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真實身分

(更新時間:2003-6-2012:19:00本章字數:6246)

隔日,四人在龍皇的召喚下來到偏殿。

這座偏殿比起大殿,規模顯然小了一號,但是卻沒有大殿硬幫幫的嚴肅味道。柔軟的白色長毛毯鋪滿冰冷的地板,透出溫軟的觸感,四壁挂着一幅幅色彩優雅的大小圖畫,點綴出較高的生活味。偏殿呈現巧妙的六角形,除了出口和王座所在的兩面牆外,其他四面牆壁前半尺處擺着一張張椅子,将偏殿繞出一個小廣場。王座微微墊高,俯視而下。王座之後的寬大牆面上一幅巨大的邦聯疆域圖展示其上,版圖與王座交織出號令天下的氣慨。

偏殿中早已站了不少人,正在等候他們。裏面的人除了幾位長老外,另外還有六個少年。

仔細一看,這六人就是當初圖蘇特別為薩摩選出來的随身護衛。四年前,這六人從小島歸來之後,便被派往各地訓練,明令等到學成才準返回族中待命。就在不久前,他們才剛被召回穆答烏普,并且在得知薩摩等人已經來到族中時,立刻便趕來相見。

他們實在很好奇,四年了,這四年的時間他們的王子長成了什麽模樣。等了好一會,衆人才看到兩大兩小的身影遠遠走來。

衆人不約而同地将焦點放在兩個小身影上,嚴格說起來,這兩條小身影也不小,起碼其中一條還明顯高了許多。看來,這兩個人其中一個應該就是王子,而另一個,很可能是比較矮的那一個,應該就是剛剛王上所說的,那位裏爾公國前首席預言師,那坦?埃森的遺孤了。

等到四人進了殿,衆人可看清了。果然,比較瘦高的少年有着一頭淡金色的長發,飄啊飄的煞是迷人。少年的臉俊美得不可思議,潇灑斜飛的雙眉,挺直的鼻梁,微閉的眼睛,加上因為在風眼待了四年,缺少陽光而略顯略顯白皙的皮膚……。要不是額頭上那片醒目的黑色鱗片,還有他們清楚記得王子是個“男”人的話,他們一定會把眼前這人當成女神來膜拜。

衆人好不容易從少年身上移開了視線,沒想到一眼看到了跟在少年身後的女孩,又呆了……。

女孩一頭燦爛的金發柔順地披在肩上,一張完美的鵝蛋臉,一對彎彎細細的柳月眉,一只玲珑挺翹的鼻子,一張紅滟小巧的小嘴,更吸引人的是那一雙恍若深潭幽谷般澄澈寧靜的藍瞳。既美豔又不流于庸俗的容貌,清純自然又不失高貴雍容的氣質,在在說明這名小女孩将來絕對會是足以颠倒衆生的美嬌娘。衆人只顧着贊嘆,竟沒人開口打招呼。

女孩感覺到過多視線的關注,不安地将身體挨近走在前方的少年。

少年回過頭,體貼地拉過小女孩的手,緊緊握在掌心。

小女孩似乎安心多了,對着回頭的少年甜甜一笑。可是這笑實在太過純真、太過具有感染力,使得旁觀的衆人都忍不住跟着笑了。

這兩個集天地所有恩寵于一身的人站在一起,奇怪的就是有一種不能打破的和諧,叫衆人全傻楞楞地看着他們。

正當所有人都傻笑着看着兩人時,前面的少年卻回過頭來,擡起了雙眼。精光閃閃的金紫雙瞳立刻敲碎了膠結的空間,所有人都猛地回過神。

雖然已經聽過王上的說明,但是親眼看見的震撼還是讓衆人一時都說不出話來。以往,少年金色的眼睛雖然帶着不可親近的味道,但是,起碼看起來是無害的。現在,盡管只是換了一個顏色,偏偏這顏色似乎帶着魔力,讓衆人在內心深處感覺到畏懼,不敢直視。

“薩摩、宇瀚、靈珊、琉璃,見過王上。”宇瀚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對着王座上英俊威嚴的男人行禮。

王位上的圖蘇也收回了放在少年與女孩身上的視線,對着宇瀚點頭笑道:

“不用多禮。今天只是讓他們這些年輕人見見面,順便也讓我見見這群傑出的年輕人。”

大長老聞言也眯起眼,滿意地道:

“看到他們這群人,洹漓就深深覺得,我們龍人族的未來不可限量啊!”

圖蘇微笑不語。倒是殿上一群年輕人聊開了。

“王子!好久不見,你又變漂亮了。”耐達依首先笑道。

薩摩沒有回答,只是拿眼看着久別重逢的六人,但笑不語。耐達依讨了個沒趣,卻沒有退縮,照樣嘻嘻哈哈地道:

“等一下我們找個地方說說這四年都幹啥大事去了,包準精采可期!”

薩摩點點頭,表示同意。他也有些想知道,他在風眼的這四年,他們都在做什麽。

見到薩摩同意,其他人自然是沒有什麽意見,都陸續點頭同意,唯獨缺了一個人沒有反應,那就是班塔耶。他還傻楞楞地盯着薩摩背後的女孩看。

耐達依回頭看到這情形,馬上拉高聲線問:

“班,你在看什麽啊?”

班塔耶本來看得專心,被耐達依這一叫倒是吓了一跳。先是不悅地瞪了耐達依一眼,随即放低聲音問:

“你是不是傳說中的琉璃妹妹啊?”那個樣子活像擔心太大聲會吓到琉璃似的。

傳說中?!琉璃不解,但她的确叫做琉璃沒錯,于是她輕輕點頭承認。

見狀,班塔耶越過薩摩,将手伸向女孩:

“你好啊!我是班塔耶!聽說你是人類,是不是啊?”

琉璃略一遲疑,還是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将小手遞了上去。

握到小女孩的手,班塔耶顯得很高興,立刻将他觀察已久的結論說出來:

“耐達依,你看,這才叫做美人。妮妮那頭白癡龍怎麽算呢?”班塔耶握着小女孩的小手這麽評論。

想到一路上一直被耐達依洗腦,說什麽妮妮那頭白癡龍以後一定是個大美人,簡直是倒盡他的胃口。眼前這個小女孩不就漂亮多了嗎?

原來,班塔耶目不轉睛瞪着女孩看是在比較粉紅龍和小女孩的差別哩!

耐達依見班塔耶一臉熱絡樣,連忙提醒道:

“班塔耶!她可不是妮妮,小心吓着她了!”事實上他才不擔心班塔耶會吓到琉璃哩,他只是看到王子的臉色不怎麽…呃…友善,所以才好意提醒他。

看吧!王子的眼睛全瞪着班塔耶握着人家小手的手。

這個現象自然其他人都看到了,因此,衆人全都交換着會意的眼神。當然,漢斯除外,他跟人交換的單純只是“迷惑”的眼神。

突然……

“咦?!”班塔耶驚呼。他發現他的氣像是被吸引一樣不受控制的往女孩流去!

薩摩聞聲,立刻拉開了琉璃與班塔耶的距離,保護地将她護在身後。紫金雙色的瞳眸冷冷地掃視衆人一眼,然後回過頭看着琉璃,神色鎮定地宣告:

“琉璃是噬巫!”

驚呼聲此起彼落,就連王座上的圖蘇也臉色一變,但卻沒有任何表示。

“噬巫?!”

衆人将目光落向神情平靜,但臉色微顯蒼白的女孩身上。這麽美麗的女孩竟然是個噬巫?!太可惜了!大多數人心中都有這樣的想法,只有少數人例外。他們可能更關注這樣的身分會引起的效應。

例如尼路。他沒有将目光放在女孩身上,反而放在在座地位最高的兩位身上。他察覺王上那驟變的臉色,也發現薩摩已經注意到這件事了!

他知道,女孩噬巫的身分可以改變很多事,以及,很多想法。他相信,不僅他可以推測出這樣的結論,薩摩也一定可以料想得到。總之,事情只會變得越來越複雜。看着圖蘇沉凝的表情和薩摩堅毅的神情,他幾乎可以預料到薩摩和王上間的矛盾沖突,只希望,這沖突不要太大才好。

可惜,事與願違,就在圖蘇冷肅的表情下,薩摩反而握緊身後女孩的手,神色堅定地道:

“她也是我的新娘!”話雖然是對着衆人說的,但眼睛卻直視着王座上的圖蘇,閃動着毫不退讓的堅持眸光。

此話一出,不只是投下了一顆炸彈。只是龍皇圖蘇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眉頭一皺,并不多言,只露出深思狀。倒是其他人忍不住議論起來。

這句話若是薩摩私底下說,那還沒有問題。但今天,在座的不只是龍皇和他們,重要的是還有七位長老。身為王位繼承人,這種關系重大的事絕不能輕易開口,更何況是在包含長老在內的衆人面前。因為,在龍人族,口頭上的公開宣告等同于正式昭告。

在場的衆人正因為想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所以表情都有些僵硬,只有宇瀚夫婦是一臉無奈,想來是早就知道了。

一時之間,整個偏殿陷入一片死寂。在寂靜中,王座上的王者說了話:

“這件事,我應該早點知道。”

衆人聞言,臉色倏變,這種冷淡的語氣代表王者心中不悅。而本該負起告知責任的宇瀚更是瞿然大驚,連忙上前:

“宇瀚疏忽,請王上降罪!”随着話聲,雙膝一屈,垂首跽跪。

薩摩見狀眉一挑,撫慰似地握緊手中發抖的小手,堅毅的俊臉覆上一層冰霜。就在圖蘇發怒,薩摩冰冷以對的情況下,整個偏殿彌漫着濃濃的不安。

王者看着王座下人人一臉恐慌,嘆了一口氣,道:

“起來吧!不怪你!你們都退下!讓我好好想想!”

衆人聞言,猶豫了一下,然後神色各異地離開了。離開之前還不忘看了一眼薩摩背後的女孩,在心中嘆息。可惜啊!

※※※

看着衆人離去,感觸最多的卻是圖蘇。身為龍皇第一件要學的事就是“不妄言”。這是他第一件教給薩摩的事。但是現在,薩摩将選擇丢給了他。一開始見到這個女孩,說實在他是挺中意的,甚至看到兩人相處的模樣也打算提早決定王子妃人選,沒想到……這樣的女孩竟然是“噬巫”。先不論這女孩屬于“噬巫”的能力究竟有多強,光“噬巫”這個名稱就不應該放在繼承人的身旁。因為,那代表“不确定的強者”。所有人都會正常而合理地懷疑“噬巫”身旁之人的真實能力。

私情上,他應該成全他的諾言,但為了種族的發展和薩摩往後的領導威信,他卻不能這麽做。…難!真是難啊!

離開偏殿後,尼路追上了薩摩,身後則跟着隐約察覺不對的其他四人,和一個搞不清楚狀況的人,這人就是漢斯。他是跟着大家來的,到現在他還不知道衆人在沉重什麽。

“王子!”尼路恭敬地對着已經停下等候他們的薩摩行禮。其餘五人見狀也跟着行禮如儀。

“我就知道這事一定瞞不過你,尼路!”薩摩像是嘆息又像是贊許地說。

這裏是薩摩的寝宮附近,屬于儲君的私人空間,沒有其他人在場,尼路無法不将這種狀況推測成薩摩有意的安排。

“尼路也知道尼路的心思一定瞞不過王子!”尼路也毫不客氣地反将一軍。

薩摩不語,只是轉過身來看着許久不見的六個朋友。

“你們不要盡打啞謎!老子聽不懂!”漢斯做了悶葫蘆許久,現在終于忍不住發作了。

班塔耶也不甘寂寞,聳聳肩,攤攤手:

“我說是啊!你們瞞過來又瞞過去,瞞得我們頭昏腦脹。”

耐達依更是哈哈笑道:

“快點說,說完我來告訴你們班的終生大事。”

衆人還來不及表示同意與否,班塔耶倒是抗議起來:

“你這頭笑面狐,敢說一句我就天天去禦庭宣傳你的風流韻事。”

禦庭是宮中八卦最大的轉運中心,只要一去那裏宣傳,用不了一天,消息立刻會傳遍王宮,然後進一步蔓延到宮外,這對耐達依的獵豔大計、“清新形象”打擊可不小。

因此,耐達依聞言立刻閉上嘴,連連搖頭。

班塔耶滿意地笑了,只要有這個小辮子,他才不擔心班塔耶會到處饒舌。

“可以開始了嗎?”皮喇不滿地道。他已經在一旁看他們鬥嘴很久了,這樣忽略王子的談話是不禮貌的,因此他提醒衆人回歸正題。

薩摩見狀輕笑,轉頭對身後的女孩道:

“琉璃,你先回去休息吧!”

女孩搖搖頭,第一次反抗男孩的意思:

“不!琉璃要知道!這跟我有關不是嗎?”女孩反問。她怎會察覺不到自從她的身分公開後衆人異常的反應?

薩摩一呆,随即無奈地點點頭:

“好吧!你要留便留吧!”

引衆人到園中一角,席地而坐。薩摩先是閉目默察了一番,确定附近并無他人之後,才開口道:

“尼路,說說你的看法吧!”

“這……”尼路猶豫,看着衆人。

薩摩颔首示意尼路發言,其他人也連忙對他點頭。尼路見衆人都有鼓勵之意,只得發言:

“王子,尼路首先想問,您在大殿中所說的那些話是認真的嗎?”

“再認真不過!”薩摩嚴肅地回答。

聞言,尼路看了女孩一眼:

“那麽,尼路懇求王子再多做考慮!”

其他人一聽也先後點頭,“噬巫”這種神秘的種族雖然不能預估影響力有多大,但是他們如無底洞般的能量吸收限度卻是遠近聞名。将“噬巫”擺在他們王位繼承人的身邊,說不擔心,那是騙人的。

薩摩挑挑眉,其他人都認同尼路的建議他似乎不意外,只是用金紫雙色的眼睛注視着尼路:

“說說你的想法!”

尼路小心地看着一旁蒼白着臉的小女孩,繼續分析:

“琉璃小姐若不是噬巫,則一切問題也沒有。但偏偏她卻是!”其餘五人聞言也都同意的微微點頭。

“以王子的身分是決不容娶一個噬巫,甚至連接近也是不許的!”

尼路忽視女孩飒白的臉,繼續說道:

“并不是輕視噬巫,而是,身為龍皇繼承人的王子,不能娶一個會減弱王子功力的女人!”

琉璃一聽,也明白了!是啊!身為一個王子若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誰還服他呢?想到這,琉璃幾乎忍不住想哭了。她因為噬巫的身分認識他,然後也要因為噬巫的身分離開他嗎?

“這一點,尼路相信,王子應該已經想到了!”尼路将詢問的目光望向薩摩。

他不懂,以王子的才智應該會想到才對,若想到了,又為什麽會當衆做這樣的承諾。

薩摩嘆了口氣。尼路說的他都想到了!但是,直到他出了風眼之後,這些才真正成了問題。還未出風眼前,薩摩是離不開琉璃的。但如今,不再需要琉璃為他控制體內的力量,卻成了他的困擾。若是有之前那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大可大方的宣告他要娶她,而且絕對沒有人會反對。但是,現在,誰會相信,其實琉璃的力量并不會造成他的困擾,因為,他體內多的是完全不受他控制的能量?!這些,他又該怎麽說呢?

尼路見王子一臉苦笑沒有回答,又接着道:

“先別說王子的決定,站在王上的立場,他也絕不會讓您跟琉璃小姐在一起的。”

看着六人同意的神色,薩摩又嘆了口氣:

“這點我知道,我會好好跟王上談談!先告訴我,你們同意嗎?”

六人一呆,沉默了起來。他們該不該同意?

好一會兒,終于有人回答了。先發言的是紅發漢斯:

“老子同意!喜歡的娘們自然是要娶回家了!”他不懂什麽身份不身份的,他只知道喜歡就娶回家。

聞言,衆人又是一呆。

接着耐達依笑了:

“個人立場,同意!”琉璃是個人見人愛的女孩,就算是噬巫恐怕還是有人争着要的。

其餘四人一聽,多話的班塔耶首先附和:

“對,同意!這時候不要以後說不定得排隊哩,先定下來從小投資還是比較劃算的。”

剩下的三人聞言失笑,接着便同時附和道:

“個人立場,同意!”

聞言,薩摩笑了!笑得很真誠!讓衆人都覺得他們的決定,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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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初臨貴地

(更新時間:2003-6-1722:38:00本章字數:5549)

宇瀚一回到中央大陸立刻将這個消息告知衆人。

“我……我也要去嗎?”琉璃猶豫地問。她已經習慣待在這裏,要她離開這裏到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她不免有點不安的。她會不會又受到排斥呢?

薩摩見琉璃猶豫了,也問:

“圖爹爹為什麽要琉璃也一起去?”

宇瀚不厭其煩地解釋:

“王上說,既然琉璃是那坦·埃森的獨生女,那麽也許可以幫你。”

“可是琉璃對那裏不熟!”薩摩反駁。他不管幫不幫,他只知道琉璃不喜歡跟其他人接觸。

“環境可以習慣,這不是大問題,況且,要是我們都走了,你放心留琉璃一個人在這裏嗎?”宇瀚軟言分析道。

聞言,薩摩不語,這話雖是道理,但是他還是擔心,琉璃是噬巫,圖爹爹他們會接受嗎?

“圖爹爹會接受琉璃嗎?”他好不容易讓琉璃比較敢跟陌生人接觸,他不想再讓她受到傷害。

宇瀚聞言沉吟起來,他倒是忽略了琉璃的身分。王上不知道琉璃是噬巫,要是知道了,怎麽辦?他實在應該先跟王上說清楚的,都怪他心裏一急,忘了這件事。但是王上已經下令了,總是要先去再做打算吧!于是,他安撫道:

“放心吧!王上是個明理的人,應該不會排斥琉璃才對。”

薩摩滿臉不信,正待開口反駁,琉璃卻拉住了他的衣角。薩摩不解地回頭看着琉璃。她眼中閃着堅毅的光芒:

“沒關系!”清脆的聲音打斷父子的争執。

“琉璃?!你不是不想去嗎?”薩摩反問,他不僅不願意勉強她,心裏也擔心琉璃的另一個身分會讓她受到傷害。

“但是,我可以幫你!”女孩雖然還帶着不安的神色,但語氣卻十分堅定。

宇瀚聞言大喜,站起身,大聲宣布:

“那麽,就這樣決定,我們……”

“等等!”另一個女人打斷了男人的話。

宇瀚神色哀怨地看着妻子危險的眼光,他原本想快手快腳地拍板定案,沒想到還是來不及了。

“成年大劫是什麽?”靈珊陰沉着臉問。

“那……那是……”支支吾吾地。

不管丈夫一臉哀怨,靈珊又追問:

“你當初怎麽沒告訴我,你們龍人族有啥勞什子的成年大劫?”

宇瀚涎着臉,試着解釋:

“老婆!這沒什麽……”

“什麽沒什麽?這麽重要的事情,你竟然沒有告訴我?!”靈珊“龍顏大怒”,氣憤地吼。

“唉……唉……唉……老……老婆………”宇瀚驚慌地搖手,急急忙忙開口安撫。

“老什麽婆?誰是你老婆?!”靈珊一點都不領情,怒氣沖沖地頂了回去。

眼看大戰将起,薩摩連忙拉起一旁的女孩,避難去了!

※※※

當四人出發往模裏邦聯去時已經是三日後了。

四人由中央大陸北方的港口出發,經過六天的航行之後,停靠在模裏邦聯全境唯一完全隸屬于龍人族的港口—諾森港。甫一上岸,立刻便有兩名壯漢迎上來。

“皇宮侍衛隊長伊利諾、副隊長安澤,見過王子。奉王上之命,屬下等特率侍衛隊于此地迎接王子。”兩名壯漢一見薩摩等人下船,立刻垂首揚聲道。

雖然他們并不認識薩摩,但是行前曾經聽過王上的敘述,因此一見一個淡金色長發的少年出現,立刻認定他就是王上口中的王子。

“不須多禮,領路吧!”略顯低沉的聲音慢悠悠地回答。平穩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卻讓兩個低着頭的壯漢心中暗驚。不見提氣揚聲,這個年輕的王子竟然能輕松自若地讓他的聲音傳遍港區,恍若他就在耳邊說話似的清楚。

不由自主地,兩名壯漢都擡起頭,看了過去。清晨的暖陽透射過薄薄的雲層照上這個已被刻意淨空的港口,一艘中型海船靜靜停靠在港邊,随着波浪緩緩起伏。船板已然放下,兩大兩小四個人正站在船板上俯視着他們。

壯漢的目光看向那位淡金色頭發的少年,絕世風采立刻牢牢鎖住他們的視線。

只見少年身着一襲藍色輕軟高領及膝絲袍,搭配白色絲質長褲,長褲末端消失在腳下一雙皮質短靴裏,左肩側披一件白色長披風,看起來甚是舒服。一頭金發随着海風飄動,額頭上一條藍色布巾從額頭繞到腦後打了一個結,把飄飛的金發束縛在布巾之下飄動。俊美的臉部線條此刻顯得有些緊繃,透出令人無法漠視的威嚴。

聽說他們的王子有着精靈人的血統,果真沒錯。這個身分,曾經讓他們在見到他之前多少有些不以為然,但是,眼前這個他們本來頗有微詞的混血少年卻一點也沒有精靈人文弱的味道,反而渾身散發出強烈的存在感和令人幾乎忍不住想膜拜的王者氣質。就這一眼,所有的不以為然立時煙消雲散。面對眼前這個年輕王子,他們只有敬畏,一點也無法生出其他任何輕視的想法。

兩名壯漢神情的改變薩摩看在眼裏,但他并不多說,只微哼了一聲,便成功震醒了出神的兩人。他們發覺失态,立即帶着愧疚十分惶恐地又低下頭。一時之間,港邊彌漫着嚴肅,就連站得稍遠的其他隊員也不自禁挺起腰杆,神情肅穆。

并非薩摩故意立威,而是,他深知自己雙重的身分若不如此,将來定難服衆。這也是臨出門前海因面授機宜,薩摩這才知道必須以這樣的方式解除龍人們的疑慮,否則未來恐怕難以完全領導龍人族。既然如此想,薩摩當然一下船便繃起了臉。只是這樣雖然成功讓這群來自王宮的侍衛們另眼相看,卻也同時把氣氛拉得死緊。

“伊利諾,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婆婆媽媽了?”宇瀚輕快的聲音打破了沉凝的氣氛,也讓薩摩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氣。

叫做伊利諾的壯漢聞言擡起頭來,一眼就看到站在王子身邊的棕發男子,挺拔的身形以及獨特的揶揄口氣讓伊利諾立刻認出這人的身分。

“宇瀚?你為什麽回來了?還跟王子一起回來?是王上要你去接王子的嗎?”伊利諾驚訝地叫道,見到老友的驚訝與喜悅讓他一時忘記了剛剛的震撼。

沒錯,那是離族多年的宇瀚,以前他們還一起共事過,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竟然辭去職位,離開龍人族。沒想到現在又回來了!驚訝之餘,伊利諾不禁開始猜測究竟是什麽原因讓他回到族中,而且還與王子一起回來。不過,任憑他怎麽想也想不到宇瀚的回答竟是……

“我是王子的父親,自然是要跟王子一起回來了!”宇瀚眯着眼,理所當然地道。面對這幾個熟悉的臉孔,宇瀚心中滿是多年前輕狂潇灑的豪氣,童心一起,倒是刻意想捉弄一下這幾個久未謀面的老朋友了。

果然,伊利諾聞言眼睛瞪得滾大,一張嘴張得足以塞下一個拳頭。

“父親?”一旁的安澤愣愣地重複這個令他們驚訝的單字。

宇瀚毫不客氣地點頭承認。現場頓時陷入一片鴉雀無聲。宇瀚見衆人呆愣的模樣,也不多說,反而帶着妻子和兒子大方地下船來到伊利諾身前,雙眼帶着愉快的笑意。

伊利諾好不容易完全消化了宇瀚所說的話,一雙眼睛立刻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這個許久不見的老友。宇瀚見狀還戲谑地迎着他的視線擠眉弄眼。伊利諾帶着詫異的表情看了宇瀚好一會兒,突然大笑起來:

“好家夥!這麽多年沒見,竟然就做出了這麽個大事來了!”伊利諾大掌往宇瀚肩膀一拍,樂呵呵地道。

的确,對龍人族而言,生下繼承人可是件大事。雖然歷來王子父親并沒有得到實質的報償,但是在族中卻備受禮遇,甚至有時候還可以參與族中重大會議,這對于階級分明的龍人社會而言,已經算是一個莫大的光榮了。伊利諾當然猜測過能夠這麽幸運生下王族繼承人的族人究竟是誰,但是卻壓根也沒想到會是宇瀚,先不說他完全不知道老友結了婚,更別說會知道對象會是中央大陸的精靈人,當然也就完全不會猜到,生出繼承人的竟是這個過去跟他大口喝酒吃肉的老朋友。

原來,當初宇瀚結婚時并非在族裏由長老見證,而是依照人族的習俗,有點兒算是私定終生,後來長老們自然知道了這件事,但在宇瀚的堅持下,并沒有将這件事告訴別人,只是默默同意讓他“暫離”,沒想到宇瀚反倒自歉,從此沒再回來。

宇瀚聞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這是龍神眷顧,不然我這輩子當真沒機會再踏進族裏了。”并不是族裏容不下與異族通婚的人,而是他與靈珊結婚,擅自中斷任務,覺得有愧于龍人族,結婚五十多年,總是對龍人村落過門不入。靈珊當然也勸過他,可惜……龍人對種族有極高的使命,宇瀚自覺愧對使命,又怎麽放得下心結,坦然面對其他族人?

“要離開也該跟兄弟們說一聲,累得我們挂念你這麽多年。”一旁的安澤話說得願怼,但是臉上可是挂着大大的笑容。其他隊員雖然對這個已經離族六十多年的族人沒有印象,但看自己的長官這邊高興,心情也不禁跟着好了起來。

“是啊!當初王上只是派你到人族去探消息,你卻探着探着就不件蹤影了,我們還當你被人族的人抓去了。”伊利諾也埋怨,說着還忍不住握起拳捶向宇瀚胸口。

聽到衆人那麽關心他,宇瀚高興得只懂傻笑,樂呵呵地讓伊利諾一拳敲向胸口。

經過這一番熱絡的對話,方才彌漫在港邊的沉凝氣氛已然消失無蹤。

安澤一見宇瀚傻笑起來,不由得翻翻白眼,眼珠子一轉,立刻發現站在宇瀚斜後方的美麗女子。

“你是王子的父親,那這位一定是王子的母親了。”安澤興奮地推測。這麽美麗的女子加上王子的混血背景,安澤很快便推斷出這位美麗女子的身分。她應該就是王子另一半血液的來源,一個精靈人女子。

他還記得,當初他們曾經開玩笑地說,要不是龍人跟精靈人血液互斥,娶個精靈人妻子應該是件賞心悅目的事。沒想到宇瀚不僅娶了精靈人,竟然還奇跡似的生下了子嗣!

宇瀚聞言,深情的看了妻子一眼,颔首承認。靈珊也是大方,見安澤發問立刻微笑承認:

“我是宇瀚的妻子,靈珊。”

伊利諾看着靈珊,怔了一會,立刻伸手攬住老友的肩膀,苦笑起來:

“你…真是幸運的小子!”

聞言,宇瀚更是拉起大大的笑容,連連點頭。的确,娶了一個漂亮的精靈人妻子還生得出子嗣已是聞所未聞,更難得的是這子嗣竟然又是繼承人,這簡直就是天大的幸運了。

“要是羨慕我,不如你也去找一個吧!”宇瀚笑逐顏開地道。

聞言,伊利諾反而露出一臉苦笑,連連搖頭。宇瀚見狀正自不解,一旁的安澤卻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

“宇瀚啊!你別害他了,他家裏的嬌妻兇得哩!他兒子更是古靈精怪,要讓他們知道這事,伊利諾回去可累了。”

“伊利諾也成家啦?”宇瀚驚訝地反問,話一出口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自己都離開族裏六十多年了,這位年紀跟他相當的老友當然已經成家了。

果然,伊利諾聞言發起窘來,大手猛搓臉,好一副尴尬模樣,看得衆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的小子都十四歲啦!精得很,你回族要小心他,小心他一邊笑一邊挖你老底。”安澤見狀更是高興,開始口沫橫飛地宣傳伊利諾兒子的豐功偉業。

“喔?誰啊?說來聽聽吧!”宇瀚好奇地問。

“要講,路上再講吧!一群人全杵這,像什麽樣呢?”靈珊拉拉丈夫的衣袖,提醒道。

此話一出,衆人倒是回神了。安澤尴尬地抓抓頭,反而是伊利諾精明,立刻轉過身對着薩摩笑道:

“累您久等了,王子,我們上路吧!”

薩摩輕輕一笑,颔首示意,将跟在身後的小女孩拉到身邊。

“要走了,我抱你可好?”小女孩不會武功,行走自然慢,因此薩摩這樣問。

小女孩微笑着輕輕點頭,伊利諾和安澤當場直了眼。只見小女孩穿着連帽白鬥篷,粉臉微紅,眉目端麗,很是嬌美。

“我來抱她吧。”宇瀚開口接過這個任務,說着伸手抱起小女孩。宇瀚本來就身材奇偉,抱着小女孩倒是輕松容易。

薩摩輕輕一笑,沒有拒絕。

宇瀚輕拍小女孩的背,回過頭卻見兩個老友還眼神發直地看着懷中的小女孩,宇瀚毫不客氣地哈哈嘲笑:

“這是我兒子,你王子的紅粉知己,你們兩個老男人沒機會了。”

兩人聞言,愣了一愣,接着也笑了起來。

經過這一番折騰,一行人總算出發,一路上這支訓練有素的侍衛隊将前路探得相當仔細,所以薩摩等人一路順遂前進。

路上閑悶,安澤和伊利諾更是互相掀底。原來,伊利諾的兒子不是別人,正是耐達依,聽說耐達依那雙綠色眼珠是遺傳母親的。而安澤呢?他也成家了,也有一個壯小子了,正好就是皮喇!伊利諾還說,都是因為安澤從小就把皮喇往他岳父家丢,偏生這岳父不是別人,正是全王宮最古板的土長老,結果把皮喇弄成了這副小老人的模樣。

耐達依和皮喇宇瀚都在小島相處過一段時間,的确都是有趣的小子。好奇之餘,宇瀚更開始追問其他四個小子的底細。這才知道,尼路竟然是大長老的孫子,從小聰穎過人。班塔耶是族中糧計司司長的兒子,不論是資質還是算錢的功夫,都勝過父親。漢斯是北方龍将(注)的兒子,從小就混在軍隊裏。明斯克是東方神将的兒子,母親早亡,東方神将又生性木讷,明斯克也才一副不冷不熱的模樣。

一路上有伊利諾和安澤,說說笑笑也不無聊,加上衆人腳程都快。三天之後,衆人便抵達了模裏邦聯中最大的龍人部落─穆答烏普,并在龍皇圖蘇的安排下住進了王宮。伊利諾和安澤因為任務結束,也各回崗位去了。

注:龍人族共有八大龍神将,東西南北四方各有兩位龍神将負責。例如駐守東方日鎮的龍神将便是東方龍将與東方神将,駐守西方月鎮的則是西方龍将與西方神将……以此類推。龍神将的駐守方式,以東方為例,當東方龍将駐守日鎮前線時,東方神将則駐守日鎮後方,一方面保障後勤,一方面也進一步注意內部動靜。過一段時間之後龍将與神将會轉換駐守地,以免族兵長年在外影響戰意。于是龍人族八大龍神将一貫保持四将在外便有四将在內的體系,內外兼顧。

第 24 章 邦聯之行(試)

(更新時間:2003-6-1722:37:00本章字數:9583)

中央大陸

午後的暖風輕輕吹著,鮮有人煙的森林深處,一棟小木屋靜靜伫立。

「摩哥哥!你瞧!琉璃幫你做了這件衣服可好?」清脆的聲音在木屋裏響起。

「你別忙了!衣服夠就好了。」略顯低沉的磁性嗓音接著響起,似乎帶著點笑意。

「不行吶,摩哥哥長高很多了,衣服穿不下,琉璃只是幫你做幾件。」清脆的聲音堅持道。

場景轉到屋內,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小女孩拉著一個高他許多的少年,墊起腳尖,将手中的衣服往男孩身上比去。少年拿小女孩沒法,只好苦笑地微微蹲低身子。

這兩人不消說,自然就是薩摩與琉璃了。

時光匆匆,薩摩離開風眼也已經一個月了。自從薩摩在小木屋中又不厭其煩地解釋了一次之後,宇瀚夫婦似乎也接受了。反正,自己的兒子從來也沒正常過,多了這一樁好像也不算什麽。如果哪天沒有奇怪的事發生他們才應該覺得奇怪哩!

至於海因和後來加入的精靈女王巴蘭,宇瀚夫婦也負責再解釋一遍。而村人們,由於事情太過匪夷所思,海因等人只得以薩摩到模裏邦聯去學習四年來搪塞。

見琉璃這般專心估算衣服的合身度,薩摩不由溫柔地笑了。雙手一攬,将身前纖弱的小女孩抱入懷中,坐上一旁的椅子。

「啊!摩哥哥,琉璃還沒量好。」小女孩驚呼一聲,随即提醒突然将她抱起來的少年她的工作尚未完成。

薩摩伸手拿過女孩手上的衣服,也不說話,只将女孩緊緊抱在懷中。

「摩哥哥?」女孩驚訝地睜著明亮的藍眸,不解地問。

「謝謝奶。」一陣沉默之後,薩摩的聲音輕輕在琉璃耳邊響起。

琉璃聞言一愣,接著藍眸開始閃現淚光,她眨眨眼,将臉埋入薩摩的胸膛。好半晌薩摩才聽到她在懷中嘟哝道∶「是琉璃願意的。」

聞言,薩摩怔愣起來,接著忍不住揚起嘴角,笑了。他何其幸運,能有這樣貼心的女孩這樣陪著他,薩摩心中湧起溫馨的感覺!

這一個月,薩摩大多數時間都留在遠離村莊的小木屋。因為,他不希望他的紫色左眼引起村人恐慌。

一得空,薩摩總是不忘研究體內那兩股能量。但是這兩股能量只是兀自在體內緩緩流動,薩摩全然無法控制他們。這讓薩摩覺得沮喪,但是,這絕對不是最糟的,因為最起碼,這兩股力量還在動的一天,那莫名其妙的角和翅膀就不會冒出來。另一個叫他憂心的是,東黧和西泊這兩只小精靈自從他進了風眼以後就不再出現了!任憑他如何召喚都是徒勞。雖然他們平日裏老是吵得他不得安寧,但畢竟陪著他長大,這一莫名失蹤總叫薩摩十分挂念。

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風眼之後的所有改變當中最讓薩摩憂心忡忡的莫過於他發現,過去練功時事半功倍的情況已經不見了!

當他發現無法操控那兩股強大的力量時,他就将心思放在如今已經被擠在兩力中間的那些他原本的真氣和魔力身上。

過去,每當他在運功時,總會發現真氣和能量像是滾雪球一樣,沿路卷帶能量融合,但是現在,運行回圈時已經卷不到能量了。

薩摩只能約略猜測過去他運功所卷帶的大概就是他時常察覺到的體內能量,而如今或者是體內能量分成兩極,讓他無法吸收吧!

其實,這樣的猜測雖不中亦不遠矣。薩摩體內原本散布著強大的能量,這些能量性質并不鮮明,因此相安無事。更因為性格模糊,因此還可以被薩摩後來練出的能量融合。但是,自從神劍魔刀(聰明的讀者應該已經猜到了)進入薩摩體內之後,引發了能量的性格,把原本屬性不同的能量性格引出來之後,能量便分成兩派,各自占據一邊!也就是因為能量性格已經出來,不容易被吸收,因此也讓薩摩沒便宜可撿了!只是,薩摩不知道的是,其實兩力交接的地區因為控制力弱,加上能量偶有沖突,因此還有一些游離能量可以吸收,但是這些比起以前自然是少很多,所以薩摩沒有發現。

正因洛up此,薩摩的功力增加速度緩慢,讓薩摩有些煩悶。唯一值得安慰的,大概是,自從離開了風眼,那股威脅他的能量不再出現,他也不必每到夜晚就戰戰兢兢。

而宇瀚夫婦因為知道兒子左眼變紫,不想引起恐慌,所以也只得讓他留在人煙罕至的小木屋!所以,這些日子他除了練功之外,就是幫著琉璃研究菟絲,日子過得惬意非常。

原來,琉璃在等他的這四年,竟成功培育出許多純白的菟絲,讓村中的長老十分的高興。因為純白菟絲所織成的布是神聖的象徵,平常要找也很不容易,現在,琉璃培育了這麽多上等的菟絲布,簡直算得上是偉大貢獻了。雖然也有其他品質較差的菟絲,但比起一般常見的菟絲,也都算是上選了!

不過這麽多的菟絲布,中央大陸用不來,因此也賣給各大陸崇尚純淨潔白的神職人員制作祭典服裝。

菟絲質細、輕薄,觸感柔軟,一層透風、三層以上卻極為保暖,又不笨重,因此穿起來特別輕便舒适,一到人族的神職人員手中就深受喜愛。短時間之內,從原來的神職人員愛穿,到各國名媛淑女都趨之若鹜,就連自許紳士的男人也将穿著菟絲布所織就的衣物視做地位的象徵。甚至已經發展出繁複的剪裁、搭配方式以迎合需要。

菟絲這種只産在中央大陸的特殊原料,一時竟洛陽紙貴。連一些在中央大陸稀松平常,品質不算很好的菟絲布也在各國喊得天價。

對於中央大陸崇尚自然的精靈人而言,他們并不想以此賺錢,因此而大賺一筆的确是意料之外。看到他人把上天賜予的菟絲布當成權位的象徵,精靈人原本想停止出售,但是精靈女王巴蘭阻止了他們。

巴蘭告訴他們長老們的遺言∶「大亂已至,見危應變;聖命所托,浴劫重生。」大亂将至,中央大陸絕不可能自外於大亂之外,這從異變發生時,中央大陸并沒有幸免這一點就可一窺端倪。既然大亂将至,那麽,為了自衛,糧秣、武器是不可或缺的,而這些都需要錢。

巴蘭的論點得到海因和長老們的認同,於是,幾年來中央大陸利用賣菟絲獲得的“钜款”來買糧食和武器,就連生活也改善不少。洛u飽A薩摩大大贊許了琉璃一番。

這一個月難得的和平日子,薩摩就陪著琉璃,聽她述說上好菟絲的培育方式。其他時間一則思考研究體內能量,一則跟著海因逐步熟悉族中各項事務。雖然精靈人一貫不參與人族間事,但是巴耶帝國與裏爾公國局勢緊張,難保不會波及到中央大陸,因此,薩摩也很贊成加強中央大陸的自衛武力,蓄意屯儲糧食,更透過與龍人族的關系購買武器,規劃防衛線。一個月雖不長,但也足夠做許多事了。

模裏邦聯穆答烏普·龍皇宮殿

穆答烏普是散居模裏邦聯各地的龍人部落中最大的一個,它位在整個龍人族領域的中心位置,四個守衛型部落──日月星辰四鎮對內遙遙守護著它,對外謹慎地監視其他各族動靜。自從龍人族脫離龍族獨立之後,這樣的守衛模式就已經形成,而穆答烏普也因洛ub防禦圈的中心位置,自然而然地成為龍皇居住的部落。

這個地方森林密布,高大筆直的針葉巨木毫不吝啬地圍繞著每一個部落。高高低低的針葉喬木,中間間雜著小型動物栖息的藤蔓灌木,密密實實地将龍人部落拱衛其中,任何入侵者都無法在森林中判斷其他部落的位置。

正因為這裏最不缺的就是木材,所以穆答烏普的建築都以木材建築為主,只有皇宮是由巨石建造。走進穆答烏普,感覺就彷若走進寧靜的山村一般,小道上綠草茵茵,樹影掩映,每棟木屋都藏在樹叢之後,每條道路都曲折綿長。架高了約莫半尺,反射著淡淡光澤的木屋間雖然有樹相隔,但是,只要走進小屋,打開窗戶,都會發現,由窗戶而出的視線,所到之處完全沒有遮蔽。彎曲的小徑從來不大喇喇地直入任何木屋,反而悠閑地繞著林間,靜靜橫躺。

看似平和的小村落,其實每一個設計都頗具深意。每一棟木屋看來雖不起眼,但卻是綁紮堅實的建築。建材雖然平凡,卻全都抹上了防火的植物膠質。木屋雖然外表看似隐蔽,實際上卻戶戶皆可隔空傳訊。小徑雖然彎曲綿延,但每一段都在每一棟木屋的監視之中。村落裏沒有筆直的車馬大道,最大的道路看起來只比小徑寬一點,兩邊木制的欄杆長長延伸,彎過不自然的轉角,高大的石材建築才會映入眼廉。這時,來者才會突然發現,這個村落的安排是這般的巧妙,巧妙到你身處其中卻完全沒發覺那座最重要石造宮殿的存在,舉目所見盡是一派祥和。然後,仔細思量,你才會恍然──原來這便是龍人族的精神核心,穆答烏普!

這時候的穆答烏普還漾著濃濃的璁意,由米白色大理石和亮麗的黑曜岩所建造而成的石造宮殿在金色陽光的映照中散發一股厚實的威嚴。

寬廣高挑的大殿中,清涼的空氣緩緩流動,厚厚的地毯長長延伸,畫出一道令人敬畏的紫紅色線條。大殿上寬大的大椅上斜倚著一名成熟穩重的男子。這個随時帶著馀裕的俊朗男子臉上挂著一抹輕松的慵懶,雙眼中一泓少有波動的平靜波光緩緩地籠罩著下方的衆人。七名老者安坐在兩旁,一名英挺的男子則單膝跪地,恭謹地低著頭。

「宇瀚,發生什麽事了?怎麽跑回來了?」看著底下低著頭的屬下,龍人族的王,領導龍人族上千年的英明王者,圖蘇,不解地問。

見宇瀚遠從中央大陸來到模裏邦聯,圖蘇自然是以洛u酗偵礞j事發生!因為他已經整整四年都沒看到薩摩的影像,若不是還感應到龍神的存在,他恐怕早就跑到中央大陸去找人了。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見到薩摩的影像了,雖然紫色的左眼讓他納悶,但是因為曾經看過布滿紫光的的眼睛,所以也不怎麽驚訝!或許是有心理準備了吧!

事實上,只有龍人族和龍族的神職人員才知道,神殿中龍神的眼睛是紫色的。但是,基於各族對紫色的恐懼,龍人族和龍族并不想引起各族撻伐,因此刻意隐瞞,加上護駕龍神并沒有紫色眼珠,因此這一點也就沒人發現。因為這樣的緣故,圖蘇對紫色其實并不像他人一般恐懼。

可惜,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圖蘇只看到影像,卻不能像以前那樣透過感應與薩摩對談,所以他根本無從得知這四年薩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洛uL聲息。在不知情況下又看到宇瀚來到,也難怪他會緊張了。

看到圖蘇這般緊張,宇瀚連忙肅容澄清∶「一切安好,請放心,王上!宇瀚只是來請示一事。」

龍人族和龍族不同於精靈人族,他們的上下之分極為嚴格,甚至比儀式繁複的人族更嚴格。因此,宇瀚對著圖蘇總是一貫的必恭必敬。

「什麽事?」圖蘇聞言緊張地追問,就連其他在場的長老也一臉緊張。

「薩摩┅.王子,今年已經十二歲,宇瀚打算讓王子到人族歷練,故來徵求王上同意。」宇瀚将他心中盤算已久的想法說出來。

圖蘇沉吟了一下,銳目直視宇瀚忐忑的表情,反問道∶「你怎麽會想讓薩摩這麽小就到人族去?」

宇瀚垂著頭,恭敬地解釋∶「宇瀚早在四年前就有此念,因為,精靈族已經沒有什麽讓王子學了!但當時顧及王子每到夜晚無法自制,因此只好打消念頭。但是┅┅」

宇瀚說到這裏,頓了一頓,小心地擡眼看王座上面無表情的男子,猜測王上對這種看法的反應。

幸好圖蘇只是挑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於是,宇瀚随即斂目繼續道∶「但是自從王子從風眼出來後,這個問題已經解決了,所以宇瀚才想讓王子到人族歷練,為接掌王位做準備。」

聞言,圖蘇微微挺起身,側披的長挂輕輕滑下肩膀。一旁随侍的護衛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長挂拉回原處,然後又退回原位。

圖蘇恍若未覺,只是将疑惑的目光看向下方的男子∶「風眼?」他記得沒錯的話,這應該是中央大陸的禁地。

「薩摩什麽時候到風眼去了?」圖蘇追問。

聞言,宇瀚這才猛然想起,薩摩到風眼去的事情龍皇并不知情。想到這一點,宇瀚頓時緊張起來,急急忙忙地解釋∶「四年前!因為內人情緒不定,所以宇瀚未能前來禀告,還請王上見諒!」

四年?說來他不就正好四年沒有薩摩的影像嗎?應該就是這個原因了。圖蘇先是搖搖手,表示不在意,接著又立刻追問∶「繼續說下去!」

於是,宇瀚立即将薩摩告訴他的事全數說給圖蘇聽。

聽完宇瀚的敘述,圖蘇微一沉吟便大膽推測∶「這麽說來,四年前那場災難應該跟薩摩有關。可見風眼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秘密!」

宇瀚點點頭,肯定地同意道∶「宇瀚也是如此推測!」

圖蘇支頤思索,宇瀚不敢打擾,只得靜靜等著。一旁的土長老見龍皇圖蘇陷入思索當中,也不禁感嘆∶「王子果然不是平凡人啊!」

衆長老聞言都想起當初為薩摩做認證時所發生的事,臉上都不由得浮現奇怪的神情。

醒神的圖蘇聞言只是笑笑,不管衆長老的感嘆,他反而更感興趣另一件事┅┅。「你說薩摩拿到的一刀一劍長什麽樣子?」圖蘇問出剛剛思索時發現的疑點。尋常的刀劍不可能會“鑽”進人體中。

宇瀚露出回憶的神色,謹慎地道∶「據王子說,刀是黑的,劍是┅┅┅」

聽到這裏,圖蘇也不管宇瀚話還沒說完,激動地站起身,急忙插嘴∶「金色的,劍是金色的對不對!」圖蘇話聲帶著微微的顫抖,臉上更是忍不住露出興奮的表情。

衆長老聞言一呆,不約而同回想起那則古老的傳說。莫非那個無法查證的傳說竟是真的?

宇瀚沒有長老們的感觸,他只是愕然∶「您┅您怎麽知道┅┅?」難不成王上竟然知道這兩把刀劍的來歷嗎?

圖蘇沒有回答,反而兀自笑了起來∶「哈哈┅┅是『神劍』『魔刀』!『神劍』『魔刀』竟然真的存在!」

「『神劍』『魔刀』?」那是什麽?宇瀚不解地看著圖蘇。

倒是幾個長老像是知道,露出了夾雜著驚訝和恍然的複雜表情。

圖蘇似乎也發現自己表現得太過異常,因此立刻收起宏亮的笑聲,帶著愉快的笑容解釋道∶「失态了!我說的是族裏很古老的傳說!」

「傳說?」宇瀚更困惑了,族裏傳說那麽多,好像沒有任何一則跟什麽『神劍』『魔刀』有關的啊?

圖蘇調整一個舒适的姿勢,将目光落向臺下已經恢複冷靜的長老們。「木,你說給宇瀚聽吧!」圖蘇吩咐木長老道。

木長老神色一動,低聲應了一聲「是」之後,随即臉色嚴肅地敘述起來∶「據說在八億多年前,除了人族之外,還有神族和魔族。那個時候的世界不像現在分成六大陸,他們只有一塊面積比現在六大陸加起來還大很多的廣大大陸,叫盤古大陸。神族和魔族是盤古大陸的主人,們主宰風、火、水、土、木所有元素,也支配著光明與黑暗,們有強大的力量和無限的生命,就連人族聽說也可以活很久,而現在的龍族、精靈族、獸人族、矮人族在當時是不存在的,更別說精靈人和龍人這樣混血出來的種族了。」

「當時,全世界的霸主有兩個,一個是魔王、一個是神王,至於他們的名字,傳說中并沒有提及。這兩個王有無限的生命和足以創造世界的力量,魔王殘暴冷酷、神王寬大仁慈,因洛u凱H互相制衡,所以世界維持著黑白分明的平衡。神王與魔王各有一把威力強大的武器,一把是黑得發亮的刀,一把是亮得耀眼的金劍。它們就是『神劍』『魔刀』!當神族與魔族突然消失時,『神劍』與『魔刀』也随之失去了蹤跡。傳說,只要擁有它們其中任何一把,就能繼承神王或魔王的大能,得到無限的生命,無敵於天下!」

宇瀚聽到這,已經驚得合不攏嘴了!

木長老繼續說道∶「但是,自從開天辟地之後,不僅神族和魔族全數失去蹤影,就連神王和魔王随身的『神劍』『魔刀』也因此不知所蹤。人族在巨變中死傷無數,元氣大傷。之後就陸續出現了獸人族、龍族、矮人族等,後來精靈族也出現了,而最後的就是我們龍人族和中央大陸的精靈人族了。」

「這個傳說,聽說是在龍族的先祖誕生時得到龍神指示而知道的。非常隐密,向來只有高層人員才能得知。而我們龍人族也是因為始祖是第四任龍王的近侍才能得到這個秘密的傳說。」

環視衆人一眼,木長老又緩緩說出這個傳說的影響力∶「每一任王上都會派出族人外出搜集著名武器就是為了尋找這兩把傳說中的神兵利器。」

這麽一聽,宇瀚才想到,升為高階龍人的時候,他的第一件任務就是去找一把難得的武器,那次他找回來的是人族第一巧匠唛邬著名的遺作之一─寒晶刃。他還記得獻給王上那時,王上雖然高興,但卻有點落寞的神色。當時他沒有多想,這時想來或許就是因為他并沒有找到傳說中的神劍魔刀的緣故。

那現在┅┅薩摩在風眼拿到的是那兩把武器嗎?這是不是說,他的兒子繼承了神王和魔王的強大力量?但是,薩摩并沒有功力大增的情形啊!

就在宇瀚百思不得其解時,一把興奮的嗓音響起∶「這樣的例子現在就可以廢了!反正咱們下任的王找到了!而且還一次找到兩把!接下來就換咱們龍人族揚眉吐氣啦!」

說話的原來是人老心不老的火長老,他每天念茲在茲的就是如何振興龍人族成為模裏邦聯的主宰者,因此聽到薩摩在風眼中無意得到神劍魔刀的消息,他便想到要利用這兩把武器讓龍人族躍居邦聯共主。可惜,龍人族的領導者似乎不是這樣想。只見他将嚴厲的目光射向火長老,澆熄了火長老興奮的熱焰。

等到大殿重歸安靜,圖蘇才悠悠地說出他的看法,這同時也是歷代龍皇傳承下來的信念∶「其實,歷代龍皇都去找神劍魔刀的原因并不是要獲得它們。因為,誰得了它們,誰就會馬上成為衆矢之的。況且我也不相信得到它們就真能無敵於天下,如果真是如此,那魔王跟神王現在都到哪去了?我們的目的是,不要讓人族得到它們!」

「咦?」八雙眼睛同時瞪著圖蘇。

圖蘇笑了一笑∶「因為,龍神當初所傳下的不只這個傳說,還留下指示說∶千萬不能讓人族得到,否則各族必有大難!」

「啊!」八個驚呼聲。

圖蘇繼續說道∶「我想這其中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秘密,所以歷代龍皇并沒有很積極去找它們,因為一但找到它們或許就表示秘密要被揭開了!要不然,龍神不會特地留下這個傳說。但是秘密揭開對我族是不是有益都是未知數。只不過,對於警告,我們多少還是要留心的。所以,人是要派出去的,不過,與其注意神劍魔刀的下落,我還寧願選擇注意人族的動靜。」

說到這裏,圖蘇臉上露出了憂慮的表情∶「我推測,不僅龍族和龍人族知道這消息,恐怕獸人族、矮人族,就連人族都知道!精靈族或許因為出現時間較晚,所以不知道這個傳說,連帶的精靈人族也不知道了!但這畢竟只是一個沒有根據的傳說,加上牽涉層面大,因此誰都不敢大肆宣傳。如果龍神的警告是真的,人族也應該知道得到『神劍』『魔刀』可以對其他各族不利,那他們就肯定會急著尋找。只是目前為止,人族并沒有大動作。因此,我并不知道究竟是他們沒空找,還是他們根本不知道!」圖蘇一臉沉重,顯然這些事已經困擾他很久了。

姑且不論傳說是否失實,圖蘇的推測無疑是很合理的,只不過他沒料到,人族高層傳說的來源其實是真實參與的結果。他們的傳說在某個程度上是比較準确的,但是因為大部分知道此事細節的人都死在開天辟地的那場大亂中,因此,對於「神劍」「魔刀」,他們知道的反而沒有其他各族多。也因此讓其他各族多花了太多時間在猜測人族高層的想法。

傾聽的八人這才知道事情的曲折性。

「那┅.那薩摩┅┅」知道這件事,宇瀚不由為兒子擔心起來。「神劍」「魔刀」既然這般重要,如今讓薩摩得到了,會不會因此引起各族争奪,然後更進一步将龍人族和精靈人族都卷進去?!

圖蘇聞言馬上從思考中回神∶「薩摩那邊,既然神劍魔刀在薩摩的身體裏,如果警告是真的,那起碼各族應該沒有立即的危險。你只要記得告訴薩摩,千萬不要輕易讓神劍魔刀現身,以免引來殺身之禍。」圖蘇叮咛。

宇瀚聞言頻頻點頭答應。

「至於到人族去。我覺得目前還不适合。起碼先等薩摩過了成年大劫再說。」圖蘇進一步指示。

「啊!」宇瀚聞言大驚。他竟忘了!龍人族因為龍族、人族血液混合的關系,在成長到某一階段之後,龍血會反噬,如果一個處理不當,輕者成癡,重者身亡。但過了此劫,人血與龍血充分融合卻可讓龍人族此後不易受創,一切順遂,因此族人将之稱之洛u谷~大劫。龍人族也通常要過了成年大劫才會出外歷練。薩摩因為是精靈人與龍人混血的結果,狀況百出,讓宇瀚忘了薩摩還沒度過成年大劫。

「但是┅┅薩摩┅王子身上有精靈的血液,那成年大劫┅┅」宇瀚遲疑地問。

圖蘇聞言嘆了口氣∶「這我也仔細想過了,雖然一般成年劫都發生在十五歲,但是,薩摩情況特殊,我還真不知道他成年劫什麽時候會到哩!」

「那┅┅怎麽辦?」宇瀚一想,也沒了主意。

「只能等了!等成年劫到吧!」圖蘇無奈地道。

龍人族定義的成年時間相當長,也就是因洛u谷~劫通常發生在十五歲,而龍人通常要到了四百五十歲才會開始老化,平均壽命七百年,因此龍人族活躍的時間相當長,除了龍族和精靈族外,大概只比平均壽命一千歲的精靈人短。龍族和精靈的壽命雖然長,但卻分別要到一百五十歲和三百歲才算成年,他們的平均年齡分別是二千和兩千五百年,修為高的話還可以延長到三千多年。至於獸人,他們的生命實在不比人類長多少,大概二百五十年左右,活躍的時間自然受限。而矮人一向神神秘秘,倒是沒人弄清楚他們的平均年齡幾歲,只是估計推測六、七百年左右。

「這麽說,薩摩是否要來神殿等待成年劫,要不然,宇瀚恐怕┅┅」宇瀚猶豫地建議。

龍人的成年劫通常都必須由功力強的族人引導分散反噬力量,如此一來,反噬力量雖然會同時傷害施術者,但因為力量分散,所以只要一段時間的修養就可以恢複。但這個施術者卻不是随便就可以的,通常要高出一階的族人才能勝任。當初,宇瀚的成年劫就是眼前的風長老埙uㄚL的。他還記得之後兩人都休息了将近一個月才痊愈。

現在,自己的兒子一出生就是高階龍人,他這個後天的高階龍人說什麽也無法應付兒子的成年劫。據說,歷代的龍皇的成年劫都是前代龍皇埙uㄚL的。至於何時,卻是族中的一大秘密,沒有人知道,龍皇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度過成年劫,因為,一到繼承人滿15歲之後,整整一年,整個王宮包括神殿全都進入封鎖,族人人人都須謹守崗位,不得命令不得外出。這段時間,整個王宮消息是密閉的,因此沒有人知道究竟王子究竟在一年中的何時度過成年劫,也沒有人會去問,因為,對族人而言,這一年的封鎖是一個重要的儀式,所有族人都有義務保護儀式的順利進行。

圖蘇略一猶豫,随即答應∶「也好。那麽,你回去之後就讓薩摩來吧!」

「是!」宇瀚恭敬答應。

正想躬身退下,圖蘇卻又叫住他∶「對了!你和你的妻子也一起來吧!免得薩摩一個人到了這裏覺得孤單。」

宇瀚聞言松了一口氣,因為他也正在擔心如何讓妻子放心讓薩摩一人到這裏來,聽到圖蘇主動提起哪還不連忙答應∶「謝謝王上。」

圖蘇無所謂地擺擺手,又想了一下,問道∶「剛剛你說,那個人族的女孩子會預言?」

宇瀚聞言一呆,不知道王上的意思,但仍舊誠實地點頭回答∶「她是裏爾公國前首席預言師那坦·埃森的獨生女,因為避禍才到中央大陸來的。」

「裏爾公國的那坦·埃森?」圖蘇驚訝地反問。

「是的!」宇瀚回答。

裏爾公國是離邦聯最近的人族國家,也是邦聯最大的威脅,裏爾公國的一舉一動都是邦聯注意的目标,因此,圖蘇對於那坦·埃森這個名字并不陌生。他不僅是裏爾公國中最受尊敬的預言師,更是年輕一輩少見的高手。這些圖蘇都是知道的。只是,聽說他們一家幾年前被處火刑,全都死了,罪名是“背叛尊神的自私者”!在裏爾公國,這是非常重大的罪名,按理講,那是全家處死的,原來還有一個獨生女逃出來了啊!

「既然如此,也帶她來吧!或許用得上她。」圖蘇一邊說,一邊也在心裏衡量,如果那女孩真是那坦·埃森的獨生女,那麽就算用不上,也必須将她綁在龍人族!

第 23 章 彙聚有期(下) (2)

多說,話說皮喇看到信上的字跡,立刻便猜出了這封信來自火長老,只是,他不解的是,離上次通信還不到半個月,為什麽現在又來了一封?

随手一劃,拆開信封。信封裏只有一張小紙條,寫着簡短的命令┅┅。

“任務結束,即刻返回穆答烏普。”

皮喇沉吟了一下,将手中的紙條又塞回信封中。揮揮手,遣退了迷惑的傳訊兵。終於可以回到穆答烏普了┅┅,不知道那些同伴可好?山坳裏的日鎮特別寒冷,明亮的陽光照在和平的軍事重鎮上,還是散着涼涼的氣味,眩惑出迷人反差。

想到終於可以結束猶如游牧般的生活,皮喇高興地笑了。

第 22 章 彙聚有期(下) (1)

(更新時間:2003-6-1722:36:00本章字數:11136)

裏爾公國@青河鎮郊

五個男女緩步前進,一邊走還一邊聊天。

這群男女全都穿着連帽長鬥篷,手臂上側背着一只簡單的囊袋,腳穿厚布長統靴。标準的除魔者裝扮。

他們正是裏爾公國有名的新興除魔隊伍──落日。比起其他戰功彪炳的除魔隊,他們的成員顯得少了點,只有五個人,比起平均除魔隊成員十人要足足少了一半。正是這樣的特點讓落日引人注目,因為,這樣小型的除魔隊按理講很快就會成為兇猛魔獸的果腹美食,但是,落日成立了四年,僅靠着五個人卻殺死了不少令其他除魔隊歃羽而歸的魔獸。

許多人相信,落日有極高的運氣,否則遇上了大批魔獸五個人哪是對手。只有落日裏的人才知道,他們不是沒遇過大批魔獸,而是,他們有一個重要的靈魂人物,落日的發起人─尼路。

四年前,他們都只是個別的冒險者,專門賺取任務獎金。尼路在那個時候來到瓜達米市,藉由冒險者公會找到他們。他說要跟他們組成除魔團。

每個人都以為他瘋了,因為從來沒有五個人的除魔團,那跟送命沒什麽兩樣。

不過尼路有一套邏輯,這一套邏輯說服了他們,更何況他還保證了他們的收入。

尼路的說法是,冒險者與除魔者的界定完全不同,冒險者的任務必須獨力完成,但是除魔者卻少有獨立活動的時候。以每件任務的金額來看,除魔者每一件任務的金額都很可觀,可惜分到每個成員手上就很有限。相反的,冒險者的任務報酬不高,但是因為一人獨享所以獲益不菲。

但是,仔細研究起來,冒險者完成任務的比率很低,也就是說每年都有許多冒險者死於任務中,不能完成的任務虛懸了十幾二十年還是無人能挑戰成功。相對的,除了少數幾件難度太高的任務之外,除魔隊的任務成功率顯然要比冒險者高了許多。只是因為面對的大部分是群體行動的魔獸而讓人覺得危險性高而已。

尼路從這一點分析,除魔隊是一個比較有遠景的職業,唯一的缺點就是收入太低,許多除魔隊都會同時接下許多任務。尼路覺得,如果成員配置妥當,除魔隊可以不需要那麽多人。於是,他才會特地從冒險者公會那邊找到他們,他要組成一個強力除魔隊,可以輕松賺進大把銀子的除魔隊。

他們一開始半信半疑,不過尼路卻說,要是行不通,他會賠償他們沒有任務的損失。於是,他們決定試試看,這一試就是四年,落日也成了裏爾公國除魔隊中的奇跡。他們因洛u身@A所以每一個任務收到的錢都遠比當初當冒險者時的收入要來得豐厚,加上配置得宜,有沒有損傷成員的情形,所以無須支付醫藥補助或增補員額。這一來,他們不須像其他大型除魔隊,必須同時接下多起任務才能維持開銷,反而可以輕松惬意地工作。

他們最近一個任務是除掉時常潛入青河鎮酒窖偷酒的魔獸。

青河鎮是聞名全世界的釀酒重鎮,這裏所産的酒都是宮廷宴會的指定佳釀。

它位在中央運河旁,每個月從其他周邊村落收集過來的酒便存放於酒窖之中,等到數量夠多了,才用船大批運到首都葉都或者瓜達米市。

青河鎮有得天獨厚的條件,讓它不僅是産酒重鎮更是許多富豪置産的首選之地。首先,它位在肥沃的中央平原邊緣,糧食不缺,背倚蠻荒密林山産豐富,又有公國大河──葉塞河的上游支流經過,水質清澈終年不絕,從這裏順舟而下約半日就可到達葉都,加上後來中央運河開鑿,交通更是便利。最令富豪們中意的是,鄰近青河鎮便有兩個大軍團∶最近的是東邊的白虎軍團,隔着中央運河又有帝國第一軍團──青龍軍團駐紮。靠着這兩個軍團,他們盡可以高枕無憂。

細數歷史上青河鎮的動亂還真是少得可以,公國建國八千多年,動亂也不過三次,最近的一次還不算人禍,就是四年前蠻荒密林的魔獸發狂的事件。那一次青河鎮雖然損失慘重,但因為軍團即時救援,總算沒有大礙。

那一次動亂唯一的後遺症就是這群魔獸。這座鎮北酒窖就在當時受到魔獸入侵,後來雖然魔獸被诳u^了蠻荒密林,但是這些魔獸顯然食髓知味,隔幾個月便要來光顧一次。鎮民曾經決議廢棄這座酒窖,但是那次魔獸尋不到酒喝便到鎮上搗亂,不僅破壞屋舍,還吃掉了十幾個鎮民。最後,鎮民只好再度使用這座酒窖,并維持一部份品質較差的酒存放在那裏。

雖然之後魔獸都只是喝完酒便離開,但是鎮民們一想到這群兇神惡煞說不得哪天闖進來害人便提心吊膽的。更何況,這座酒窖實在是鎮中最大也且最好的酒窖,就此淪為魔獸尋食的地方實在太可惜了。於是,兩年前青河鎮決議請除魔者來消滅這群魔獸。

在落日接下這個任務之前,總共有不下十支隊伍曾嘗試過,但是都無功而返,因為他們遇到的是魔猿中以聰明着稱的歐提海斯中型猿。這種魔猿一向只生活在蠻荒密林的北邊,想是因為那次變亂才跑到這裏來,喝到青河鎮的酒卻上了瘾,就此不走了。

根據之前的除魔者表示,這群歐提海斯中型猿估計超過二十頭,已經入侵青河鎮鎮北最大的酒窖不下十次,每一次都把酒窖裏珍藏的酒搜括一空。麻煩的是,它們很聰明,任憑鎮民如何防範它們還是有辦法侵入,而且懂得确保撤退路徑,許多除魔者想趁着它們偷酒時來個甕中捉鼈都沒辦法成功。有些還想着在酒中加毒藥毒死它們,可惜這猿一察覺酒不對,就不肯喝了,還因此大大發怒,殺了不少除魔者才離開。

落日接下這個任務酬勞是很高的,但是青河鎮還是二話不說答應了。

「尼路,你打算怎麽做?」落日中唯一的女性隊員蒂亞轉頭問一路上一直沒說話的少年,鬥篷下露出一張清秀的臉蛋。

剛剛他們已經走過好幾條路了,每條路,尼路都這樣東看看西看看的。這回她實在忍不住就問了。

「探勘環境。」尼路老實回答。

青河鎮附近,通往蠻荒密林的有幾條小徑,有些寬敞可容三人并行,有些則荒煙漫草,幾乎看不出是一條路。

他們剛剛就分別探勘了這些小路,剩下最後這一條,因為最大條,所以若不是其他路都查過了,是不會來查這一條的。

剛剛那幾條路,有一條在樹叢下發現幾個奇怪的腳印,還有一條在樹幹上有泥巴印。剩下的幾條一點蛛絲馬跡也沒發現。而眼前這一條路,目前為止,還沒發現任何魔獸通過的跡象。

「要布置了嗎?」一旁響起一把急促的聲音,他是落日裏的長槍手威卡。看到最後一條路了,總該布置了吧!

尼路還沒回答,另一邊的基努就開口了∶「太早布置會不會讓它們提早發現?

而且我們又不知道它們會從哪一條路來。」

「它們這幾天就會來。」尼路胸有成竹地道。

「你怎麽知道?」使劍的倫斐勒開口問。

「因為它們的探子已經來探過路了。它們一确認安全了就會過來,時間拖久了它們還擔心會被我們設下陷阱哩。」尼路蹲下來看着泥地,淡淡地回答。

泥地上一點腳印都沒有┅┅太不尋常了!這條路是青河鎮通往蠻荒密林最大的路,平日裏除了樵夫,其他大小魔獸也常經過,沒道理連個野獸蹄印也不見。

除非┅┅有什麽原因讓魔獸們不敢經過這裏┅┅。尼路思索着。

「探子?什麽時候啊?」蒂亞也跟着彎下身,好奇地問。

「昨天晚上。」尼路又站起身,看着四周樹木。

毫無異狀,正想換個角度看,卻在轉頭時瞧見一顆大樹的枝幹上有着幾不可見的淺淺刮痕,尼路看了一會兒,随即露出得意的笑容。又看向四周,走了幾步,一條樹藤不顯眼地藏在另一棵大樹枝葉下┅┅,順着樹藤将可以跨過一條湍急的小溪流,翻到對面人煙少至的密林。

看到這個,尼路在心中了然輕笑。他幾乎可以确定,這條路就是那群歐提海斯中型猿這次要走的路。

「昨天晚上?你跟我要了石灰就是想要發現它們的蹤跡嗎?」基努恍然問。

尼路點點頭∶「昨天我在酒窖四周全都灑上薄薄的石灰。」當然,他還在酒窖的窖壁石縫中塞了石灰。外面的石灰是障眼用的,真正有功能的是石縫中的石灰。

「難怪昨兒個下午大半天不見你的人。」蒂亞恍然大悟。

威卡聽到尼路去灑了石灰,緊張地問∶「結果呢?瞧出什麽沒有?」

尼路見其他人也期待地看着他,於是說出結果∶「它很謹慎,雖然石灰灑得很薄沒被它發現,但是看樣子它刻意在四周檢查一遍,所以四周石灰全都踩滿了腳印。」

聞言,衆人都失望地垮下臉。

「那我們現在在做什麽?跟蹤它?」基努問。

尼路輕輕點頭∶「它是來确定路線的,我灑那些石灰是想确定它們這次入侵的路線,現在在做的是确定它們撤退的路線。」

原來他早就從酒窖壁縫石灰的掉落情形判斷出魔猿的入侵路線,更從腳印的方向推斷它們撤退的可能路線,剛剛又看出了它們的小把戲,現在,一切完成,只等布置好,然後就可以收獲了。

「它們會從這裏逃走?」倫斐勒問。

尼路莫測高深地笑了,招招手。其他四個人見狀哪還不曉得尼路已經有法子了?因此也不多問,連忙湊上去。一個簡單有效的計劃於焉開始。

第二天晚上,漆黑的林道上,一個小小黑影停留了一下,兩顆粲綠小光點謹慎地晃動。

「吱-吱-」短促的叫聲響起,随即一個個黑影迅速地穿出樹林,在前面黑影的帶領下通過林道。然後,林道再度歸於寂靜。

好一會兒,黑影突然又回來了,只見它又張望了一會兒,這才放心離開。

到這時,林道邊大樹下的枯葉堆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把層層枯葉推得懸空半尺,半顆頭顱小心翼翼地探了出來,露出兩顆亮燦燦的褐色眼珠。

四周很平靜┅┅。露出來的半顆頭顱很快地變成了一顆頭,然後,頭的主人也出現了,仔細一看,竟是基努,落日裏的陷阱大師。從下午開始他就躲進了這個洞,目的就等着這群魔猿通過來再做布置。

一出來,基努首先呼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幸好尼路提醒我晚一點再出來,原來這些猴子還真是鬼得可以。」

說着,又從洞裏提出一只黑色布袋,沉甸甸的。

「動作要快┅┅」

基努一邊念一邊從布袋裏掏出球狀物,三兩下便埋進了土裏,然後順着林道一顆顆埋,他還記得剛剛魔猿通過時的步伐大小,估計一下總要埋得準。

埋了五公尺,基努又回過頭,端詳了好一陣子才從懷中拿出兩三顆黑黝黝的小球和一串細線,小心翼翼地埋近土裏。稍作整理,基努讓現場看起來一點問題也沒有。

完成第一件事之後,基努又拿起了細鐵鋸,看着四周的樹木數了一下,繼續布置他的圍堵大業。

「死猴子,今天就讓你們吃飽喝足見閻王去。」寂靜的森林裏傳來得意的笑聲。

二十多個陰影迅速進入鎮北酒窖,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殊不知此景早已落入躲在附近房舍窺視的人眼中。

見到入侵者一如所料地到來,其中一名窺視者随即道∶「可以了。它們果然沒有改變路線,你們先去前路上等它們,我負責盯着。」

剩下的三名窺視者聞言點頭答應,其中一名臨行還叮咛道∶「小心不要讓它們發現了。」

光看這群入侵者沒有全數進去,還留了兩個盯梢就知道它們很謹慎,要是讓它們發現他們的企圖不僅計劃全盤近墨,甚至很可能會激怒它們,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留下來的窺視者自信地笑了∶「放心吧!到目前為止,它們都在我的掌握當中。」

月光照在寧靜的青河鎮,二十幾條黑影再度出現,雖然稍顯笨重但仍動作迅速。

當它們小心地逐一退離青河鎮時,一旁的窺視者也出現了。他小心翼翼地跟蹤在後。他很有信心,因為,他确信這群戒心極高的入侵者絕不會輕易變更已經确認好的路線。它們太聰明,太聰明的人往往會自作聰明,這個通病放在魔獸身上也行得通。它們絕對想不到有人能不被它們事前一連串的疑陣所惑而正确追蹤出它們撤退的路線。正因為想不到,它們也就料不到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等着它們。

當魔猿們來到林道中時,探路的魔猿首先張望了一陣,沒有發現任何埋伏,所以放心地發出了訊號。衆魔猿迅速地攀上大樹,抓下了藏在枝葉中的藤蔓,一個晃蕩便越過下方湍急的小溪流,落到對岸的另一棵大樹上。這裏是它們新發現的路,只要越過溪流就可以迅速甩開任何想跟蹤它們的人。過了五只,第六只魔猿拉着藤蔓一個用力晃,半空中甩出一個優美俐落的弧度,眼看就要落向對岸。

這時,對岸的大樹幹卻吱吱嘎嘎地斷了!先到的五只魔猿迅速反應,四只緊急攀上其他樹幹,而一只就在尖銳的叫聲中落入湍急的溪流中。第六只魔猿一呆,錯過了跳到對岸的時機,拉着藤蔓一上一下地晃着。

這邊的魔猿見狀連忙拉着藤蔓,想要把同伴救回來,沒想到就在這當口,“啪”地一聲,藤蔓也斷了,這只魔猿也應聲地掉入溪水中。

魔猿群裏吱吱連叫,顯得極為驚慌。

「吱─────」領頭的魔猿尖叫一聲,其他魔猿全安靜下來。

這頭魔猿先是謹慎地看着四周,等了好一會,沒有等到預期中的敵人出現,便困惑起來。

魔猿仔細看了對岸斷掉的粗大枝幹,又看了斷掉的藤蔓,但是經過基努動過手腳的斷枝完美到令精明的魔猿也看不出異樣。魔猿瞧不出端倪,只得領着群猿另覓歸途。

首先它們決定從樹上離開,因此又派出了一名領路的魔猿。魔猿吱吱應了一聲,跳起來就攀上樹枝蕩了開去。怎知不蕩倒好,一蕩樹枝卻斷了,吊在上頭的魔猿驚叫一聲便掉下地。

魔猿群又起了一陣騷動,然後小心翼翼地離開樹,來到地面。它們很謹慎,一知道樹被動了手腳,說什麽也不肯再試其他樹。

來到地面,魔猿的綠眼珠全盯着它們的來時路。領頭的魔猿拾起地上的石頭往林道上丢,連丢幾顆沒有任何反應,這才點點頭讓領路的魔猿先行。這次,魔猿更加小心,一步一步慢慢往前,一邊走還一邊小心觀察四周泥地。

直到安全到達另一端,沒有問題!其他魔猿這才小心翼翼地陸續跟上。魔猿們拉起了長長隊伍,十五只魔猿往走道另一端前進,一邊走一邊還謹慎地張望四周。

就在第二只魔猿到達走道另一端時,“轟隆”一聲巨響───走道中間突然炸了開來,綿延在走道上的魔猿們頓時陷入火海,慘嚎聲從火海中凄厲地傳出。

就連已經到達的魔猿們也受到波及,全身着火,大火燒得它們在地上翻滾。

可惜這火似乎有點古怪,不論魔猿們如何翻滾,火卻完全沒有變小,還是熊熊燃燒着。

爆炸聲甫響,留在後面的魔猿首領驚覺情況不對,帶着剩下不到五頭的同伴回頭想離開這個顯然處處是陷阱的林道,沒想到來路也炸了開來,火舌遮蔽了視線┅┅眼看逃不開了。

小溪另一端的同伴見這邊陷入大火當中,緊張地又叫又跳。但是,沒有讓它們緊張太久,這邊樹叢中突然冒出了四個人,将它們圍了起來。

「二十幾只的歐提海斯中型猿很難搞,但是只有四只的歐提海斯中型猿卻正好可以讓我們拿來賣。」其中一人呵呵笑道。

四頭魔猿聞聲大驚,警戒地聚在一起,面對這群“人類”。

「要不是我的東西好用,哪有這四只好東西。」又一人笑着回答。

正當這邊四只魔猿陷入危機時,這邊幸存的六頭魔猿也岌岌可危。火已經逼上來,燒到它們身上。火一沾身立刻火勢大盛,将它們卷入活蛇中。尖厲的哀嚎中,魔猿們失去了生命,直到它們失去生命之前,它們還不知道究竟是誰設下了這樣歹毒的陷阱,又是誰能夠知道它們回去的路線。

說也奇怪,這些火沒有蔓延開,只燒掉林道,薰黑兩旁的樹木,留下被燒得焦黑的魔猿屍體,然後就慢慢地熄滅了。直到這時,一個身穿黑色鬥篷的男子才出現。看了滿山道的魔猿屍體喃喃道∶「人少就有人少的打法,你們別怨吧。」

這人便是尼路,他跟在後面看到一切,心裏不免有些唏噓。這并不是這四年最難的任務,只是敵人是最多的。如果他們成員夠多,它不需要如此費周章地布置。可惜他們只有五個人,不能硬碰硬,而且這種魔猿睚眦必報,若不根除恐怕後患無窮,也怪不得他要用這樣的方式除掉它們。

「喂──尼路──」呼叫聲遠遠傳來。

尼路轉首看去,隐約看到小溪對岸三個人影猛對着他招手。看來他們也成功把對岸的魔猿除掉了。

尼路輕輕一笑,正準備回鎮裏與他們會合,突然若有所覺。

「誰?」尼路看着林道對面沉聲低喝。

「你進步很多了。」月光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步了出來,笑着道。

一見到老人,尼路警戒的表情放松下來,垂首招呼∶「長老,許久不見了。」

水長老呵呵輕笑,滿意地看着滿地的魔獸屍體,解釋他出現的原因;「王上來信,可以回去了。」

尼路挑挑眉,沒說什麽,心裏猜測此刻召回他們的用意。将他們派出去磨練是為了能夠充分輔佐王子,那将他們召回去是因為确定他們的能力夠了嗎?還是另有隐情?

日鎮是穆答烏普東北方的軍事重鎮,也是龍人族防禦體系當中專門以監視龍人族動靜為主的軍事中心。不過,雖說是軍事中心,但它的外表看來卻是平凡的很,就像一般龍人的部落一般。比較大的不同大概是,它是個山坳中的部落,兩方高起的山頭上随時有人輪班監視。除此之外,這裏的一切都很正常,居民們天天不是狩獵就是從事簡單的農耕。吊高風乾的臘肉是這裏普遍可以見到的東西。

像現在,小鎮南口的一列列木杆下,一個壯年男子正一邊翻着一塊塊臘肉,一邊高興地哼着歌。

「別哼啦!快點數數,這幾日這些臘肉已經掉了好些塊了,還不趕快清點一下,去事務官那裏登記。」另一個在另一頭翻着臘肉的男子皺着眉道。

「啊!還會有什麽啦!準是幾只狗崽子叼去了。」男子一邊慢悠悠地數,一邊還不在意地道。

另一個男子轉頭瞪了他一眼,抽出夾在耳後的筆,簡單紀錄一下∶「昨天,事務官又用軍法處置了一個人。」

男子呆了一呆,立刻又聳肩笑道∶「啊,我們事務官哪天不罰人啊?緊張什麽哩!輪不到我們的。」他以為他的同伴在擔心,還好心地安慰。

另一名男子翻翻白眼,受不了地加重聲音道∶「他罰的是負責擦箭只的庫察。」

男子聞言楞了起來,擦箭只算是所有工作中很低層的了,閑差一個。龍人族和龍族已經很久沒有戰事了,日鎮處在太平地域,除了例行演習,箭只從來就沒用過,才還理它們擦亮沒有。

「罰他做什麽?撒尿撒錯了地方?」說着,還自以為幽默地哈哈大笑起來。

可惜他的同伴并不捧場,冷冷地打斷他自以為是的幽默∶「因為事務官去清點發現了三只有繡斑的箭。」

此話一出,男的笑容立刻膠結在臉上,舌頭打結∶「清┅┅清點?」

從來沒有事務官能在繁忙的工作之外還能抽空去清點這種繁瑣的小事的。這或許可以解釋成這位事務官有着前人所沒有的精力和勤勞,但是,這個特點對眼前這個不久還在哼着歌的少年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說不準哪一天,火就燒到我們食管部這邊。」另一個男子一邊忙碌地記着,一邊提醒。

男子醒過神,乾笑幾聲∶「真是搞不懂這次的事務官幹嘛像個老媽子一樣,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管?」男子雖然嘴巴上還在滴咕,但是卻已從懷中掏出了一只筆,手忙腳亂地記了起來。一時之間找不到紙好寫,只得撕下一塊衣角權充。

「事務官本來就專管雜事的。有這樣的事務官,我們這裏才像一個軍事基地。」

另一個男子不以為然地道。他不同於他的同伴,他很感激這個事務官的到來。

因為,這個邊防重鎮早就彌漫着令他不滿的怠惰氣息。太久沒有戰事,把這裏的軍人養得一點銳氣都沒有,所有工作都流於例行,一點績效也沒有。

「和平日子又不多,偷個幾天懶有什麽打緊?」男子也不以為然地嘟哝。

「你的偷懶将會危害到全龍人族的安危!身為龍人族的武士,你已經喪失了龍人武士的驕傲,将一己之私利置於全族安危之上,這樣的你,早已背棄了成為武士那天對龍神的允諾!」冰冷的語聲帶着怒意輕輕響起。

不高的聲調卻将在場兩人全震懾住了。

另一名男子首先恭謹地垂下頭∶「事務官。」

雖然他沒看見事務官,但是他知道這是那個年輕事務官的聲音。自從一年前,他來到這裏以後,這種不高不低的聲音就時常在不同的角落響起,每一次響起都代表一個以上的人即将倒楣了。

男子聽到同伴這樣叫,本來面對着臘肉的臉也垂得老低,滿臉通紅∶「事務官好。」低低的招呼聲若非現場鴉雀無聲當真還聽不出來。

一個少年(!)從東邊屋角踱了出來,來人有一頭藍色微卷的短發,清秀斯文的輪廓和一雙稍嫌冷漠的淡棕色眼珠。此刻,他正嚴肅地板着一張臉,看着臉紅得同臘肉一般的男子。

「你認為偷幾天懶沒什麽打緊?」少年問。

男子不敢回答,只是拼命搖頭。

「不願意回答?」少年銳利地問。

一旁的男子聽到年輕事務官咄咄逼人的問話,冷汗都淌了出來。這位年輕事務官平時沉默寡言,就偏偏會在這種制度與傳統上變得特別堅持和多話。

被問話的男子還是猛搖頭,但随即醒悟,立刻結結巴巴地補充∶「沒┅┅沒有!」

少年眯起眼,嚴厲的目光直直落向男子∶「你認為偷幾天懶沒什麽打緊?」

少年很堅持,又問了一次。

男子現在已經全身打擺子了,一聽到少年追問,立刻鼓起勇氣轉過身,“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事務官,屬下知道錯了!」

少年審視的目光在男子臉上停留,似乎在審核男子的真心程度。其實,龍人是很有榮譽感的,尤其是軍人,他們的榮譽感是寧願犧牲生命也要保住種族顏面的,這名男子只是經過太長的和平日子,所以忘記了從軍的初衷。方才少年的一番說法早如暮鼓晨鐘一般敲醒了男子多年來早已冬眠的榮譽心。

少年看了很久才确定了男子的确有改過之心,於是他嚴肅地道∶「不需要跟我忏悔,到軍法部的思過室,面對龍神忏悔。等到你确定終生不會再忘記誓言時,再出來。」

男子聞言,沒有一聲埋怨,大聲應是。

少年見狀,這才滿意地離開。

而一旁一直垂首呆站的男子,這時候才敢擡起頭看向這個以紀律為最高守則的事務官。少年的背影還稍嫌瘦弱,很難想像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年竟然可以在短短一年內掌握日鎮的大小事務,有些事大将軍或許不曉得,但是問這個年輕事務官卻絕對可以得到答案。

聽說,少年來自穆答烏普,不知道有什麽背景,只知道大将軍對他特別友善,對他的做法也以支持居多。

這時跪在地上男子也站起來了,對着呆看着少年背影的同伴歉然道∶「希望我不會連累你┅┅。」

另一名男子回過神,搖搖頭∶「不用擔心,事務長做事一向很公正,不會罰無關的人。」

男子聞言,安心地點點頭道∶「我去軍法部報到了,這裏┅┅就麻煩你了。」

另一名男子立刻就答應了,他知道,到軍法部報到是一刻也不能慢的。

等到男子走了,另一名男子轉過身,繼續工作,但他臉上挂着的淡淡笑容,說明了男子此刻的心情。

不一會,一個扛着鋤頭,穿着七分褲,袖子卷得老高的落腮捍蠛和蝗淮右槐咦炅順隼矗急沖沖地問∶「蘇那終於也被抓啦!」

男子一呆,手上停了一下,立刻又繼續紀錄,不過嘴巴倒是好奇地問∶「你怎麽知道?」

大漢摳摳手臂上的泥巴塊∶「剛剛過來見他往軍法部去了!」這個小鎮裏,這種情景三天兩頭就會有一次,大家都知道,準是事務官又抓到了偷懶或失職的人了。所以一見到那個喜歡一邊唱歌一邊數臘肉的蘇那離開南口往北走去,哪還不猜到被逮到辮子啦?!

男子喔了一聲,聳聳肩道∶「是啊!剛剛事務長來過了。」

大漢聞言呵呵笑了起來∶「我們這個事務長真是鐵腕,這鎮也總算像點樣了。」

男子也笑了∶「本來還說,從穆答烏普來的小夥子能幹什麽?沒想到,事務官這個不是人做的工作竟然讓他做得這麽好。」

大漢聽到這,連忙将鋤頭從肩膀上放下,靠在腳邊∶「聽說事務官來我們日鎮之前還去過其他三鎮。」

男子驚訝地張張嘴∶「你聽誰說的?」

大漢見男子不知此事,得意地搓起鶴有Φ饋謾父涸鸩陝虻男」徘罷笞映鋈ゲ陝颍遇到月鎮的人,他們說我們事務官兩年前在他們那邊當布防官,三年前在星鎮當書記官,四年前在辰鎮當糧官。」

男子一呆,楞楞地道∶「經驗真豐富┅┅。」

大漢用力點點頭∶「可不是!」頓了一頓,又道∶「聽說他一開始在辰鎮當糧官的時候可把那些糧兵累壞了。隔個十天半個月就要清點一次。」

這四鎮為了戰事需要,所儲備的糧食之多,肯定足夠整個模裏邦聯鬧糧荒的半月之用。就因為數量龐大,所以歷來糧官只負責将舊糧賤價銷出,新糧低價買入。就算清點那也最多半年一次,從來也這麽頻繁的,難怪會搞得雞飛狗跳。

「那我們現在算是幸運的棉?」他不敢确定,要是事務官現在下令清點臘肉倉,自己會不會因為刺激太大而拔劍自殺。

大漢點點頭,不過随即又說出了後續∶「不過,現在辰鎮糧倉的麥卻是四鎮當中最好的。沒有壞掉的麥實,其他的麥不受影響自然放得久了。」

一分努力一分收獲,辰鎮位在龍人和獸人交戰區後方,沒有月鎮那樣首當其沖,所以又要負責月鎮的糧食補給工作,因此,糧食的供應比起其他三鎮重要得多。若沒有經過那番清點,恐怕滿滿一糧倉的麥,能吃的還不到三分之二。

「聽說事務官一天睡不到三個小時,恐怕也不是沒有原因的。」男子感嘆地道。像這樣拼命工作,能有時間睡覺就很了不起了。

少年并沒有聽到他們的議論,事實上,自從他來到這裏,不同的臆測與流言就不曾停止過。只要不理它們,版本不久就會自動翻新。因此,少年還是維持平時的行程,下一站要到武器保管處。自從不久前罰過了那個失職的擦箭兵之後,武器保管處總算也有一點精神了,天天乖乖地把架上的兵器擦過一遍,盔甲也整整齊齊地按照位階排列。

正當少年準備踏進寬廣的武器保管處時,卻有人攔住了他。

「事務官,有您的信件!」一名穿戴着輕便甲胄的年輕傳訊兵恭敬地報告。

少年停下腳步,納悶地回頭,伸手接過一封橫式簡信。

年輕傳訊兵将信送到之後,立刻垂着頭在一旁等候。每個月,事務官總會有一次私人信件往來,通常,信件一送到事務官手裏,事務官看完之後會立刻寫回函,所以,他必須在這裏等候。

少年翻過橫式信封,五個字映入眼中∶“事務官皮喇”。

沒錯,這名少年就是離開穆答烏普四個年頭的皮喇。四年內,他一個個走過龍人族的邊防四鎮,擔任不同的職位。在長老們的眼中,皮喇一絲不的堅持最适合文職,因此,歷練一開始,火長老便帶他到辰鎮,之後一年換一處并更換一個職位,目的是希望讓皮喇熟悉龍人族的防務,待他日薩摩接掌王位時可以幫助他迅速進入狀況,掌控一切。

廢話不

第 21 章 彙聚有期(中)

(更新時間:2003-6-1722:36:00本章字數:7924)

模裏邦聯龍族森林

一名棕發少年正聚精會神地注視着前方,手中一把巨弓也無聲無息地慢慢舉起,緩緩将弓拉成了滿月型。

少年的眼神異常淩厲,瞄準前方一排濃密樹叢,弓箭也緩慢随着視線改變角度。仔細一瞧,原來五公尺外的樹叢縫中隐約看到黃白相間的毛發,若不仔細看,當真還看不出來。

黃白相間的毛發在樹叢中輕輕搖動,看來應該是某種魔獸正在那裏活動。

少年十分沉着,臉色平靜,既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也沒散發出任何肅殺之氣。他輕輕放開手中的箭,仿佛呼吸一樣自然。

“嗡”的一聲,弓弦震動的響聲響起。樹叢中的魔獸立刻警覺,飛快竄開。可惜遲了。細箭以刁鑽的角度、驚人的速度從樹叢間的縫隙切入……。

“嗷嗚───。”樹叢後的魔獸高聲尖嚎,突然立起後腳,高高站起。

原來,躲在濃密樹叢後的竟是一頭少見的尖耳巨狐。這種狐貍毛色很不起眼,遠遠看就像一頭大黃狗。但是,實際上它的身型大小僅次于銀狐,算是狐系魔獸裏的長人,更別致的是,它有所有狐系魔獸沒有的大尖耳,這對耳朵于是成為了辨識它的最重要特征。它之所以少見是因為它有跟銀狐不相上下的警覺心,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它敏銳的感官。

少年能夠在這樣的距離,射中以警覺性高著名的尖耳巨狐,這樣的本事絕對可以成為獨當一面的除魔者。

巨狐的前腳用力踏上樹叢,口中凄厲哀嚎,它的胸腹間赫然就插着一枝箭,箭身深深埋入巨狐體內。巨狐試圖将傷害它的箭拔出,因此努力地在樹叢上摩擦。可惜,箭埋的太深,盡管巨狐已經用盡力氣仍舊無能拔出一分一毫。沒一會,巨狐脫了力,靠在樹叢邊無力地喘息,紅滟滟的鮮血一絲絲地從箭與皮肉間的縫隙滲出來。

少年這時才放下手中的弓,緩步來到巨狐面前:

“對不起啦!為了叫一聲小耐就委屈你了。”

說完,拉起只剩下一口氣的巨狐,順手一甩,扛上肩,又把手上的弓箭随手插到褲帶上,便哼着歌快活地準備交差去了。

※※※

與此同時,森林的另一邊也上演一幕類似的戲碼,所不同的是,箭換上了暗器。一根長不及十公分的短樹枝插進了另一頭巨狐的喉嚨裏,只留下直徑不及0.5公分的小圓洞,尚溫熱的鮮血像小噴泉般汩汩流出。一位栗色長發的少年挾着巨狐龐大的身軀,腳步飛快地離開。

兩名少年同時來到森林外的一顆大石旁。棕發少年首先沾沾自喜地将肩上的戰利品抛到大石上,大笑道:

“耐達依!你瞧,“尖耳巨狐”!你那聲‘小耐’我是叫定了!”

栗色長發的少年見狀呆了一呆,随即哈哈大笑起來。

“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班塔耶,別急着叫,瞧我給你送了什麽好禮?”說着,也将脅下的獵物放到大石上。

一看,班塔耶笑着的臉瞬時僵了。

“你怎麽抓得到它?”班塔耶驚叫。

這種魔獸十分少見,今天早上他發現一頭已經叫他興奮莫名,肯定勝卷在握了,沒想到……該死的還有一頭,而且還這麽剛好給耐達依抓到了!啊──枉他守了一早啊──。斑塔耶在心中哀嚎。

耐達依對班塔耶的質疑很幹脆地反駁:

“只要你抓的到,我耐達依會有抓不到的嗎?”說着,一張臉笑得如春花般燦爛。

原來這兩人正是離開穆答烏普達四年之久的六人之二,四年前他們由木長老和土長老帶着來到龍族森林,就開始了競賽。只是,純粹的競賽實在無趣,于是兩人開始放籌碼,三餐的野食誰來抓是最普遍的賭法,然後,衣服誰洗、三餐誰煮、生活用品誰去采買……等等,都成為競賽的籌碼。而最新的一個賭法就是,誰贏了誰當大。龍人跟人類不同,人類以歲數為階級基礎,而龍人卻以龍鱗為階級基礎。也就是說,班塔耶和耐達依明明差了兩歲,但是卻隸屬于同一個階級。這對班塔耶可是大事情,于是,這幾個月的比賽就繞着誰輸誰當小打轉。只可惜,比到現在,還是一樣沒有結果。

說到為什麽讓他們競賽,其實很簡單,只是因為木長老和土長老覺得,這兩人的資質上佳,可惜還不夠沉穩,所以在練功之餘,就用獵捕魔獸來培養他們專注的能力和狩獵的技巧。照他們想,獵捕魔獸跟獵捕人命是一樣的。

這四年,他們游走于龍族森林的各個角落,抓了不計其數的魔獸,也總算将兩個少年磨練成可以獨當一面的高手。

就在班塔耶還在不服氣,打算另起賽局時,一把輕柔的女聲卻插了進來。

“班,別比了。你們看起來一樣大有什麽不好呢?”

兩人聞聲都沒有驚訝甚至也沒有回頭,只是班塔耶顯得有些生氣:

“妮妮!跟你說了,別叫我班!”

相對于班塔耶,耐達依就顯得友善多了,他眨眨眼睛,打趣地說:

“妮妮,你好啊!你看了班很久了吧!”

“我不叫班!我叫班塔耶!”班塔耶依舊在一旁抗議。

“可是妮妮喜歡叫你班啊。”輕柔的女聲帶着萬分委屈回答。

順着聲源看去,落入眼簾的是一頭粉紅色的龍,它全身藏在林木叢中,只剩一顆粉紅色大頭顱正探出森林看着争執中的兩人。輕柔的女聲正是由那一開一合的大嘴跑出來的。

班塔耶翻翻白眼,不想繼續跟粉紅龍争執這個問題。反正不管他說什麽,這頭白癡粉紅龍都只會說:“可是妮妮喜歡叫你班啊”。

“妮妮小姐,你很無聊喔!每天都看我們比賽,不煩啊?”班塔耶問。

粉紅龍的紅色大眼閃着戲谑的光彩,笑了起來:

“不會啊!你們天天比都不無聊了,我天天看怎麽會無聊?”反問。

此話一出,班塔耶楞了一楞,才又反駁道:

“我們天天比是因為“規定”!你聽過“規定”嗎?就是不能違背!它是用來遵守的!”

粉紅龍眨眨雙眼,無辜地道:

“妮妮聽過啊!像爹地規定妮妮不能離開森林,妮妮也沒有離開。”

班塔耶從鼻孔哼了一聲,不以為然地挖苦道:

“是啊!你只有頭離開森林,其他都在森林裏嘛!你的規定彈性的很啊。”反正龍的脖子長,探出頭那是再簡單不過了。

聞言,耐達依捧腹大笑,再看到粉紅龍的臉湧上紅潮,更是樂不可支。

正當班塔耶得意地看着粉紅龍尴尬的模樣時,粉紅龍悠悠的聲音嘆息似地響起:

“班說話好毒喔,可是我就是喜歡你這樣。”

此話一出,班塔耶驚呆了臉,就連耐達依也楞了起來。

就在一片死寂中,班塔耶的抗議聲高高響起:

“不要!”

粉紅龍大眼一轉,疑惑地問:

“為什麽不要?”多少人都希望得到她的喜歡啊!

班塔耶張張嘴,她竟然還問?瞧他站在她面前就像個小矮人一樣,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他被一條粉紅色的白癡龍喜歡上了,一定會被當作笑柄。

想到這裏,班塔耶毫不客氣地挑剔道:

“看看你,要人才沒人才,要身材沒身材,要錢財沒錢財。本大爺倒了八輩子的黴才會在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被一頭笨龍示愛。”

粉紅龍滾着兩個靈活有神的大眼珠急忙解釋:

“現在我還太小,以後我就可以變成人了。等我變成人,你一定會喜歡我的。因為爹地說,妮妮的媽媽是大美女,所以妮妮也是大美女。”

班塔耶懷疑地看着眼前一臉蠢相的粉紅龍,還是堅持地搖搖頭:

“不要!你現在已經一百多歲了還不能變成人,我才十六歲,你不要浪費我的青春。”

聞言,粉紅龍也委屈起來:

“我們一定要一百五十歲才能變成人嘛!妮妮還差十二年而已。”

班塔耶還是搖頭,管他十二年二十年,反正他·不·幹!

見班塔耶這樣堅持,粉紅龍也耍起小脾氣了。

“反正妮妮就是喜歡你,等妮妮變成人了,妮妮要去找你。這之前,你不可以跟別的女人他他我我。”

“什麽他他我我?!卿卿我我啦!說你笨你還說不呆,簡簡單單兩個字都會用錯!白癡都比你有用。”班塔耶糾正,順便加上一些勉勵詞。

粉紅龍沒有理會用詞錯誤的問題,更沒有理會班塔耶的勉勵詞,她只是興奮地道:

“你沒有反對?!那你答應了?”說着,粉紅龍笑彎了雙眼。

聞言,班塔耶又瞪起眼,批哩啪啦地罵:

“誰答應了?你哪只耳朵聽到我答應了?哪只眼睛看到我點頭了?作夢啊!”

見狀,粉紅龍又睜着無辜的眼,可憐兮兮的模樣。

耐達依見兩人誰都不松口,于是勸道:

“班塔耶,你也別急着拒絕啊!我敢肯定,妮妮一定是大美女的。相信我,我的耳朵不會出錯!”

粉紅龍感激地用水汪汪的“大”眼看着耐達依。

“你怎麽知道不會出錯?”班塔耶反問。

“因為我是情聖!”耐達依大言不慚地道。

班塔耶看着自認潇灑的耐達依,大笑起來。

耐達依顯然覺得他的自尊被侮辱了,僵起臉,正想反駁時,粉紅龍卻開口了。

只聽她肯定地道:

“小耐很厲害喔!因為,族裏其他姊姊們都好喜歡小耐,都說要嫁給他。”

聞言,耐達依又得意地笑了起來。

倒是班塔耶不以為然,嘲笑道:

“別得意,我只要擔心一頭白癡龍,你啊!等那群龍都跟了過來,看你怎麽擺平。記得,我們族裏是不能娶三妻四妾的。”

聽到班塔耶這麽說,耐達依的臉瞬間垮了。這是一個大問題……他必須好好想想如何處理。

正當耐達依煩惱着如何處理時,粉紅龍卻突然将頭縮了回去,丢下一句話:

“他們來了!妮妮先走了。”

說完,就聽見樹叢傳來唰唰聲響,越響越遠。真虧巨大的龍走起路來竟沒有引發大地震。

兩人回首望去,遠遠的,兩位老者的身影已經接近。他們從來不曾在這個狩獵時間來這裏……。兩人都意識到事情不對了。

然後,他們又看到了老者的懷中抱着包袱。回去的時間……到了。

※※※

模裏邦聯極北

蒼白雪地裏,一名黑發黑眼,穿着雪白皮裘的少年正小心謹慎地看着眼前的敵人,一頭高達三公尺的巨熊──讓所有除魔者聞名喪膽的傳說級魔獸,北地冰熊。這名膽敢與它對峙的黑發黑眼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明斯克。

自從離開穆答烏普,這四年來,風長老帶着他來到極北苦寒之地。這裏沒有人,只有魔獸。雖然沒有連綿的森林巨木,但是空氣卻很幹淨。這裏唯一的綠意是天暖時偶會出現的短小草類。

長老說,他的目标是獨自打死一頭北地冰熊。北地冰熊并不好找,四年來,風長老就帶着他在寒原中流浪,每年只有短短一個月會回到南方購買生活物資。

這裏的魔獸并不多,大型的魔獸就更少了,但是,這些經過嚴苛環境考驗的魔獸有着恐怖的狩獵能力,它們可以無聲無息地接近獵物,也可以僞裝成友善甚至不顯眼的生物來獲得它們維生的食物。來到這裏的第一年,他許多次都幾乎成為魔獸們的果腹美食。因為,即便是再不起眼的生物,都會有一項致命的能力,足以制服大它好幾倍的獵物。

因此明斯克在這裏學到最多的,第一個是如何在看起來空無一物的荒寂雪原裏找到食物,接着是如何不淪為其他魔獸的獵物。這樣的環境下,明斯克練就了敏銳的感官,包括大老遠發現魔獸行蹤,甚至,順着風追蹤獵物。

長老總是遠遠跟着他,有時候在毫無遮蔽的雪原裏,當明克回頭卻沒有看到長老的蹤跡。但是,他知道他還在後面。

明斯克看着眼前張牙舞爪,對着擅入領地的不速之客咆嘯的冰熊,手中緊握着一根削尖的木棍。

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北地冰熊,事實上,過去四年,他總共遇過五次。每一次他都僅以身免。他很倔強,幾乎每一次都跟北地冰熊打到氣竭。一開始他必須靠着風長老救他出來,後來,他已經可以在失敗後保留餘力逃出。

長老事後說,他帶他來到這裏,就是要他體會,不論多麽強橫的人,都有力有不殆的時候。等到學會怎麽樣為自己保留後路,這時,他才是真正的不敗。他同意,因為他已經知道,只要他不死,那麽最後死的就是敵人。

幾個月前,他第五次遇到北地冰熊,他認出來它就是四年前第一次遇到的那一只,因為它眼下的傷痕就是當初他死命留下的。

四年內的進步反映在他的成果上。那只當初讓他吃盡苦頭的北地冰熊,如今,它的皮毛已經成為他身上最好的衣服。

現在,他又遇到一只。不,不是遇到,嚴格地說,是他刻意去找的。因為,他想為四年來一直照顧他的風長老也做一套熊皮大衣。所以,他找到了它。他知道,它是這附近最兇狠的冰熊。因為,方圓百裏毫無魔獸蹤跡已經告訴他這個事實。

冰熊高高站起的身子在發現眼前入侵者完全不為所動時,開始彎下身子。兩顆墨綠色的眼珠微吊地瞪着眼前的少年。冰熊的身軀龐大,即便是彎下身子,高度還是遠高于站在前方的少年。明斯克見到冰熊的動作馬上就知道攻勢即将來臨。

果然,就在寒風卷起一片未固結的雪花時,北地冰熊動了。

龐大的身軀靈活地撲了上來。

明斯克沒有動手,他輕輕跳高,并謹慎地看着冰熊的後腳。他知道,冰熊的第一招是試探,殺招不在他擁有銳利尖爪的前掌上,而是那兩條看來笨重異常的後腳。

果然,北地冰熊在前爪撲上明斯克方才站立的地方時,前爪如鑽般插進了堅硬的冰地裏,後腳卻如車輪般打了一個旋甩向空中的明斯克。

早已專心注意的明斯克絲毫不慌亂,手中木棒續勁一插,身體也順勢騰高,不僅閃過了冰熊的攻擊,還在冰熊的後腳上刺穿了一個血洞。盡管冰熊皮堅肉厚,明斯克蓄滿內勁的木棒卻能插破它的防禦。

冰熊低叫一聲,收回後腳,蹲在冰地上。兩只前爪立刻從冰地裏拉了出來,往前一揮。

若非明斯克非常清楚,那一個小小的血洞絕對傷不了冰熊,頂多只能拖延它的動作的話,他此刻應該就不免要挂彩了。因為,冰熊從冰地中抽出來的利爪赫然竟多了十根細長冰柱,在冰熊一揮之下,十根冰柱厲嘯着疾馳而來。

明斯克迅速反應,不退反進,一個騰空撲上。

就在明斯克撲離原地時,十根冰柱突然炸開來,強大的沖擊波卷起大片翻滾的雪花。假使明斯克沒有進,而是退的話,這一個沖擊波定會讓明斯克暫時失去攻擊力。

對這種可能性,明斯克既沒有慌張也沒有慶幸。騰空的身形迅速來到冰熊面前,木棒削上了來不及收回雙掌的冰熊。別瞧這簡簡單單的一削,要想劃破冰熊的皮肉,那非得要灌注極為精純的內力才行。

尖嚎聲傳來,明斯克一擊而中,順勢撲向冰熊後方,頭下腳上,空着的右手早已蓄滿流炎掌力,一掌狠狠印上。

但北地冰熊也不是好與的料,敏銳的直覺讓冰熊在致命的一刻往前飛撲,躲過了大部分的流炎掌勁。

明斯克暗叫可惜。若非不想損及冰熊的皮毛,他不會等到印實了才放勁。沒想到卻因此讓冰熊觑機逃過一劫。看來,這一頭冰熊比他之前遇到的那一頭要機警多了。

甫一落地,明斯克小心調整氣息,連續的費力攻擊是有些辛苦的。幸好冰熊雖然躲過致命一擊,但被流炎掌餘勁侵入的滋味并不好受,只見它龐大的身軀不自禁地散出濃濃的白氣。

明斯克知道,它正在利用它天生的寒能逼出流炎掌力。而他自然不會讓它如願。于是,明斯克略做休息,便疾馳而上。

冰熊見敵人攻來,緊急之下,大掌連揮,冰地片片碎裂。

原來,冰地并非實地,而是結棟的湖面。北地冰熊喜歡在極寒的湖面活動,而且還特別偏好極陰極寒之地,這裏不僅天氣是冷的,土壤是冷的,就連地氣都陰寒到極點。這種地方換成是其他人類或魔獸絕對連立足都很辛苦,但北地冰熊的四腳腳底卻有奇特的組織,可以牢牢吸附光滑的冰面。

然而,明斯克來到極北之地四年,早就了解冰熊喜歡栖息的地點。因此,對于光滑無法着足的冰面另有一套對付之法。甫一站上冰地,他便悄悄融掉兩個足印,之後每一停足都這樣做,如此一來,時間久了,光滑的冰面就留下了多對足印,足以讓他活動自如。

只不過冰熊打碎冰面雖是它的自保之法,但卻波及到他完成的足印。明斯克微微皺眉,他必須在它進一步破壞之前趕緊殺掉它,否則,這一趟必定是無功而返了。于是,明斯克對着眼前紛飛尖銳的冰岩視若不見,功力全開,淡淡的藍光籠罩在明斯克四周。

雙足疾點,紛飛的冰岩成了他的借力點,明斯克一邊左右閃避着冰岩,一邊快速前進。冰岩險險地從明斯克身邊臉龐擦過,血花迸現,明斯克恍若未覺,兀自上前。

北地冰熊厲吼,恐怖的聲波迎面沖來。眼看明斯克就要被這股強大的聲波硬生生擊退,怎料,一扭身,明斯克身形突然消失不見。

聲波遠遠推去,沖散了紛飛的冰岩……敵人卻杳然無蹤。

冰熊大楞,突然,一聲脆響,冰熊龐大的身軀迅速從原地跳了開來。可惜,遲了。

水聲“嘩啦”一響,夾雜的清脆的破冰聲,明斯克身形再現,手中的木棍不見了,赫然就在冰熊的腹部留着一截。

冰熊凄厲怒吼,雙掌又想再拍。但是明斯克早已料到,甫一出水,便閃到冰熊身後,流炎掌力再發。強烈的勁氣撲入冰熊體內,硬生生地将深陷腹部的木棍逼得疾射而出!

經此一擊,冰熊龐大的身軀往前轟然倒下,鮮血如水柱般染紅了再度結冰的湖面。

明斯克謹慎地看着倒地的冰熊,不敢稍動。要是冰熊沒死,他就要趕快逃了,連續運集全身功力的攻擊,方才的那擊流炎掌已經是傾己所能的最後一擊了。

幸好,等了好一會兒,湖面厚冰再度結成,冰熊仍舊無聲無息,明斯克這才總算松了一口氣,原地坐了下來,趕緊調息。

剛才他預先運起水元素,撲進被破開的湖水裏,盡管水元素将四周湖水逼開,但寒氣仍舊侵入體內。只要他的意志力稍弱,恐怕就要凍斃在這寒氣天成的湖泊裏。幸好,他撐了下來,緊急運集全力将手中木棍疾射而出,穿出尚未結冰完全的湖面,射進冰熊無防的腹部。然後,明斯克立刻穿出湖面,強忍着寒氣侵逼的痛苦,流炎掌力全開,印在冰熊背上。這一記匆忙攻出,萬幸拿捏得很準,冰熊雪白的皮毛絲毫無損。

坐在冰地上,灼灼熱氣從明斯克身上散出,原本發青的蒼白俊臉也恢複成紅光滿面。接下來,他要做的事就是将冰熊身上可供利用的東西全部搜括一空,包括禦寒的皮毛、去寒毒的眼珠,還有藏有寒毒的尖銳指甲。至于血肉嘛,就留給附近飽受冰熊荼毒的其他魔獸吧!

明斯克睜開眼睛,正準備進行支解的大工程,但是敏銳的感官卻立刻察覺到異樣。擡頭一看,遠遠的白色雪地上,一個棕色的人影不疾不徐地接近。長老?!

明斯克心中盡管不解,但還是快手快腳地從懷中取出匕首,俐落一劃一抽,三兩下,一片雪白的毛皮完整地出現在明斯克手中。

明斯克将毛皮內面攤開來,讓寒風将仍溫熱的鮮血結成冰霜,運勁一抖,結成冰的血塊全都掉了下來。接着他又動手截斷了冰熊四掌上的尖銳指甲,刨出了兩顆墨綠色的眼珠。

收拾完畢,棕色的人影也來到面前,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

“你又打死一只了。”肯定的語氣帶着贊許。

他知道這頭冰熊,它已經在這裏盤據了百年之久,明斯克能夠獨自打倒它,這就表示,這四年的光陰沒有白費了。

明斯克不語,只是輕輕點頭,将目光放向長老的手臂,那裏挂着兩只包袱。回去的時間到了。明斯克有些高興,也有點不舍。這一離開,不知要多久才能重新體會這種純粹的捕與被捕的感覺了。

雖然有點感傷,但明斯克沒有多說,只是将一旁收拾包紮好的戰利品抱了起來,一手接過長老手中另一只包袱。

長老微微一笑:

“王上下命令,都該回去了。”

第 20 章 彙聚有期(上)

(更新時間:2003-6-1722:35:00本章字數:7173)

隔日,琉璃在驚呼中醒來。

昨天晚上當薩摩說完了“故事”已經是淩晨了,兩人因此窩在小小的床上睡着了。這床對琉璃來講是剛剛好了,但是加上了身高抽長的薩摩之後卻顯得太小了,因此,薩摩讓琉璃躺在自己懷中,就這麽睡去。

但不知怎的,薩摩卻又早早就醒來了。他許是在風眼裏睡太多了,精神好得不得了。但看着睡得香甜的琉璃,不忍心驚醒她,因此只得躺在小床上發呆,心中規劃着該如何給父母一個驚喜。

天色近午,薩摩想着琉璃也該醒了,正打算叫醒懷中的睡美人,熟悉的腳步聲卻由屋外傳來。

原來這時宇瀚夫婦屋前屋後的事全都忙完了,按照四年來的習慣,又來到琉璃的小木屋,一方面探視女孩,一方面也問問風眼的最新動态。兩人正在奇怪一向早起的琉璃怎麽到了這時候還關着門不見人影。

他們推測琉璃可能到附近的林子裏去了。因此,順手推開輕輕掩上的木門,看到的竟是琉璃睡在一個大男人懷中,這一看又怎不叫他們大驚?!

薩摩早就發現有人在屋外徘徊,但他也聽出那是父母的腳步聲,因此他只是等着父母開門給他們一個驚喜。

“爹爹、媽媽早!”薩摩眨着淘氣的眼神,主動招呼。

宇瀚夫婦見床上的大男孩大剌剌向他們打招呼,愣了一愣,随即,他們發現了!爹爹?媽媽?兩人驚訝地看着床上大男孩露出的金色眼睛。這是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啊!

“薩摩?!”兩人驚呼。

驚叫聲剛落,就見靈珊眼淚馬上潰堤,嘩啦啦地流了滿臉。

“……薩摩……你可想死媽媽了……”靈珊顧不得薩摩還躺在床上,懷中還躺着一個女孩子,走上前去,一手攬住薩摩的頭,鬥大的淚珠一顆顆掉在薩摩的臉上。

“…對不起……媽媽。”薩摩輕聲道歉。

“以後,不要這樣……沒說一聲就走……又到那麽危險的地方……媽媽怎麽…放心的下啊……”靈珊抽抽答答地叮咛。

薩摩不語,只是輕輕點頭。

這時,宇瀚也走了過來,溫柔地拍拍妻子的肩膀:

“好啦,兒子回來就好了!別哭了。”話雖這麽說,但是宇瀚的眼中也不自禁地閃動着淚光。

此時,琉璃已經醒了,坐起身,睜着迷蒙的大眼睛,看到這副“感人”的親子相逢圖,眼中也不免淚珠滾動。看到摩哥哥和父母重逢了,她總算放下了心頭的一顆大石。幸好……一切都安好……。

“咦?!”就在溫馨的氣氛中,驚呼聲又起。

原來此時薩摩也跟着琉璃坐起身,露出了另一邊紫色的眼睛。

“你的眼睛怎麽了?”靈珊急着問。

“什麽怎麽了?”薩摩不解。

“你的左眼是紫色的!”宇瀚解釋。

“咦?!”薩摩一驚,拿起床邊小桌的晶石一看,真是紫色的!

相對于大驚失色的三人,琉璃反而沒什麽反應。那紫色的左眼她昨晚就看到了,但是對她來說,薩摩的眼睛變成什麽色都沒關系,因為他是她的摩哥哥!她自然知道紫色眼睛是魔鬼的顏色,但是,摩哥哥就是摩哥哥,就算是魔鬼也是她的摩哥哥!她不在意!

薩摩心思一轉,随即知道問題出在體內很有“個性”的兩股力量!看來,問題好像還沒完全解決啊!薩摩苦笑地想。

※※※

模裏邦聯獸人共和

模裏邦聯有一條大河,叫騰格裏河,由北往南,縱貫模裏邦聯中央偏西。大河西部主要是獸人的活動區,更西一點到碎島海域則是揭開神秘面紗的矮人們居住的地方。大河東部主要是龍人和龍族生活的領域,局部地區有一些零星分布的獸人村落和人族村落。

不同于大河東部林木蔥郁的景象,大河以西的森林顯得稀少多了。這裏有超過全世界80%的獸人居住,村落密布,他們自稱為“獸人共和”。

獸人沒有國家,只有部落。他們有一個唯一的城市──都橫市,以土磚砌成的城市住着各系獸人推舉出來的王爺,這些王爺代表他們争取福祉。而其他部落則像是衆星拱月般圍繞着都橫市。不同系的獸人隸屬于不同部落,甚至同系的獸人也會因為歷史背景或一點小小的特征差異分成兩個甚至多個部落。

由于獸人好戰的天性使然,部落間的争執時有所聞,個人間的挑戰更是層出不窮。戰鬥、挑戰幾乎成了獸人們生活必須的調劑品。

部落的命名很簡單,獸人的特征加上方位就成了部落名。

獸人共和偏南的南虎部落中有一座酒館,酒館規模相當大,算是附近各部落中最大的。這也是南虎部落最驕傲的地方。許多部落的人得了空總要到南虎部落的酒館繞上一繞。

酒館老板是一個年過八十的虎系獸人,叫嘎巴。

嘎巴不是南虎部落的人,事實上十年前他才到南虎部落來。可是,因為他的勇猛,折服了部落的成員,讓他們接受他。後來,大家都知道,嘎巴是東虎部落的勇士,曾經跟龍人交戰不下百場,他的身上有龍人戰士所留下來的傷口,嘎巴老是驕傲地展示這些傷口,然後對着所有獸人說:“沒跟龍人打過就不算勇者!”。

十幾年來,兩族隔着騰格裏河對峙,沒有戰事,嘎巴也離開戰場來到南虎部落,開了這家酒館。嘎巴很喜歡這裏,因此留了下來,雖然,他還是常将一句話挂在嘴邊:“要是跟龍人打開了,俺還是要去的。”

這天,嘎巴一如往常在陽光露臉的時候就開了酒館門。因為,總是有一些早起的人喜歡到這裏吃些簡易的早餐──兔肉。

門才開,一個正值壯年的虎系獸人便走了進來,咧開嘴笑。兩根小巧可愛的虎牙放在粗犷的大臉上顯得很不搭調。

嘎巴認識他,他是南虎部落部落長的兒子,西窟,以前都在都橫市跟着南王巴托學習。部落長準備讓他滿六十歲時,角逐虎系王爺的位置。現在西窟才三十歲。相對于獸人平均兩百五十年的壽命,西窟現在還太年輕。他回來部落只是以“視察”名義做短暫停留,過幾天就要離開。

“西窟,還是兔肉嗎?”嘎巴拉高聲音問。

西窟點點頭:

“你們的兔肉比西邊的好,我吃上瘾了。”

嘎巴笑了起來,拿出了兩壺酒擺在桌上,驕傲地道:

“那是當然了!西邊只懂用養的,我們可是特別讓它們滿山跑,這肉吃起來當然特別有嚼勁。”

正說着,門口哪扇活動小門又被推開來,一個滿頭雜亂紅發的壯碩少年大步走了進來,嚷嚷着:

“嘎巴!老子要吃兔子!”

光聽聲音,嘎巴就知道誰來了,只有他才會人未到聲先到。這人就是部落裏唯一的外族客人──龍人漢斯。

漢斯精斥着上身,下身只用一條約莫60公分長的獸皮纏裹着。一進門就大馬金刀地坐在櫃臺前的椅子上。光看那副風塵仆仆的模樣,嘎巴就知道,這個龍人一定又接受了某個訓練,忙和了好一陣,剛完成還來不及休息就又趕到這裏準備祭祭五髒廟。

“傻大個,你又做什麽去了?四五天沒見你了。”嘎巴手邊忙着,嘴裏也忙着招呼。

紅發少年抓起桌上的酒瓶先是咕嚕嚕地灌了一大口酒,接着痛快地呼了一口氣:

“長老要老子去跳格子。”

嘎巴呆了一呆,不過,他也不追問,因為漢斯口中的長老每次派的任務都很奇怪,老是把漢斯累得像條死狗一樣。像是上一次,他們長老竟然要他去騰格裏河數人頭。漢斯忙了一整個禮拜才完成任務。一開始,他還會想問清楚究竟是什麽任務,後來發現,這個傻大個自己也傻傻的不知道自己在幹啥,他問他一點用也沒有。

于是,嘎巴只是笑着拿出兩壺酒,擺在桌上。他知道眼前這兩個人都是無酒不歡的人。

“這次你跳了多久的格子?”随口問。

漢斯彎着手指頭數,好一會才道:

“跳了四天,數得老子頭昏眼花的。”

這時,活動小門又開了,走進了幾個獸人,一邊打喝欠一邊努力睜開眼睛。迷蒙的雙眼一見到酒館裏坐了一個紅發少年立時瞪大,然後呼呼喝喝地跑到外面去,吆喝起來:

“傻大個來啦!要玩的快來!”此話一出,許多角落開始出現呼喝聲,接着,一個個獸人陸陸續續湧進酒館,酒館頓時熱鬧起來。

一旁的西窟聽到這樣的“宣傳”,又看到這樣的結果,不解地看着嘎巴。他印象中,這些人還沒這麽狂熱過。

嘎巴好笑地看着一群期待的人,解釋道:

“你不知道,傻大個是這裏的紅人,我這店裏的活招牌。人人等着和他拼酒、打架,其他人也等着下注哩。每次傻大個一來都是這個樣子。就連其他部落的人都會特別跑來。”

紅發少年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呵呵笑了起來,轉頭看到西窟,眼神突然發亮。抓起酒瓶,對着西窟高高舉起:

“我們,喝酒!”

聞言,嘎巴呵呵笑了起來,其他獸人也歡呼起來,團團把兩人圍住。這是獸人邀酒的方式,不接受的通常會被視為懦夫。西窟當然不是懦夫,而且,獸人對喝酒也實在很有一套。于是,西窟也抓起桌上的酒壺,高高舉起:

“喝酒!”

嘎巴見狀,連忙搬出了二十幾壺酒,每一壺都很大。依他的經驗,等他們喝酒喝到可以交手時,差不多總共會用掉二十壺酒。于是,就在獸人們紛紛下注時,西窟和漢斯的酒賽開始了。

這一喝,就喝到近午。嘎巴一邊數着酒瓶,一邊看着眼前對峙的兩個人。紅發少年漢斯滿臉通紅,瞪着銅鈴大眼,大聲喊着酒令。西窟也好不到哪裏去,同樣殷紅着臉,面紅耳赤地跟着喊酒令。嘎巴知道這兩個人酒量好得很,要分出勝負恐怕還有得拖。

旁邊的獸人們随着空酒壺的增加提高投注金額。因為,喝越多,莊家賠的比率越高,賭對了可就大大撈了一筆啦。為了這個原因,還有獸人天性對競賽的偏好,不小的酒館擠滿了獸人,呼喝加油聲連連。

許是真的醉了,兩個人很快就在嘎巴面前吵了起來。

“你少喝一壺!”漢斯指着堆在一旁的酒壺指控。

“俺……俺一壺沒少!俺還…還贏了你一壺!”西窟扯開喉嚨反駁。

漢斯晃晃頭,搖搖手中已經空掉的酒瓶,咧開大嘴:

“不…對!老子贏了!你…少一壺!格老子的,不承認就是……就是……呃……”漢斯似乎辭窮了,一時不知如何形容。

旁邊的人見狀鼓噪起來。

“不承認的就是他奶奶八百歲還死不了的龜孫子!”另一個也帶着濃濃酒意的獸人這麽建議。

“對!就是龜孫子。”漢斯用力地點頭,很滿意地加上了旁人提供的詞。

“俺是虎大爺不是龜孫子!虎大爺從來不…不打謊……”西窟拍胸埔保證。

“虎大爺輸了就是龜孫子!罰……罰酒……”漢斯抓起酒壺一把遞給男子。

西窟不依,抓過就酒瓶摔在地上:

“虎大爺不……不服!”

聞言,群衆們大力鼓噪起來。反正他們就等着誰打贏然後分錢喝酒。只有嘎巴在一旁數得清楚,知道漢斯的确比西窟多喝了一壺。不過,他知道不管誰多喝誰少喝在獸人部落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後來打鬥的結果。果然,四周的群衆看到西窟砸酒瓶就知道餘興節目就要開始了。

“打!打!打!擂臺上分輸贏!”霎時間,喊打聲傳遍了整個酒館,氣氛頓時熱了起來。

嘎巴見狀連忙快手快腳地收起酒瓶,小心翼翼地堆在櫃臺後邊的角落裏。這些酒瓶以後還能用,不收起來等一會說不定會全被打爛。

果然,聽到旁人的鼓噪,嘎巴立刻就看到漢斯不但不退縮,還拉拉獸皮裙子,踏了幾步:

“打……打就打!老子怕誰來着……?”

而另一邊的西窟聽到要打,全身也熱了起來,興奮地猛吞唾沫,臉上也開始長出了一根根的絨毛:

“俺虎大爺,打!”說完,嘎巴就見腳步颠颠倒倒的西窟緩步走向酒館中間的小擂臺,而漢斯也放下了手中的酒瓶,搖搖晃晃地上前。

眼見一場酒後餘興即将開始,嘎巴也不由得興奮起來。因為,他很清楚漢斯在這店裏還沒嘗過敗績,而西窟長年跟在南王巴托身邊,身手也不低。這兩個人一對上,肯定有一陣好打。正考慮着要不要加入簽賭行列時,卻有一個不識相的家夥打斷了衆人的興致。

“漢斯。”平靜的聲音,既不特別高亢也不特別壓低,卻是平平緩緩地傳入衆人耳中。光只有這份能耐,嘎巴就自嘆不如。

轉頭望去……是一個拄着柺杖,白發蒼蒼,看來離齒發動搖也不遠的老人。

嘎巴見過他,他是傻大個口中的長老。他曾經遠遠看到傻大個和他說話,唯唯喏喏地像個小媳婦似地。現在近着一看,很難想像這個看起來快進棺材的老人竟會讓鐵塔似的漢斯這麽害怕。不過,嘎巴也沒有懷疑老人長老的身分,一來,漢斯這人不會說謊,二來,這個老人老歸老,剛剛那一手卻也不是輕松等閑可以做到。

只是傻大個的長老一出現,這架恐怕是打不成了。可惜傻大個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目标……。嘎巴遺憾地想。

果然,本來已經醉醺醺的漢斯,聽到老人的叫聲就身軀一震,猛地立定,動也不敢動。盡管四周獸人不短鼓噪起哄他還是不動如山。然後,就如嘎巴所預料的,漢斯緩緩地低下頭,轉過身,嗫嚅地叫:

“長老……”委屈的表情活像是偷跑出去玩被抓到的小孩。

酒館起哄的人也發現架打不成了,全都掃興地看着打斷餘興節目的人。

老人沒有理會衆人帶着苛責的眼神,用著令人無法置信的平穩腳步,飛快來到紅發少年身前,将手中一套衣服遞給他。

紅發少年看到衣服,驚訝地瞪大眼:

“長老……這是……?”轉眼又看到長老脅下挾着兩個包袱。難道,他們又要換另一個部落了嗎?不是已經很久沒換了?

“王上下令,回宮。”水長老淡淡地說出原因。

聞言,漢斯實在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他已經四年多沒回王宮了,說實在有點想念那幾個不冷不熱、怪裏怪氣的夥伴。但是,這群獸人是他在獸人族旅行中相處最久、感情最好的一群人。要離開實在有點舍不得……。

水長老似乎知道漢斯的心思,沒有催促,率先離開酒館。臨出門前,丢下一句話:

“跟你的朋友好好話別吧。”

紅發少年漢斯呆了起來。

見到老人匆匆丢下這句話,嘎巴也猜到了,傻大個要離開了。

“漢斯大個兒,你要回去啦?”一旁的老人問。

漢斯點點頭:

“是啊!老子出來四年多了。”

“沒了你,我們村裏就沒趣味啦!”另一個獸人少年遺憾地回答。

漢斯一一看向這群豪邁直爽沒有心機的獸人,突然覺得眼睛給他媽酸酸的……。

這時,剛剛跳上擂臺的西窟也已經來了,奇怪的是,就像眼前的漢斯,他也是一點酒意也沒有,若不是身上濃濃的酒味,真沒人相信方才這兩人還一副酒鬼的模樣。

一掌拍向漢斯厚實的背,西窟用宏亮的聲音呵呵笑道:

“娘娘腔個屁!今天打不成了,咱們改天打!哪裏遇到哪裏打!”

聞言,衆獸人都豪邁地笑了。對啊!獸人沒有分離,沒有眼淚,他們有酒!

“對!今天給他媽來個不醉不歸!送我們最好的龍人朋友!”嘎巴用着粗嘎的聲音宣布。

“老板啊!今天就喝你的好不好啊!”一名獸人打趣道。

嘎巴看了幾乎天天來向他報到的漢斯一眼,抹了抹眼睛,拉開嗓門,宣布:

“好!算俺老子欠你爺爺祖宗十八代的大爛帳!今天在場喝的,全算我的!”

聞言,歡呼聲猛然炸開,幾乎掀翻了屋頂。整座酒館開始開起了聯歡大會,衆獸人又叫又跳,又唱歌又跳舞。熱鬧的氣氛把在村中的其他人都引進了酒館裏,參加這一場盛會。

“你是俺認識的龍人裏面最對俺的胃口的。”西窟将一杯酒遞給漢斯,這麽說。

漢斯聞言,眼淚突然啪答答掉了下來,粗豪的少年馬上哭得像個小嬰兒一樣。

“看你什麽熊樣?跟娘們一樣。”西窟埋怨。可惜眼中閃動的水光也洩漏了他的心思。

“他奶奶的,水突然從老子眼睛裏冒出來了。”紅發漢斯也埋怨。

西窟沒說什麽只是栽了一大口酒。倒是嘎巴走了過來,拍拍漢斯的背:

“我們獸人有句話說:離別不能哭,只能用酒慶祝。”

漢斯抹幹眼淚,睜着不解的目光看着這個友善的老板朋友。

“聽不懂。”漢斯老實承認。

“這意思是說,哭了就表示讨厭朋友,要笑,這表示祝福朋友。朋友離開一定會有很美好的将來,所以,用酒來點綴他的将來,最好再讓他帶壺酒,裝着滿滿的祝福,不論遇到什麽,只要把祝福喝進去,一切都會變好。”嘎巴解釋。

漢斯聞言,咧開了大嘴:

“這是說,等一下老子會收到一壺免費的酒啰?”

嘎巴點點頭,呵呵笑了起來。一旁的西窟這時卻将腰間一只白磁瓶解了下來:

“這一瓶酒是去年俺到碎島海域,遇到一個矮人朋友送俺的。現在送給你。”

“裏面有酒嗎?”漢斯楞楞地問。

聞言,西窟笑了起來,栽了一大口酒,溢出的酒沿着嘴角滴到地上。

“當然有!不過,一次只能喝一小點,不然會醉死。有一次,俺才喝一口,就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差點給魔獸當點心去了,幸好一個瘋婆子路過救了俺,然後,就把俺騙到她家,還要俺娶她。可憐俺為了這件事不敢回都橫市。”說完嘆了一口氣,一副很倒楣的模樣。

聞言,嘎巴一口酒差點噴了出來。

“難怪你老子前些天說,他不信你轉了性子還會回家探親!原來是被追的啊?!”

漢斯聽得哈哈大笑:

“老子才不會這麽不濟事。看老子改天喝光,再拿這瓶子給你。”

西窟尴尬地抓抓頭,呵呵笑道:

“好!那約好了!要記得回來還俺空瓶子。”

當漢斯醉倒在酒館地板時,他的身邊擺滿了一壺壺酒。這些酒,漢斯不嫌麻煩地将它們都帶回了穆答烏普,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

第 19 章 重逢之日

(更新時間:2003-6-1722:35:00本章字數:9068)

沒有人料到,薩摩這一“沉睡”就睡了四年!這四年若不是“雙生”三不五時出洞晃一下,恐怕沒有人會相信薩摩還活着!

這些日子以來,“雙生”一條龍待在洞裏實在無聊,因此沒事就會出洞晃晃。它最大的樂趣是看着人類流口水,其次是去找有生命的東西吓吓它們,例如食蟲獸、菟絲蟲、大紅鸠等,但它最愛的還是鴨掌雞,這或許是那時沒吃到它的遺憾所造成的吧。

但是,人類叫它不要到村莊裏去,因此它也只能挑那些不小心迷路的鴨掌雞玩了!至于他會不會趁機吃了它?答案是:不會!因為這些日子,每當“雙生”晃出洞,那四個奇怪的人類,後來又加上一個精靈,都以為它是來拿食物的,于是總是塞一堆食物給它。

其實,這也怪不得它們。畢竟,龍神“雙生”平均兩三天,甚至一個禮拜才出洞一次,(大部分時間它都瞪着洞窟變換不定的光線發呆還有睡覺的),這麽久才出來一次,自然人人都會想是不是它的主人肚子餓了?那麽多天了嘛!正常是會餓的啊!

“雙生”每次都帶了一堆食物回來,可偏偏主人還在水裏睡覺不肯上來,所以,這些食物自然都進了“雙生”的肚子,三、四年下來,“雙生”被養的肥肥的,帶點油亮亮的。吃多了這些東西,“雙生”慢慢的也習慣了,現在叫它生吞了鴨掌雞,它還真不敢呢!所以,看香噴噴的人類,和生命力旺盛的其他生物成了純樂趣、純享受了!

其實,這些日子“偶爾”雙生還是有點想回籠的!因為對護駕龍神而言,主人身上的能量是最好的補品。但是,除了一開始不敢進去之外,後來想進去都發現進不去了!主人的身上有一層能量阻擋自己靠近,所以雙生只能望“臂”興嘆了!

※※※

薩摩進入風眼已經四年了!

四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尤其對正在成長當中的孩子而言,四年的變化無疑是很大的。琉璃已經從一個七歲的小孩子,長成一個十一歲的女孩了!金發依舊,只是更長了!藍眸依舊,只是顯得更憂郁了!

這四年來,雖然靈珊夫婦一再央求她看看薩摩的情況,但琉璃都沒有答應。因為,她害怕自己又看到什麽不該知道的事情!只是,夜深人靜,一個人待在小木屋裏,真的很想念摩哥哥,她才會放縱自己偷偷的看他。

雖然,自從因為自己的預言而讓薩摩進入風眼之後,琉璃有一陣子拒絕再觸碰有關預言的東西。但是後來,她也發現,只有透過預言才能讓自己在沒有薩摩陪伴的日子還能繼續撐下去。因此,琉璃重新接觸預言,而且比起以前更加的勤奮!她想,如果當初她的能力夠強,她應該能看得更清楚,也能說得更清楚,甚至就連之後會發生的沖突她都可以看到。這樣一來,她或許更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今夜,她又再次偷看摩哥哥的情形。四年來,自己利用能力看他的次數不超過十次,每一次她都發現摩哥哥跟上次看到的不一樣。就如同她會長大,她看到的摩哥哥也長大了!

雖然同樣赤身裸體,同樣包圍在藍綠色當中,但摩哥哥的頭發長了,身體也變長了,臉上童稚之色也淡了。從一開始有角有翅膀,現在她看不見了,只在背後和額頭散發着螢螢光芒。

突然,她看到摩哥哥的眼睛張開了!不是金色的,而是一金一紫!琉璃沒在意那麽多,她只知道……摩哥哥醒了!摩哥哥醒了!

※※※

模裏邦聯穆答烏普

睡夢中的龍皇圖蘇突然驚醒。直覺地,圖蘇試着與薩摩聯絡。但是,就如同過去的四年,薩摩并沒有任何回應。發生事情了嗎?圖蘇曾這樣猜測。不過,首先,他還感覺得到龍神的存在,加上,宇瀚并沒有回報任何消息,因此,他也只能選擇靜靜地等待。

不過,今天不一樣,剛剛他明明感覺到一陣心悸,而一直受他控制的龍神巴裏也傳出恐懼與興奮夾雜的複雜感情。跟薩摩有關嗎?還是龍神在指示他即将有事發生?圖蘇不确定。

沉吟一會,圖蘇拉動床邊的一條繩索,門外立刻傳來侍衛低沉的詢問聲:

“王上?”

“請大長老過來。”圖蘇靠坐在床頭,揚聲吩咐。

門外的侍衛高聲應是,随即腳步急促地離開。

好半晌,門外再度傳來腳步聲,由遠而近。接着,方才答話侍衛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王上,大長老到了。”

“進來吧。”圖蘇一邊下床披上長袍,一邊回答。

厚重的門慢慢打開,一道厚實的身影出現。

“王上深夜找洹漓有何要事?”蒼老的聲音平穩地告知時間的不恰當。

聞言,圖蘇一呆,轉頭看看窗外的天色,恍然失笑:

“啊!我倒是忽略了,沒想到時間已經這麽晚了。深夜打擾長老,實在抱歉。”

大長老搖搖頭,帶着一貫有禮的笑容道:

“洹漓沒有責問王上的意思,只是料想王上深夜不寐,應該有原因。”在他的認知中,龍皇一直都很清楚事情的輕重緩急,會讓他不顧時間召來他,肯定有原因。

圖蘇沉吟了一下,緩緩點頭,臉色有點凝重道:

“沒錯,是有點不對勁。但是我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接着,圖蘇沉默起來,像在思索什麽。

大長老并沒有打擾圖蘇的思緒。據他對他的了解,圖蘇這樣的情形正是遇到困難的反應。好一會兒,圖蘇終于開口了。他将他半夜醒來的感覺告訴眼前的老人。

心悸?!這是個很難判定好壞的反應,倒是龍神傳遞出來的感情比較耐人尋味。

“王上不知道确切的原因嗎?”雙眼閃着睿智的光彩,大長老試探地問。

圖蘇搖搖頭。

大長老微一沉吟,随即分析道:

“如果按照龍神巴裏的反應,這件事即便不是好事,應該也不是壞事。”

圖蘇輕輕點頭。的确,巴裏雖然畏懼,但是卻也帶着興奮,想來不是什麽太壞的事。只是,圖蘇總是覺得有一件攸關龍人族的重要事件就要發生了。于是,圖蘇不放心地問道:

“他們目前情況如何?”

大長老知道圖蘇問的事情。他問的是四年前從小島回到邦聯之後分別派出歷練的六個孩子,和帶着他們離開的六位長老。

“上個月傳回來的消息是,一切順利。那六個孩子成長很快,目前能力已經遠遠超越了精挑細選出來的王宮侍衛了。”

圖蘇聞言安慰地點點頭。薩摩的成長很快,他的随身侍衛當然不能成為他的包袱,加緊訓練是有必要的。因此,四年前,他就将六個孩子分別送到各地去訓練,為的就是讓他們成為薩摩真正的左右手。另外,又為了不讓這些孩子的武功與龍人武功脫節甚或怠惰,又讓六名長老監督他們。

在這有事即将發生的預感中,圖蘇想了一會,終于吩咐道:

“傳信給他們,他們可以回來了。四年的時間,苦了他們了。”

大長老颔首同意,他也覺得是時候讓他們回來了。他想,經過四年歷練,這六個孩子應該都有不小成就了。

※※※

中央大陸風眼

薩摩終于醒了!睜開雙眼,薩摩看着眼前一片藍綠,神智還沒完全恢複!

不到一會兒,薩摩想起這應該是什麽地方,因為,他曾經待過!而且印象還相當深刻。此時,薩摩只覺得自己像是脫胎換骨似的,很輕盈!也很自然!他仿佛覺得他變透明了,藍綠色的水從身體透過,傳來冰涼的感覺。可惜,這種感覺很快就消逝了!

薩摩遺憾地在心中嘆息,無暇細想為什麽會再度掉到這個地方,随即滑動手腳游離了池塘。爬上岸,一眼望去,愕然發現,視線的角度變了,似乎比以前高了。原來,他竟然長高了,而且長高了很多。薩摩無法判斷他這一“睡”究竟睡了多久,只是覺得睡了很久,久到筋骨都不靈活了。于是,薩摩兩手一伸,用力伸展,全身骨骼立即像是爆米花般“哔啵”做響!全身頓時籠罩在一股麻癢的快感中。

響聲之後,薩摩全身舒暢地呼了一口氣,突然覺得,他重生了!

體內兩股力量不再像兩條死蛇一樣動都不動,相反的,他們各自循着各自的回圈,緩緩,但卻不間斷地流動着。薩摩心中不由得狂喜,這兩股力量既然可以動了,那麽應該也就可以利用了吧!

心念一動,簡單的火焰術使了出來,鬥大的火焰立刻出現在空中,火光灼灼。光看亮度,實在無法聯想這是最入門的火焰術。威力的确比起以前要強多了!但是………這并不是那兩股力量中的任何一股!那只是自己原本的魔力變強的結果!薩摩心裏非常清楚。

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魔力突然增加了(其實那是那兩股力量改造肉體之後的影響),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他驅動魔力的時候,兩股力量還是兀自轉着自己的回圈,完全不為所動!

發現這點,薩摩不禁有點沮喪。這麽強大的力量卻不能使用實在太可惜了。不過幸好,比起之前像條死蛇一樣動都不動,現在它們肯動還算是好的。

想到這裏,薩摩突然想起他“睡眠”的目的。他先是低下頭看了一看,又連忙一手摸頭,一手摸背後!接着,立刻撲到池邊,看了好一陣子!突然──大笑起來!

這一笑,竟莫名地天搖地動!整個洞窟被他的笑聲震的搖搖晃晃,崎岖岩面上的碎石也撲簌簌地直往下掉。薩摩一驚,連忙停止笑聲。

怎麽回事?薩摩愕然想,難道他一覺睡醒竟然連笑聲都是武器了嗎?如果真是這樣,那不就方便了嗎?薩摩童心忽起,想試驗看看笑聲的威力,因此,吸足了氣,拉開嗓門,哈哈大笑起來!

奇怪地,這次卻什麽事都沒發生?!安安靜靜的!試驗顯然失敗了!

雖然第二次的大笑什麽事都沒發生,但是一旁熟睡的龍神“雙生”已經被剛才一陣搖晃加上之後“嚣張”的笑聲“驚”醒了!

龍神睜開迷糊的雙眼,迷惑地看着眼前的人………。好一會兒………它認出來了!那是它許久不見的主人─薩摩!

“雙生”“呼”地撲了上去,親熱地盤卷在薩摩身上!低吼了起來!像是在埋怨主人睡了那麽久。

薩摩摸摸龍神的頭,問:

“‘雙生’我練多久了?”

龍神“雙生”顯然沒什麽時間觀念,它只是露出一臉蠢像,搖了搖龍頭。對着池塘兀自吼叫着!它在邀功哩!若不是它将着火的主人弄到水裏,主人一定燒死了!但薩摩顯然不懂它的意思,倒是注意到了形狀奇怪的池塘。

印象中,池塘不是長這樣的啊?!

“池塘怎麽了?”薩摩問。

“雙生”随即擡頭挺胸,吼了幾聲。見狀,薩摩好奇地問:

“你做的?!”

“雙生”興奮地點頭。

“做什麽把它挖得怪模怪樣的?”薩摩皺眉。

“吼嗚吼吼吼嗚──吼吼─嗚──”“雙生”開始敘述起它的豐功偉業。

可惜薩摩一個字也聽不懂!只得無奈地點點頭,摸摸龍神的大頭,決定不問了!思緒一轉,薩摩想到,他現在總算是正常了,應該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正想大步離開,卻又突然意識到身無寸縷的窘境!

嘆了一口氣,又坐了下來。他是不是應該挑晚上再回去呢?但是他怎麽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呢?看着洞頂銀白色的光芒,他曾經猜想過洞頂的光芒說不定是反射洞外的光線而來,但是,猜想畢竟只是猜想,對或不對還沒确認過。如果依照他的猜測,當洞頂閃着金光時,洞外應該是白天;而當洞頂射出銀白色的光芒時,動外應該是夜晚。若真是如此,那麽現在應該是晚上!要出去也只能趁現在了!

當薩摩小心翼翼地離開了風眼,踏出洞的一剎那,居然看見月光下有一條人影!天!這時間竟然有人?!薩摩正想再退回風眼,一個聲音阻止了他的動作。

“摩哥哥!”輕靈地像是清亮的細響木敲擊聲。

琉璃?!薩摩一呆,随即又探出頭去,仔細一看。

可不是!月光下,一個纖細的人影,手中提着一個包袱。月光灑在臉上,露出一張幹淨美麗又聖潔的臉蛋,和一頭在月光下閃着光輝的金發!雖然已經和記憶中的樣子不一樣了,但薩摩卻一眼就肯定了那就是琉璃!

“琉璃!”薩摩猛踏出一步,驚喜地喊道。

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麽琉璃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裏,琉璃的聲音又傳來了!

“摩哥哥!琉璃進不去!你出來好不好!”

薩摩聞言,忘了自己身上還沒穿衣服,急沖沖地跑了出來。倒是龍神“雙生”已經早他一步來到琉璃身邊,正親親熱熱地蹭着琉璃的臉。

薩摩來到琉璃面前,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雙生巨大的身軀正挨着琉璃猛嗅着,他的兩條長須也上上下下地搔着琉璃嫩白的臉,惹得琉璃咯咯輕笑。

薩摩不悅地皺眉道:

“回來!”

“吼嗚──”雙生回過頭,一臉不甘願。

薩摩不語,只是用手指着左手臂的龍神圖騰。

琉璃睜着藍眼睛,不解地看着一人一龍所上演的默劇:

“怎麽了?”

雙生将無辜的大眼睛挨近琉璃,巨大的龍尾巴一晃一晃地搖着,一副可憐樣。琉璃見狀只得安撫地拍拍雙生的大頭。不過,很顯然的,它的主人并沒有将同情心用在它身上,只聽他堅持地重複他的命令:

“雙生,回來!”

接着,就在龍神遺憾的吼聲中,“呼”的一聲,黑色的大身影回到了薩摩的手臂中。

琉璃看到龍神被收了進去,也不覺如何,反而一回神,見到眼前赤身裸體的薩摩,臉紅了一紅,垂下雙眼,連忙打開包袱,拿出了一件灰色人類長衫,遞了過去:

“這是叔叔留下來的!琉璃要出門的時候想到摩哥哥沒有……沒有穿衣服,所以帶了一件來,可能有點不合身。你先穿着!改天琉璃再為你做一件!”

聽她這麽一講,薩摩才忽然想到自己身上沒穿衣服,但是這時他可灑脫了!哈哈一笑,就接下衣服穿了起來!倒是琉璃臉紅得像可以滴出水來了。畢竟預言中看到是一回事,實際上看到又是一回事了!

薩摩套上衣服之後,發現這衣服似乎也不怎麽大。原來,薩摩在風眼中的四年,因為奇遇連連,加上之後兩股奇力的改造,身材猛地拉長。原本承襲龍人族較為高大的身材,之後又有這連串奇遇,因此這時看起來不像12歲的男孩,卻反而像是14、5歲的少年了!而埃爾雖是成年人,但卻沒有哥哥埃森高挑的身材,只是屬于中等的身高!因此,此時的薩摩穿起埃爾當年的衣服也不會顯得太大了!

“琉璃,你怎麽知道我今天出來?”薩摩好奇地問。

琉璃稍微平緩的紅潮又湧了上來,支支吾吾地道:

“我……我……看到的!”

喔!薩摩忽然想起琉璃有這樣的力量,但也不在意,念頭一轉又想起另一件事。

“那我爹爹媽媽都知道我在風眼的事嗎?”薩摩問。

琉璃猶豫了一下,才簡單地道:

“琉璃只有告訴他們,摩哥哥很平安。”

薩摩覺得不對勁,但并沒有追問,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頓了一頓,薩摩問出了心中最大的問題。

“我……我在風眼待多久了?”

他不僅發現自己長高,“雙生”長胖,也發現琉璃長高了,變漂亮了!更重要的是,琉璃已經變得跟他印象中的不一樣了!比以前還要讓他移不開眼睛。這是不是表示,他已經離開了好長一段日子了?

聞言,琉璃的臉上随即浮上了落寞:

“已經………四年了。”聲音有着淡淡的苦澀。這些日子,她一直害怕,要是摩哥哥一直不出來怎麽辦?她要怎麽對靈珊夫婦交代?而她自己又該如何活下去?

“四年?!”薩摩大驚。他竟在風眼中待了四年?!他只記得自己為了解決角跟翅膀的問題而關閉六識,然後在體內能量競賽中失去了意識,沒想到這一“昏”就昏了四年?!

的确,薩摩在風眼中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昏”在池子裏了!

想到這,薩摩突然想起一事,拉着琉璃就往小茅屋走。

“走!我們先到你家,我讓你看看一樣,喔不是,是兩樣東西!”

“什麽東西?”琉璃好奇的問。

“我們先回去再說!”薩摩興奮地說。

琉璃将薩摩帶到風眼附近的小木屋,充滿生活味道的屋子馬上引起薩摩的疑問。

“你在這裏住多久了?”薩摩拉開椅子坐下。

“四年了!你進到風眼不久,宇瀚爹爹就幫我在這裏蓋了這間小木屋!”琉璃狀似不在意地回答。

薩摩聞言,随即眼神複雜地看着正為他斟茶水的琉璃,好一會兒才猶豫地問:

“你……會寂寞嗎?”

琉璃一呆,會!怎麽不會?但是她還是笑開嘴:

“一點點,因為,靈珊媽媽、宇瀚爹爹和海因爺爺常來看我,有時候,‘雙生’也會出來陪我,所以,只有一點點寂寞。”

薩摩看着琉璃的笑顏,突然覺得這笑,比哭,更讓他心疼。像以前一樣,薩摩将琉璃攬進懷中,猛然發現,好想她!這時,他才有離開四年的實感,若沒有這麽久,又怎麽可能這麽想念?

“對不起!”薩摩在琉璃耳邊低語,他知道她一定很寂寞。

琉璃搖搖頭,表示不在意:

“是琉璃不好,琉璃不應該為摩哥哥預言,害靈珊媽媽那麽傷心!”錯的是自己,不關薩摩的事。

聞言,薩摩直覺地追問:

“媽媽跟你說什麽?”

他在進入風眼前就猜到,要是家人知道他是因為琉璃的預言才決定進入風眼,很可能會責備琉璃,所以他才沒在信中提到這件事。看來,他們不僅知道是琉璃的預言引導他的,而且可能還說了什麽話讓琉璃傷心了!

聞言,琉璃先是微微一楞,接着才輕描淡寫地道:

“靈珊媽媽沒有說什麽,只是很擔心。”

薩摩扣住琉璃的雙肩,直視着琉璃泛着水光的眼睛,他知道琉璃這句話不是真的。她不是會說謊的人,現在她飄忽的眼神就告訴他事實了。薩摩只稍加思索,就猜出了大概。沉下臉,薩摩表情嚴肅地道:

“不管媽媽對你說什麽,都不是你的錯!是我要你做的,要不要聽你的話也是我自己決定的!不能怪你!”

琉璃美麗的藍眼睛帶着不确定,看了薩摩一眼,又低下頭。可是……如果她不幫摩哥哥預言,摩哥哥就不會想到要去風眼了。

薩摩看着低垂着頭的女孩,笑着安慰道:

“而且,就算你不幫我預言,說不定哪一天我也會突然想到那個奇怪的地方去玩玩的。預言只是提早而已嘛!”

聞言,琉璃的表情也放松起來,情不自禁微微一笑。看到女孩笑了,薩摩也松了一口氣。但是看着眉間還帶着憂郁的女孩,薩摩還是不放心地鼓勵道:

“琉璃!你要有自信!記得嗎?你答應要當我的新娘的!”

女孩聞言擡起頭。她記得,她一直記得,她怎麽會忘記?當她漸漸長大,她還以為他會忘了!只是不管他忘了沒有,她卻還是選擇牢牢記住這件事!

見引起女孩的注意力,薩摩于是繼續說道:

“琉璃是我的妻子,被我選到的人一定是很厲害的,所以,你要多相信自己一點!”薩摩的眼中帶着堅定的自信,炯炯有神。

琉璃不解,疑惑地問:

“但是……萬一結果不好呢?”

薩摩輕輕一笑,拉起琉璃的手道:

“要相信自己,只要确定是對的,就要勇敢去做,錯了,就反省,這樣以後就不會錯了。反正,不管怎樣,就是不要後悔!後悔除了讓自己傷心之外,一點用也沒有。”薩摩将龍皇圖蘇教導他的話,用來開導眼前的女孩。

琉璃眼神閃着晶亮的光芒,她似乎有點懂了……。

薩摩見狀,不放棄地游說:

“琉璃,如果,時光退回四年前,我要你幫我預言,你還會幫我預言嗎?”薩摩反問。

聞言,琉璃愣住了。如果時光回到四年前,她還會不會幫摩哥哥預言呢?琉璃陷入深思。

薩摩也不打擾她,反而将心神移到體內那兩股能量,他想試試能不能将那兩把奇怪的刀劍拿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琉璃的眼神從疑惑逐漸變成了堅定。她肯定地點頭,道:

“會!就算重來一次,琉璃一定還會答應幫摩哥哥預言!”她是那麽重視他,對于他的話她怎麽會有懷疑?

薩摩贊許地點點頭:

“對了!你想通了!因為不管怎樣時間是不可能倒轉的,我們永遠都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事,所以當時做過的決定,即使再來一次,我們還是會做同樣的決定。就好像,如果回到四年前,我還是會決定進到風眼去!”

喝了一口茶,薩摩的眼睛看向窗外觑黑的夜幕:

“所以,永遠都不要後悔,後悔是沒有用的!因為即使時間倒轉,你還是會做同樣的決定,這是人的愚昧。既然如此,後悔有什麽用?”如果他不這麽認為,早在他進入風眼,拿起那兩把刀劍,變成那副怪模怪樣,把自己困在風眼時,他就該萬分後悔了。只不過,他不會!他寧願花時間去想之後該怎麽辦,也不要花時間後悔。

薩摩堅定地看着琉璃道:

“真正要做的是,往前看!與其花時間去後悔,不如花時間去讓自己不要後悔。所以,琉璃,不要責怪自己,因為你并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麽事。你要有自信,相信你的作為是出于好意,當然更不需要懷疑自己的能力,你只是太小,不知道怎麽拿捏才适當,這些,以後我們再慢慢學就好了啊!”

聞言,琉璃心中忽然覺得心中的一片陰影消散了!她不應該後悔,她要努力懂更多,這樣她以後就不會再魯莽從事了!

“況且,如果不是聽了你的預言,我也解決不了我的問題!所以事情的好壞是很難判斷的!”薩摩接着笑道。

聞言,琉璃緊張地問:

“摩哥哥的問題解決了嗎?”

薩摩呆了一下,才接着道:

“應該是解決了。”

那股力量雖然還在,但卻已經沒有那股危險的氣息了!好像自從那兩股不明的能量出現之後,那股力量就一直被約束在其中一股能量中,無法任意行動。這樣自然就不會再繼續困擾他了。

琉璃不解,正想再問清楚,薩摩卻說話了:

“對了!我剛剛說要讓你看兩個東西。但是我剛剛才發現我拿不出來了!”

“什麽東西?”琉璃好奇地問。

“一把金色的劍和黑色的刀!”薩摩宣布答案。

“咦?”琉璃驚呼。

“就是你預言中說的啊!我在風眼裏真的看到了!而且他們現在就在我的身體裏。”薩摩指着自己的身體。

“咦?!”琉璃大驚。

她是有看到金色的劍和黑色的刀,可是刀跟劍怎麽會在人的身體裏?那不會痛嗎?怎麽回事?

像是為了解開琉璃的迷惑,薩摩将這些日子以來,自己記得的遭遇和推測娓娓道來。

※※※

(真的要轉載的人,也拜托起碼比天堂晚二到三天。畢竟首發是在冒險者天堂!謝謝合作^^)

第 18 章 絕處逢生

(更新時間:2003-6-1722:32:00本章字數:5847)

“雙生”回到風眼時,薩摩已經醒了,正百無聊籁地瞪着洞頂變換的光線。見到“雙生”回來!薩摩跳起身,接過了簍子。一樣樣地擺放在地上,吃了起來。他實在是餓了!

“雙生”看着主人吃得津津有味卻是滿臉狐疑,它不懂這樣死沉沉的東西有何好吃的。

薩摩才不理雙生的龍心思,他很高興地發現,簍中的食物都是他愛吃的。包括了麻姆老太太親手做的面包和餅幹。吃了好一陣,薩摩才突然想起一事。

“雙生,你這些東西向誰拿的?”薩摩問一旁的龍神。

“吼吼嗚─嗚吼──”“雙生”一陣亂叫,顯然不知道如何表達,更何況它除了知道她是一個小小的人類之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是男的還是女的?”薩摩換個角度問,打算逐步将範圍縮小。

“嗚吼──吼─”又是一陣不知所雲的吼叫。

薩摩眯起眼,危險地問:

“還是說……你不知道他是男的還是女的?”

龍神“雙生”縮了縮長長的身體,瑟縮地點點頭。要問他龍是公的還是母的,它是分得出來的。但是人類的男女,真的很難分啊!

“好吧!那…他是大人還是小孩?”薩摩耐着性子問。

“雙生”疑惑地偏偏頭……。不懂?!

“大人和小孩的差別就是高低不同,這樣,你知道你遇到的是大人還是小孩了嗎?”薩摩簡單說明了定義,又問了一次。

“雙生”想了一陣,回憶了當時視線的位置,忽然将長長的龍身疊起來,差不多跟薩摩同高。随即瞪着大眼看着薩摩,意思像是在說,“他這麽高,是大人還是小孩啊?”

薩摩懂了!是小孩!而且是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孩!薩摩已經可以确定那人是琉璃,因為只有琉璃知道自己喜歡吃的食物。如此一來,琉璃一定知道自己平安無事了,當然爹爹媽媽也可以從琉璃那裏知道,這樣他們就會安心一點了吧。想到這裏,薩摩不由得高興起來。

只是吃飽喝足後,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薩摩的好心情又一掃而空。他很想立刻離開這個洞窟,但以他現在的樣子,怎麽離開呢?薩摩想了好一會,還是沒有想到兩全的方法,只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空想無益,現在煩惱再多,這角和翅膀也不會就這樣消失不見。至于,下面和胸口他反而不那麽擔心,反正穿上衣服也就遮住了。

薩摩思緒轉到了冥想過程中所發生的事。如果可以,他自然是希望能掌握體內未知卻強大的力量。這兩股力量既然有各自的特性,那麽自然有自己的一套運行方法。很可惜,他自己的功法并沒有辦法驅動它們。這時,薩摩隐約想到冥想中,兩股力量各自以自己的路線緩慢運行着。莫不是這就是它們各自的功法吧?!

不及深思為什麽這兩股能量會自己循着既定的路線行走,薩摩連忙回憶力量運行的路線。想着想着,體內的力量也随着思緒動了!雖然他只能在兩個力量中擇一運行,但總比無計可施要好多了!

右半邊的力量又緩又慢,一圈圈地回轉着。每一個回圈完成,都帶起一陣清涼,熱痛的筋脈在清涼中似乎好了不少。不知為何,薩摩很快就沉醉在這個奇異的回圈當中,渾然忘我!

當薩摩再次醒來,洞頂已是銀白色。洞內已不見龍神“雙生”的蹤影,但直覺也告訴他,“雙生”并沒有回到自己的身上。

薩摩正猜測着“雙生”的去處,猛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輕盈了許多。難道是這陣子用功的結果?一個想法突然出現,薩摩立即伸手往後摸。

不見了?!那個一無是處的翅膀不見了?!薩摩一個箭步沖到了池塘邊,看着倒影。果然,背後落兩片巨翼已經不見了!

薩摩越想越是開心,又聯想到若是自己運行另一邊的話呢?會不會連這個礙眼的角也會不見呢?正在陶醉的當兒,視神經所接收到的影像立即又讓他大驚失色。

原來,他竟看到背後已消失的翅膀又慢慢地長出來了?!為什麽?這麽一個反問,薩摩随即發現體內右半邊那股力量因為沒有薩摩的驅動,已經停止了運轉。難道,這個能量回圈能夠控制這個翅膀嗎?

其實,他早已猜出這翅膀應該是那把金光燦爛的劍,因為,在微暗的洞中,翅膀仍舊散發着微微的金光。而不用說,額頭上的黑色尖角應該就是那把黑的發亮的刀了!薩摩不曉得為什麽刀和劍進到自己體內竟會變成角和翅膀,但如今既然知道這些奇怪的回圈可以控制它們,薩摩自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不管這樣的結果究竟是好是壞,薩摩已經顧不得了!這次他打算封閉六識,專心行功。一般練功并不會關閉六識,不僅因為這樣容易無防備受到外力傷害,進而走火入魔,更因為完全與外界斷絕聯系,很容易心神迷失,到最後永遠都醒不來。但薩摩估計這個風眼除了龍神“雙生”可以自由出入外,應該是沒有其他人可以進入,至于會不會永遠醒不來這個問題,薩摩也管不得了,為了早日解決身上的大麻煩,薩摩還是決定孤注一擲。

正當薩摩要将自己的決定付諸實行時,龍神“雙生”剛好搖着偌大的身體晃進洞裏,爪子上吊着一個大簍子。

“你去哪了?”接下“雙生”爪上的簍子,薩摩問道。

“吼嗚嗚──”“雙生”低吼的一聲,又将身體疊了起來。

“你去找琉璃拿這些東西?!”

“雙生”點點大頭。原來,當薩摩開始他的嘗試之後,“雙生”在洞中晃悠了幾圈,覺得無趣,把薩摩沒吃完的水果點心全掃進了自己的大嘴,下了一個“還可以”的評語之後,它終于又想起那只從它爪下逃生的鴨掌雞。

那個人類說晚一點就可以去抓它了,現在應該算是晚一點了吧!于是,“雙生”離開風眼再次來到小木屋。

小木屋中此時已經不只一個人類,而是總共四個人類,擠在小小的木屋中,其中兩個人忙進忙出,不知道在做些什麽。而另外兩個人類則在小木屋裏團團轉。

聽到“’雙生”的吼聲,四個人類全都沖出木屋,七嘴八舌地在它面前讨論起來。“雙生”沒有理會他們,因為它的目光早已落向屋角的小竹籠。那只鴨掌雞不見了!“雙生”有些失望。

“吼嗚嗚吼──”“雙生”向人類詢問美食的下落。

其中一個小一點的人類似乎聽懂了它的意思,立刻回答道:

“那只鴨掌雞已經處理好了,我馬上去拿!”說完進了小木屋。

“雙生”猜測這個小一點的人類應該就是之前它遇到的那個吧!(記性真差)

“你先等等,還有一些東西還沒準備好!”另一個人類又這樣說,随即也進了小木屋。

之後,龍神“雙生”見到一個人類對它跪了下來。這事在它遇到同類的那一天曾經發生過,“雙生”還記得。于是,它嚣張地低吼了一聲,那個人類聞聲随即站了起來。接下來問了自己很多問題。“雙生”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但大部分它都不知道怎麽回答。

例如:

“龍神大人,您知道王子大人現在好嗎?”這個簡單,“雙生”點點頭。

“那他現在怎麽樣?”這不是回答過了?!“雙生”不懂他問的問題,還是從善如流地點點頭。

“王子大人在裏面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不出來?”這題太難!主人在裏面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它不知道怎麽說,至于主人不出來的原因,它也不知道。于是“雙生”迷惑地搖搖頭。

“那……那他什麽時候能出來?”不知道!“雙生”搖搖頭。

“薩摩他有沒有受傷?”另一個人類從小木屋裏出來問。

“雙生”仔細想了一下,搖搖頭,應該沒有吧!

這時,那個小一點的人類出來了,雙手吃力地提着一個大簍子。雙生馬上就丢下三個啰唆的人類,擺着大尾巴,搖搖擺擺地來到小人類的身邊。

“吼──”大眼看向簍子裏。

“吶—這些你拿回去給摩哥哥吃,這是我和靈珊媽媽忙了大半天才弄好的,都是摩哥哥喜歡吃的。”琉璃将大簍子用力提高。

“吼吼嗚──”雙生抗議,他沒看見那只在它爪下逃生的東西。

琉璃一呆,随即明白:

“你說鴨掌雞嗎?他在這裏!”琉璃指着大簍子一角。

一砣暗棕色帶着油亮光澤,還散發一種怪怪味道的東西?!

“吼嗚吼-吼-”看起來一點也不好吃!雙生表示。

不理雙生的反應,琉璃迳自将大簍子挂在雙生的爪子上。

“好了,這是給摩哥哥吃的,你快拿回去吧!”

抗議無效,雙生只好低鳴了幾聲以示埋怨,然後不情不願地慢慢晃回風眼。

它才剛回到洞窟,就看到主人已經“醒”了!

※※※

薩摩再次将大簍子中的東西一樣樣地擺出來。都是他喜歡吃的東西,但數量也未免多了點。但轉念一想,薩摩想到這次要全心神練功,也不知什麽時候能完成,多吃一點也是好的。于是薩摩也就不客氣吃了起來。

“‘雙生’要不要吃?”薩摩問一旁還在沮喪中的龍神。

龍神擺過頭,不答。

“很好吃的!”薩摩抓起鴨掌雞的一只腳遞給它。

龍神不屑地看了小不拉幾的“雞腿”一眼,勉為其難地張開大大的龍嘴。薩摩輕輕一丢,一只給龍神剔牙都嫌太小的雞腿馬上滑進了肚子。

“吼吼──”沒有味道!“雙生”埋怨。

薩摩沒有理它,只是努力填飽肚子,準備進行他的大工作!有了前一次的經驗,這一次又斷絕了六識,因此更加快速地進入狀況。

斷絕六識的效果很明顯,雖然每個一回圈同樣帶起一片清涼,但現在,薩摩卻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這股不知名的能量是如何在修複受損的筋脈。

在薩摩忘我的用功中,時間也一分一秒過去,漸漸地,回圈越轉越快,薩摩的經脈雖然一片清涼,但全身卻像是待在蒸籠裏一般,不斷冒汗,也就是說,薩摩全身除了右半邊的筋脈之外,其餘每一個地方全都籠罩在熱氣當中。

薩摩自然不知道這是因為這股奇怪的力量正在整治自己的“家”,讓它更适合自己居住。只知道,這熱熱得薩摩想張口呼救,可偏偏斷了六識的他此時才發現,他回不了現實,也就是說,現在就算他想清醒都無力做到。

右半邊的火熱是能量在改造脆弱的人體,但是另一半邊的火熱卻是灼熱得叫人連汗都冒不出來了。原來這一邊卻是因為與另一邊能量對立的性質,眼見“敵方”勢力大盛,在隔壁大肆敲敲打打,一個不服輸,不命自行地運轉起來,回圈一圈快似一圈,越轉越疾,後發先至,竟追上了先發的另一股力量。這時左半邊的經脈開始麻麻癢癢的,但其他部分卻是又熱又痛。原來,這一邊也開始整治自己的“家”了!

薩摩此時當真是身處在水深火熱當中!

相對于薩摩此時體內的異狀,此時的洞窟就呈現了一個詭異的景象。

一個赤裸的男孩坐在池塘邊,汗水涔涔,全身發紅,甚至還透出隐約的紅光,蒸氣直冒!詭異的是,當事人看起來一點反應也沒有,仍然是一臉沉靜,直挺挺地盤坐在地上。洞窟中的溫度立時提高了四、五度!

一旁睡覺的龍神“雙生”很不舒服地翻了一個身。咕哝幾聲,尋了旁邊清涼點的角落窩了過去。眼看小男孩身上的紅光越來越炙……。

“大笨蛇!快醒醒!”尖銳的聲音直透“雙生”的耳膜,驚得“雙生”長長的身體一陣翻騰,帶起一片飛沙走石。

小黑的聲音?!“雙生”聽出來了!那是東黧的聲音!只有它才會叫它大笨蛇!

“雙生”轉頭看了看,黑色小精靈是沒看到,可是卻看到了一個差點掉下龍下巴的景象!主人着火了?!“雙生”一個緊張,連忙竄到池塘中,帶起一片大水花往薩摩潑了下去!滅火啊

但接下來,“雙生”就見到一副壯觀的景色。一大片水霧蒸騰而出,搞得整個洞裏霧茫茫的。“雙生”緊張地等着霧散,好看主人滅火了沒。

過了一會兒,霧散了!但是……火還沒滅?!薩摩此時身上還是發着紅光,散着蒸氣,一點也沒有“降溫”的現象!“雙生”不信邪,又試了兩次,結果仍然一樣。怎麽辦?!

“雙生”浸在水裏想着。但是憑它有限的思考能力,又能想出什麽辦法?

“吼吼吼──”雙生慌張地大吼,震得整個洞窟落石點點。

“雙生”看着自己所身處的池塘,一個大膽(或者說滿笨)的想法出現了。

“吼──”不同于剛才慌張的叫聲,“雙生”此時發出了威力十足的吼聲。應聲,“雙生”黑亮的身軀散出了金光。黑龍高高騰起,接着,“呼”的一聲,鑽進了池塘裏。

洞窟短時間恢複了寧靜,只有池水輕微抖動,配合著“滋─滋─”的聲響,接着地面也開始輕微地抖動。片刻不到,金光再現,閃動金光的黑色巨龍帶起一片水花,離開了池塘。

與此同時,地面開始下陷………不,嚴格的說,只有薩摩附近的地面開始下陷。“澎──”的一聲,薩摩屁股下那片岩地全化成虀粉,池水迅速入侵,接着,薩摩整個人都浸到池水裏去了!原來,剛剛龍神“雙生”是鑽洞去了!

看着主人掉到池塘裏去,“雙生”不由佩服起自己的頭腦,只要浸在水裏就不會着火了嘛!真是聰明啊!雙生陶醉在自己非凡的能力之下,卻壓根沒想到,掉進水裏,它的主人怎麽呼吸呢?不過也幸好這麽笨,才能讓薩摩在絕處中逢生!

※※※

正當薩摩在痛苦中折磨時,由于六識的斷絕,他并不知道“雙生”對他潑過三次水。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掉入他好不容易才掙脫的水池。他只是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頭開始發昏,這種感覺甚至超越了身上的痛苦!就在他以為他就要死了的時候,兩股像在賽跑似地力量,突然同時減速了!當速度減到了剛才的一半時,薩摩猛然發現,他又可以“呼吸”了!

這時,兩邊的經脈雖然仍然一邊清涼,一邊麻癢,但已經和緩下來,就連發燙的筋骨肌肉也只剩下溫和的暖度,感覺格外舒服。

原來,在主體面臨生死存亡之際,兩股力量同時察覺了危機,緩和了他們幾乎可以稱之為瘋狂惡性競争的改造工作。他們不約而同的分出部分能量保護重要的腦部和心肺機能,剩下的部分才又繼續較緩和的改造工作。

薩摩不知道這些曲曲折折,他只感覺到全身溢滿舒适的感覺!接着,他完全沉浸在這樣的感覺中,“我”終于不存在了!

龍神陶醉了好一陣,終于想到該看看主人的情形。于是大大的龍頭探向水裏。水裏的主人,仍舊沉穩,臉色一點也沒變。這時的“雙生”還真是很佩服他,又是火燒又是水淹的,竟然還能保持這樣冷靜。它又哪知道,如果他可以變臉,那絕對是五顏六色的!

确定了主人應該還活得好好的之後,龍神又開始無聊了!它想回籠了,但是想到剛剛主人身上“火光熊熊”的樣子不免有些害怕,最後,“雙生”還是決定不回去了!于是窩回角落,接續它未完成的睡眠!

第 17 章 泾渭分明

(更新時間:2003-6-1722:31:00本章字數:6046)

空無之中,散布薩摩體內各處的能量緩緩地流着,然後像受到牽引似地,漸漸聚合,越聚越大,終于分成兩股勢力,各自為政地運作起來。詭異的是,兩股勢力互不相讓各自争取地盤,最後竟将薩摩體內經過擴充“鑿通”的經脈硬生生地分成兩半,盤據對峙,地盤互有進退但卻誰也不讓誰。

不同于真氣以“脈”為主,魔力以“經”為主的回圈路線,這兩股力量所走的遍及經、脈,既不像魔力又不屬于真氣!

當薩摩從深沉的冥想中“醒”來時,所“看”到的就是這副模樣。自己的身體中多了兩股強大而有“個性”的能量,它們大剌剌地占據了絕大多數的經脈竅穴。反觀自己長久以來練成的真氣和魔力在兩股力量面前就像是可憐兮兮的小媳婦,被它們擠在中間,成了兩股強大力量的緩沖劑!

薩摩不知道的是,那兩股力量并非憑空出現,而是本來就存在他的體內。只是那時屬性模糊因此可以和平地分散隐伏在全身各處經脈竅穴細胞中,甚至可以被進一步吸收以壯大薩摩的能力。現在因為兩把兵器的介入,引發了各自的屬性,因此才導致了這樣泾渭分明的結果。

薩摩冷靜地觀察,這才發現,這兩股力量雖然本質上有點相似,但表現出來的性格卻南轅北轍。

右半邊的能量走勢沉穩,能量累積速度較慢但質量較高,左半邊的能量卻橫沖直撞,幾度讓薩摩看得心驚肉跳,偏偏每通過一段經脈又順遂的很,能量的累積速度快,但質量低,累積出來的能量有一部份甚至是薩摩避之唯恐不及,也就是薩摩此行最大原因的那種能量。

兩者通過的路線除了方向相反之外,基本上相同,但順序卻完全不同。大概就是因為不同的順序才造成兩股力量互不相容的吧!薩摩這麽推測。

看了好一陣子,薩摩才真正睜開眼睛,醒了過來。洞頂仍舊是銀白色的。薩摩無法判定究竟過了多久,只好将心神用來猜測自己體內的狀況。現在知道自己體內形成了兩股強大的力量,但是究竟能不能使用呢?

薩摩運起慣常使用的真氣回圈。兩股力量聞風不動,兀自盤據在薩摩的氣海、神經脊椎、以及經脈竅穴中。反而是兩股力量中間的真氣順着真氣回圈動了起來。

這一動,薩摩才發現,真氣回圈極難控制。原來是在劇變當中,經脈不僅被拓寬,更且原本不通的羊腸小路如今也被辟成了陽關大道,因此真氣在經脈運行過程中,密度變低,容易散失,加上岔路太多,一個不小心就會有少部分真氣“迷路”。這也讓薩摩必須用更多的心力控制這個他本已極為熟悉的回圈。

不過,跟上一次驅動真氣回圈的時候不同,薩摩此次運行真氣回圈奇異地不受這兩股力量的排斥,幾乎到達不聞不問的境地。

薩摩試着再運行其他魔力回圈,結果也是一樣順利的很。薩摩不明白之前運行魔力和真氣的時候為什麽卻痛的要死。

其實,之前運行魔力和真氣之所以引發劇痛是因為魔力真氣穿行在未知的能量中,帶動散居各處個性相斥的能量,引發兩者間的矛盾,牽一發動全身,全身經脈中的那股,或者說那兩股能量,就開始了大造反,因此才會痛得受不了。但現在,力量明顯區分成兩半,各有領域,真氣魔力的流動也就不會引發劇變。

這些,薩摩自然是想不明白的。他也只能慶幸,幸好還有一部份能量是自己可以控制的。正當薩摩還在慶幸時,另一個問題又出現了。真氣和魔力竟然都無法回到它們的家!只能不停地繞着運行,過門而不能入。

氣海和神經脊椎被那兩股未知的能量填得滿滿的,原本回歸氣海的真氣和回歸神經脊椎的魔力都回不去,最後全都回到它們僅有的領域─兩股力量的中間地帶,那是個主宰東西雙循環的關節地帶,這裏的竅穴比較大,回歸的真氣和魔力就隐伏在這些大竅穴和四周的小經脈裏。

薩摩實在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撇開那兩股莫名其妙的力量不談,他終于能夠控制真氣和魔力了。但同時,他身上增加的那兩股力量又是什麽?

薩摩想着想着,突然打起寒顫,覺得全身莫名其妙地發冷!原來,池水不知何時竟已變得冰寒徹骨。薩摩本能地使勁一跳,飛快爬上岸,可這冷意卻仍絲毫未減,凍得薩摩簌簌發抖。

運起剛剛回到控制的魔力,小小火炬立刻出現在薩魔掌中。本想找些易燃物升火,奈何環顧四周,有的只是大小碎石,沒有材薪。無奈之下,薩摩只好“舉”着火,往身上烘。盡管薩摩已經刻意小心注意了,但還是不小心燒痛了不少地方,顯得有些狼狽。

等到身體溫暖了,薩摩這才發現,根本不是池水變了,而是他不熱了!雖然角還在,翅膀還在,鱗片還在,下面也還舉得高高的,但是,他已經絲毫不覺得熱了,只是隐約還感覺得出受創後的經脈有點熱疼。

薩摩正想離開洞穴,卻又想到自己現在的樣子,考慮了一下,只好放棄這個誘人的想法。于是,薩摩尋了一個看起來“平坦”點的地方,坐了下來。

莫名其妙地解決了困守池塘的麻煩後,薩摩又面臨另一個重大的問題………他餓了!

放眼望去,洞中除了發亮的洞頂,凹凸不平的岩壁,以及尖石密布的岩地之外,就只剩下冷得凍人的池水了!他該吃什麽呢?或許…他可以趁着沒人的時候偷偷溜出洞,摘些野果來充饑。

不妥!首先,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沒人!其次,他不知道要尋多久才能找到食物,不被人碰到太難了。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他這個見鬼的身體會不會突然出現什麽狀況!

薩摩嘆了口氣……在心中叨叨念念:

“要是小黑和小白在,就可以叫他們……。”

咦?!小黑?!小白?!對了!小黑小白雖然不在,但還有雙生啊!雖然雙生有點笨,但他曾經将雙生放出來給爹爹、媽媽、爺爺和琉璃看!它總該記得他們吧!想到這裏,薩摩急忙開口召喚龍神:

“雙生!”

巨大的龍影“呼”地出現!雙生這次沒再呼呼喝喝,但還是萬分親熱地盤在薩摩身上,摩蹭着。雖然雙生不夠聰明,但個性很單純,總是很直接的表達它的喜悅,連帶的也讓薩摩覺得高興。

微笑地拍拍龍頭,薩摩叮囑道:

“雙生,你去找我爹爹、媽媽、爺爺,或者是琉璃妹妹,告訴他們,我肚子餓了,請他們準備食物,然後你再帶進來給我吃!懂嗎?”

龍神“雙生”歪着大頭,想了一下……。反正就是找到人,然後告訴他主人餓了,要吃東西,再把食物帶來,就這麽簡單吧!龍神決定這是個簡單的任務,于是點點頭,“呼”的一聲,出去了!

“看來‘雙生’也不是一無是處嘛!”薩摩安慰地想,并決定在龍神回來前小睡一下,犒賞自己疲累的身心。

如果薩摩知道龍神是這樣解讀自己的話的話,他一定不能像現在這麽放心讓龍神去執行任務。對“雙生”而言,不論是男的女的,是龍人、精靈人、還是獸人,在“雙生”眼中看起來是一樣的,他頂多可以辨別高矮,非常胖與非常瘦,這樣非常明顯的“形狀”!

看來薩摩還是太高估“雙生”的能力了!

※※※

天剛破曉,曙光乍現,琉璃已經在宇瀚特別為她撘好的木屋中醒來了。一醒來,她就離開茅屋來到附近的一片林子采摘沾着露珠的歲木幼葉,這是菟絲蟲最愛的食物。

自從宇瀚為她在風眼附近撘了一座小木屋,琉璃有更多的時間留在風眼外。除了對着風眼中的薩摩講話之外,琉璃也有空去看看這片精靈和精靈人兩族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

這才發現,這一片林子長着上等的歲木,而歲木的幼葉,尤其是沾着露水的幼葉又是菟絲蟲的美食,好的食物可以讓菟絲蟲結出來的絲更加美麗潔白。因此,琉璃到了精靈之森,透過木精靈得知最好的菟絲蟲生長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将它們整個遷來小木屋,她想用這樣好的環境來培養上等的菟絲蟲,結出全中央大陸最潔白迷人的菟絲。

菟絲蟲每隔十天會結一次絲,在結絲期間,最需要的就是源源不絕的食物,這時候食物的品質更會大大影響絲的品質。采了一簍的歲木幼葉,确定足夠讓正在結絲以及尚未結絲的菟絲蟲吃上一整天之後,琉璃走上回家的路。

另一頭,“雙生”離開了風眼,四處晃蕩了好一陣子,正愁着找不到人類的蹤影時,一個小小的身影卻吸引了它的注意力。那個身影正一步一步地緩步走着,低着頭看起來很是專心。原來,雙生遇到的不是別人,正是早起的琉璃。

雙生納悶地看着前方的身影。那是人類嗎?好小,但是跟主人差不多高(其實是有差的,薩摩要比琉璃高出了一個頭,但是在神經特大條的龍神眼裏,這麽“一點點”差跟沒差是一樣的。)。主人是人類,那麽這個跟主人差不多高,形狀又很像的東西應該也是人類吧!

龍神“雙生”決定靠近一點“聞聞看”。因此“雙生”“偷偷摸摸”地跟在琉璃身後。雖然龍神的身體可以用龐大來形容,但仍嫌昏暗的天色,加上琉璃沒有任何武功修為,心裏又只想着如何分配手上一簍的幼葉,自然就沒發現後面跟上一砣黑影。

琉璃回到木屋,順手帶上門,清晨的風顯得凄冷,吹進屋來可是會讓人冷得直打哆嗦的。走到桌邊,放下竹簍,琉璃便開始整理分配簍中的歲木幼葉。

這邊的琉璃專心工作,但另一邊的龍神“雙生”可就不一樣了!跟在琉璃身後的“雙生”硬生生地吃了閉門羹,雖然清晨的冷風對它不造成影響,但它最大的問題卻不在此,而是,被關在外面的它,怎麽去找那個人類呢?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将輕輕扣上的門撞開,然後進去。“雙生”想。但是,看看尺寸,首先龍頭就過不去,門實在太小了,不适合龐大的“雙生”通行。于是“雙生”繞着小木屋繞,想找個地方進去。

沒有!沒有任何可以讓它通過的地方!“雙生”開始考慮幹脆把這個木箱子拆了算。但顯然,這棟小木屋還不到壽終正寝的時候,就在雙生還在猶豫時,屋內的人類就已經發現不對勁了。

琉璃一邊挑選葉子一邊覺得不對勁……。射進屋內的陽光時常出現一閃而過的陰影。是鳥飛過窗前嗎?也不對!首先,陰影實在太大,中央大陸最大的鳥是紅鸠鳥,但也沒那麽大!其次,所有鳥類都不願靠風眼太近,因此她來這裏住的這些時日并沒有動物來訪。

驚疑之餘,琉璃小心地走近窗子:

“誰在外面?!”琉璃鼓起勇氣大聲問。

屋外的不明物體一聽,是了!聲音!它忘了它還有聲音!

“雙生”将頭貼在聲音的來源,一個白白的小格子:

“吼嗚………”輕輕的低鳴,意思大概是“是我!”

雖然是低鳴,但是琉璃仍然被這聲音鬧得耳朵轟鳴。捂着耳朵,琉璃看着突然出現在窗前的奇怪黑影……這影子好像在哪看過?!琉璃仔細回憶……,影像和那聲音逐漸結合在一起……。

“雙生!”琉璃驚喜大叫。是了!這個奇形怪狀的影子不就是龍神“雙生”的頭嗎?!

“吼嗚─吼嗚─”外面的影子又傳來吼聲,影子也開始跳躍不定。顯然是很高興那個人類認出它來了。

琉璃推開門,果然,等在外面的正是薩摩的護駕龍神“雙生”!

“雙生!你怎麽來了?!摩哥哥呢?你的主人呢?”琉璃抱着“雙生”的大頭問。

“雙生”歡愉地擺擺身體,用它的大舌頭舔了琉璃一身濕。啊!好香!好想吃!龍神心想。但是人類是不能吃的,盡管再香也不行!這是主人說的。

其實龍神雖然不需要吃東西,但食欲卻是有的,它們最喜歡有生命力的東西,對它們來說,那是最好的營養品。因為,龍神跟龍族不一樣,龍神簡單來說只是龍族的魂,是更接近原始龍的存在。

琉璃見“雙生”只顧着搖頭擺尾,只得将“雙生”推開來,又問了一次:

“雙生,你的主人呢?”

“雙生”這次聽到了。只見它将頭往風眼點了點。

“摩哥哥還在風眼裏?”琉璃問。既然如此,為什麽龍神沒有留在他身邊?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吼-”“雙生”點點頭。

“摩哥哥還好嗎?”琉璃追問。

“雙生”聽不懂“摩哥哥”的意思,但它猜應該說的是主人,于是它又點點頭。

“那…。那他為什麽不出來?”這題顯然太難了,“雙生”轉了幾圈,想不出為什麽主人不出來,只好疑惑地搖搖頭。

琉璃一呆,也對,如果摩哥哥沒有告訴它,它又怎麽會知道呢?

“那你為什麽出來了呢?”琉璃又問。

這一問,“雙生”顯然想起了它的任務,但是……怎麽講呢?

“吼嗚-吼吼嗚──吼-”雙生張起大嘴就是一陣亂吼。

琉璃苦惱地搖搖頭:

“我聽不懂!”

“雙生”低低嗚了幾聲,顯然也很苦惱。突然,“雙生”高叫了幾聲,馬上低下頭咬起草來。

什麽意思?!

“你肚子餓了嗎?雙生?”琉璃猜測地問。

“雙生”點點頭,随即又搖搖頭,對着風眼吼了幾聲,又低頭咬起草地。

琉璃靈光一現:

“你的意思是,摩哥哥肚子餓了?”

“雙生”興奮地大點龍頭。看來是猜對了。

“是不是摩哥哥要你出來找吃的?”琉璃進一步推測。

意思差不多,“雙生”又點頭。

得知此事,無暇猜測為什麽薩摩不能親自出來,反而要“雙生”出來尋吃的,琉璃目光亂轉,看到角落一個竹籠子中的鴨掌雞,那是前幾日靈珊帶來讓她有空殺來吃,好補補身子的。但琉璃一個人在這裏,野果野菜也就夠了,于是放了好些天都沒動它。

琉璃将鴨掌雞抓出來,考慮着現在開始處理什麽時候可以煮好。其實鴨掌雞是很好動的,只不知為什麽,來到這裏就病厭厭地,動都不動。琉璃還在想着,一只利爪卻猛地将手中的鴨掌雞抓了去。

琉璃一個回神,發現龍神“雙生”正想揚長而去。連忙伸手一抓,揪住了長長的龍須。

“雙生”吃痛,爪子一松,鴨掌雞“噗”地掉到地上,蹲伏着兀自發抖。

“吼嗚吼吼──”雙生不平怒叫。

琉璃瞪了雙生一眼:

“你抓它幹什麽?那是生的,怎麽吃?”琉璃指着地上的鴨掌雞道。

“雙生”無辜地瞪大了兩只龍眼。它不知道生的是什麽意思,它只道這樣的食物最好吃了!它不懂如果主人不吃這個要吃什麽?還是眼前這個人類有更好的東西?

琉璃無奈地搖搖頭:

“這鴨掌雞還要處理一下才能吃,我怕摩哥哥餓急了。我先拿些幹糧野果讓你帶去,這雞晚些時候你再來拿。”

“雙生”雖然不很懂,但總算知道地上這東西要晚一點拿,眼前這個人類要先拿其他東西讓它拿回去給主人吃。反正有東西就好交差,于是“雙生”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琉璃将鴨掌雞又關回籠子,在處理它之前,她必須先找好佐料。接着,急忙進了屋裏,将簍中剩下的幼葉全都倒在桌上,又七手八腳地在木櫃中拿了好些東西放到竹簍中,還不忘放上一瓶幹淨的水。

琉璃将簍子勾在“雙生”的爪子上,叮咛道:

“小心點,別打翻了!”

“雙生”不屑地看了簍子中的東西一眼,勉強地點點頭,轉身走了。臨行前還不忘依依不舍地看了竹籠中的鴨掌雞一眼,鴨掌雞還在發抖。它還是覺得竹籠中的東西比起自己爪上拿的要好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