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見之者昌

“三皇子,我允許你走了麽?”方蕩的聲音如同一道魔咒在空中炸響!

遠處的三皇子愕然回頭,随後冷笑連連道:“狗屎一樣的東西,叫你多活一刻竟然還不滿意,自己跑來找死!本皇沒時間跟你玩!殺了他!”三皇子一聲令下,身側的十餘個死士立時降下速度,掉頭朝着方蕩殺去。

三皇子是要成為皇帝的人,正如之前老藏君的話語一般,現在是做大人該做的事情的時候了,和方蕩争鬥搶女人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炫龍皇帝在的時候,三皇子對于這種過家家游戲樂此不彼,但現在炫龍虎皇帝已死,過家家的游戲就結束了,因為他已經變成大人了!

就如同一夜之間忽然長大一樣,三皇子眼中的世界陡然變得無限寬廣,內中容納一個方蕩就如石子投湖一般簡單。

至少,三皇子完全可以放下暫時的仇恨,去做一個大人該做的事情!

方蕩一頭紮進十餘個死士之中,這些死士的武功都不差,但此時的方蕩已經進入激進狀态,在方蕩眼中,他們的動作緩慢無比。

方蕩吃掉了大量的補藥,将其煉化成劇毒,這些劇毒變成方蕩的巨大動力,使得方蕩現在擁有用不盡的力量,奇毒內丹就是方蕩的源源不斷的力量供給者,也正是因為如此,方蕩才能夠一口氣疊劍七招連續施展出來,這已經遠超尋常人的極限了。

方蕩口中奇毒內丹急速顫動,源源不斷的毒力順着方蕩舌尖上的血管彙入方蕩全身,方蕩心髒咚咚跳動,血管中黑血疾走,方蕩的毛孔中再次冒起騰騰的黑霧。

那黑霧越來越多,越來越盛,使得方蕩眼瞅着變成了一團凝而不散的黑煙,随着方蕩沖進那些死士之中,黑煙立時将死士們籠罩,所有被黑煙包裹的死士剎那間喪失了戰鬥力,被方蕩的劍一劍一個的輕松宰殺。

遠處的老藏君低垂的雙目微微張開,一臉詫異猶疑的盯着方蕩,以老藏君開竅一百零八顆的修為水準,他竟然看不破那滾滾黑煙。

十餘個死士轉眼間就真的成了死屍,躺倒在方蕩身後一片。

他們甚至根本就沒能阻攔方蕩前進的步伐。

方蕩一步不停的朝着三皇子急追過去。

三皇子感到身後不對,驀然轉頭,一張臉變得格外、陰沉。

三皇子看了眼前面被箭矢包圍幾乎寸步難行的大皇子,炫龍禁衛們此時也被箭矢壓制,片刻之間無法靠近大皇子,但這個時間維持不了多久,一旦大皇子被炫龍禁衛拱衛起來,那麽情況将糟糕到極致。

大皇子若是活着,那麽大皇子就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者,他三皇子名不正言不順,三皇子還需要大皇子身上的太子龍脈,擁有了太子龍脈,他稱皇就名正言順!

三皇子本想一鼓作氣殺了大皇子再說其他,卻沒料到身後一只尾巴煩人至極!

“本皇不信人多殺不了人少!你們給我殺了他!”

三皇子一聲令下,他身周圍的那些死士全部掉頭,數十個死士化為一道浪潮,朝着化為黑煙的方蕩席卷過去。

三皇子則朝着大皇子疾步狂奔。

老藏君開口道:“三皇子,是時候用我埋在你身上的那些東西了!”

三皇子聞言,雙目之中閃現出一絲獰笑來,眼角都透出期待,顯然,他對于老藏君埋在他身上的東西相當感興趣。

三皇子伸手入懷,從領口拉出一個鎖鏈來,鎖鏈細細窄窄,看上去相當不起眼,三皇子猛的一用力,鎖鏈崩斷,與此同時,三皇子身側接連出現十道黑影,凄厲的慘叫随着這十道黑影出現而響起,陰恻恻的聲音,如同鬼哭,長街的溫度驟然下降,連天上的太陽都似乎被藍色遮掩。

這十道黑影如影随形,追随在三皇子左右,朝着大皇子狂奔。

遠處的黃奴兒雙目微微一張,“鎖魂厲鬼?老藏君這個老怪物,連這種陰損手段都用上了,怪不得聖上不願意叫他做丞相,丞相行事當有大胸懷,如君子劍般筆直,這老藏君處處陰邪,行事多走偏鋒,做些下三濫的勾當或許在行,卻果然不是成大事的料!”

那一道道黑色的影子聚聚散散,似乎是由數十個影子組合在一起形成的,每一個影子都長發飄飄盡皆都是女子。

每一個影子都發出一聲聲的慘叫,無數聲音疊加在一起,彙成一道虛虛袅袅的顫音,聽起來叫人毛骨悚然。

這十道影子不時糾纏在三皇子身上,如同一幅盔甲,使得三皇子的形狀不斷變化,一會變得頭生雙角,一會變得渾身鋼刺,一會變得一身鱗皮……

看到這些陰魂,不由得叫人想起那個關于皇子府中夜夜傳來女子慘叫的傳說。

據說以往總有年輕女子進入三皇子府卻再也沒有出來。

有人說這些女子全都被三皇子吃掉了,也有人說,三皇子将這些女人囚禁在皇子府地下中,每日生食女子血肉從而當成補品,滋補三皇子孱弱的身體。

總之,按照傳言,三皇子就是個妖怪,吃人不吐骨頭的妖怪,每天晚上都會現形,并且專門喜歡吃年輕貌美的女子。

現在身形不斷變化的三皇子,可不就是一頭妖怪?

所謂鎖魂厲鬼,就是将受盡折磨充滿怨念的神魂抽取出來鎖在一起,凝聚成一道強大的厲鬼的方法,這種煉鬼術就如同釀酒,時間越久,煉出來的鬼越兇狠。

十道鎖魂厲鬼每一道都是有上百個飽受璀璨折磨的女子的神魂構成,十道鎖魂厲鬼,就是上千女子的鬼魂。

大皇子的四爪銀龍眼瞅着就要分崩離析,大皇子身旁的侍衛越來越少,就算還活着的也已經是勉力支撐,垂死掙紮,大皇子扭頭看去,眼瞅着三皇子越來越近,大皇子牙關緊咬,一雙眼睛之中閃過獰厲之色,一股氣勢再次從大皇子身上徘徊起來。

三皇子哈哈大笑道:“大哥,我來送你一程!順便抽光了你身上的太子龍脈,既然本皇得不到正式加封,要想名正言順,少不得你身上的太子龍脈!”

三皇子說着所有的鎖魂厲鬼一時間全都依附在三皇子身上,變成了一層厚厚的漆黑铠甲,将三皇子層層包裹,此時的三皇子真的變成了一頭妖怪,頭生三角,周身鱗甲,一張面孔猙獰兇惡,獠牙滿口,惡形惡狀。

相由心生,這甲胄由上千飽受折磨的厲鬼所化,厲鬼心中只有世間的惡,表現在甲胄上自然是世間極惡的面容!

三皇子等這一刻已經太久,心中澎湃,嘴角滿是猙獰笑容,如同一頭餓虎般撲向大皇子。

大皇子雙目之中一股暴戾之氣如電流閃爍起來,大皇子的一雙手微微顫動。

就在此時三皇子身形猛的一滞,三皇子扭頭回望,就見他的一只腳竟然被一團煙霧給生生扯住。

在三皇子就要完成大半生的夙願的時候,竟然被該死的方蕩給生生扯住了腿!

而方蕩身後,數十個死士竟然躺倒一片,一劍一個,死得幹脆,無一幸免。

三皇子嗷的一聲怪叫,身上的厲鬼甲胄如同泥漿構成的波浪一般朝着方蕩湧去,瞬間就将抓住三皇子一條腿的煙塵給撲壓下去,方蕩從煙塵之中顯現出本來面目來。

那厲鬼們一個個的趴在方蕩身上,将方蕩生生糊死在其中。

并且這些厲鬼還在不斷收攏身形,方蕩身上傳來吱吱呀呀的聲響,那是骨頭被大力碾壓發出的慘叫。

三皇子本想繼續沖向大皇子,卻不料,方蕩雖然被厲鬼死死盤繞,卻依舊死死抓住他的腳,完全沒有半點放松的意思。

與此同時,三皇子感到自己的腳腕上一陣陣的發麻,并且這種發麻還在不斷向上蔓延,似乎深陷泥沼的是他而不是方蕩。

三皇子大驚,另外一只腳當即狠狠地踏在被厲鬼們包圍的方蕩肩膀上,這一腳将方蕩踹的倒飛出去,然而,倒飛出去的只是半邊身子,方蕩的手好似鑄在了三皇子的腳腕上,紋絲不動。

三皇子被方蕩死死抓住的腳腕上開始出現一道道的漆黑的血管,這些血管灼燙無比,并且還是那種在肉裏面往外疼的痛楚,完全無法緩解,這使得三皇子苦不堪言。

此時的三皇子驟然發現,他的對手已經不是大皇子,而是眼前這個從未被他放在眼中的方蕩,因為此時此刻方蕩真真正正的威脅到了三皇子的性命,和皇位比較起來,還是命更重要,命沒了一切都沒了。

三皇子一腳一腳的狠狠踹去,不停地踏在方蕩的肩膀上、胸口上,甚至是方蕩的腦袋上。

三皇子将方蕩的身子踹得一下下往後蕩去,但方蕩抓住三皇子的腳的手卻一直不曾松開分毫,以至于三皇子随着被他踹得不住後退的方蕩一起後退,如此一來,距離大皇子就越來越遠了。

大皇子那雙電流滾滾的眼睛逐漸恢複如常,很顯然大皇子也有壓箱底的本事,只不過,不知道因為什麽,大皇子顯然還不願意輕易将自己壓箱底的手段顯現出來!

大皇子一個翻身下了踩雪寶馬,眨眼間踩雪寶馬便被箭矢射成了刺猬。

大皇子雙足落地,立刻狂奔,此時的大皇子遠比在馬上要靈活,在街道中不住穿梭,使得箭矢大多數都落在了他的身後。

毒!一定是毒!一定是劇毒!

三皇子雙目瞳孔此時已經收縮成針芒狀态,他現在整條腿已經完全沒有知覺,甚至連上面的竅穴都沒了知覺,三皇子唯一能夠感受到的,就是他腿上的血管灼燙無比,并且好似藤蔓一般的向上攀爬。

可以想見,方蕩身上的劇毒究竟有多少,有多麽可怕!

三皇子瞳孔急縮,知道自己中毒之後,三皇子心中的恐懼無以複加的開始膨脹。

“射他,射他,射死他!”三皇子嘶聲狂叫着。

不過那些弓箭手卻并不聽三皇子的命令,他們的主人是老藏君。

老藏君看了眼被方蕩牢牢抓住一只腳的三皇子,在老藏君眼中,實在看不出三皇子有什麽危險之處,方蕩身上雖然有些古怪,但三皇子是開竅修士,再不濟也不會被方蕩殺掉。

所以老藏君根本沒管三皇子,現在當務之急是以最快的速度殺掉大皇子。

三皇子眼見四周的弓箭依舊鎖定在大皇子身上,絲毫沒有對準方蕩的意思,不由嗷嗷嗷的慘叫出聲,随後伸手猛的一劈,咔嚓一聲,竟然将自己的整條大腿劈開,壁虎斷尾。

這個場面一下就驚呆了所有的人。

誰也沒想到三皇子竟然自斷一條腿,此時老藏君才眉頭緊鎖,三皇子方才一定是陷入了極大的危險之中,不然,他根本不會自己斬掉自己一條腿!

遠處的靖公主雙目瞪得大大的,不得不說,自從認識了方蕩之後,方蕩總是有辦法叫靖公主,叫鄭守鴿子等人瞪大眼睛。

三皇子劇痛襲腦,慘叫連連,大腿上鮮血狂噴不止,不過三皇子猛的用力,肌肉繃緊,血管收縮,将大腿上的傷口止住。但那劇痛卻加倍增長。

三皇子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被區區一個方蕩逼迫得自斷一條腿。

三皇子一聲怒吼,将方蕩牢牢包裹的鎖魂厲鬼們一道道竄起,懸在方蕩頭頂上化為刀劍斧钺,朝着方蕩狠狠斬擊下去。

叮叮當當的亂響,這些刀劍斧钺全都斬在方蕩身上,然而,方蕩竟然沒有受到分毫損傷。

緊接着方蕩身上傳來一聲龍吟,這一聲龍吟,和三皇子方才的那條三爪銀龍的龍吟之聲簡直如出一轍。

随後,方蕩身周出現一頭透明巨龍,将方蕩牢牢盤起,正如大皇子的四爪銀龍能夠抵禦狂暴的箭矢一樣,方蕩的奇毒內丹吃掉了三皇子的龍脈,此時這些龍脈變成了方蕩的,方蕩還不能很好的操控這些龍脈,但這些龍脈的自動護主的功效卻依舊還在,随着那些鎖魂厲鬼化為刀劍斧钺砍砸下來,龍脈自出護住方蕩。

鎖魂厲鬼叮叮當當的砍砸,雖然三爪銀龍已經開始不住龜裂,但至少龍脈能在短暫的十息之內保住方蕩無恙。

龍脈如同一層琉璃罩,方蕩的那雙眼睛隔着透明的琉璃罩子,死死的盯着三皇子。

這雙眼睛清澈透底,內中卻冰冷一片,有的只是獵人看向自己獵物的冷酷目光,這目光叫三皇子不由得心中一寒。

随即三皇子就看到方蕩舉起他的腿,放在唇邊猛的咬了一口,血淋淋的撕下一大塊來。

三皇子不由得身子微微後退。

三皇子随即暴怒起來,他不允許自己對一個淬血境界的武者生出畏懼之心,他是三皇子,是夏國未來的皇帝,是開啓竅穴的修士,是天之驕子!無論從那一點上來說,都絕對不能在方蕩面前低頭。

三皇子身上竅穴齊動,突突亂跳,四周旋風驟起,三皇子實在想不通,自己為什麽幾次三番都殺不了一個區區武者,想不通沒關系,只要将方蕩殺了,這件事就不用再去想了!

以三皇子現在的狀态,萬難追上大皇子了,所以三皇子轉而将目标對準方蕩,不得不說,三皇子現在對方蕩的恨意,遠超對大皇子的恨意!

三皇子身子一陣亂顫,四周的空氣都朝着四皇子彙聚過來,四皇子在用他的竅穴汲取四周的種種氣脈。

方蕩眼中蒙上一層淡粉色,他此時看得清清楚楚,天地間的五賊正在被三皇子身上的竅穴大力汲取。

紅色、綠色、藍色、黃色、紫色,五種色彩的靈氣滾滾如柱,鑽進三皇子的身上竅穴之中,而三皇子身上的五賊色彩越來越濃豔厚重。

天有五賊,見之者昌!

方蕩現在對于這句話有着更深刻的認識!

天地間的五賊靈氣若是被汲取,那麽就昌盛強壯,不可戰勝!

方蕩不會給三皇子壯大自己的機會!

方蕩伸手一抓,千葉盲草劍飛入手中,方蕩眼中清楚地看到,三皇子身軀上有一個地方,沒有天地五賊五種靈氣,這個地方在三皇子身上就像是一個黑洞,四周的一切都閃爍着明亮的光澤,只有這裏漆黑一片!

弱點!

三皇子的弱點!

方蕩一劍刺出,直奔三皇子第四根肋骨接近腋窩處!

正在汲取四周靈脈的三皇子不由得大驚失色,每一個修士身上都有一個死穴,都有一個修煉不到的地方,這個地方不是不能修煉,而是特意留出來的,為的是在修煉中一旦出現走火入魔真氣亂竄的時候,可以将這一塊空白的區域當成蓄水池來引導真氣進入,這個死穴是修煉者的一個保命的緩沖區域,每一個修士都要有,并且每一個修士都會選擇一個與衆不同,不容易被發現被攻擊的位置,來作為自己的死穴,修為越高,死穴越小。

三皇子将其選在了腋窩之下,這個位置輕易不會受到攻擊,這個位置,只有三皇子自己知道,甚至連老藏君都不知道,三皇子實在想不通,方蕩怎麽能一出手就找到這個位置。難道是巧合?弱真如此的話,那方蕩的運氣也太好了!

三皇子雙手朝着一劍刺來的方蕩一按,在三皇子雙手之間猛然間拉出一道靈脈構成的光牆,将方蕩和三皇子分割開來。

三皇子作為一個修士作為皇家子弟,手中的手段,遠遠比方蕩要多!

方蕩卻不由得冷笑起來,三皇子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方蕩的冷笑,那笑容牢牢烙刻在三皇子心中,三皇子不明白方蕩究竟為什麽會露出這般胸有成竹的笑容來!

這笑容叫三皇子感到恐懼!

方蕩終于發現了能夠看清楚天地無賊的好處!

天底下沒有完全破解不了的防禦,再堅固的堡壘,在某個地方都一定會有縫隙,現在方蕩對于見之者昌這句話又有了一個新的理解,誰能看透五賊,誰就掌握了這天地之間的缺憾,誰就掌握了天地之間一切存在的弱點!如此一來不昌才怪!

《陰符經》了不起!這是窺破天地玄機的本事!

第 131 章 薨鐘

疊劍七招!

渾身上下毛孔中冒出滾滾黑霧,如同一塊被水澆熄的炭塊一樣。

方蕩這第七劍甚至比之前的六劍更強大,內中隐含着聲勢滂沱驚人的龍吟海嘯,這一劍中凝聚着方蕩的無窮怒火,和滔天殺機。

爛毒灘地中的一幕幕全都回到方蕩的眼前,黑暗石縫中的母親的雙眼,牙牙學語找方蕩要食物的弟弟、妹妹,被一群群的火奴賤狗追逐的奪命狂奔,無數次從各種妖獸嘴下溜走,千辛萬苦的獵取食物,朝不保夕的生活。

還有那種在方蕩鎖骨之下的噬命蟲帶來的痛楚,一切的一切都彙聚成一個字!

殺!

本來三皇子不會如此容易陷入被動之中,尤其是面對方蕩的時候。

畢竟他是練氣層次的修士。

但三皇子的精氣神和護身龍脈聚攏在一起,凝聚成三爪銀龍,如此一來,龍脈才能完全聽從三皇子的要求,三皇子原本是想要以此來碾壓方蕩,叫四周那襲不長眼睛的家夥們知道知道,他身上的龍脈多麽可怕。

誰知道,預料未來的沒有現在的變化快,三爪銀龍竟然被方蕩六劍生生斬殺,這對于三皇子的精氣神損耗極大,使得三皇子一時間竟然只能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眼瞅着方蕩的千葉盲草劍就要斬擊在三皇子身上,就在此時三皇子的身形猛的倒飛出去,方蕩驟烈無匹的當頭劍貼着三皇子的鼻尖斬了下去!

遠處一個老者緩緩走出,正是這個老人伸手,将三皇子從死亡手中生生奪走了。

這老者看上去似乎得有八十開外,一頭稀疏白發,留的很長,紮成一根辮子,松散的盤在腦後,用柳樹枝簪住。

老者拄着一根漆黑的拐杖,一條腿有些瘸的一步步走着。

三皇子如同紙片一般倒飛到了老者身前,老者伸手輕輕一拍三皇子,三皇子喉嚨裏咕咚一聲,随後慘叫出聲。

老者又擺了擺袖子,遠處的那條腦袋被一劈兩半的三爪銀龍嘭的一下爆散成滾滾氣脈,化為一條條的小龍,一頭紮進方蕩的身軀中,如同被數十個拳頭同時敲擊,将方蕩直接撞飛出去。

三皇子暴怒無比,方蕩當着他的面搶奪了他的未婚妻,搶走了他的寶貝奪魄,現在又斬殺了三皇子的護體龍脈,叫他當着衆人的面遭受各種屈辱。

三皇子明明擁有碾壓方蕩的力量,卻在方蕩面前處處碰壁!

三皇子發出一聲怒吼,當即就要沖上去出手宰殺方蕩,就在此時他忽然感到鼻尖劇痛,眼前清晰可見,鼻尖上猛的竄出一道鮮血來。

三皇子詫異的伸手去摸,竟然發現自己的鼻子,被方蕩的劍生生劈成兩半,血流如注。

随後三皇子胸口上微微一涼,低頭看去,就見他一直穿在身上數十年寸步不離的三爪銀龍袍發出咯叻一聲脆響,被從中破開。

三皇子大驚,下意識的想要将三爪銀龍袍用雙手扯在一起,結果雙手一抓,三爪銀龍袍就如同打濕了的草紙一般破碎成漿,在一堆稀爛的布漿中,有金光閃爍。

那金光耀目,四周的圍觀者齊齊大驚,一個個瞪大了雙眼,遠處的顧白低聲道:“自作孽不可活,三皇子這是找死!”

大皇子呆呆的看着三皇子胸口的金光,更是滿臉驚愕。

就見三皇子胸前是一條五爪金龍,三皇子的袍服更是金光璀璨。

三皇子的三爪銀龍袍下,赫然是一件皇袍!

身為一個皇子,甚至還是一個沒有皇位繼承權的皇子,竟然身穿五爪金龍袍,這是要造反了!

從那五爪金龍現身的一刻開始,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三皇子,一時間整個世界都似乎變得死一樣的沉寂。

遠處的黃奴兒雙目微微一眯,嘴角翹起,露出一絲冰寒冷笑,口中依舊還在喃喃自語,不知在念叨些什麽。

三皇子一直都看不得有人壓在他的頭上,尤其是走出太子府的大皇子的那身四爪銀龍袍,更是如同一根利刺刺入了他的心髒,叫他心中難受,如鲠在喉。

所以才有了這一身五爪金龍袍上身,也正是因為如此,三皇子方才能在街上看到大皇子的時候,對其身上的四爪銀龍袍沒了太多的感覺。

大皇子雙眉豎起,冷聲喝道:“老三,你這是謀逆!”

四周的百姓官員們盡皆嘩然,三皇穿上龍袍實在是太過分了,其罪當誅!

這已經是任何一個皇帝都無法容忍的了,只要炫龍皇帝還有一口氣在,就一定會将三皇子除掉,這是原則問題,可以想見,三皇子這一次死定了!

四周的喝罵聲逐漸多了起來,最後,猶如山呼海嘯一般的澎湃起來,一身五爪金龍皇袍的三皇子被千夫所指!

不得不說,雖然人人都知道他三皇子的野心,三皇子也将自己的野心告訴了所有人,這都不是問題,但将野心穿在身上,還被無數人看到,問題就太大了!

炫龍皇帝一刻未死,就絕對不能暴露這一身五爪金龍袍。

衆目睽睽之下千夫所指之中,三皇子都不由得生出一絲無措來。

三皇子看向身邊的老藏君,老藏君雙目低垂,臉上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看了三皇子一眼,這一眼,就叫三皇子感到安心,對于老藏君的手段,三皇子是有着絕對的信心的。

就在此時,鐘聲大作,整個望京都被悠揚悲戚的鐘聲籠罩。

薨鐘!

薨鐘只在一個特定的時間響起,那就是皇帝駕崩的時候。

此時薨鐘大作,就說明,炫龍皇帝賓天了!

原本喧嚣吵鬧的喝罵瞬間消失,一切都陷入死一般的寧靜中。

“皇帝賓天了!”

不知道是誰最先喊出了這就話,随後,在場的幾乎所有人都齊齊跪下,對天空叩首。

炫龍皇帝對于整個夏國來說,就如同一根巨木,支撐着整個夏國的天,若沒有炫龍皇帝夏國早就亡了。

炫龍皇帝極有建樹,對內勤修朝政,興水利,布農田,屯兵甲,對外則苦苦支撐,雖在各方強大力量下的夾縫中掙求存,卻不曾丢失一塊土地,之所以能有如此功績,炫龍皇帝的勤奮功不可沒。

炫龍皇帝每天只睡兩個時辰,剩下的時間幾乎全都用在開朝會批奏折上,若給炫龍皇帝打個分數的話,十分的話,炫龍皇帝至少能夠得八分,甚至更多,所以驟然聞聽炫龍皇帝身死,滿城悲戚,哀聲不絕,這是城中百姓發自肺腑的聲音,同時也是對自己不确定看不到希望的未來的一種恐懼。

原本對着三皇子千夫指,喝罵不絕的一衆官員百姓們此時盡皆沒了聲息,局勢變化出人意料!

三皇子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揚聲道:“這天下本來就是本皇子的,穿一穿龍袍有什麽了不起?如今真龍現老龍薨,本皇子天命所歸,誰敢不服?”

一衆官員百姓們盡皆一驚,确實如此,三皇子身上的龍袍一現,炫龍皇帝賓天的薨鐘便響徹天下。

如果只是巧合的話,未免也太巧了!

在場的,只要信一點天命的,此時都安靜下來,齊刷刷的看着意态猖狂的三皇子,如果這還不是天命的話,那麽什麽算是天命?

随後衆人又看向沉寂在太子府十餘年已經略微有些蒼老的大皇子!

不管從那個方面去看,似乎都是三皇子更具備成為夏國皇帝的資格,尤其是那件五爪金龍袍更是處處妥帖,穿在三皇子身上簡直再合适不過了。

其實并非是三皇子更配那件五爪金龍袍,這是一種心理暗示,三皇子一身龍袍先入為主,就會給人一種非他莫屬的感覺,此時這一身龍袍,換成在場的任何一個,穿上都給人一種不倫不類的感覺!

這個時候,大皇子明顯輸了一籌。

鐘聲中,大皇子雙目瞳孔急縮,掉頭就走。

老藏君此時開口道:“三皇子,老夫跟你說過的事情,你可還記得?胡鬧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現在是時候做點大人該做的事情了!”

三皇子捏着鼻子揉了揉,血液是最好的粘合劑,此時已經将他被斬成兩半的鼻子黏在了一起。

三皇子收了手,笑道:“我當然記得,老師你之前曾經說過,只要那老龍一死,就立即殺了大皇子,殺了他,我就是夏國皇帝!至于那個混賬東西,等我回來再動手捏死他!”

三皇子滿目仇恨的看了眼被龍脈轟擊躺倒在地沒有聲息的方蕩一眼,他恨不得将方蕩剝皮拆骨,但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皇座!

此時靖公主跑到了方蕩身前,一臉關切,這叫三皇子眼角青筋蹦跳數下,三皇子用力的吸了一口氣,不再去看靖公主和方蕩,一眼都不看,一念都不想!

從現在起,私人恩怨暫時不值一提,故事已經進行到了争奪一個國家的最高權勢上。

三皇子冷笑一聲道:“老大,我等今天太久了,我謀劃今天也已經太久了,用你的鮮血來鑄就我的皇座吧,我會感激你的,連你的谥號我都想好了,就叫匡危,是你輔佐本皇登基上位,本皇會給你修造一個大大的陵寝,呵呵,本皇這兩個字果然舒服。”

三皇子說着那些死士掉頭朝着大皇子追去,與此同時四周的房間中竄出一個個黑衣弓手,這些黑衣弓手齊齊看向老藏君。

老藏君微微點頭,弓弦彈動,崩崩齊響,一道道的箭矢發出驟烈的嘯音,朝着大皇子激射而去。

踩雪背上的大皇子身上猛的發出一聲嘹亮的龍吟,四爪銀龍沖天而起,銀龍背脊一盤,所有的箭矢都被銀龍厚鱗擋住,火光四濺流矢亂飛,一時間四周的百姓糟了秧,死的傷的不計其數。

大皇子身旁的數十個侍衛也不是吃素的,紛紛施展各自的手段,護在大皇子身周,但現在他們等若是光頭上的跳蚤,被人當成是活靶子射擊,處境艱難。

雖然知道炫龍皇帝續命失敗,卻誰都沒有相當炫龍皇帝會這麽快的死去,大皇子身邊的人手還是太少了些,遠遠比不上帶着人迎親的三皇子。

更何況大皇子自囚太子府十幾年,手下的精銳離散不少,遠比不上手握大拳鋒芒畢露的三皇子來得雄厚。

大皇子一直都将寶壓在炫龍皇帝身上,在他看來,炫龍皇帝一定不會容忍三皇子這個弑母殺兄的家夥成為皇帝,他一直都在等炫龍皇帝至少也将三皇子逐出望京。

結果,事實證明,他或許是錯的!在炫龍皇帝心中,似乎一直都沒有打定主意要除掉三皇子。

現在炫龍皇帝都已經賓天了,還沒有将三皇子給除掉,若是不除掉三皇子那就應該除掉他大皇子,炫龍皇帝卻什麽都沒有做,這無疑會給未來的夏國造成巨大的危害,雙龍奪珠,最後的結果就是空耗國力,得不償失!

在大皇子心中,這是炫龍皇帝英明一生的最大敗筆處。

眼瞅着密箭如雨,大皇子身上的四爪銀龍被射得亂顫不休,顯然支撐不了多久,而大皇子身周的數十個侍衛不斷的有人葬送在箭矢之下,對方的箭手實在是太多了,并且一個個膂力極強,相當可怕。

老藏君謀劃這一刻太久,他不是三皇子,老藏君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勢!

倉皇逃命中的大皇子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身上逐漸有一道氣浪湧起,就在此時,長街盡頭傳來號角之聲,一人一馬緩緩走來。

大皇子身上那一道正要湧起的氣浪瞬間消散無蹤。

凝目望去,随即大喜,高聲呼救道:“顧丞相救我!”不管怎麽說,他大皇子依舊是夏國太子,只要炫龍皇帝沒有留下遺诏廢了他這個太子,那麽顧之章絕對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顧之章本是一人策馬長街,但随後他身後湧出一道道猶如流水般的快馬,馬匹上是金甲銀甲侍衛,這些侍衛都是帝王禁軍,他們是精銳之中的精銳,是整個夏國最強戰士!

這些炫龍禁軍迅速前沖,将大皇子圍在其中,一道道的箭矢射在他們身上,全都被他們身上的鱗甲滑開,絲毫不能傷到他們。

顧之章看向老藏君,呵呵一笑道:“老朋友,我們好久沒有見面了。”

老藏君一瘸一拐的緩緩前行,一邊走一邊笑道:“好久?是啊,大約十六年了吧?”

顧之章看着老藏君瘸了的那條腿開口道:“皇上叫你找的東西,想必你是沒有找到吧?”

老藏君聞言哈哈一笑道:“天底下哪有那樣的東西?不過,我找到了一樣替代品,并且那東西就在你的手中,就在你的拜經堂中。”

顧之章露出詫異的神情,不過他顯然不想将這個話題繼續進行下去,“老朋友,此事稍後再談,現在你是時候該伏法了!”

老藏君聞言不由得哈哈狂笑:“伏法?三皇子即将登基稱帝,該伏法的,似乎是你吧?”

數十條小龍拼命地鑽擠,刺入方蕩的身軀之中,這些小龍每一條都是氣脈凝聚,充滿了破壞力,不斷的侵蝕方蕩的身軀,這叫方蕩痛不欲生,方蕩的血肉正在不斷崩壞,眼瞅着方蕩就要被這些龍脈所化的三爪銀龍活活嚼吃掉。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潛入方蕩肚腹之中縱情汲取毒性的奇毒內丹,陡然飛出,一口一個,将那一道道的龍脈盡皆吞了下去。

随後奇毒內丹一頭紮進方蕩身軀中,在方蕩嘴中丢溜溜亂轉,一道道的龍脈從奇毒內丹之中再次鑽出,這一次,這些龍脈猶如被馴化了一般彙入方蕩身軀之中,和方蕩曾經吃過的龍珠中的龍氣凝聚在一起,這等于是方蕩吞噬了三皇子身上的龍氣!

不過這種融合并不那麽舒坦,相反是一種激烈的沖撞,就如同用鐵錘将兩種龍脈鍛造在一起一樣,烈火镌燒後反複敲擊。

方蕩正飽受煎熬的時候,雙目之中看到了靖公主的那張滿是關切的面孔,這張面孔如此美麗,在這一剎那,這張面孔甚至超越了方蕩心目中,當初和三皇子一起來到爛毒灘地中的那個女子的面容。

或許不是靖公主的面容真的比那個女子更美,而是靖公主此時臉上的那種關切,使得很少被人放在心上關懷的方蕩感受到了無窮的暖意,所以這張面孔才如此美麗動人!

靖公主原本以為方蕩被龍脈沖擊已經奄奄一息了,沒想到方蕩雙目陡然張開,竟然毫無半點疲倦,相反鬥志昂揚,并且充滿了活力!

甚至,在方蕩眼中,靖公主竟然看到了兩條小龍。

方蕩伸手捏住靖公主的下巴,瞪着那雙純淨無比的眼睛開口道:“我爺爺剛剛跟我說,此間事了,就要我和你一起生一個大胖小子。”

靖公主不由得一愣,一張臉瞬間血紅,方蕩的言語從來都是這麽直白,直白的就像是一把直刺過來的劍,叫人無法躲避。

靖公主本想大罵方蕩,但扭頭看了眼猖狂無比的三皇子,看了眼三皇子那數不清的手下,方蕩此去九死一生,然後道:“方蕩,現在就逃吧,你殺不了三皇子了。”

方蕩雙目微微一眯,冷聲道:“就算殺不了他,我也要剝他一層皮下來!”

方蕩說着猛的站了起來,朝着追逐大皇子的三皇子狂奔而去。

此時方蕩耳畔傳來靖公主的聲音:“我答應你,你得活着回來!”

方蕩微微一笑,但随即面上的神情就被憤怒所遮掩。

“三皇子,我允許你走了麽?”方蕩猛的大聲喝道。

第 130 章 噩夢陰影

三皇子的精氣神融入三爪銀龍袍中潛藏的龍脈之中,化生成一條三爪銀龍噴薄而出!

這三爪銀龍被方蕩先後兩劍斬在同一個位置上,斬得龍頭上裂開一道凹槽,但這凹槽并未叫三爪銀龍感到畏懼,相反徹底激怒了三爪銀龍,激怒了三皇子,所以三爪銀龍越發猙獰暴戾。

三爪銀龍發出一聲咆哮,朝着方蕩便撲了過來!

三皇子不相信連續全力揮劍兩次的方蕩,能夠在短短的時間內再來一劍,事實上別說傾盡全力連揮三劍,就算是傾盡全力的同時連揮兩劍都太罕有了。

畢竟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一次全力施展後,總要有回氣休息的時間,就算能夠同時兩次短時間內的疊加全力斬擊,也絕對不能第三次疊加。

所以三爪銀龍這一次要毫不留情的将方蕩撕成兩半,嚼吃下去。

眼瞅着三爪銀龍到了方蕩身前,獠牙閃爍,朝着方蕩的腰身一口咬下去,這一口咬中,直接能将方蕩攔腰咬成兩半!

就在此時,方蕩手中的千葉盲草劍劍身驟然一閃,通體漆黑,包裹在千葉盲草劍上的奪魄冰鋒黑得油光锃亮,如同從地獄之中鑽出的一把魔劍,充滿了侵體冰寒。

方蕩皮膚上鼓起一根根的漆黑血管,方蕩的眼睛也完全變成漆黑色的,沒有半點白色的眼白。

就連方蕩的毛孔都在散發着袅袅的黑色霧氣,這些霧氣蒸騰而起,盤繞在方蕩左右,随着方蕩擂鼓般的心跳一震一震的聚散不休,使得方蕩看上去就像是一頭魔化了的兇獸,猙獰恐怖,充滿殺念血腥!

千葉盲草劍在三皇子認為絕對不可能的情況下,再次一劍斬下!

依舊是當頭劍!

劍鋒依舊如前兩劍般鋒銳,破風聲猶如千軍萬馬排浪而出,氣勢洶洶,叮的一聲,這一劍牢牢斬擊在三爪銀龍腦袋上之前被方蕩兩劍斬出的凹槽中,分毫不差。

叮的一脆聲,這一劍直接剁入三爪銀龍的腦袋上的凹槽中,将三爪銀龍迎頭沖上來的身形生生斬下了去。

三爪銀龍嗷的一聲慘叫,這一劍叫三爪銀龍吃足了苦頭,三爪銀龍身後的三皇子腦袋上出現一道紅色的深痕。

嘎嘣一聲,子午劍扭頭看向身旁。

偏鋒劍此時捏着杯蓋,一口一口的吃了起來,嘎巴嘎巴的聲音,叫子午劍都感到腮幫子疼,不過看偏鋒劍的樣子,似乎吃得很爽,一雙眼睛目不轉睛的看着方蕩,猶如再看一場精彩絕倫的大戲。

子午劍搖了搖頭,心中暗忖道:“一會方蕩要是撐過了十招,看你還能不能吃得如此從容!”

三爪銀龍被方蕩一劍斬得龍頭低垂,但三皇子絕對不是一個輕易低頭之輩,倔強無比的将龍頭一擡,龍尾抽地,欲要再次彈起。

就在這個時候,叫三皇子駭然,叫雲劍山一衆弟子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方蕩手中的千葉盲草劍竟然再次斬擊下來,并且氣勢依舊,絲毫不比之前兩次遜色,劍鋒割裂空氣的聲音,隆隆作響,有若風雷齊發。

第四劍!

疊劍三招變成了疊劍四招!

方蕩竟然用出了第四劍!

這樣的疊劍劍術若是劈山劍施展起來,并不麻煩,因為修士身上每開啓一道竅穴,內中就能存儲一道力量,相當于多了一個小丹田,這一道力量自然可以用來揮劍!但稱不上全力,畢竟丹田中存儲的力量不可能達到全力的地步,除非數十個竅穴中的力量一起施展。

也就是說,開啓了多少竅穴,就能揮舞多少劍!

但對于那些沒有開啓竅穴,完全靠着丹田蓄力的武者們來說,全力揮動一劍,已經叫人短時間內力量枯竭,更何況一次揮舞兩劍,韓望的疊劍三招幾乎已經是武者們的極限了,方蕩上次施展了疊劍三招後,手臂上的肌肉盡皆斷裂,但方蕩現在竟然施展了第四劍。

“給我跪!”方蕩一聲大吼,一劍再次斬擊在三爪銀龍腦袋上的凹槽上,這一次三爪銀龍的腦袋直接被方蕩斬擊的重重撞擊在地上,三爪銀龍的腦袋上血光迸現,這就說明,方蕩已經破開了三爪銀龍最堅硬的腦殼!

三皇子頭頂上的紅色深痕上緩緩溢出一滴鮮血來。

嗡的一聲,千葉盲草劍竟然又揮動起來。

看到這個場面,鄭守倒吸一口涼氣,不得不說,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玄雲十四劍們更是一個個眼中如同見鬼了一樣。

一身孝服的靖公主看得如癡如醉,之前她确實對方蕩有好感,但還沒有上升到以身相許的地步,因為靖公主一心都撲在了成仙求道改變自己的命運上。

靖公主前幾日只所以突然選擇和方蕩結婚,一方面是要借此擺脫三皇子的魔爪,氣死洪正王,另外則是因為靖公主将這個叫做好運同時也叫做方蕩的家夥,當成是改變她命運的救星。

從知道方蕩、叫做好運的時候開始,靖公主就總是能夠在方蕩身上看到希望,從最開始方蕩從火奴之中死裏逃生,成為他的侍衛開始,方蕩身上就散發着這種奇妙的充滿希望,将不可能化為可能的氣息,這種氣息對于縷縷陷入絕望中不可自拔的靖公主來說,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而現在,眼看着方蕩一次次的揮劍斬向明明不可戰勝的三皇子,甚至可以說壓着三皇子打的時候,靖公主是真的完全被方蕩吸引了,至少在和方蕩成為夫妻這件事上,靖公主已經完全沒有任何抵觸了!

叮的一聲脆響,三爪銀龍身形陡然下挫,被劈得撞擊在地上,而三爪銀龍的腦袋生生被方蕩一劍斬開一個巨大的豁口,血光迸射,三皇子立時眼耳口鼻一同噴血。

第五劍!

方蕩竟然再次揮劍,這一劍斬下來,幹脆無比的将三爪銀龍的腦袋一劈兩半!

高高在上的三爪銀龍被方蕩一劍将龍頭斬入地下,龍頭一切兩半,龍身蜷曲顫抖不休,如同跪倒在方蕩腳下瑟瑟發抖一樣。

疊劍六招!

還不夠!

風聲炸裂,渾身漆黑的血管暴突出來的方蕩,雙目之中漆黑一片,滿是獰厲如同惡鬼般的方蕩,他手中的劍再次揮起。

這一次,方蕩的目标不是奄奄一息的三爪銀龍,而是雙目緊閉,口耳嘴鼻盡皆噴血,因為三爪銀龍受到重創,而精氣神受創的三皇子!

疊劍七招!

如果三皇子還有未來的話,當頭劍炸起的凜冽風聲,一定将不斷徘徊在他的噩夢之中!那個叫做方蕩的男人,将成為他一生中揮之不去的陰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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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9 章 煉渣成炁

“娘,這望京中的人好少啊,大街上稀稀拉拉的,一點都不熱鬧,看起來還比不上易區。”丁酸兒一臉失望的看着清冷的望京街道,這和她想象之中的望京實在是太不相同了。

平時的望京自然不會如此,但今天不同。

最初是一個叫做好運的小人物竟然挑戰三皇子,公然和三皇子争女人,這樣千載難逢的大事,望京百姓自然不會放過。随後,小人物好運竟然成了方蕩,十世大夫方家的後人,這就更加轟動了,方文山十幾年前,在爛毒灘地被殺的消息傳回來後幾乎滿城素缟,原本那些不願湊熱鬧的,這回也閑不住了,都朝着靖公主府奔去,如此一來,望京街道上自然清閑。

母蛇蠍也露出一絲疑惑神情,道:“娘當初沒少來過望京,望京可不是這個氣象。”

“娘,娘,你快看。”丁苦兒忽然叫了起來,第一聲太大,引得周圍行人扭頭看來,所以丁苦兒叫到第二聲的時候連忙壓低聲音。

母蛇蠍低聲道:“噤聲,咱們到避人處再說。”

兩女默契的閉嘴,随着母蛇蠍一路走到小巷中,這個時候丁苦兒才将自己的口袋打開,口袋中是陰毒門的鎮派之寶‘千裏毒疆’煉毒鼎爐。

這鼎爐放出時占地一米見方,但收起來的時候卻只有巴掌大小,和《煉毒天經》都是毒家至寶,從這兩件寶物上,就能知道陰毒門當初也曾是仙道中有名有姓的存在,絕非泛泛,只不過現在破落得只剩下這母女三人。

千裏毒疆此時光色流轉,上面有一道道的靈光閃現,母蛇蠍眼中閃現出驚喜的神情,低聲道:“小心,看我收毒。”

丁酸兒有些小激動,一邊雙眼緊盯着千裏毒疆上的爐蓋,一邊開口道:“娘,你要是真的能從爛毒灘地中的藥渣中提煉出純淨完整的毒素來,那咱們以後就再也不缺毒材了,甚至,娘你就是千古第一人。”

《煉毒天經》中将毒材分為四種,分別是蟲材、獸材、木材、古材、也叫做四材毒寶,這其中就是沒有藥渣這一味材料,因為藥渣經過祭煉之後,結構變得極為堅硬複雜,不論是提取生機還是抽取克力,都不能回爐再煉,即便回爐,從其中收取的毒性也非常小,得不償失,若是母蛇蠍能夠從藥渣中将毒性完整的提煉出來,哪怕只提煉出個六七成,都堪稱奇跡了。

母蛇蠍顯然也有些激動,若是身中血毒之前,她絕對不會嘗試從藥渣之中提取毒性,因為她認為那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但是在身中血毒與血毒纏綿十幾年後,母蛇蠍對于毒性有了一個嶄新的理解,這才想到嘗試從藥渣中提取毒性。

火毒仙宮有專門的收丹手法,陰毒門也有自己的收毒手段,絕非是打開丹爐從中将丹藥撈出那麽簡單。

母蛇蠍雙手帶上一副嶄新的黑蛇皮手套,這手套光滑無比,上面還有一層鱗片,鱗片中有光澤流轉,看起來也非同尋常。

母蛇蠍雙手在丹爐上來回擺動,靠着一種微妙難言的感覺,尋找千裏毒疆上毒性最強的那一點,因為她煉制的不是什麽強毒猛藥,所以這種收丹并不算太難,最重要的還是要小心毒性流散,一爐毒藥,若是最後一步毒性流散,那就可謂是前功盡棄。

毒性流散可大可小,甚至有可能危及生命,絕對不可輕忽大意。

尤其對于母蛇蠍來說,不管爐中的毒藥毒性強與弱,每一爐都必須嚴謹對待,因為她身上沒有修為護體,哪怕最弱的毒都會對她的身軀産生極大的破壞性!

所以,收毒無數的母蛇蠍,依舊會叮囑兩女小心謹慎。可以說,沒有修為傍身,是母蛇蠍母女三人最大的短板。

毒性較弱,相對來說,收毒還是比較簡單,只要将毒性最強的方位堵住,內中的丹藥毒性就不會散逸出去。

母蛇蠍手掌如同一條蛇般在千裏毒疆的爐蓋上游走,随即便停頓在坤位上,母蛇蠍深吸一口氣,低聲念了一句陰毒門自家收毒的銘文,千裏毒疆的爐蓋猛的一晃,咚的一下裂開一道縫隙,一道淡淡的黑色氣脈從爐中溢出,猶如千萬道游絲一般,朝着母蛇蠍的手掌的方位游走,逃竄。

母蛇蠍手掌所在的位置剛剛好。

眼瞅着毒性一頭撞了上來,母蛇蠍手掌一晃,蛇皮手套上的鱗片猛的張開,千裏毒疆爐壁上溢出一道道磷光,猶如碧火一般飛到蛇皮手套上,随着母蛇蠍向下一拍,那向上溢出的黑色氣脈立時被壓回了千裏毒疆之中。

母蛇蠍沒有修為,但可以借助千裏毒疆之中潛藏的力量來煉毒,只不過,千裏毒疆中存儲的力量終究有限,若用光了千裏毒疆中潛伏的力量的話,那麽就等同于自殺!

随着母蛇蠍将黑色的游絲霧氣壓回千裏毒疆,此時爐蓋完全開啓,那一道道游絲般的黑色氣脈被丹爐中一道漩渦牢牢吸住,黑色的游絲在漩渦中滾滾轉動,随後凝縮在一點上,凝聚成一顆只有瓜子大小的黑色丹丸。

母蛇蠍微微松了口氣,蛇皮手套一撈,将那顆黑色的丹丸撈出。

丁酸兒還有丁苦兒緊緊盯着那黑色的丹丸,臉上神情相當緊張,這毒丸本身未必有多了不起,但若是成功了,那麽對于她們以後來說,用處極大,甚至可以用這一個煉毒之法來重新壯大陰毒門。

丁酸兒、丁苦兒兩個很清楚母蛇蠍的願望,母蛇蠍一直都希望能夠重塑陰毒門,只不過後來中了血毒,母蛇蠍自身性命都難以保全,這個願望也就成了奢望,現在母蛇蠍一日好過一日,并且因為十幾年的中毒經歷,使得她對毒有了一個嶄新的理解,她的煉毒之法突飛猛進,在這種背、景下,母蛇蠍重新壯大陰毒門的願望一定會死灰複燃。

雖然母蛇蠍從未說過,但兩女心底都知道,方蕩是她們暫時的一個駐足點,方蕩若是容納她們最好,不能容納她們的話,她們本來無處可去,但現在,她們有了新的目标,那就是去爛毒灘地。

另外母蛇蠍要找方蕩,不完全是因為報恩,還有另外一個因素,那就是方蕩擁有拔除毒性的神秘力量。

母蛇蠍血毒積重難返,本必死無疑,卻被方蕩輕松簡單的将毒性抽走,這對于母蛇蠍來說,太不可思議了,若是能夠知道方蕩抽取毒性的辦法,那麽對于煉毒者來說,好處簡直無窮,甚至可以說,若是方蕩足夠聰明的話,他自己就能将自己當成是一個爐鼎,直接用自身來煉制毒丸,連丹爐都不需要了,這或許才是一個純粹的煉毒者夢想中的完美狀态。

唯一一個叫人擔憂的問題是,爛毒灘地是屬于火毒仙宮的,火毒仙宮或許能容許任何一個小門派在爛毒灘地駐足,但卻絕對不允許一個煉毒的門派在爛毒灘地停留,更何況,她們以前曾經聽母蛇蠍說過,在千年之前,陰毒門和火毒仙宮本是一門,只是一個末流小派,後來得到了《煉毒天經》之後,才逐漸成長起來,在這個過程中,陰毒門的師祖和火毒仙宮的師祖這兩個師兄師妹之間不知為何結怨,不相往來,後來演化出火毒仙宮和陰毒門兩個門派,兩派都有輝煌的時候,不過卻從未有任何交集,雙方默契十足的老死不相往來,在這種情況下,火毒仙宮似乎更不能容陰毒門在爛毒灘地中逗留。

母蛇蠍将那顆丹藥放在眼前觀瞧,毒藥這東西,講究的是克性,是對人體的破壞力,所以這種毒藥不吃下去,很難驗證其的毒性強弱。

不過,對于一個煉毒老手來說,從視覺上,從嗅覺上,從直覺上,還是能夠對一種毒藥有個大致的估算。

母蛇蠍仔細觀瞧後,面上露出一絲笑容來,“至少也提取出了五、六成,甚至更多一些。”說着母蛇蠍伸手一拍千裏毒疆,內中一團粉塵竄出,凝成一個土褐色的球,這些就是藥渣了,不,應該是是藥渣中的藥渣,兩次丹爐煉制,已經将這些藥渣中的精華幾乎壓榨個精光,再無任何用處了。

母蛇蠍伸手,尚未将其抓在手中,藥渣在空中嘭的一下化為滾滾煙塵,如同氣體一般四散飄去,轉眼消失無蹤。

對于這個世界來說,這藥渣已經完全沒有了任何存在的價值,既然完全沒有價值,那麽就自然被這個世界給抹殺掉、拚棄掉了。

煉渣成炁!

母蛇蠍微微一愣,從這個表現來看,那一顆小小的毒丸竟然已經将這藥渣中所有的毒性全都抽幹了,這簡直不可思議。

丁苦兒、丁酸兒兩女也呆呆的看着那消失無蹤的藥渣,随後兩女忍不住歡呼起來。

“娘,您的煉毒之術,簡直可以封聖了!”丁酸兒激動地說道。

毒聖,自古以來只有幾十位,都是開創了一個流派,發現了一種劇毒的存在。

在毒家中乃是僅次于毒尊的存在,陰毒門還有的開派祖師是毒尊的層次,對于一個完全沒有任何修為的凡人毒師來講,能成為毒聖簡直就是一件奢望,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現在母蛇蠍竟然做到了,堪稱奇跡。

母蛇蠍幹咳一聲,随後笑道:“不用高興得那麽早,煉毒之中種種巧合造就種種現象,若是煉毒十次有八次都能将藥渣煉化成炁,那才算是真的成了!”

母蛇蠍雖然口中這麽說,但誰都看得出她現在心情大好,甚至可以說,自從她積毒消去之後,首次這般開心。

兩女也開心無比,母蛇蠍開口道:“咱們現在去打聽一下,看看好運在那裏,找不到好運咱們就打聽一下靖公主,找不到靖公主,就打聽三皇子,望京雖大,找他們總不會太難!”

兩女齊齊點頭,一邊一個挽着母蛇蠍的胳膊走出了小巷,重回那人丁稀疏的大街。

對于這母女三人來說,未來的路,充滿希望,擺在她們面前的,是一條越走越寬的康莊大路。

第 128 章 三爪銀龍

三皇子的臉上此時全是猙獰兇惡。

三皇子的心中其實充滿了緊張和焦慮,現在這個時刻,是他一生之中最關鍵的時候,他和老藏君謀劃這一天已經數年之久,他現在必須宣洩掉自己內心中的那種煩躁,而暴力是宣洩的最佳途徑,殺一個方蕩,對于三皇子來說,宣洩不了多少,靖公主才是他的目标,因為他實在是太喜歡這個女人了。

或許是因為得不到,所以才如此喜愛,或許靖公主太像是夏國這個國家了,明明就在他的身邊,觸手可及,但卻并不屬于他,或許是其他的什麽原因,總之,此時的三皇子迫切的想要得到靖公主的身體,就像是他迫切的想要得到夏國一樣!

三皇子邁步朝着靖公主走去,在他眼中,靖公主現在已經是他籠中的一只小鳥,他可以随便剝光了玩耍。

不錯他确實非常喜歡靖公主,但靖公主不識時務,他也就沒有必要在靖公主身上再浪費多餘的時間,女人這種東西,除非是道侶,否則玩過丢掉就是了,他給了靖公主一個機會,靖公主自己犯賤,不珍惜,三皇子此時對靖公主只有惱怒。

鄭守等人齊刷刷的攔在靖公主身前,他們當然遠遠不是三皇子的對手,但他們寧願在這個位置上站到死亡為止。

靖公主雙目看向那一堆寶山,那裏無聲無息的,以三皇子的修為,一掌拍死方蕩,似乎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

靖公主微微有些失神,感受到三皇子那赤裸裸的滿是情、欲和怨毒的目光後,靖公主緩緩轉過身來,深深吸了口氣,将頭頂上的鳳冠摘下,丢在一旁,随後伸手拽出頭頂上的簪子,一頭漆黑的長發立時散落下來,此時的靖公主身上多了一種凄美的美感,這種美,看一眼就會叫人感到心痛。

靖公主一扯身上的霞披喜袍,刷的一下,大紅喜袍瞬間變成了一身孝服。

靖公主沒有說一句話,但卻用行動告訴天下,她要給方蕩守寡!

三皇子眼角微微一抽,随即露出一絲淫、蕩的笑容來,“好好好,本皇子說你賤,你還真賤到家了!不過,這樣玩起來更有趣!本皇子很喜歡!”

說着三皇子邁步朝着靖公主等人走去。

鄭守深吸一口氣,手中的兩顆金屬球當即飛出,朝着三皇子便砸了過去。

不過,兩顆金屬球,在三皇子身前就停住了,猶如被兩只手給生生抓住一般,懸在那裏一動不動。

鄭守瞳孔不由得一縮,原本看方蕩和三皇子之間交手,他覺得他至少也能在三皇子手下走上幾招,但是現在鄭守才知道,他或許也會和方蕩一樣,在三皇子手下,連一招都走不了。

沒辦法,武者和修士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遙遠了!

鄭守此時絕望了,唯剩一死而已!報了靖公主娘的恩情,死個心安理得!

就在此時,那一堆寶山中猛的一頓亂晃,一個身形陡然從那一堆各種寶貝之中坐起,随後從寶堆中爬了出來。

從寶貝堆中爬出來的,正是方蕩。

直到此時了,方蕩依舊還在吃,至于吃的是什麽,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方蕩每一步踏出,地面都咚的一顫,猶如被巨錘砸動,方蕩身後的那座寶山上亂七八糟的各種寶物如同爆豆一般的跳動,那是他強橫的心髒的跳動,

“三皇子你做好死的準備了麽?”方蕩牙縫之中鑽出這樣的一句話來。

三皇子頓住腳步,雙目微微眯着,看向方蕩,随後目光鎖定在方蕩胸口上的那個掌印上。

那是他留在方蕩胸口上的,此時這個掌印依舊還在冒着袅袅煙氣。

這掌印足足深深陷下去小指深,看深度已經将方蕩的肋骨盡皆砸斷,甚至連方蕩的心髒都應該被拍碎了,但方蕩現在竟然好似沒事人似地。

這叫三皇子心中詫異叢生。

方蕩渾身上下充滿了熾烈的複仇火焰,方蕩身上的血管依舊暴突着,方蕩眼中五色流轉,唯一和剛才不同的是,方蕩的身軀此時已經不再好似被打了氣般的浮腫,方蕩的身形一定恢複了正常狀态。

方蕩一下就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一個本應該重傷倒地不起的家夥,竟然沒事人般的爬起來,當然叫人感到奇怪。

三皇子悶哼一聲,随即露出一絲冷笑:“也好,才一招,你就爬不起來,反倒無趣!”五指在身前一晃,三皇子掌心中鑽出一根根冰刺般的鋒銳利刺,這些利刺遍布三皇子的手掌,被這樣的手掌拍一下,滋味一定非常不好受。

三皇子腳下微微一點,身子立時如同飛絮般的飄了起來,朝着方蕩輕飄飄的飛去,但速度卻非常快,幾乎轉眼就到了方蕩面前。

三皇子手掌朝着方蕩拍去。

方蕩竟然不躲不閃,還向前邁了一步,方蕩心頭咚的一跳,以方蕩為中心一道震蕩漣漪猛的擴散開去,地面上石頭亂滾,方蕩身後的寶山中亂七八糟的大大小小的寶物都崩飛出去。

三皇子冷笑一聲在他眼中,這些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三皇子身上竅穴張開,猛的一震,那撲面而來的震蕩,連三皇子的一根頭發都未曾掀起。

三皇子的手掌隔空拍向方蕩的胸口,但這個距離似乎有些遠,三皇子掌心距離方蕩的胸口至少還有一米五以上的距離,在這種距離下,三皇子除非隔空發力,不然根本碰不到方蕩。

正如偏鋒劍所言,三皇子這種皇家血脈,身上的寶物雄厚無比,三皇子掌心上的這些冰針名叫奪魄,乃是一塊千載玄冰煉化成的寶物,變化自如随心所欲。

所以三皇子的掌心雖然距離方蕩還有一米五,但他掌心處的那些冰錐利刺猛的伸長,一根根的冰刺如同麻花般的扭結在一起,化為一根鋒利無比,不斷生長的冰錐,一米五的距離根本不算是距離,冰錐鋒利的尖刺,眨眼就刺中了方蕩的胸口皮膚。如同一把利刃,一下就能貫穿方蕩的身軀。

如果三皇子想的話,這把冰錐利刃在穿透方蕩身軀的同時還将擴張開來,橫生枝杈,變成刺猬般的刺叢,到時候,就能夠将方蕩由內而外刺個千瘡百孔。

遠處的子午劍看到這個場面,雙目微微一眯,短劍出鞘,當即就要有所行動,不過,卻被劈山劍一把按住,子午劍不由得一愣。

出乎三皇子意料之外,他的那奪魄所化的鋒銳冰刺在刺入方蕩身軀的一瞬間便停頓下來,不是他要停下來,而是奪魄所化的冰錐竟然刺不進去,方蕩的身軀竟然堅硬得堪稱金鐵。

并且,刺入方蕩身軀的奪魄冰刺的尖部開始發黑,如同一滴墨水跌入到了水中一樣,絲絲袅袅的黑色的紋理不斷的向上蔓延,三皇子心頭不由得一驚,不過他并不信邪,竅穴齊開,每一個竅穴對于三皇子來說,就等于是一個丹田,內中蓄養着一道力量,此時竅穴開啓,內中孕養的力量便游走出來,彙聚到三皇子掌心,三皇子手臂上的龍袍猛的鼓蕩起來,發出獵獵聲響。

三皇子獰笑一聲,手掌用力,奪魄冰刺的尖部陡然一沉,又刺入方蕩胸膛少許,并且,在緩緩的下沉,慢慢的刺入。

不過,這下沉刺入的速度,比不上奪魄之中的漆黑的紋理的游走速度,一個緩緩刺入,另外一個迅疾游走,兩者之間的區別,可謂天壤之別。

三皇子最初沒有将那黑色的裂紋放在眼中,一個淬血境界的武者就算有些奇妙,又能如何?但當黑色的裂紋占領大半個冰刺的時候,三皇子才知道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

因為他原本溝通無礙的奪魄竟然變得異常遲鈍,就好似自己的手指忽然僵直,不聽他的使喚一樣。

三皇子心頭大驚的同時,那漆黑的裂紋已經游走到了對他的掌心。

三皇子連忙抽手,完全切斷自己與奪魄之間的聯系,并且身形急退,一躍倒飛出去數十米。

三皇子反應足夠快,不然現在三皇子恐怕也已經被極具侵略性的黑色的裂痕侵襲。

三皇子身形急退,目光掃去,就見方蕩正在擺弄他的奪魄,而原本冰清玉潔的奪魄,此時已經變成了漆黑之色,如同一個曼妙的少女被人玷污了一般。

并且本應該是三皇子的法寶奪魄,現在在方蕩手中如臂使指般的變化着外形,聽話得不得了,可以想見,三皇子已經完全喪失了對于奪魄的控制權。

奪魄這件寶物跟随三皇子已經至少十五年的時間,和三皇子一直都親密無間,三皇子擁有許多見寶物,但這随心變化形狀的奪魄卻一直随身攜帶,相當喜愛,現在卻被方蕩奪走,任意擺弄!

四周的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方蕩竟然從三皇子手中奪走了三皇子的寶貝,這不免叫人想起方蕩要從三皇子手中将靖公主搶走的事情來,無論哪一種,都是對三皇子的羞辱。

子午劍更是嘴巴張大成一個O形,滿臉的不可置信。

劈山劍此時笑道:“這小子身上的道行似乎比我們想象之中的更強!”劈山劍現在對于方蕩的興趣越來越濃郁了,

子午劍好奇的道:“那些黑色的裂紋究竟是什麽東西?竟然能搶奪法寶?方蕩不過是淬血境界,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簡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子午劍說着,看向偏鋒劍,臉上露出一絲壞笑道:“老九,方蕩已經接了兩招了,啧啧,這茶杯應該不太好吃吧?”

偏鋒劍将茶杯拿起,在手中掂了掂後,露出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來,“還有一招呢,方蕩雖然有些機巧,但他奪了三皇子的寶貝,三皇子必定暴怒,這個時候,三皇子必定會傾盡全力來抹殺方蕩,一個修士真正認真起來的時候,才是最可怕的,所以鹿死誰手,猶未得知!”

子午劍笑道:“老九你就是嘴硬!比這茶杯還硬!等會吃了茶杯後一定要告訴我,這茶杯究竟是個啥滋味,哈哈。”

被方蕩生生從手中奪走了奪魄,三皇子一張臉青綠之色不住變換,方蕩此舉,等于将他的老婆搶走了當着他們面在手中玩弄,并且還是當着衆人的面,他如何不惱?

三皇子深吸一口氣,臉上的怒色逐漸消散,他是要成為夏國皇帝的人物,自然有極強的自制力。

三皇子此時雙目中收斂了之前對方蕩的那種不屑情緒,取而代之的是專注認真,方蕩激怒了三皇子的同時,也叫三皇子最可怕的一面激發出來。

但這一次,三皇子尚未出手,方蕩竟然朝着三皇子狂奔過來。

前兩次都是三皇子主動攻擊,這一次,方蕩竟然直接出手,不論方蕩之前做了什麽,在周圍人眼中,方蕩依舊是無法和三皇子放在一個平臺上比較的存在,兩者之間并不是對手,三皇子畢竟是修士那個層次的存在,而方蕩只是一個淬血境界武者,兩者之間的差距有若鴻溝一般,不可相提并論!

方蕩被動承受三皇子的攻擊,能夠熬下來兩招都已經算是難能可貴了,這樣主動出手,簡直就是飛蛾撲火,完全是自己找死。

這一次連劈山劍的身軀都微微緊繃起來,随時準備出手救人。

方蕩在空中伸手一招,遠處被大網兜住的千葉盲草劍劍身驟然一黑,綻放出層層劍芒,正是雲劍山中的劍法一劍斬四方。

千葉盲草劍劍光噴吐,猶如一個巨球,把大網猛的撐開,千葉盲草劍的鋒芒還不足以将大網斬斷,但撐開了大網之後,千葉盲草劍從大網的網眼中一竄而出,游魚歸海,鳥回藍天。

千葉盲草劍化為一道黑芒飛入方蕩手中。

方蕩手中的奪魄立時在千葉盲草劍劍身上凝聚層一層冰晶來,使得千葉盲草劍看上去更大,更強!

方蕩轉眼就到了三皇子身前,氣勢洶洶,一劍劈出,依舊是方蕩最拿手的當頭劍!

當頭劍是所有劍術中最堂皇的一招,也是劍招之中的入門招數,一個劍手開始練劍,學的第一招就是這當頭劍!

當頭劍沒有任何花哨之處,但要求也最高,力大叫對手無法對抗、速度快叫對手避無可避,這兩點缺一不可。

三皇子此時臉上不帶任何煙火氣,不見半點感情,沒有半點輕蔑,他現在要動真格的,并且是将方蕩當成是足夠與自己匹敵的對手來對待,這個時候的三皇子身上真正有了龍形龍像,這樣的人物才配擁有成為夏國皇帝的夢想!

當頭劍斬來,三皇子雙目低垂,微微閉合,他胸口上的三爪真龍龍睛猛的眨動一下,随後一道低沉的龍吟從三皇子胸口上爆裂出來,那三爪銀龍從三皇子的胸口上猛的鑽出來,和剛才低沉龍吟不同,此時的三爪金龍猛的發出一聲嘹亮咆哮,威壓極盛。

這三爪銀龍朝着方蕩的當頭劍便撞了上去。

叮的一聲巨響,方蕩的當頭劍一下斬在龍頭上,龍頭沒有什麽,千葉盲草劍卻被直接蕩開。

三皇子一直穿着三爪銀龍袍可不完全是為了好看彰顯自己的身份,而是因為三爪銀龍袍乃是一件寶物,內中存儲有夏國一道龍脈。

夏國每一個皇子身上都有這樣一條龍脈護體,只不過這龍脈護體一般都是被動的,遇到危險的時候,龍脈會保護皇子安危,皇子們想要駕馭龍脈去做事情卻是絕對不可能的!

而三皇子用了整整二十年的熬煉,以極大的毅力終于将這條龍脈收歸己用,如臂使指,這是三皇子壓箱底的本事,由此可見三皇子對方蕩的重視,同時也能看出三皇子現在必殺方蕩的決心!

此時此刻,三皇子神念侵入三爪銀龍之中,似乎他已經變成了一條真龍。

方蕩的劍被龍頭蕩開,那龍脈嚣張的一聲低吟,那是三皇子發出的嗜血怒吼,三爪銀龍朝着方蕩撲了上去,、三皇子要将方蕩撕成碎片!

眼瞅着三爪銀龍沖到方蕩近前,張開了血盆大口,就要撕咬方蕩,這個時候,本已經被蕩開的千葉盲草劍竟然再次劈擊下來,并且這一次,千葉盲草劍身上竟然也蕩起了一道龍吟。

疊劍三招!

方蕩從韓望那裏學到的疊劍三招!

這疊劍三招一口氣能連劈三劍,需要強大的力量才能駕馭。

方蕩被回生丹大量的藥力改變了身軀的承受能力,方才又吃了那麽多的大補之物,彙聚成遠遠不斷的有毒靈氣,全部存儲在奇毒內丹之中,供方蕩随時調用,至于這一劍上竟然會有龍吟,完全是因為大皇子給了方蕩一顆龍珠的緣故,現在方蕩身上也有一脈龍脈,一旦動用真力。立時便有龍吟之聲傳來。

不過方蕩這一劍中的龍吟之聲遠遠比不上那真正的龍脈發出的怒吼,三皇子也沒有料到方蕩竟然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再斬一劍,是以被動之下,被方蕩這一劍直接斬擊在三爪銀龍的腦袋上。

火花四濺,千葉盲草劍劍身上包裹的奪魄龜裂出一道道的裂痕,這一次,三爪銀龍的腦袋沒有能将方蕩的劍崩飛,反倒是方蕩這一劍将朝着方蕩撲來的三爪銀龍給生生斬了回去,三爪銀龍身形倒挫,完全沒了之前的沖勢!

并且,三爪銀龍頭頂上出現一道深深地斬痕,千葉盲草劍這一次終于在這三爪銀龍的腦袋上開出來一道凹槽!

不這一斬并未将三爪銀龍斬怕,相反,徹底激怒了三爪銀龍內的三皇子的神念,就見三爪銀龍身形後挫之後,猛的發出一聲厲吼,龍身一彈,用比剛才更快的速度朝着方蕩沖來,張牙舞爪,這一次,一定要将方蕩一口吞掉!

三皇子不信方蕩還能夠在這短短的距離時間內,再斬出方才那樣的一劍來!

第 127 章 身化丹爐

那麽多的補藥吃下去,在方蕩的體內互相作用,彼此激發,變成對身體産生極大損害的劇毒之物後,才能被奇毒內丹吸收掉,在這個過程中,方蕩遭受的痛苦無法言喻。

方蕩将自己變成一座丹爐,來煉制各種各樣的材料,将他們變成對身軀有着極大破壞了的毒性。

好在奇毒內丹最開始還在方蕩口中汲取毒性,後來,直接鑽進了方蕩肚子裏,毒性産生的同時,就被他吸收了,不然方蕩不知道要吃多少的苦頭。

方蕩猛的扭頭看向那朝着老弱婦孺沖過去的死士,那些死士就覺得眼前陡然有一道雷霆霹靂炸開,但定睛觀瞧,卻什麽都沒有,直覺上有一種異樣的東西叫他們不寒而栗,就像是被兇猛的野獸從背後跟上。

方蕩腰間的千葉盲草劍發出一聲嘹亮的鳴啼,嚓的一聲撕裂拴着他的布條,如同銀莽出世,嗖的一下朝着那些死士猛沖過去。

方蕩則扭過頭來,以更快的速度大嚼身前的各種靈丹藥材。

千葉盲草劍也如同吃了一記大補藥,速度足足提升了一倍,眨眼間便竄入那些死士之中。

切瓜斬菜般的将為首的兩名死士撕成碎片,瓢潑的鮮血碎塊直接撞擊在兩名死士後面的死士身上,糊住了他們的眼睛,撞疼了他們的身軀。

急速前沖的死士隊伍不由得微微一緩,千葉盲草劍則再發嘯音,殺入死士隊伍之中。

一時間一把千葉盲草劍竟然生生将死士隊伍給壓制住,不能前進分毫。

遠處的雲劍山幾名修士一個個眼睛瞪得大大的,眼前場景對于他們來說,簡直就像是鬧鬼了一般。

這樣的劍術不算高明,他們都能施展,但這樣的馭劍術遠遠不是一個淬血層次的武者能夠擁有的,要想馭劍如飛,至少也得是練氣境界,對于天地氣脈生出感應後才能做到的,他們現在越來越看不透方蕩了。

他們越來越覺得方蕩是一個寶貝疙瘩,在方蕩身上他們看到了劍道的未知,在探索這種未知面前,一切的仇恨都可以暫時放在一邊。防彈露出這一手後,更加堅定了劈山劍等人要将方蕩弄回雲劍山的想法。

靖公主也驚呆了,她知道方蕩有些神奇的地方,卻萬萬沒有想到方蕩竟然還能如此神奇,這樣的馭劍之法,在玄雲十四劍眼中或許只算一般,但在靖公主眼中,卻完全可以稱之你為神乎其技了。

不光是靖公主驚訝,鄭守鴿子等人不住的揉眼睛,揉的越用力,越覺得方蕩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方蕩在他們眼中,現在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不過,千葉盲草劍也就展示了不到兩分鐘的強大,那些死士各個都有本事,就算單打獨鬥水準一般,他們還有陣法。

數十個死士猛的丢出一根根繩索,這些繩索在空中交彙成一張大網,一下就将千葉盲草劍給兜住,這繩索材質特殊,千葉盲草劍斬在上面金光疊燦,竟然無法将其破開,眼瞅着就被網住,再難發揮半點威力。

三皇子此時縱馬前沖,馬蹄一路踏碎了青石無數,眼瞅着就要撞進老肉婦孺之中的時候,抓着一大株靈芝揉碎了往嘴裏塞的方蕩猛的扭頭,随後猛的從地上竄起朝着三皇子撲去。

此時的方蕩身軀浮腫了足足兩三圈,身高超出一米九,整個人猶如充足了氣的布囊,一步踏在地上竟然連灰塵都不曾濺起分毫,和對面馬蹄在青石磚地面上踏出一個個龜裂深坑的三皇子比起來,簡直就是截然相反的兩種存在。

三皇子冷哼一聲道:“你不想我殺了他們?你想保住他們?可笑,本皇子非要将他們在你面前殺個淨光不可!”

三皇子說着棄了迎面沖來的方蕩,伸手朝着身旁最近的乞丐抓去,三皇子雖然距離那乞丐還有十多米的距離,但手掌在空中虛虛一抓,乞丐當即就就被從地上拔了起來,在乞丐的脖子上出現深深的凹痕,乞丐發出痛苦的呻吟,距離近的都能夠聽到他脖子上的骨頭發出的那種咯吱吱的叫人牙酸的聲響。

眼瞅着這乞丐就要被三皇子隔空捏死。

此時方蕩就像是一個球距離三皇子還有三十多米的距離,這樣的距離,等到方蕩沖到三皇子身邊,那乞丐早就死掉了。

方蕩猛的張開嘴巴,噗的一噴,他嘴中是塞得滿滿的,尚未咽下去的靈芝,此時這些靈芝碎塊被方蕩直接噴了出去,如同一場豪雨包含着強大的沖擊力,朝着三皇子就籠罩過去。

這些食物殘渣身上帶着的力量當然不會叫三皇子感到害怕,敲在三皇子身上,最多也就是叫三皇子略微疼痛一下而已,但三皇子面上露出惡心至極的神情,他可不想被這些方蕩口中噴出的腌臜東西弄到身上。

為了避開這一團飛濺髒物,三皇子不得不身形急退,如此一來被牢牢鎖住脖子的乞丐噗通一下摔倒在地,距離被生生掐死或許只差那麽一兩秒的時間。

三皇子避開了那飛舞的靈芝碎屑,此時身形虛胖的方蕩也已經沖到了三皇子近前,三皇子與方蕩四目相對,兩人從未距離如此之近!

短兵相接,兩個人影眼瞅着就撞在一起!

緊接着,一聲破口袋被生生砸漏的聲音響起,方蕩龐大的身形直接倒飛出去,一邊倒飛一邊好似被戳漏了的氣球一般,塌憋下去,轟的一聲砸進那座小山一般的寶物堆中。

三皇子乃是開竅層次的修士,修為高深,方蕩只是一個淬血層次的蝼蟻,雙方完全不是一個層次上的對手。

一擊得手,三皇子心中疑慮盡去,他之前還覺得方蕩身上有諸多詭異,尤其是方蕩将那些靈丹妙藥大吃特吃,身上生出諸多變化的時候,叫三皇子都有一種心驚肉跳之感。

但現在,三皇子心中已經有了底氣,現在想想,三皇子也覺得之前的自己相當好笑,一個淬血層次的武者就算給他吃再多的靈丹妙藥,又能成長到什麽程度?他竟然會對方蕩産生顧忌,簡直可笑。

遠處的玄雲十四劍中的偏鋒劍微微搖頭道:“我就說吧,這家夥撐不過三招,三皇子剛才那一掌就足以打掉方蕩的半條命了!”

子午劍搖頭嘆息道:“可惜,可惜,剛才我還以為方蕩有什麽特別的手段辦法,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那些小花招果然沒有什麽永無之地。四師兄,咱們是不是得出手去将那小子撈出來?”

劈山劍看着那一堆寶物皺眉沉思,緩緩道:“看看再說。”

三皇子桀桀一笑,一雙眼睛看向靖公主,眼中是赤露露的占有欲望還有深深的恨意。

他惱恨靖公主叫他在衆人面前丢了顏面,他惱恨靖公主當衆和一個卑賤如狗般的男人調情,給他戴綠帽子!

三皇子獰笑着道:“不識時務的賤人,本皇子現在就剝光了你,叫你知道羞辱本皇子會有怎樣的下場!”

第 126 章 兇獸出閘

三匹快馬盡皆不凡,踏出一路煙塵,從極遠處駕馬奔向一座城池。

眼瞅着那座輝煌古城出現在三人眼前,三人勒住馬頭,三匹健馬鼻端噴出股股凝白長霧,在這寒冬時節汗流浃背,渾身煙氣缭繞,猶如天上下凡的神馬一般。

“娘,我總覺得,你這樣做不太好。”三匹馬最左邊遮掩着面目一個拉下面罩,露出一張清麗面孔,開口說道。

為首的女子也拉下面罩,露出一張雖然看上去有不少歲月痕跡,但卻風韻十足的面容來,并且張面容有着一種經歷了無數磨難後才有的堅毅從容,這樣的女子年輕的時候絕對是傾國傾城的風流人物。

女子笑道:“有什麽不好的,行走江湖就要不拘小節,不然的話,吃虧的只是自己。”

右邊的女子拉下面罩來,用力的喘了口起,然後皺眉道:“可是,娘,你用麻藥放倒了那三個行商武人,搶了他們的這三匹快馬,是不是有些不太厚道?”

女子冷笑一聲,搖頭道:“有什麽不厚道的?你們沒看到他們看你們的眼神充滿惡念麽?要是從前,我就挖了他們的一對招子,現在才取了他們的三匹馬,他們感恩戴德還來不及呢。我母蛇蠍的名號,難道是白來的?”

“娘教你們一個道理,你們要是打算在一地常住,那麽自然要與人為善,寧可吃些小虧,圖個清淨。但若是行走江湖,那麽還需怎麽快意怎麽來!”

旁邊的兩個女子正是丁酸兒和丁苦兒兩姐妹,顯然,兩女生性厚道,對于母蛇蠍這番言論并不是太認同。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前途漫漫有的是機會言傳身教。

母蛇蠍也不想一口吃個胖子,所以沒有更多的說教,翻身下馬,一拍馬屁,那渾身汗氣滾滾苦不堪言的健馬如蒙大赦,當即跑開了。

丁苦兒、丁酸兒兩個也下了馬,丁酸兒、丁苦兒兩個各自從兜中拿出豆餅,給兩匹馬送到嘴邊,等兩匹馬狼吞虎咽的吃了半飽,取了飲水給兩匹馬喝了,這才拍了拍馬臀,兩馬在兩女肩頭蹭了蹭緩緩跑開。

遠處被母蛇蠍打走的那匹馬似乎嗅到了豆餅的香味,遠遠看着,不敢過來,丁酸兒抿嘴一笑,跑過去,将剩餘的豆餅全都丢在馬匹身前,拍了拍馬脖,将水倒入凹石上,這才歡快的跑了回來。

母蛇蠍看着兩女,眼中神情溫柔,但随即板着一張臉道:“婦人之仁,小女子的矯情!”

兩女吐出舌頭一笑,她們從小聽慣了母蛇蠍的謾罵知道母蛇蠍面惡心善,對她們實在是兩個好到骨子裏。

母蛇蠍見兩女不将自己當成一回事,也不惱,扭頭朝着那座夏國都城走去。

兩女一邊一個跑到母蛇蠍身前,丁酸兒問道:“娘,火毒城的那些看守公主府的家夥們說恩公來到了望京,但望京這麽大,咱們到哪裏去找啊?”

母蛇蠍遠遠眺望望京城內連綿的建築,一時間也略有一些犯難,開口道:“既然是一位公主又是要嫁給三皇子,總有落腳的地方,打聽一下,應該不難找到。”

……

大皇子身後也有一名侍從急匆匆的跑來,大皇子感覺事情不對頭,連忙走上前去,那侍從低聲在大皇子耳邊耳語幾句,大皇子面色驟變,陰晴不定。

大皇子不由得朝着三皇子望去,這才看到,三皇子也在看着他。

“大哥,咱們都在等着一個消息,現在,那個消息似乎不遠了,老家夥此次續命失敗,神智不清,命不久矣!”三皇子傳音過來。

大皇子開口道:“三弟,我最後再邀請你一次,咱們兄弟其心其利斷金,你的本事,我沒有,我的本事你也沒有,咱們兩個聯合在一起,不愁不能振強夏國,我為皇帝你為相,咱們兩兄弟一起永垂青史,如何?”

三皇子哈哈大笑:“青史我自然是要永垂的,但可惜,我不打算帶上你,雖然我不大願意說得這麽直白,但現在必須明白無誤的告訴你,你的優柔寡斷,只能拖我的後腿,我與大哥你之間,道不同,不相與謀。”

大皇子目光微微一閃,随後搖頭嘆息,沒有再說一句話,不過大皇子的眼中殺機迸現,此時的大皇子眼中再無親情,只有仇寇!

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間猶如裂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深坑,從現在開始,這兩個人之間再無轉圜的餘地,最終只有一方身死才能了局,兄弟做成這樣,實在是叫人唏噓!

大皇子還有三皇子之間的傳音密語,沒有人能聽得到,大部分人也根本不可能知道炫龍皇帝已經病危,随時都有可能一命嗚呼。

炫龍皇帝一旦身亡,不管炫龍皇帝有沒有留下遺诏,夏國必亂,三皇子不會叫大皇子繼承皇位,大皇子也絕對不會放棄屬于他的皇位。

遺诏這東西,最終只會出現在勝利者的手中。

一場龍争虎鬥,即将在沒有了炫龍皇帝坐鎮的望京上演。

炫龍皇帝沒有在生前将兩兄弟其中一個處理掉,實在是一個敗筆,夏國若亡,便是由此而始!

想憑一封遺诏就封堵了一個野心黑洞,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三皇子此時已經有些肆無忌憚了,炫龍皇帝昏迷不醒,續命失敗的結果就是活不過三天,随時都有可能直接駕崩,現在這個時候,就是圖窮匕見,到了白刃戰的最後關頭。

他也好,大皇子也罷,都得将自己壓箱底的本錢全部拿出來,撕碎了對方。

掰腕子沒有什麽技巧,比的就是誰的力氣大,現在這個時候,就是三皇子展現自己的力氣的時刻,以雷霆之勢殺掉方蕩,占有靖公主,告訴在場的所有人,他三皇子,不容忤逆!順便告訴火毒城的洪正王,還有那些搖擺不定的牆頭草們,他三皇子沒有耐心給他們繼續搖擺的時間!

遠處的黃奴兒雙目微垂,看向皇宮的方向,沉默片刻後,重新将目光投入這場漩渦的中心,口中喃喃道:“梆子一響,大戲開鑼!”

最初人們覺得方蕩吃幾顆丹藥壯大一下聲勢依舊罷了,但當方蕩一口氣吃下去數十種丹藥各種珍惜藥材的時候,四周的人們全都呆住了,方蕩不像是要吃飽了打仗,反倒像是要将自己給活活撐死,這麽多大補藥,就算撐不死方蕩,也足以将方蕩給藥死。

雲劍山幾個修士大眼瞪小眼,他們算是比較有見識了,行走天下,遇到過數不清的奇詭之事,但是他們都搞不清楚現在的方蕩究竟是怎麽個情形,更看不透方蕩究竟要做什麽,這麽吃下去,簡直是必死無疑,但他們都相信方蕩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所以他們雖然驚訝,但更多的是好奇,拭目以待,看看方蕩究竟能夠玩出什麽花樣來。

三皇子看着那個如同野獸,吃個不休,似乎永遠都不會停下來的方蕩,此時忽然變得沒有耐心起來,他沒有時間在這裏耽擱,炫龍皇帝随時都會賓天,雖然他早就已經将一切都計劃好了,也準備好了,老謀深算的老藏君會為他安排一切,但有些事情,他總是要自己過問,他不放心任何人。

三皇子眯着眼睛開口道:“方蕩,你要吃到什麽時候?本皇子沒有時間跟你在這裏耗着。”

方蕩扭頭看了一眼三皇子,此時的方蕩因為吃掉了太多的補藥和治病強身的藥物寶物甚至是整塊的玉貝石,一雙眼睛泛起五色光芒來,整個人虛胖了一大圈,周身血管漆黑鼓起,看上去已經不似人形,方蕩的那雙眼睛,猶如野獸般冰冷純粹,沒有任何人類應有的情緒,三皇子被這雙眼睛一盯,竟然生出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這種感覺,叫三皇子心中大叫不妙。

三皇子不知道方蕩在搞什麽花樣,但他直覺上知道,不能叫方蕩繼續吃下去了!

三皇子之前還有些忌憚方蕩身前的人肉盾,但随着炫龍皇帝續命失敗,三皇子就像是一頭咬斷了缰繩的野馬,再無任何顧忌!

世事變化最是無常,前一刻還束手束腳,這一秒卻敢将天捅個窟窿!

落頭魔又怎麽樣?只要本皇子成為夏國之主,誰還敢說這三個字?況且,當前夏國,就缺他這樣一個魄力無敵的皇帝!

三皇子将一只手舉起,三皇子身後的送親隊伍陡然間一靜,随後,齊刷刷的将各自身上的喜服撕掉,露出下面的甲胄來。

“你們這幫混賬既然這麽願意擋在本皇子身前,那好,本皇子成全你們!給我斬成肉泥!”

三皇子一聲令下,身後的那些死士們齊刷刷的抽刀朝着那三十多個用自己的身體當成盾牌來護衛方家的老弱婦孺數十人沖去。

四周圍觀的衆人盡皆驚呼出聲。

這些死士都是三皇子苦心經營下來的,每一個都對三皇子絕對忠心,并且武道修為不低,最差也已經進入淬血境界,這樣的死士殺入那數十多個老弱婦孺之中簡直就如同虎入羊群,別說将這數十多個老弱剁成肉泥,就是将他們剁成血水都不成問題。

數十個老弱婦孺一個個驚呼出聲,他們臉上寫滿恐懼,顯然沒想到三皇子竟然這般喪心病狂真的動手,但他們卻依舊一動未動,他們不是在保護方蕩,他們保護的是方家對他們曾經的恩情,天下誰不怕死?最重要是死的值得。

此時此刻,就是他們人生中最值得的時刻。

他們從未提方家對他們有什麽樣的恩惠值得他們如此付出,他們也不去理會方蕩究竟是個怎麽樣的人,怎麽樣的存在,他們完全沒有必要理解,也不必叫旁人知曉,他們所求的是心中的安樂!

眼瞅着數十個死士就要殺入老弱婦孺組成的肉盾之中。

正在大吃特吃的方蕩猛然扭過頭來,方蕩那雙綻放着斑斓光色的眼睛中滿是嗜血的兇念,猶如一頭出閘的野獸,露出了兇厲的獠牙!

三皇子是一只被咬碎枷鎖的惡鬼,而方蕩則是一頭出閘的兇獸!

第 125 章 逆轉

大皇子下馬走出,來到方蕩身前躬身一禮,開口道:“這一拜,拜的是方家列祖對我夏國的忠誠。”

說罷,大皇子又是一拜,“這一拜,拜的是方文山和趙敬修的友情。”

說完,大皇子又是一拜,開口道:“這一拜,拜的是方文山對我的恩情,沒有方文山方大夫那一杖砸醒三弟,夏國可能早就衰敗下去了,沒有那一杖,我或許也已經做了地下亡魂,陰間孤鬼。”

大皇子這三拜,一下就将人們的記憶拉回了十年前,三皇子在望京中兇殘無道的殘殺,毫無緣由的株連,血流成河人頭滾滾的菜市口,歷歷在目,可以說大皇子這三拜,将三皇子一下就挂在了恥辱柱上,三皇子現在想要翻身去掉那落頭魔的外號,都不可能了。

大皇子用這簡簡單單的三拜,将自己和方蕩變成一夥的,将自己和有恩于天下的方家捆綁在一起,同時将三皇子變成了一個人人憎惡的兇魔,不得不說,這一手玩得漂亮。

三皇子看着四周各種不善的目光,眼角不由得抽了抽。

此時靖公主開口道:“三皇子,我記得幾日前你問過方蕩,問他你有什麽?滔天的權勢?練氣境界的修為?河水般滔滔不息的文采?還是叫天下變色的容貌?你說他不足做你的對手,那麽,現在的他,有這些,夠不夠?”

擺在三皇子面前的是一座小山,更有一城的百姓民心,那小山或許不值一提,但一城的百姓民心,重的叫三皇子喘不過氣來。

情勢陡然逆轉,就因為方家兩個字。

方蕩呆呆的站在那裏,腦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這一一切是怎麽回事,從爛毒灘地中走來的他,還無法分析這麽複雜的事情。

但有一件事方蕩明白,那就是這一次爺爺似乎沒有吹牛,方家真的有恩于天下,并且,方家真的很牛!

三皇子原本以為自己碾死方蕩就如同碾死一只螞蟻,卻沒想到此時的方蕩變成了一頭巨象,而他卻一下變得渺小起來。

要想殺了方蕩,就必須先踏碎了方蕩身前的那數十個百姓,那裏面有老弱婦孺,有貴人也有草民,他們現在是方蕩身前的一塊肉盾,稱不上堅不可摧,三皇子可以輕易的将其踏碎,但後繼而來的後果,不是他三皇子能夠承受的,此時的三皇子空有一身武力,莫大神通,竟然難以施展。

三皇子一雙眼睛眯了又眯,表情未變,心思卻已經百轉。

騎虎難下!

他若退,那就是将靖公主雙手奉上送給了方蕩,那簡直比帶綠帽子還可怕,還丢人。

三皇子萬難忍受。

一個連自己的女人都送給別人的家夥,自然絕對不可能成為夏國之主,人人唾棄。

繼續前進,踏死這幾十個蠢貨,将對他的聲譽造成巨大的影響,他将真的變成一個魔鬼,同樣被人唾棄。

現在三皇子不論是前進還是後退,都将成為笑柄,幾經衡量,三皇子當然不會退,但他也不想貿然出手殺了那些肉盾!

“方蕩,你可敢與我公平一戰?”三皇子都有些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要知道,在幾天前,方蕩才剛剛對他說過同樣的話。

情勢逆轉叫人心涼。

方蕩此時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幾乎要将他埋沒的那些各種寶物,有各種貴重的藥材,也有金銀重寶,其中甚至有一些法寶,也有饅頭小米之類的不值錢的物件,方蕩的目光凝固在那一隊隊的藥匣子上,那些都是各種補藥,方蕩甚至還看到玉貝石的蹤影,這些應該是那些對方家感恩戴德的人家将家中最值錢的物件拿了出來。甚至有些是鎮宅之寶。

方蕩聽到三皇子的言語,這才緩緩轉過頭來,随後方蕩忽然笑了起來開口道:“公平?要是大街上随便鑽出一只阿貓阿狗都要與我公平一戰,我豈不是要被活活累死了?”

這是幾天前三皇子用來蔑視方蕩的言語,現在被方蕩一字不差的送了回去。

三皇子被噎得嘴唇微微發抖,一張臉陰沉得比之前看到靖公主和方蕩親親密密的樣子還要難看,此時的三皇子坐下龍馬踏虹馬蹄開始踢打地面,随時準備朝方蕩沖來,而三皇子身後跟着的那些送親隊伍也開始躁動起來,他們都是三皇子蓄養的死士,三皇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機,就是他們前沖的命令。

方蕩看了眼不遠處那具被踏碎了頭骨的屍體,深吸一口氣,緩緩站了起來,方蕩的目光最終凝固在擋在他身前的數十個老弱婦孺身上。

方蕩的臉上充滿了無畏的豪氣,此時方蕩心中回蕩起一幕幕的畫面,三皇子當日的嚣張可惡,爹娘在石牢中遭受的種種痛苦,還有剛才那個武将被一蹄踏碎了腦骨的畫面,對于方蕩來說,眼前這些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他的人,一個也不能再死了!

他可以躲在人群後面看着三皇子拿他完全沒有辦法,但方蕩看出來了,三皇子絕對不是一個半途而廢的家夥,而眼前這些肉盾,顯然是擋不住三皇子的,這些人的死除了污掉三皇子的名聲外,毫無用處。

方蕩看了眼身旁的那一堆寶物上。

方蕩閉上眼睛,一幕幕的畫面使得方蕩胸口處憋悶住一股氣,不吐不快。

“蕩兒,眼前局勢,你想怎樣?”方蕩爺爺的聲音在方蕩腦中響起。

方蕩陡然張開雙目,嘴唇裂開,露出森白的牙齒,揚聲道:“我方家從無一個縮頭烏龜,你要戰,我便戰!”

這是方蕩首次對自己方家子孫的認同。

此時顧白還有早到剛好趕了過來,看到這個場面,雖然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但依舊感到熱血沸騰,方蕩身上的那種豪氣,瞬間感染了周邊所有的人。

雲劍山幾個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即便之前方蕩亮出身份,他們都沒有感到太驚訝,其實就算方蕩說自己是炫龍皇帝的私生子,他們也不在意,人間的種種,在他們眼中皆是塵埃,但此時他們一個個都露出驚訝的神情,在他們來說,實在看不出方蕩有什麽本事能夠戰勝三皇子這樣的練氣境界的修士,方蕩之前是逼上梁山,不得不戰,現在他完全可以躲在肉盾後面,說着風涼話活活氣死三皇子,但方蕩卻并沒有這麽做,而是選擇去送死。

古怪的選擇,古怪的人。

劈山劍卻笑了起來道:“看來這小子對于自己身上的那種将蠱毒融入劍法之中的手段相當自負,剛才我還以為今天不必出手了,現在看來,咱們得準備好撈一個大蠢瓜了。”

子午劍搖頭道:“蠢到家了,你們猜這小子能堅持幾招?”

“三招,不能再多了,多一招我就吃了這個茶杯。”

“要是多了十招呢?”子午劍看了眼那個粗瓷茶杯,質地堅硬粗糙,吃到肚子裏一定不好受,順便問出一句無聊的話來。

“十招?哈哈,他要真的能接下三皇子的十三招,我就去吃屎!”偏鋒劍一張冷酷的臉上露出輕蔑笑容來,不是他看不起方蕩,而是雙方實力相差太多了,方蕩或許有隐藏手段,但三皇子也不是吃素的,皇家子弟,手中的隐藏手段,只會比方蕩的手段多,絕對不會少一點。

甚至可以說,雖然三皇子的修為遠遠比不上劈山劍,但三皇子身上的諸多寶貝足以叫劈山劍都心生忌憚。

遠處的黃奴兒雙目微微一閃,笑着點了點頭,“這小子蠢得可以,蠢得可愛。”随後黃奴兒嘴唇輕動,再次猶如老僧般的默默念叨起來。

三皇子眼瞅着方蕩說出這句貌似豪情橫溢卻傻得流油的言語,眼中神光不由得微微一閃,心中暗道:“爛毒灘地中長大的家夥果然蠢笨如豬!”

三皇子輕夾馬腹,踏虹當即邁步向前,朝着方蕩一步步走來,馬蹄敲擊地面發出嗒嗒的悅耳鈴音。

然而方蕩卻站着沒動,絲毫沒有走出來和三皇子正面對決的樣子,這叫三皇子心生一絲猶疑,難道說自己1這個家夥耍了?這家夥剛才是在随便說着玩?

方蕩開口道:“等我吃飽了,咱們便開戰!”說完,方蕩直接坐到了那一堆小山般的各種寶物之中,随手抓起身邊的各種大補藥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毒是什麽?

是補藥!

是藥三分毒,補藥這東西吃少了自然是對身子有益的,一旦吃多了,補藥就變成毒藥了。

《煉毒天經》中說得分明,所謂生克之道,就是将生變成克,将克變成生,方蕩是要将自己變成爐鼎,用自己的身軀将這些大補藥變成劇毒。

聽到方蕩這麽說,三皇子略微緊繃的神态松弛下來,意态悠閑,完全不再将方蕩看在眼中,在他眼中方蕩就是想做個飽死鬼罷了。

此時一個侍從急匆匆的從後面跑了過來,一直跑到三皇子身邊,氣喘籲籲的低聲說了句什麽,三皇子聽到後先是一驚,雙目精光綻放,随即露出一臉笑意來。

三皇子擺手揮退那侍從,志得意滿,看向靖公主,嘴角噙着一絲笑意道:“你這不知羞恥的賤人,要嫁給這個蠢夫,本皇子偏偏不讓,本來本皇子還想要和你結為道侶,你既然如此不知好歹,本皇子也就放棄這個念頭。”

“本皇子要與你當街洞房,叫這個姓方在旁邊看着,叫天下人看看,看本皇子如何占有你,如何占有這天下!”

四周人齊齊一驚,三皇子這句話說的太大了,如何占有天下?炫龍皇帝還在,他就這麽說,這簡直就是要造反!

三皇子一擺手,隊伍中間那四米寬窄的大床被扛了出來,咚的一聲砸在了三皇子身後!

第 124 章 有恩天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逆轉

“啊啊啊啊!太可惜了,就差一步就能夠進入第三層了!可惜可惜,太可惜!哈哈哈哈!我太開心了,竟然能夠進入第二層盡頭,我爹要是知道了一定對我刮目相看。”頭發淩亂如同雞窩,渾身上下衣服褶皺不堪的顧白一邊嘬着牙花子大叫可惜,一邊又哈哈狂笑,大呼開心,看上去猶如瘋癫了一樣。

在顧白身後跟着的是摸樣相同的早到。

此時的早到一臉沉思,扭頭看向身後的那座不起眼的二層小樓,小樓上拜經堂四個字,猶如有一種魔力一般,牢牢吸引住他的目光,他一臉意猶未盡的神情,若是可以的話,恨不得一頭再紮進去,一輩子都不出來了。

小樓大門無風自動,嘭的一聲關得嚴嚴實實。、

早到不由露出心痛的表情,他知道自己這輩子恐怕都沒有機會再進拜經堂了。

此時的早到似乎有些變化,整個人看上去更加沉凝穩重,雙目之中有流光隐隐閃爍,緩緩消逝。

顧白擡頭看了看天,随後一拍腦袋道:“小棗,咱們進拜經堂多久了?三皇子和好運之間也不知道分出勝負沒有,我在好運身上可是押了五百兩銀子的。”聽顧白的語氣他和早到之間的關系已經有了極大的進展,再不似之前那般彼此防備,甚至有些彼此親近的意思,不知道在拜經堂的五天裏,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早到皺了皺眉道:“我讨厭小棗這個名字,咱們進入拜經堂剛好五天,算下來,今天正是三皇子迎親的日子。”

顧白哎呦一聲叫道:“那咱們趕緊去看熱鬧啊!”

顧白走出拜經堂的院落,便扯着嗓子在院子裏吼了一聲,不久就有三四個宮女稀裏嘩啦的跑了過來,同時也将嶄新的衣衫袍服捧了來,直接在院子裏就給顧白更換衣衫,早到實在不習慣當着這麽多女子的面被脫個淨光,抱着衣服去了最近的房間更換,被顧白一頓嘲諷。

早到則罵顧白不知羞恥!

兩人關系越顯親密。

侍女用梳子仔細給顧白梳理亂發,顧白在侍女伺候下,一邊更換衣服,一邊看向早到所在的房間,雙目微微眯了眯。

顯然顧白和早到之間還有一層隔閡,對于顧白來說,他确實如他所言,很有包容性,只要是有本事的人他都能包容,但早到愛財這個毛病,他多少有些包容不下去,因為他對早到的要求比尋常的人更高。

一個愛財的人,注定不是一個能夠長久相處的人物,錢這個東西無邊無際,一山還有一山高,而人的欲望是多少金錢都無法滿足的。

顧白和早到在拜經堂中經歷了太多,彼此之間的關系已經相當融洽,堪稱老友了,但那裏沒有金錢,外面的世界卻不同,這個世界被金錢玷污的如同一個大染缸一樣,白身子進去都變成黑模樣了。要想視錢財如糞土,就得有錢財真的如同糞土一般的家世,沒有這樣的永遠不缺錢的經歷,又要不将錢財放在眼中,以這樣的要求來要求一個貧窮中長大的早到,實在太難了。

現在看來,他要想找真正的志同道合的夥伴,還是得從周邊那幫狐朋狗友裏面搜刮,可惜啊,那幫家夥或許視錢財如糞土,但一個個實在不着調,顧白的目标,是成為千古第一相,帶領孱弱的夏國一路走向輝煌,開疆拓土創下萬世基業,要想完成這個目标,靠一個人是根本不能做到的,夥伴是不可或缺的。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卻又有着叫他不能忍的缺點,早到是個人才,但只能當成人才來用,距離夥伴,太遙遠了。

顧白心中暗叫可惜,自傷孤獨的時候,早到已經換了一身幹淨衣服走了出來。

顧白和早到兩個都稱得上模樣英俊,此時兩個站在一起,衣衫光鮮,一個氣質高貴跳脫,一個則目光沉凝。

越發顯得兩人出類拔萃,與衆不同。

兩人一路走出庭院,再次來到那一大箱銀子前。

顧白笑道:“小棗,你這銀子我叫人幫你送到哪裏去啊?你在這望京恐怕連放箱子的地方都沒有吧?放在我這裏小心我收你保管費啊。”

顧白已經知道了早到的情況,身無一物,睡了好幾天大街,肚子餓得險些死掉,這樣的早到到那裏去存放一千兩白銀?早到這銀子難不成放到橋底下他睡覺的地方?

早到卻笑了道:“小白莫要看不起人,存銀子的地方我還是有的,你叫人送到揭皇榜的那條大街上的混沌攤上去,交給一個叫做黃醜兒的女子保管就成。”

顧白一愣,瞪大了眼睛道:“什麽?這一千兩銀子你要送到一個賣馄饨的女子那裏去?咦,黃醜兒,聽着耳熟,是了,她的馄饨蠻好吃,就是人太醜,有些影響食欲,你和她是親戚?”

早到搖頭道:“當然不是,當天被你的奴才踹了一跤,加上肚中無食,饑寒交迫,直接昏厥過去,是那個叫做黃醜兒的女子救了我,給我吃了一大碗馄饨,暖了身子,這才把我從閻王殿中拉了回來。我當時就說過了,這一碗馄饨的恩情我一定要報,這一千兩白銀,我分出五百兩來送給黃醜兒報恩。”

顧白一雙眼睛本就瞪得不小,此時險些要從眼眶中蹦出來了,定定的看着早到,捏了捏嗓子有些艱難的道:“你是要用五百兩白銀來換一碗馄饨,一碗馄饨不過三文錢,你給她十兩都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五百兩可不是一個小數目,你可想清楚了。”

早到鄙視的看了眼顧白,冷哼道:“那一碗馄饨救了我一條命,我的命難道不值五百兩?我現在就是太缺錢,不然這一千兩白銀應該都給黃醜兒才成。”

顧白瞪着早到,久久說不出話來,一雙眼睛似乎要将早到看個通透明白。

看着看着顧白忽然咯咯咯的笑了起來,那雙眼睛中多了一些別的什麽東西,原本他眼中總有一抹孤寂的顏色,此時那孤寂一掃而空。

顧白敲了早到肩膀一下,然後伸手搭在早到肩膀上,用力摟緊早到,哈哈大笑,随後忽然一本正經的道:“咱們插香結拜吧,以後大哥我罩着你!”

“滾開,我可沒有龍陽之好!”早到打了個寒顫推開顧白,跳開老遠,揚聲叫道。

……

三皇子座下踏虹這一次當真是踏虹了,馬蹄上鮮血殷紅一片,在這寒冬中冒着淡粉色的蒸汽。

三皇子的兇名本就極盛,此時越發顯得三皇子暴戾兇狠,四周圍觀者不禁齊齊噤聲,有不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方蕩皺着眉頭,看着地上的那具逐漸冰冷的屍體,一臉的莫名其妙。

他完全不理解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家夥為什麽沖出來送死,在他眼中這根本就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似乎那個家夥就是為了死在三皇子的馬蹄下而出現的,這樣的家夥愚蠢得叫人發指。

世界上總有那麽一種人,莫名其妙的出現,莫名其妙的離去,你根本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麽,更不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究竟有什麽意義。

其實對方不需要你知道他要做什麽,也不需要你知道他的存在、他做的事情有什麽意義,他需要的只是對自己的心負責,一切他自己知道就好。

方蕩正詫異的時候,人群中又擠出一個乞兒來,這乞兒看上去不過十幾歲出頭的年紀,衣衫褴褛,直接站在了方蕩前面,“我一無所有,只有一命可送!”沒人知道年輕人的來歷,年輕人也沒有說方家對他這個乞丐有什麽恩情,總之就是站了出來,送上一條性命。

方蕩正詫異間,一名老者從人群中走出來,拖家帶小,走到方蕩身前,咕咚一聲跪倒在地,不過,卻不是跪方蕩,而是跪天,老者仰頭對天說道:“方家對我鄭家有大恩在前,十幾年前只聽說方文山死在了火毒城附近,噩耗傳來,舉家悲戚,原本以為方家就此絕後,沒想到尚有一脈香火,老朽将一家老小奉上,即便死後化為厲鬼,也定保方家後人平安!”

遠處高頭大馬上的三皇子雙目微微一寒,這老頭拖家帶小,足足有七八個人,有三十多歲的壯年男子,也有十五六歲的少年,更有那呀呀學語的幼、童,上有老下有小,這樣的肉盾擋在前面,他還真不好下手,不是下不去手殺掉,而是殺掉他們之後,他落頭魔的惡名就算是徹底坐實了。

在另外一側,又有人走出來,不過是被一個老婦人生生用拐杖打出來的,是個三十出頭的中年漢子,這中年漢子一身錦衣,家境應該相當厚實,他手中捏着一個盒子,此時卻雙目泛淚,哭聲道:“娘啊,這生血丹是用來給你治病的,兒子費勁千辛萬苦才從妙醫鬼手那裏求來的,您将這丹藥送給方家子孫,你就活不了多久了。”

老婦人似乎氣急,用力頓着拐杖,呼哧呼哧的喘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中年漢子眼瞅着自己要将老娘活活氣死了,不敢怠慢,連忙将生血丹送到方蕩面前,一萬個不舍的将生血丹塞進方蕩手中。

一個個人從人群中走出來,在方蕩身前放下一樣樣的東西,不是家傳的寶貝,就是罕有的物件,有高官貴人,也有販夫走卒,這些人看都不看方蕩一眼,顯然他們的目标不是方蕩,或許在他們眼中方蕩不算什麽,他們送來的東西,是給方家的,是給那個自稱有恩于天下的方家。

方蕩呆呆的看着這場面,眼瞅着他的身周圍墳起一座高山,而他的身前,接連坐下來老老少少數十人,如同一座肉盾般攔在三皇子和方蕩中間。

方蕩原本是一個孤家寡人,但是現在,卻驟然坐擁豐厚的財産,強大的肉盾。

遠處的黃奴兒嘆息一聲,淡淡的開口道:“方家十代積德盡用于今日矣!今日之後,恩情一了,世間再無十世大夫方家之名!”

第 123 章 五賊

天底下有一種女人,平時看上去一點不出衆,姿色也只算是中等,遠遠達不到一流水準,但忽然有一天,蠶破蝶出,天下聞香,驚為天人。

此時一襲盛裝的靖公主便是如此。

若靖公主是一朵花的話,那麽天底下,再無比這朵花更美麗的存在。

三皇子的踏虹龍馬停在原地,三皇子坐在龍馬上竟然也一動不動,似乎不願向前,生怕打擾了靖公主的那種美麗,破壞了如同在一副畫中的靖公主,三皇子甚至生出一種要将這幅畫永遠保留下去的想法。

但這一切都被靖公主的舉動打破,欣賞善心悅目的美人的三皇子的一雙眼睛因為憤怒,瞬間充血。

三皇子鬓角上的頭發開始一根根的豎立起來,三皇子坐下的那匹踏虹龍馬開始不安的用蹄子踢打地面。

靖公主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走到方蕩面前,親密的将坐在臺階上的方蕩拉起,并且用手撫摸方蕩的臉,這種畫面出現在三皇子面前,無異于給三皇子戴上了一頂綠帽子。

要知道,天下皆知靖公主是他三皇子的妃子,就算尚未過門,靖公主也已經是三皇子的囊中物,是完全屬于三皇子的,誰都不許碰觸的禁脔。

三皇子可以忍受一個男人為了靖公主來和他決鬥,也能夠忍受靖公主對那個男人有私情,但三皇子絕對不能忍受靖公主當着衆人的面,對那個男子有如此親密的舉動。

三皇子一張臉變得漆黑無比,同時一雙眼睛猶如要噴出火焰一般燒得猩紅,甚至額角上的青筋血管,都在突突的跳動着。

三皇子身後不遠處的大皇子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眉頭微微一挑,眼前發生的事情,對于三皇子來說,絕對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對他來說,卻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還是那句話,三皇子要是連自己的女人都控制不了,就将永遠喪失夏國皇位的競争權。

大皇子在和三皇子之間的皇位之争中一直處于劣勢,雖然大皇子一直都是太子,但有名無實,三皇子卻步步緊逼,實力不斷擴張。

到現在,大皇子都不知道炫龍皇帝的真正想法,一直以來大皇子都覺得炫龍皇帝還是屬意與他的。

畢竟三皇子弑母、殺兄雖然沒有證據,但大皇子堅信,炫龍皇帝應該是知道的,也正因為如此,炫龍皇帝才沒有廢掉他這個太子,所以,大皇子閉門不出,大皇子自然為的不是反省自己的罪過,他根本沒有加害二弟,又有什麽可反省的?

當初大皇子是在以這種方式谏言,要炫龍皇帝殺掉三皇子,就算不殺,也應該貶斥邊陲,然而,大皇子一等就是十多年,最初是賭氣不出太子府,到了後來,卻是騎虎難下,沒有一個理由走不出來了。

随着炫龍皇帝生命越來越走向盡頭,大皇子終于坐不住了,他生怕炫龍皇帝真的在臨死前将這個天下交給三皇子,三皇子說得對,夏國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強者,而弑母、殺兄的三皇子,當然是一個強者,相比之下,他确實顯得優柔寡斷,所以他從太子府中走了出來,因為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不然就是坐以待斃。

大皇子原本還對自己走出太子府感到有些忐忑,但是現在,大皇子覺得自己出來就對了。太子府那狹小的池塘早就容不下雄心勃勃的大皇子了。

現在一切的一切都在朝着對他有利的方向運轉,尤其是這個好運,簡直就是他的福星,咬住了三皇子專門和三皇子作對,就像是上天派下來專門來輔佐他成為新的帝王的一般。

大皇子覺得,自己若是成了夏國皇帝,那麽一定給這個叫做好運的家夥一個美差,即便白養他一輩子,大皇子也心甘情願。

大皇子心中正這般盤算着,目光不由得微微一凝,一雙眼睛有些疑惑的盯在方蕩的那雙忽然變得明亮起來的眼睛上。

三皇子和大皇子一樣,即便是他此時一腔怒火,卻依舊還是被方蕩的那雙純粹透徹的眼睛吸引。

三皇子和大皇子同時覺得,這雙眼睛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似乎是極為重要的人的眼睛。

四周的人群中不乏一些朝中官員的耳目,甚至有些官員親自前來觀瞧三皇子和靖公主侍衛之争。

這畢竟是能夠左右夏國未來的一場比試,雖然出意外方蕩贏了三皇子的可能性小之又小,或者說這種可能性完全不存在。但這幫在官場上熬煉了數十年的狐貍們很清楚一個道理,那就是天下無絕對,沒有什麽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三皇子當然穩操勝券,絕對不會輸,那個叫做好運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夥,連百分之一的勝利的可能性都沒有,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在勝負未分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再說了大皇子竟然從囚牢般的太子府中走出來,那情況就更複雜了,誰知道大皇子會不會在暗中支持方蕩,甚至偷偷出手,幫助方蕩?大皇子送了方蕩一顆龍珠的事情已經傳遍整個望京,可見大皇子對于方蕩何等重視。

涉及到皇位之争,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間一定是無所不用其極。

甚至有不少人都開始懷疑,好運和大皇子之間的關系,或者說,好運根本就是大皇子派來和三皇子作對的。

甚至連黃奴兒都來了,站在遠處的高閣中朝着這邊望過來,以黃奴兒的目力,就算距離這裏更遠,也依舊能夠洞若觀火,将一切收入眼中。

随着靖公主撕去了方蕩臉上的面具,随着方蕩雙目綻放出那種清澈的光芒,黃奴兒一張毫無表情的面孔陡然間生出變化來。

黃奴兒忽然笑了起來,淡淡說道:“原來是方家的讨債鬼來了,有趣,有趣,真是有趣!”

此時一些朝中老人雙目盡皆亮起,方蕩的那雙眼睛,實在是太熟悉了,叫他們一下就聯想到了一個人,聯想到了一個家族。

方家?

靖公主伸手輕輕将方蕩臉上最後一塊面具撕去,“我爹已經徹底放棄我了,或許你和三皇子之間的争鬥決出勝負的時候,就是我的死期,從今天開始,我沒有親人。我一心向往天道,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有一個伴侶,若這個伴侶是你的話,也還不錯。”

“方蕩你不能輸!”靖公主說着,松開了拉着方蕩的手,看向三皇子,然後伸出手臂,露出那顆豔紅色的守宮砂,靖公主冷笑一聲,一巴掌拍下去,那顆守宮砂當即如同粉塵般的四散飛去,淡粉色的煙塵剛要散去,方蕩口中的奇毒內丹驟然顫動起來,轉眼就将那粉紅色的煙塵吸入方蕩口中。

這是一種挑釁!

靖公主在挑釁他的底線,而那個該死的方蕩竟然當衆吃掉了靖公主的守宮砂,這是把他這個三皇子當成烏龜來看!

靖公主也沒有料到方蕩竟然這樣,眉頭蹙起,眼神有些奇怪的看向方蕩,方蕩卻沒有在意靖公主的眼神,而是在感知奇毒內丹,那煙塵是靖公主十數年積累下來的精純陰氣,若是就那樣散去了,無疑是巨大的浪費,以至于奇毒內丹在這個時候出手,收走了化為粉塵的守宮砂。

現在方蕩口中的奇毒內丹中孕育出了一道淡淡的粉色,方蕩想要仔細觀察的時候,這粉色忽然從奇毒內丹中流溢出來,順着方蕩的舌尖,灌注進方蕩的腦海。

方蕩覺得腦子裏面微微一陣刺癢,繼而方蕩看什麽都如同蒙上了一層粉色,整個世界在這粉色之下,變得光怪陸離,奇妙無窮。

方蕩眼中隐隐看到遠處有一道道的光芒游走。

這場面方蕩以前就見到過,只不過以往都是一閃即逝,還不等方蕩去捕捉細節,那一道道的光芒就已經消失了!

那是靈脈!

現在的方蕩已經不是當初什麽都不懂的無知火奴了,随着修為日深,方蕩對于這個世界的了解也越來越深刻。

方蕩定定的看着那一道道宛若游魚般游走的靈脈,細細觀瞧,這些五顏六色的靈氣最根本的有五種顏色,分別是,紅色、綠色、藍色、黃色、紫色,這五種顏色彼此絞纏又衍生出其他各種顏色來,最後化為姹紫嫣紅的各種顏色。

此時方蕩腦中陡然傳來那蒼老的聲音:“天有五賊,見之者昌!”

方蕩腦海之中陡然開竅,天之五賊,原來就是指這世界上最根本的五種靈脈!

随着方蕩心中的這個想法迸出,方蕩口中的奇毒內丹急速顫動起來,方蕩下意識的低頭看去,竟然發現自己的身軀透明了,內中五種氣脈來回游走,正是這五種氣脈才構成了方蕩的神魂。

方蕩擡頭四望,就見四周的一個個的人全都變了模樣,盡皆是五種氣脈勾勒出來的一個模糊形象。

有些人身上五色氣脈混雜,變成各種各樣的顏色,灰褐色的,藍紫色的,這些人都是垂垂老矣的老者,也有些人五色分明,或藍色深些,或紫色重點,這些人生命力強大,正值壯年,有些人五色分明卻暗淡,這是重病纏身的征兆,其中也有些人五色俱強,每一種顏色都好似在放出光華一樣,絢爛奪目。

三皇子就是這樣的五色俱強,不過方蕩的目光卻被極遠處的一個身影吸引,那人身上五色缺了兩色,只有紅色、綠色、藍色,但這人身上的三種顏色極強,極壯,雖然在極遠處,卻好似一個小小的太陽般放出奪目的光彩。

方蕩微微眯眼,随後看出來了,是黃奴兒。

黃奴兒雙目微微一縮,雙眼之中陡然放出兩道厲芒,方蕩雙目驟然劇痛,四周的淡粉色世界瞬間崩塌,一切恢複原狀。

黃奴兒驚訝的看着方蕩,在剛才的一瞬間,黃奴兒竟然感覺到方蕩在窺探他的最隐秘的隐私,并且,還在尋找他的破綻,黃奴兒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一個淬血武者能夠做到的事情,那分明是和他修為相當的存在才能施展出來的窺天機、查人恙的手段,也就是說,至少是金丹修士才有資格窺探他的弱點。

黃奴兒盯着方蕩沉思起來,随後雙目微微一亮,似乎已經知道了些什麽,嘴唇輕輕開合,在說些什麽,但卻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不知道說與誰聽。

方蕩雙目刺痛,眨動幾下後,一切恢複如常。

此時靖公主已經退到了公主府大門前,立在門前,靜靜地等着決定自己命運的一刻的到來。

方蕩若是贏了,她還有救,方蕩若是輸了,在她身側不遠處的章公公就會出手摘了她的人頭,來給三皇子賠罪,洪正王不是個人,他心中沒有半點人的情緒,更沒有什麽子孫之念,所以她這個女兒在洪正王眼中,和尋常人沒有多大的分別,一衆兒孫也不過是一群正在被養肥的豬猡罷了。

人群中一個老者忽然高聲叫道:“那雙眼睛如此熟悉,可是十世大夫,方家兒郎?”

方蕩一愣,扭頭看去,他雖然聽爺爺說過,方家的眼睛與衆不同,很容易被人辨認出來,但卻沒想到自己才剛剛揭去面皮恢複雙目清明,立時就被人認出來了。

方蕩看了眼靖公主,靖公主嘴角微微一翹,點了點頭,眼神之中光彩閃爍,似乎在說我的男人就要堂堂正正!

随後方蕩呵呵一笑,扭過頭來,揚聲道:“不錯,我真名叫做方蕩,我父叫方文山,今天,我不光是要迎娶靖公主,還要來找三皇子報仇雪恨!”這是方蕩首次在大庭廣衆之下恢複自己的本名。

男人總得有自己的蕩氣回腸,方文山就死在自己的蕩氣回腸之下,方蕩知道,現在,這個時刻,這一秒,就是他的蕩氣回腸!

望着四周黑壓壓的投來驚訝眼神的人群,望着身後的美人公主,望着眼前的仇敵三皇子,方蕩心中一陣快意,男人就應該這麽活!

了恩仇,驚衆人,娶美女!

随着方蕩的自承身份,四周的人群陡然安靜下去,随後轟然炸開,十世大夫四個字在人群中密集響起,與此同時無數人抽身從離開,也有無數人開始朝着這裏擁擠。

那些離開的,是去禀報家主,十世大夫方家的後人出現了,而那些往裏面擁擠的,則是聽到了方蕩的那句話。

一時間四周你擁我擠混亂成一團。

方蕩看向擁擠的人群,心中有些莫名其妙,搞不清楚事情怎麽一下變成這個樣子。

方蕩不知道的是,當那些擁擠出去的人回去報信後,整個京城都轟動了,無數官員紛紛朝着這裏趕來。

噠!

三皇子坐下的踏虹龍馬的馬蹄敲擊在地上,聲音低沉,和之前龍馬的那種悅耳的蹄音比起來完全是來自兩個世界。

這一聲馬蹄如同驚雷落地,四周的混亂的人群陡然間安靜下來。

噠、噠、噠……

馬蹄一聲聲的敲擊着地面,三皇子緩緩的前行。

四周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注視着三皇子緊盯着三皇子和方蕩之間的距離。

“我說怎麽一直看你有那麽一點眼熟,原來你就是方文山在爛毒灘地上生出的雜種。我種在你身上的那條噬命蟲還好麽?”三皇子冷笑着緩緩開口。

方蕩雙目微微一眯,舌尖挑動了下奇毒內丹,開口道:“你那蟲子我早就碾死了,就如同我即将碾死你一樣簡單。”

三皇子聞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這是我這十年來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上一次聽到這樣的笑話的時候,還是在爛毒灘地,你還記得麽,我的幾條狗人,鑽進那石牢中,你娘的慘叫你爹的怒吼,對了還有你的痛苦呻吟,美妙有趣,可惜,你爹娘已經死了,再也聽不到那些美妙的聲音了。不過,沒關系,接下來,我會聽到你的慘叫和哀求,你最好現在就想一想,怎樣能叫得好聽一點,叫得本皇子心中暢快了,這樣你或許能少受一點折磨。”

三皇子提到當年羞辱方蕩父母的事情,方蕩一雙眼睛瞬間血紅,心髒咚咚跳動起來,震得方蕩腳下的地面跟着一起顫動,猶如被巨大的鉛球反複砸擊地面一般。

三皇子坐下踏虹腳步不停,一步步,朝着方蕩碾壓過去。

就在此時,側面的人群中陡然鑽出一個中年人來,這中年人一身武将官服,但看起來不是什麽大官,只是個都統。

這武官絲毫沒有理會一步步碾壓過來的三皇子,走到方蕩面前,恭恭敬敬的對着方蕩就是一揖到地。

擡起頭來後,這武官開口道:“方家對我曾有活命大恩,十年前,驚聞恩人在火毒城外慘遭毒手,在下終日以淚洗面,卻因老小俱在,膽怯不敢以身報恩,每每想起慚愧無顏,天可憐見,今日得見方家後人,我現在孩子已經長大,家中老父也已過世,再無牽挂,就用我一條命,求個解脫快意!”

這武官說完,哈哈一笑,掉頭抽刀,朝着三皇子就沖了過去。

這武官是鑄骨修為,每一步踏出,渾身骨頭都如同爆豆般炸響,長刀上染了一層血芒,朝着三皇子就撲了過去。

方蕩不由得呆住了。

三皇子冷哼一聲,眼瞅着軍将沖來,三皇子坐下龍馬猛的發出一聲長嘶,前蹄高高揚起,啪的一聲踏在那五官天靈蓋上,當即鮮血飛竄,腦花亂飛。

那軍将一聲沒發倒地斃命。

這場面來得有些太快,以至于方蕩現在還沒有搞清楚那個軍将究竟想要做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