刺客暗自咒罵。

“沒想到傳言中不懂武的首席預言師,其實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刺客咬牙切齒,冷聲道。

薩摩咧開了嘴,笑了起來。多麽大的誤會?究竟是誰以為他不懂武?好似沒人問過他這個問題哩!

“你笑什麽?”刺客惱怒地握緊匕首,随時準備再攻擊一次。

薩摩挂着微微的笑容,柔聲道:“我笑你從頭到尾都沒發現,你剛剛刺的根本不是人。”

刺客慢慢站起身:“什麽意思?”

“意思是,我從頭到尾都站在這裏,而你剛才刺的只是一個幻影。”薩摩不厭其煩地解釋。

刺客皺起眉:“你胡說什麽?這天下哪有什麽幻影?”

薩摩嘴角揚起嘲諷的弧度:“連有沒有生命氣息都感覺不出來,你武也白練了。”

薩摩諷刺的語氣,讓刺客大感難堪,怒聲道:“是不是白練,你很快就會知道!”說完,雙手一招:“冰雪囚牢!”

随着聲音,薩摩四周突然凝出一道道冰柱,交*縱橫,牢牢圍住。

薩摩看着圍繞在四周的冰柱,有些好笑,再看看因為施展魔法,累得猛喘氣的刺客。

“你的中級魔法不怎麽合格啊!”摸摸四周的冰柱,薩摩不怎麽在意。方才元素聚集時,他就發現了,但他無意阻止,倒是有些好奇那約。木靈能夠把魔法應用到什麽程度。

事實上,以還是學生的身分,能夠把一個中級魔法的大部分咒語都在心裏默念,那約。木靈的魔法實在已經算不錯了。之前老是看他跟在前右相之子後頭,倒是看不出有這點真才實學。

刺客聞言,連忙站直身體,強硬地道:“你可以再耍嘴皮子,反正等你死了就沒機會了!”

說着,便持着匕首上前。

薩摩微微一笑,伸指指向接近的刺客,輕輕吐了一個字:“囚!”

聲音一出,龐大冰柱突然一瞬間凝出,速度之快,讓刺客來不及反應,一頭撞了上去。

“這才是合格的魔法。”薩摩倚在冰柱上,閑适地道。

刺客驚恐地望着将他團團困柱的冰柱,他知道,這也是冰雪囚牢,但,比起方才他自己施展的,不僅時間上差距甚遠,就連冰柱的粗細和排列也明顯有別。比起他方才施展冰雪囚牢,冰柱只有手臂粗細,又是斜的、又是直的雜亂交錯,困住他的冰雪囚牢,不僅根根冰柱都有小腿般粗,還規律地縱橫直交,俨然就是個完整的牢籠。更恐怖的是,那人只是那麽一個字,就能輕易施展中級魔法!

刺客還在震撼中,薩摩站直身,伸指往四周的冰柱輕輕一彈,接着,便聽得“哔哔啵啵!”連聲響,一個偌大的冰雪囚牢,碎成了一堆冰渣,堆滿一地。

跨過冰渣,薩摩站到滿眼驚恐的刺客前,指着刺客臉上的蒙面巾,笑道:“那約。木靈,你也該拿下你的遮羞布了。還是,你需要我幫你?”

刺客看着薩摩,眼中又是驚懼、又是憤怒。用力扯下蒙面巾,憤憤道:“我便是那約。木靈又如何?”

薩摩收起笑容,冷着聲音:“不如何,只不知前首席預言師的獨生子,于聖典前一日潛入後殿,行刺現任首席預言師,這,代表什麽意思?”

那約。木靈似乎對“前首席預言師之子”這樣的稱呼很是敏感,聞言立刻拉高聲音,怒道:“你這個外來人,憑什麽成為首席預言師?真正的首席預言師是我父親!”

薩摩不以為忤,還反諷地道:“那約家得到首席預言師的位置,說來也不怎麽光榮吧!”

聞言,那約。木靈竟然啞口無言,神情顯得相當難堪。這種意外的反應,讓薩摩也跟着一愣。他随口說說,那約。木靈卻是這種反應,難道那坦家的事件,那約家也當真插上了一手?

這個想法一出,薩摩發現,他不能放着那約。土靈消遙了。

第 303 章 情勢逆轉

(更新時間:2005-9-1912:25:00本章字數:6028)

琉璃出人意料的預言,讓五人面面相觑,臉上都帶着又疑惑、又驚恐的神情。方才五則預言,沒一則是吉利的,令他們很不願意相信。

“我……我們還、還沒說要問什麽啊!”圓臉男子鐵青着臉道。

琉璃雙眼直視圓臉男子,表情認真地道:“剛剛的預言才是你們最需要的,其餘都是旁枝末節。”人們常常搞不清楚他們真正需要的是什麽,所以才要求取預言。

衆人聞言齊齊一愣。可是,方才……那約。土靈告訴他們的,都是些嫁娶喜事、幾房會添男丁、家族裏哪個人會升遷之類的,絲毫沒提到這些災難啊!

想到這裏,衆人神情都有些古怪。難不成那約。土靈說的是錯的?還是根本是這個新任首席預言師危言聳聽?但……她是那坦家的人,不是嗎?

還沒有人開口質疑,一旁的那約。土靈就趕忙為自己的預言結果護航了:“聖師是否看錯了,在下方才透過預言晶球看到的并沒有這些啊!”

見那約。土靈說得理直氣壯,琉璃一時倒有些不知道如何反應。

一旁的薩摩一聽那約。土靈開口說話,就忍不住想潑他一桶冷水。于是,薩摩突然露出一個寬容溫和的笑容,然後就像教導無知的孩童一般,溫言道:“大神的指示必須*心體會,倚賴晶球會讓預言師的心盲目,看不到真相。”

此話一出,剛才不知如何回答的琉璃,差點拍手叫好。

如果薩摩大聲斥責,或許會讓人覺得有意掩飾預言錯誤,但現在,薩摩卻以毫無火氣的态度,反倒突顯開口糾正的那約。土靈幼稚了。

正因如此,再加上那坦這個頭銜,所以衆人幾乎全然相信了琉璃的預言。

第一次交鋒,敗陣!那約。土靈臉色青白交錯。

就在這時,外頭侍者突然傳話:“聖師,塔因科大人的家人,要求轉達塔因科大人幾句話。”

神殿雖然允許貴族進入,但貴族家丁侍衛卻須留在殿外,有事都是經由神殿侍者傳達。

此話一出,那名圓臉男子一臉驚訝,看來這名圓臉男子就是塔因科大人了。是因為那個預言嗎?薩摩轉頭看看琉璃,見琉璃肯定地重重點頭,這才道:“說吧!”

聞言,侍者随即朗聲,一字一句道:“小公子墜樓重傷,夫人受驚,昏迷不醒人事,請塔因科大人盡快回府。”

“什麽?”圓臉男子猛地站起,滿臉蒼白。

琉璃的預言可是半點不差啊!薩摩心中暗喜,臉上則刻意擺出洞察一切的無奈表情,嘆道:“塔因科大人,請盡快回去吧!好見小公子最後一面。”

圓臉男子本已在失神狀态,薩摩這番話更是将他驚得面無血色,連告退的話也免了,三步并兩步,趕緊往殿外而去。

人走了,整個前殿卻陷入沉默。方才那個插曲,讓衆人聯想到不久前琉璃所做的另外四則預言,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籠罩衆人,但随即,驚恐的情緒又取代了悚然。

關于塔因科家的預言如此準确,那麽,其他四個人的預言呢?一想到這裏,衆人都坐不住了。那相貌平凡的少婦,現在看起來,竟然是這麽崇高偉大……

“請聖師指示對策!!”方才不可一世的四人同時單膝下跪,對着琉璃跪拜起來。

不只這四個人,就是一旁的那約。土靈也是驚恐不已,更別說前殿裏負責招呼來客的侍者有多震撼了。這樣的預言,不需要預言晶球、不需要時間冥想,像是随口而出,卻是如此精确!

那約。土靈又是恐懼、又是嫉妒,其餘侍者則是滿心崇敬。那坦一家盛名不虛,只有那坦家才有資格代表神殿權威,才能擁有無人能出其右的預言力量。

見四人不停磕頭,琉璃急得直擺手:“這!你們別拜啊!”

見狀,四人還道是琉璃不想幫,突然看到一旁還有薩摩,連忙轉移目标,轉朝薩摩磕頭:

“聖師救救我們吧!我們不是有意要冒犯大人的,是、是那約大人要我們來這裏的!我們一定觸怒了大神,才會降下災難!請、請聖師救救我們吧!”

局勢丕變,還被四人反咬一口,那約。土靈大驚失色,怒斥脫口而出:“你們在說什麽?

明明是你們答應……”

那約。土靈驚覺,連忙打住。但僅是這兩句,也足夠讓急着想脫罪的四人更加恐懼了。

四人頭磕得更急、更用力:“聖師!是我們糊塗了!才會答應這種無禮的事情!請聖師原諒我們一時糊塗吧!”

眼前這結果,薩摩滿意極了。本來只是想出來挫挫這些人的銳氣,沒想到琉璃突然出現,帶給他意料之外的驚喜!……雖然心裏不住竊喜,但薩摩臉上卻仍沒洩露絲毫自豪的神情,反而只有洞悉一切的淡然。

輕咳一聲,薩摩的聲音低啞得仿佛嘆息:“大神給諸位的指示,已經在預言裏了,望各位好自為之。”

說完,也不管還滿臉焦急的四人,轉頭就吩咐一旁的侍者:“送四位大人離開吧!”

也許是因為證明了首席預言師的實力,神侍顯得格外恭敬,聞言立刻轉身面對仍舊滿臉惶惶不知所措,跪對薩摩的四人道:“四位大人請起身吧!聖師指示到此為止,各位回去早做準備吧!”

侍者的話驚醒了四人。對!他們得回去做點布置,看看能否防範未然……也許,大神還願意原諒他們啊!

思及此,四人連忙站起身,正想轉身離開之際,又同時想起一事,四個人你眼望我眼,最後還是那名長臉短須的中年男子開口了:“今日有任何對聖師不敬之處,還請兩位聖師萬勿挂懷。”

這話,等若是向薩摩求和了,也表示這些人已經選擇站在薩摩這一邊了。

感覺一旁那約。土靈傳來的鮮明怒火,薩摩勾起一個真誠的笑容:“在下了解你們的迷失,也慶幸你們的省悟。”

這番話仿佛暗示四人,今天四人來此的目的已經獲得諒解,讓四人忍不住窘紅了臉,連連稱謝之後才快步離開。

交鋒結果,一敗塗地!那約。土靈幾乎可以感覺到,所有人對他投注的輕蔑視線,這讓他除了無地自容外,更有深深的恨意……

送走四人,薩摩周身的氣息一變,溫和淡然瞬間成了尖銳而具侵略性。銳目掃過前殿裏的所有神殿人員,薩摩銳利的眼神,讓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垂下頭,不敢迎視。忽然間,他們覺得這個平時看起來一派無害溫和的首席預言師,有了一種無人能抗衡的威勢。

待所有人都在他的視線中垂下了頭,薩摩才冷哼一聲:“神殿的規矩是什麽,不需要我提醒,好自為之吧!”

冰冷的聲音還在前殿回蕩,薩摩已然攜着琉璃邁步離開。從頭到尾,薩摩連看也不看那約土靈一眼,更讓那約。土靈覺得無比屈辱。

這次之後,來訪的賓客少了。即使有,也是規規矩矩、客套恭敬的不得了。神殿神侍也不再有人擅自放進,每一個來訪的人,都确實的經過通報。直到第四天,薩摩便以大神祭前夕,不宜沾染世俗之氣為由,拒絕接見任何人。

大神祭的前一天,所有東西都已經準備就緒,終于偷得空閑的薩摩,卻又陷入另一個煩惱。煩惱的根源是,前一天,神殿人員做最後确認時随口問出的一句話:“聖師的預言晶球可要放在盒子裏,待典禮開始時讓神侍為您帶去?”

當時,薩摩拒絕了,卻也想到預言晶球的問題……他們現在并沒有好的預言晶球。當初他随便買了一顆預言晶球,品質之差自然不消說。這樣的晶球面對百姓倒也無妨,但要面對對預言晶石十分講究的神殿人員,那可就大大有問題了。偏偏找遍了神殿,都沒有比那約。土靈手上那顆預言晶球更好了,但是,他不想拿那約土靈的預言晶球……

一旁的琉璃見薩摩好不容易清閑了,卻還是滿臉苦惱,大是不解。

“摩哥哥,你想什麽呢?”琉璃在薩摩身邊坐下,擔憂地道:“你已經在這裏坐很久了。”

“沒什麽,就是為了預言晶球……”薩摩嘆道,很是無力。

琉璃聞言,也想起不久之後,她需要一顆上好的預言晶球,好在聖典上預言。只是,好的預言晶球可遇而不可求,哪裏是那麽簡單可以找得到的?

薩摩心煩的也是這個。明鑒盡管是顆上等的預言晶球,再适合不過,只是沒帶來,那也是一切免談。偏偏他現在該去哪裏,才能找顆像樣的預言晶球?

一想到這裏,薩摩又愁了,嘆了一口氣:“琉璃,你知道好的預言晶球有什麽特點嗎?”

薩摩問得随意,琉璃想得可認真了:“應該是排斥魔法吧!預言晶球的材料是魔晶礦裏的中性晶石,好的預言晶石,就是這些中性晶石裏面最沒有元素特性的。”

這個特性也是預言晶石與魔晶石最大的不同。魔晶石會吸納元素,增強持有者的魔法規模,預言晶石卻是排斥元素,以便讓持有者不受周遭元素幹擾,好進行預言感應。

中性晶石?薩摩沉吟了一會兒,突然起身翻出那顆随意買來的預言晶球,瞧了一會,這才将能量一點一滴送入,仔細查探起裏頭的結構。

果不其然,薩摩試着将各種元素送進晶球時,的确有種事倍功半的感覺,就算将元素送了進去,不久也會迅速散失。試了幾次,薩摩幹脆放棄其餘元素,直接以神能探查。不同于元素的排斥反應,神能卻沒受到任何阻擋,可見預言晶石的中性性質只針對目前人類可知的元素和能量。

預言晶石裏也并非完全沒有能量,有些屬于初始能,有些像是游離的光元素,有些則是暗元素,相當駁雜,但不管是什麽,都是人類目前所知的範圍之外。但也許是薩摩手上的那顆預言晶球素質并不好,所以裏頭除了那些人類未知的能量之外,還有部分其他元素,雖然不多,但已經使晶球裏的能量結構相當混亂。

看到這種狀況,薩摩心中一動,神能随心而動,在預言晶球裏流動。流動過程中,薩摩讓神能過濾能量,将不該存在的元素,包括光元素、暗元素,通通都趕出晶球。這一來晶球裏就只剩初始能了。

一番動作完成之後,薩摩才收回神能,睜開眼睛,重新審視手中的預言晶球。

只有初始能的晶球,看起來與方才相當不一樣,本來有些透明的晶球,如今卻是白茫茫一片,隐約還有白霧流動,就像淩晨時大霧籠罩的情景。

一旁的琉璃也湊近來看,薩摩見狀便将晶球遞給琉璃:“琉璃,你試試看。”

琉璃看了看這個前所未見的預言晶球,雙掌抱着晶球,垂眸感應了一陣,才疑惑地道:“

摩哥哥,這個不是預言晶石啊!”

“不是?”薩摩一愣,随即思索起來。

怎麽會變成這樣?薩摩疑惑。他是為了“中性”這樣的特質,所以才把所有元素通通驅逐,只留下初始能,沒想到這一來,反而把一顆還算有預言功能的預言晶球,變成不能用來預言的晶球。

拿過晶球,薩摩在手上反覆研究,百思不得其解。中性的晶石,難道是他弄錯了?初始能并不是中性?

這個念頭一出,薩摩渾身一震,立時想到症結所在。初始能不是中性,是無性!那麽什麽是中性?應該就是光元素和暗元素了!因為人類無法掌握理解這兩種元素,所以将之誤認為中性,也非不可能!

即想即行,薩摩再次将神能送入晶球,一邊将初始能趕出,一邊凝聚光元素,直到光元素完全取代了初始能之後才罷手。過程中,薩摩不斷有種晶球內部結構重組的感覺。

“好漂亮。”完成之後,一旁琉璃的贊嘆聲,便傳進薩摩耳裏。

不只琉璃贊嘆,就連薩摩也相當驚訝,因為現在的晶球看起來,簡直已經不是原本的那顆了!晶瑩剔透,連一點瑕疵都看不出來,光線照到晶球,呈現不規則折射,更使晶球亮眼得無法逼視。

就因為變化太大了,薩摩對是否成功,反倒沒有把握,又将晶球放到琉璃手上:“你再試試。”

這回琉璃才剛摸到晶球,就詫異地道:“摩哥哥,你做了什麽?這是最好的預言晶球呢!質地好到連‘明鑒’都差了一點哩!”

“真的嗎?”薩摩驚喜地道:“我只是把光元素弄進去而已。”

因為薩摩的關系,琉璃對光元素也不陌生,聞言恍然地道:“光元素可以預言,那麽明鑒裏面也是光元素啰?”

“應該不是。”薩摩想到明鑒黑不溜丢的模樣,呵呵笑道:“明鑒裏的該是暗元素吧!”

光、暗兩種元素本來就是潛力無窮,光元素可以協助預言,那麽暗元素也可以達到同樣的效果,倒也不是不可能。也難怪預言晶球的數量那麽少,因為如今這個世界太過缺乏光、暗元素。絕大多數的光暗元素都被神王、魔王封印了,現在外界有的只剩下游離的光暗元素。

看了一眼在琉璃手中的晶球,薩摩知道他的預言晶球問題已經解決,薩摩的心情不由得大好:“聖典的時候,你就用這顆預言晶球預言吧!”

琉璃輕輕點頭,但又随即想起一事:“預言出來的事情,要通通說出來嗎?”她記得薩摩和她來到裏爾公國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替公國預言……

聞言,薩摩微一沉吟才道:“不!到時候你把預言結果告訴我,由我來說。”屆時他想加什麽就加什麽,最是理想不過了。

琉璃點點頭,低頭把玩手中的預言晶石,表情突然慢慢凝重起來。

“摩哥哥……你說,他們會不會懷疑我的預言啊?”琉璃突然有點沒信心了。

薩摩一聽,不禁失笑:“他們怎麽可能會懷疑呢?你想太多了!”

琉璃擡起頭,藍色眼眸很迷惘:“可是,我比不上爹爹,……我、我學預言都是自己摸索的,我怕我會壞了那坦家的名聲……”

看出琉璃當真憂慮,薩摩伸手将琉璃抱進懷裏:“琉璃……你別擔心,你真的很棒!多給自己一點信心!我很相信你啊!這樣不夠嗎?”

琉璃沉默了一會兒,慢慢将手中的預言晶球放在一旁,伸手回擁薩摩,緊緊的、用力的,像在平撫心中的不安。

長達十天的大神祭,所有公國國民都必須齋戒,神殿所有預言師和神侍不僅必須齋戒,還必須在神殿前廣場上架起的高臺上祝禱。也只有這段時間,公國國民不分貴*,都可以前來神殿向神殿預言師和神侍免費索取預言。

至于首席預言師,這十天內不僅需要齋戒,而且還必須淨身。日出之際,便須進入神殿聖水池中沐浴,保持心靈的清澈寧靜,以便與大神感應。白天時間,首席預言師都必須留在神殿裏冥想,并不得碰觸任何物品,日落之後,還必須再淨身一次,夜晚不能返回寝殿,必須留在神殿中過夜。

這段時間,首席預言師所在的神殿後殿部分,所有人都不得進入,神殿人員進入前,必須先淨身,免得玷污聖靈之氣。至于進入神殿參拜的貴族和平民,只能遠遠隔着布幔瞻仰首席預言師的身影。

琉璃和薩摩在大神祭開始當天,便進入後殿,開始了近乎苦修的生活。薩摩對大神本來就沒有什麽信仰,倒是琉璃異常認真,除了必要的休息用餐時間外,都是盯着大神的塑像冥想。

琉璃在害怕,擔心她無法在聖典時順利預言,更擔憂人們會懷疑她、不信任她。

薩摩看出琉璃的憂慮,幾次開導,琉璃還是笑得牽強,無奈之際,薩摩也只能等着琉璃自己想通。

只要想到這種日子要過上十天,薩摩就擔心過大的壓力,會不會把琉璃給壓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