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9 章 吉達

狼獸的屍體用處很多,肉可以食用,狼筋可以用來做弓弦,狼皮可以做衣服,最重要的是狼牙狼骨,這些牙齒骨頭可以用來入藥,療治外傷效果非常好。

所以每一次狼獸進攻後丢下的屍體都不能浪費。

從方蕩的角度能夠俯瞰大半個城池,城外的世界也看的清楚,黑暗之中方蕩的目力雖然也受到一些影響,但總歸不大,至少,方蕩能夠看得到,那些狼獸并未完全退走,而是藏在了數裏之外,潛蹤匿跡,顯然正在等着出去收獲的人群。這是一個圈套,一個用狼獸自己的血肉設下的圈套。

方蕩微微皺眉,對于他來說,凡人的事情他是不需要管的,凡人的生或死都是他們自己決定的,他們沒有做足準備,貿然出去收獲獵物,那麽他們死了就是自己原因。他們的敵人雖然強大,但卻并非不可戰勝,這樣的情況下輸了,那就是人族自己的問題怪不得別人。

方蕩坐在鶴背上,腦子之中卻在思考着自己死在這些狼獸之中的可能性,但随後方蕩就搖了搖頭,如果他腦子沒病的話,是絕對不可能死在這些不會飛的狼獸手中的,畢竟無論多少狼獸洶湧過來,方蕩只要升空那些狼獸即便再多,也對方蕩構不成什麽威脅。

方蕩微微搖頭的時候,狼獸已經無聲無息的朝着那些開始切割狼獸身上的肉,同時收斂尚未損壞的箭矢箭杆的人群們靠近過來。

這些狼獸遠比方蕩想象之中要聰明不少。

随着最初一個個獵手被無聲撲倒,這些狼獸專門撕咬喉嚨,叫人無法發聲,終于凄厲刺耳的哨音響起,城牆上的人們發現了城外發生的事情。

曲松城的黑夜太黑了,樹冠遮天,沒有月亮和群星閃爍的天空就像是無盡的黑暗世界。

當城牆上的人們射出一支支箭矢,箭矢在地上爆開驟烈的光熱後,城牆上的守衛們才發現了那數不清的狼獸正在不斷撲擊那數百個準備收獲狼肉狼骨的人們。

那些狼獸一層層的撲上去,而被圍得死死的那數百個人不得不拼命抵抗,要想和狼獸在正面對戰中保持勝利,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距離,絕對不能叫狼獸靠近,但顯然,等到這些被圍住的人們在漆黑之中發現狼獸靠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晚了。

城牆上的人們不斷吶喊發射箭矢,但那群狼獸如同瘋了一般的猛撲那些被圍住的人們,這些狼獸之中傳來一聲聲嚎叫,猶如将軍在指點自己的軍隊一樣,狼獸們開始有條不紊的将被圍困的人們驅趕着往後走去,這使得這些獵手們距離城牆越來越遠,最終走出了箭矢的射程。

方蕩聽到不少人高叫着要出城去射殺狼獸。

但卻被城主給斷然拒絕。

此時城牆上的人們所能夠做到的,就是眼睜睜的看着那些被圍住的人們的圈子越來越小,慘叫聲越來越密集。

被圍住的人們中有城牆上的守衛的親人朋友,有孩子、丈夫、妻子、父親、母親,彼此之間是血液凝聚出的親情。

聽着那一聲聲的慘叫,城中的人們開始哭了起來,也有不少人叫嚷着要沖出去,但城門終究沒有開,不過有些城牆上的人直接從兩米多高的城牆上跳了下去,兩米并不高,摔不死人,跳下城牆的人們足有上百個,此時全都玩命般的朝着狼群沖去,将雙方的距離重新拉近到箭矢射程之中後,這些人遠遠的開始射箭。

拉近距離的射擊确實湊效,但一個人能夠有幾根箭?射完後,這些人們不得不跑回城牆處要箭,随着人們的不斷跑回,城牆上的一衆守衛們見到有效果,當即又有更多的人跳下城牆,擁擠着向前跑出幾十米後繼續放箭。

狼獸成群的聚集在一起,閉着眼睛射箭都能将狼獸射死,這樣一來戰果竟然不錯。

幾個來回後,人們的膽子越來越大,呼嘯着都從城牆上跳下來,那名城守高呼着制止,卻沒什麽大用,甚至不少守衛都跳下城牆。

方蕩知道,這座城完了。

同時方蕩也知道,當情況變得更糟糕的時候,一葉堂不得不出手了,而他作為一葉堂的弟子,是不能看着整個城池都被血洗的。

但要救這一城人,方蕩就需要殺掉數不清的狼獸,或者說,能救的人遠遠少于他需要殺的狼獸。

殺生越多金輪上就會出現更多的黑浮屠,這是一筆虧本買賣,這叫方蕩心中開始算計自己出手的得失。

眼瞅着那些狼獸從四面八方的潛伏過來,那些跳出城牆不斷射箭的人們還在高呼着将一支支箭矢射出去,絲毫不知道危險已經臨近眼前,只要這些狼獸進入了百米的距離,沒有城牆可以暫作延緩的人們将很快成為這些狼獸的食物。

在這人群中有一個小小的身影,他的手指鮮血淋漓,不停地顫抖着,他才十歲,剛剛到了能夠将最軟的弓弦拉開的年紀,他沒有天生的與衆不同的力量,也沒有其他什麽天賦,他只是年紀到了能夠成為一名‘男人’的歲數而已。

小男孩不過射了兩箭,還都射歪了,手指就已經變成現在這個模樣了,雖然知道自己沒有什麽戰鬥力,但小男孩還是沖出了城牆,只有混在那些大人之中,他才覺得自己是個男人了,當然,更重要的是,他的大伯就在那第一波出來收獲獵物的人群之中。

“小子,今天是你成人的第一天,等大伯給你弄條上好的狼皮給你做個馬甲!”大伯說着這樣的言語,性高采烈的走出城牆,随後就被狼群圍了起來……

身為一個男人,死在和狼獸的戰鬥中,是最光榮的事情,吉達父親的死,吉達一點都不難過,他以為是自己堅強,其實不是,只不過他那個時候還小,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叫做難過,也不明白死是什麽意思,現在,當得知大伯或許已經死在狼群之中的時候,吉達眼睛裏面就止不住的往外淌淚,一顆心難受得叫呼吸都困難起來。

吉達嗷嗷叫着沖下城牆,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麽,反倒礙手礙腳的被身邊的大人撞了好幾個跟頭。

在那擁擠的人群中,吉達除了身邊人的身影外什麽都看不到,十歲的年紀還是太小了。

吉達在人影中暈頭轉向,但卻并不妨礙他一直發出啊啊的大叫,似乎用叫聲就能殺死遠處的狼獸一樣。

不知道什麽時候人群的方向忽然開始變了,之前人群是不斷的向前,但現在人群竟然在後退,是前面的大人們驚慌的後退,擁擠着後面的人。

不過,還沒有退出太遠,後面的人群就猛地往前面擁擠過來,吉達在這人群之中被擠來擠去,就像是一條在風浪中楊帆的小船,被大浪肆意玩弄一樣。

吉達暈頭轉向,不知道前後,不知道自己身在那裏,只是被擠到這裏又被擠到那裏甚至他的雙腳都沾不着地,他完全不明白這究竟意味着什麽。

當他的眼前陡然沒了那層層人影的時候,這是他從出生開始首次在這麽近的距離面對狼獸這種他從小痛恨至極的怪物。

那狼獸的體型不算太大,也就是相當于一般的小山羊,身子消瘦修長,一張嘴巴中滿是寒光凜冽的利齒,鮮紅的血液在他們的齒縫中流淌下來。

那雙腥紅的眼睛,那個被鮮血染紅的頭顱,那渾身上下冒出來的騰騰的熱氣,看得吉達幾乎就背過氣去。

恐懼如冰寒蔓延到了吉達的每一個毛孔,以至于吉達的瞳孔都随着毛孔一起收縮緊閉起來。

嗷的一聲,那狼獸朝着吉達猛撲過來。

吉達無數次想象過自己殺死狼獸的情形,但卻就是沒想過自己被狼獸殺死的樣子,這一切完全超出他的想想。

吉達想跑,雙腳卻出了抖以外什麽都做不到。

嘭的一聲,光熱在那撲上來的狼獸肩膀上爆裂開來,巨大的光亮和熱力将狼獸半顆腦袋瞬間融化,幾乎近在咫尺的吉達也被光熱的炸力炸飛出去。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當吉達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地還在旋轉着,不過吉達感覺有些異樣,眼前的世界和之前他眼睛中的世界有些不大一樣,或者說,眼前的世界少了什麽,看起來很單調,一陣劇痛猛的從左側臉上傳來,吉達不由得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吉達下意識的用手去摸自己的左臉,但不摸還好,一觸到左臉,吉達就覺得自己被開始燙了一般的難受。

吉達慌張極了,也痛極了,啊啊啊的慘叫着,檔吉達情緒逐漸穩定下來的時候,吉達逐漸明白了,自己的左半邊臉被那箭矢的水晶爆發出來的熱力燒焦了,而他的左眼,也被燒沒了。

吉達除了痛苦的呻吟外,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吉達覺得自己就要死了,可惜他至死都沒能殺掉一頭狼獸,沒有殺過狼獸的不算男人,他到死都只是一個小屁孩,明白了這一點之後,痛楚似乎都不那麽強烈了。

這個時候,一個人影落在了他的身前,這個人影渾身上下有着一種難言的風氣,尤其是他的那雙眼睛,那是吉達從小到大從未見過的清澈水晶,比那些擁有最強炸力的晶石還要純淨清透。

這個人影朝他伸出一只手。

吉達恍惚間也伸出手去,随後吉達覺得自己一輕,被那人拉了起來,吉達還有些眩暈,臉上被燒灼得傷口還火辣辣的疼着,四周寂靜無聲。

在吉達身後是數百個曲松城的獵手,而在對面還有數不盡的狼獸。

咋那人腳下是一道壕溝,将狼獸和人們徹底分割開來。

吉達認出這個人了,或者說他認出這個人的衣服了,還有他身邊的那一頭腦袋上有一個鮮紅色圓珠的丹頂鶴,這是那些從樹頂上飛下來的仙人中的一個。

早就知道這些仙人厲害,卻沒想到這個閑人這麽厲害。

方蕩将吉達丢入人群,扭頭看向那群狼獸。

這群狼獸沒有錯,他們要活下去就要狩獵,身後的這些人犯了錯,按理說他們這些人被狼獸吃掉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有些時候一切事情都按照道理來說,是說不通的,所以,這一次,方蕩決定不講道理,同樣的,方蕩從最開始糾結那些浮屠到現在他根本不在乎那些浮屠了。

在佛像面前的金輪上,多出來一座金色的七級浮屠,但在金輪下面,密密麻麻的升起數十個黑色浮屠。

方蕩剛才一指劃斷狼獸和人族之間的界限,抹殺了近百頭狼獸,但真正算是被方蕩救下來的,就只有吉達一個而已,其餘的那些人雖然也算是被方蕩救下來的,但不是生死一線間,并不算方蕩拯救的,不計入功德。

方蕩原本覺得胸中不舒服,但此時真正不在乎那些什麽黑浮屠金浮屠後,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後,心情陡然舒暢起來,念頭也順達起來。

方蕩知道,自己剛才太在意黑浮屠害怕修成魔物來,以至于影響到了本心。心念堅定不代表就不會被外物影響到本心,有些時候,影響本心的東西千奇百怪,叫人防不勝防。

“那個什麽佛,你竟然害我?”方蕩在腦海之中開口。

那佛像在方蕩腦海之中依舊慈眉善目,雙手合十道:“出家人不打诳語,小佛不會騙你的。”

“你巧言吝啬,用修魔來蒙蔽我本心,叫我生出諸般計較,我計較越多,距離本心越遠,到時候就算沒有修出魔來,我自己也已經将自己毀掉了。”方蕩冷聲言道。

佛像卻道:“不錯不過我并未要害你,我只是告訴你殺生将會發生的事情,我告訴你因由,而你自己選擇道路承受結果,如果我事事都告訴你應該如何,應該如何,那麽你自己在那裏?在這紅塵萬丈中,你要找到自己的本心,守住自己的本心,這是誰都不能代替的。”

“況且,你現在的黑浮屠數量越來越多,你離成魔不遠了。”

佛像說着,伸手一指那金輪。

就見原本是平穩金輪已經傾斜,黑浮屠所在的那一面正在側翻,若是再多幾座黑浮屠的話,整個金輪就将翻轉過來。

“什麽意思?”方蕩疑惑的問道。

“金輪若是翻轉,另外一個你就會從中誕生,當然如果你本心足夠堅硬,你可以嘗試斬殺他,但你沒斬殺他一次,下一個他就将強大數倍,在這裏我給你一個忠告,不要叫金輪翻轉,一次都不要。”

方蕩看着那快要翻轉的金輪,眉頭緊鎖,但随即,方蕩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來,伸手朝着遠處的狼獸群一點,一道劍光激射出去,一路斬殺狼獸不知幾十頭。

“我不會再因為什麽黑浮屠金浮屠這樣的事情來動搖本心!”

佛像聞言雙手合十,随後就不再言語,一動不動,似乎真的變成了一座泥胎木雕。

此時,那金輪上眼瞅着就鼓出一個個的大包,這些大包旋轉扭曲,變成一座座的七級浮屠。

此時除了那一座九級浮屠外,在金輪上的浮屠至少也有上百座,這些黑浮屠生出變化來,每十座七級黑浮屠彙聚在一起,變成了一座八級黑浮屠,随後十座八級黑浮屠又彙聚成一座九級黑浮屠。

如此一來,在金輪上就已經有了兩座九級黑浮屠,而方蕩的金浮屠同樣也有兩座,卻都是七級浮屠。

忽悠一下,金輪整個翻轉過來,兩座黑浮屠之中傳來一聲壓抑了不知道多久的獰笑。

方蕩雙目微微一眯,就見一個黑色的影子從兩座九級黑浮屠中鑽出。

這黑色的影子沒有五官,只是一團漆黑,但方蕩卻似乎一眼就認出了對方,并且,方蕩有種感覺,感覺自己已經認識對方,并且已經認識對方不知道多少年,看到他,方蕩似乎就看到了自己,不,那就是他自己。

“你該歇歇了,将你的身軀交給我吧!”那黑影肆無忌憚的叫着。

方蕩現在開始迷惘了,他之前覺得那黑影是他自己,但聽到這聲音,和這說話的語氣,方蕩覺得那黑影一下陌生起來,這不是他,絕對不是他。

方蕩認定對方不是自己,那黑影已經沖到了方蕩的面前,桀桀冷笑,一頭朝着方蕩撞了過來。

方蕩此時在自己的腦海之中什麽神通手段都施展不出來,面對那迎面沖撞過來的黑影,方蕩能夠做的,就是也一頭沖過去,比一比看誰的心念堅定,看誰的本心牢固。

嘭的一聲,那黑影被方蕩撞得支離破碎,那兩座九級黑浮屠瞬間灰敗下去,看上去就像是蒙塵的琉璃。

緊接着金輪忽悠一下翻轉過來。

在那兩座灰色的九級浮屠之中傳來一聲冷笑:“我是不死不滅的,只要你不死,我就永遠存在,你現在已經将我解放了,這一次兩座九級黑浮屠的力量無法抹殺掉你,那麽接下來我就等着四座九級黑浮屠出現的時候來撞擊你,只要你還在殺戮,我就會不斷強大。”

那聲音說完就消失無蹤,那兩座灰色的九級黑浮屠猶如被封印了一般,徹底暗淡下去。

方蕩眼睛眯了眯,心中只有兩個字,心魔!

第 478 章 成年

曲松城。

方蕩走入這座由凡人構成的城池中。

上幽雲海之中的城池每一座基本上都猶如孤島一般獨立在雲海上。

除了那些頗大的城池或者在交通要道上的城池能有雲舟交通外,其餘的城池就是在無際雲海中的一葉扁舟,如一葉堂轄下的這座曲松城,規模不大,地勢又偏,基本上很少和外面的交流,所以就有了自己獨特的文明特點,表現出來的就是獨特的衣着、獨特的審美甚至獨特的語言。

一葉堂的丹士對于樹木花草甚至是栖息在參天樹上的動物鳥類基本上都是不加傷害的,但這裏的百姓不能如丹士那般餐風飲露,他們要吃要生活,就要狩獵,要采摘果實,要伐木取暖。

方蕩走在城池之中,這裏的人們基本上都背着弓箭,穿着獸皮鳥羽做成的衣服,說是城池,其實更像是一個大部落,只不過比部落更文明些,比城市更原始些,或者說介于兩者之間。

這裏的城牆用樹木和石頭搭建而成,并不高,只有兩米多,周圍沒有其他的城池,所以這簡單的城牆肯定是用來防禦四周出沒的野獸的。

看得出來這裏的野獸相當兇悍,兩米多高的城牆上留下了許許多多的抓痕,上幽界的石頭可是相當堅硬的,就算是金丹丹士都要用力才能弄出劃痕來,這些野獸能夠輕易的在石頭上留下抓痕,和這樣的野獸戰鬥,對于普通的凡人來說,實在是有些太過艱難了些。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的壓力,所以這裏的百姓無論老幼每一個都身負武器,随時都能化身戰士,為了活命而揮灑鮮血。

随後方蕩微微皺眉,他看到了街上走過的女子,這些女子并不似方蕩見到的其他城池中那般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這裏的女子身上一般都穿着皮質的衣服,或許是因為皮子獲取艱難,所以她們身上的衣服大多數都僅用來遮掩身上關鍵的部位。

曲松城建在參天樹下,城池中的人們常年生活在樹冠之下,皮膚沒有受到陽光的暴曬,所以這些女子的皮膚顯得非常白,也相當的幹淨。

這些本也沒有什麽,但她們之中有不少都将左側的乳、房割掉,當然也有極少數割掉了右面的乳、房,這叫方蕩感到詫異,方蕩實在不能理解這樣的風俗,所以方蕩掉出林水的記憶。

随後,方蕩才恍然明白,原來這樣做是為了射箭,割掉左側的是慣用左手的,割掉了右側的是慣用右手的,這裏不光男人上戰場,女人們也要上,若非生存壓力極大,想必也不會出現這種自殘身軀的事情。

從城牆上的那些抓痕來看,那些野獸力量強大,最有效的對抗方式就是遠距離射殺,一旦被其靠近,以凡人的體魄,萬難應付。

所以這城池中的百姓才有這麽多的持弓者。

随後,方蕩驚訝的發現了一個左右兩側都割掉的女子,果然在她的背後看到了兩個箭囊。

這個女子走到哪裏都受到尊敬。

方蕩也覺得這個女子值得尊敬!

方蕩在這座城池中轉悠了一天的時間,眼瞅着到了下午接近傍晚的時候,這個時候是這座城池唯一能夠被陽光籠罩的時間,這個時候的城池看上去變得溫馨而寧靜。

方蕩找了一間簡陋的飯館坐下,在這城池中生活艱難,能夠出來在飯館中吃飯的人不多,所以整座城池裏面飯館只有三五家而已,并且生意都比較清冷。

見到是一葉堂的丹士前來,飯館掌櫃連忙上前招呼,一葉堂的弟子在這城池之中地位超然,但要說多麽受歡迎卻也不是,人們對能駕鶴飛行的一葉堂的丹士更多的是畏懼。

想想也能明白,身為修仙門派,是不會太在乎凡人生死的,這座城池是一葉堂放牧的地方,如果有野獸襲來一葉堂的丹士們是不會出手的,除非野獸太強,城池面臨被屠滅的危險,但這種時候其實不多,另外,這座城池既然在一葉堂名下,就需要供養一葉堂,一葉堂每年都會從給這座城池一些任務,完成了自然最好,完不成就有懲罰降下,在這種情況下,這些能夠駕鶴飛來飛去,擁有強橫力量的家夥在凡人眼中其實滿可惡的。

吉達是曲松城中的一個剛滿十歲的少年,今天對于他來說是一個大日子,因為今天,他就正式成為一名射手,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了。

曲松城的孩子們在十歲生日的時候會得到一把父親親手打造的弓箭,這把弓箭就是他的成年禮。

不過吉達的父親在三年前抵禦狼獸的時候戰死了,所以他的弓箭是由伯父打造的。

對于父親的死,吉達并不悲傷,一個曲松城的男人,死在和狼獸的戰鬥中是無上榮光,男人們死的多了,才能得到那些女人們的尊敬和佩服。

對于吉達來說他的一生最大的夢想就是擁有一張弓,殺死數不清的狼獸,然後死在狼獸的爪下。這也是曲松城絕大部分人的一生寫照。

吉達一早起來,就将臉洗得幹幹淨淨的,母親給他煮了面條和一顆鳥蛋,當然絕對少不了狼獸的爪子。

吃了狼獸的爪子才有力氣能夠獵殺狼獸!

這是曲松城少年成年禮必不可少的東西。

吉達狼吞虎咽的将爪子吃掉,尤其是狼獸的爪子上面到處都是肉筋,這些筋硬得叫吉達想要用自己的腦袋撞桌子,但再硬他也将其全都吞進了肚子裏,這使得他肚子感到有些痛。

不過這種痛對于吉達來說算不了什麽。

吃完了早餐,吉達抹了抹嘴笑着跑出門,母親臉上滿是欣慰,但随即欣慰的臉上升起一絲憂傷。

其實,如果有可能的話,她希望自己的孩子永遠不要長大,永遠不需要去拿弓,當你手上有弓的時候,就是要上城牆的時刻,上了城牆,生和死就不是你自己說的算了,甚至可以說,誰都說不算。

眼瞅着自己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孩子就要走上那條不歸路,那個母親心中不是五味雜陳?

吉達比預定的時間提前半個時辰來到曲松城最大的廣場,他來的時候這裏已經到了七八個少年,他和他們打招呼,他們也擠眉弄眼的和他打招呼,今天是他的大日子,這些家夥都是他的好友,專門來祝福他的。

吉達滿臉通紅的站在一衆小夥伴的面前,接過了伯父遞過來的用徹地蛇的蛇筋和參天樹的樹枝打造的弓箭,吉達愛不釋手的撫摸着弓箭,随後嚣張的将弓箭背在背上,迎來周圍小夥伴們的一陣奚落。

衆人嘻嘻哈哈的笑着。

伯父笑着從懷中取出一塊靈木笑道:“是個男人了,就應該去喝酒!”

周圍的小夥伴們雙目立時放光,吉達現在懷疑這幫家夥是專門來蹭吃蹭喝的,但這個時候小氣不得!

帶着那七八個小夥伴,昂揚着走向飯館沽酒買菜,像一個男人一樣招待兄弟。

掌櫃笑着開口道:“仙爺,您想吃些什麽?”

方搜索了一下林水的記憶,随後開口道:“紅葉燒一壇,靈掌菜一盤。”

掌櫃連忙點頭操辦去了,掌櫃媳婦則上前給方蕩倒了盞熱茶。

這掌櫃媳婦顯然也是個射手,并且是個右撇子,這是顯而易見的。

這座城池中全民皆兵。

方蕩喝了一口茶,

方蕩不過是來找一個合理死掉的方式罷了,在一葉堂中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說死就死掉的,而他沒有門派任務在身的話,是不能随便走出參天巨樹的範圍的,方蕩想要林水死,就只有到這裏來碰碰運氣,但此時方蕩發現,想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更別說要死的合情合理,不引起旁人的懷疑了。

有些時候活着難,想死卻似乎比活着還難。

方蕩正嘴角噙着苦笑,飯館外面傳來嘻嘻哈哈的聲音,小孩子的聲音總是顯得比較刺耳一些。

方蕩皺了皺眉,看向那群歡聲笑語的颠兒進來的娃娃們。

掌櫃的看到了身後背着嶄新弓箭威風凜凜的吉達随即笑道:“小吉達成人第一天就來關照你孫大伯的生意啦?”

吉達小手一揮将那一塊靈木放在桌子上,學着城中男人們的語氣叫道:“好吃好喝只管上來。”

掌櫃的笑罵道:“小畜畜牲翅膀還沒有長出來,就先把蹄子亮出來了,你孫大伯看着你長大的今天破例,你們喝的酒算我的。”

掌櫃媳婦此時笑道:“你大伯吝啬着呢,他知道你們幾個小屁孩沒什麽酒量,所以請你們喝酒,我要是你們啊,一會少吃菜多喝酒,給他好好板板這吝啬的毛病!”

一衆小兔崽子齊聲稱是。

掌櫃的被揭短面不紅心不跳的道:“媳婦休要胡說,你看看吉達四方臉肥臉頰,紅面堂一看就是酒人兒,以前年紀小,那是不能喝酒,現在成人了有弓箭在手了,啧啧,喝起酒來還不跟和白水一樣?”

被掌櫃這句話一說,吉達滴酒未沾臉頰已經紅堂堂的一片,腦袋裏面也已經開始暈乎乎的了。

随後一衆少年就吵嚷着要菜要酒,一時間冷清的飯館裏面變得活潑起來。

方蕩此時将酒壇抱起,端了菜肴走出飯館,此時天色已經黑透了,從這裏舉頭望去,只能看到那遮天般的樹冠,見不到漫天繁星。

方蕩一躍而起,一聲鶴鳴從遠處響起,随即方蕩就覺得身子為微微一輕,此時他已經被丹頂鶴駝起。

方蕩微微苦笑,這鶴實在太貼心了些,他明明想要躍上頭頂上的樹幹而已。

将那些少年的歡聲笑語丢在身後,方蕩坐在丹頂鶴上,将酒菜擺開,方蕩取了一塊靈掌菜丢在空中,丹頂鶴熟練地将其銜住吞下了去。

方蕩不由得一笑,手指一引紅葉燒如蛇竄出,直接送入丹頂鶴的口中。

丹頂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一邊喝一邊發出歡愉的叫聲。

方蕩也喝了一口,不得不說,味道并不算太好,畢竟是一家小鋪的酒菜,怎麽都不可能如何美味。

方蕩自從悟通了九竅之邪、在乎三要後,就對于酒色的引誘有了更強的抵抗力,同時對于美味佳肴的喜愛程度也直線下降。

方蕩看着身下逐漸漆黑下來的城池。

城池中的人睡得很早,這也沒什麽,這裏的人們生活比較艱難,娛樂活動自然也少,天一黑,大部分人舍不得點油燈,所以也就早早睡覺了。

整座城池都安寧下來,只有城牆上的篝火還在劈剝的燃燒着。

方蕩懸浮在空中凝視着這座安靜的城池,心中也開始變得安寧下來。

鶴弟輕輕振翅,随後扭過頭來用那長長的喙輕輕摩擦方蕩的肩膀。

方蕩下意識的伸手輕輕拍了拍那堅硬鋒利的喙,當手指觸碰到鶴弟的喙的時候,方蕩才知道,自己受了林水的影響,這個動作是林水經常做的動作。

林水終究是三品綠丹丹士,比四品藍丹丹士的方蕩要強大一個層次,這樣的家夥方蕩雖然趁着混亂收了他,但要想完全将其征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雖然知道自己受到林水的影響,但方蕩并不在意,也不刻意的去消除這種影響,一切只是順其自然。

果然随着方蕩放松下來,寧靜下來,那林水的影響開始逐漸淡薄下來,最終消失無蹤。現在,林水其實才真正的死掉了,真正的沉寂在無邊黑暗之中。

鶴弟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在空中微微一愣,瞪着一雙大眼睛用力的看着方蕩,看着方蕩那雙純淨的雙眼。

方蕩感受到一陣殺機襲來,與此同時,方蕩收斂了自己的氣息,換成林水。

如此一來,鶴弟疑惑的搖了搖頭,仔細看了看林水後,再次用喙摩擦着方蕩的肩膀。

方蕩又輕輕拍了拍鶴弟的尖嘴,鶴弟這才真正開心起來。

方蕩忽然想起了什麽,神念投注在腦海之中,随即,方蕩就看到那座佛像面前的金輪上多出一座九級浮屠來,這浮屠通體漆黑,乃是倒懸在金輪之下,方蕩微微苦笑,問道:“這座浮屠為何要高出兩層?”

佛像開口道:“這多出來的兩層來自你的本心,最初的時候,這黑浮屠本來只有七層,這兩層一層叫歉疚,另外一層叫不安。”

方蕩眉頭微微皺起,歉疚方蕩本來是沒有的,但後來看到了那只叫做鶴弟的仙鶴的時候方蕩心中難免會生出歉疚來,另外那個不安方蕩卻并不理解,他并未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安。

“不安來自你的心底,沒有人能夠戰勝不安,如果你能戰勝你心底的不安,那麽你就立地成佛。”佛像似乎知道方蕩心中所想。

方蕩并未太糾纏這些,而是問道:“現在我有一座七級浮屠外加一座九級黑浮屠,也就是說我以後化魔的可能性極大了?”

佛像點頭道:“不錯,所以你得多做功德,等你內心安穩喜樂的時候,就能争取消弭這九級黑浮屠帶來的惡果。”

此時尖銳的號角猛烈地撕破寧靜的夜空,方蕩心神回歸,張目望去,就見這座城池城牆外面正有猩紅一片的光點急速靠近。

方蕩雙目微微眯起,那是一頭頭如狼般的怪獸,此時成群結隊,怕不有上萬只,原本他們悄悄靠近,此時見自己被發現了,當即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嘶吼,朝着城牆猛沖過來,地面都在顫抖,那區區兩米高的城牆那裏抵得上這樣的獸群沖擊?

方蕩忽然問道:“我若是為了保護這些人殺了在這些野獸,功德怎麽算?”

“救一人一座七級浮屠,殺一生一座黑浮屠。”佛像的聲音無悲無喜。

“那我豈不是救的人遠遠比我要殺的野獸少得多?”方蕩疑惑道。

“不錯。”佛像的回答幹脆。

方蕩撇了撇嘴,沒有再理會佛像。

方蕩目光看去,就見城牆上數不清的人影閃現出來,随着崩崩聲響,一根根箭矢猶如傾盆大雨般的朝着黑暗之中的血紅眼睛傾盆過去。

這些箭矢的箭身使用參天樹的枝幹經過沾油後打造的,硬度極高,幾乎可以媲美金鐵,而箭頭則是一種方蕩從未見過的晶石磨制而成的,這箭頭并不硬,一旦射中物體,晶石就會爆開,在爆開的一瞬間綻放出極強的光和熱,能夠将那些狼獸皮肉溶出一個大窟窿。

戰場上一邊倒的站放棄一朵朵光熱之花,将對面的狼獸映照得纖毫畢現。

這些普通的人族,就是因為有這些弓箭才能和那些強壯無比的狼獸相抗衡。

一蓬蓬的箭雨将狼獸牢牢的抵禦在兩百米外,此時數不清的人們都在朝着城牆彙聚,有男有女,他們都帶着弓箭。

片刻之後,箭矢的數量就增長一倍,原本就被壓制得不能向前一步的狼獸此時不得不退去。

城中百姓歡聲笑語,随後就有不少人成群結隊的出去,如收割秋天的麥子一樣,收獲那些狼獸的屍體。

第 477 章 一葉堂

婆娑樹搞出的聲音着實不小,正和姑姑襄娘糾纏在一起的龍六太子當即驚起,連忙趕出來,不過他倒也有自知之明,并未沖進去,因為內中的龍都比他強大,他們若是擺不平,他進去也是沒有辦法,幸好那驚天動地的聲音才剛剛響起就戛然而止,随後就看到一葉堂的弟子們走出來,就在龍六太子躊躇着是不是進九玄宮中看看的時候,冷夜公主從恰好出來。

冷夜公主乃是龍子是龍六太子的長輩,雖然龍宮中的龍族對于長幼順序看得不是很重,但長輩終究是長輩,龍六太子見到了冷夜公主,也不得不賠上一張好臉。

誰知道冷夜公主旁邊的白蛟劈頭蓋臉的喝問道:“那個方蕩在哪裏?”

龍六太子剛才被姑姑襄娘纏住,厮磨纏綿,就是沒有看到方蕩走進九玄宮的情形,他心中對這頭差一點成為真龍的白蛟一萬個不爽,但臉上卻還是笑着道:“白姨,方蕩,你這麽關心方蕩?他現在當然是在我的府中。”

“胡說,我剛剛還看到他在九玄宮中,怎麽可能現在就跑回你家去了?”

龍六太子聞言眨了眨眼,龍女們的任性矯情他是深有理解的,同時龍六太子此時已經從龜老口中知道了方蕩和冷夜公主之間的嫌隙,所以在龍六太子看來,冷夜公主就是想要找茬罷了,想要逼他将方蕩交出來。不過冷夜公主當面找茬,他還真不好應對。

龍六太子當即笑道:“冷小姑,方蕩真的就在我的府中,不過,這個家夥對我還有用處他若是得罪了小姑,等我将他身上的油水全都榨出來後,自然雙手送到小姑面前,由你随意處置。”

冷夜公主目光微微一冷,而一旁的白蛟已經冷哼一聲道:“你的意思是不會将人交出來了?”

龍六太子笑呵呵的道:“不是不交,是現在不能交,其實我已經禀告宮主,方蕩身上有一件佛像寶物,上面寫有天上地下唯我獨尊,我降服不了那佛像,但宮主一定有辦法,所以說,方蕩這個人現在不能交給你。”

“佛像寶物?小六,你來和我說說那個方蕩究竟都知道些什麽,我在九玄宮中看他似乎對婆娑樹相當熟悉,婆娑樹尚未發作吞吃周圍的一切的時候,他就提前退走了。還有,不要和我玩那些小把戲,你現在肯定沒有将方蕩的寶物的事情禀報宮主,不然宮主會第一時間叫方蕩入宮。小六,你要清楚,如果那佛像關系到我龍族傳承,你卻将其藏起來隐匿不交那就是大罪,如果那佛像若是丢了,那你的罪過百死莫贖!”冷夜公主開話語說到最後已經是一片冰冷。

白蛟說話和冷夜公主說話分量自然是不同的,冷夜公主一眼就看穿了龍六太子的謊言,老實說,正如人一樣,每一條龍都有私心。

誰不想做力挽狂瀾的大英雄?那佛像蹊跷得很,龍六太子非常想要自己将其降服,婆娑珠那東西龍六太子一接觸就知道憑借自己的力量什麽都做不了,所以當即毫不猶豫的就上繳了九玄宮,但方蕩身上的佛像六太子就打算自己留着,至少他還想再嘗試最後一次看看自己是不是能夠将其降服,若是不成他再将其上繳。

龍六太子微微一怔,看冷夜公主的樣子似乎不似在說謊,難不成方蕩剛才真的進了九玄宮?

不對啊!我明明就在宮外,方蕩若是進去了,他沒可能看不到。

不過随即龍六太子想到了自己被姑姑襄娘糾纏的事情來,心中當即叫了一聲糟糕。

就在此時一道慵懶的聲音響起:“我說是誰在哪裏冷言冷語的原來是冷夜妹妹啊,你說說哈,你這名字起得可真貼切呢。”

聽着聲音就知道來的是襄娘了。

襄娘剛剛正在和龍六太子行雲布雨,結果被外面一聲巨響擾了興致,龍六太子心系那顆婆娑珠,當即跑了出來,她其實不太在意龍族以後的問題,對于她來說及時行樂,每天都開開心心才是最有趣的事情,所以她咒罵了龍六太子一番後才起床,此時過來就碰到了冷夜訓斥龍六太子的場面。

襄娘其實心中正在咒罵那個将她撩撥得‘性’致昂然卻半路逃跑的龍六太子,但她自己罵罵可以,旁人卻不能如此當着她的面教訓龍六太子,尤其是這個假正經的冷夜。

冷夜見襄娘扭動着腰身游了過來,當即眉頭微皺,她和襄娘兩個是屬于那種天生的冤家,兩龍就算是彼此之間一句話不說,甚至一眼都不看,都會覺得對方讨厭膈應的存在。

冷夜看不慣襄娘那種四處獵豔整日沉迷在**之中的模樣,而襄娘看不過冷夜的那種假正經假清高。

冷夜不願意和襄娘說一個字,冷哼一聲轉身就走,不過還是丢下一句話給龍六太子:“你最好馬上、将方蕩找出來,若是他死了,就将佛像找出來,如果找不到,這龍宮你也不用再呆了。”

冷夜說完身形一晃重新游進九玄宮中。

龍六太子額頭上冷汗都滾出來了,當即也沒有理會襄娘掉頭就走。

“白眼龍!”襄娘在後面罵道。

龍六太子急速回到自己的府中,見了龜老當即問道:“方蕩呢?”

龜老一愣道:“應該還在他的住處吧?”

龍六太子見龜老說話含糊,當即龍身一擺來到了方蕩的院子,這裏那裏還有方蕩,只剩下炁火丹爐還有那些藥材。

龍六太子心中生出一種不妙的感覺來,之前将方蕩安置在龍宮中,龍六太子覺得已經是一萬個完全了,在這裏方蕩沒有辦法回到上幽雲海,也基本上沒有什麽安全問題,雖然有不少海族喜歡吃人,但方蕩身上打了他龍六太子的标簽很少有不開眼的會對方蕩下口。

“方蕩那裏去了?趕緊給我将他找出來!”龍六太子一巴掌将龜老掀飛,龜老那裏還敢猶豫,當即就四處亂轉去找方蕩了。

龍六太子本身其實并未将隐瞞方蕩這件事看得太重,但剛才被冷夜一說,龍六太子才覺得事情大條了,如果佛像在他手中,晚交上去兩天問題自然不大,但若是佛像在他手中丢了,那麽他的罪過就大了尋常寶物自然沒問題,但如果事關龍族傳承,那就是潑天大禍!

龍六太子發動府中所有的海族去尋找方蕩。

海底一天之後,幾乎找遍了半個龍宮,依舊沒有找到方蕩,這個時候龍六太子知道,這個方蕩估計是再也找不到了。

此時四頭龍衛找到了龍六太子:“宮主傳你觐見!”

龍六太子激靈一下,扭過頭來,看向九玄宮主身邊的四頭龍衛。

龍六太子被逐出龍宮。

至于方蕩這個名字,很快就消失在龍宮中,因為在龍宮中的衆龍看來,方蕩應該是被婆娑樹給吞了下去,自然連帶着方蕩手中的寶物一起都成了婆娑樹的食物。

想到這裏,想到那尊背後銘刻着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佛像,不少丹士都發出一聲嘆息。

雖然這佛像對龍族傳承未必有用,但終歸是一線希望從指尖溜走。

若是平常時刻,九玄宮主也不會如此嚴厲的懲罰龍六太子,但現在這個時刻,若是龍龍藏私,都将寶貝藏起來不上繳,那龍族就真的完蛋了,畢竟不光外人知道龍性貪婪,九玄宮主對這個貪婪更是深有體會。

所以,龍六太子就成為殺雞儆猴的典範。

時間退回一天前。

一葉堂的諸人重新回到上幽雲海之中,一衆丹士們長出一口氣,在藍珀荒域中,終究不如在上幽雲海來得自在安全,說實話,他們寧願死在上幽雲海,也不願死在冰冷的大海中。

對于、大海,人們天生下來就擁有難言的恐懼。

三葉長老環視衆人開口道:“此行三十三名丹士折損了七名,這不光是我一葉堂的損失,同樣也是我們的損失,我等回到一葉堂後,要為他們七個種植七株參天。”

一衆丹士齊齊稱是。

三葉長老點了點頭,這裏距離一葉堂并不太遠,遠遠的甚至已經能夠忘記那座聳立在雲海之中的巨樹了。

相比于一般的門派都是建在雲海之中的山上,一葉堂建立在一株巨樹上。

這巨樹不是天然生長出來的,這裏原本也是一座大山,一葉堂在這裏選址後,便種了這種叫做參天的巨樹的種子。

在随後的數千年間,參天越長越高,托起了整個一葉堂的宮殿,也就有了現在的一葉堂的規模。

參天樹冠分為七個部分,一部分是修剪出來的,一部分則是天然生長的。

在參天最頂端就是一葉堂的主殿,此時他們一行二十七人就飛向主殿。

半路上有一群群丹頂鶴從樹冠上飛起,和一衆丹士親切無比的,但其中有七頭丹頂鶴找不到了自己的主人,在空中盤旋不休,随後發出一聲聲的悲鳴。

這悲鳴聲震徹整個樹冠一葉堂的丹士們紛紛從樹冠中的宮殿裏飛出。

成百上千的一葉堂丹士看着那二十多名丹士面色悲涼肅穆。

三葉長老飛到入主殿之中。

一葉堂的宮殿看起來相當簡樸,但也非常有特點,這裏的所有的建築都是由樹枝生長出來的,這裏沒有鋸掉一塊木材,只是在樹枝生長的時候加以幹預,改變樹枝生長的方向,這裏的一切都是和諧共生的,樹木和人們之間的關系從未如此簡單友好,看得出這裏的丹士都将樹木當成是自己的夥伴。

這座宮殿裏面的包括桌椅在內都是樹枝構成,也沒有什麽華麗的裝飾,這裏的一切都是原生态的。

三葉長老将先天之寶取出,又将雷珠奉上。

一葉堂的堂主乃是一位看起來六十多歲的老者,胡須和頭發猶如樹根一般糾結在一起,一張面孔上滿是縱橫交錯的皺紋,看上去就像是久經風雨盤剝的石頭一樣。

老者的目光銳利迥智,開口道:“此行只為救樹,怎麽會有折損?”

三葉長老當即就将在龍宮之中發生的事情一一禀報。

老者沉吟許久後,外面依舊傳來丹頂鶴的陣陣悲鳴,老者微微嘆息一聲,“早知如此,就算是兩塊先天之寶我也不派人前往龍宮。”

老者揮了揮袍袖,三葉長老帶着一衆丹士退出。

此時遠處樹幹上傳來一聲巨響,枝葉搖晃,一頭丹頂鶴撞在參天堅硬得堪比金鐵一般的樹幹上,腦漿迸裂,跌在樹冠上便不再動了。

緊接着一頭一頭的丹頂鶴撞在樹幹上,在參天那蒼老的樹幹上留下一朵朵豔麗的鮮紅,宛若盛開的生命之花!

依依樹兮,載物有大。

熠熠皇兮,籠罩大地。

翼翼飛兮,如我兄妹。

奕奕神兮……

四周歌聲響起,所有的一葉堂丹士們紛紛唱起這首歌謠。

一聲聲的鶴啼在歌聲中響起,悲涼的歌聲響徹樹冠……

名叫林水的四葉弟子,在一葉堂中也算是中上等的人物了,畢竟能夠修煉出綠丹來的丹士走在那裏都不容小觑。

林水結束了龍宮之旅,得到了門派的獎勵,又在雲海中種植了一顆參天的種子,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

關上房門,林水那雙猶有悲傷的眼睛開始變得清澈明亮起來,簡直就像是兩顆無暇的水晶嵌入了林水的眼眶裏一樣。

林水的目光開始變得陌生起來,似乎周圍的他生活了上百年的房間中的一切都如此陌生。

林水的這個房間不算太大,但也不小了,綠丹丹士走到哪裏待遇都不會太低。

這房間應該有接近二百多平,房間中各種物事齊全,但依舊比較樸素,東西基本上保持在夠用就好的狀态,顯然整個一葉堂上下都是這個做派。

林水将房間裏面全都看了一遍,似乎熟悉了一下環境,随後才慢慢放松下來,找了水缸,汲水出來,放手指一敲壺底,壺中水立時沸騰起來。

林水緩緩坐在房間中的椅子上,撒了幾片樹葉在杯中,用開水一滾,香氣四溢。

林水給自己斟了一杯水,一大口将一整杯水喝了下去,随後林水臉上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來。

此時林水旁邊有人甕聲甕氣的開口道:“這裏不宜久留,雖然事情做得隐秘,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說不定龍宮的人會找到這裏來,咱們應該馬上就走。”

林水身邊并沒有人,林水卻微微點了點頭,對于對方的話很認同。

“我現在需要一個死法。”林水開口說道。

林水就是方蕩。

在龍宮中婆娑樹肆虐對于方蕩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那些一葉堂丹士們為了複活婆娑樹耗費了大量丹力,修為損耗極大,再加上場面混亂,方蕩沉淪劫了跑在最後面的這個叫做林水的丹士,以六子陰珠奪了他的綠丹同時占據了他的身軀。

當初那一切一氣呵成,只在不到一息之間,即便是現在想起來,方蕩都要給自己說一句做得漂亮。

走出龍宮對于方蕩來說,簡直就是鳥歸天空,在那陰冷到處都是水的龍宮中,方蕩實在是太不習慣。

方蕩靠着林水的肉身從龍宮中跑出來,現在是時候甩掉林水這個肉殼,來一個脫殼重生了。

想到這裏,方蕩便嘴角挂上一絲微笑。

方蕩略作休息,随後就走出房間,或許在龍宮中的院子裏面困久了,方蕩還是喜歡外面世界的新鮮空氣,剛剛走出屋子,就聽到一聲乖巧的鶴鳴,一頭丹頂鶴飛到了林水身邊,用長長的喙輕輕摩擦林水的肩膀。

随後這丹頂鶴還銜了一株草過來,這草香氣四溢,對于丹士來說,吃下去顯然會對修為有益,看這草有些發幹脫水的樣子,顯然這丹頂鶴早就已經将其采到,轉等着林水回來的。

林水微微一愣,随後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這丹頂鶴應該是林水之前養的,看起來和林水感情極深,方蕩不大清楚一葉堂的丹士和這些丹頂鶴之間究竟是怎麽樣的一種關系,但不久前,那一只只的丹頂鶴在找不到主人之後就以頭觸樹生生将自己給撞死的畫面還是叫方蕩感到一陣心悸。

一想到若是林水死掉了,這頭丹頂鶴也會将自己撞死,方蕩的心中就不大舒坦起來。

林水伸手接過那株草藥,卻并未吃下去,而是沉吟了片刻,随後,林水一躍上了鶴背,丹頂鶴相當興奮,一聲鳴啼後,猛的振翅而起,開始在空中遨游。

林水坐在丹頂鶴的背上,心中在反複的轉着念頭,林水伸手拍了拍丹頂鶴,丹頂鶴直接降下,經過樹幹,越來越往下,随後方蕩來到了一座城池的上空。

這座城市自然是隸屬與一葉堂,城池看上去并不算太繁華,整座城池人數應該只在萬人之間,和莫問城那樣的大城市完全沒有辦法放在一起比較的,但大城池有大城市的優點,小城市也有小城市的好處,那就是小城市的人情味更濃重一寫。

城池中的百姓們顯然早就看習慣了一葉堂丹士駕鶴而來的場面,除了給那丹頂鶴騰出降落的空間外并沒有太大的騷動。

第 476 章 新生命

方蕩聽着佛像的聲音有些不對,便詫異的問道:“難道你不希望婆娑樹複活?”

佛像沉吟片刻開口道:“死了數萬年的東西忽然又活了過來,那東西真的還是那東西麽?現在的這株婆娑樹現在究竟是什麽,我也不大确定了。”

方蕩沒有佛像這些感慨,那婆娑樹究竟是什麽對于方蕩來說其實沒什麽特殊的,因為方蕩這是首次接觸這婆娑樹,那麽這婆娑樹現在是什麽樣子的,就是什麽樣子的,方蕩沒有包袱在身,自然怎樣都無所謂,而對于這佛像來言,或許就不同了,就好比自己一位最要好的朋友死去了幾十年忽然活過來了,那種感覺除了欣喜之外肯定還有着諸多其他的情緒。

方蕩目光看向那株婆娑樹。

這婆娑樹枝葉在海水之中搖曳,猶如一個曼妙的女子在輕輕舞動着自己的裙擺。

海水之中開始又有一股蕩漾的氣息游蕩起來,那是樹葉的香氣,是生命的歌聲,是複生的喜悅。

所有的存在此時全都融入到了這生命的奇跡之中,即便是龍族這種對于生命沒有什麽太多追求的存在,此時都被這生命的複生而感到震撼。

那搖曳的樹枝在這大海深處叫人生出無盡的遐想,畢竟深海之中是少有綠色存在的。

方蕩遠遠的看着那株懸浮在空中的大樹也心生搖曳,甚至往前邁了一步,這一步邁出腳尖剛剛接觸地面,方蕩心中猶如炸開一道驚雷,方蕩驟然驚醒,連忙将腳步收回來。

雖然只是區區的一小步,但對于方蕩來說,卻驚險無比,因為在剛才的一剎那,方蕩的身軀是不受方蕩控制的,也就是說,方蕩若非驟然驚醒,那麽他将在完全不能掌控身軀的情況下走到那株婆娑樹前,至于走過去會發生什麽,方蕩不敢去想。

方蕩已經到了現在這個修為層次,身上發生這樣的事情是不可想想的。

會發生什麽,方蕩馬上就看到了,就見四周的海族侍衛之中有數十個似乎受到了婆娑樹的影響身形晃動着朝着婆娑樹游去,一看他們此時的眼睛就知道他們現在正處于迷惘的狀态。

那諸多龍族自然不受影響,一葉堂的丹士們修為也不低,就算有些如方蕩一般暫時迷惑,也瞬間清醒過來。

幾名龍族想要開口将那些水族喚醒,但随後還是都閉上了嘴,他們就那樣看着那些水族侍衛緩緩靠近婆娑樹,婆娑樹身上散發出陣陣清輝,那些靠近的海族一接觸到樹身就被黏住,然後樹皮開始緩緩攀爬,一寸寸将那些海族包裹在樹皮中,不過片刻時間,那些海族不論大小,都變成了婆娑樹上的一個個大包凸起。

并且這些凸起還在逐漸縮小,可以想見,用不了多久,這些海族将徹底被這株婆娑樹給吞吃下去,成為婆娑樹的養料。

方蕩對此并不奇怪,不過他還是問道:“這婆娑樹不是你們佛家的寶物麽,難道他就不需要救人麽?”

佛像開口道:“這婆娑樹已經不是當初的婆娑樹了,複生并不代表複活,現在你最好離這裏遠點,現在這婆娑樹就像是一個剛剛誕生的新生命,新的生命對于養分的需求總是非常大的!同時,他也一定很好奇,他很想也必須知道自己在食物鏈中所處的位置,或者可以這麽說,現在的婆娑樹無論是什麽都會想要嘗一嘗!同時他也要嘗試活動一下自己的身軀。”

方蕩聽到佛像說叫他最好離遠點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朝着門口退去,九玄宮中大多數的存在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婆娑樹上,所以并沒有人在意方蕩,只有冷夜公主往這邊瞟了一眼,随後冷夜公主就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婆娑樹上,畢竟方蕩的價值在這婆娑樹面前一錢不值。

那株婆娑樹依舊散發着陣陣青光,溫順着甚至妩媚着,枝條輕輕擺動,看上去可愛可親,這也是大多數植物給人的感覺,植物在這個世界上似乎永遠都處于食物鏈的最底層,他們的存在價值就是為了給那些食物鏈中層的存在提供食物。

方蕩剛剛退出宮殿,身後的宮殿中陡然騷亂起來。

方蕩心中一驚,随即就聽到一聲巨響,九玄宮的大殿殿頂猛的炸裂,一條枝條從中轟然鑽出,磚瓦飛濺一道道身影也驚慌的從九玄宮中竄出。

方蕩雖然聽佛像說退出九玄宮,但方蕩只以為是他的修為太低,說不定還會收到那婆娑樹的誘惑,卻萬萬沒想到,這婆娑樹竟然開始主動覓食了。

方蕩不由得加快了逃走的速度,此時大殿正門口有一葉堂的丹士急竄而出,這些一丹宮的丹士之前在複活婆娑樹的時候耗用了大量的丹力,此時正處于虛弱狀态。

幾名一葉堂丹士身形急退,卻又樹根從地下鑽出,猶如鞭子一般抽在他們的身上,随後卷住他們将他們直接拖回了九玄宮中。

方蕩見到這個場面心中不由得微微一跳。

随即那些一葉堂的丹士們紛紛沖上來将方蕩甩在後面。

方蕩緊随其後,而在方蕩身後的是猶如大河澎湃流淌而來的樹根,這些樹根所過之處碎土裂石,山呼海嘯般,聲勢壯大可怖。

這樹根什麽都不放過,連石頭都給卷了回去,正如那佛像所說,這嶄新的婆娑樹正在嘗試一切東西,從中分辨出那些能吃,那些不能吃。

此時身後的九玄宮中傳來一聲龍嘯,轟然震動,整個龍宮似乎都被震動了,那肆虐的婆娑樹枝條根系立時猶如被冰凍住。

又是一聲龍嘯,九玄宮中升起一頭通體金色的巨龍來,這龍身形龐大,威風凜凜,周身金鱗綻放出猶如太陽一般的光輝,此時樹冠已經沖出了殿頂,原本十幾米的婆娑樹現在暴漲三四十倍,已經成了一株接近五十米高的巨樹了。

不過這巨樹雖然越長越大,但在那從九玄宮中升起的金甲巨龍的吼聲中原本活潑的枝條根系重新僵硬起來。

就像是一個頑皮的孩子驟然遇到了強橫無比的大人,狠狠地抽了一下他的屁股,再頑皮的孩子也會愣住。

那金甲巨龍再次發出一聲大吼,婆娑樹嗖的一下身形縮小,轉瞬間就消失不見,被婆娑樹撐起的磚瓦立時跌落下來,猶如下了一場石雨。

九玄宮被婆娑樹剎那間的肆虐徹底損毀。

數條龍降落在九玄宮旁邊,一個個臉上卻并無多少悲恸,相反他們一個個臉上盡皆有着喜意。

那金甲巨龍緩緩降下,張口一吹,本已經變成廢墟的九玄宮被起吹起的海流卷走。

流沙飛逝始現真寶。

一顆猶如頭顱大小的透明圓球在瓦礫之中顯現出來。

那一身金甲的巨龍手爪一攝,寶珠當即脫離泥沙飛了起來,內中有一株枝繁葉茂的大樹,微微搖擺着枝條。

這大樹到了巨龍爪中當即搖晃不休恐懼不已,正如一個被吓壞了的孩童。

不過這大樹短暫的害怕之後開始對着金甲巨龍搖晃身軀起來,同樣是搖擺樹幹,前面的是瑟瑟發抖,現在的則是溫順。

“婆娑樹被那金甲巨龍收服了。”

一衆四散奔逃的一葉堂丹士們此時才紛紛停住腳步,眼見威脅沒了,他們才在帶隊的長老的帶領下重新回到九玄宮外的廣場上。

一衆龍族都對收服了的婆娑樹感到相當有興趣,剛才一葉堂的丹士狼狽逃竄,一衆龍族卻沒有一個逃走的,這使得一衆龍族對于一葉堂的丹士們心中輕蔑不少。

不過這并不是說一葉堂的丹士們多麽不堪,一方面是因為這龍宮并非是一葉堂的道址所在,被毀掉或者殺了龍族之類的和他們一葉堂一點關系都沒有,所以他們走的沒有半點心理壓力,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他們為了複活婆娑樹耗用了大量丹力,此時的他們戰鬥力極弱,大部分境界都下降了好幾個層次,在這種情況下叫他們拼命也确實實在沒有什麽道理。

一葉堂丹士們并不理會龍族的輕蔑,他們在三葉長老的帶領下聚集在一起,清點人數,結果叫人痛心,這一次前往龍宮他們來了三十三名丹士,此時只剩下了二十六名丹士,也就是說,有七名丹士被那婆娑樹給吃了下去。

他們此行可從未有來戰鬥的準備。

一葉堂和龍族之間關系其實只是一般,本是不可能來幫助龍族複活婆娑樹的,不過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能夠叫關系不好的人走在一起稱兄道弟,能夠叫仇人見面擁抱彼此,這個東西就叫做利益。

龍族擺出一塊先天之寶來酬謝一葉堂,一葉堂如何能夠拒絕?況且他們是來複活古樹的,此行除了會消耗不少丹力外并沒有什麽風險,基本上可以說是白得了一塊先天之寶,這樣的好事,如若錯過來才是不智。

但現在一下死了七名三品綠丹丹士,對于一葉堂來說,損失就有點太大了,至少一塊先天之寶也就只能将損失找平,但對于一個門派來說,人沒了,就算有十塊先天之寶又有何用?就如方蕩的火毒仙宮,方蕩手中不是沒有寶貝,天書天地,先天之寶,都是了不得的寶貝,但那又如何?方蕩連露都不敢露出來,一旦露出來立時就會變成一塊人人都想上去咬一口的大肥肉。

三葉長老一張棗紅色的臉陰沉無比。

其餘的一葉堂丹士們臉上也有悲戚之色,一葉堂雖然不是那種特別團結的門派,但能夠成為上幽界前十的門派之一也是有其優點的,沒有什麽比同伴之死更能叫人心痛了。

那金甲巨龍收了婆娑樹随即龍一轉看向一葉堂諸多丹士,開口道:“一葉堂的諸位,今日之事乃是未曾料到的,既然你們損失了幾位丹士,那麽我龍宮會給予彌補。”

雖然金甲巨龍并未說如何彌補,但這句話多少叫三葉長老臉色稍微好看了一點,天下誰不知道龍宮闊氣,手指縫中漏點出來都是了不得的好東西。

龍族貪婪,只要是好東西他們就喜歡收集,這一收集就是從盎古之前的世界收集到現在,歲月跨度何止十萬年?

從這一點上來說,上幽雲海中的諸多門派沒有一個比得上龍宮,甚至丹宮都遠遠比不上龍宮。

那金甲巨龍就是九玄宮主,乃是龍宮之中的主事者,他口中說要彌補,自然不會小打小鬧的随便給點東西就将他們一葉堂打發掉。

從這一點上來說,和龍族合作一直都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至少在報酬上龍族從不計較也沒有說話不算話的時候。

三葉長老憑白損失了七名弟子此時也是沒有心思留下來了,畢竟龍族現在降服了那株樹,此時都開心不已,他們在這裏和周圍的氣氛格格不入,另外,三葉長老來這裏的時候,龍宮雖然與丹宮已經相當不愉快了,但丹宮尚未發出禁止丹士和龍宮交流溝通的禁令,所以一葉堂也就假裝不知道跑來了,誰知道到了這裏後竟然發現丹宮仙尊也在,這就叫他們尴尬不已,此時丹宮和龍宮之間局勢微妙,他們可不想繼續留在這裏萬一雙方再起龌龊,他們的境地乃至一葉堂的境地就變得非常不妥了。另外還有一個不能算是原因的原因,那就是龍宮中的龍女名聲極差,在前往龍宮之前,不少一葉堂的丹士都不願意來,就是怕被龍女看上,他們此時當然是來去自由,但回了上幽雲海,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被惦記上他們的龍女給抓回來,若真是如此,那就悲劇了。不光一般的丹士們心中緊張,就算是三葉長老也覺得不妙,若非抽簽抽到了這個差事,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來這龍宮之中的。

所以三葉長老開口道:“既然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就不再這裏過多叨擾了,九玄宮主,還請九玄宮主送我等回上幽雲海。”

九玄宮主也知道一葉堂的尴尬處,便即呵呵一笑道:“既然諸位不願多留,那麽就此別過。”

九玄宮主說着張口吐出一塊足足有房屋般大小的先天之寶來,這塊先天之寶透體散逸五彩流光,在先天之寶中也不是凡品。

三葉長老還有其餘的一葉堂丹士們見到了這塊先天之寶一個個臉上的神情都不由得微微一變,這先天之寶比龍宮允諾的可要好上一個層次。無論是用來祭煉法寶還是用來修煉都有無窮妙處。

九玄宮主随後又吐出一顆透明光珠來,這光珠中有雷霆閃爍不休。

龍宮雷珠!

龍宮的雷珠都是真龍采集天上的雷氣煉化而成,自然也是寶物,但并不算多麽稀罕,但那是指一般的雷珠,這顆雷珠可是出自九玄宮主之手,威力自然非同小可。

三葉長老臉上的神情變得越發舒坦了,當即從懷中取出一個口袋,迎着水流一張,口袋猶如被風灌滿,生出一道吸力來,将那先天之寶給吞了下去,至于那顆雷珠,三葉長老直接伸手收入手中。

該拿的拿到手了,三葉長老自然也就不會再做停留,當即帶着一衆丹士離開。

九玄宮主遣了一名長老送三葉長老離開。

随後九玄宮主就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那顆婆娑珠上。

其餘的幾頭龍也都湊過來,只有冷夜公主眉頭皺起,目光四處巡梭,她一旁的那頭白蛟也是滿臉怒氣的四處觀瞧。

“公主,那家夥該不會被婆娑樹給吃了吧?他修為那麽低,想必跑都跑不掉!”找了半天之後,卻沒有找到方蕩的身影,白蛟忽然生出一種不妙的感覺來。

方蕩死了也就死了,但她沒能将方蕩剝皮抽骨叫他嘗受痛楚,就是在太無聊了。

方蕩膽敢當面欺騙她的主人可以說罪大惡極,更可惡的是,她和冷夜公主竟然都相信了方蕩的話語被他給騙了,如此一來,方蕩的罪起碼翻了十倍。

冷夜公主的那張雙眼睛之中有着一絲疑惑,開口道:“未必,那個叫做方蕩的家夥一定對婆娑樹有些了解,我親眼看到他在婆娑樹發瘋之前退出九玄宮,他未必就會死了。”

白蛟聞言咬牙切齒的道:“他最好沒死!公主,咱們去小六那裏要人!”

冷夜公主看了一眼那紮在一起的十幾條龍,他們都在觀瞧婆娑珠,擁擠在一起,根本沒有她的位置了,冷夜公主當即點了點頭。

随後這一主一仆直奔六太子府。

不過她們剛剛出了九玄宮,就碰到了龍六太子。

龍六太子看起來威風,其實在所有的龍族之中輩分是最低的,他是老幺,是最小的那個,所以雖然婆娑珠是他找來的,但他卻沒有資格去降服婆娑珠,別說是他,所有的龍孫,就算是那些一般的龍子們都沒有資格。

龍六太子雖然沒有資格,但卻也一直關心着婆娑珠的事情,所以他就在九玄宮外的一座叫做浪樓的地方一邊喝酒一邊等候消息。這浪樓是龍六太子的姑姑襄娘的地盤,他本就是想要喝喝酒,結果襄娘正在樓中,龍六太子簡直就是送食入口,當即就被自己的姑姑纏住做那些不好的事情,走脫不得。

但事情才剛剛進入佳境,外面就猛的傳來驚天動地的巨響……

第 475 章 枯木逢春

方蕩看着眼前這頭龍女,如果是龍子,那麽這龍女至少也得五千歲向上了。

對面的這頭龍女雖然和方蕩不是一個物種,但依舊對方蕩生出一種誘惑來,這種誘惑和女子對男子的吸引竟然如出一轍,這叫方蕩心中大驚,開始懷疑自己怎麽會有這樣變态的感覺。

不過要說起來,對面這條母龍也确實充滿了雌性魅力,那一身奶白色的龍鱗就不用說了,叫人看着就心生喜愛,那流暢優美的線條,溫潤圓滑,看上去就叫人生出一種想要去順着線條撫摸的感覺,還有這母龍的眼睛修長而優雅,很難用言語來形容內中閃爍的那種雌性的光澤。

方蕩以往見到別的龍的時候,總是覺得那些都是異類對他們抱有一百個警惕,但見到這條龍的時候,方蕩完全沒有這種感覺,相反,甚至有種想要和對方親近的想法。

這種想法簡直就是犯罪。

方蕩當即斬斷這些念頭。

“你是小六帶來的?”那母龍一雙修長甚至可說有些妩媚的龍目上下打量方蕩,似乎已經将方蕩看穿了。這聲音也是極好聽極悅耳的,猶如竹笛吹響,婉轉悠揚。

方蕩點了點頭,心中驚詫與這龍女的身份,将龍六太子稱呼為小六,這聽起來是在叫晚輩的意思。

“我聽說小六帶着一個叫做方蕩的丹士弄回了那顆婆娑珠,還因此得罪了丹宮,那個方蕩想必就是你吧?”龍女開口問道。

“不是我,另有其人。”方蕩臉不紅心不慌眼神清澈的撒謊道。

“哦?我也覺得你的修為未免太低了!”龍女看着方蕩清澈的眼睛,點了點頭,說完,便重新回到了轎子裏,那白色蛟龍還要說些什麽,但掃了方蕩一眼,也覺得方蕩修為太低了,跟方蕩計較沒什麽意思,當即拉着車從方蕩身前飛馳而過。

方蕩長出一口氣,心呼僥幸,當即掉頭就走。

此時龜老剛好從九玄宮中走出,遠遠的看着方蕩快步疾行便揚聲道:“方蕩,你去那裏?這九玄宮可不是你能随便亂走的!”

龍女那輛車發出嘎吱一聲猛的剎住,白色蛟龍雙目通紅的扭頭看過來的時候,原本施施然走在路上的方蕩已經撒腿就跑,轉眼就鑽進了高大的胡同裏。

此時龜老才看到龍女的樓車,不過他似乎并不怕眼前這位龍女知道方蕩,不似躲避別的龍女那樣将所有的男子丹士都藏着掖着。

大怒之下的白色蛟龍猛的掙開身上的車梁,轉身就要朝着方蕩追去。

此時車中傳來龍女的聲音:“白蛟,算了,不要追了!”

白蛟一臉氣憤的道:“公主,怎能就這樣放過他?他當面欺騙你……”

車中的聲音打斷白蛟的言語,“放過他?你見我放過那些敢欺騙我的家夥麽?在這龍宮之中他又能逃到哪裏去?等我忙完了婆娑珠的事情後,就去小六那裏将他抓了,到時候他就知道今天騙我會有怎麽可怕的後果了。”

龍女現在不願耽誤正事,白蛟也只能咬牙切齒的暫且放過方蕩,但在白蛟心中方蕩已經死了,并且是不得好死。

此時龜老有些納悶的道:“冰夜公主,方蕩究竟做了什麽?”

白蛟當然不會說自己的主人被方蕩當面給騙了,雖然方才這一對主仆之間已經将被騙的事情說出來了。

白蛟冷哼一聲道:“小烏龜滾一邊去!冰夜公主的事情也是你能過問的?”

龜老雖然年歲不小在六太子那裏也稍稍有些身份,但在龍子冰夜公主這裏可就沒有什麽身份可言了,被白蛟一聲小烏龜的稱呼,他也作聲不得,心中更不敢有什麽怨言,這白蛟身份特殊,雖然依舊在拉車單卻不容小觑,就算是龍六太子在這裏,被這白蛟奚落幾句也是只能笑着咽肚子裏去的。

龜老心中滿是納悶,随後就去找方蕩了,他也怕方蕩四處亂走,這裏可是龍宮,雖然不少真龍都喜歡如人族的文明,但喜歡人族的東西和喜歡人族是兩碼事,至少在龍族眼中人族的性命不值什麽錢,一幫最多也只能活一兩千年的家夥在龍族這裏就像是那些只能活幾個月的知了蟲豸一樣,還有不少海族專門喜歡人族的味道和口感,一旦被他們看到方蕩這麽低微的修為轉眼就得被吃掉了。

方蕩死不死的沒有什麽,關鍵是那佛像還在方蕩那裏,一旦方蕩失蹤了,那麽那佛像可就永遠找不到了。

龜老急急忙忙地追着方蕩跑了過去,但卻一直都沒有找到方蕩的身影,這叫龜老心中有些焦急。

好不容易龜老跑回了六太子府,結果就看到方蕩正在太子府中休息,龜老撇了撇嘴走到方蕩身前問道:“你究竟騙了冷夜公主什麽東西?”

方蕩無所謂的道:“她問我是不是方蕩,我當然說我不是,就是這麽一點事情而已。”

龜老聞言連連搖頭,“而已?你想的太簡單了,冷夜公主那樣的存在你竟然也敢騙?算了,我懶得跟你這個死人多說,我得馬上去找六太子。”龜老說完轉身就走,對于方蕩竟然是一個字都懶得多說,甚至看都懶得看他一眼了。

方蕩皺了皺眉頭,心中好奇,“那龍女竟然如此惹不得麽?”

不過方蕩終究沒有将這件事太放在心上,他現在将要全力運作的是怎麽回到上幽雲海,那裏才是他的世界。

方蕩回到房間中的時候,石頭右衛還有陳娥兩個早就焦急的等着方蕩的消息了。

此時見到方蕩無事,兩人就放心不少,不過看方蕩的臉色他們的心不由得就又提了起來。

“發生什麽事情了?那老烏龜叫你去做什麽?”陳娥有些緊張的問道,言語之中和之前不同了,多了一絲擺在明面上的關切。

方蕩對于陳娥的這種态度變化倒也并不覺得有什不對,畢竟他們之間現在的關系不僅僅是男女之間的一夜情,而是真正結成了道侶。

道侶就是一榮共榮一辱共辱的存在,陳娥當然有資格來關心他的情況。

不過方蕩對于這種感覺,對于這種發自陳娥的感覺還是覺得有些陌生,思維略微停頓了一下後才道:“我找到了能夠離開這裏的辦法了。”

石頭右衛和陳娥聞言盡皆大喜。

“太好了,我都好幾天沒有曬過太陽了。”石頭右衛興奮的說道。

陳娥也顯有些激動。

方蕩卻依舊凝眉沉思,随後慢慢說道:“辦法确實是有了,但怎麽能夠實現這個辦法我現在卻依舊沒有頭緒,我要好好想想才成。”

方蕩說着反倒不去自己的房間了,而是直奔炁火丹爐,尋常人稍稍靠近就會被烤得肉皮鑽油。

但方蕩不同,方蕩走過去火焰自動讓開兩邊,随後方蕩一頭紮進了丹爐裏,火焰如同兩扇布幔,緩緩的将丹爐給重新包裹上。

石頭右衛還有陳娥對于方蕩究竟心中如何打算也猜不到什麽端倪來,一人一石頭此時只能彼此相望,想要從對方眼中稍稍讀懂一些,期待着對方能夠對方蕩更了解。

不過這些都是徒勞。

方蕩在丹爐中呆的時間并不算太長,也就是兩三個時辰的時間,方蕩就已經走了出來。

石頭右衛幾乎立時就糊了上來,猶如蒼蠅一般詢問方蕩究竟怎麽樣才能離開。

陳娥就顯得比石頭右衛矜持得多了,雖然陳娥也想要知道方蕩心中的想法,但陳娥不似石頭右衛這樣一點都沉不住氣。

方蕩看了下四處無人,方蕩看了石頭右衛一眼又看了陳娥一眼,随後方蕩重新沉入丹爐之中。

石頭右衛緊跟着就鑽了進去,陳娥眼見石頭右衛進了丹爐,似乎回想起了自己和方蕩在丹爐之中做的那些事情,陳娥臉上明顯發燙起來,不過這種情緒轉瞬間就被陳娥壓制下去,金丹境界的修為不是白來的,陳娥這點精神管控能力還是有的。

整了整面容後,陳娥也緊随石頭右衛之後,進了丹爐。

丹爐之中空間不小,在這裏猶如呆在一個略大的房子之中,除了沒有窗戶沒有門外,其他的地方還算不錯,也不是很悶……

方蕩開口說了一番話語,陳娥和石頭右衛臉上的笑容都綻放出來了,但片刻之後陳娥和石頭右衛臉色都凝重下來,似乎他們也想到了什麽特別棘手的問題。

“用六子陰珠來搶奪一名一葉堂的弟子的金丹,從而使得方蕩能夠完整的變成一葉堂弟子,這樣一來,一葉堂的弟子們就走出藍珀荒域回到了上幽雲海,他方蕩找個機會一頭紮進去,又心算無心之下,誰還能找得到他?

這便是方蕩的逃走的辦法,這個辦法确實可行,但唯一一個問題是如何才能無聲無息的搶奪一葉堂丹士的金丹。

方蕩之前已經看過,能夠進入龍宮之中的一葉堂弟子都飛庸手,他們一個個修為最低的也在三品綠丹狀态,這個狀态比四品藍丹方蕩要高出一個層級來。

即便是和方蕩修為相差仿佛的存在,方蕩或許有辦法将他抓住,想要叫對方完全不聲不響的被抓住然後奪走金丹卻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更何況那一葉堂的弟子們在這龍宮中肯定都會聚在一起,未必會落單,他們的機會就更少了。

這一點如果不能改善的話,那麽現在去想什麽其他完全就是在搭建空中樓閣。

對于這件事,無論是方蕩還有陳娥亦或是活了上萬年的石頭右衛都是眉頭不展,顯然兩人一石頭都沒有找到是太好的辦法。

方蕩只是道:“現在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在沒有機會之中找出一線生機來了!”

石頭右衛還有陳娥此時只能點頭。

方蕩走出這座丹爐,随後再次将丹爐旁邊的各種如山藥材收了一部分進入天書天地中,然後将陳娥還有石頭右衛也都收入天書天地,至于八荒吞石鳥此時一直都在天書天地中照顧幼鳥,從現在開始,方蕩随時都要準備變換另外一個身份,準備離開這六太子府!

方蕩走出這座宅院,走出了六太子府。

随後方蕩再次緩緩的朝着九玄宮走去。

這些道路方蕩已經走了幾天,也算是熟悉了,走在路上四周都是高大無比的建築,這些建築都是供龍族使用的,雖然其中人族的影子在這些建築中呈現出不少來,看上去就像是放大了之後的人族城池。

方蕩走在這小巷中,頭頂上的大海被切割成細細的一條溝,方蕩走在龍族的大街上能夠看到的代表着天空的大海也就只有這麽細細的一條而已。不得不說,在龍族的龍宮生活給方蕩極大的壓抑感,無論走在那裏,四周的一切都似乎在不停地告訴你你的渺小。

方蕩深吸一口氣,随後将這口氣緩緩吐出,這一吸一吐之間,方蕩就已經再次來到了九玄宮前。

方蕩舌尖輕輕晃動着奇毒內丹,心中卻沒有多餘的想法,這和以往不同,以往方蕩要做什麽事情的時候,總是會有一些想法,但這次,方蕩完全沒有任何想法,因為那座九玄宮內究竟有什麽他不知道,九玄宮主究竟是什麽樣子的存在他也不知道,其他的龍種們究竟是怎麽樣他也同樣不知道,一葉堂的丹士們現在進展如何她還是不知道。

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撐起方蕩對于當前狀況的判斷。

方蕩晃了晃舌尖上的奇毒內丹,朝着九玄宮走去。

半路上九玄宮廣場邊上,是那兩冰夜公主的馬車,顯然冰夜公主進入九玄宮中後就沒有出來。

此時這裏又多了數輛樓車,顯然婆娑珠的魅力不小,龍族本就不多,此處被吸引過來的龍族看車就知道,至少十多位了。這無疑又給方蕩奪取一葉堂弟子的金丹帶來了更多的麻煩。

他們或許正在破解婆娑珠的奧妙。

方蕩心中這樣想着,腳下朝着九玄宮走去。

正如龍六太子一樣,龍宮中的龍族都相當自負,都認為在這龍宮的地盤上,不會有誰敢來惹事,就算真的有人來惹事,在真龍面前也不過轉瞬就能壓制,所以九玄宮這座龍族最重要的宮殿門口前并沒有守門者。

這使得方蕩能夠自由進入九玄宮。

方蕩緩步走進去,速度不快,一邊走方蕩一邊打量着四周的牆壁和柱子。

這裏的牆壁上是九龍壁,栩栩如生,看上去非常有震懾力。

“快,就快要将這婆娑樹給救活過來了!”這聲音急切而高興,嗓門挺大,在九玄宮大殿之中來回嗡嗡鳴響。

與此同時方蕩感到一陣風氣從宮殿內洶湧過來,吹拂在身上感覺竟然非常舒适,方蕩甚至都有種生機勃勃的感覺。

方蕩不由得加快腳步。

不久之後,方蕩面前就出現了一座大殿,大殿後上方斜靠着一頭龍。

事實上這大殿上總計有三十八根柱子,此時這三十八根柱子上就盤着十幾條龍。

和人類不同,龍族的房間內必須要有這樣的一根柱子,這根柱子的用途相當于人族的床。

此時大殿之中還有不少其他的存在。

有一葉堂的丹士總計三十多個,還有一個個忙碌着四處奔走的海族。

此時那三十多個一葉堂丹士們一個個圍着那顆內中有枯樹的珠子,這些丹士們一個個額頭冒汗,他們身前懸浮着自己的三品綠丹,從綠丹之中不斷有丹力溢出,投注到那顆佛門的法寶婆娑珠中。

每當力量積攢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那顆婆娑珠就會猛的顫動一下,緊接着就有一道漣漪擴散開來,方蕩之前感受到的那一道充滿生機的力量,就是在這個時候從婆娑珠中散逸出去的。

在這些一葉堂的丹士們的努力下,眼瞅着那顆小小的珠子之中轟的一下,挺立起一株枯樹。

這枯樹足足有數十米高,長得相當豪邁,枝杈延伸猶如傘蓋一般将周圍十幾米內都囊括成自己的空間。

這就是婆娑樹?

一葉堂的丹士們此時紛紛咬碎了舌尖,噴吐出一口口的鮮血來,噗的一聲将自己的綠丹染紅,然後這些丹士們的綠丹立時猶如發了瘋發了狂一般的顫動起來,一股股精純的綠色丹力猶如實質般的拉出一根根的寬大的長線,貫注進那株枯樹中。

與此同時那十幾條盤踞在柱子上的龍族們也各個噴出自己的龍丹來,一股股的力量從龍丹中噴湧而出,最終全都彙聚在那株枯萎的婆娑樹上。

婆娑樹最初輕輕搖擺,但慢慢的,婆娑樹的搖擺有了變化,就見那枯萎的枝蔓開始逐漸變得有力起來,同時在枝蔓的邊緣處開始展現出一絲新綠。

枯木逢春了!

方蕩眼瞅着那株枯萎的婆娑樹慢慢變得枝繁葉茂起來。

十數條龍的力量,外加三十多個綠丹丹士的力量彙聚在一起,終于将這株婆娑樹給喚醒了。

就在方蕩驚訝不已的時候,佛像的嘆息聲在方蕩的腦海中響起,“婆娑終究又活了過來!”這聲音出乎方蕩意料之外,竟然沒有意思一毫的喜悅。

方蕩好奇的道:“難道你不希望婆娑樹重新複活?”

第 474 章 龜老的陰謀

方蕩看向龜老,眼神之中都是詫異,他可沒想到龜老和龍六太子會想要這麽做,這麽做也未免太過分了些。

“你們想要虐待這個仙尊?将其揍得遍體鱗傷,然後送回丹宮?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這樣做對龍宮沒有好處。要知道雲中城內還有好幾座珍寶閣,一旦在這裏虐了丹宮仙尊,丹宮定然會将所有的珍寶閣中的海族淩虐一遍,到時候受傷最多的還是龍宮。”方蕩開口道,他可不想成為龍宮對付丹宮的槍,雖然他已經和丹宮結怨,但這個冤仇能少一點就少一點,少點至少還有機會能夠化解,雖然方蕩對于丹宮一萬個不爽,但在沒有實力和丹宮作對之前,方蕩還是覺得自己應該老老實實的不要和丹宮發生沖突才對。”

龜老嘿嘿一笑,一臉不在意,卻又有些陰鸠道:“我龍宮既然敢做,就不怕他丹宮做什麽古怪。”

顯然龜老和方蕩的想法完全不一樣,既然說服不了龜老,方蕩也就不再多說,只不過他不清楚龜老叫他來做什麽,不過方蕩打定主意,不管龜老叫他做什麽,他都能推就推,實在推不掉的話,就陰奉陽違。

龜老當然不會閑着沒事将方蕩、叫過來看熱鬧,但龜老卻只是笑眯眯的并不告訴方蕩、叫他來做什麽。

龜老越是如此,方蕩越覺得心中沒底,不知道龜老究竟葫蘆裏面賣的什麽藥。

那些一葉堂的丹士們走進了那座紫色水晶般的宮殿,此時這宮殿外面的碩大廣場中就只剩下方蕩龜老還有那位丹宮仙尊了。

丹宮仙尊看到了方蕩,只是掃了一眼随後就将目光重新放在龜老身上,顯然對于丹宮來說,方蕩這樣的家夥不值一提。

“龜老,我要見九玄宮主!”丹宮仙尊開口說道。

龜老呵呵一笑道:“我記得前幾次你們丹宮的人都是直接找六太子,怎麽這次竟然敢找到這裏來了?”

一團虛影的丹宮仙尊開口道:“六太子既然沒有誠意解決丹宮和龍宮之間的糾紛,我丹宮也沒什麽必要再跟六太子交流,自然是找現在龍宮的主事人說話!”

龜老啧啧連聲道:“丹宮越來越狂妄了,現在竟然随随便便派個仙尊就敢來面見九玄宮主。”

鬼老的言語陰陽怪氣的,丹宮仙尊對于鬼老的話根本不加理會,更不會和龜老争執什麽,因為他很清楚,他此行的目的不是跟龜老鬥嘴,甚至不會是去找龍六太子吵架,而是要找到當代龍女九玄宮主,丹宮上下相信,龍六太子腦袋有病,但龍宮真正主事者腦袋一定是清醒的。

比如九玄宮主。

九玄宮主乃是龍族中的正龍,稱得上是年富力強,龍六太子在正龍面前也不過是孫子輩罷了。

丹宮相信,龍宮現在絕對不願意和丹宮搞僵,畢竟龍宮身在藍珀荒域,他們在上幽雲海有太多的不能割舍的東西,龍宮若是真的和丹宮割裂,那麽倒黴的肯定不是丹宮,因為丹宮對于龍宮對于藍珀荒域并沒有什麽所求,反倒是龍宮需要上幽雲海的不少寶物。

或許在丹宮眼中龍六太子終究只是孫子,大人們之間的事情還是要由大人們坐在一起來解決。

龜老卻呵呵一笑道:“九玄宮主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想見就能見的!”

龜老說着袍袖猛的一鼓,一道金光從袖中鑽出,竟是一頭大魚,這魚足有十幾米長,猛的一張口咔的一聲就将丹宮仙尊給一口吞了下去。

誰能想到龜老那跟板凳一般的小小身材中竟然藏着這麽大的家夥,方蕩看到了都是一驚。随着這大魚游出,一股濃重的腥味散逸開來,幾乎将水都搞混濁了。

仙尊的實力當然還是不錯的,但在這龍宮中占據了地理的海族的力量會比在陸地上要強上三成,此時的龜老就算不借助那巨魚也一樣能夠幹掉丹宮仙尊。

丹宮仙尊顯然沒有料到龜老竟然敢在九玄宮前出手,此時在大魚肚中叫罵不斷,大魚肚腹中一鼓一鼓的,顯然是丹宮仙尊在不甘心的出手轟擊,想要炸出一條路來。那大魚時不時的吐出一口黑煙來,不過看得出,這大魚并不懼這樣的攻擊,表現得相當輕松。

龜老一招手,大魚溫順的游了回來,龜老拍着大魚的肚子道:“仙尊大人,我家六太子可不是要跟你們丹宮作對,只不過火毒仙宮宮主方蕩說你們丹宮欺辱陷害與他,甚至強迫丹宮的副門主吞服醉生夢死,我家六太子和方蕩乃是至交好友,你們欺負了火毒仙宮宮主,就是欺負了我家六太子,所以六太子才出手教訓了你們丹宮,只要你們丹宮給向我家太子的摯友方蕩道歉,我家六太子保證前面的那些不愉快一筆勾銷,怎麽樣?我家六太子夠大度了吧?”

龜老的幾句話聽得方蕩眼角直抽,心底一片冰涼,他和龍六太子什麽時候成了摯友了?怪不得龜老将他叫上,龍六太子這是要将他方蕩放在火上烤。

現龍六太子和丹宮的不愉快全都是因為他方蕩引起的,那麽事情就好辦多了,龍六太子這是做了一個伏筆,一切的問題從丹宮和龍宮之間轉變成了丹宮和方蕩的問題。

原本無限大的問題瞬間變成了私人惡緣,丹宮和龍宮之間的沖突消失無蹤。

而解決問題的途徑,也集中在方蕩身上了。

如果此時可以的話,方蕩一定好好問候龍六太子還有龜老的十八輩祖宗!

“龜孫子你速速将本仙尊放出來,不然我……”火毒仙尊還在大魚的肚子裏面亂叫,龜老已經滿臉陰毒的呵呵一笑,輕輕拍手間,那大魚魚鱗中鑽出一只只猶如螃蟹一般的小蟲來,這些小蟲密密麻麻的直奔大魚嘴中,黑壓壓的竟然将大魚整個覆蓋住,這黑色全都鑽進了大魚口中之後,在大魚肚腹之中傳來一聲聲凄厲的慘叫。

天知道大魚肚中的丹宮仙尊遭遇多麽可怕的情形,那聲音悲慘無比,即便是隔着一層魚腹方蕩聽起來依舊覺得汗毛孔裏往外鑽出道道寒氣來。

方蕩不是沒有見識過各種酷刑,甚至方蕩也曾親自逼迫過別人,但此時那丹宮仙尊從靈魂深處發出的痛苦叫聲還是觸動了方蕩。

這慘叫之聲持續了不過一刻鐘,對于方蕩來說竟好似在一旁聽了數年,而對于那慘叫不絕的丹宮仙尊來說,或許就是百年千年的漫長時光。

終于那大魚張口一吐,吐出一片渾濁腥臭,化成一顆光球的丹宮仙尊從中滾出,這也是丹宮仙尊沒有肉身,方蕩相信,若是其他丹士落入這大魚嘴中,此時被吐出來的還不知道會是怎麽樣的情形。

就見那如球般的丹宮仙尊只剩下一團淡淡的虛影包裹着那顆慘淡的光珠,此時驟然脫身,幾乎是片刻不停的逃離。

龜老在後面還不忘說道:“丹宮當向六太子之友火毒仙宮宮主方蕩當面道歉!”

那丹宮仙尊卻連回話的想法都沒有,一路疾馳,轉瞬消失在大海深處。

方蕩看着丹宮仙尊的消失的地方,開口道:“龜老,我恨不得将你活活掐死!”

龜老聞言,不由得呵呵大笑,将茶壺放在嘴邊嗞溜一聲吼,搖着那不大的腦袋晃蕩着駝背施施然的朝着那座九玄宮走去。

方蕩心中苦笑,他現在就算離開了龍宮,上幽雲海對于他方蕩來說,或許也只不過是另外一個龍宮罷了,不,或許還比不上龍宮,至少他現在在龍宮中想要什麽就有什麽,一旦回到了上幽雲海,他方蕩将成為丹宮發洩怒火的宣洩口,到時候他方蕩唯一需要考慮的問題或許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怎麽才能死得更沒有痛苦。

方蕩不得不承認六太子這一手玩得高明,即斷了他方蕩的去路,同時也将丹宮和龍宮之間的事情化解到了最小。

其實丹宮未必不知道這是六太子玩得手段,但丹宮需要的也只不過是一個面子借口罷了,六太子将這個借口丢出來了,丹宮自然也就将這個借口撿起來了。

方蕩隐約覺得丹宮現在絕對不會跟龍宮交惡,丹宮甚至不會去和妖族蠻族交惡,因為丹宮想要做的事情還沒有做成。

這只是方蕩心中的一點點想法而已,事情究竟如何發展,方蕩也說不清楚,畢竟方蕩知道的資料太少了,不足以支撐方蕩做出任何對于未來的判斷,方蕩現在能夠對未來進行判斷所依仗的不過是他的直覺罷了。

方蕩心中想着這些,深深地看了眼九玄宮,方蕩倒是聽說過九玄宮主,這條龍乃是當今這片海域龍宮中的執掌者。

不過方蕩知道的也就只有這麽多了,龍宮就像是一個處處散發着陳舊氣息的快要腐爛的衰亡氣息,身處其中,尤其是面對這高大無比的九玄宮,這種感覺越是強烈。

方蕩腦中琢磨着接下來自己該如何行止,不過,被龍六太子降了一軍後,方蕩一時間也沒有什麽太好的程序和辦法。

方蕩再次看了眼九玄宮,方蕩最終還是打定主意,龍宮不是他久留之地,龍六太子現在沒有動他不過是因為一方面龍六太子料定他跑不了,另外是因為龍六太子沒有辦法從他手中奪走佛像,還有一點就是龍六太子又有收獲,并且不小,所以龍六太子才将時間用在那株婆娑樹上去了。

所以一旦龍六太子騰出時間來,或者有了拿走佛像的辦法,那麽就一定會對他方蕩下手。

龍宮這裏的安穩都只是表面上的假象,相對于這漆黑的大海深處,方蕩甚至寧願死在上幽雲海之中。

方蕩下定決心,随即掉頭就走,此時遠處剛好又一輛龍攆馳來。

方蕩從這龍攆的模樣上一看就知道來的一定是一頭母龍。

因為那龍攆猶如人族女子香閨一般,一般來說龍攆的模樣最能體現他的主人的狀态和審美觀點。

方蕩不得不承認,這座龍攆看上去格外漂亮有層次,遠勝于龍六太子的那黑不溜秋處處顯現出神秘殺伐之念的樓車,并且也比龍六太子的姑姑的樓車要更有品味。

就見這龍攆相對來說要更簡單大方,沒有太多的是修飾,但卻處處體現出一絲雅致,尤其是在樓車的四角挂有四個小巧的鈴铛,随着車身的搖動,發出泉水叮當的聲響。

而在前面拉車的卻只有一頭蛟龍,這蛟龍和方蕩見過的蛟龍完全不同,這蛟龍更像是一條長了腿的白蛇。

這蛟龍一身細鱗,摸上去的話已經幾乎不會柑橘到上面的鱗片了,并且與其他的蛟龍不同,這個蛟龍渾身上下全是雪白的一片,只有頭頂上鼓起兩個大包來,應該是有龍角破皮,時刻準備鼓出來,一旦龍角全出,那麽這頭蛟龍就将變成真龍,這兩個包,就正面眼前這頭雪白的蛟龍無限接近于真龍。

不過,可惜的是,随着龍族生育艱難開始,蛟龍一躍龍門成為真龍的機會已經被徹底掐斷,所以這頭蛟龍也就被卡在這個狀态下,進不去出不來,可以說這頭蛟龍至少苦修了數千年,但卻在就要成功的時刻被生生阻攔,相當冤枉,并且面對這種阻力,這頭蛟龍完全沒有任何反抗的可能,明明自己一切準備都夠,也足夠辛苦,卻就是因為其他原因無法更近于不,這不得不說是一件非常悲哀的事情。

方蕩看到這裏龍攆,就不由得對龍攆的主人生出一絲好奇起來,但方蕩随即想到這是一位龍女,立時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趕緊退走離開,生怕落在龍女眼中,畢竟關于龍女抓人族丹士去折磨的故事方蕩聽得太多了。

不過方蕩想走,那龍攆卻一下正好橫在了方蕩面前攔住方蕩的去路。

方蕩心中叫了一聲糟,連忙低頭繞路,但那頭拉車的白色蛟龍卻已經口吐人言:“站住!鬼鬼祟祟,你是何人?”

方蕩此時就算想要變臉都來不及了,只好硬着頭皮笑道:“我只是路過這裏。”說完方蕩依舊想要盡快繞開,加快腳步繞路。

那白色蛟龍明顯不依不饒,冷哼一聲道:“路過?這九玄宮前也是你這個人族丹士可以路過的?”

白色蛟龍明明是一只雌的,此時說話的聲音2卻透着凜冽殺機,顯然,這頭白色蛟龍若不是本身對人族有什麽偏見或者仇恨,就是本身性格就非常不好。

方蕩實在不想和這頭拉車的蛟龍糾纏,對于白色蛟龍的言語方蕩只是一笑,速度卻變得更快,邁步就走。

白色蛟龍背後終究拉着一輛大車,轉身并不方便,除非她想要身後的大車來個大轉彎。

但白色蛟龍既然處于馬上就要幻化成龍的狀态,自然有其的高妙之處,就見這白色蛟龍身形一顫生出一道重影來。

這重影竟然由虛化真,嗖的一下蹦出一條白色蛟龍來,這蛟龍背後沒有大車,一躍就攔在了方蕩身前。

如此一來,方蕩身後身前都被同一只蛟龍給攔住了。

“誰帶你進入龍宮的,你來這裏做什麽?老實交代,否則,絕對別想離開。”

方蕩心叫一聲倒黴,為了盡快擺脫這個白色蛟龍,方蕩直接道:“我是龍六太子帶入龍宮的,我來九玄宮前是被龍六太子身邊的龜老帶着前來的,不過龜老現在已經進入宮中,所以我要回我的住處了。”

方蕩自覺自己已經說得差不多了,但那白色蛟龍似乎依舊不想善罷甘休,繼續問道:“六太子手中的那件婆娑珠是從哪裏來的?”白色蛟龍拉着龍攆來到這裏當然就是為了婆娑珠。

方蕩的耐心一點一點的被消耗着,他本就因為龜老和龍六太子陰了他一把感到心中憤恨,現在又被這麽一頭蛟龍追問不休,方蕩心中的火正被一點點點燃。

方蕩壓下性子開口回答道:“婆娑珠是龍六太子在睚眦荒域中的一個鳥巢中得來的。”方蕩說着,再次繞路,想要離開。

白鱗蛟龍似乎和方蕩有仇一般,竟然再次攔在方蕩面前。

方蕩正覺得的自己這邊怒火開始熊熊起來的時候,龍攆的轎簾被挑開,從中走出一頭比白色蛟龍還要白的龍來。

這龍身上的鱗片猶如奶玉打造的一般,每一片都堪稱完美,上面閃爍着的一陣炫目的奶白光色,這真龍身上線條優美流暢,看上去即豐腴又充滿韌性,叫人想要将其抱入懷中,輕輕的仔細的撫摸。

此時一雙龍瞳也正在上下打量方蕩,似乎要看穿方蕩的一切一樣。

這樣的目光越發叫方蕩感到心中不安,那些龍女抓了男丹士回到宮中為了生育下一代而倍加蹂躏的事情,想到這裏,方蕩對于這位龍女上下打量他的目光越發感到心底發毛了。

“小六總是四處搗亂,他雖然一心一意的以為自己在拯救龍族,但他的路走偏了。”方蕩對面的這頭龍口吐人言,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叫龍六太子為小六,那麽對面這頭龍至少也是龍子級別了。

第 473 章 婆娑樹

八荒吞石鳥感激的目光看着方蕩,此時八荒吞石鳥對于方蕩的恨意已經完全消散,雖然方蕩搶走了他的孩子,但方蕩給了她的孩子最好的先天之寶,在之前還救了她的孩子,甚至還救了她一命,這樣算下來,方蕩已經不欠她什麽了,相反是她欠下了方蕩好大的人情。

方蕩也是真的有些疲累了,轉身回了房間,大睡特睡,一覺醒來,方蕩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問了腦後的千葉盲草劍器靈後才知道現在已經是第三天的晚上了。

在龍宮中看不到外面的天空,能看到的只是頭頂上的漆黑深海,間中有成群的散發着熒光的魚群游過,猶如夜空中的星辰一樣。

所以,從這個角度上來說,龍宮中只有黑夜,沒有白天。

方蕩走出房間的時候,坐在門外的竟然是陳娥,陳娥正在愣愣出神,驟然見到方蕩不由得一愣,随即滿臉通紅扭頭就跑了。

方蕩眨了眨眼,想起了陳娥那溫柔模樣和在丹爐中抵死纏綿的場景,心中微微一嘆,從此之後,方蕩的生命中又多了一個女子。

方蕩忽然感到自己和陳娥之間竟然生出了一絲聯系,這種聯系很玄妙,似乎方蕩能夠知道陳娥在那裏,甚至方蕩能夠知道陳娥的身體狀态,比如陳娥現在血脈正在沸騰,燥熱的溫度在陳娥臉上肆虐。

方蕩知道,這是成為道侶之後兩者之間的聯系,從今之後,陳娥就是他的道侶了。

老實說對于這一點,方蕩還真就沒有什麽準備,方蕩的道侶之位在此前一直都是留給洪靖的,甚至方蕩還想過這個位置會被雲劍山的冷容劍占據,畢竟冷容劍曾經找到過他,并且冷容劍說過的一句話,冷容劍曾經說過,方蕩欠雲劍山的。

方蕩對此也承認,方蕩确實欠雲劍山的,更确切的說,方蕩欠劈山劍的。

劈山劍的這個人情方蕩當真不好還。

方蕩知道,此時的他能感受到陳娥的身體狀況,陳娥也一定能夠感受到他方蕩的身體狀況,這種感覺,就像是将自己的一切交給了對方一樣,這種感覺對于方蕩來說,并不喜歡。

不過有一點倒是叫方蕩感到很開心,因為他能知道陳娥現在已經完全擺脫了醉生夢死的毒瘾,當然擺脫只是**上的擺脫,是不是真的能夠戒掉醉生夢死,還要看陳娥精神夠不夠強大。

不過,至少方蕩為陳娥戒掉醉生夢死的毒瘾解決了一大半的問題,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夠幫別人解決一切問題,方蕩能夠幫忙到這個地步已經算是極限中的極限了。

此時石頭右衛湊了過來,雙手還抓着兩根蠟燭,臉上帶着促狹的笑容,看到方蕩笑道:“宮主,恭喜恭喜,可惜現在是在龍宮,不然咱們非得好好慶祝一番,這兩根蠟燭我這就去點上,一會你們兩個再洞房一次……”

石頭右衛看到方蕩臉色陰沉,後面的話咽回了肚子裏,随後石頭右衛那張促狹的臉也變了模樣,換上一張認真的面孔:“恭喜宮主破解了醉生夢死。”

方蕩對于石頭右衛的恭喜并不感冒。

石頭右衛則繼續道:“宮主,既然你能夠破解醉生夢死,那麽所有的服食醉生夢死的丹士都将成為你的奴仆。”

方蕩看向石頭右衛,天底下服食醉生夢死的丹士都在丹宮轄下的十座雲中城內,總體數量誰都不知道有多少,但以方蕩的估算,在莫問城中,服食醉生夢死的丹士至少也得有數千名,甚至更多,畢竟這些服食醉生夢死的丹士并不太願意走上大街。

但方蕩并不認為所有的丹士都願意從醉生夢死的毒瘾中走出來,陳娥只是個例外,因為陳娥并不是那些放棄了希望,躲藏在虛無世界之中的丹士,所以陳娥即便中了最生夢死的毒,也依舊願意走出來,但那些丹士應該沉迷其中,說不定誰要将他們從醉生夢死的狀态中走出來,他們還會跟誰急。

雖然說在這些丹士之中一定也有一些存在他們在進入醉生夢死的狀态後後悔了想要從那個狀态中走出來,這些丹士的數量應該不多。

并且為了這些人去得罪丹宮,絕對是非常不智的舉動,方蕩現在已經很肯定的知道在醉生夢死背後有着一個巨大的陰謀,如果他方蕩現在将醉生夢死破解掉,就說明他方蕩将毀掉關于醉生夢死的陰謀,醉生夢死的誕生是伴随着丹宮一起出現的,至少也有數千年之久了,丹宮經營醉生夢死數千年,由此可知醉生夢死對于丹宮的重要性。誰若破壞醉生夢死,丹宮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方蕩開口給興奮的石頭右衛潑冷水道:“這件事絕對不可外傳,誰都不能知道,我也絕對不會去救任何一個沉迷在醉生夢死之中的家夥,這件事一旦被丹宮知道,可比殺了丹宮的仙尊要嚴重百倍。”

石頭右衛愣了下後,也明白其中的關竅,不過他臉上還是露出濃重的失望表情,就好似自己撿了一個寶貝,但卻只能藏在懷裏,說都不能跟誰說一樣。

寶貝雖然還是寶貝,但不能拿出來用,寶貝的價值大打折扣。

方蕩說完便走向院子中的八荒吞石鳥。

八荒吞石鳥此時已經長出來了細嫩的雙翅和雙爪,可見石頭右衛沒少給八荒吞石鳥各種藥材吃。至少原本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的藥材堆現在已經被挖出來一個大坑。

方蕩并不在乎這些,不過方蕩還是決定繼續跟龍六太子獅子大開口,不斷的索要各種藥材,這些藥材對于龍宮來說,就是等着長毛的東西,但對于方蕩來說,卻都是好得不得了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方蕩走到八荒吞石鳥身前,好奇的看了一圈,竟沒有找到八荒吞石鳥的幼鳥。

八荒吞石鳥似乎知道方蕩在找什麽,此時的八荒吞石鳥對于方蕩已經完全沒有了恨意和戒備,直接張開那碩大的鳥喙,随後方蕩就在八荒吞石鳥的舌尖上看到了那個小小的小家夥。

小家夥此時已經張開了那大大的雙眼,此時正在八荒吞石鳥的牙縫中瞪着大眼睛好奇的望着方蕩,看到方蕩望過來,小家夥不由得歪了歪腦袋。

方蕩從小照顧弟弟妹妹,對于幼小的東西非常有好感,當即朝着小家夥伸手。

八荒吞石鳥的幼鳥對于方蕩這個陌生人的手并不怕生,直接就跳上了方蕩的手掌。

八荒吞石鳥母鳥對于幼鳥到了方蕩手中并無半點不安,她的孩子的性命是方蕩救回來了,八荒吞石鳥并不覺得方蕩會在這個時候對她的孩子做什麽。

八荒吞石鳥雖然只是剛剛降生,但卻已經能夠嘗試着振翅躍起,并且或許是因為給他彌補了天生的缺陷的同時多賦予了他一些什麽,所以這八荒吞石鳥幼鳥看上去相當的強壯,至少遠遠超過當前狀态下他應該表現出來的人樣子。八荒吞石鳥雖然是幼鳥,但卻依舊很重很大,一下躍上方蕩的手掌,方蕩的手掌立時微微一沉。

這叫方蕩感到意外,八荒吞石鳥幼鳥比他想象中的更重。

方蕩将八荒吞石鳥的幼鳥舉起到眼前,八荒吞石鳥幼鳥歪着腦袋用一雙大眼睛看着方蕩。

方蕩笑着道:“我以後就叫你大眼吧。”

幼鳥并不理解方蕩的話語,依舊歪這頭看着方蕩。

此時方蕩忽然收斂了笑容,将八荒吞石鳥幼鳥送回八荒吞石鳥的口中,随後扭頭看向院子的門口處。

不久之後,一直都沒有出現的龜老出現在門口。

顯然,龜老的心情不錯,手中捏着茶壺,笑呵呵的,方蕩從他的表情上甚至都能夠看到龍六太子心情不錯的樣子,方蕩覺得或許龍六太子已經在那顆珠子那裏發現了什麽。

龜老用茶壺指了方蕩一下,笑眯眯的開口道:“方蕩,随我來,今天龍宮熱鬧了!”

方蕩納悶的看了龜老手中的小小茶壺一眼,這茶壺在上幽界的時候喝一喝還看得過去,現在在這深海海底,龜老還捏着這麽一個茶壺,怎麽看怎麽都不順眼。

不過,不順眼歸不順眼,方蕩看龜老臉上的那種光彩,滿臉褶子都似乎展開了一樣,方蕩除了知道這家夥此時心情不錯外,并不知道龜老叫他去究竟是要做什麽,不過方蕩還是随着龜老走出院子。

一邊走,方蕩還不忘給石頭右衛使了個眼色,石頭右衛微微點了點頭。

在方蕩走出院子的同時便喚了陳娥收拾了東西,随時準備離開。

石頭右衛看着八荒吞石鳥微微有些為難,這八荒吞石鳥還是太大了些,并且現在他身上的翅膀和爪子才剛剛長出一點來,不用說攻擊力,就算走路的能力八荒吞石鳥也沒有。

一邊走着,方蕩一邊詢問此時在他腦海之中的那座佛像:“那一滴水珠般的東西究竟是什麽,內中有一顆樹的那個。”

佛像開口道:“婆娑樹,當初我就是涅槃于婆娑數下,那棵樹就是真理智慧,是我佛門傳承的象征,那棵樹象征意義更大一些,不過如果那位龍子有辦法能将婆娑樹從那珍珠中取出,那麽說不定可以解放樹下的那尊樹根花王佛。”

“樹根花王佛?”這樣的稱呼叫方蕩感到陌生。

佛像開口道:“樹根花王佛擁有五大功德。第一:能常生有佛之世。第二:世世代代常做轉輪、聖王。第三:能得佛法總持。第四:成三十二大人之相。第五:能成就五神通。”

“所謂的五神通是指一,徹視見于十方粗細大小。學無學聲聞緣覺。上至世尊與衆超越。二,耳能徹聽。聞萬億地獄餓鬼燒炙饑渴畜生之惱。天上世間安隐苦樂。或惡或好。十方諸佛所說經典。皆悉聞之。三,身能飛行遍諸佛國。如日現水。雖現往來而無周旋。四,能知一切衆生心念善惡好醜。有志無志有漏無漏。有心無心慕俗樂道。而悉知之。五,自知宿命。并見衆生無數劫事古世所生。過去當來今現在事。靡所不通悉識念之。”

方蕩覺得自己聽得雲山霧罩暈頭轉向,對于這佛像之言并不算太了解,但總之有一點方蕩很清楚,那就是這什麽樹根花王佛很厲害。

“涅槃到底是什麽樣的寶貝,你們當真打造出了這樣一件寶貝麽?”方蕩最好奇的還是叫古神鄭親自出手毀滅了整個佛家文明的那件叫做涅槃的寶物。

佛像聽到涅槃兩個字微微一頓,随後道:“涅槃超越了神的規則,不再受造物主的約束,只有這樣的生命才是真正的超越輪回,真正的永恒不滅。”

“永恒不滅?天底下真的有什麽東西能夠永恒不滅麽?”方蕩對于永恒不滅四個字很難理解。

“沒有!”佛像回答得很幹脆,随後道:“所謂的永恒永遠都是相對來說,比如說,一個顆星辰擁有數萬載壽元,相對與一個凡人來說,這顆星辰就叫做永恒。”

這麽解釋永恒不滅這四個字方蕩覺得理解起來簡單多了。

方蕩還想再問問古神鄭究竟是如何毀掉整個佛世界的,但龜老已經帶着他來到了一座宮殿前。

這座宮殿高大無比,比龍六太子的那座宮殿還要高大得多。

人站在這種身形龐大的龍族的宮殿面前,渺小得猶如蝼蟻一般。

這座宮殿通體是用一種接近于紫水晶般的寶石切割打造出來的,或許是因為時間太久了,所以這深紫色的晶瑩剔透中多了一絲厚重感和滄桑感。

來到這裏,方蕩忽然意識到逃出龍宮的機會來了。

就見這座宮殿之中此時內中有數十名丹士。

這些丹士看起來都是一個門派的弟子,從他們肩膀上繡着的一片火紅的樹葉,方蕩就知道來的是一葉堂的丹士。

這些丹士此時也恰好扭頭看來,當他們看到龜老的時候,一個個臉上神情變得凝重起來,顯然他們應該是認識龜老的。

當他們有看到方蕩的時候,盡皆一愣,随即這些丹士臉上都露出輕蔑的冷笑,其中有幾個甚至散逸出淡淡的殺機。

在上幽界總有那麽一些骨頭軟的丹士,他們投靠了如龍六太子這樣的龍族,成為這些龍族的跑腿的,這樣的家夥,在上幽界十大門派之一的一葉堂的丹士眼中當然是非常不恥的存在。

尤其是他們感受到方蕩的修為很低,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連正眼看方蕩一眼都覺得髒了自己的眼睛。

方蕩對于這些目光并不在意,事實上方蕩現在心中翻花般的快樂起來。方蕩一直都在等的機會終于到來了。

方蕩低聲問道:“龜老,他們來幹什麽?”

龜老笑呵呵的道:“他們來幫忙,六太子在睚眦荒域中得到的那顆內中有着一株樹的圓珠,內中的那株枯萎的樹叫做婆娑樹,一葉堂對于樹木最有辦法,六太子希望他們能夠喚醒那棵婆娑樹。”

方蕩看了龜老一眼,随後問道:“想要喚醒婆娑樹恐怕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做得到的吧?”時間,方蕩需要時間,這幫一葉堂的弟子最好多在龍宮中呆幾天,不然的話,方蕩想要逃走并回到上幽界根本不可能。

龜老則笑道:“我那裏知道這麽多?知道叫你來做什麽麽?”

方蕩學着龜老的話語道:“我哪裏知道那麽多?”

龜老此時心情正好,也不和方蕩計較,直接道:“上次我們和丹宮鬧得很兇,你也知道六太子他水淹莫問城,徹底毀了丹宮的一處道場。這次叫你來,不是因為見他們,而是見那個家夥。”

方蕩順着龜老的目光望過去,果然在這些一葉堂丹士遠處還有一團虛影,對方看樣在應該是丹宮的仙尊。

方蕩心中微微一寒,這家夥來這裏做什麽?難道龍宮承受不住壓力,要将他交出去了?不對,不對,龍族最好面子,龍六太子也是一樣,除非被對方逼迫到了一定程度,但方蕩實在想象不出丹宮如何能夠跑到藍珀荒域來威脅龍宮,威脅龍六太子。

更何況,丹宮現在最想要殺的恐怕不是他方蕩而是龍六太子。

方蕩低聲道:“丹宮仙尊?龜老這家夥來做什麽?”

龜老将茶壺放在唇邊發出滋溜一聲,那雙綠豆般的小眼睛卻一瞬不瞬的“還能幹什麽,來耍嘴皮子呗,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幾天這幫家夥基本上隔一天就會派一位仙尊過來,六太子在凡間淹了莫問城,這幫丹宮弟子不敢找劉六太子的麻煩,但若連莫問城都被毀了,丹宮就這樣吃個啞巴虧,就這樣算了的話,他丹宮以後豈不是名譽掃地,所以丹宮繼續一個替罪羊,表現出自己依舊強大的一面。”

“所以,你要将我當成是替罪羊交出去?”方蕩剛才還想着龍宮不能服軟,沒想到這麽快自己就變成了龍宮手中的替罪羊。

龜老卻嘿嘿一笑道:“當然不是,我需要你……”龜老說着低聲傳音給方蕩。

方蕩聞言後微微一愣,眼中只剩下古怪的神情。

第 472 章 七級浮屠

方蕩心中微微一喜,和另外一部分本我神念彙聚在一起,方蕩知道,他這一次真正破解了醉生夢死,他,将成為莫問城等雲中城的丹士們的救星,當然,方蕩雖然能夠抹去他們本我靈性上的塵埃,但還要他們自己意志堅定才成,但至少,方蕩能夠給他們一個不做畜牲,重新做人的機會!

石頭右衛驀然回首,炁火丹爐之中傳來方蕩暢快的大笑之聲。

聽起來,有些古怪啊……

“宮主這家夥平日濃眉大眼的一臉假正經,現在要了陳娥的身子,高興成這個樣子,偷偷樂樂就得了,笑成這個樣子,當真不知羞啊!唉,人心不古啊!”石頭右衛搖着大腦袋嘆息道。

身後傳來聲響,石頭右衛連忙閉嘴,檔石頭右衛看到方蕩的時候,不由得一下愣住了,瞪大了眼睛盯着方蕩。

方蕩皺了皺眉,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石頭右衛道:“我臉上有花麽?”、

石頭右衛呃了一聲,然後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方蕩好奇的伸手摸了一下,随即連方蕩都驚叫出聲,他的腦袋觸手之下竟然沒有一根頭發。

方蕩連忙亂摸,随後方蕩大體上弄明白了,他的腦地上一半有頭發,一半光禿禿的沒有一根毛!

什麽情況?

方蕩随即想起那光頭的佛像,想起了那光頭的僧兵,方蕩陡然間明白了,這是他得到了佛像傳承的代價。

那該死的佛像去了他一半的頭發,這種去掉并非是那種剃光,而是沒了發根,光溜溜的永遠都長不出半根頭發來,摸起來簡直就像是陳娥的屁蛋兒一樣光滑。

方蕩憋了半天怒氣,終究沒有發作,因為沒什麽可發作的。

“看什麽看,這樣一邊涼快,另外一邊熱乎。”方蕩看着石頭右衛心中不爽的道。

石頭右衛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那顆光溜溜的腦袋,随即臉上露出老農般的憨厚笑容來,不知為何,他看着方蕩的那半邊光頭就覺得舒服,毫無來由的。

石頭右衛笑歸笑,但還是不忘正事,将方蕩拉在一旁,說了自己想要将八荒吞石鳥收為鎮宮獸的事情,方蕩帶着八荒吞石鳥本身就有這個想法,火毒仙宮現在太缺人手了,這八荒吞石鳥雖然不是龍六太子的對手,但對上一般的藍丹丹士絕對不會吃虧果然是鎮宮獸的絕佳人選。

一人一石一拍即合。

方蕩随即跟着石頭右衛來到八荒吞石鳥身前,開口道:“你想見你的蛋?”

閉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八荒吞石鳥聽到方蕩的聲音騰然擡起頭來,眼中充滿了憤怒和嗜血的光芒,恨不得将方蕩撕成兩半。

方蕩對于這種目光并不在意,只是看着八荒吞石鳥。

石頭右衛在旁邊陰陽怪氣的開口道:“你要是不想我将你的蛋當你的面砸碎的話,最好對宮主客氣點,就像是個奴才那樣客氣。”

八荒吞石鳥鳥喙張開,內中遍布鋒利的牙齒,但随即八荒吞石鳥臉上的怒氣緩緩收了,變得溫順起來,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溫順,八荒吞石鳥的那雙眼睛中也升騰起一絲希翼,她在心中是希望自己的孩子還活着的。

方蕩伸手摸了摸八荒吞石鳥的腦袋,方蕩并不想羞辱一個母親,所以看了石頭右衛一眼,石頭右衛當即将沒了翅膀爪子的八荒吞石鳥扛起,送入房間之中。

在房間裏方蕩才能遮蔽旁人耳目,施展天書天地。

方蕩将八荒吞石鳥收入天書天地中。

八荒吞石鳥當即就看到了那枚緊貼着先天之寶的蛋。

八荒吞石鳥随即變得激動起來,沒了爪子沒了翅膀,但卻并不影響他用脖子用嘴如蚯蚓般的向前爬行。

石頭右衛在方蕩的授意下,扛起八荒吞石鳥,将八荒吞石鳥放在了蛋前。

八荒吞石鳥有些激動,竟然一動都不敢動,似乎生怕自己一動眼前的一切就如泡影板破碎,終于,八荒吞石鳥鼓足勇氣,用自己的臉貼在那枚蛋上。

蛋中那溫熱的感覺順着八荒吞石鳥的臉傳遞進八荒吞石鳥的心底,八荒吞石鳥忽然流出淚來。

這确實是他的孩子,還活着的孩子。

這個時候,石頭右衛伸出手指,手指上的淡藍色的火焰代表着契約,八荒吞石鳥看着這根手指,又看了一眼身前的蛋,眼神迷惘片刻,似乎在琢磨着自己能不能帶着自己的蛋逃走,沒有了爪子沒有了翅膀的她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如果有可能,任何存在都不希望成為鎮宮獸,契約一旦簽訂,那就意味着永生永世做火毒仙宮的牛馬,再無自由,對于在八荒中無拘無束的生活的八荒吞石鳥來說,這絕對是一種折磨,但她卻沒有選擇,如果只有她自己的話,她寧死也不會成為什麽鎮宮獸,但她并不是一個人,她還有自己的孩子,她不能再失去他了。

并且八荒吞石鳥看出來了,她的孩子依偎在先天之寶旁邊,這說明這個孩子誕生下來之後就得天獨厚,占盡先機,一個汲取着先天之寶精粹誕生的八荒吞石鳥,将有機會成為八荒吞石鳥中的王者。

方蕩沒有吝啬先天之寶,這叫八荒吞石鳥感到有些意外,雖然她的孩子汲取先天之寶的精粹不會太多,但總也會是的先天之寶的品級下降,一般的丹士恐怕是絕對不忍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

八荒吞石鳥深吸一口氣,用額頭抵在石頭右衛的那根手指上。

淡藍色的光焰燒灼八荒吞石鳥的腦門,發出刺啦一聲,一股焦糊的味道瞬間彌漫在周圍。

檔石頭右衛将手指拿走的時候,八荒吞石鳥的腦門上烙刻下一個火字。

方蕩看到這個火字眼角微微一抽,他以往不知道契約是如何簽訂的,所以才旁觀,當他知道契約是這樣簽訂的時候,方蕩對此厭惡不已,這個火字,叫方蕩想起了他當初臉頰上烙刻的火奴二字。

“十年,十年內,你是火毒仙宮的鎮宮獸,十年之後,還你自由,是去是留你自己選擇。”方蕩開口說出了叫石頭右衛懊惱叫八荒吞石鳥驚喜的話語。

十年時間對于八荒吞石鳥來說并不長久,若真的只有十年的話,那麽對她來說真的不算什麽。

“宮主,你瘋了,好不容易抓到這個大鳥,才使喚十年你就給放了?我都看門一萬年了!”石頭右衛相當不甘心的叫道。

方蕩眯了眯眼道:“以後這契約就算作廢了,不許再用。”

方蕩說的鄭重嚴肅,石頭右衛雖然滿心疑問卻不能反駁,只能幹瞪眼,方蕩身為宮主,在烙印之時說出的言語,一樣帶有約束力,是烙印契約中的一部分,方蕩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契約就已經生效了。

十年之後不管方蕩有沒有反悔,契約都将失效,十年後八荒吞石鳥将重獲自由。

就在此時八荒吞石鳥身邊的蛋殼中傳來嗑的一聲,蛋皮裂開一道口子,這口子只有鳥嘴嘴尖大小,八荒吞石鳥眼中立時露出驚喜的神情來。

石頭右衛也瞪大了眼睛,方蕩則穩定許多,雙目注視着那枚蛋。

嗑,又是一聲輕響,蛋殼再次破碎,這一次從蛋殼下鑽出一個淡紅色的鳥嘴來。

八荒吞石鳥的心都随着緊張起來。

嗑嗑嗑的聲音不斷響起,那厚重的蛋皮被一下下敲碎,終于,一個渾身濕漉漉的身子從蛋殼之中跌了出來。

八荒吞石鳥喜悅的連忙上前,石頭右衛也湊着大腦袋上前觀瞧,方蕩從小照顧弟弟妹妹,對于這種小生命的誕生也相當有好感,所以也上前觀看。

但随即八荒吞石鳥發出一聲悲鳴,方蕩聽到這聲音不由得皺起眉頭,就見地上躺着的八荒吞石鳥幼鳥雙目緊閉,身子瘦弱,嘴角不斷的淌出黃色的液體來,看樣子進氣少出氣多,似乎處于奄奄一息的狀态中。

石頭右衛當即大叫一聲,從懷中摸了一大把丹藥出來,全都灑在幼鳥身前,八荒吞石鳥現在沒有爪子也沒有翅膀,只能在一旁幹着急,不停地用粗大的鳥喙将丹藥往幼鳥的嘴裏碰,不過那裏賽的進去?

方蕩上前,将幼鳥抱起,說是幼鳥,但身形也比方蕩還要大一點,方蕩将丹藥撿起撬開幼鳥粉紅色的鳥喙,将丹藥一股腦的全都丢進去。

不過這些丹藥對于八荒吞石鳥幼鳥來說,卻似乎沒有什麽功效。

八荒吞石鳥記得連連悲鳴,石頭右衛似乎比八荒吞石鳥還要焦急,連連說道:“宮主,這個一定要救活,這個一定要救活。”

方蕩當然想要救活幼鳥,但這幼鳥先天不足,本來就應該是一個死胎,這還是有先天之寶來給他汲取精粹,才能撐到現在,要想将這幼鳥救活,非得補上他先天的不足之處才行,但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比登天,

後天缺損想要補全并不難,但先天缺損,方蕩一時間真找不到辦法,那些丹藥之中絕大部分都是用來彌補後天受損的,對于先天缺失,不是不能補,而是這種丹藥非常少有,方蕩連忙引自身一道丹力彙入那幼鳥體內。

方蕩的丹力勉強能夠将幼鳥的性命吊住,方蕩随即一頭紮進了那小山一般的藥材之中。

方蕩本身對于煉丹并不太在行,此時也只能一邊翻着煉毒天經一搜索藥材,當然方蕩比別人有個長處,那就是他一眼就能看出藥材的藥性如何,五賊觀法再加上佛門的諸相非相,兩種神通來源不同,但卻異曲同工,雙方之間互有補漏,兩者結合在一起,方蕩的視野又增長了一成,能夠看到的東西更多,領悟的東西更多。

此時方蕩的眼睛急速掃過藥材,随後從中找出十三種藥材,這些藥材都有彌補先天不足的功效。

至少他們身上的氣脈和幼鳥此時身上缺損的氣脈彼此相符。

方蕩此時也來不及用丹爐煉丹,直接将這些藥材粉碎成最小的顆粒,從中将那些顆粒之中有着幼鳥缺損的氣脈的顆粒汲取出來。

約麽兩刻鐘的時間,方蕩便凝聚出一顆拇指肚大小的丹藥來。

這是方蕩首次直接不用丹爐煉丹。

方蕩本身對于這丹藥其實并不如何自信,但情況擺在他的眼前,幼鳥随時都會死,現在的幼鳥比之前的狀态更糟糕了,方蕩等不下去了,直接将那丹藥丢入幼鳥的口中。方蕩同時以丹力催逼藥力,游走幼鳥全身。

片刻之後,那丹藥發揮出近乎奇跡般的藥效。

原本奄奄一息的幼鳥竟然開始緩緩動了起來。

方蕩都沒想到自己的丹藥真的有用,直到方才的那一刻,方蕩還一直覺得自己的丹藥或許會直接吃死幼鳥,畢竟有陳娥的事情在先,方蕩在那件事上自信心受挫不是一點半點。

現在方蕩總算一顆石頭落地,同時也為自己找回了一份自信。

那幼鳥此時微弱的呼吸逐漸變得均勻起來,時不時的張開小嘴發出微弱的吱吱的聲響。

石頭右衛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而之前在一旁幹着急的八荒吞石鳥此時那張鳥臉上滿是喜悅,眼淚都跟着流淌出來了。

方蕩心中也一片喜悅,殺人和救人的感覺完全不同,殺人是将胸中的戾氣揮灑出去,而救人則是将一種奇妙的氣息收入自己的身軀中。

一個是釋放一個是汲取,兩者之間的區別自然極大。

就在方蕩喜悅之時,腦海中那座佛像中飛出一座光輪來,這光輪嗡嗡旋轉,上面有各種奇妙的刻度,咔咔的聲音響起,在這光輪上聳立起一座七級浮屠。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方蕩你救的雖然是一只鳥,卻依舊功勞不小,這一座浮屠你可将其積攢下來,也可用來攻敵,當然要是用來救人的話,你的功德更加無量。當你累積了十座七級浮屠就可以用其打造一座八級浮屠,當你有了十座八級浮屠就可以用其打造一座九級浮屠,當你有了十座九級浮屠,你就可以用其為自己打造出一尊金身佛像來,有了佛像,你就可以收集信仰之力,到那個時候,你就有用不完的法力,殺不死的肉身。”那金光佛像開口說道。

方蕩對于那佛像的言語聽得并不算太懂,什七級浮屠九級浮屠的,但方蕩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在佛門中救人就是修行!

從未聽說過救人還有這樣好處,若救人有這樣的好處的話,那麽這個天底下就沒有修士會去殺人了,大家都忙着救人誰還有閑工夫去殺人?這和方蕩接觸到的修行大道完全是兩回事,雖然不至于說是南轅北轍,但确實彼此之間相差極大。原本方蕩以為佛家和道家雖然隸屬于不同文明,但彼此之間差異不大,從那九竅之邪和諸相非相之間異曲同工的妙處,方蕩就認定兩者不過是表面上有區別,但現在,方蕩知道了,兩者之間的差距,簡直就如同雲泥之別。

想到這裏,方蕩忽然好奇的問道:“若我殺一個人的話,會怎樣?減少一座浮屠麽?”

那佛像非常願意回答方蕩的問題,開口道:“也會生出一座浮屠來!”

方蕩聞言幾乎要罵出來,但佛像緊接着道:“你救一人生出的是金浮屠,你殺一人生出的是黑浮屠,黑浮屠叫做業障,他随你成長,平時并不會危害你,但當你凝聚金身的時候他會找你索命,黑浮屠将成為你的心魔,甚至成為一個黑暗的你,時間越久,數量越多,他成長越強,甚至他未必會殺你性命,他會在你凝聚金身的時候取代你,成為你的金身的主人,當然,那個時候就不是金身了,而是魔軀。”

佛像這樣一說,方蕩才覺得如此才算合理,随後方蕩看着這金光璀璨的佛像問道:“你就是所謂的金身佛像麽?”

那佛像點了點頭道:“不錯,我就是金身佛像,只不過,在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天降巨災下,我佛門全滅,幾乎一切與佛門有關的東西全都泯滅掉了,現在剩下的我也并非完整的金身了,只能算是半個金身,事實上我只是一道來自數萬年前的神念投注,就像是一個影子,真正的我早就已經隕滅了,現在不過是當初的我的一個影子僅此而已。”

方蕩對于佛像的言語不大明白,不過他也并不急着一次就将所有的東西搞明白,畢竟這是一個叫一手創造了世界的古神鄭都不得不親手隕滅掉的文明。

總之這佛像并不完整。

方蕩念頭一動,那光輪上的浮屠立時升起,落在方蕩身前,這東西可大可小,全在方蕩一念之間。

方蕩伸手将其托起,仔細觀瞧一番後,就見這浮屠宛若真實,總計有七層,塔上還有一顆明珠,方蕩眯着眼睛觀瞧,就見明珠內是一只緊閉雙目的幼鳥,不用問,正是八荒吞石鳥的孩子。

這浮屠在方蕩這裏簡直就是随心所欲,他想要這浮屠變成什麽樣子就變成什麽樣子,但用這浮屠來攻敵,方蕩卻并未想過,因為方蕩完全預估不到這浮屠究竟有什麽威力。并且方蕩也着實沒有感覺到這浮屠有威力。

這一切在方蕩腦中只不過是轉瞬間就完成的事情,思維的速度,遠比人的速度要快許多。

第 471 章 破醉生夢死

轟隆一道巨響,天空中烏雲合璧,暴雨傾盆,方蕩低頭看去,修士和僧人争鬥的越發慘烈,從上俯視下去,觸目所及,到處都是厮殺,人如同變成了蟻群,密密麻麻的延綿無邊。

這一切都和方蕩有着巨大的關聯,下面每一個人受傷,方蕩都會感到痛,每一個人死亡,方蕩都會死亡,但這些又似乎和方蕩完全沒有關系,方蕩的眼中是麻木的光澤,看着身下衆生就像是在看蝼蟻,随後方蕩重新将神念沉浸在陳娥的身軀上。

那厮殺漸行漸遠……

當烏雲散盡,暴雨收止,方蕩和陳娥兩個身子酥軟的抱在一起,四周還是那暖烘烘的丹爐,佛像不見了,陰符經不見了,千萬修士無邊僧人全都不見了,方蕩身邊有的,只是臂彎中的那個徜徉在幸福中不可自拔的少女。

陳娥當然不知道方蕩剛才經歷了怎麽樣的兇險,只有方蕩知道,方才那一刻,他若沒有将神念抽離,無論是陰符經勝利還是佛像勝利,最終他方蕩都将神念破碎死無葬身之地。

正是陳娥的美好身軀,使得方蕩能夠從那場能夠将他碾碎的殺伐中抽離,這才保存了方蕩的神念,不然現在他方蕩已經神念碎裂成千萬段而死。

方蕩長籲了一口氣,微微動了動手臂,随後他立時感受到女子将他的手臂抱緊,似乎是怕他離開。

方蕩沒有離開,心神卻游弋開去,此時在他的腦海之中懸浮着兩道光芒,一到青光熠熠,上書《陰符經》三個大字!

一道金光閃爍,是一尊遍體金光的笑呵呵的佛像。

兩個文明争鬥的結果顯而易見,誰都奈何不了誰,所以,就出現了現在這個場面,雙方劃江而治,各自互不幹擾,而當方蕩出現的時候,那青光中立時飛來一座橋梁,直通方蕩腳下,而佛像腳下則橫跨一到彩虹,彩虹中金蓮朵朵,同樣直通方蕩腳下。

如此一來,方蕩面前就有了兩條大道。

方蕩駐足沒動,那青光石橋立時變換模樣,變得雄奇偉岸,而那彩虹蓮橋則越發金光璀璨。

方蕩似乎明白了,這兩個文明誰都奈何不了說,那麽他就成了這座天秤上唯一的一個多餘的砝碼,方蕩這枚砝碼雖然微不足道,但只要放在那裏,那裏的天秤就将傾斜成為勝利者。

方蕩看着這兩大文明在自己面前殷勤變化,展現自己的實力,嘴角上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來,随後,方蕩退了出去。

方蕩不急着做出選擇。

神念回到丹爐中,耳邊傳來陳娥的均勻的呼吸聲。

方蕩側頭看去,陳娥已經睡得憨熟,這個女子這段時間消耗太大了,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透支得太厲害了,現在這一睡,估計要好長一段時間才會醒來了。

方蕩沒有懂,他躺在丹爐中,摟着身邊的陳娥,眼中清明一片,他明白了,他明白如何破解醉生夢死了。

醉生夢死不是丹藥能夠破解的,要想破解醉生夢死,《陰符經》中有辦法,佛像中也有辦法。

并且,這兩個辦法其實是一個辦法。

《陰符經》中‘九竅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動靜’就是最好的破解之法。

佛法之中‘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就是破解之法。

兩者有個共同點,那就是謹守本心,不受外物誘惑,洞察本質,身心自在。

如來就是本心,謹守三要同樣是要守住本心。

從這點上,方蕩知道這兩種文明或許有不同之處,但在關鍵的點上其實沒什麽不同,最終修來修去,都是修的自己修的本心。

天底下,沒有任何一種神通大道是要你抹殺本心的,抹殺了本心,就抹殺了自己,自己都不存在了,那麽還談什麽修行?

方蕩隐隐然覺得兩者并非那樣泾渭分明,或許有一天,他能找到辦法将兩者凝合在一起,成為自己的獨特的東西。

方蕩收斂這些想法,重新去考慮醉生夢死,方蕩覺得自己已經明白了如何破解,但他還差一點點,差一次實踐,正如之前分離開醉生夢死的藥性後給陳娥吞服一樣,那一次方蕩失敗了,一敗塗地,但在那之前,方蕩對于自己分離出來的醉生夢死信心滿滿,現在方蕩同樣的信心滿滿,但他還是缺少一次實踐,缺少一次勝利。

現在想想,龍族、妖族、蠻族都非善類,他們耗用舉族之力研究醉生夢死,未必就沒有分離過醉生夢死的藥性,但最後恐怕都失敗了,所以他們才放棄了研究醉生夢死,而他方蕩不過是窺到了醉生夢死的一點端倪,就自信能夠破解這數千年來無人能夠染指的天下第一奇丹,不得不說,他方蕩還是有些太過自大了。

方蕩看了看身邊陳娥,他不想再叫陳娥冒險了,如果再失敗一次,陳娥或許就必死無疑了。

随後方蕩的目光凝聚在懸浮在丹爐中的醉生夢死上。

方蕩沉吟片刻後,一張嘴,将那醉生夢死的丹藥吸入口中。

随着醉生夢死入口,随即就化為瓊漿滲入方蕩的舌苔中。

緊接着一股曼妙的感覺從方蕩的舌尖上放肆的肆虐起來,轟然如雷霆般游走方蕩全身。

方蕩的身軀都在戰栗,醉生夢死帶來的快感如滔滔洪水一下就将方蕩給吞沒下去。

方蕩此時明白了,為何人們無法從醉生夢死的魔抓中逃脫,在這醉生夢死帶來的快感之下,只要品嘗過一次,就再也離不開了。

方蕩任由醉生夢死的藥效在自己的身軀中游走,此時的方蕩似乎墜入了情、欲的大、海中載沉載浮,周圍都是美酒,美女,自己呵氣成風,吐氣成雷,所有的修仙者都不是自己一合之将,一念之間就能天崩地裂,一念之中就能奪千萬人首級,那些仇敵一個個出現在自己面前,又一個個死無葬身之地,那些曾經的遺憾現在一個個出現在面前,曾經死去的朋友又活着過來打招呼,弟弟妹妹在面前對他笑着說話,洪靖懷中抱着一個身穿紅肚兜流着鼻涕大哭的孩子送到他的身前,父親母親從石牢中走出,方蕩終于看到了母親那雙眼睛後面的臉,那是張彙盡天下慈愛的面孔。

一切的一切,在這裏,心想事成,方蕩的所有的**鴻溝不論多深都被填滿抹平,在這裏,沒有方蕩做不成的事情,在這裏沒有方蕩不能實現的心願,這裏,是方蕩自己的世界,或許打造世間一切的古神鄭都絕對不會如他這般輕松主宰整個世界。

方蕩在醉生夢死中遨游,慢慢的,方蕩超脫出來,此時的方蕩雙目清澈明晰,站在高處望着腳下的萬丈紅塵無邊欲念。

方蕩這種狀态,和不久之前觀看佛像和《陰符經》争鬥之時的那種抽離狀态一模一樣。

不錯,腳下的确實是方蕩的心中**,但這和此時的方蕩完全沒有任何關系,方蕩就像是一個旁觀者,對一切都無動于衷的冷冷漠視。

這是方蕩在《陰符經》和佛家兩大文明在腦海中肆虐的時候無師自通學會的一種本領,這種本領殺不了敵沒有任何攻擊力,但卻對方蕩修行有着至關重要的用處,至少在以後,方蕩将不再懼怕外魔入侵,甚至連心魔方蕩都不怕了,因為方蕩随時可以将精神的精華抽離,也就是将本我抽離,這種一種很抽象的概念,就像是将神念從肉身中抽離一樣,但這種抽離,是從神念中将本我抽離。

這是一種玄之又玄,無法宣之于口的狀态。

沉浸在這種狀态下方蕩的道心穩固得堅如磐石,不可動搖,甚至無從動搖。

方蕩不知道,這種狀态對于他現在用處不大,但若他凝聚元嬰的時候,這種狀态将帶來天大的好處無窮的妙用。

方蕩冷漠的看着自己的一部分神念沉浸在欲念之海中或哭或笑,或興奮或頹廢。

繼而方蕩的本我從身軀之中抽離,回到丹爐中,觀瞧自己的**,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自己,眼珠在眼眶中飛速的顫動着,面上的神情一如那些沉迷與醉生夢死之中的丹士們。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方蕩的本我念誦着這句經文,随即方蕩的血肉皮膚如同剝皮一般層層剝開,白骨大腦之下,就是方蕩的那蒙塵的靈性。

方蕩的本我神念口中大聲喧誦‘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那蒙上一層灰燼的靈性開始不斷顫動起來,與此同時,方蕩又道:‘九竅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動靜!”

方蕩的本我神念沒有神通,不能施展任何手段,能夠做到的,就是喚醒方蕩的另外一部分本我神念。

轟的一聲炸裂,方蕩的本我靈性上的灰塵瞬間被滌蕩開去,方蕩的本我靈性重新變得一塵不染。

方蕩本來就不算完全沉迷在醉生夢死之中,此時蕩去這些醉生夢死帶來的塵埃自然簡單,從此之後,方蕩就對醉生夢死徹底免疫了。

第 470 章 佛道之争

人們總會為自己找到各種各樣的借口,什麽迫不得已,什麽沒有退路,什麽這是唯一的選擇,甚或是這是為了救人。

總之一個人在受不住誘惑的時候,心理就會承受壓力,受到自己良心的譴責,而這些借口,就是逃脫譴責的出路。

是人就沒有例外者,方蕩當然也不例外。

石頭右衛最先給方蕩找到了借口,方蕩左思右想最後在陳娥的誘惑下順水推舟。

就在方蕩和陳娥糾纏在一起準備沉浸在那一片歡樂之海的時候,那蒼老的聲音在最不應該響起的時候響起:“九竅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動靜。”

這是方蕩左思右想,好久都揣測不出其中道理的《陰符經》中的話語,但此時此刻,沉浸在陳娥軟滑香舌之中的方蕩忽然明白了,原本他對于這句話就有一種就在眼前,卻無法一把抓住的感覺,現在,這一切豁然開朗,如同劈開大山的最後一斧,方蕩終于明白了。

所謂九竅,是指人腦袋上的嘴耳口鼻七竅,再加上小腹之下的二竅。

三要則是指耳目口,人身上的九竅皆是最容易受邪侵害之處,而九竅之中,以耳目口三竅為邪祟侵入的要道。

耳聽聲則精搖,目視色則神馳,口多言則氣散。

就如現在,方蕩受到陳娥的容貌迷惑,品嘗到陳娥的香甜滋味,聽到陳娥那起伏的清吟之聲,口中是軟嫩的香舌,整個人就沉浸在陳娥的美好身軀之中不可自拔。

口目耳三竅被謎,精氣神便收到損傷,一旦這個時候外洩入侵,則全身衰敗,丢了性命都是小事,成為邪物傀儡都就慘了。

所謂動靜,就是說,人能收視,返聽,希言,封閉這三處邪魔入侵的要路,穩固本心,從而內念不出,外念不入,精氣神三品大藥凝結不散,九竅可以動,可以靜,可以去聽去看去嘗,卻我心不動,這樣一來外邪再難成就氣候。

方蕩之前對于這句話似乎有點明白,又處于并不明白之間,若是尋常人對于這句話反倒容易理解,偏偏方蕩本心穩固受到的誘惑太小,所以一直沒能悟通這個關鍵,此時心神沉浸在陳娥的身軀之上,本來也不去悟通,但随着陳娥身上散逸出來的氣息侵入方蕩的毛孔中,受到了刺激的方蕩陡然間醒轉過來,悟通了這句話。

這句話的關鍵,其實不在前面,而在于動靜二字,避免耳目口等九竅被侵,并非是将你講三要竅穴一關了之,可以動靜,你可以沉迷與五光十色,也可以從中超脫出拔,不受侵害。

因為怕誘惑就緊閉雙目,堵死雙耳,封閉嘴巴,就如同将自己變成了一座堡壘,但天底下再強的堡壘也終究有自己的極限,只有任由世間誘惑在心底叢生,卻本心不動,這才是真正的至高境界。

方蕩深吸一口氣,眼中的光色一變,重複清明狀态,此時的方蕩瞳孔中更加清澈了,清澈得幾乎可以看見方蕩的心底一樣。

與此同時方蕩身上的那件佛像似乎生出感應來,從方蕩懷中飛出,直入方蕩頂門。

一段佛偈出現在方蕩的腦海之中。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這段話以唱和之聲響起,發自懸浮在方蕩頭頂上的佛像,在方蕩的腦海中不斷回蕩。

這和之前佛像一指指點方蕩額頭的外邪侵體情況不同,之前那是佛像要占據方蕩的身軀,但這次,卻是這佛像和方蕩心中的那句‘九竅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動靜。’生出感應,這句話不是要占據方蕩的身軀,卻如敦敦教誨,似乎要教導方蕩。

在方蕩眼中,眼前的陳娥開始變化模樣,最初是臉皮沒了,是鮮血筋肉,随後鮮血筋肉也褪去,剩下的是森森白骨,随後白骨迸碎,內中的頭腦展露在方蕩面前,繼而頭腦隕滅,出現子啊方蕩面前的,只剩下一團靈性。

這靈性本應該純潔無暇,但此時這靈性上蒙蔽了一層灰色的膜,方蕩念頭一動,那層灰色的膜瞬間被吹散。

陳娥的靈性之光砰然暴漲,一下刺得方蕩雙目劇痛,與此同時,方蕩眼中陳娥的白骨血肉臉皮一層層的生長回來。

與方蕩相擁的陳娥猛的一激靈,那直直看着方蕩的雙目瞬間恢複清明。陳娥身上的萬千毛孔猛的一顫,內中飄逸而出的白色霧氣倏地消散無蹤。

那些鑽入方蕩毛孔之中的霧氣也如受驚之鼠四處逃竄,片刻後也散逸消失,同時那些已經鑽進方蕩身軀之中的白色霧氣被紛紛逼出。

繼而方蕩和陳娥兩個都是大汗淋漓。方蕩甚至感到一陣虛弱無力,這種脫力感很像是方蕩之前被外邪入侵前耗費了打量精神力量的狀态,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此時兩人還相擁在一起,方蕩看着澄澈的陳娥的目光松了一口氣,他似乎已經找到了破解醉生夢死的辦法。

然而接下裏的情形,方蕩是沒有想到的,就見目光清明的陳娥忽然的櫻唇忽然迎了上來,重重的貼在了方蕩的嘴唇上,那櫻唇灼燙的熱度就像是鐵條一樣烙在方蕩的唇間。

方蕩之前對于陳娥心中一直有疑慮就是因為陳娥意識處于迷糊和清醒之間的狀态,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是為了救人而占據了陳娥的身軀,方蕩心中也會稍有一點過意不去。

現在陳娥明明已經清醒過來了,竟然表現得比之前更加猛烈,這是方蕩萬萬沒有想到的。

陳娥的身軀在方蕩的懷中就像是一條豐腴的錦鯉滑溜有力,纏繞着方蕩,口中的櫻唇放肆的在方蕩嘴中汲取,方蕩忽然覺得不對,自己似乎要被強奸了!

方蕩連忙用力想要将陳娥身軀從自己身前推開,但随即方蕩卻發現自己竟然使不上多少力氣,相較而言陳娥的力量明顯比他的還大,陳娥似乎還處于醉生夢死帶來的提升肉身力量的藥效之中。

方蕩這一生都沒有料到自己有一天會落在這樣的境地之中。

此時方蕩頭頂上的佛像中傳來袅袅鐘聲,如晨鐘奏響,同時方蕩的腦海中想起那盎古蒼老的聲音,如暮鼓敲響。

兩者相互激蕩,方蕩已經無法分辨兩者傳遞出來的內容,不論是鐘聲還是言語在方蕩的腦海中混沌成一團。那感覺就像是身邊有幾千個老婆子老頭子趴在耳邊唠叨不休,內中都是叫你幹這個,叫你不要幹那個的言語,這些言語嗡嗡蕩蕩灌得方蕩滿腦子都是。

方蕩感覺自己的腦袋要被炸裂掉了,此時此刻方蕩的大腦成了兩大力量交戰的戰場,一方面《陰符經》三個青光大字綻放天空,如巨門開啓,從中飛出修士千萬,另外一邊一尊巨佛矗立天際,雙手開合間,便有一行金字飛出,熠熠放光,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那金光之中有光頭武僧腳踏金輪飛出,剎那間便是漫天遍野。

雙方沒有對持,甚至沒有停留打量,兩者之間就像是生死仇敵,見面就紅着眼睛要分出勝負生死來。

轉瞬間便轟的一聲,兩道洪流撞擊在一起。

随着這撞擊,方蕩的腦袋裏傳來一聲炸響,方蕩的身軀随之猛的顫動。

這是純粹的世界,力量交鋒,修士神通轟炸,金輪飛舞收割,力量衍生出來的生命在這個世界中彼此傾軋。

這是《陰符經》在和佛門的文明在争鬥,《陰符經》被稱為一字一神通,可以說是當下修道文明的源頭,而佛像盛載的則是早于修道文明之前的另外一個文明,兩種文明的碰撞時最殘忍最不可妥協的,雙方雖然有着共同點,甚至會彼此應和,但兩種文明終究還是兩種,兩種文明碰撞在一起,不是你占領了,就是我奴役你,除非兩種文明的力量半斤八兩誰都奈何不了誰,那樣才有可能井水不犯河水。

方蕩,現在就成了兩種文明角逐的中心點。

這兩種文明都非常強大,強大到方蕩完全不能對他們的争鬥加以幹涉的地步,方蕩一人之力,在兩大傳承了千萬年的文明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方蕩能夠做到的,就是承受,承受那一神通轟炸在身上的劇痛,承受那法、輪飛舞斬殺的割裂之苦,那千萬修士無邊也好,那無數僧人也罷,每一個的死都如同方蕩死了一次,方蕩只能承受,承受不了的時候,就是戰場崩滅的時刻,而那個時候,方蕩将被兩大文明合力撕成兩半。

在這爛七八糟的力量撕中中,只有一個感覺最細微,但最清晰最暢快,那就是陳娥的櫻唇帶來的美妙清涼。

去他娘的《陰符經》去他娘的佛像,老子不管了!

方蕩此時将全部心神全都沉浸在那櫻唇帶來的曼妙滋味上。

那喊殺聲漸漸遠去,落在身下,方蕩和陳娥享用着直上雲霄,在他們身下,是千軍萬馬的争鬥,是滾滾的紅塵,是鮮血和屍體堆積起來的文明碩果。

方蕩和陳娥兩個淩駕其上,方蕩再也不去理會下面的争鬥,他擁着陳娥,陳娥擁着方蕩,雙方猛烈地糾纏,對彼此拼命地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