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鬼冥

所謂鬼冥,鬼界冥域是也。

天道分為五層,最底層的世界就是鬼冥世界。

這裏居住的着原生的原域鬼和外域鬼。

原域鬼乃是鬼冥世界之中土生土長的存在,他們就如同我們所在的濁世之中的各種生靈一樣,生于斯死于斯,而外域鬼則是從其他幾個世界之中彙聚而來的陰鬼。

有濁世的陰鬼,有上幽的丹碎大修,甚至還有太清層隕落的巨擘。

這裏就像是一座墳墓,一座無論你多麽強大,都早晚會來的墳墓。

而這些外域鬼們的數量和強大程度遠超原域鬼,所以他們就成了這片混亂狂暴之地的統治者。

只不過這裏的強者太多,擁擠不下,所以這裏是一片狂暴混亂的世界,在這裏無時無刻都有戰争,在這裏死亡永不存在,但苦難卻無邊無際,在這裏,生靈化為最垃圾的污物,被反複踐踏,這裏是血池,是肉林,是世間最苦難的地方。

這裏,就是生命的煉獄,神魂的戰場!

“有這麽可怕?”方蕩開口問道。

“我也是從幾本書中看到了一鱗半爪,然後自己揣摩出來的。”方蕩爺爺也不敢确定,畢竟他從未親自來到鬼冥世界。

“不過,到了這裏,我們這些家夥就得小心了,因為我們本身都屬于是陰鬼中的一種,據說這鬼冥世界頂上有一個巨大的黑洞,時不時會開啓一次,汲取地面上的陰鬼魂魄,随後這些神魂就不知去向了。”

“有的說,那就是輪回盤,被吸走的神魂陰鬼将會堕入輪回中,在濁世中獲得新生,也有的說,那是還原洞,将神魂崩解成最初的最原本的狀态,徹底化為虛無,畢竟鬼冥世界之中的陰鬼不死不滅,數量一直累積下去的話,再大的世界也容納不下。”

“總之,那是一個進去了就回不來的地方。你有肉殼還好些,那些沒有肉身的碰到了就只能說是倒黴了。”

方蕩點了點頭。

這些交流短暫無比,方蕩一步邁過,轟的一下四周景物猛的一變,出現在方蕩面前的,是凜冽的寒氣和高聳的毫無生命氣息的巨大柱子。

眼前的世界宛若一個迷宮,到處都是高高聳立的圓柱,這些柱子上有着模糊的花紋,不知道這些柱子聳立在這裏有多久了,但可以看得出,柱子上原本的圖案相當華麗。

這些柱子足足有四五米寬,從下望不到頂,高聳入低垂的迷障煙塵之中。

站在這裏方蕩感到異常的壓抑,濁世的天空高得叫人可以随意舒展自己的念頭,高得叫人能夠相信對于天空的一切遐想。

但是這裏的天空低垂得似乎伸手就能夠觸摸到,猶如一團厚厚沉沉的棉被壓在腦袋上一樣。

方蕩似乎并非是在一片土地上,而是在一個甬道中,而一根根柱子,支撐着着甬道,而這裏,就是一座墳墓。

吼……

一聲巨吼咆哮,伴随着一陣驟烈冰寒的聲波激蕩過來,風氣湧動,如刀削面,方蕩心中激靈一下,那吼叫的聲音直刺神魂,伴随着股股寒氣,叫方蕩瞳孔急縮,渾身不适,方蕩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冰冷的臉頰,上面竟然已經蒙上的了一層薄薄的冰塊,一敲,如同面具般被方蕩從臉上摘了下來。

不過,這東西雖然奇寒,但卻不是冰塊,至少,方蕩手指的溫度無法将其融化。

這東西似乎是随着時間在融化,不久後化為稀薄霧氣,蒸騰而起,融入頭頂上的低沉煙氣中。

或許陰鬼見到了太陽就是方蕩現在聽到這種陰冷吼聲的感覺,都摻雜着一種發自骨髓深處的畏懼。

“這是什麽聲音?”方蕩問道。

顯然方蕩爺爺也不知道這是什麽聲音。

“原住民的慘嚎!”開口說話的是鸠将。

鸠将的眼神迷離而沉醉,似乎很欣賞這個聲音,這個冰冷刺骨的吼叫非但沒有給她帶來任何不适,反而使得她陶醉其中,方蕩能夠明白她的這種感覺——回家了的感覺!就如同方蕩回到了爛毒灘地再次嗅到了爛毒灘地的那腐爛的味道一樣,那味道和這吼聲雖然一點都不美好,但對方蕩來說意義非凡。

“你得小心,我随時會找你報仇,撕爛了你,嚼碎了你,将你的神魂抽出來煉成陰鬼永不超生!”鸠将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低沉的磁性,就如同她的那張充滿妖媚的面容一樣,光是聲音就能叫人迷醉其中,最後被生生淹死。

大皇子等人陸續入內,到了這裏,大皇子已經不再是輕車熟路,謹慎而好奇的四處張望,顯然也是第一次來到這裏。

“鸠将帶路。”

随着一聲吩咐,鸠将身形搖擺,如同空中漂浮的棉絮般走在前面,帶着衆人在一根根的巨柱中穿梭。

那吼聲大約每半個時辰就傳來一次,每一次都使得周圍的一切表面上凝成一層薄冰,不過這薄冰慢慢的随着時間推移人緩緩融化。

最初方蕩很不适應,慢慢習慣了,也就不再如最初那般難受了,并且方蕩還沒少研究那一層薄冰。

巨柱區域并非無邊無際,約莫走了一個時辰左右,前面的世界豁然開朗,展現在方蕩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深坑。

這深坑大約有三四十米深,深坑之中生長着各種高大的蕨類植物,方蕩隐約間能夠看到那些蕨類植物間有什麽麽東西穿梭游走,在深坑最中央的位置,恍惚間有一座宮殿矗立在哪裏,只不過那宮殿被蕨類植物攀爬,只有一個雛形,方蕩也不能确定那究竟是不是一座宮殿。

看到那雛形般的宮殿,大皇子的眼中閃爍起興奮地光芒來,這就是他此行的終點,尤其是看到那宮殿上攀爬的蕨類植物,就知道內中的祖龍禦照皇帝或許還在沉睡之中,只要禦照皇帝沒有醒過來,大皇子就能輕易調走十萬陰兵。

走在最前面的鸠将一躍而下。

此時大皇子走到了方蕩身邊,開口道:“下去就是祖廟龍巢,從現在開始,你不能離開我的身邊半步,不要誤會,我不是怕你跑了,在這裏四處亂跑,絕對是找死,想必你還不至于那麽愚蠢,我是擔心你的安危,這裏未必太平。”

方蕩點了點頭,現在他和大皇子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在沒有搞到陰兵之前,彼此依靠,誰都不能死,不然對于對方來說,都是巨大的災難。

方蕩若是死了,而大皇子找不到十世大夫玉的話,那麽大皇子此行前功盡棄,一輩子都做不了皇帝,大皇子若是死了,他方蕩将無法離開這鬼冥世界,肉身在這裏是無法長久存在的,用不了多久,方蕩将堕落為這裏的陰鬼。

此時大皇子的侍衛紛紛躍下,直到下面響起一聲清吟,确認安全無誤,大皇子才一躍而下,方蕩緊随其後,最後才是兩名殿後的修士跟着躍下。

三十米高的懸崖對于方蕩來說,是個嚴峻的考驗,不過他并不擔心自己有什麽安全問題,在大皇子沒有得到他想要得到的東西之前,他方蕩都是安全的,至少在大皇子能力所及的範圍內,都是安全的。

所以方蕩一躍而下,毫不擔憂,果然下面有人見到方蕩跌落下來,當即伸手一拍,方蕩就覺得自己腳下氣流猛的一震,身子下墜的速度立時緩了一緩,對方接連拍了三掌,方蕩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方蕩看去,是一個三十歲出頭面目粗犷的男子,這男子一身疙瘩肉,如同一頭老虎般健壯,背後插着一根棍子,棍子上刻着個三字。

方蕩能夠看到這男子身上的五賊之色純粹熾烈,在這十幾個人中能夠排在前五,他的脖子上有一塊黑斑,那裏是他的弱點。

方蕩對于這十幾個人早就已經排好了號,最強的,是一名從不開口的老者,看上去約莫六十歲出頭,頭發灰白,形容枯槁,雙手筋脈微凸,單單那看上去看不出什麽所以然來,怎麽看都不似修為很高的樣子。

修士一到了練氣境界,就能夠完全将修為隐藏起來,外人根本看不透,也就是方蕩這種能夠直目觀看天地五賊的才能看出他們身上的蹊跷來。

方蕩在這老者身上看了數次,都沒有找到他的弱點,這叫方蕩感到詫異,弱點既是生門也是死門,是每一個修士身上都必須有的,唯一的區別就是有些弱點大,有些弱點小,這老者的弱點小到了叫方蕩幾乎無法辨識的地步。

方蕩認定他身上一定有弱點,只是他一時間尚未找到,方蕩趁着現在和這些家夥沒有掰臉,大膽的觀瞧對方,挨個尋找到他們身上的破綻,日後出手的時候,就輕松簡單了。

那老者對于方蕩這種赤裸裸的試探的目光顯然相當不爽,目光看向方蕩,刺得方蕩雙目劇痛,方蕩不得不收回目光,不過沒過多久,方蕩的目光就又落在了老者身上。

這叫那個老者一臉的不耐煩,連連瞪視方蕩,搞得方蕩雙目劇痛,皮膚甚至都跟着刺痛,要不是大皇子在此,方蕩肯定已經被大卸八塊了。

走在最前面的鸠将開口道:“在這鬼冥之地,大大小小有千萬個勢力,每一個勢力占據一處天坑,這裏就是祖龍天坑,至少在這裏有大皇子這樣的祖龍血脈坐鎮咱們應該是安全的,不過,也萬萬不要掉以輕心,任何事情,在這鬼冥之地都有可能發生。”

這句話對衆人來說既是警告,同時又叫衆人心中安穩不少。

方蕩和大皇子走在正中間,四周是十幾個侍衛包圍簇擁着,大皇子一身錦衣玉袍,而方蕩猶如乞丐一般,他們兩個站在一起本身就很誇張,此時這個場面看着就叫人感到發噱。

方蕩的眼睛盯着四周,四周不斷的有各種各樣的東西在高大的蕨類植物之中竄動,速度極快,在漆黑的陰影中一閃即逝,陰影之中還不時傳來陰恻恻的聲響,猶如鬼哭,叫人頭皮發緊。

頭頂頂上煙氣彌漫整個世界都灰蒙蒙的,似乎完全沒有陽光存在,能夠看到的光亮似乎是月亮的清冷光輝,所以,走在蕨類植物之中只覺得陰影棟棟,再加上那一道道陰影和幽幽鬼哭,果然叫人精神緊張。

方蕩周圍的那些修士們一個個步步為營,小心謹慎,連大皇子都一樣臉皮繃得緊緊的,也就只有走在最前面的鸠将看上去神情放松,任何人,一旦換了一個環境都會變得緊張起來,小心起來,更何況是這種被稱為狂暴之地的鬼冥世界,任誰都不例外。

但,方蕩除外!

在他眼中的鬼冥世界,和其他人眼中的完全不一樣。

方蕩用觀瞧五賊的方式來觀瞧世界。

那些高大的陰森森的蕨類植物變成一道道的搖擺不定的柔和光線。

蕨類植物陰影中來回穿梭的模模糊糊的東西,則化成了一團團的淡藍色的光影,對于方蕩來說,這些弱小的東西完全沒有半點威脅。

方蕩仿佛置身于一片精靈、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裏,方蕩和周圍呼吸沉重的人們完全不同,方蕩變得很輕松,很愉悅,老實說,陰影中的那些東西對于方蕩來說,遠比爛毒灘地上的火奴賤狗們要可愛得多。

因為方蕩感覺到了,害怕的不光是他周圍的這些修士,還有那些在陰影中探頭探腦的家夥們,他們對于修士們的恐懼,遠甚于周圍的修士們對于陰影中的他們的恐懼。

這,不應該是一個狂暴混亂的世界麽?

怎麽在方蕩看來,這裏到處都是膽小的小白兔?

方蕩正心中猶疑,地面忽然開始輕顫起來,繼而整個龍巢天坑都開始劇烈的抖動搖擺起來,那些蕨類植物如同鞭子一般随地面的搖擺四處抽打,發出啪啪聲響。

方蕩等人正處于高大的蕨類植物之中,那蕨類植物粗大的足有四五米的直徑,韌性極佳,天坑晃動,他們的枝條便胡亂抽打過來。

不過,應對這些藤蔓般的枝條抽打并不需要方蕩動手,方蕩和大皇子站在原地,看着那十幾個侍衛紛紛出手,将抽打過來的一根根的蕨類植物斬斷,不多時,這些侍衛周圍便堆滿了蕨類植物的各殘骸。

四周的修士們都在忙着對付那些蕨類植物,而方蕩的一雙眼睛卻死死的盯着遠處,那裏有一道紫色的陰冷光、氣逐漸裂開,四周的那些嬌小膽怯的幽光們吓得四散逃走。

那紫色的光芒最初還比較柔和,但很快就變得刺目耀眼,以至于方蕩都無法直視,不得不撤銷了五賊觀法。

方蕩感覺到一種巨大的壓迫力,一種強大的威脅感。

轟的一聲巨響,那聲音就好似什麽東西一下沖破了束縛,好似大堤決口,好似火山噴發,轟隆隆的爆鳴将龍巢天坑震顫得劇烈搖擺。

整個天坑就像是挂在門前的燈籠一樣,被大風吹動,搖擺不定。

方蕩危機感越來越濃,連忙再次施展五賊觀法,這一看不要緊,才看了一眼,就駭得方蕩都不由得身子一顫。

就見遠處一道紫柱沖天而起,內中遍布陰鬼,方蕩覺得,那十萬陰兵或許此時就全都在他的眼前了。

大皇子忽然之間變得極端亢奮,開口道:“都跟我來!”

說着大皇子身形一竄而出,方蕩等人全都緊随其後,只有鸠将飄在最前面,給大皇子開路。

方蕩一行急速狂奔,大約半個時辰左右,就到了那座遠遠看去只有一個雛形的宮殿處,方蕩眼中,那通天的光柱就橫寰在眼前,确切的說,那紫色的光柱,就是從這宮殿雛形後面噴發出來的。

方蕩擡頭望去,就見光柱周圍一只只的陰鬼在空中盤旋飛舞,也有不少猛的俯沖下去,不多時就抓了一只陰鬼飛起。

正是那些藏匿在蕨類植物陰影之中,方蕩感到極端膽小的家夥們,這些小小的看上去就相當弱小的陰鬼們被那一只只巨大的陰鬼抓住,稍大一點的撕碎嚼吃,若是小的,則直接塞進嘴巴裏,嚼碎了咽了下去。

但陰鬼本身在這個世界中,除非被輪回盤或者還原石吞噬掉,否則是不會死掉的,所以,這些被捕獲吃掉的陰鬼們變成了那頭吃掉他們的陰鬼身上的一個小小的組成部分,這一部分同樣有着雙眼,只不過,他們被永遠禁锢在這個軀體中,除非禁锢他們的陰鬼死掉,否則他們将永遠被禁锢,不能動彈分毫。但一頭陰鬼是無法死去的,只有可能被別的陰鬼吞掉,所以說,一旦陰鬼被吞噬掉,那麽就再也沒有逃生重獲自由的可能了。

轟的一聲,十萬陰兵構成的紫色光柱一下炸開,在方蕩眼中,猶如一顆巨大無比的煙花在頭頂少爆開,璀璨無比,十萬道流火四處亂濺,一時間在方蕩眼中,紫色的光芒将整個祖龍天坑都給照得亮若白晝一般。

十萬陰兵散布在整個填坑,搜尋那一頭頭的小小的陰鬼,抓住了就嚼碎了吞吃下去!

他們在殘暴的掠食!

這叫方蕩不由得想起了爺爺的話,這十萬陰鬼要是去了濁世世界的話,需要多少生靈才能填飽他們的肚子?

第 154 章 寶光葉

所謂九陰之地,自然就是陰氣最勝的地方,也是距離鬼冥世界最近的地方。

這裏烏雲籠罩,終日不見陽光,濕氣氤氲,只有極耐陰寒的作物才能生長,絕大多都是些苔藓類的植被,還有少數是那種通體漆黑彎曲如蛇般的植物,看上去就叫人心中驚詫。

這裏是一望無際的丘陵,頭頂上則是翻滾的烏雲,遙遠的天空盡頭處有一團紅色的火焰,橘黃色的一點。

四周沒有半點風氣,但陰冷的濕氣卻順着衣服縫往裏面鑽,穿過皮膚刺入骨髓,叫人不由自主的就打個寒顫。

大皇子身邊這些人每一個修為都比方蕩高,在場的基本上就是大皇子手中最強大的了,最差也已經步入練氣期。

好在他們将方蕩包圍在正中間,這叫方蕩受到的陰寒侵襲變弱了很多,不然方蕩會更加難熬。

從繁華的望京一下來到這荒涼之地,好似一步踏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中。

大皇子顯然早就已經知道祖龍廟的位置,幾乎不需要辨識方向就朝着一個方位走去。

“很顯然,當初派鸠将去搶十世大夫玉的時候,大皇子或許就已經盤算着進入祖龍廟收取陰兵了,這樣算下來,大皇子還真是處心積慮。”方蕩爺爺的聲音在方蕩腦海之中響起。

方蕩默默點頭,他來這裏,當然不是給大皇子幫忙的,從大皇子在給他的補品中下藥就能看出來,大皇子根本就沒有半點信守諾言的誠意。再說了,大皇子說他從不愧自己的良心,他的良心究竟怎麽想的,只有大皇子自己才知道。

大皇子的目的是祖龍廟中的陰兵,而他方蕩的目的,則是怎麽将大皇子等人全都葬送在這裏,當然,葬送了大皇子後,他怎麽回去是個問題。

“放心,我知道回去的道路,咱們雖然沒有辦法一步橫跨千裏,但腿腳勤快的話,十幾天內,你就能回到望京。”終于找到了表現自己的機會,方蕩的爺爺興奮得聲音都顫抖了。

“那就太好了!”方蕩雙目之中光芒微微一閃。

至于應該怎麽做,方蕩現在還沒有一個方案,只能見機行事。

大皇子一行在濕滑的丘陵之中穿梭,地上的苔藓就像是香蕉皮一樣的滑,好在他們都有修為,走起來問題不大,而對于在爛毒灘地上呆慣了的方蕩來說,這濕滑的地面他簡直如履平地,行走自如。

一連翻過了三座丘陵,終于,在前面的丘陵底部,出現了一座建築。

那建築不知道有多少年的歷史,已經被苔藓完完全全的包裹起來,要不是這建築的模樣實在特殊的話,方蕩恐怕只将其當成是一個略微奇怪點的小丘陵了。

這建築四四方方,有棱有角,一看就不是天然形成。

大皇子看到這棟建築後,臉上的神情變得肅穆而莊重,這就是祖龍廟了,是太祖禦照皇帝的埋骨之處。

換言之,這裏是夏國源頭!是大皇子的祖宗牌位。

大皇子一行來到祖龍廟前站定,旁邊的一名侍衛從後背的行囊中拿出一個香爐外加三根金香,大皇子插香叩頭,一套繁文缛節做的一絲不茍。

方蕩對此看得相當不耐,因為大皇子足足折騰了一個時辰的時間。

終于大皇子叩拜結束,站起身來,朝着那四四方方的祖龍廟走去。

這四四方方的祖龍廟方蕩剛才就看過了,無門無窗,什麽都沒有,從外面看去就像是一個實心的大方塊。

方蕩很好奇,應該怎麽樣才能進入這祖龍廟中。

大皇子徑直走到祖龍廟牆壁前,袍袖一拂,祖龍廟上的青苔立時被吹掉一大片,露出下面堅實的金燦燦的表面。

“那是純金的,這整個祖龍廟,是當年禦照皇帝熔了一條金礦中的十萬斤黃金鑄造而成的。”方蕩爺爺啧啧連聲。

方蕩對于黃金沒什麽太大的概念,并且對于十萬斤這個數字概念就更少了,所以他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禦照皇帝在這九陰之地打通了一條前往鬼冥世界的通道,只有黃金才能阻隔兩界之間的裂縫,若是沒有這塊金疙瘩,那麽鬼冥世界中的鬼物将蜂擁而出,将人間化為煉獄。”方蕩爺爺繪聲繪色的給方蕩講解,可惜,方蕩從始至終對他的講解不置可否,似乎完全沒有什麽興趣的樣子,這叫方蕩的爺爺感到挫敗。

大皇子手掌中忽然湧出鮮血來,那鮮血不是受傷流出的,是從手掌上的掌紋之中流出來的,大皇子的手掌輕輕叩擊在那裸露出來的黃金上,随即整個祖龍廟微微顫動了一下,轟的一下,祖龍廟上的苔藓被震飛出去,崩散成漫天灰燼塵埃。

方蕩不由得微微眯眼,矗立在他眼前的,是一個金燦燦的巨大方塊,直棱直角,耀目刺眼。

大皇子手下有幾個眼中明顯顯現出一絲狂熱來,看到這麽大的金塊,除非是方蕩這樣對于黃金沒有什麽概念的,否則若還能把持得住,簡直不是人,

大皇子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來,退後幾步,就見金塊上陡然出現一個小小的漩渦,四周的金子似乎都變成了液體,被一根棍子不住的用力攪動,以至于金塊上波濤翻滾。

那漩渦越來越大,等到漩渦等人大的時候,大皇子看了眼方蕩,方蕩身邊的兩名侍衛當即一躍進了漩渦之中,而此時方蕩身後還有兩位侍衛,方蕩知道,這是輪到他來跳了。

反正大家都要進去,大皇子還沒有得到十世大夫玉,總不會拿他的性命開玩笑,所以,方蕩沒有什麽忌諱,也直接一縱身躍入那漆黑的漩渦之中。

大皇子緊随其後,其他的侍衛一個跟着一個的躍入其中,随着他們一個個躍入其中,漩渦緩緩縮小,最終消失在巨大的金塊上。

不久,這一片九陰之地便再次陷入一片沉寂陰冷之中,黃金打造的祖龍廟上再次有青苔攀爬上去……

趙敬修從背後拿出一個巨大的碧綠色的葉子來,看到這個葉子,趙燕兒喜出望外,破涕為笑,一臉歡喜的将葉子搶到手中。

這是一片寶光葉,不是尋常物件,乃是大皇子收藏的寶物之一,一直都養在太子府的碧玉缸中,趙敬修出手從高三片葉子之中摘了一片回來,想來大皇子不會因為這一片寶光葉生氣。

趙敬修已經想好了,大不了幫大皇子再做一件事,有了這寶光葉,小丫頭能夠拿一輩子。

看着趙燕兒欣喜若狂的擺弄寶光葉,方回兒和方氣好奇的靠過去一起看。

趙燕兒将那寶光葉從左邊拿到右邊又從右邊拿到左邊,但都甩不掉兩人的腦袋,這使得趙燕兒不厭其煩,卻又無可奈何,最後索性冷哼一聲就只是仔細端詳寶光葉。

這寶光葉上有一層淡淡的碧色光芒,這光芒随着寶光葉被摘走的時間越長,寶光也就越稀薄,與此同時,趙燕兒手中的這片寶光葉開始逐漸變得堅硬起來,質地越來越接近玉石,這樣一來,等到寶光散去,着寶光葉将變得堅硬無比,相當不容易損壞。

寶光葉還散發出一陣陣的特有的幽香,聞起來就叫人心脾順暢。這一點尤其叫方回兒、方氣兩個感興趣。

看着歡喜的趙燕兒,趙敬修心中微微一痛,趙燕兒之所以随時随地都要抓着一片葉子,是因為她當年被曾經被追殺,最後躲在葉子之中才逃脫厄運,從那之後,趙燕兒對于葉子有着一種難以言述的依賴,一旦離開了葉子,趙燕兒就會感到驚慌恐懼。

所以她無論是在那裏,手中都捏着一片葉子,在總是笑得無邪的趙燕兒內心深處,或許還在還害怕着恐懼着,不知所措着。

第 153 章 交易

方蕩坐在大皇子的書房內,翹着二郎腿,一點拘束都沒有,似乎并不是他被威脅,而是他在威脅大皇子。

大皇子對于方蕩的坐姿并不太在意,事實上大皇子從不在意這些小節,當然也是因為他還沒有到需要注意這些細節的位置上。

他現在需要的是十世大夫玉,有了十世大夫玉,他才能進入祖龍廟,進入祖龍廟,才能得到祖龍陰兵,得到了祖龍陰兵,他的這盤死棋才能盤活。

“也就是說,無論如何,你都不會将十世大夫玉交出來了?”正襟危坐的大皇子用杯蓋輕輕叩擊着手中的茶杯口,霧氣氤氲。

方蕩笑道:“不錯。”

“那你來做什麽?”

“帶我弟弟妹妹離開這裏。”

“你不覺得,什麽都不留下就将人帶走,不太禮貌麽?”大皇子将手中的茶杯蓋扣上,發出瓷器碰撞特有的嘎噠聲響,一股隐而待發的威勢從大皇子身上積蓄起來,一旦爆發就是山崩地裂,在外面不好說,但在這太子府中足以将方蕩吞沒掉,吃得骨頭渣都不剩一點。

方蕩對于大皇子身上隐而待發的氣勢卻似乎完全不在意:“你是想要殺了我從我身上奪走十世大夫玉吧?”

大皇子雙目低垂:“十世大夫玉本太子必須得到,你又不給,如之奈何?”

方蕩臉上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你要十世大夫玉不過就是想要去祖龍廟,除此之外,十世大夫玉對你來說毫無用處,我說得可還對麽?”

大皇子看向方蕩,略微驚訝,“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我在進入這座太子府之前,沿着太子府轉了幾圈。”

大皇子聞言不由得笑了起來,随後道:“那麽你現在應該很清楚,這個地方你進不來,也出不去了?”

方蕩點了點頭,“我當時就想着偷偷将弟弟妹妹帶走,但,很難。”

“不是很難,是絕對沒可能。”大皇子開口糾正,他對自己經營的這座太子府相當有自信,他可是在這裏龜縮了十年之久,這十年他都一直在防着三皇子對他的各種偷襲暗殺。

“況且,我也沒有跟你說過,你的弟弟妹妹就在這裏吧?”大皇子這句話才是真正的致命一擊,方蕩若是不知道弟弟妹妹的下落的話,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沒用,方蕩即便強大到能夠砸爛整個太子府,弟弟妹妹不在這裏又有什麽用?

方蕩點了點頭,随後道:“既然你必須要十世大夫玉,而我又絕對不能将十世大夫玉給你,而我又一定要将弟弟妹妹帶走,那麽,只有兩個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了。“

大皇子露出笑容來道:“那麽,你是如何選擇的?是想綁架我,還是去祖龍廟?在你做決定之前,我有句話要告訴你,我們這些人在這個世界上活着,都是在做加法,愚蠢的人,會不斷的給自己添加敵人,而聰明的人,則不斷給自己加上一個個的朋友。”

方蕩看了大皇子一眼,“走進這座太子府的時候,我想的是綁架了你,用你來換回我的弟弟妹妹,但是現在,我恐怕只能去一趟祖龍廟了。”

太子聞言哈哈一笑道:“聰明的選擇,好,時間對我來說尤為重要,一個時辰之後動身,祖龍廟雖然不是險地,但也未必太平。”

“等等,我要先見到我的弟弟妹妹。”方蕩當然不會因為大皇子一句話就相信大皇子的言語,雖然方蕩有弟弟妹妹這件事幾乎無人知曉,大皇子能夠知道,本身就證明大皇子已經掌握了方蕩的弟弟妹妹,但不看一眼,不确定弟弟妹妹還活着,方蕩怎麽可能放心?

“合理的要求,不過,你只能看看他們,不能和他們說話。”

“若我去了祖龍廟,回來後,你會放我弟弟妹妹離開麽?”

“當然,我只需要你的十世大夫玉進入祖龍廟,調動祖龍陰兵,一旦陰兵出巢,十世大夫玉對我來說毫無用處,當然,你若是願意為本太子效力的話,本太子無限歡迎,還是之前的允諾,許你一個副将軍,你若不願,也沒關系,本太子做事一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鸠将!”大皇子開口一喚。

大皇子身前的空間裂開一道細線,從中走出一個女子來,這女子一頭漆黑長發直垂到地,一雙瞳子漆黑妖嬈,明亮有若夜空中的星辰,一張面孔更是冷豔得叫人嘆為觀止,但這個女子身上更多的是邪魅,如同染毒的蜜糖般充滿誘惑的邪魅氣息。

女子原本白皙修長的雙手上坑坑洞洞,看上去相當可怖。

方蕩雙目微微一眯,對方看他的眼神更是不善。

“給他看看吧。”

鸠将那雙滿是被巢蟻鑽得坑坑洞洞的雙手伸出,在身前一拉,鸠将胸口的空間如同幕布般被拉開,內中出現了方蕩弟弟妹妹的身影。

方蕩雙目猛的一直,整個人一下就從椅子上彈起來,确實就是方氣方回兒!

此時方氣方回兒旁邊還有一個小女孩,外加一個老頭,小女孩哭着喊着,方氣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笑着,方回兒則一副冷哼模樣,看樣子是在生氣。

方蕩還要再看,鸠将雙手一合,空間關閉,畫面消失無蹤。

方蕩原本還想見到弟弟妹妹後,或許有辦法一起逃走,畢竟他身上攜有重毒,可以變不可能為可能,但太子玩了這麽一手,使得方蕩連最後的這個願望都只能放棄了。

方蕩的舉動都落在太子眼中,大皇子微微一笑,從方蕩對于弟弟妹妹的關切眼神中,大皇子現在終于确定,只要方蕩的弟弟妹妹在手中,他就吃定了方蕩。

鸠将一雙眼睛依舊在火辣辣的瞪着方蕩,似乎現在就想要出手為自己報仇。

“鸠将!”大皇子喚了一聲,鸠将一萬個不舍的伸手在身前一劃,鸠将消失在原地。

“這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敵人!如果有可能的話,一定得先殺了她。而且,應該還有一個男子,不知道為何沒有露面。”方蕩心中暗忖,告誡自己有一旦有機會,絕對不能叫這個叫做鸠将的家夥活着。

“方蕩,這一個時辰,你好好休息。”

太子說完起身欲走。

方蕩卻叫住大皇子道:“等等,我餓了。”

大皇子看了眼猶如乞丐般的方蕩,一笑點了點頭。

“我不光要吃食物,我還要吃大量的補藥!”

大皇子是見過方蕩吃補藥的,那場面相當吓人,不過他們去祖龍廟未必就風平浪靜,多一份力量總是好的。

大皇子道:“放心,我這裏補藥多得是!”

大皇子走出幾步,忽然回過頭來,疑惑的看向方蕩:“你真的從小在爛毒灘地長大?”

“爛毒灘地就是我的家!有什麽問題?”

“沒什麽,只不過,你比想像中的火奴賤狗要聰明太多。”

說完大皇子便走出房間,雖然他早就已經做了許多準備,但到了這最後的一個時辰,他還是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必須有皇族血脈加上十世大夫玉才能調動祖龍陰兵,所以大皇子必須親自前往。他一走,家裏就萬萬不能出半點岔子。

太子走出客室,顧白便迎了上來,“太子,為何不直接将那小子殺了?十世大夫玉一定在他身上,帶着他去,只是一個累贅,平添許多變數。”

太子擡頭看了眼頭頂上的那頭老龍,“我知道十世大夫玉就在他身上,但時間太緊迫了,父皇以國運換壽元,最多再有三五天的時間就能完成,我必須在這之前調回陰兵,圍攏整個皇宮,殺掉那些該死之人,叫父皇徹底變成孤家寡人,這樣他才能看到我已經成長到了足以得到他的信賴的地步。”

“所以,這段時間不能出現任何差錯,萬一殺方蕩的同時,方蕩毀了十世大夫玉,我想哭都沒有地方,既然我手中已經有了足以要挾方蕩、叫他聽話的東西,那麽又何必節外生枝?畢竟那個家夥擁有大咒言術,當初能一語咒死老藏君,天知道這大咒言術還有什麽可怕的地方?我怕,我太怕出問題了,因為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複。”

顧白聞言,凝重的點了點頭,現在大皇子是提着腦袋在做事情,怎麽謹慎小心都不為過。

大皇子忽然笑了一下,道:“正好,那家夥要吃補藥,我就給他添點好東西,免得他回來後反咬一口。反正一旦調兵回來,十世大夫玉就毫無用處了。”

大皇子看向顧白,雙目之中閃現出一絲信任,“我走之後,這裏,就全都就全都交給你了,你我從小一起長大,你爹對我恩重如山,放眼整個京城,我只信得過你一個,你無論如何,都要幫我守住這幾天!等我登基之後,你就是我的丞相!一門兩相,你就是整個夏國的神話。”

“太子放心!”顧白重重的點了點頭。

不久之後,方蕩的桌子上擺滿了各種補藥,大皇子府中的補藥多得是,送到方蕩面前的雖然不算是什麽貴重至極的東西,但也不是尋常貨色。

方蕩鼻子嗅了嗅,臉上旋即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來,這味道,可比補藥香甜太多了。

一個時辰的時間轉瞬即逝,方蕩和大皇子外加十個身形各異的人物彙聚在一起。

此處地面鑲嵌着一塊塊的黃色水晶,方蕩眼中,這些水晶散發着一道道的黃色氣脈,純粹潔淨,是天地五賊之一。

“祖龍廟,乃是太祖皇帝用來打造陰間王朝的地方,處于九陰之地,是溝通鬼冥世界的通道,一但到了鬼冥世界,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大皇子說完,身前出現兩只手,這一次出現的不是女子的手而是那雙粗壯有力的雙手,與這雙手一起開始動彈的是,地面上的諸多黃色水晶轟的噴出一道道的純淨黃光,這些黃光交織在一起,彙入那雙粗壯的雙手之中,地面上鑲嵌的黃色水晶一塊跟着一塊的炸裂迸碎。

繼而,得到了龐大力量供給的那雙手直接将空間幕布般的拉開,大皇子昂然直入,其餘的人也跟着魚貫入內。

方蕩則走在最中間,這個位置,他很安全,但也跑不了。

方蕩一步邁過那道幕布般的空間,一股寒風陰氣立時撲面吹來,以方蕩的修為都不禁打了個寒顫。

第 152 章 灰塵入城

“蕩兒,你打算怎麽辦?”方蕩的爺爺在方蕩的腦海中問道。

“把十世大夫玉交給大皇子,換回我的弟弟妹妹!”

方蕩的言語叫方蕩的爺爺心中一寒。

“你是認真的,要知道你将十世大夫玉交給大皇子,我們這些老家夥們就得重新陷入沉睡之中,從此之後,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蘇醒過來了。”方蕩爺爺試探着問道。

“事實上,你們若是不在我耳邊煩我的話,我會很開心!”方蕩依舊在說着薄情的話。

不過方蕩随後道:“我又想了想,還是留着你們這幫家夥吧,雖然你們一個個很煩,關鍵時刻經常給我幫倒忙,所有的事情都從來指望不上你們,總是喋喋不休的讨人厭,說大話,不講誠信,但你們總算是一群老家夥,看上去還有那麽一點點可憐……”

“等等,等等,不要再說了,我看你還是将十世大夫玉交給大皇子得了!”方蕩爺爺氣咻咻的說完,沒了動靜。

方蕩嘴角翹起微微一笑,随後擡頭仰望天空。

拳頭大的雪片紛紛揚揚的砸下來。

這是雪災!

炫龍皇帝妄動國運,現在,就是報應的時刻。

方蕩在這暴雪之中蹒跚而行,大皇子說出兩日之約的時候,肯定沒有想到他方蕩會遇到這樣的暴雪,在這種暴雪之中,神仙都走不快。

一路上原本參天般的大樹大多都東倒西歪的倒折在地,形成一個個隆起的小山,一腳踩上去才知道下面是樹枝隆起的空洞。

方蕩伸手抓住空中跌落下來的一個雪塊,直接拍在臉上,揉、搓了兩下,邁開大步在齊膝的厚雪之中艱難前行。

四周一片白茫茫,空寂得猶如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了方蕩自己一樣。

暴雪逐漸變成了大雪,大雪也開始朝着小雪過度過去。

一聲馬嘶傳來,不遠處一匹馬倒在大雪中,徒勞的噴着一股股的白色煙氣,猶如一柱烽火硝煙,只不過,這烽火硝煙正在緩緩變淡,用不了多久,這烽火就将消失掉。

遠遠看着,方蕩皺了皺眉,加快速度。

走到那馬匹跟前,方蕩就知道大雪之下埋葬的是誰。

是給方蕩送信的那個男子和他的馬。

不久之前,他被大雪壓倒的樹砸中腦袋,鮮血已經結冰,只有馬還活着,但被樹枝壓着,不住的噴氣。

這實在是一個非常倒黴的家夥。

方蕩走到被樹枝還有厚雪壓住無法脫身的馬前,伸手将那大樹挪開,那匹馬一翻身立即從地上彈了起來,不過看得出,他的一條腿跛了,不能沾地,被凍得渾身發顫。

方蕩正要伸手拍拍這匹馬,那馬忽然發出一聲慘嘶,頹然倒地,鼻孔中噴出濃濃的白氣後,再無聲息。

方蕩一只手還停留在空中。

這匹馬其實只剩下最後一口氣而已,方蕩搬開了大樹,他獲得了自由的一瞬間,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看了眼馬屍,方蕩繼續加速前行。

這一條路方蕩才剛剛走過,途中路過了兩三座村莊,原本這些村莊都是祥和寧靜,一片安樂。

但是現在,卻被突如其來死亡籠罩着,在這從未見過的暴雪面前,每個人都驚慌失措,即便最迥智的村中長者都一樣束手無策。

方蕩路過這些村莊的時候就知道,別看這場雪只下了一天還不到的時間,若他幾天後再回到這裏的話,恐怕有的村莊,就将再無一個活人存在了。

因為這場暴雪已經将這些村莊淹沒了,沒有了路,一個個村莊成了死地孤島,人走不出去,也沒有人能走進來,大部分的房屋都是土堆的,被暴雪一壓就躺倒在地,絕大多數人都已經無家可歸,現在,他們只能祈禱有足夠多的柴禾,有足夠多的糧食,否則必死無疑。

方蕩不能停,停下來,或許就得死在這片雪地中。

方蕩倒是并不擔心鄭守等人,他們都有修為在身,人數不少,總有辦法,尤其是母蛇蠍,她總會有些出人意料的辦法。

遠處又有一座村莊出現在方蕩的視野中,不過,這村莊的狀态卻叫方蕩感到奇怪,村莊外面有一條人為破開的路,這路一看就是神通辟開,一株株的巨樹被拖拽丢在了村莊周圍,還有一頭頭的野獸,被丢在大樹樹幹上,有了這些木頭和死獸,這個村莊百姓完全可以熬過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雪雪災。

方蕩走到近前,看了一眼,大樹被從中斬斷,看這斬痕叫方蕩響起一個人來,劈山劍!

方蕩繼續前行,一路上的村莊周圍都出現了一株株的被伐倒的樹木。

大雪無聲,或許村莊中的百姓現在都不知道有人已經在外面給他們準備好了熬過這場暴雪的柴禾。

“媽蛋!累死我了!”子午劍猶如野驢般的叫喚着,他小小的單薄身軀上扛着一株十米長的巨樹,巨樹上堆滿了雪,他每走一步,都艱難無比。

雲劍山弟子,殺人随心,救人随意,有必要的時候,可以随手屠光整個村莊,心情到了,一口氣能救數十個村莊百姓,用方蕩爺爺的話,雲劍山的家夥就是一幫二杆子,二杆子最大的特點,就是他們腦袋裏面想的東西,你完全想不明白。他們腦子裏面沒有邏輯,有的只是随心而為。

好在這場大雪并沒有一直延伸到望京,僅僅覆蓋了方蕩三分之一的路程。一旦走出了被大雪,方蕩曬能看法哦跑

艱難跋涉,在第二天日暮之前,風塵仆仆的方蕩終于重新來到了望京城下。

方蕩離開這城池僅六天而已,這座城池卻似乎已經變了模樣,再次陌生起來,方蕩凝視這座城池,他甚至覺得自己從未來過這裏。

方蕩仰頭望去,那條老龍依舊還在張口吞吃着什麽,顯然即便是動用國運續命,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那條老龍明顯比之前要精神許多。

此時的方蕩那身靖公主特意為他準備的衣服已經被揉爛刮碎了,丁苦兒和丁酸兒兩女為他精心梳理的頭發也早就散開了,此時的方蕩衣衫淩亂,頭發披散,雙腳泥濘,鞋也不知去向,這樣的方蕩猶如被打回了原形一樣,又變成了那個從爛毒灘地中剛剛走出來的家夥。

站在這座蒼老雄渾的城牆下,方蕩渺小的如同一粒灰塵。

随後這粒灰塵混入了城門之中,上一次,方蕩進入這座城門後,廢了二皇子,幾乎奪走了二皇子擁有的一切,這一次,又當如何?

灰塵又如何,灰塵掀起的浪,這座千載城池能熬得住麽?歷史,從來都是那些灰塵們一筆一劃描寫出來的。

……

“太子,還沒有方蕩的消息麽?”趙敬修實在受不了方回兒、方氣兩個的糾纏,不得不跑來詢問太子方蕩的下落。

太子已經一口答應幫助找方蕩。

在趙敬修看來,方家本身對太子有恩,當初若不是方文山用龍頭拐砸了三皇子,現在太子早就被三皇子搬倒了,并且方家和太子之間并無什麽嫌隙,所以趙敬修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太子會利用他們來釣方蕩回京。

太子對于這位成為趙師的謀士,還是相當敬重的,想到方蕩,太子也不由得微微皺眉,開口道:“方蕩幾天前離開了望京,我已經派人去追方蕩了,正常情況下,他今日就應該趕回來了,但可惜,聽說沿途有暴雪天降,應該是被暴雪耽誤了行程。”

聽到暴雪兩字,趙敬修不由得擡頭看了眼窗外,那裏懸浮着一條正在吞噬整個夏國國運的老龍。

趙敬修嘆息一聲微微搖頭,若是再年輕十幾歲,沒有家破人亡之前,他一定想盡一切辦法阻止炫龍皇帝,但是現在,他已經完全興不起這個心思了。

趙敬修就像是一株老木,外皮皺紋交錯,內中陳朽枯萎,他現在唯一想着的,就是将方家的後人安頓好,其餘的,全都不在他的考慮之中了。

太子卻道:“趙師,你覺得父皇此舉如何?”

趙敬修淡然一笑道:“我追随皇上三十三年,皇上做事沒有誰能在旁邊指手畫腳,我沒有皇上的境界高,所以沒有看到結果之前,我不敢妄言皇上之舉。”

太子似乎早就知道趙師會這麽說,将桌上的茶盞端起來,輕輕搖着道:“我覺得不妥,國運動搖,現在西南暴雪,西北冬日烈陽眼瞅着就有大旱的苗頭,東南晴空霹靂,而正北方現在蠻族入寇,妖族也在積蓄力量準備侵犯,就為一人之壽,東南西北,四方皆動,國将不國。”

趙敬修沉吟片刻後,看向大皇子道:“太子,老夫有一句話,說了,對你我沒有好處,但老夫是看着你長大的,所以這句話,必須得說。”

太子聞言站起身來,将茶盞放在一旁,對着趙敬修躬身一禮,做洗耳恭聽的模樣。

趙敬修道:“放手吧,皇上非常人,我為皇上辦了三十多年的事情,皇上行事,一向是滴水不漏,他既然做出了要以國運換壽命的事情,那麽在做這件事之前,就一定已經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你的一舉一動,皇上必定早有預料,不論你現在怎麽做,都不過是皇帝棋盤上的一顆棋子,你若順了皇上,那麽皆大歡喜,你若逆了皇上,恐怕你沒有三皇子那樣的運氣,能夠全身而退。”

大皇子緩緩擡起頭來,房間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凝重起來。

此時一個侍衛疾步來到門口,顯然是有事情要禀報。

大皇子深吸一口氣,臉色和緩下來,看着趙敬修,只留下一句話:“我不服!哪怕我只是一個棋子,也要吃掉那條大龍,贏了這局棋!”

大皇子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都在冒着火焰,随後大皇子走出了房間,走向那個侍衛。

趙敬修坐在椅子上,看着大皇子的背影,微微搖頭:“你等了十餘年才等到今天,你确實應該不服,但,你只是一顆棋子而已,你或許能夠吃掉那條大龍,但你要知道,大龍是皇上擺出來的,被你吃了,皇上直接将整盤棋掀翻了重來,你的規矩,跟皇上怎麽講得通?或者說,皇上和誰講過規矩?”

大皇子在門外看了趙敬修一眼,躬身道:“趙師,我有些事情要去處理一下。”

趙敬修點了點頭。

大皇子走出趙敬修的院落,随即臉上露出一絲興奮的笑容來,關鍵的那顆棋子終于自己送上門來了!沒有十世大夫玉,就沒有十萬陰兵,他大皇子就将永生被困在地下道中,

大皇子一走,就從房間後面鑽出兩個粗壯身影來,兩個身影一起來到趙敬修跟前,齊齊瞪着大眼睛盯着趙敬修。

趙敬修立時露出個投降的表情來,搖手道:“別這麽看着我,千萬別這麽看着我,我打聽過了,你們的哥哥應該在趕回來的路上,但半路上下了大雪,所以耽誤了他的行程,咱們在這裏再等兩天,要是他沒有來的話,我就帶着你們去找他,好不好?”

聞聽此言,方氣、方回兒才收回目光,随即弟妹倆兒齊刷刷的露出歡喜的表情來。

就在此時後面的房間中忽然發出一聲女童慘叫,趙敬修聞聲一驚,方氣、方回兒已經如同兩支箭矢般射進了房間。

随後方氣、方回兒沒好氣的走了出來,中間夾着那個哭喪着臉的小丫頭趙燕兒,趙燕兒撅着小嘴,那個早就幹枯了的黃色芭蕉葉此時斷成了兩截。

趙敬修見了不由得連連搖頭,趙燕兒哭喪着臉,将兩半了的芭蕉葉用力湊到趙敬修眼前,叫道:“爹,你看,你看,你看,你看。”

芭蕉葉都捅到趙敬修的嘴巴裏了,趙敬修連連道:“看到了,看到了,爹給你換個別的東西拿着好不好?這芭蕉葉也到壽命了。”

趙燕兒哼了一聲道:“我拿着這寶貝兒整整一年了,有感情了。”

趙敬修道:“放心,放心吧,爹肯定找一個比這個更好的葉子給你。”說着,趙敬修看了眼外面,現在正是冬天,萬物皆枯,上哪找葉子去?趙敬修臉上不由得一苦。

趙燕兒不依不饒,嗷嗷大叫,此時皺着眉頭的方氣兒伸手将兩片芭蕉葉拿過來,随後啪啪的揉碎,丢在一邊。

方氣看了哈哈捧腹大笑起來。

淌着鼻涕的趙燕兒呆住了,顯然沒料到眨了半天眼睛後,嗷的一聲叫喚起來,抓了葉子碎片一把,跑到趙敬修面前,将碎葉子舉到趙敬修眼前,聲嘶力竭的叫道:“爹,你看,你看,你看,你看……”

趙敬修腦袋都要大了,方氣兒還有方回和燕兒從一見面就一萬個不對付,誰都看不上誰,各種争執無休無止,花樣更是層出不窮。

這些正常使得他的頭都大了,趙敬修感覺自己一口氣帶着三個完全不聽話的孩子,被夾在中間完全沒有辦法,不過從剛才趙燕兒發出慘叫方回方氣兒立時第一個趕過去的情形來看,雙方還是多少有點感情的。還有就是他一直想方設法的調教方氣方回兒,從剛才兩人的身法上可以看出,他的努力沒有白費。

方氣、方回兒雖然學字很一般,但練起功夫來,卻一點都不含糊。

他們兩個的身體強壯無比,簡直就像是天生的武者,并且兩人心智雖然不開,但對于武道的領悟能力相當了得,很多東西,一教就會,

最初趙敬修還有些想不明白,但後來,他忽然意識到,方氣方回兒會有這麽強的對武道的領悟能力,應該和他們兩個在環境極為惡劣的爛毒灘地中長大有關,武道是殺人技,而方氣、方回兒在爛毒灘地上每天每時每刻都在遭受獵殺,同時他們也在獵殺別的存在。

正是因為這日複一日在生死邊緣的徘徊,使得他們對于趙敬修所要傳授的那些東西已經相當熟悉,猶如一張窗戶紙,一捅就破。

趙敬修笑着伸手從趙燕兒的小手中将葉子碎片捧過來,笑道:“燕兒乖,這芭蕉葉已經壞了,反正也是的丢了的,爹現在就想辦法幫你找一片翠綠翠綠的葉子回來,怎麽樣?”

趙燕兒扭頭看了眼外面的禿樹,皺着小眉頭看着趙敬修道:“你騙人!”

趙敬修呵呵一笑,伸手揉了揉趙燕兒的腦袋道:“我自有辦法!”

說着趙敬修走出了房間。

趙敬修一直在走,趙燕兒一雙大眼睛狠狠地瞪了方回兒一眼,方回兒對着趙燕兒呲了呲牙,雙方一副一輩子的仇敵,不死不休的樣子。

“我給了你尊重,給了你選擇,你要是聰明,就應該以禮相還!”大皇子站在方蕩面前,雙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皇子對于再次被方蕩拒絕并不怎麽奇怪,但他依舊感到憤怒。

“十世大夫玉,我是絕對不會交給你的,另外,尊重,是自己争取的,不是別人給予的!”方蕩現在距離那個剛剛從火毒城走來的蒙昧少年越來越遠了。

方蕩爺爺們叫他讀了許多書,這些書,叫方蕩成長。

第 151 章 只道珍重

方蕩一行朝着爛毒灘地走去,方蕩心中有事,想要盡快遠離望京,畢竟皇帝想要他身上的十世大夫玉,大皇子也想要,還有三皇子那家夥也不會跟他善罷甘休,算下來,似乎整個皇族都在和他過不去!

方蕩必須盡快回到爛毒灘地上,那裏是方蕩的家,不,那裏是方蕩的王國,方蕩有種感覺,回到了爛毒灘地,他将成為那裏的主人,主宰那裏的一切!

并且,在那片他熟悉的,散發着腐臭味道的肮髒之地,誰都奈何不了他!

同時他若是統治了整個爛毒灘地,那麽尋找弟弟妹妹的事情将變得異常的簡單容易,方蕩要将自己的名字遍布整個爛毒灘地,只要弟弟妹妹還活着,就能聽到他的名字,就能知道他在哪裏,就能來找他。

這個想法使得方蕩有一種心潮澎湃的感覺,這對于方蕩來說,不僅僅是一條回家之路,更是通往自由的旅程,是尋找弟弟妹妹的大道。

以前方蕩向往外面的繁華世界,現在見識過了,是時候該回到那片他曾經逃離的地方了。

方氣和方回兒不但是方蕩的弟弟妹妹,更是方蕩的孩子,是他親手拉扯大的,十餘年的不離不棄,使得方蕩對于他們兩個思念越來越深。

雖然方蕩不願相信弟弟妹妹已經死了,但方蕩心中已經打定主意,就算是屍體,他也要找到!

就算是一塊骨頭,方蕩也絕不會放過!此去,找不到弟弟妹妹他就一生一世不離開爛毒灘地了!

一連急速趕路兩天的時間,母蛇蠍娘仨兒還有苦嫂終于堅持不住了,鴿子等人身強力壯,都有些疲累,更何況是她們了。

方蕩也不得不放慢速度。

速度慢下來,方蕩的時間就多了許多,所以他開始進行修煉,靖公主給方蕩他們留下了大把的嫁妝和陪嫁,皇族和王族通婚,當然不會太寒酸,件件都是寶貝。

那些帶不走的嫁妝全都換了玉貝石和百草丹、千草丹,實在兌換不到的,就換成銀兩。

這使得方蕩和鄭守等人修煉的時候方便太多,尤其是鄭守,一朝沖破了煉心境界後,修為直線上漲,畢竟是十數年的積累,一旦到了噴發的狀态,就是了不得的進步。

鄭守現在已經進入鑄骨境界,但比方蕩還差了一些,鴿子等人的修為也有了長足的進步,在方蕩身邊,他們運氣似乎都變好了,修為比以往進境速度快得多。

擺在方蕩面前的修煉日程實在是太滿,現在方蕩明白什麽叫做貪多嚼不爛了。

方蕩現在需要修煉的,有千葉盲草劍中的劍法,并且劍法很多,最需要學的就有一十三種,都是千葉盲草劍前主人最強的一招劍術,一旦将劍術修煉完成,那麽就能随時随地将代表劍術的影子喚出,而且喚出的影子宛若真人一般,威力完全不是現在徒有其形的狀态。

按照器靈娃娃給方蕩的說法,一旦方蕩修煉得到了十三劍中的某一劍的劍術精髓,那麽這一劍的威力,就相當于原本劍主的全力一擊。

別的不說,方蕩若是能将這一十三劍修成,那麽這一十三劍威力足以幫助方蕩對付大部分的危機,一十三劍将成為方蕩最忠誠的侍衛,也是最忠誠的殺手刺客。

這一十三劍分別是掣地劍、破風劍、湃氲劍、陰劍,鬼手劍、刷皮劍、鍘頭劍、飲血劍、水破劍、陸地神仙劍、大開山劍、雄主劍、回環劍,方蕩光記名字都覺得費勁!

只不過,修成其中一劍都是萬難之事,雲劍山弟子中都很少有能完全得到一劍精髓的。畢竟在修煉這些劍法的同時,他們還要修煉自己本身的劍法,光是适合自己的劍法劍術,就足夠他們折騰一輩子了。

比如方蕩的千葉盲草劍本身的五盲劍。

除了劍術外,方蕩還要進行鑄骨修煉,鑄骨第一層叫做入骨,人身體之中的血液來自于骨髓,所謂入骨,就是血液和靈氣混合再造,然後霧化沁入骨髓之中,在骨髓裏面重生,這個過程其實還算是煉血的過程,只不過,這種再造将骨頭也給重新錘煉了一邊,使得骨頭更加強壯堅硬,融入了大量的靈氣。

一個強壯的身軀,如果沒有強大的骨骼支撐是完全不可能發揮更強大的威力的,你的一拳力量能夠打碎岩石,但你的骨頭還沒有石頭硬,最後的結果就像是用草棍戳石頭,噗的一下,石頭沒什麽事情,你的拳頭變成一灘爛泥糊在了石頭上。

這就是鑄骨的緣由所在,另外重血之後,一滴血液頂的上十滴,人的體重會十倍增長,雖然平時并非這樣,但争鬥之時一旦發動重血,那就是十倍體重上身,若沒有強大的骨骼支撐,別說争鬥,走不出去幾步就自己把自己壓垮了。

所以煉血到了一定地步後,鑄骨就是必須的。

除此之外,方蕩從母蛇蠍那裏得到了《煉毒天經》的修煉法門,煉毒天經中将與毒有關的人分為兩種。

一種是煉毒士,一種是修毒者,母蛇蠍等人就屬于煉毒士,而方蕩現在要走的是一條修毒者的道路。畢竟方蕩沒有選擇的權利,因為他渾身上下盡皆是毒,正常的道路他已經走不下去了。

所以煉毒天經就是擺在方蕩前進道路上的一盞明燈!

方蕩現在靠着奇毒內丹能夠達到第四等毒蟲的境界,禦使毒蟲,但單純以修毒者的角度來說,方蕩只能達到第三等,化毒成霧,但用毒霧來凝聚出毒蟲方蕩現在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甚至想要維持毒霧的凝聚狀态都很難。

毒霧成蟲,這也是方蕩現在要進行修煉的。

另外,每當方蕩睡覺的時候,都會被那幫祖宗抓進書房中學習各種各樣的知識,方蕩本身對于知識并不排斥,尤其是娘曾經告訴他,書和文字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力量源泉,所以方蕩很喜歡讀書,但他不喜歡睡得正香卻被一群老頭子扯起來按着讀書,這叫方蕩苦不堪言,卻又完全沒有辦法和他們對抗。

林林總總,這些擺在方蕩眼前,方蕩覺得自己一輩子的時間根本不夠用,最後方蕩将這些分了個主次,首要的肯定是自身本體修為,鑄骨境界的修煉,然後抽出時間來進行毒霧成蟲和練劍。

毒霧成蟲看起來遙遙無期,用來自保暫時沒有太大效果,但劍術卻實實在在的殺人保命的手段,所以劍術和毒霧成蟲兩個排在一起。

有了主次之後,方蕩一路上開始專攻入鑄骨境界引導血液入骨。

當走累了,休息的時候,鴿子等人坐倒在地,方蕩則手捏一枚玉貝石,從中汲取內中的絲絲縷縷的靈力,将這些靈力和自己的血液相溶在一起,将一滴滴鮮血化為霧氣,沁入骨頭之中。

此時方蕩身上便想起叮叮當當的叩骨之音,最初的聲音聽起來沉悶酸澀,猶如小錘鑿牆,一旦骨頭被血液沁入到了一定程度,便發出猶如玉器被敲擊一般清脆聲響,動聽空靈,充滿了韻律美感。

只不過這入骨乃是慢活,如同編制籮筐,要一步步來,一點點來,循序漸進,方蕩血氣入骨後的骨頭和別人完全不一樣,別人的骨頭在血氣和靈氣侵入後會變成血紅色,等到血液走出後,骨頭猶如被火焰淬了一遍一般,潔白如玉,表面看來毫無半點雜質,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品!

有專門的收藏家收藏鑄骨武者的骨頭,價格不菲。

而方蕩的骨頭淬骨之後,骨頭是漆黑的顏色,猶如黑炭一般,因為內中留下的全都是大量的毒素,這樣一來,方蕩修煉的時候,對于毒的需求,又上升了一個層次,這使得方蕩不得不頻頻向母蛇蠍伸手,母蛇蠍對于方蕩越來越好奇,一個将劇毒當成飯吃的家夥,使得母蛇蠍恨不得按住方蕩,用她的開顱刀将方蕩的肚子刨開腦袋刨開,仔細研究一番,當然,母蛇蠍也只是想想而已,憑着方蕩救了她一命,她也不會這麽做,但她實在是好奇,所以逮着方蕩就總是旁敲側擊的詢問,方蕩現在心智越來越成熟,一趟望京之旅,方蕩的對手全都是夏國最頂尖的人物,這對于方蕩的成長幫助極大。

所以,方蕩滴水不漏,母蛇蠍在方蕩那裏得到的有價值的東西極少,就算得到了一些,缺失了奇毒內丹這個關鍵因素,母蛇蠍也無法将各種信息聯系在一起。

一行人走到第四天的時候,天空黑沉沉的,這是有大雪的征兆,甚至有可能是暴雪。

方蕩等人不得不再次放慢腳步,眼瞅着前面有一個幾十戶人家的村莊緩緩出現,方蕩等人決定今天就住在村莊中躲避風雪。

一個人再強,也不能跟大自然鬥,除非你凝聚了金丹,否則,你依舊還是凡人一個。

方蕩等人正走着就聽到身後馬蹄聲疾。

方蕩心中砰然一跳,扭頭望去,鄭守等人也面色一凝,齊齊扭頭望去,母蛇蠍則手中扣住一枚圓滾滾的毒丹。

這一路上行人不多不少,但唯獨這兩匹馬叫他們生出一種沖着他們來的想法。

就見一個看上去相當普通的男子快馬加鞭疾馳而來,在他身後還跟着一匹空馬。

那人一雙眼睛死死盯着方蕩等人,見到方蕩等人回頭,連忙揚聲叫道:“前面可是方偏将?請留步,請留步聽我一言!”

方蕩并未看出這人修為有多高,橫看豎看都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所以方蕩等人站在原地,等着這一人兩馬追上來,同時方蕩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四周,要是大皇子、三皇子亦或是炫龍皇帝動用軍隊的話,那麽就糟糕了,結果卻并未發現什麽風吹草動。

那一人兩馬到了方蕩身前百米處就一勒坐下馬的缰繩,竟然掉頭了,只有那匹空馬朝着方蕩一行奔跑過來,沒有了逐漸減速。

那人一邊快馬加鞭,一邊揚聲喊道:“我家太子傳信,方偏将,你若想見你的弟弟妹妹,就來望京太子府,你只有兩天的時間,若過了兩天,你就不用再去找他了。”

那人一溜煙的跑得無蹤,方蕩呆立原地,如同五雷轟頂!那匹空馬一直跑到方蕩身前,才停了下來,鼻中噴出一股股的白霧。

鄭守等人齊齊看向方蕩,他們都知道方蕩有弟弟妹妹,并且十分想念他們,當初方蕩剛剛來到火毒城的時候,做夢的時候都叫過弟弟妹妹的名字,可見這兩個人對方蕩有多麽重要。

大皇子的傳信,就只帶來了一個信息,那就是,方蕩你的弟弟妹妹在我的手裏,兩天之內趕來,不然就再也別想見到你的弟弟妹妹了。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所有的人齊齊看向方蕩。

天空低垂,四周一片沉寂。

方蕩身子微微顫抖着,最初鄭守等人以為方蕩是害怕了,或者說是憤怒了,畢竟被人将最親近的人抓住威脅,換成是誰,都會憤怒會恐懼。

但當他們看到方蕩的眼睛的時候,他們就知道他們錯了,方蕩眼中沒有恐懼,更沒有半點憤怒,有的,只是最純粹的喜悅。

他們不會理解重新得到弟弟妹妹生存的消息對于方蕩來說究竟有多麽重要,其實對于方蕩來說,只要知道弟弟妹妹還活着,那就足夠了,天底下,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消息了,至于大皇子的威脅,方蕩現在根本來不及考慮。

許久之後,方蕩逐漸平靜下來,方蕩看向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鄭守等人,想了想後道:“你們不能跟我回去了,咱們要不就在這裏分手,要麽,你們就去爛毒灘地邊緣等着我。”

鄭守等人經歷了之前的事情後,心中都知道,對于方蕩來說,他們沒什麽用處,真正的敵人來了,他們甚至都看不到對方的存在。

所以跟着方蕩回望京,他們只是累贅。這種感覺,叫人相當不爽。要知道不久前方蕩在他們眼中還只是一個孩子,力氣不大的小家夥,轉眼間,那個小家夥竟然變得這麽強大,這麽了不起,他們還在山腳準備爬山的時候,方蕩已經站在半山腰朝他們招手了。

一定要想辦法加速修煉,絕對不能叫方蕩将他們甩在後面,現在他們還能看到方蕩的背影,若是看不到方蕩的背影的時候,他們和方蕩就再也不是朋友了,不是因為感情不見了,是因為距離太遠了。

鄭守等人相視一眼,随後鄭守道:“我們去爛毒灘地等着你!不過,我們不會等你太久的,所以,你得想辦法盡快回來才行!”

方蕩咧嘴一笑,點了點頭,随後方蕩看向母蛇蠍。

母蛇蠍道:“我會在爛毒灘地上偷偷煉毒,姓鄭的說的不錯,我們娘仨兒也不會等你太久。”

方蕩點了點頭,然後掉頭就走。

鴿子忽然關切的問道:“好運,你自己去就不怕麽?我給你搭個伴吧!”

方蕩扭過頭來,看着鴿子,嘴角裂開,笑得開心,笑得純粹:“怕?該怕的是那個大皇子才對!”

烏雲低垂,眼瞅着暴雪将至,方蕩沒有騎那匹馬,一點點朝着望京行去,背影在這天地間何等渺小,似乎任何的一點雲動風湧,都會将方蕩吞噬掉,徹底将他抹殺掉,痕跡不留。

轉動着兩顆鐵核桃的鄭守嘆息一聲,招呼一聲,鴿子等人紛紛收回目光,拎上各自的東西,重新上路。

丁苦兒還有丁酸兒兩個看着方蕩的背影發了會呆,随後也跟在隊伍後面,朝着爛毒灘地行去。

這是一個說了再見就有可能再也見不到的世界,所以,大家一般不說再見,只道珍重!

雪,飄下來了!

第 150 章 鸠将

幸好器靈娃娃一直都呆在方蕩的後腦勺上,這才使得方蕩能夠看到這雙手,不然這一次,方蕩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死的!

方蕩口中的奇毒內丹急速顫動,生死存亡的危險刺激下,方蕩進入了激進狀态之中。

四周的一切時間都開始變得緩慢起來。包括身後那雙朝着方蕩後背偷襲過來的手。

不過這雙手的速度依舊還算是很快,但這樣的速度已經足夠叫方蕩看清楚這雙手的真正模樣了。

這是一雙白皙的手,光滑纖細,十指修長,指尖如同青筍,是女人的手!

不過方蕩沒有時間細細端詳,只能看個大概,方蕩更多的時間要用來逃命!

方蕩的身子猛地往前傾倒,與此同時方蕩雙腳急速發力,腳尖用地一點地面,身子平鏟鏟的貼地急速竄了出去,與此同時,方蕩腰間懸挂的千葉盲草劍劃出一道流光,朝着那雙手狠狠的斬擊過去。

這一切,一氣呵成,連貫無比,沒有絲毫半點的猶豫錯漏,就方蕩目前的境界來說,簡直就是神來之筆。

那雙手的主人發出一聲輕咦,顯然也沒有料到方蕩竟然能夠從她悄無聲息的攻擊下逃脫,這雙手的主人已經想不起上一次從她雙手下逃走的人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眼瞅着利劍斬來,那雙手當即縮回,如同破開的布匹般的空間嗖的一下拉回,千葉盲草劍一劍斬空。

方蕩即便平飛出去,依舊用器靈娃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雙手,這是方蕩最不願意看到的畫面,那雙手一旦縮回了破開的空間內,就代表着下一刻,這雙手會出現在任何地方!

而下一刻,方蕩不認為自己還有那麽好的運氣,能夠提前看到,并且避開攻擊。

方蕩在空中猛的停住身形,雙腳沾地,加上後腦勺上的一雙眼睛,四只眼睛将四周的一切全都收入眼底。

與此同時,方蕩身邊出現十三道漆黑身影,正是千葉盲草劍中的十三位前主人凝聚的在劍中的烙印所化,他們如同侍衛一般牢牢守護在方蕩周圍,将方蕩守得密不透風。這些影子的好處是,他們并不遮擋方蕩的視線,方蕩可以穿過他們看到他們身後發生的事情,不必害怕他們遮擋了方蕩的目光。

鄭守等人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們修為淺看不出空間的變化,更看不到那雙無聲無息出現的手。

“別動!”方蕩開口制止鄭守等人靠近過來的動作,方蕩現在周圍什麽東西都不能有,任何擋住他視野的東西對他都将産生巨大的威脅。

鄭守等人被方蕩一句話喝住的同時,方蕩身側面再次開啓了一道細線,這細線猶如發絲,一般人根本無從發現,但方蕩此時口中奇毒內丹急速顫動,方蕩的世界之中,一切都變得極為緩慢,最重要的是,方蕩眼前的世界現在變成了一個五色世界,或者說,是有五個顏色疊加構成的世界,天地五賊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之中,方蕩能夠看到肉眼看不到的東西,一切力量的波動,都變成了最純粹的顏色,力量越強大,顏色越純粹越濃烈。

那一道細線如同冰凍結晶一樣,呈現出藍色的光線,在方蕩眼前鋪展開來。

這絕對是叫方蕩開心的事情,對方或許只是覺得之前的偷襲失敗只是一個特例,所以第二次依舊用差不多的角度來攻擊方蕩,方蕩最怕的就是完全看不到對方的出手,只要能夠看得到,那麽總有辦法能夠應對。

《陰符經》果然是一件寶貝!方蕩現在很想聽聽陰符經後面的內容,可惜,那蒼涼的聲音再未響起過。

方蕩此時就像是一個孤注一擲的賭徒,方蕩表面上對那正在不斷擴大的裂縫假裝不知,按住十三道影子原地不同,暗地裏卻調動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包括奇毒內丹中的巢蟻,還有龍脈力量,甚至還有兩道從三皇子那裏搶掠來的葷鬼,方蕩就準備等到那空間被扯開的一瞬間,将他們全都灌進去。他很清楚一件事,對方不會給他第三個機會,這個機會如果把握不住的話,那麽就沒有後面的事情了。

就在這個時候,方蕩頭頂上一道細細的發絲裂痕逐漸開啓,內中伸出一雙強有力的手來,這雙手和之前方蕩看到的那雙纖細修長的手完全不同,這雙手充滿了力量感,一看就是一雙男人的手,甚至男人的手,都沒有這麽粗壯有力,這雙手從天而降,伸向方蕩的頭頂,而此時方蕩正駕馭葷鬼二皇子一頭朝着那剛剛開啓的裂縫之中紮去。

那纖細雙手猶如一條章魚,輕輕一觸,就猛地收縮,那裂開的空間在方蕩的攻擊手段尚未達到之前,就開始收縮。

對方這個舉動叫方蕩感到驚訝,随即就是冰冷,對方出現在方蕩的側面,顯然不是因為大意,相反,對方是刻意出現在那裏的!

因為對方從最初就沒有打算攻擊他,只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不然不會如此輕易就退走。

那麽真正的攻擊在哪?

方蕩幾乎不用考慮,猛的低頭縮腦,在他眼中,周圍的世界唯有頭頂上是看不到的,對方的攻擊只能來自那個地方。

方蕩低頭的瞬間已經感到自己頭皮刺痛,心中叫糟的同時,方蕩身上湧起一層層的龍脈,彙聚成一面水晶般的盾牌擋在方蕩頭頂上。

這是方蕩從三皇子那裏掠奪來的龍脈力量,不過這龍脈力量已經相當稀薄了,方蕩身上沒有皇家血脈,恐怕用過這次後,這護身龍脈就再也難以凝聚出來了。

咯叻一聲,這龍脈盾牌最後的力量被那一雙粗壯的手給生生敲碎,此時一直守護在方蕩四周的十三道影子一起出手,十三道流光一竄而上,朝着方蕩頭頂上攻擊過去。

叮叮當當的亂響聲中,方蕩縮頭躬身,緊貼地面一竄,這才從那雙大手的威脅下逃脫出去。

然而,現在還不是方蕩劫後餘生開心的時候,就在方蕩就地一竄的路上,就在方蕩眼前,一道空間裂痕再次拉開,那雙修長纖細的雙手從中伸出來。

兩個敵人,果然有兩個敵人,對于方蕩來說,這樣一個無時無刻都有可能出現在周圍任何地方的敵人已經足夠可怕了,現在還一次出現兩個,可怕的程度已經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概念了。

眼瞅着自己的腦袋如同找死一般,直接朝着那雙從虛空中伸出的雙手貼過去,方蕩雙手猛的插入身下的地面中,生生将自己的身形釘住,但那雙修長纖細的手依舊朝着方蕩的腦袋抓過來,兩者之間近在咫尺,方蕩甚至嗅到了那雙手上的淡淡幽香。

這麽近的距離,方蕩雙手插入地下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如同待宰的無力反抗的羔羊,眼瞅着那雙手就要刺進方蕩的腦袋之中的時候,方蕩卻忽然笑了。

方蕩上揚的嘴角使得那雙纖細的手生出一絲猶豫來,顯然對方沒能理解方蕩這個時候笑什麽,這個時候,應該驚悚的大叫才對。

方蕩将嘴一張,猛的噴出數百只巢蟻來,這些巢蟻密密麻麻的如同一團黑雲,呼的一下就将近在咫尺的那纖細雙手給牢牢包裹起來,并且更多的巢蟻還在順着這雙手往上攀爬,速度極快,一下就沿着雙臂鑽進了虛空裂縫之後。

這些巢蟻可不僅僅的在身上亂爬吓唬人,這些巢蟻每一個都有一對如同老虎鉗子一樣的嘴,此時狠狠的鉗入那雙手中,巢蟻是挖洞的行家,轉眼就鑽進了那雙手中,那雙原本修長纖細的雙手上,遍布密密麻麻的血洞,看上去格外吓人。

一聲慘叫從虛空之中傳來,随後虛空合攏,一切恢複如常,包括那雙強壯有力的手也一起不見了蹤影。

方蕩趴在原地,緩緩站起,被冬日的寒風一吹,方蕩才發現在方才短短一瞬間的戰鬥中,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打濕了。

一瞬間,方蕩險些丢了兩條性命!

不過巢蟻上身,那不知從哪裏會鑽出來的雙手這一下麻煩絕對不小。

遠處鄭守等人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看方蕩忽然之間在原地又蹦又跳的,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但他們知道,方蕩絕對不是在玩耍,而是碰到了麻煩。

方蕩看了鄭守等人一眼道:“咱們得加快速度了,對方能找上門第一次,很快就會有第二次。”

說完方蕩掉頭急行。

丁苦兒丁酸兒兩個低聲問道:“娘剛才究竟怎麽了?”

母蛇蠍開口道:“沒什麽,應該是仇家上門,不是大皇子的人就是三皇子的人,方蕩說的不錯,現在的抓緊離開了,咱們快走。”

方蕩一行此時全部加快了速度,朝着爛毒灘地的方向走去。

劈山劍等人不久後出現在方蕩和那雙手交戰的地方,子午劍一臉猶疑的道:“這是什麽手段,我竟然從未見到過。”

劈山劍道:“應該又是自損陽壽斷絕大道換來的陰邪手段,不過确實厲害,方蕩能在對方的攻擊下全身而退,實在是不可思議。”

子午劍響起什麽來,忽然興奮的道:“對了,你們剛才看到了麽?千葉盲草劍竟然也已經生出靈魂來了,咱們6雲劍山在這個世界上又多了一件靈器。”

偏鋒劍道:“別忘了,千葉盲草劍仙現在已經不是咱們雲劍山的了。”

子午劍聽到偏鋒劍的聲音後,當即掉過頭來道:“我說,老九啊你什麽時候兌現你的諾言來的?”

一向并不排斥開口、交談的偏鋒劍聽到子午劍的話語後就立時沒了動靜了。偏鋒劍一輩子在子午劍面前都擡不起頭來了。

子午劍看了偏鋒劍一眼,露出一臉壞笑,随後看向偏鋒劍道:“咱們是不是應該動手将方蕩抓回雲劍山了?咱們總不能跟着這小子這樣一路颠簸下去吧?”

劈山劍卻道:“方蕩現在劍道未成,我們要的是開辟一條嶄新的劍道分支,若是現在就早早的将方蕩扼殺掉,我們未必能采摘到真正的劍道分支,到時候有咱們後悔的,咱們現在就跟着方蕩看看他究竟能成長到什麽程度。你們可以先會門派之中。”

子午劍嘿嘿笑道:“我才不會去,在門中呆的悶死,既然你要看看方蕩這條劍道分支究竟能走到什麽程度,那我就陪着你。

偏鋒劍其實也想跟着方蕩,看看他究竟是怎麽将毒和劍兩種完全不同的東西融為一體,但是他實在受不了子午劍的奚落,誰叫他當初在大言方蕩能夠抵禦住三皇子十三招他就吃屎來的,他其實早就巴不得馬上逃離了,所以偏鋒劍當即表示退出。

其他的幾位也不是游手好閑的,身上都有各種各樣的門派任務,随後衆人散去,只剩下劈山劍和子午劍兩個繼續跟蹤方蕩。

開辟劍道分支,是一件非常困難但價值極大的事情,有些時候,幾代人的努力都不能開辟一種劍道分支,尤其是到了現在,各種劍法劍術幾乎已經完全成熟了,想在這個基礎上繼續開辟劍道分支簡直難比登天,劈山劍就是耗用一生時間來開辟一道劍道分支,都已經算是邀天之幸了,一旦成功,功勞極大,有利于身後千千萬萬的弟子,雲劍山對于開辟劍道分支的賞賜最是豐厚,從不吝啬,到時候,他們這些人各個都能夠拔地飛升。

走的幾位雲劍山弟子并不怕劈山劍獨吞功勞,因為劈山劍完全沒有必要這麽做,更重要的是,劈山劍根本就不是那種人。

雲劍山弟子之間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

兩雙眼睛死死的盯着一個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幹咳一聲道:“你們不用盯着我,你們的哥哥到了望京,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們就能見到他了。”

中年男子看上去五十多歲,一件古舊的青袍,看上去也不知道穿了多久,但漿洗的相當幹淨,中年男子消瘦的骨架中有着文人特有的氣息,頭上白蒙蒙的一片,生出許許多多的白發。

一張面孔遍布滄桑,胡須稀稀拉拉的,不修邊幅,一雙眼睛昏濁模糊,遠比真正的年齡看起來要老邁許多。

不過,這中年男子面色不錯,雙目之中有喜悅的光芒閃爍,一看就是有開心事。

在中年男子對面站着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一男一女兩個壯實無比的少年,這兩個少年臉上還有着那種尚未開化的神情,此時兩人眼中閃爍着焦急喜悅的光芒,正是方蕩的弟弟妹妹。

在中年男子旁邊的椅子上還坐着一個小女孩,小女孩一身白錦,繡着團雲海藻,蝙蝠葫蘆,都是吉祥圖案,一看就知道極為華貴。

小女孩大約十歲左右,長得頗為喜人,頭上紮着兩個小辮,紅亮的嘴唇,手中捏着一片黃色的芭蕉葉,不斷轉動把玩,似乎對于周圍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趙敬修聽到方蕩在望京的消息後,立即馬不停蹄的一路趕來,對于老友兼恩人尚有其他後人這件事,趙敬修老懷大慰,心中歡喜。聽說方蕩幫了大皇子一個大忙,趕走了三皇子,所以趙敬修第一個找到了這裏來。

此時房間外傳來爽朗的笑聲:“趙師,您終于回來看我了,你都不知道,這數年時間我可如何思念老師你的。”

趙敬修原本是大皇子的謀士,後來被三皇子追殺逃走,從那之後,趙敬修就對功名利祿看得極淡,聽聞大皇子到了,趙敬修站起身來,走到門口處,正好看到穿了一身四爪銀龍袍的大皇子走了過來。

大皇子對于趙敬修極為尊重,尚未走到近前,就躬身一禮,完全是學生碰到了老師的禮儀。

趙敬修無心再參與皇家争鬥,但他對于自己這半個學生大皇子還是極為喜愛的,趙敬修上下打量大皇子一番,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來,開口道:“太子,好久不見了。”

大皇子哈哈一笑,走上前,拉着趙敬修的手走進房間中。

随後大皇子微微一愣,雙目看到了方蕩的弟弟妹妹,方蕩的弟弟、妹妹跟着趙敬修學了一些東西,兩人腦子都不算太靈光,目前還在識字階段,要想教會他們兩個幾個字相當的困難,即便趙敬修是天下難尋的好老師,也依舊很難做到,真不知道方蕩是怎麽教會了他們寫自己的名字的。

方蕩的弟弟妹妹,尚未完全擺脫蒙昧狀态,尤其是那雙眼睛,給人一種近似乎野獸般的感覺,所以大皇子一眼就能看出他們的與衆不同。

随後大皇子看到了那個手捏芭蕉葉的小女孩,大皇子神情再動,對着少女露出一張小臉,少女卻朝着大皇子做了個鬼臉。

大皇子呵呵一笑,也沒有太在意,拉着趙敬修的手道:“趙師,這一次你就別走了,學生一直都給守着趙家老宅,原封不動,就等您那天回來。”

趙敬修卻搖頭一笑,淡泊道:“太子,你追求的東西,我現在已經不感興趣了,我現在就想找個地方好好歇歇,趙家老宅,您推了重建吧,那裏有我太多傷心回憶,我不敢去,也不敢看,更不敢想。”

三皇子當初殺了趙敬修全家,那場面對于趙敬修來說,就是一場噩夢,這噩夢至今依舊在折磨着趙敬修,他怕看到老宅後,悲從中來,一條命就丢掉了。

大皇子露出一臉惋惜的神情來,“趙師,您既然回來了,就不必着急走了,就算你不願意參與皇家的事情,也大可在這京城中轉轉,好叫學生能夠再在您的身邊多多聆聽您的教誨。”

大皇子正說着,旁邊進來一個侍衛,躬身低頭,大皇子微微皺眉,開口道:“趙師,您先休息一下,我有些事情去去就回。”

趙敬修點了點頭,“忙碌起來才是太子應有的模樣。”

大皇子走出房間,那侍衛立即上前與大皇子耳語起來。

大皇子聞言不由得一愣,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鸠将竟然受傷歸來,還未能從方蕩身上得到任何東西。

這是大皇子今天聽到的最不可思議的消息了。

大皇子站在門口琢磨了片刻後,再次推門進入了房間,準備先走一步告辭離開,去看看鸠将的情形。

趙敬修知道大皇子現在正是最忙的時候便也不兜圈子直接開口道:“大皇子,我此次來要找一個人,方家的子孫,你應該也知道了吧,我來望京就是想要找到他,好叫方家的兄弟姐妹能夠囤聚在一起。方家對我對您都有恩情,此時正好報恩。”

大皇子聞言雙目微微一挑,一雙眼睛看向方氣和方回兒,随後,大皇子緊繃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

第 149 章 十萬陰兵

顧白皺着眉頭一路走進了大皇子府,早到此時卻沒有跟在顧白身後,不知去向。

“給他一個副将軍他都不幹?你确定他知道什麽是副将軍麽?”大皇子有些奇怪的問道。

顧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嘆息道:“怎麽可能不知道?我看是他知道你要他的十世大夫玉,才會一苦回絕,并且,太子你想,那小子早不走,完不走,偏偏等到皇上開始續命,他就溜之大吉,顯然是想帶着十世大夫玉逃之夭夭。本來我很看好方蕩的,是個人物,沒想到竟然這麽不識時務。”

旁邊侍女将滾熱的茶水奉上,顧白看了眼侍女高聳的胸脯,平日這個時辰可是他喝奶的時間,不過在這裏他可不敢造次。

顧白悶頭收了目光,抓起來茶盞,抱在手中,用滾滾的蒸汽熏着在外面凍的冰涼的臉。

“沒關系,既然他走出京城,就說明他不接受本太子的好意,那麽在外面等着他的鸠将現在也應該動手了,說不定這個不識時務的家夥已經變成了屍體,在黃泉下後悔沒有接受本太子的善意邀請。”

顧白點了點頭,将方蕩丢在腦後,既然鸠将出手了,不管現在方蕩是不是還活着,他已經是個死人了,實在沒有必要再在他的身上多浪費腦筋。

顧白看了下四周,壓低聲音問道:“太子殿下,太祖皇帝當年真的将十萬軍卒一起埋進了祖龍廟?咱們夏國總計有軍卒也不過十萬之數,要是真的,太祖皇帝豈不是将當初夏國所有的軍卒全都埋葬了?這,這不大可能吧?”顧白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這确實叫人不能相信。

大皇子神情變得肅穆起來,只要談及祖龍禦照皇帝,整個皇家所有的人都不會有別的表情,都是眼前這幅尊重崇敬的面容,這種面容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發自內心深處的敬仰。

“十萬陰兵确實是真的,不過随太祖被囚入祖龍廟的并非是我夏國的軍卒,而是太祖皇帝當初征戰四方,俘虜的戰俘,還有在戰場上收斂的戰死軍卒的神魂。”

“當初這天下的格局尚未形成十國分土的局面,而是處處諸侯,整個玄天大陸上,最大的諸侯也不過只有咱們夏國一半大小,而小的諸侯也就是有一兩座城池而已,當年太祖皇帝征殺四方,建立的夏朝在當時也算是一等一的大國,只不過我們後人無用,又趕上無盡妖洞洞開,嗜血蠻國侵入,兵力全都消耗在和妖族蠻族對抗上,才未能繼續開疆拓土,啧啧,這個不說也罷。”

“當初太祖皇帝滅諸侯一百三十八位,将這些諸侯的人頭收入祖龍廟中,彙成祖龍龍脈,這祖龍龍脈和我們夏國的龍脈并非一類,夏國龍脈乃是陽脈,而祖龍龍脈則是陰脈。”

“太祖皇帝聰明絕頂,智慧淵深,他深知人必有一死,就算他占有四方最終也難逃這一劫,所以,太祖皇帝決定打造一個陰間王朝出來,在陽間做夠了皇帝,就去鬼冥世界的陰間繼續做皇帝,那祖龍陰脈就是鬼冥陰間的國家,而十萬陰兵,則是太祖皇帝的陰間兵馬。”

聽到太子此言,抱着茶盞的顧白将茶盞上滾滾的熱氣一口吸光,不愧是太祖皇帝,竟然自開陰脈,在鬼冥世界之中打造了一個陰間王朝,這簡直就像是神話傳說中的故事一樣,若非是大皇子親口所言,他顧白是一萬個不相信。

許久後,顧白道:“若是這樣的話,太子您拿了那塊十世大夫玉去了祖龍廟豈不是就能見到太祖皇帝了?太祖皇帝的兵,恐怕不容易要來吧?”

太子聞言道:“這個要看運氣,太祖曾經神魂受創,成為陰間帝王後也處于半睡半醒之中,一夢就是百年,若是我進去的時候,時機剛好的話,正好太祖正在睡覺,我就可以将陰兵調出,等我得了皇位,穩固了江山再将陰兵送回去,想必太祖也不願夏國崩塌,不會因此怪罪于我!”

顧白點了點頭,終于将手中捧着的滾燙的茶盞湊到嘴邊,輕輕的抿了一口,此時一名侍者走來,在大皇子耳邊輕語幾句,大皇子微微皺眉,站起來道:“顧白我這裏有事,你回去按照計劃行事。”

顧白當即也站起來,點頭稱是。

大皇子轉身便走了,看樣子比較急切。

捧着茶盞的顧白看着大皇子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茶水蒸騰的霧氣後,那雙眼睛中,有着一種難以言述的情緒。

……

“喂,你,不用總在我腦袋後面趴着吧?”方蕩開口對千葉盲草劍的器靈娃娃說道。

這個器靈娃娃自從鑽到方蕩的腦袋後面,變成方蕩的第二張臉後,就再也不願意離開了,黏糊糊的叫方蕩感到後腦勺上一萬個不舒服。

雖然這器靈娃娃在腦後可以叫方蕩擁有除了頭頂上外的全方位無死角的視野,但一想到自己後腦勺上趴着一個東西,就叫方蕩感到格外的不舒服。

器靈娃娃嘿嘿一笑,賴皮得很,撒嬌般的在方蕩腦後晃動幾下,将方蕩的頭發當成雜草将自己包裹其中,這家夥耍無賴,方蕩也拿他沒有什麽辦法。好在這器靈娃娃的臉一般人看不到,尤其是他藏在頭發後面後,就算是修士也看不到,總算不是特別驚人,叫人側目。

所以方蕩也就不去理會,恰好,方蕩用器靈娃娃的眼睛,看到身後豹子等人鬼鬼祟祟的,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對視着,似乎有什麽事情,最後憨牛把鴿子推了出來。

一臉哀怨的鴿子瞅了身後幾個家夥一眼,想了想後靠近方蕩。

方蕩扭頭看向鴿子。

鴿子幹咳一聲道:“那個,蔫……,好運,啊,不,方蕩,嗨,我說你的名字變來變去,我都不知道該叫你啥好了。”

兩句話說出來,鴿子也伸展開了,沒有了之前那種約束感,便直接道:“蕩兒,我們都覺得你應該好好考慮考慮剛才顧白的建議,那可是副将軍,天啊,頭頂着天一般的人物,這樣的官職實在沒有道理就這樣輕易放過,人生這麽短,機會這麽少,一旦錯過了,就再也抓不住了。”

“唉唉,事先聲明啊,我可不是為了跟着你沾光才跑來跟你說這個,我是真的覺得這個機會錯過了太可惜。當然,要是能沾沾光我也是相當樂意的。”鴿子說完連忙又補充道。

遠處的母蛇蠍等人都齊齊将目光放在方蕩身上,老實說,他們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都完全不理解方蕩的想法,怎麽就能将堂堂的副将軍不放在眼中。

方蕩扭頭看了眼望京那充滿滄桑感的城牆,随後道:“我也想當副将軍,但人家憑什麽将副将軍的位置交給我這個完全不會領兵打仗的人?給我一個偏将沖鋒陷陣,那沒什麽,反正就是玩命往前沖,給我一個副将軍?我能做啥?”方蕩當然沒有辦法将十世大夫玉的事情給鴿子說得太清楚,只能就事論事來搪塞鴿子。

鴿子搖頭嘆息,顯然依舊不甘心,“反正作為朋友,我該說的話說到了,以後你後悔了,別怨我不提醒你就成了。”

方蕩笑了下,鴿子的好心,他是明白的。

方蕩一行一路朝着爛毒灘地的方向走去,至于望京的繁華,方蕩已經忘卻在腦後,即便是想起來了,也不過是想要帶自己的弟弟妹妹來見識見識罷了,另外如果說方蕩在這座望京之中有什麽美好的回憶的話,那麽絕對不是高聳的城牆亦或是繁華的街市,而是鎮國塔頂端的靖公主。

那一夜雲雨,是方蕩這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

火毒仙宮?

老實說,方蕩以前曾經憧憬着自己去火毒仙宮成為一位仙人的事情,那個時候他躺在爛毒灘地囚禁父母的石牢頂上,身旁左邊是方回兒,右邊是方氣,仰望着漫天繁星的夜空,仰望着那座高聳雲間,看不到的仙宮,夢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攀上雲端,與仙人比肩,俯瞰大地。

方蕩雙目微微閉起,心懷夢想的日子總是叫人感到懷念,尤其是有弟弟和妹妹在身邊陪伴的日子,更是叫方蕩感到由心的愉悅。

就在方蕩懷念自己童年的時候,方蕩腦後的器靈娃娃的眼睛之中看到在他身後的空間陡然出現一根細線,細細的猶如發絲一般,随即細線扯開,空間如同一張皮般被切成兩半,生生拉開。

方蕩頭皮瞬間炸裂,這場面他實在是太眼熟了,當初第一次看到這場面的時候,給方蕩帶來的震撼,使得方蕩做了好幾次關于這個忽然拉開的裂縫的噩夢!

那當初押運十世大夫玉前往望京的時候,就是這雙手将那位押寶的将軍身軀生生撕成兩半,從始至終,這雙手的主人甚至從未出現過,方蕩甚至都沒有看清楚那雙手的模樣。

這雙手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的身後,方蕩能夠遇見得到,下一刻這雙手将插入他的後背,然後他會被撕破布片一樣被撕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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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8 章 人心

太子府中丢出三個血淋淋的人來。

這三名男子雙手被砸碎,雙耳被刺穿,舌頭被勾出,鼻子被削掉,眼眶中只有窟窿沒有眼珠,全身上下只有一雙腳是完好的,留着給他們走路回到玄天帝國。

“太子,智者借力而行,順風而為,為何不和玄天帝國的人虛與委蛇,先得到了夏國皇位再說其他?反正到時候夏國在手,一切還不是聽太子您的?就算您沒有這個打算,也不應該将事情做得這麽過火,那三個說客在玄天帝國中可不是一般存在,其中一位還是火雲将軍的私生子,唉,轟出去也就罷了,您,您實在是下手太重了。”太子府一名跟随太子二十年的老謀士痛心疾首的圍着太子谏言。

大皇子那張有些清瘦的面孔中顯現出鋼鐵般不可動搖的表情,淡淡的道:“天底下壞事的都是你所謂的智者,智者無義,所謂借力而行,順風而為,換句話說,不就是當婊子麽?誰給錢,誰給好處,就和誰上床?我是夏國的大皇子,天下人人可以借勢而行,人人可以順風而為,唯有我,斷然不行!”

說着大皇子不由得一笑,很心疼的苦笑:“其實那三個說客當真說動我了,夏國皇位簡直與我近在咫尺,所以我才将那三個人挖眼、勾舌、削鼻、刺耳砸碎雙手,下手這麽狠,為的就是徹底斷了這條路,老三一直都說我優柔寡斷,我确實優柔寡斷,但至少在某些事情上,我從不猶豫!”

大皇子說着,擡頭看向天空,那條老龍依舊在搖頭擺尾吞吸着夏國國運。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于自己的父母都不信任自己。比這個悲哀更大的是,一個人只相信自己,不相信別人,孤家寡人,我爹這一輩子都在用心演繹這四個字。”

“我倒是期望他續命成功,這樣我就能夠叫他好好看看,他的大兒子一定能夠将夏國治理得井井有條,叫他明白自己是多麽的剛愎自用!”大皇子說着眼神之中閃爍起不屈的光芒,這口氣他已經憋了十多年了。

“皇上怎麽樣了?”顧之章來到放有續命爐的大殿之外,這裏禁衛森嚴,站滿了炫龍禁軍,成千上萬的軍卒如同鋼鐵城牆般,将大殿牢牢圍起,這還只是表面上能夠看得到的,那些看不到的守衛或許比能夠看得到的更多。

即便是當朝相國顧之章也不能靠近一步。

整個大殿外,站了上百個文武官員,這些文武官員們不知道在這裏站了多久,一個個不動不響,就是那樣如釘子般枯立與地。

這些官員為首的正是夏國丞相顧之章,此時顧之章對面站着的是那位一身黃色蟒袍的黃奴兒,黃奴兒表情淡淡的,雙目低垂,沒有任何情緒。

但他身邊周圍沒有任何人膽敢靠近,包括那些炫龍禁衛們。

顧之章是個例外。

兩人就這樣相持站立互不相讓。

黃奴兒可是僞金丹的修為,天底下沒有幾個人能夠正面站在黃奴兒身前,但顧之章雖然只是個文官,沒有什麽修為卻依舊和黃奴兒旗鼓相當,在氣勢上竟然不輸分毫,這可相當不易。

顧之章看着黑洞洞的大殿久久後開口問道:“究竟是誰的主意?動用夏國國運來延壽,皇上瘋了不成?”

黃奴兒雙目微張:“就憑你這一句話,我就可以立斬了你。”

“哼,我看到,夏國國運動搖,猶如親眼見證了夏國覆滅,生不如死,你若現在殺了我,我只會感激你。”顧之章的言語充滿火藥味道。其中也确實有一種哀莫大于死的蒼涼絕望。

黃奴兒微微張開的眼皮重新低垂下去:“皇上有自己的打算,丞相還是回到府中靜待好消息吧,說起來皇上進續命爐之前曾有嚴令殿前不許任何人停留超過一盞茶的時間,否則按照謀反處理,殺無赦,丞相在這裏已經站了一刻鐘的時間,奴兒我已經違令了。”

黃奴兒的話語可沒有半點折扣,黃奴兒是炫龍皇帝的私奴,他只在乎炫龍皇帝的命令,才不理會什麽夏國和顧之章還有他身後的一衆大臣,真要下手去殺,黃奴兒絕對不會有半點猶疑,人多勢衆法不責衆這樣的話語在黃奴兒眼中完全沒有價值。

顧之章依舊沒有要走的意思,就那樣梗着脖子站在原地,似乎是想要跟炫龍皇帝要個答案。

黃奴兒嘆息一聲後道:“其實奴兒也有所不解,得知皇上要動用三大柱石來續命的時候就曾問過皇上,一旦國運崩塌國本動搖,皇上哪怕續命百年又有何用?”

顧之章聞言立時露出專注的表情,這就是他今天來想要問炫龍皇帝的問題。

這不光是顧之章要問的問題,還是整個夏國所有知道炫龍皇帝要以龍脈國運續命的人們心中共同的疑問。

沒有人相信炫龍皇帝是個貪生怕死的人,正因為炫龍皇帝不會因為一己之私而罔顧夏國,所以才人人心中疑問叢生。都想問個為什麽。

黃奴兒看了眼一臉專注如同學生般的顧之章,開口道:“皇上答道‘人人都畏懼國運還有國本,對這兩樣國家根本不敢有絲毫輕動,朕參悟了數十年後才恍然,國運國本固然重要,但淩駕其上的還有更加重要的東西,那就是人心,大災如山崩傾洩而來時,唯有人心能抵禦天災,國本動搖,國運流逝不可怕,若是人心盡喪才是最可怕的。’小奴随後追問何為人心?”

顧之章臉上神情越發專注,豎起耳朵就等着聽黃奴兒後面的言語。

黃奴兒卻搖了搖頭,嘆息道:“皇上只是一笑,估計是覺得奴兒我愚笨,與我解釋不清,奴兒我也不敢繼續追問。”

顧之章聞言不由得露出失望的神情來,顯然對于黃奴兒給出的答案相當失望。

不過黃奴兒頓了頓又開口道:“不過,黃奴兒雖然愚笨,這一天之中也對人心有了一點點心得,請顧丞相指點一二。”

顧之章還是頭一次聽黃奴兒說請指點這樣的話語,對于這個皇上身邊最親近的人,他的話語,沒有人能視而不見,包括顧之章這樣的一國丞相,

顧之章當即道:“顧某洗耳恭聽。”

黃奴兒環視顧之章身後的衆百官,這些百官一個個站得如柳樹一般筆直,一個個臉上都有氣憤之色,敢來這裏堵皇上的,估計都是準備死谏的,少不得在家中留下遺書,備好棺材。

“我夏國國小力弱,周圍群狼環伺,卻在如此惡劣情況下掙紮生存了上千年,親眼見證了無數大大小小的國家從興盛到衰亡,原因是什麽?”黃奴兒開口問道。

顧之章沉默不答,因為他知道,黃奴兒現在不需要他回答。

黃奴兒繼續道:“是因為我夏國國本穩定雄厚?還是因為我夏國國運昌隆?”

“我夏國若是國本雄厚,也不會只有彈丸之地,遍歷兵禍。國運昌隆就跟我夏國更無半點關系了,這千年來,我夏國有那一年不面臨亡國之禍?”

“既然不是國運和國本那麽是什麽在支撐着我夏國長存不倒?”

黃奴兒目光看向顧之章,看向顧之章身後的一衆提頭而來的大臣們,随後開口道:“是因為人心,我夏國人心從未倒過。”

“那麽,何為人心?奴兒以為,在場的諸位大臣就是人心,将許諾幫助其的道皇位的玄天帝國說客打出門外的大皇子就是人心,同樣将許諾幫其得到夏國皇位的百象帝國的百蠱門弟子射退的三皇子就是人心。”

炫龍皇帝既然選擇續命,自然早就判斷出了大皇子和三皇子會有的舉動,所以早就将大皇子三皇子的一舉一動完全掌握,如果,大皇子和三皇子賣國求榮,那麽黃奴兒會親自出手,幫助炫龍皇帝将這個兒子埋葬在不知名的爛水坑中,任由其腐爛生蟲。要知道,三皇子即便穿了黃袍,炫龍皇帝都沒舍得殺他。因為三皇子無論怎麽鬧,都是夏國皇家中的內鬥,上了歲數少了殺心的炫龍皇帝都能容忍,但三皇子若是內外勾結,那麽炫龍皇帝絕對不能忍。

叫人欣慰的是,大皇子和三皇子都做出了最正确的選擇,所以說,這就是人心。

“國運國本乃是一條大河,夏國是大河上的一條小船,駕駛這艘船的,不是大河的浮力,而是小船中的人們,滔天大浪襲來,真正能夠與之對抗的,可以信賴的,不是國運國本,不是那一個個的浪頭,而是船中的駕船者。”

“顧丞相,你覺得奴兒的認識是否有些太淺薄了?”

顧之章沉默片刻,凝視黃奴兒,随後一轉身,走了,百官見此,也都紛紛欲走,顧之章走到一半的時候,回過頭來道:“沒想到黃掌印還有這樣的口才,不過,三言兩語之間,我無法信你,我依舊堅信,國本國運,乃是一國根基,損耗不得,一切等皇上出來後,再說。”

黃奴兒眼皮低垂,淡淡的開口道:“顧大人,你口中的國本國運金貴無比,但皇上,藐視國本國運!皇上堅信,人定勝天!”

第 147 章 百蠱門

“大皇子要十世大夫玉幹嘛?”方蕩對于這塊被稱為夏國三大柱石的經國柱石究竟有什麽用處十分好奇。只不過老頭子口風太嚴,一直都不願将這石頭的用處告訴他。

“用處其實不大,首先,這枚三大柱石之一的經國玉石當成是一種身份的象征,要想成為夏國皇帝,至少要擁有三大柱石之中的一枚,另外,三大柱石既然是鎮國之寶,內中當然還有諸多秘密,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就是開啓夏國祖龍廟的鑰匙,夏國祖龍就是禦照皇帝,大皇子應該是想要去夏國祖廟調陰兵。”

方蕩爺爺的話叫方蕩更加疑惑:“陰兵?”

“不錯,就是陰兵,禦照皇帝死時拉了十萬兵甲一起陪葬,封死在祖龍廟中,據說,只要擁有禦照皇帝血脈手持三大柱石其中任意一枚柱石的人進了祖龍廟,就能夠調動祖廟之中的十萬陰兵。”方蕩爺爺一副可惜自己沒有禦照皇帝血脈的惋惜模樣。

方蕩奇道:“要是真有十萬陰兵的話,炫龍皇帝為什麽不取出來?這樣的話,夏國之危不久迎刃而解了?”

方蕩爺爺笑道:“哪有那麽簡單?十萬陰兵難道不需要吃喝麽?他們被囚在祖龍廟中,可以以祖龍龍脈作為食物,他們一旦到了這凡間,就必須要吃肉喝血,十萬陰兵得多少人名才能養住?”

方蕩現在手頭上有二皇子還有句夫人兩頭餓肚子的陰鬼,使得方蕩相當犯難,若是十萬這樣的陰鬼出籠的話,那麽也不用外敵前來騷擾,夏國自己就完蛋了。

“大皇子怎麽敢這麽幹?這不是自取滅亡麽?我見大皇子不像是這樣不理智的人。”方蕩疑惑道。

方蕩爺爺卻笑道:“理智?理智有什麽用,大皇子只要還有成為皇帝的夢想,就必須将炫龍皇帝拉下馬,可惜他沒有什麽別的辦法,在這方面來說,他連三皇子都遠遠不如,他要相當夏國皇帝,除了這一條路外,別無他路。”

“呃,也不完全是這樣,大皇子其實還有另外一條路,那就是勾連周圍的玄龍帝國,亦或者百象帝國,這兩個超級大國都一直想要吞并夏國,只要大皇子求助他們,他們一定會滿足大皇子的願望,從大皇子還想要打經國柱石的情形上來說,大皇子還不算完全被沖昏了頭腦。”

“就為了一個皇位,兒子就要殺父親?這個皇位真的這麽好?”在方蕩眼中,皇位的重要性并不大,這是因為方蕩并非是在皇權下長大。

方蕩爺爺嘆息道:“你去問問,大街上有一百個人,你問他們想不想當皇帝,他們一定百分百的給你肯定答案。對于人們來說,就算當皇帝有千難萬難,只要能當皇帝就好了。”

方蕩搖了搖頭,雖然他并不完全不知道皇帝的好處,爛毒灘地部落中也有王者,但方蕩并不羨慕那些家夥。

……

一頭小驢,驢上倒坐着一個少女,少女一襲杏黃色的長裙,面上蒙着一層白紗,在道路上緩緩的走着,因為昨日剛剛下了一場忽如其來的灰色大雪,随後大雪很快就化了,所以地面上不少地方相當泥濘,但這少女卻穿着一雙白鞋,上面別說泥水,就是連個灰塵都沒有,少女整個人幹幹淨淨清清爽爽,光是看一個背影就叫人感到相當舒服。

三皇子懷中一左一右抱着兩個靈位,一張臉上滿是怨毒,短短的一天時間,他失去了太多,太多,失去了整個國家,失去了相依為命的二哥和娘親,失去了一條腿一條胳膊,失去了奪魄,失去了許多許多,這一切,全都是因為一個從地縫裏面鑽出來的叫方蕩的家夥。

若是能殺了方蕩,他現在什麽代價都願意付出!

此時車隊猛的停頓下來,抱着兩塊靈牌的三皇子不由得雙目一眯,此時轎簾被挑開,一名侍衛禀報道:“王爺,外面有一個女子求見。”

三皇子皺眉道:“女的?”皇子別的沒有,兇名卓著那是真的,什麽女子膽敢跑來見他?

三皇子冷哼一聲道:“帶過來。”

那侍衛嗫嚅道:“她,她要您去見她。”

什麽?三皇子一腳就将那侍衛踹飛出去,他娘的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他堂堂三皇子被方蕩欺淩不說,現在連個娘們也要來找他撒野?

“三皇子,何必那麽大的火氣?”遠處傳來一個女子銀鈴般的聲音。

三皇子挑開轎簾,走出轎子,他那條腿畢竟不是自己的,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總是慢了小半拍。

三皇子眼中看到了那個倒騎毛驢的黃衫女子的背影,三皇子雙目微微一抽,因為在黃衫女子身前躺倒了不下數十個軍卒,要知道三皇子距離那些在前斥候的軍卒也就只有百米,他就竟然沒有聽到,可見那倒騎驢的女子手段多麽了得。

三皇子一擺手,一直他身側的那些侍衛們立時朝着那黃衫女子圍攏過去。

“把臉轉過來。”三皇子聲音低沉。

倒騎驢的女子咯咯一笑,她身下的毛驢當即如同拉磨般的轉動過來。驢子脖子上系着的鈴铛也就叮叮當當的敲響起來。

三皇子看到轉過來的女子雙木瞳孔微微一抽,對面的那個女子原本背對着他們,三皇子只能看到她的一頭長發,但是現在她明明已經轉過來了,三皇子能夠看到的還是一頭長發,這個女子竟然沒有臉?

三皇子勃然大怒:“膽敢消遣本皇!給我射殺了她!”三皇子正是心情極端惡劣,一肚子惱恨無處發洩的時候,這個女子此時來撩撥三皇子,簡直就是用力的踹了老虎屁股一腳。

三皇子手下有百位個弓箭手,全是三皇子花重金養活的,此時弓弦繃緊的聲音齊刷刷的響起,一個呼吸之後,上百支箭矢破空而去,

噗噗噗噗的聲音響成一疊,那黃衫女子瞬間變成了刺猬,連帶着她坐下的那頭驢都一樣。

密密匝匝的箭矢使得她好似插冰糖葫蘆的草樁一樣。

三皇子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一絲冷笑來,掉頭回了轎子裏,心情不好的三皇子甚至懶得理會那黃衫女子的屍體,停下腳步的隊伍再次啓動,朝着遠在天邊的荒城行去。

三皇子抱着兩塊靈牌,臉上神情有些沮喪,這兩塊靈牌之中原本居住着他最親近的兩個人的神魂,但是現在,內中空空如也。

而他現在也正在朝着一座墳墓行去。

不錯,在人前,他将此行當成是自己人生的第二個春天,但他內心深處卻知道,此行或許就是他的終點,他最終将老死在那座墳墓之中。

距離望京越遠,三皇子越覺得自己恐怕一生一世都無法再回來了。

就在三皇子滿心惆悵的時候,馬車又停了下來,三皇子冷笑出聲,人不順的時候,當真是喝涼水都塞牙,這一次三皇子也不用侍衛禀報,挑轎簾走出去,随後三皇子不由得一愣,在隊伍前面竟然又出來一個女子,并且還是一個倒騎驢有着一頭漆黑長發的女子,和之前那個女子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這女子身上穿着一襲紅裙,看上去格外詭異。

“三皇子,你剛剛殺了我三妹,你拿什麽來抵命?”紅裙女子聲音不善的開口說道。

三皇子心情糟透了,一擺手,那上百個弓箭手立時弓弦崩響,上百只箭矢一湧而出,潮水般的彙聚在那紅裙女子身上。

三皇子冷哼一聲,什麽狗東西都敢跑來作祟!

三皇子心情更加糟糕,回到馬車中,車隊繼續前行。

就在三皇子靠着馬車車壁上有了倦意準備小眯一會的時候,車隊再次停了下來,三皇子這一次反倒被氣笑了,自言自語道,“該不是之前那兩個女子I的姐姐找上門來了?”

三皇子一挑轎簾,這才知道什麽叫做一語成戳!

就在隊伍前面,果然又來了個倒騎驢的女子,叮叮當當,驢脖子上的鈴铛輕輕響着,和之前兩個女子相同,唯一不同的是,這個女子身上穿着的是一襲藍色的裙子。

三皇子的笑容變得古怪起來。

這一次三皇子直接一擺手,上百箭矢齊齊釘在那連話都沒說一句的女子身上。

這一次,三皇子親自下了馬車,走到被刺死的女子身旁,随後三皇子發現一個事情,那就是這個女子身上中了上百支箭,卻沒有流出一滴血。

三皇子臉上露出凝重的神情來,一擺手,旁邊便有侍衛上前,用刀朝着那藍裙女子猛的一斬,直接将藍裙女子劈成兩半。

三皇子雙目一凝,猛的身形倒退,三皇子雖然一條腿不是自己的,但速度終究比身周圍的軍士要快得多,所以三皇子全身而退,周圍十幾個軍士就倒了黴。

就見那藍裙女子身子一被刨開,立時從中湧出一蓬蓬的肥胖如蛆般的白蟲,這些白蟲一見風立時外殼僵碎,從中鑽出一只只身有白翅的蛾子怪蟲來,這些蛾子怪蟲一窩蜂的湧出,三皇子退開了,其餘的侍衛軍卒全都被這些白蛾包圍,眼瞅着他們身上出現一道道鮮紅的口子,眼瞅着他們身上的血肉一層層的消失,眼瞅着他們變成一具具骷髅骸骨,眼瞅着他們身上骨頭一塊塊的缺失,最終渣都沒有剩下一星半點。

用剎那功夫吃掉了十幾個軍士後,那些白蛾瘋狂的朝着四周的軍卒湧去。

三皇子旁邊一名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一甩手,丢出去數十顆火球,火球在空中猛的爆開,呼啦一下就将數百只白蛾給燒死,猶如在空中綻放開了一朵火焰花朵一般,相當炫目!

中年男子開口道:“王爺,這是百蠱門的養屍白蛾,能在人的皮肉上産卵,相當可怖。”

“百象帝國的百蠱門?”三皇子詫異的問道。

“正是,相當邪門的門派,不過這養屍白蛾有個最大的弱點,它長期在背陰之下生活,最怕的就是火焰。”

三皇子一直都致力于成為夏國皇帝,本身又在權利巅峰,所以手下沒少招攬一些奇能異士,這個用火球的男子叫做火八郎,一手閃火相當了得。

一邊說着火八郎一邊丢出一團團的火焰,片刻之間,便将那些養屍白蛾清理幹淨。

三皇子凝眉道:“百象帝國?他們找我幹什麽?”

三皇子疑慮剛生,前方再次傳來馬蹄聲響,還有叮叮當當的脖領聲,最初這驢蹄聲只有一個,脖鈴聲也只有一個,但很快,第二個驢蹄聲和脖鈴聲響起,繼而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出現在三皇子正前方的是,整整十個倒騎驢女子,她們除了穿着各種顏色的裙子外,幾乎沒有多少不同,甚至連她們坐着的驢子都一模一樣。

“見鬼了!”三皇子不由得低罵一聲。

火八郎開口道:“百蠱門的弟子不必故弄玄虛,夏國三皇子在此,識相的趕緊滾開。”

“咯咯咯,這裏原來是三皇子啊,你不說,我還以為是喪家之犬呢!”聲音從那些倒騎驢的女子們口中發出,如同十個人一起說一句話一樣,整齊劃一,叫人毛骨悚然。

三皇子冷哼一聲道:“百蠱門是專門來這裏嘲諷本皇麽?你最好現身說話,不然本皇子沒有耐心陪你在這裏無聊。”

那十個女子忽然之間齊齊低頭,如同扯線木偶的線一起斷了一般。

這一次,一個手拎酒壺的小女孩出現在不遠處的樹幹上。

這女孩暈乎乎的模樣,一張微圓嬰兒肥面孔,一對短粗的卧蠶眉,一身羊奶般的雪白皮膚,稱得上是圓滾滾的可愛。

此時這女孩蹲坐在樹幹上的一根橫枝上,一只手拎着酒葫蘆,另外一只手捏着一根水蘿蔔,一口酒一口水蘿蔔的喝着,一張奶氣十足的小臉微微發紅,越發顯得可愛有趣。

有意思,三皇子啧啧兩聲道:“你攔我去路,所為何事?”

女孩将手中吃了一半的水蘿蔔放入身上挎着的布口袋,咯咯咯的發出幾聲,原本三皇子以為這是笑聲,但現在,三皇子才知道,這不是笑聲,甚至和笑聲完全沒有任何關系,是女子喉嚨中發出的聲響,似乎裏面有什麽東西潛伏在那,發出咯咯咯的聲音。

三皇子開門見山的道:“說吧,跑來裝神弄鬼的,你究竟要幹什麽?”

女孩不慌不忙的又喝了一口酒後,才将酒壺蓋上蓋子,從樹枝上站起來,十幾米的高樹一躍而下,輕飄飄有若棉絮一般的下落。在三皇子眼中,這女孩下落可沒有那麽簡單,因為三皇子看到女孩身後鑽出成千上萬的飛蟲,這些飛蟲飛到女孩的腳下,身旁,奮力的将女孩生生拖住,拽住,這樣女孩才會出現完全不符合地球吸引力常理的場面。

女孩落地,那些飛蟲再次飛到了女孩身後,消失無蹤。

女孩邁着有些微醺的腳步,晃晃蕩蕩的來到三皇子身前不遠處,喉嚨中發出咯咯咯的笑聲來。

當然,這笑聲不是女孩自己發出的,是女孩喉嚨裏面的東西發出的聲音。

女孩雙目之中有着醉酒後的迷離,笑着開口道:“夏國三皇子,我是代表百象帝國來找你的,你不是想當夏國皇帝麽,我們可以幫你完成這個心願,怎麽樣?你應該知道我百象帝國的強大程度,只要你點個頭,夏國皇位就擺在你的面前了。”女孩一邊說着,一邊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腰間的酒壺,強忍着才沒有拿起來再喝一口。

三皇子猶疑的看着對面的這個圓臉蛋女孩,緩緩開口道:“你們幫我成為夏國皇帝?你們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女孩喉嚨中傳來咯咯咯的聲音,女孩閉上嘴巴,等那叫聲結束,才再次開口道:“很簡單,你得帶着夏國成為我百象帝國的附國,你依舊是皇帝,但你的子孫不能再成皇帝,只能當個王爺。怎麽樣,還不錯吧,你什麽都不用幹,就成為一國皇帝,享受無邊繁華,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

三皇子聞言,忽然笑了起來,笑得連連搖頭,當三皇子逐漸收斂那笑聲後,三皇子的一張臉變得冰冷一片,一雙瞳子簡直能噴出冰渣來。

“你把我當成是街邊的喽啰麽?我是夏國的三皇子,你叫我背叛夏國當你百象帝國的走狗?呸!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那一臉微醺的女孩似乎一下清醒了不少,眼珠微微一轉,女孩開口道:“不要急着一口拒絕,對了,聽說你和一個叫做方蕩的家夥有仇?我可以将方蕩的腦袋拿過來給你看看。不,我會将活蹦亂跳的方蕩抓過來,任你懲罰。”

“怎麽樣,現在這個條件還不錯吧?”微醺女孩似乎實在忍不住了,将酒瓶打開,放在唇邊喝了一口,擦了擦嘴角後,志得意滿,在她看來,自己許下的條件,三皇子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拒絕了。

“呵呵呵。”

三皇子大笑數聲,随後猛的一擺手,赤皮兇神一下從三皇子身後射出,朝着女孩一拳狠狠地砸了下去。

“愚蠢的丫頭,臨死之前,我來告訴你一件事,我是夏國的三皇子,不是什麽狗屁百象帝國的附屬國皇帝,不錯,我殺兄弑母,我罪大惡極,就算方蕩的仇我一輩子都報不了,也絕對不會帶着夏國一起委屈在百象帝國腳下!”

“說完,你可以去死了,這是你侮辱我、輕視我,所需要付出的代價!”

第 146 章 目的

顧白見方蕩沒有什麽表情,連忙補充道:“你若有心在仙道上走更遠,而對仕途沒有興趣,成為一國将軍好處極大,你擁有了将軍虎符後,就可以操控龍脈,對,你可以用夏國龍脈來進行修煉,那樣的修煉速度,說是一日千裏也不為過。”顧白聲音變得更低。

不得不說,顧白說了那麽多,只有這句話才叫方蕩動心。

此時方蕩爺爺的聲音在方蕩腦海中響起:“蕩兒,不要上當,大皇子現在已經知道炫龍皇帝在動用夏國國本國運還有龍脈來續命,他若想要當皇帝,那現在就是他最後的機會,什麽蠻族入寇不過是個借口,就算真有蠻族入寇夏國,大皇子現在也沒有這個時間應對,看大皇子現在的反應,是要拉攏一切能夠拉攏的力量。”

“拉攏力量?做什麽?”

方蕩爺爺冷笑兩聲道:“造反呗!大皇子那家夥,能夠隐忍十年,不出太子府,可以想見,是個為求成功不擇手段的家夥,心性堅忍非同尋常,他對自己都心狠手辣到這種地步,叫人發指。同時也能看出大皇子對于皇位是如何的觊觎,這樣的家夥一旦希望破滅,将變成洪水猛獸,野心使得他隐忍十年,同樣的,絕望将他變成妖魔鬼怪!”

“顧之章那家夥是炫龍皇帝的忠仆,這一次,竟然會和大皇子站在一起,由此可見,報應來得迅雷不及掩耳,炫龍皇帝才剛剛龍吸國運,不但蠻族入侵,忠仆反目,甚至兒子興起弑父之念,夏國國本已經開始動搖了!接下來,這夏國就是崩天之勢,不過,炫龍皇帝使得計劃缜密的家夥,他既然選擇了用夏國國運續命,就一定已經做了萬全準備,大皇子不過是瞎折騰罷了,蕩兒,快走吧,此地将成為漩渦中心,以現在的你來說,一旦卷進去屍骨無存。夏國,完了!希望我言之過早吧!”方蕩爺爺的聲音變得有些落寞,方蕩甚至從聲音中就能體會到這個老者對于即将崩滅的夏國的種種感情,和不甘心。

顧白疑惑的看着方蕩,方蕩除了聽到他關于将軍借助龍脈修道的說法後臉上出現一絲興趣外,其餘的時刻方蕩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現在竟然好似有些在發呆。

顧白能夠理解方蕩聽到他的建議後流露出各種狂喜的表情,甚至是不屑的表情,但就是無法理解此時方蕩臉上的這種發呆的表情,這叫一向善于言談的顧白都不由得有些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麽了。

方蕩忽然笑了起來,一雙純淨的眼睛淡淡的看着顧白,“我從未帶過兵,你憑什麽張口就給我一個副将軍的職位?況且皇帝尚在,太子就能做主将副将軍的職務許人?”

顧白聞言一笑,解釋道:“這麽說吧,你叫三皇子大跌顏面,表現叫人欽慕,大皇子相當器重你,并且,大皇子是真的覺得,你有這個資格能夠成為一位副将軍,這不是沒有直接叫你當将軍麽?目的也是為了,叫你跟在邱将軍身邊,多多學習,所以我若是你,就絕對會格外珍惜大皇子給的機會。”

方蕩呵呵一笑道:“你告訴大皇子,我沒興趣!就算叫我當夏國皇帝,我也一樣沒興趣!”

顧白微微皺眉,還想要開口繼續說些什麽,方蕩補充道:“更重要的是,我,不喜歡被別人當刀使!”

顧白後面的話語一下就被噎住了,這叫顧白知道,方蕩并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樣容易被騙。

顧白凝視方蕩的那雙清澈透底的雙目,一下猶如迷失在這雙瞳子之中,完全找不到方向,昏濁叫人迷失,清澈到了極致,又何嘗不叫人迷失?

方蕩掉頭就走,鄭守此時也跟早到說了幾句話,見到方蕩走了,當即拍了拍早到的肩膀,跟在方蕩身後。

眼瞅着方蕩就要走到城門口,顧白雙目微微發冷,開口道:“方蕩,你走可以,但要将十世大夫玉留下。”

方蕩呵呵一笑,扭頭道:“原來許給我副将軍的職務為的就是十世大夫玉!可惜,我沒有十世大夫玉,就算有,也不會為了區區一個副将軍就将其交給你們。”

顧白臉上的神情變得極為嚴峻:“方蕩,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将高高在上的三皇子重重的踩在腳下,我喜歡你的張狂和無畏,我是真心實意的希望能夠和你成為朋友,甚至,我可以說是帶着崇敬的心情來找你,你打算就這樣辜負我的一片好意?”

早到站在顧白身後,完全沒想到顧白竟然會和方蕩搞得這麽僵,要知道顧白在來見方蕩之前,可是将方蕩誇得天上少有,地上難見。怎麽話還沒有說兩句,氣氛就一下變得這麽劍拔弩張了?

方蕩沒有再理會顧白的言語,而是繼續前行,朝着望京城門走去。

對于顧白來說,這是一種對他的蔑視,顧白深吸一口氣後,笑着搖頭道:“早到,咱們回去吧,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我們能做的了。”

早到疑惑的看着顧白,又看了看走出城門的方蕩一行,随後搖了搖頭,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不管怎麽樣,方蕩他們已經離開望京了,而他,将留在望京,只有這裏,才是他才華施展的地方。

方蕩一行走出望京,方蕩的警惕性一下提升到了極致,甚至比在望京之中的警惕性還要更高。

“大皇子要十世大夫玉幹嘛?”方蕩問爺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