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7 章 望京難進、太子府難出

望京的城門一向都是敞開的,即便是晚上,依舊是開啓的。

身為一座皇都,又是處于內陸地區,總得有些太平氣象,但是現在,這座夏國國都,望京城城門,卻關得死死的,連一根針都插不進去。

整座城池變得寂靜無聲,似乎被什麽東西牢牢壓着,一動都不敢動。

天空格外、陰沉,濃雲滾滾,漆黑一片,這樣的黑雲将天空壓得很低,使得方蕩依稀生出了一點自己回到了鬼冥世界中的感覺。

方蕩來到城門前,城門上立時傳來呼喝之聲,“封城了,來人速退,否則射殺!”

方蕩擡頭望去,就見高高的城牆上數十只弓箭已經張開,正對着自己。

方蕩眯了眯眼,随後退走。

望京城池,耗用了近千年的時間來打造,本身夏國又處于大國夾縫之中,岌岌可危,所以望京的城池建造稱得上是固若金湯,憑方蕩自己根本不可能硬沖進去。

不過方蕩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他回到了官道旁邊的樹林裏。

方蕩擡頭看着天空中的滾滾黑雲,雖然黑雲遍布,天色變得極為晦暗,但方蕩知道,時間尚早,現在也不過是正午時分,在這種時刻強行進入是最愚蠢的辦法。

方蕩找了個僻靜處休息恢複體力。他很好奇,不知道望京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麽,變得如此風聲鶴唳。

方蕩下意識的伸手觸摸胸口上的那塊光斑,就在這個時候,方蕩心中忽然一動,他的胸口上有數不清的蟲豸禽獸,這些東西都是靈力構成,內中鎖固着一道道給禦照皇帝陪葬的生靈神魂,而奇毒內丹能夠吞噬陰鬼神魂,甚至連一些如巢蟻般的活物都不在話下。

那麽,奇毒內丹是不是能夠吞噬掉這些蟲豸禽獸呢?若是能行的話,那麽禦照皇帝等于是送了他方蕩一份超級大禮。

這些監視方蕩,敦促方蕩履行禦照皇帝命令的蟲豸禽獸,将徹底變成他方蕩的手下。

想到這裏,方蕩的一顆心一下變得火熱起來。

方蕩将奇毒內丹吐出,但随即,方蕩便放棄了這個念頭,此時的奇毒內丹饑餓無比,咕嚕嚕的亂叫,在這種情況下,完全不聽他方蕩的指揮,甚至已經開始惦記着要來吞噬他方蕩了,現在的奇毒內丹就算能夠吞噬那些蟲豸禽獸,也根本做不到,當務之急,還是得先想辦法進入望京,到了望京城內,方蕩就有辦法能夠弄到毒藥了,喂飽了奇毒內丹之後,再做圖謀。

方蕩閉目沉思,琢磨自己這一趟鬼冥世界的行程,他最大的遺憾,就是折斷了的千葉盲草劍,器靈娃娃消失不。

方蕩相信,器靈娃娃不過是暫時的消失,只要他能夠給千葉盲草劍重鑄劍身,器靈娃娃或許就能夠再次出現。

要說鑄劍水準最高的還是雲劍山,但上次方蕩黑了一把劈山劍,趁對方修劍的時候方蕩藏了巢蟻,所以有了這一次後,方蕩不可能再去找雲劍山弟子鑄劍了。不過,方蕩堅信,總有辦法。

此行最大的收獲,則是聽到了一句嶄新的《陰符經》密語,另外,在鬼冥世界之中游走的冰寒,還有灰雲之中的炙熱繁複鍛煉了方蕩的神魂,使得方蕩的神魂變得更加穩固,這個現在看起來沒什麽太大的價值,但對于以後的方蕩來說,受益無窮,擁有穩固的神魂,就幾乎等于擁有了強大的不已動搖的本心。

方蕩琢磨着,若是有機會的話,一定再去鬼冥世界之中,專門錘煉神魂,就算現在不去,等到他進入金丹境界後也已經要去,因為穩固的神魂對于金丹期實在是太重要了。

對于方蕩來說,灰雲已經被破解了,灰雲上的狂暴世界已經屬于被方蕩一步跨過的小坑了,再也不會對方蕩構成威脅。

除此之外,方蕩還有一些收獲,比如胸口上的萬靈浮屠,雖然不屬于方蕩,但至少在需要的時候,這東西能夠用來保命。

還有那些從鬼冥世界頂上挖下來的漆黑的石頭,方蕩雖然不知道這東西真正的用途,但是他知道,這東西戴在身上就覺得神魂穩定,心神安穩,尤其是在這濁世之中,這些石頭即不會太熱,也不會太涼。

這些碎石,是實打實的寶貝,方蕩決定将這些石頭好好收起,留着說不定以後會有大用出。

太陽沉沒在天際處的群山之中,黑夜降臨,一直閉着眼睛恢複體力的方蕩忽然張開雙目,一雙瞳子在黑夜之中閃閃發光。

方蕩念頭一動,胸口處青白色的光芒湧出,在方蕩身前彙聚成一頭大鳥,方蕩一躍而起,大鳥将方蕩駝起,發出一聲嘶鳴,朝着望京飛去。

有了這萬靈浮屠實在是方便得很。方蕩簡直就像是肋生雙翅一般,尤其最重要的是,駕馭他們并不需要方蕩耗用額外的力量,也就是說,方蕩只要指揮他們就行,完全不用為他們的力量來源擔心。

夜空中一只尋常人眼睛根本看不見的大鳥朝着望京飛去。

不過方蕩随即就落了下來,因為那頭盤浮在望京之上,不斷吞噬夏國國運的老龍正對他怒目而視,方蕩感覺得到,這條老龍現在暴躁無比,任何敢于冒犯他的存在,都将被他生吞活剝,死無葬身之地。

之前方蕩因為太過虛弱,所以一直沒有動用五賊觀法,五賊觀法對于現在的方蕩來說實在是太勉強了,只能在關鍵時刻用一下,這一下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方蕩避閃眼睛,他剛才在空中運用五賊觀法看到的一眨眼的功夫的畫面此時在腦海中不斷回放。

畫面中的炫龍皇帝的狀态完全處于一種暴走之中,原本炫龍皇帝所化的老龍汲取國運從容不迫,但現在卻顯得極為急躁,張口拼命吞噬。

方蕩随後就明白了,應該是大皇子成功了,不然,絕對不會将炫龍皇帝這頭老龍逼迫到這種地步。

一想到大皇子,方蕩眼角不由得抽了抽,不知道弟弟妹妹現在究竟如何了。

……

“你們兩個還在那裏幹嘛?快來幫我收拾行李,咱們現在就走,你哥哥既然不能來,咱們就去找他吧。”趙敬修一邊收拾一個包裹一邊催促道。

兩個正盯着頭頂上漆黑的烏雲發呆的家夥,聽說要去找哥哥立時調轉過頭來,一臉興奮的跑了過來。

這兩個家夥就是方回兒和方氣兩個,他們每天都纏着趙敬修找哥哥,趙敬修也在等着方蕩找到他們,卻沒有料到,等來等去,沒有等到方蕩,卻等來了一場巨變。

趙敬修看着歡快無比的兩姐弟,嘆息一聲,若是他也能如這兩姐弟一樣簡單快樂該多好。

人不愧是最複雜的動物,趙敬修完全沒有想到大皇子竟然已經身負重傷,并且如同喪家之犬般的逃之夭夭了。

“太子勾結玄天帝國妄圖将奪取我夏國江山……”

這是對于太子的判決,但趙敬修太明白其中的龌龊了,勝利者書寫的歷史中,總是充滿了失敗者的種種愚蠢。

無疑在這份判決書上,太子是愚蠢的,身為太子卻勾結玄天帝國,意圖将夏國拱手讓與他人,正常人似乎都做不出來這樣愚蠢的事情。

這樣的愚蠢細節,沒有誰願意深究,歷史本身就是一個臭水溝,他裏面出現任何髒污的東西都沒有什麽不得了。

太子究竟去那裏了,趙敬修現在已經沒有能力去管了,他的心也已經不再願意走回頭路了,所以,這望京的風暴他避之而不及。

趙敬修收拾好了東西,招呼道:“丫頭,該走了。”

後屋裏面鑽出一個手持碧色的寶光葉的小丫頭,小姑娘晃動着手中的寶光葉,趙燕兒對于方回、方氣兒兩個一直沒有半點好印象,見到他們就做了一個鬼臉。

趙敬修,将包裹背上,拉着趙燕兒的小手,朝着方回兒和方氣一招手,一行四人準備走出了太子府,去尋找方蕩。

太子府現在完全被包圍着,任何人都不允許外出,趙敬修一行走到門口就被攔截下來。

“丞相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一名武将開口言道。

趙敬修聽到丞相二字不由得微微冷笑。

誰能想到,那個夏國丞相,對夏國一向忠心耿耿的丞相顧之章竟然謀反了。

趙敬修淡淡的開口道:“我現在就要走,誰都不能攔我。”

那武将聞言,微微皺眉,上下打量趙敬修,趙敬修看起來就是一個最普通的老書生模樣,他身後的兩個少年倒是身材滿粗壯,但距離在他面前橫行霸道,還有太多太多的距離。至于那個手持碧綠色葉子的小女孩麽,這武将都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将他吓哭了。

打量過了趙敬修一行人,武将不由得笑了出來,随後一張臉變得陰沉無比:“你是讀書讀壞了腦殼麽?本将奉命看守,你們是死是活,等着丞相定奪,你們現在趕緊滾回去,本将不想再說第二遍,不然格殺無論!”

武将刷的一下将腰間的長劍抽出半截來,寒光閃爍,并伴有血氣陣陣,顯然這個武将不久前剛剛殺了人。

嘭的一聲,武将猶如斷線風筝般的倒飛出去,在空中倒飛十幾米後,重重的撞擊在地面上,胸口處的甲胄上被拍出一個凹陷的巴掌印,此時正冒着淡淡煙氣。

動手的卻并非是趙敬修,甚至不是方回兒和方氣,出手的是捏着那個寶光葉,一臉天真爛漫的小丫頭,趙燕兒。

很難想象這樣的一個小丫頭,竟然擁有這樣強悍的力量,那肉乎乎的小手,越發叫人感到不可思議。

第 166 章 我回來了

适應了這裏的狂暴熱流,知道如何躲避熱流沖擊之後,其實這個灰雲世界也不是那麽難熬,方蕩在柱子上一邊轉圈一邊向上,這裏距離最頂上的漆黑的岩石大概有三十多米高,方蕩爬了整整一個時辰,才到頂。

伸手觸摸頂上的黑色岩石,竟然冰涼刺骨,這個世界實在是叫方蕩感到奇妙,上下都是冰冷一片,中間卻有這麽一道橫寰與整個鬼冥世界的炙熱灰雲。

方蕩想要将岩石掰下一塊,但那岩石如同鑄造在一起,紋絲不動,好在方蕩一劍斬去,将那岩石斬下一塊來。

方蕩捏着岩石就覺得清涼舒服,方蕩心中不由一動,将岩石一塊塊的從頭頂上切割下來,然後将各種形狀的漆黑岩石拍在身上,如此一來四周的灼熱感一下下降許多,方蕩嘗試了一下,即便是被狂熱的風氣吹動,都不會感到特別難受了,唯一的問題就是這岩石的清涼感會逐漸退去。

方蕩大喜,他放棄了從頭頂上的岩石中一路向上前往濁世凡間的想法,當即從柱子上一躍而下,趁着自己還有力量,趁着身上的岩石還有清涼作用,他開始集中在一點上不斷斬擊巨柱。

不用繞着巨柱斬擊,方蕩就能比巨柱恢複的速度更快的破壞巨柱,坐在方蕩肩膀上的器靈娃娃再次站起來,雙手叉腰,瞪着眼睛,鼓着腮幫子,一口口的朝着千葉盲草劍吹氣。

器靈娃娃的身形也随着一點點的變得越來越小。

眼瞅着方蕩身上的岩石作用越來越小,方蕩終于在巨柱上掏出了一個大洞。

毫不猶豫,方蕩一頭鑽進去,賣力的向下挖掘。

而方蕩的身後巨柱開始緩緩愈合,方蕩若是不能将巨柱一直挖掘到灰雲之下,并從中出去的話,那麽方蕩将被活埋在巨柱之中,方蕩此時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這是他唯一的一次機會,因為他身上沒有力量能夠叫他再挖掘一次巨柱。

孤注一擲,方蕩沒得選擇。

方蕩身後的逐漸封死,不久之後,方蕩被封印在一個漆黑的沉悶的世界之中,在這裏,似乎一切都消失了,世界回到了天地未分的混沌狀态。

方蕩能做的就只有不斷向下。

好在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方蕩肩頭上還有一個最無私的戰友在陪伴着他,而方蕩嘴中,奇毒內丹嗡嗡顫動,也在将源源不斷的毒力灌注進他的身軀之中,給他提供力量。

從這點上來講,至少方蕩還是幸運的。

方蕩一路向下,當方蕩感到柱子陡然間開始變得冰冷無比的時候,方蕩知道,他做到了!

當方蕩耗用最後一線力氣,從黑暗之中辟開一道亮光的時候,方蕩一頭撞了上去,嘭的一聲,撞碎了柱子最後的一層外殼,在刺骨的冰寒中,方蕩直直墜落下去。

咚的一聲,方蕩跌在地上,彈起老高,精疲力盡的方蕩立時昏迷過去。

一陣陣刺骨的冰冷襲來,方蕩緩緩睜開雙眼,四周漆黑一片,方蕩悚然一驚扭頭望去,依舊是一片漆黑,但呼吸着那種冰冷的新鮮的空氣,方蕩知道自己确實已經從柱子中出來了,而現在,應該就是鬼冥世界之中的夜晚了。

這裏一個月才有一次夜晚,而這裏的夜晚遠比凡間的夜晚還要黑暗,天上沒有月亮,有的只是無邊無際的叫人完全看不見一點點希望的黑暗。

這樣的暗夜,是連陰鬼們都要沉睡的安息之日。

方蕩渾身酸痛,一只胳膊骨頭斷了,肋骨也斷了一兩根,方蕩掙紮着要爬起來的時候,嘴中傳來咕嚕嚕的腸鳴之聲,方蕩知道,奇毒內丹餓了,他挖掘巨柱消耗了太多的力量。

得盡快給奇毒內丹找到吃的,不然,奇毒內丹就會開始吃他。

此時貼在他身上的那些黑色岩石開始吸收這裏的陰冷氣息,再次變得寒冷起來,方蕩将這些石頭一塊塊的收集起來,脫了衣服包裹住,拎在手中。

方蕩掙紮着爬起來,好在他的身軀現在也比較堅硬,不然從那麽高的高空跌落下來,非死不可,不可能如現在這般只是斷了幾根骨頭。

方蕩想要凝聚五賊觀法,卻眼前一陣暈花,他身上現在的力量不足以支撐他動用五賊觀法。

方蕩不得不伸手在地上不斷觸摸,摸到了千葉盲草劍的劍柄,方蕩微微放心但将千葉盲草劍拿起來的時候,一種不詳的預感充斥方蕩的腦海。

伸手順着劍身摸上去,摸到三分之一的時候,方蕩的手凝住不動,沒了,千葉盲草劍的劍身,就只剩下三分之一而已。

“喂……”

方蕩請輕輕呼喚,回答方蕩的是死一樣的黑暗沉寂,沒有一個小娃娃從劍身中游走出來,鑽到方蕩的後腦勺上觀看世界,沒有一個小娃娃坐在方蕩肩頭晃動着那雙白胖小腳。

方蕩伸手抹了抹嘴唇,将只剩下半截的千葉盲草劍依舊如初般的挂在腰間,随後也不去辨識方向,摸索着,在漆黑的世界之中,在無數的巨柱之中不斷前行。

人的一生不就是如此?一路摸索,一路前進,有些時候,我們甚至連身邊一厘米外的東西都看不到……

這種時候,跟着本心走,一路向前,不要駐足,否則,你将永遠停留在那一片黑暗之中,向前走,就是人生的最大改變!

随着不知從何處來的淡淡光輝出現,黑暗逐步遠退,方蕩眼前沒有了那一根根的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天坑,天坑之中沒有城池,有的只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到處都是蕨類植物還有漆黑的苔藓。

方蕩幾乎一眼就确定,他回到了祖龍廟。

方蕩心中卻沒有多少喜悅,從腰間将千葉盲草劍取出,劍身已經消失不見,剩下的就只有劍柄,帶着短短的一個小小劍頭。

方蕩輕輕撫摸了一下僅剩下的遍布劃痕的劍身,随後将千葉盲草劍重新挂在腰間,一縱身,跳下懸崖。

“沒想到,你竟然回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這一界陰寒的侵襲影響,站在祖龍廟前的方蕩身上多了一種說不出的陰沉。

“呵呵,本皇嗅到了生氣的味道,很濃烈的味道,若是本皇不實踐諾言,你就要将本皇的祖龍廟給拆了?有骨氣,有想法,可惜,太天真了。”

“不過,你放心,本皇會實踐諾言的,不過,你得幫本皇一個忙,把本皇的陰兵虎符給帶回來!”禦照皇帝說着,祖龍廟的大門猛的開啓,無數禽鳥蟲豸從大門之中轟然鑽出,朝着方蕩洶湧撲來。

方蕩紋絲沒動,一雙眼睛甚至完全無視這些兇猛而來的禽獸蟲豸,依舊死死的盯在祖龍廟大門深處。

那些蟲豸禽獸猙獰無比的撲過來,卻在方蕩胸前化為一道道青藍色的光輝鑽入方蕩的身軀之中,在方蕩的胸口處凝聚成一枚青藍色光芒的光斑。

方蕩從始至終一動未動,似乎就知道那些禽獸蟲豸不會傷害他一樣。

“咦,小家夥,你倒是挺有趣,可惜本皇不能走出這座祖龍廟,不然有你在一旁伺候着游玩天下,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方蕩依舊沒有說話,祖龍廟中一陣巨浪翻滾出來,方蕩胸口上光斑中鑽出一頭如鳳凰般的巨鳥,一飛而出,急沖數裏,漲大百倍,随後掉頭一頭紮在方蕩腳下,這巨鳥猶如一道虛無缥缈的霧氣,紮入方蕩腳下的地面中,卻一點也沒有傷害到地面,随後方蕩腳下一空整個人騰空而起,那鳳凰馱着方蕩沖天而起。

“本皇要是你的話,就丢掉那把寒碜的無用破劍。”

方蕩背後傳來禦照皇帝的聲音。

“你會丢掉自己喪失了功能的手腳還是選擇治好他們?”方蕩對于寒碜的破劍四個字相當不爽。

“所費靡多,得不償失!”禦照皇帝用八個字否定方蕩的想法。

方蕩聞言,雙目卻不由得一亮,禦照皇帝這句話,說明千葉盲草劍還有救,這對于方蕩來說,就是最好的好消息。

“傾盡天下,在所不惜。”方蕩同樣用八個字回答禦照皇帝。

“天真!”

禦照皇帝并不糾纏在一把破劍上,話鋒一轉道:“方家的小家夥,以後不要再冒充本皇的子孫了!”

方蕩微微詫異,扭過頭來,看向祖龍廟,“你難道不想知道我身上為何會有你皇家神魂?”

“有什麽關系,反正本皇對方家的好感,遠甚于對自己的子孫,你若見到了你祖奶奶,帶本皇給她問好,就說千載不見,本皇對她思念得緊,本皇一直都奇怪,那個書呆子那裏比得上本皇……”

禦照皇帝的聲音還在方蕩耳邊盤繞,方蕩四周風氣鼓動,嗖的一下陷入漆黑的隧道之中,四周到處都是刺耳的尖嘯,驟風迎面撲來,方蕩不得不緊閉雙眼,正在方蕩覺得自己在這漆黑的隧道之中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盡頭的時候,震耳欲聾的聲音轟的一下遠去無蹤,方蕩耳中回蕩着嗡嗡震響,一股溫和無比的氣息撲面而來。

方蕩不由得張開雙目,随後方蕩的心情一下激蕩起來。

雖然僅僅是離開了濁世凡間短短幾天時間,但對于方蕩來說,再次感受到濁世凡間的那種最适合人類生存的地方還是給方蕩帶來了極大的感動。

在方蕩眼前,是那座到處都充斥着龍的圖案的城池,禦照皇帝送佛送到西,直接将方蕩送回了望京!

那鳳凰在方蕩身下崩解,化為點點清輝,重新彙入方蕩的胸口,而方蕩則從六米多高的空中跌落下去。

咚的一聲,方蕩砸在地面上。

方蕩緩緩站起,胸口處光斑緩緩熄滅,方蕩感覺得到,這光斑即給他力量,同時也成了他的催命符,禦照皇帝以此來控制他,要挾他将陰兵虎符帶回鬼冥世界。

方蕩對于禦照皇帝實在是沒有半點好感,對整個皇家的人,都沒有半點好感,他凝望遠處的城池,舌尖挑動一下奇毒內丹,發出咯叻的一聲,冷聲說道:“大皇子,我回來了!若我的弟弟妹妹少了一根毛,我要你整個皇族來賠命!”

方蕩說着邁步朝着望京緊閉的城門走去。

第 165 章 活人、死人

關于灰雲有一個傳說,這個傳說要追溯到鬼冥界的誕生,那是相當遙遠的時候的事情,遙遠到了連神話傳說都還沒有出現的地步。

據傳說,天地之間原本只有四層,濁世凡間、上幽、太清還有道鏡,那個時候,陰魂散落在各個世界之中,并且成為一股強大的力量,在那個時候,世界上只有兩個種族,活的,和死的,無論是妖族、蠻族還是人族,活着的和活着的是親密夥伴,死了的和死了的,是同伴朋友。

活人和死人之間的争鬥從未停歇過,濁世、上幽、太清還有道鏡四個層界之中戰火熊熊。

這場戰鬥曠日持久,對于活人也好,死人也罷,都是一種相當痛苦的事情,畢竟活着的人早晚會死,死的人又是從活人來的,手心手背其實都是自己身上肉,雙方争執不下,無法解決,畢竟雙方的實力相差不大。

後來,活人和死人之間最強大的兩個存在簽訂了罷戰契約,死人們主動放棄四層世界,而活人們則負責給死人們打造一個适合陰鬼生存的世界。

耗時一千年,動用了所有的活人的力量,上幽、太清還有道鏡三界修士妖魔蠻族還有絕大部分的鬼族們一起努力,共同在濁世之下開鑿了這麽一座地域無限寬廣的陰間鬼冥。

這一界挖掘出來後,總計動用了十億八千根巨柱支撐,從此之後活人的,歸活人,死人的,歸死人,彼此互不侵犯。

不過鬼冥一界開鑿出來之後,發生了許多就連道鏡世界的存在們都預料不到的事情。

比如那不一定什麽時候出現的被稱為輪回盤或者是還原洞的吞噬神魂的巨洞,比如那十億八千根巨柱上面出現的花紋圖案,比如這天空之中漂浮的雲氣。

這三樣被稱為冥間鬼事,是連道鏡層次的存在們都無法搞清楚的詭秘,是天地之中更玄妙的秘密。

誰都不知道這懸浮在鬼冥世界上空的灰色雲氣是什麽東西,有什麽用途,只知道陰鬼一但接觸到灰色雲氣就會被灰雲吞嚼,消失得無影無蹤,究竟去了那裏,是變成了雲氣的一部分還是什麽其他的,都無從知曉。

總之有一點是所有的鬼冥世界中的陰鬼們的共識,那就是一旦進入灰雲之中,就別想再出來,那裏是亡者的墓地,死者的最終歸宿。

方蕩此時處身與一片狂暴無比的世界之中,在外面看起來,那灰雲靜寂得幾乎不會動一般,但深入灰雲深處卻完全是兩個狀态,這裏面到處都是縱橫交錯的火熱激流,方蕩在其中猶如萬刀割體一般痛楚,幸好方蕩擁有肉身,若是沒有肉身保護的話,這火熱的激流幾下就能将方蕩的神魂就将被扯碎。甚至只要呆在這裏神魂就會融化掉。畢竟神魂是數陰的,而這裏的烈焰般的灼熱熱風則是至羊汁烈的,從至陰至寒的地方跑到這樣的酷烈的地方方蕩簡直就像是從冰洞裏一頭跳進了火坑中,最初還好,方蕩僵硬的身軀一下就解凍了,恢複過來,但舒服只有那麽一小會,現在方蕩就覺得無法忍耐。

方蕩實在難以想明白為何在這陰氣遍布之地會有這樣灼熱暴烈的雲氣。

難道這就是書中所說的陰陽調和?

四周是一根根的巨柱,這些柱子提醒方蕩,他還在原本的位置上,并未被抛到某個不知名的世界之中。

方蕩拼命的朝着巨柱湊過去,四周不斷湧來的灼燙熱風雖然不斷變換方位,橫吹豎吹,但巨柱終歸能夠阻攔一些。

方蕩靠近巨柱,圍着巨柱轉動,終于找到了一個熱風吹不到的地方,呆在這裏就舒适太多了,唯一的缺點是,這熱風吹不到的地方的方位在不停的變化,方蕩不得不圍着柱子轉來轉去,雖然轉起來相當辛苦,但方蕩總算感覺舒服不少,只要不被熱風正面吹中,這裏相對于灰雲下面的世界來說,要更舒服一些,至少沒有那種鑽入神魂深處的冰寒。

方蕩驚奇的發現,他的神魂經過鬼冥世界之中的冰寒磨砺,又經過灰雲之中的烈風撕扯,方蕩忽然發現自己的神魂變得比以前更加堅硬強壯了。

就如同煉鐵一樣,冷熱鍛打一番後,鐵塊變得更加堅硬有韌性。

這個發現使得方蕩驚喜,但一想到自己不知道怎麽樣才能從灰雲中走出去後,這驚喜也就沒有什麽了。

在背風的地方休息了一會後,方蕩才終于能夠緩緩張開眼睛,仔細觀瞧這個世界,不過即便沒有熱風吹來,四周依舊灼燙,方蕩的眼睛只能眯起,不然眼睛之中的水分會極速揮發。

方蕩四周遍布巨柱,依舊是一直向上,在方蕩頭頂上是漆黑的岩石,這些巨柱一根根的杵在黑色的岩石上,方蕩看到這一幕,越發相信,這鬼冥一節就是靠這些巨柱撐起來的。

這些巨柱和在下面看到的鋪滿陰濕苔藓的完全不同,至少,這些巨柱在這裏沒有那層苔藓,方蕩能夠看到他們的本來面目。

就見這些巨柱上是彎彎曲曲的紋理,方蕩仔細大量這些紋理的時候,方蕩的腦海之中忽然響起那個久違了的聲音:“宇宙在乎手,萬物生乎身。”

方蕩心中驚後大喜,這是《陰符經》的聲音,方蕩的五賊觀法就是來自于《陰符經》,可以說,方蕩現在對于《陰符經》已經是五體投地,相當信賴。

所以,當《陰符經》的聲音再次響起,方蕩簡直要跳起來了,有了之前的經驗,方蕩很清楚陰符經中沒有廢話,這一句一定藏有什麽奧秘。

可惜,方蕩的一衆祖宗不在這裏,方蕩雖然看了一些書,但還遠遠沒有達到能夠解讀《陰符經》的地步。

甚至連從字面的意思去理解方蕩都做不到,這句話對于方蕩來說,實在是太難理解了。

方蕩只能将這句話牢牢記住,希望以後能夠找到解釋。

方蕩總不能一直圍着柱子轉來轉去,所以,方蕩必須想辦法從這灼燙的灰雲之中離開。

方蕩腳下是滾滾雲海,這雲海猶如石頭上鋪了一層海綿,踩在上面軟綿綿的,但只要用力一跺,就會知道下面的堅硬程度。

一腳跺下去,方蕩腳心劇痛,震得腳面僵硬發麻。

方蕩随後抽出千葉盲草劍用力一斬,叮的一聲,千葉盲草劍也不過只插入幾厘米而已。

器靈娃娃因為沒有了那侵蝕神魂的陰寒,所以從奇毒內丹中鑽出來,光着屁股站在方蕩的肩膀上,器靈娃娃呀呀叫了兩聲。

方蕩看向器靈娃娃,器靈娃娃一臉堅定。

方蕩恍然大悟,随後連連點了點頭,手中的千葉盲草劍調轉劍身,朝着身後的巨柱斬去。

當初方蕩就看到那白面男子化成的白絲刺入巨柱之中沒看起來巨柱雖然堅硬,但絕對不是不可摧毀。

此時方蕩一劍斬去,果然,劍身嵌入巨柱之中。

方蕩不由得大喜,只要能夠将巨柱挖出一個洞,那麽他就能夠從巨柱中鑽出這片狂暴的灼燙世界。

方蕩一劍一劍拼命的斬擊,方蕩每揮一劍,站在方蕩肩膀上的器靈娃娃就張嘴猛吹一口氣,這一劍的威力立時增長一倍,不過方蕩很清楚,器靈娃娃在他的肩膀上一點點的變小,方蕩知道,器靈娃娃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來幫助他脫困。

方蕩沒有多說什麽,并且每一劍都更加用力,對于方蕩來說,最大的問題在于他每斬擊一兩劍就得換一個方位,不然灼燙的熱風會吹得他皮肉劇痛。

這樣一來,方蕩等于是在轉着圈斬着這根巨柱。

這巨柱不知道是什麽材料做成的,竟然還擁有恢複的能力,所以方蕩之前斬擊在巨柱上的一道道斬痕等到方蕩轉了一圈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不見。

除非方蕩能夠在同一個地方不斷挖掘,否則,用不不可能在這巨柱上挖出一個足夠他潛入其中,并直達下面世界的大洞。否則,是絕對不可能實現的。

方蕩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劍,看了眼身形縮小了一成的器靈娃娃,方蕩略微有些歉意,器靈娃娃卻似乎并不覺得有什麽,一屁股坐在方蕩的肩膀上,抱着腦袋思考起來。

方蕩總不能一直圍着一根柱子轉來轉去。

此時方蕩開始打量其他的柱子,這裏的柱子每一根上的花紋都完全不同,方蕩想要從這些花紋之中找到些什麽特殊的東西,可惜看了許久也看不出所以然。

方蕩看着遠處的柱子深吸一口氣,随後猛的一頭紮進了狂暴灼熱的風氣之中,飛快的跑到了另外一根柱子邊上,找到了那個背風點後,開始圍着這根柱子轉悠起來。

方蕩一連換了十幾根柱子,這些柱子都差不多,沒有給方蕩提供太多的資料,此時方蕩擡起頭來,開始研究頭頂上的那猶如黑炭般漆黑的岩壁。

他之前通過那塊巨大的金塊來到鬼冥世界的時候,方蕩感覺到自己是在墜落,或許,頭頂上的岩石之上,就是濁世凡間。

有了這個想法,方蕩立即站起身來攀上身旁的巨柱,開始向上,雖然速度不快,但對于發現了新大陸的方蕩來說,每一步向攀爬都是在打開一扇大門。

第 164 章 灰雲

方蕩轉眼就迷失在偌大的鬼冥世界之中。

好在方蕩用五賊觀法可以分辨什麽是強大有威脅的怪物,什麽只是面目吓人卻沒有多少危險的陰鬼。

靠着五賊觀法,方蕩能最大限度的趨吉避害,所以一路走下來,還算相當安穩。

四周最初還是一片原始森林般的蕨類植物,後來,方蕩就走到了一根根巨大的柱子邊緣。

這種巨大的柱子在方蕩進入這一界的時候,就曾經經歷過,但方蕩幾乎可以确定,這些柱子并不是他剛剛進入這一界的時候,所遇到的那些。

方蕩沒有直接走進那無盡的柱子之中,因為方蕩知道,在這種一根根好似将天空撐起的柱子之中行走,若是沒有辦法辨識方位的話,簡直就等于是進入了迷宮之中,一旦走進去,就再也不能走出來了。

方蕩寧願面對一個強大無比的對手,也不願意走進這種闊大無邊,一進去就會迷失的柱子叢林,在方蕩眼中,一旦陷入其中,就只有無力呻吟的份。

面對這無窮巨柱,方蕩當即将清韻放了出來,當然,是在被二皇子和句夫人看管下。

方蕩之所以留着清韻,就是因為她是一個最好的向導。

“我要去祖龍廟,應該怎麽走?”方蕩直接問道。

清韻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方蕩擒獲,原本抓住方蕩的時候,已經檢查過方蕩的随身之物,方蕩身上也就是那把劍還不錯,但在這冥域世界之中,那把劍上的器靈一錢不值,根本沒有用武之地,所以清韻并不覺得方蕩是個威脅,但卻沒想到方蕩竟然口中還有秘密,吐出兩頭葷鬼來,直接将她關押到了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清韻原本以為自己死定了,但卻沒想到方蕩竟然沒有殺她,那個時候,清韻就知道,方蕩有事情需要她,或者有更歹毒的手段等着她,畢竟外域鬼們手段花樣極多,神魂切割拼湊,還只是小玩意,那些淫辱他人的手段層出不窮,不然她實在想不出自己還能繼續活着的原因。

所以清韻寧可受死,也不願受到方蕩的淫辱,另外,她現在等于已經死了,因為她被方蕩挾持,本身就是一個極大的罪過,鬼妃是絕對不會輕饒她的,與其變成星羅鬼的實物,變成星羅鬼的一個器官,她還不如拼個你死我活!

所以,她一直都在等待這個機會,等待着方蕩将她放出來的這個機會。

清韻一見到方蕩就立時爆發,腹部鬼核中湧出層層的鬼氣。

方蕩雙目瞳孔急縮,清韻兩旁的二皇子和句夫人連忙出手,按壓清韻。

然而,清韻意志堅決,等到二皇子和句夫人出手的時候,清韻腹中的鬼核已經爆裂,轟的一聲巨響,大地震顫,煙塵四起。

方蕩被直接炸飛出去,二皇子還有句夫人這樣沒有肉身的神魂被炸得支離破碎。

清韻用自己的全部鬼力激活鬼核,從而自爆。

好在方蕩有肉身保護,神魂受創不大,但二皇子和句夫人就不同了,他們距離清韻太近,本身又是神魂之屬,對于這種神魂爆炸防禦力極差,一下就四分五裂,化為滾滾煙塵縮回了方蕩的奇毒內丹之中。

方蕩本沒有想要殺掉清韻,說起來,他對原域鬼族有一種同情,但方蕩實在沒有想到清韻竟然這般爆烈。

看着滿地神魂崩解所化的冰雪寒霜緩緩融化,方蕩眉頭緊皺。

清韻使得他一下就陷入了極大的被動之中,二皇子和句夫人短時間內已經無法動用了,而他則徹底迷失在這個世界之中。

更重要的是,清韻自爆,威力不小,動靜極大,這裏距離那座鬼城天坑并不算太遠,這樣的爆炸一定會驚動鬼妃那樣的強橫存在,說不定現在已經驚動了那座鬼城,鬼妃已經派人來捉他了。

清韻用自己的生命,挖了一個大坑,坑的方蕩無路可走。

方蕩扭頭看向那煙氣蒙蒙中的密密巨柱。

吼!

一聲巨吼傳來,一道刺透神魂的陰寒激蕩而去,方蕩身上再次披上了一層陰氣寒冰。

方蕩拍碎了渾身冰塊,邁步就走進了巨柱世界。

片刻之後,數十道陰風襲來,落在清韻自爆之處,化為十幾個身影,全都是原域鬼族,為首的原域鬼族看上去是個陰沉沉的中年男子,雙眉如劍,一張臉白漆漆猶如死人,渾身上下散發着淡淡的藍色冰寒,男子看着地面上炸裂出來的大坑,又看了看四周,最終将目光投注到那片巨柱世界之中,随後悶哼一聲道:“你們去禀報鬼妃,我去将那個臭蟲抓回來!”

說完男子身形一動,一頭紮進了巨柱密林之中。

其餘的原域鬼族紛紛退走。

……

一根根粗大的巨柱直接戳進低矮的天空之中,似乎将整個鬼冥世界的天空托起。

巨柱之中,一個小小的身影緩緩前行,忽然間,那小小的身影停住了身形,舉頭望向頭頂上的天空。

方蕩現在已經分不清東西南北了,他甚至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從那個方向進入這片柱子世界的了,擡頭望去,巨柱深入灰沉沉的雲海之中。

方蕩自己分析,這一片巨柱似乎就是一種隔離帶,将一個個天坑隔離開來,所以只要一路穿行,總能找到下一個天坑,但方蕩一路前行是不是就能回到祖龍廟,概率應該不高。

現在,方蕩忽然開始對頭頂上低垂的灰蒙蒙的天空生出興趣來。

在濁世,天空高不可攀,但是在這鬼冥世界之中,天空低垂得似乎觸手可及,身在迷宮之中,最好的解謎之法,就是站在高處,俯視迷宮,方蕩覺得,自己若是能夠爬的夠高,那麽就能辨識出祖龍廟的方位。

方蕩現在已經沒有多少時間耽擱了,現在的方蕩一張臉都是僵硬的,方蕩甚至已經感覺不到臉皮的存在了,伸手摸上去,猶如摸到了石頭一樣,毫無半點溫度,顯然,用不了多久,方蕩的肉身就會徹底壞死掉。

方蕩現在的速度變得越來越慢,身軀似乎變成了一個鉛塊,成了方蕩最大的負擔,在身軀之中有一些輕靈的東西正在拼命掙紮,晃動着要從身軀之中脫殼而出。

時間對于方蕩來說,急迫得已經沒有多少富餘了。

方蕩深吸一口氣,随後攀着一根柱子,開始向上攀爬。

每一跟巨柱上有一些古盎的花紋,方蕩原本覺得這些花紋是天然生成的,但随着方蕩不斷向上攀爬,方蕩開始覺得這些花紋并非是天然的,而是後天刻意加工生成的。

但這些花紋太大了,又是圓形的,無法窺見全貌,所以很難知道這些花紋究竟是什麽意思。

若這些柱子是人為打造的,那這個人得有多麽強大,1或許這一界都是人為打造出來的,用這些柱子支撐起來,那樣的話,對方的強大遠遠不是方蕩能夠揣測的。

方蕩雖然心中有些想法,但現在着實沒有時間理會這些,他現在活命都成問題。

方蕩一路向上攀爬,頭頂上的灰色雲氣越來越近,越靠近那雲氣,方蕩越感覺到一種致命的威脅,很難說明白是一種怎麽樣的感覺,方蕩想了想,,有些不甘心,繼續向上,那滾滾的灰雲中生出一種力量來,方蕩越靠近那灰雲,越是感到恐懼,越是無法向上。

就如同一個人站在山巅上面對面前的一條在風中搖搖擺擺的絲線一樣,巨大的恐懼使得方蕩幾乎當場就放棄了繼續向上探索的念頭。

方蕩還差一點點才放棄繼續向上探索的道路,但這一點點随即破滅。方蕩伸手戳到了灰色的雲層,緊接着一股巨大的吞噬力從雲層中誕生,滾滾灰色的濃雲如同一只大手,死死拽住了方蕩,方蕩心中大驚,連忙用力抽手。

噗的一下,方蕩将手抽回來,整個身子也因為用力過猛而一下從巨柱上跌落下去,好在方蕩平衡性還不錯,跌到一半的時候,方蕩一只手抓住巨柱上的一塊花紋凸起,一線在空中頓住身形,。

方蕩此時絲毫探索雲上世界的想法都沒有了,畢竟方蕩雖然肉身在一步步的衰退,但總歸還有辦法,一旦卷入了那雲層之中,方蕩覺得自己恐怕就再也沒有活下來的可能了。

方蕩看着頭頂上的滾滾灰雲,當即連最後的一線探索雲團的想法都沒有了。

就在此時,方蕩身後傳來一個陰恻恻的聲音:“殺了我原域鬼族就想這樣一走了之?”

這聲音驟然再耳邊響起,方蕩若不是早就經受過一種祖宗們忽然在腦海中傳音的影響的話,說不定現在就被吓得一松手,掉下柱子了。

方蕩不曾扭頭先橫着竄出去三米多,此時才用餘光看到在他原本所在的位置上懸着一個面色蒼白的男子。

方蕩眼中泛白,清楚的看到這家夥肚腹之中有一顆漆黑的鬼核,顯然這是個原域鬼族。

方蕩一言不發轉身就走,清韻一死,他和原域鬼族之間,很難再靠言語協調彼此的關系,在方蕩的世界之中血債血償才是最基本的規律,所以方蕩沒有任何辯解,也無需辯解。反正無論怎麽辯解,都是你死我活,沒有第三種選擇。

那白面男子冷哼一聲,如同一道白色的虛影出現在方蕩身前,速度快得叫人咋舌。

方蕩背脊上汗毛直豎,老實說這種速度極快的家夥,是方蕩最不願意碰到的。

尤其是現在方蕩渾身僵硬,整個肉身都好似灌進了鉛汁,速度慢的堪比蝸牛,面對這樣的速度專長的家夥,簡直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偏偏這個時候二皇子還有句夫人都無法放出來,方蕩的諸多手段對于眼前這個陰鬼沒有多少效果。

方蕩不得不将千葉盲草劍抽出來,千葉盲草劍的器靈娃娃此時自身難保,已經靠不上了,方蕩唯有自己揮劍。

對方這個白面男子顯然也不是一個喜歡廢話的家夥,雙手一伸,指尖上鑽出一蓬白色的絲線,這些絲線如同活物一般追在方蕩身後,如潮水般翻滾過來。

方蕩手中的千葉盲草劍揮舞起來,将那白絲斬斷,不過白絲如潮,斷而複生,如抽刀斷水一般,怎麽斬都沒有用處。

方蕩一口氣斬出三劍,随後就覺得難以為繼,若是平時,這般揮劍方蕩能一口氣來個十幾二十劍,但是現在方蕩才僅僅揮了三劍就覺得難以施展。

方蕩不得不退,一躍而起從一根柱子上跳到另外一根,方蕩就聽到一陣頭麻亂響,扭頭看去,就見那些看似柔順的白絲,一根根刺入巨柱之中,有些甚至直接洞穿巨柱。

方蕩心中猛的一驚,若是這些白絲刺入他的身軀的話,可以直接将他扯爛了。

對這些白絲的力量有了一個全面的認識之後,方蕩越發知道對方的可怕。

白面男子一擊不中,收了滾滾白絲,身形嗖的一下化為一團白霧撲向方蕩。

轉瞬即至!

眼瞅着一團霧氣撞過來,方蕩雙手猛的一松,整個人貼在巨柱上直直滑落下去。

那團白霧立時一個轉折,急追在方蕩身後,白霧之中鑽出滾滾白絲,在空中猶如一只白色的巨獸,張開大口要吞噬掉方蕩一樣。

方蕩用腳猛的一踹巨柱,身形平飛落在了另外一根巨柱上,随後,方蕩在巨柱之中來回跳躍,這樣一來,雖然白面男子的速度夠快,但在巨柱之中被人牽着鼻子亂轉,尚未提起速度就要拐彎使得白面男子有力無處施展。

這巨柱叢林一下成了方蕩最好的保護者。

方蕩不停在一根根巨柱之中彈跳,等于掌握了主動,追在他後面的白面男子無法預估方蕩的下一步動作,只能壓低速度,免得追過了頭,如此一來,方蕩雖然無法将白面男子甩掉,卻也慢慢和白面男子開始保持一定的距離。

但這種距離救不了方蕩的命,只能叫方蕩延長一點壽命。

方蕩腦子急轉,怎麽能夠在當前的情況下保住性命,方蕩怎麽算計,都找不到一條活路,終于,方蕩猛的一擡頭,看向頭頂上的那一團灰色雲氣,随後方蕩猛的一咬牙,開始急速向上。

要想死中求活,就只有一條道路!

眼瞅着方蕩就沖到了天空中灰色烏雲的邊緣區域,在方蕩的頭頂上,似乎就已經觸碰到了灰色的雲海。

方蕩身後白面男子所化的白色的霧氣似乎已經明白了方蕩的意圖,開始急速提升速度,顯然白面男子并不像方蕩逃出他的執掌之中。

同時白霧散發出來的白色的絲線越來越多,越來越濃重,速度也越來越快,如同一張大嘴朝着方蕩一口咬了下去。

方蕩上升的身形猛的一頓,一只腳被白色的絲線刺入,絲線洞穿了方蕩的小腿肚,牢牢攥住方蕩的小腿,并且開始不斷向上攀爬,方蕩此時身軀已經越來越僵硬,他竟然完全感覺不到自己被絲線洞穿的小腿上有疼痛的感覺,似乎那只是一根樹樁而已。

眼瞅着方蕩就要被白色的絲線生生扯下去,方蕩雙目微微一凝,猛的一伸手,一拳砸進了頭頂上的灰色雲氣之中。

那看起來平靜無比的雲氣,立時晃動起來,以方蕩的拳頭為中心開始急速顫動,一道道漣漪蕩漾開去的同時,滾滾灰雲朝着方蕩的拳頭劇烈收縮,方蕩就感到一股大力牢牢攥住了他的手臂,随後一股巨大的吸力,牢牢扯住了方蕩的手臂。

如此一來,就形成了灰雲和白面男子拔河的狀态,方蕩則成了雙方角逐的那根繩子。

死死裹住方蕩消退的白面男子緩緩從霧氣之中便幻化出面容來,“想輕而易舉的死去?門都沒有,殺了我原域鬼族的家夥,你必須給我飽受痛苦折磨,你必須被丢進化肉池中洗刷掉髒臭血肉,你必須為你犯下的錯誤付出代價!”

白面男子猛的一用力,想要将方蕩給拽下去,但一到劍光在他眼前閃過,千葉盲草劍直接将方蕩小腿肚斬掉,将那些白絲斬斷。

壯士斷腕。

平衡被打破,方蕩頭頂上的力量驟然增強,嗖的一下,方蕩被灰雲一下拽入灰色的雲層之中。

滾滾灰雲晃動幾下後就徹底沒了動靜,似乎恒古就一直如此,不曾變過。

白面男子顯現出身形來,凝視着頭頂上的滾滾灰雲,最終不甘心的嘆息一聲,不過這男子臉上旋即露出一種死有餘辜的表情來,掉頭退走。

在鬼冥世界之中,即便是一個孩子,都知道天空之中的雲是着鬼冥世界中最可怕的東西,想要活命就有必須遠離那些灰色的濃雲。

無數高聳巨柱的叢林之中,再次恢複了往日的寧靜,頭頂上是灰色的雲海,緩緩鋪展,慢慢流淌着,四周靜悄悄的,間中有霧氣緩緩飄來,緩緩散去。

這裏就像是一片自恒古世界開始,自那強大存在将這一界打造出來後,就從未有過任何變化……

第 163 章 化肉池

方蕩感到一陣強勁的吸力夏利,随後跌入一片漆黑之中,略微适應一下後,方蕩看到了一個碩大的冒着黑色泡泡的黑水之海,這裏不就黑水珠海中麽,只有挺愛之中有一道道的神魂在內中浮浮沉沉,驚呼慘叫不斷響起,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從池子之中升騰起來,嗆得方蕩險些嘔出來。

“下去吧,在這化肉池中你将重獲新生!”清韻捂着鼻子出現在方蕩身後。

方蕩看着眼前偌大似乎無邊的黑水,“我要是不下去你會怎麽樣?”

清韻冷笑出聲道:“化掉你血肉,煉化你的神魂成為原域鬼族,是我的任務,我若是不完成這個任務的話,就得用來喂星羅鬼,被永遠囚禁在星羅鬼的神魂之中,你說我該怎麽辦?”

方蕩扭頭看向清韻,眼神中充滿憐憫,此時的方蕩口中奇毒內丹嗡嗡顫動。

清韻卻微微眯了眯眼,“怎麽?你難道想要對我出手?你若不想吃苦頭的話,最好打消這個愚蠢的念頭,你的修為再我眼中一錢不值,我一只手指就能将你收拾得滿地找牙。況且,你就算戰勝了我,你依舊無法走出外面的原域鬼族的領地,到時候,你将要承受的懲罰将比你想象中的殘酷一萬倍。”

對于清韻的言語,方蕩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中,方蕩四下望了望,随後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方蕩這個時候竟然還在笑,清韻疑惑的皺眉,他覺在他面前的一定是個腦子不夠用的家夥。

就在此時方蕩張口一吐,猛的噴出二皇子還有句夫人兩頭葷鬼,兩者雙手一伸,直接将清韻抓住,嗖的一下彈回,将清韻一下拖進了奇毒內丹之中。

清韻的驚呼聲在方蕩的口中回蕩不休,方蕩舌尖挑動了一下奇毒內丹,阻止二皇子還有句夫人嚼吃清韻。

不過二皇子和句夫人此時盡皆餓得難以忍耐,在這鬼冥世界之中,陰鬼的力量比在濁世要強大不少,兩頭葷鬼奮力掙紮,方蕩竟然一瞬間也有些控制不了,方蕩不得不将二皇子還有句夫人吐出來,這兩只葷鬼直奔黑水飛了過去,不過他們兩個似乎對黑水相當忌憚,只是懸浮在黑水上,将黑水之中沉浮的神魂撈出來嚼吃。

一時間猶如虎入羊群,本來水面上就慘叫連連,現在更是痛呼不斷。

方蕩原本以為被嚼吃一定是非常痛苦的,但是這些神魂被二皇子還有句夫人嚼吃的時候,确實慘叫連連,但一個個都是解脫了的興奮神情,他們在化肉池不知道受了多少年的苦,永遠浸泡在黑水之中承受無邊苦難,二皇子和句夫人簡直就是他們的救贖主。

所以,兩頭葷鬼周圍聚集的陰鬼越來越多,他們巴不得被二皇子和句夫人嚼吃掉,從而擺脫無邊苦難。

二皇子和句夫人一時間都有些不知道從那個陰鬼開始吃起。

方蕩站在水邊看着兩頭葷鬼大吃大喝,方蕩心中琢磨着如何離開這座原域鬼族的城池。在這裏除了水裏面被困住的陰鬼,沒有任何人,所以方蕩能放心大膽的對清韻出手,若一旦走進了外面的城池之中,就不行了,方蕩再怎麽自負,也不敢和整座城池數量以數十萬上百萬的陰鬼抗衡,那樣只是找死。

方蕩肉身的味道雖然他自己聞不到,但方蕩知道,陰鬼們一定能聞得清清楚楚,甚至百米之外都能嗅到,在這種情況下,方蕩簡直就是禿子上的虱子,顯眼無比。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兩頭葷鬼這才姍姍歸來,一個個已經變了模樣,肚腹溜圓如鼓一般,二皇子的三爪銀龍袍下多出一雙雙的眼睛來,這些眼睛就是二皇子吞吃掉的神魂,句夫人頭上的鳳冠變得更大,細細觀瞧,就能看到鳳冠上出現一顆顆的小小的珠子,不過,這些可不是什麽真正的珠子,而是一顆顆的人頭,這些同樣是被句夫人吃下的陰鬼神魂。

在這一界神魂只要不被天空突然出現輪轉盤或者還原洞所吞沒,幾乎是不死不滅的存在,就算被吞吃下去,也以另外一種方式存活下去,比如變成一種器官等等,當然這種生存方式相當凄慘。

兩頭葷鬼吃得肚飽腸肥,一副困恹恹的神情,方蕩将二皇子收入奇毒內丹之中,二皇子便開始呼呼大睡。

至于句夫人,方蕩還有另外的打算。

方蕩上下打量三皇子的母親句夫人,句夫人此時神情萎靡,猶如處于春困的狀态下。

方蕩開口問道:“你能不能變成清韻的模樣?”

句夫人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方蕩哦了一聲,句夫人的神念早就已經消失,此時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個空殼神魂,問她話語,他是絕對不會回答的。

神魂都有可塑性,方蕩一邊想着一邊開始在句夫人臉上揉捏起來,方蕩在句夫人臉上足足做了一個時辰左右的功,終于将句夫人改造得和清韻有那麽八分相像,随後方蕩又仔細辨別清韻和句夫人之間的區別,兩者雖然都屬于是陰鬼,但必定有什麽不同之處,不然也就沒有了原域鬼族和外域鬼族的區別。

若是平時,方蕩還真就不方便進行比較,但是現在,方蕩可以随意觀瞧被拘留押起來的清韻,最初方蕩看不出彼此直接的區別,但用上五賊觀法之後,方蕩就發現,兩者之間的區別非常明顯,最大的不同,就是清韻的神魂中間有一枚鬼核,這東西橢圓形的,方蕩只能看出這東西如無五色琉璃般散發着淡淡的光暈。

這個發現使得方蕩相當郁悶,關鍵是這鬼核在原域鬼族的神魂中,很顯然,這樣的鬼核一旦抽走,清韻必死。

對于方蕩來說,一方面他憐憫原域鬼族的遭遇,另外現在還真就不是弄死清韻的時候,在沒有離開鬼冥世界之前,方蕩都需要一個向導,很顯然做為方蕩的監護者的清韻再适合不過了。

此時方蕩将目光投注在了那些在化肉池中沉浮的陰鬼身上。

句夫人一連打撈了十幾只陰鬼,他們身上都沒有鬼核。

這叫剛剛興起一點希望的方蕩相當失望。

顯然這黑水之中受盡折磨的陰鬼都是域外鬼族。

就在此時空間晃動,漆黑的去處猛地走進一個陰鬼來,這陰鬼和方蕩打了個照面,雙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對面的那個陰鬼抽了抽鼻子,随後看向句夫人,随後這陰鬼顯然看出句夫人不是原域鬼族的成員,當即就要掉頭。

句夫人迅猛出手,方蕩也生怕對方逃走,也出手攔阻。

一個照面,這原域鬼族便被制服,很顯然,他的修為不高,至少比清韻差了很多。

方蕩從他身上、将原域鬼族的鬼族石嵌入句夫人的身軀之中,方蕩上上下下仔細觀瞧,确定不會有什麽破綻後,方蕩不由得笑了起來,變成原域鬼族哪有那麽麻煩?根本就不需要喝什麽祖源鬼湯。

方蕩正興奮着卻忽然發現那枚原域鬼族的鬼核正在緩緩融化,雖然速度不太快,但表面已經出現了一層淡淡的霧氣。

很顯然,這鬼核離開了原域鬼族後,不能長期存在。

方蕩知道,自己一刻都不能耽誤了,在這枚鬼核融化治安,他必須找到出口,離開這裏。

方蕩再次看了眼化肉池,随後掉頭走出這個慘叫不斷的漆黑世界。

方蕩再次回到了長街之上,在方蕩一旁是句夫人。

果然方蕩一出現,四周的原域鬼族們立時扭頭看向方蕩,甚至有些捂着鼻子,對着方蕩指指點點,不過看到被方蕩一番改造的句夫人後,這些陰鬼便收回了目光。顯然他們沒有看出鬼核的破綻。

有‘清韻’帶着,方蕩在路上行走安全太多,雖然他依舊臭得吸引人。

方蕩在‘清韻’帶路下,一步步朝着他們下來的那個懸崖走去,一路有驚無險,竟然直接就走到個懸崖邊緣,方蕩想辦法爬上去,尋找回到祖龍廟的道路。

方蕩這一路上走得小心謹慎,但速度着實不慢,神不知鬼不覺的,方蕩竟然平安無恙的走到了懸崖下面,連方蕩自己都覺得應該好好慶祝一下。

到了懸崖下,四周已經再無陰鬼,方蕩幾乎毫不猶豫的攀山而上。

這懸崖和大多數天坑的懸崖都一樣,直上直下。

不過這對于方蕩來說,不算是不能戰勝的地域。

方蕩如同一只靈猴一般一路向上,不斷攀登,數十米高的懸崖,記得當初跌落下來的時候,只用了片刻時間,但現在要想方蕩用了整整一個時辰的時間,雙臂酸脹中,方蕩終于盼到了懸崖頂端。

方蕩一個翻身上了懸崖,扭頭看向身後的鬼蜮城池,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來,什麽叫做自由?洗去了一身皮肉就叫自由?謬論!心的解放才是自由,此時此刻,方蕩就浸泡在自由的海洋裏。

方蕩正興奮着,就見腳下的城池猛的騷亂起來,一道道的陰魂沖天而起,方蕩駭了一跳,再也不敢繼續看下去,因為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逃走的事情被發現了,所以方蕩掉頭就走。

他猜這座天坑距離祖龍廟所在的位置應該不算太遠,不然他被擄走的那天,也不會那麽快就到這裏。

放在方蕩面前的最緊要的問題,就是方向的問題,找對了方向才能回到祖龍廟,回到祖龍廟,才有機會回到濁世凡間。

第 162 章 陰兵就手

方蕩面前的是一座陰氣森森的鬼城。

和禦照皇帝執掌的天坑中,一片濃密的原始叢林不同,這座原域鬼族所占據的天坑,更像是一座凹陷在大地之中的龐大城池。

在這裏很少見到植被,取而代之的是滿目的建築房屋。

這裏的房屋和凡間的建築完全不一樣,一看就是出自完全不交融的兩個文明。

這裏的建築更像是一個個罐子,肚子很大,圓滾滾的,只有一個很窄的口,狹小得擁有肉身是完全無法通過的地步,也就只有神魂可以自由進出。

這些建築上也沒有窗戶之類的東西,死氣沉沉。

這些巨大的建築,看起來更像是章魚罐子,擺在方蕩眼前的,就是一個個小罐子,大罐子,超級大罐子,式樣單一,但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多得叫人感到壯觀,密密麻麻的,叫人感到心裏不舒服。

清韻見方蕩站在原地發呆,便伸手推了方蕩一把,看得出清韻一萬個不想碰到方蕩,推了方蕩一下之後,連忙縮手,似乎相當厭惡方蕩的身軀。

清韻推的這一下并未用力,只是示意方蕩快走的意思,方蕩扭頭看了眼清韻,開口商量道:“咱們能不能不去喝祖源鬼湯?”

清韻一臉冰冷,語音充滿了不可動搖的堅定:“必須得喝!”

“等一會洗掉了你的這一身肉,喝了祖源鬼湯,你就徹底變成我原域鬼族中的一個了,要知道不是任何人都能夠成為我原域鬼族中的一員的,你要好好珍惜這個機會。”

方蕩別的都沒什麽,聽到要洗掉他的一身皮肉,當即就頭皮一炸,問道:“洗掉一身肉?這是什麽意思?”

清韻掃了方蕩一眼,依舊是冷淡至極的道:“在這鬼冥世界之中,皮肉就是負擔,你現在是不是感覺冷,等将你的神魂從血肉之中解放出來,你就知道什麽叫做自由,什麽叫做走出牢籠。”

方蕩連忙道:“等等,這種自由不要也罷,能不能不洗掉皮肉?”

清韻聞言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上下打量着方蕩道:“你們這些家夥身上的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這樣的髒東西不洗掉還想要留着?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清韻說着伸手一推,方蕩身不由己的便被推飛出去,方蕩估摸着,清韻的修為至少也在鑄骨,甚至是強筋。

方蕩被清韻押着在路上行走,四周開始繁華起來,最後,方蕩覺得自己回到了凡間的城池之中,要不是這裏觸目所及到處都是陰森森的鬼氣的話,方蕩說不定真的以為自己已經回到了凡間。

方蕩所過之處,那些原域鬼們紛紛退避,一個個雙目之中露出厭惡的神情,方蕩隐約聽到陰惻恻的好臭好臭的聲音。

這一下,方蕩真的開始覺得自己身上有難聞的味道了,不由得舉起手來聞了聞,只不過,方蕩并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方蕩走到那裏都引起圍觀,雖然方蕩身上惡臭散布,但對于那些願意看熱鬧的原域鬼來說,見到這樣的有血有肉的大活人相當不容易,所以這些原域鬼雖然躲得遠遠,他們還是一直跟着方蕩,遠遠看着,指手畫腳。

有些和清韻比較熟悉的則上前搭讪,詢問方蕩的事情。

清韻看起來不光是對方蕩不怎麽有好顏色,對于周圍的這些家夥同樣惜字如金,任旁人怎麽問,清韻都不開口。

方蕩越發覺得這個叫做清韻的家夥不好對付。

方蕩一邊走一邊琢磨着怎麽能夠脫身,他可不想将一身血肉洗下去真的變成一只陰鬼。

不過方蕩現在一身血肉散發出他自己聞不到的味道,使得方蕩在百米之外,就能被人發現,這種情況下,方蕩想要逃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方蕩正琢磨着,身後忽然一陣騷亂,方蕩扭頭望去,就見他們跳下來的那處懸崖上,有一個個陰鬼跳下來,他們的樣子狼狽,猶如喪家之犬一般,與其說是跳下來,還不如說是跌落下去。

四周的原域鬼們騷亂起來,陰恻恻的叫聲四起,此時他們也不理會方蕩了,紛紛朝着那些跌落下來的陰鬼跑去。

方蕩看向清韻,就見清韻咬牙切齒,一張清冷的面容上布滿了憤怒。

清韻似乎感覺到方蕩的目光,猛地扭過頭來,一伸手就朝着方蕩刺過來。

方蕩不由得一驚,剛才還好好的怎麽驟然出手?而且看得出,這個清韻是要他方蕩的命,出手相當狠辣。

方蕩連忙躲避,方蕩腰間的千葉盲草劍發出霍霍聲響,準備竄出動手。

不過清韻一擊不中後,重重冷哼一聲,收手了。

“都是你們這些外域鬼族,你們為什麽要到我們原域鬼族的地方來?這鬼冥世界明明是我們的,我們出生在這裏,永遠的生活在這裏,最終也将死在這裏,自從你們來了,整個鬼冥世界就變得混亂成一團,到處都是殺戮,到處都是争鬥,你們專門抓我們這些原域鬼族,用來做食物倒也罷了,畢竟弱肉強食,沒什麽好說的,但你們野心勃勃,殘暴兇惡,需要的不光是食物,還将我們當成是玩耍戲弄的對象,抓住了我們原域鬼族肆意撕扯,淫邪取樂,欺壓奴役我們原域鬼族,我恨不得将你們這些域外之人全都撕碎了嚼吃掉。”

清韻雙目之中滿是冰寒,整個人好似化為了一座冰山,散發出滾滾的寒氣。

方蕩下意識的搓動雙手,但方蕩知道這個動作對于他那種刺入靈魂的寒冷,完全無效。

此時鬼群簇擁着幾只原域鬼遠遠走來。

方蕩微微皺眉,就見那幾只原域鬼完全是一種古怪的模樣,手和腳翻過來了,腦袋被按在了褲裆裏,還有一個腦袋被放在肚皮上,胳膊被擰轉過來,走起路來,四腳着地,就如同一只大螃蟹。

很顯然,他們的身軀是被人為的撕碎,然後重新拼接起來的,不用問,也能知道,這一定是那些域外鬼們做出的好事。

方蕩看到這些原域鬼族,就好似看到了爛毒灘地上的火奴賤狗,雙方簡直完全就是同樣的待遇,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世界上,弱者活得當真是比狗都不如,怪不得這些原域鬼族要反抗,若是家人被這樣虐待的話,方蕩也絕對不會放過對方。

方蕩現在很理解清韻的話語,若域外鬼族只是将他們當成是食物的話,那麽倒也沒什麽,強大的吃掉弱小的,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這樣的羞辱這樣的戲弄,是誰都無法忍耐的。

“他們的神魂被神通焊接在一起,再也不會改變,将永遠這樣下去。”清韻依舊是咬牙切齒的說着。

清韻微微皺眉開口道:“不好,快走。”

方蕩也已經感覺道不妙,因為對面走來的鬼群充滿憤怒,一雙雙吃人的眼睛都盯着方蕩,顯然,他們将方蕩當成了洩憤的對象。

方蕩可不願意為這種不是自己做的事情買單。

但方蕩現在似乎想不買單都不能了。

因為此時四面八方全都是彙聚過來的憤怒的原域鬼,數量至少在上萬之衆,方蕩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圓球正中間的一個小小的黑點。

逃走?根本不可能!

方蕩感到一陣陣的冰寒襲來,如同海浪一般沖刷着他的神魂,他的身軀開始加速的僵硬起來,哪怕方蕩口中的奇毒內丹如何劇烈顫動,都無法阻止這寒潮侵襲方蕩的身軀。

方蕩心頭大驚,不必四周的這些陰鬼們對他做什麽,光是這些陰鬼的憤怒構成的寒潮,就足以将他給凍僵。

方蕩此時甚至連腳步都無法挪移,方蕩腰間的千葉盲草劍一下飛出,但在空中懸了一下就直接跌落在地,器靈娃娃直接被凍僵當場,方蕩此時才知道在這鬼冥世界之中,陰鬼之怒多麽可怕。

方蕩正準備放出二皇子還有句夫人兩頭陰鬼,就在此時清韻站在了方蕩身前,冷聲道:“你們要幹什麽?這個人是鬼妃娘娘選定的,現在正要去洗刷血肉,喝祖源鬼湯,到時候,他就是我們之中的一員,你們有什麽怒火,找別人撒去,這個絕對不行!”

清韻似乎有些威望,尤其是提到了貴妃娘娘,四周彙聚過來的陰鬼們猶豫了一下後,開始緩緩退去。

等到陰鬼散盡,方蕩才發覺自己額頭上結了一層冰。

清韻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長吸一口氣後冷冷的看了方蕩一眼道:“算你的運氣好!不過,你若是四處亂走的話,運氣就不會這麽好了,所以,你最好不要再有什麽其他的想法,乖乖的跟着我去沐浴,洗掉一身髒臭血肉,喝下祖源鬼湯,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丈夫。”

方蕩伸手敲碎了額頭上的冰層,方蕩覺得此時自己的臉色一定非常難看,被人逼婚倒也沒什麽,洗刷掉一身血肉,可實在是有些太可怕了。

“你們原域鬼族都是這樣來吸收域外鬼族的麽?”方蕩有些好奇的問道。

“當然,你光是喝了祖源鬼湯還不夠,還必須有原域鬼族接納你才成,否則其他的原域鬼族們是絕對無法相信你會成為我們的一員的,而我就是你的接引者,也是你的監護者。”

“也就是說,你若是逃走了或者你做了什麽背叛原域鬼族的事情,我們這些鬼族就要接受懲罰。”

方蕩眉頭不由得一動,問道:“什麽懲罰?”

“被吃掉,從此以後變成星羅鬼身上的一顆眼珠或者其他什麽的,總之,就相當于你們被關進了一個大籠子裏,在裏面你不能動,不能說話,什麽都不能做,徹徹底底的變成星羅鬼身上的一個器官。”

方蕩聞言一下變得沉默下來,大籠子,豈不就是石牢?不能動,不能說話,什麽都不能做,天底下沒有比這個更糟糕的事情了。

怪不得清韻一副冷冰冰不開心的模樣,從現在開始,她就成了他方蕩的監護人,若他不做錯事,那麽清韻沒有問題,一但他做了什麽事情,那麽受到懲罰的自然是他方蕩,但清韻也不得不接受懲罰。

這是連坐!

從現在開始,清韻已經和他方蕩綁在了一條繩上。

所謂的嫁給方蕩為妻,不過是一個任務而已。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非常高明的監管新加入的域外鬼的辦法,一對一的盯梢,顯然能杜絕大部分的問題。

“到了!”方蕩正在心中琢磨,就聽到清韻那催命符般的聲音。

方蕩砰然一驚,擡頭望去,擺在他眼前的是一個碩大的放倒的大壇子,這大壇子沒有什麽特殊的,唯一和別的壇子不同的地方,在于這個壇子的入口很大,不光陰鬼能夠進去,就是擁有身軀的方蕩也能走入其中。

壇口小的話,內中黑洞洞的無法看透,叫人容易理解,但這麽大的一個壇口,明明擺在面前,卻看不到任何光線,擺在方蕩面前的是黑漆漆的洞口,如同無底深淵一般,似乎在壇口上蒙了一層黑布一樣,這就叫人産生無限遐想。

當然這種遐想就算再強烈一萬倍,方蕩站在這大壇子門口,依舊一步都不想邁進去。

但清韻拍了拍手,方蕩面前的壇子壇口之中猛的生出一股吸力,方蕩不由自主的就被吸入其中。

……

一道縫隙無聲無息的化開,大皇子從中走出,此時大皇子已經重回太子府,幾天前,太子帶着十餘個侍衛外加方蕩一起進入祖龍廟,但是現在,回來的只有太子和鸠将兩人。

太子躊躇滿志,現在的他,終于有資本和炫龍皇帝面對面的站在一起了,再也不用匍匐在炫龍皇帝腳下祈求一口食物了。

太子手捏陰兵虎符,從房間之中走出,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将鬼冥世界之中招惹的陰氣蒸騰散去。

大皇子身上冒着滾滾黑氣,這些都是鬼冥世界之中的陰氣,這些陰氣若是不盡快排出的話,聚集在體內,會越來越蓬勃,最終會導致人的陰陽失衡,對于凡人來說,陰陽失衡,就會得一場重病,甚至死亡,而對于大皇子這種修為極高達到練氣境界的存在來說,陰陽短暫的失衡對他傷害不大,但若是引起這種失衡的陰氣一直藏身在大皇子的肉身中的話,情況就不同了,最終積少成多,會從量變變成質變,直接影響到大皇子的修行之路,甚至直接斷絕掉大皇子的向上之路。

大皇子剛剛走出自己的房間,顧白就滿臉興奮的迎了上來,“太子,情況如何?”看顧白那眼圈微黑的模樣,就知道,這家夥這兩天一定沒睡好覺,甚至連覺都沒有睡,也是,眼前是決定命運的時刻,成功了,夏國就是掌中之物,失敗了,性命都得丢掉,所以在這個時候,任誰都不會睡得踏實。

太子冷然一笑,取出陰兵虎符,淡淡的道:“陰兵就手,天下我有!”

“太子,這就是陰兵虎符?有了這個東西,就能號令十萬陰兵?”顧白驚詫的道。

太子呵呵一笑道:“十萬陰兵就在這虎符之中。”

說着大皇子擡頭望向天空,就見那頭老龍依舊在吞吸夏國的國運來延壽,顯然炫龍皇帝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或許最多再有三兩天的時間,就能延壽成功。

至少現在那條老龍已經精神太多,再不是當初沉沉将死的暮色模樣。

太子臉上洋溢起自信的笑容,從未有一刻,他如此自信,從未有一刻,他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掌握了自己的命運,從未有一刻,他這般肯定自己即将成為夏國的王者。

等他坐上了皇位,第一件事就是大赦天下,他要叫全天下的人都跟着他一起感到高興,同時他要将自己被囚禁了十幾年的欲望釋放出來,他要吞天食地。

大皇子呵呵一笑,邁步向前,在他前面擺着的是一條寬大無比的馬路,一直延伸向皇帝的寶座。

就在此時大皇子背後驟然一痛,一只拳頭從他背後砸進去,又從他的胸前鑽出來,此時大皇子臉上還挂着那種一切盡在掌握的笑容。

大皇子手中攥着的陰兵虎符一晃,脫手而出,出現在另外一雙手中。

一切來得太快,快得叫人完全沒有半點思考的時間,電光火石間,事情就已經發生了。

與此同時大皇子身前一道細線拉開,內中伸出一只手來,一把抓住大皇子,猛的一扯,将大皇子從那拳頭上生生拽出,扯入空間裂縫之中。

顧白站在原地,一只手鮮血淋漓,另外一只手中抓着陰兵虎符,臉上充滿兇厲神情,眼睛之中又有一絲遺憾懊惱。

本來顧白能夠将大皇子永久的留在這裏的,沒想到卻被大皇子逃走了。

不過顧白很快将那種懊惱的神情收斂,擡頭看向天空中正在汲取夏國國運的老龍,陰沉沉的一笑道:“我這一輩子做夢都在想将那些高高在上,一生下來就銜着金湯匙的家夥打倒在地,王侯将相寧有種乎?這天下你們坐得太久了,是時候輪到我們顧家來坐一坐了!”

第 161 章 鬼妃

“您想錯了,若抓住我就能将太祖皇帝逼出來的話,那麽太祖皇帝就不會叫我站在這裏了,我擺明了就是一顆棄子,有用最好,沒用也無所謂的那種,所以,您抓了我一點用處都沒有。”方蕩可不想自己憑白無故的就成了對面這個雖然有着不錯面容,一身貴氣,卻極為粗俗的女子的狩獵目标。

“說得似乎有些道理。”那容貌端莊的貴夫人微微點頭,顯然被方蕩說動,但貴夫人随即道:“不過,我們原域鬼族沒有你們這些外來者那麽多的彎彎繞,所以,我還是決定先抓了你,看看那老烏龜是不是依舊躲在烏龜殼裏不出來,正如你剛才所說的,有用最好,沒用也無所謂。”

這貴夫人雙手輕拍,貴夫人座下滾滾黑雲轟然震顫,從中鑽出一頭頭兇猛的巨怪來,這些怪物方蕩從未見過,都是濁世凡間沒有的東西。

大多數都如同那些蕨類植物一般,身形柔軟彎曲,看上去似乎就是一條條蠕蟲,每一個都生有數十張巨口,圓形的口器中全都是鋒銳的利齒,似乎每一個都是一個粉碎機,一旦被吃入口器中,那些旋轉着的數十層鋒利牙齒,将會把人切割成血漿。

不得不說,這樣的形态,看着就叫人頭皮發緊。

方蕩雙目微白,五賊觀法下,這些如同變成一條條有着熾烈火焰色澤的光條,方蕩現在已經能夠開始嘗試用五賊觀法來給對方的實力做出一個評價,顏色越熾烈的威力越強,力量越大,顏色越純淨的修為越高。

按照這兩個标準來評判的話,這些巨怪每一個都相當于鑄骨層次的存在,但他們的體型龐大,實際威力上恐怕要比鑄骨層次的存在強上幾倍。

不過這些光條之中每一個身上都有一個黑斑,或大或小,并且全都在額頭的位置上,這應該就是他們的弱點。

找到了對方的弱點,使得方蕩心中稍微有了一點底氣,此時,方蕩座下的那些蟲豸鳥獸此時開始變得極為興奮起來,不斷發出聲聲怒吼,恨不得立時就沖上去和對方撕咬搏殺成一團。

這些東西相當好鬥。

方蕩能夠感覺自己完全可以駕馭這萬靈浮屠中的蟲豸鳥獸,就如同手握虎符的大将軍一樣,只要他一聲令下,這些蟲豸鳥獸立時就會沖鋒陷陣。

方蕩在一衆祖宗的教導下涉獵了一些兵法,并且還花了不少的時間,因為一衆祖宗們認定,方蕩不可能走仕途的道路,要想出人頭地,就只能行軍打仗,并且方蕩在這方面資源優越,尤其是在方蕩成為偏将之後,祖宗們更是填鴨般的将一本本的兵書塞進方蕩的腦袋裏。

所以每次基本上都強行按着方蕩讀兵書,方蕩對于兵書也相當感興趣,所以用心鑽研,只不過,方蕩的一衆祖宗們沒有一個是軍伍出身,對于行軍打仗并不在行,所以方蕩一直都處于紙上談兵的狀态,一衆祖宗又怕誤導方蕩,基本上只是叫他熟讀默背,并不去給他解釋太深奧的東西,全靠方蕩自悟。

現在手下有了兵将,對面有了敵人,并且自己還看出了敵人的弱點,一時間方蕩還真就有些心癢,琢磨着如何學以致用。

方蕩将手下的兵卒按照種類劃分,分別是,飛禽,走獸,蟲豸三類,飛禽的速度快,但攻擊力和防禦力弱,走獸的攻擊防禦力力強,但速度慢,蟲豸數量多,個頭小,行為刁鑽,缺點是力量不夠大,傷害小。

所以飛禽适合遠距離攻擊,一擊不中,遠遁千裏,不宜糾纏,走獸适合和對方正面争鬥,糾纏,而蟲豸則适合見縫插針的在走獸旁邊幫忙。短暫的考慮後,方蕩就制訂了戰略。

走獸和那些蠕蟲般的巨怪正面放對,蟲豸在走獸旁邊策應偷襲,專門襲擊敵人的眼睛和身上防禦薄弱的地方。

而飛禽則進行偷襲,專門攻擊那些家夥的腦門弱點。

方蕩的這一切謀算都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幾乎就是腦子裏面一轉,手下三個兵種分配完成,方蕩大手一揮,他座下高大的王座立時崩散,滾滾如潮,殺聲震天,如同三道煙塵,猛沖出去。

雙方轟然撞擊在一起,從某些角度上來講,這一切比方蕩想象的要複雜,但也比方蕩想像中的簡單,其實都是一個意思,一旦兵種放出去後,方蕩的命令,就再也沒用了,除非方蕩收兵,否則他不能再控制任何一只走獸蟲豸,分配了任務後,方蕩基本上就沒有任何作用了。

複雜在于必須在将兵撒出去之前,做好一切打算,簡單的是,現在方蕩完全可以背着手等結果了。

不得不說,方蕩的計劃簡單卻高效,一頭頭走獸還有成群的蟲豸糾纏住一頭頭巨怪後,一只只飛禽如同遠處射來的箭矢一樣,破空而至,刺透了一個個巨怪的腦門,一時間巨怪嘶吼不休,一頭頭的死去。

只要能夠抓住對方的弱點,就能用最小的力量造成最大的破壞!

對面那貴夫人發出一聲輕咦,随後一擺手,那兇猛的巨怪們狼狽退走。

首戰告捷,方蕩的那些蟲豸鳥獸們趴在一頭頭死去的龐然巨怪身上撕扯嚼吃,看上去他們似乎已經餓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方蕩連忙召喚收兵,畢竟這些蟲豸鳥獸們吃東西是次要的,此時最重要的還是保護他。

蟲豸鳥獸不甘不願的退回方蕩身旁,再次拼湊擁擠成高大的皇座,方蕩高坐其上。

貴夫人上下打量方蕩,随後笑道:“好好好,濁世之中的人物果然不凡,怪不得那老東西把你送出來對抗我!”

貴夫人說着,手掌朝着方蕩虛虛一抓,随即那只手如同一道箭矢一般,嗖的一下就伸到了方蕩面前,方蕩幾乎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已經被這手掌一把抓住肩膀,方蕩就覺得騰雲駕霧一般,嗖的一下就和貴夫人拉近了距離,原本彼此相隔千米,但是現在,方蕩和貴夫人之間簡直就是面對面的距離。

那只手竟然能伸這麽長!

方蕩頭皮一陣陣發麻,很顯然,雙方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這個貴夫人的修為水準甚至還在劈山劍之上,至少方蕩現在的修為水平見識水平根本無法對這位貴夫人做出一個評價。

貴夫人手掌看上去晶白如玉,但捏在方蕩肩膀上,指尖入肉滋味當真是不好受。

貴夫人随手一甩,方蕩如紙片般飛起,落進了那一堆侍女的溫柔鄉中,當然若是沒有一根根猶如利刺般的武器戳着方蕩的渾身上下每一個部位的話,方蕩會更喜歡這裏一點。

方蕩幾乎一瞬間就落在了荊棘叢生的利刺之中,只要方蕩微微一動,利刺就會刺破方蕩的皮膚。

“老東西,你的十萬陰兵已經不在了,你現在該出來了吧?我說過了,只要你從了我,我代表原域鬼族接納你成為我們的一員,這樣一來,你的實力将提升至少五成,我還回給你五萬原域鬼,壯大你的實力,怎麽樣?”

方蕩呆了呆,他現在才略微明白一點,感情這個貴夫人是上杆子送上門的。

原域鬼,那就說明這貴夫人是土生土長在鬼冥世界的原生族。

之前聽爺爺們說過,原域鬼大部分都非常弱小,在這個鬼冥世界之中,真正強大的是外域鬼,是從其他天道四層之中來到的那些陰鬼。

但現在看來,這些原域鬼們也不是那麽無用,至少這貴夫人在方蕩眼中就是強大得沒有邊際。

此時禦照皇帝的聲音響起:“鬼妃,你們原域鬼族根本無法和我們這些外域鬼相抗衡,朕勸你,還是老老實實的躲在祖源之地不要再出來了,至少在那裏你們是安全的,你們靠着通婚的手段來拉攏外域鬼的手段終究是行不通的!”

“哼,沒試過怎麽知道行不通,老王八,你到底出來不出來,只要你走出來,我就是你的人了,不過你得随我到祖源之地,飲下祖源鬼湯,徹底變成我原域鬼的一份子。你若是不出來,我現在就殺了你的這個子孫。”

方蕩立時感到渾身刺痛,那一根根的荊棘稍稍刺入了他的身軀皮肉之中。

禦照皇帝呵呵一笑道:“随你怎樣都成,千年時間過去,你以為我有多少個子孫?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你盡管殺了他就是,不,直接殺了他不是你們的風格,你們應該好好折磨一下他,叫他發出慘叫,叫他痛苦不堪,這樣才有趣,或許,你們真的能将朕逼出來呢。”

禦照皇帝的話,對于方蕩來說,簡直就是穿心的釘子。

鬼妃重重冷哼一聲,“好,既然這個家夥無用,我就将他碎屍萬段。”

方蕩當即就感到一根根鋒銳的利刺刺入他的身體之中,這可絕對不是鬧着玩,這是認認真真的準備取了他的性命。

四周的侍女将長刺緩緩刺入,方蕩身上現在至少有五六十根巨刺在一點點的長驅直入。

方蕩可不想自己就這麽不明不白,毫無用處的就死掉,當即叫道:“等等,等等,鬼妃,我有辦法帶你進入祖龍廟,太祖既然不願意出來,你進去不也一樣麽?”

哦?

鬼妃的目光一下就盯在了方蕩身上,鬼妃忽然笑了起來,四周的一衆侍女們也都笑了起來,一時間方蕩身周銀鈴四搖,方蕩猶如置身于一片花海之中,

一根根的長刺從方蕩身上抽出,鬼妃上下打量了方蕩一眼,随後笑道:“好,如你們外域人所言,識時務為俊傑,我将清韻許給你,你也加入我原域鬼族吧!”

随着鬼妃的話語落下,鬼妃旁邊一個模樣妖嬈的侍女站了出來,直奔方蕩飄飛過來。

這侍女模樣着實不錯,單憑面目來說,遠勝于靖公主,這侍女渾身上下透出一股沁人心脾般的冰冷,似乎和她在一起就進入了冬天。

清韻飛到方蕩旁邊,停住身形,一句話都不和方蕩說,直接站在了方蕩的左邊,随後無聲無息,好似完全不存在一般,方蕩多了一個尾巴,一個絕對不會離開他的尾巴。

“說,怎麽能夠進入那龜殼裏面。”鬼妃開口問道。

方蕩當然不知道怎麽樣才能進入祖龍廟,不過這并不妨礙方蕩胡編一個理由。

“祖龍廟每十天進入一次力量薄弱期,那個時候只要有皇族血脈在,就能用力撞擊祖龍廟的大門,力量足夠的話,就能将祖龍廟撞開。方蕩說得自己都幾乎相信了。

鬼妃雙目盯着方蕩那雙清澈的眼睛,即便是鬼族,都沒有見過這樣清澈透底的眼睛,鬼妃幾乎完全沒有懷疑方蕩的言語,“十天?現在是第幾天了?”

“還有三天。”方蕩低聲說道。

祖龍廟中傳來禦照皇帝憤怒的聲音:“你竟然出賣朕?你可是朕的血脈子孫,找死!”

随着禦照皇帝找死兩字吐出,那蟲豸鳥獸彙聚成的巨塔忽然之間崩塌,蟲豸鳥獸彙聚成一道巨大的棍子,朝着方蕩就砸了下來。

顯然,這些蟲豸鳥獸在禦照皇帝手中,遠比在方蕩手中更能發揮出威力,這一下兜頭砸來,直接就能将方蕩砸成肉餅。

不過一聲冷哼在不遠處響起,鬼妃重重的冷哼一聲道:“老烏龜,你竟然在我面前,殺我要保的人?”

鬼妃雙手向天猛的一推,滾滾陰雲潮起雲湧,如同一根煙柱一般升騰而起,和那根蟲豸鳥獸彙聚的柱子轟然撞在一起。

轟的一聲巨響,大地都跟着搖晃了幾下,方蕩就感到一陣巨震漣漪蕩漾過來,方蕩身子一下就被吹飛,重重的跌落在陰雲之中,當方蕩重新站起的時候,一切恢複如常幾乎沒有什麽變化呢?

那根彙聚成一根巨柱的蟲豸鳥獸們,紛紛退回,盤踞在祖龍廟周圍。

鬼妃看向遠處的祖龍廟,随後開口道:“好,三天時間我還是能等得起的,但三天之後,若是不能将祖龍廟大門打開的話,你這個家夥,小心自己的下場。”

鬼妃這些原域鬼果然都是直性子,心中的彎彎繞繞遠遠比不上濁世之中的那些家夥,甚至連方蕩這個在爛毒灘地長大的家夥都比不上。

方蕩雖然暫時保住了性命,但三天之後,若是依舊無法開啓祖龍廟大門的話,他真就得好好想想自己的下場了。

禦照皇帝既然跟他一起演了一場戲,方蕩也就放心下來,至少他的這種推延時間的手法,禦照皇帝也是贊同的。

方蕩正在心中琢磨的時候,腳下陰雲翻滾,一下就将方蕩容納在其中,随後陰雲翻滾,方蕩四周到處都是翻滾的陰雲,周圍的世界好似一瞬間都和他無關了,在他的世界之中,只剩下滾滾的陰雲,當然,還有那個叫做清韻對方蕩寸步不離的鬼女。

方蕩看向鬼女問道:“咱們這是要去哪裏?”

清韻将頭扭到一邊,根本不看方蕩,若不是他對方蕩不滿意的話,就是她一直都是如此脾氣。

方蕩碰了一鼻子灰,也懶得再問,至少在三天之內他是不會死的,對方不會殺他,因為他撒謊需要皇族血脈幫助開啓祖龍廟門戶,方蕩現在琢磨着怎麽才能在三天的時間內離開這裏,不光要離開這些原域鬼還得想辦法離開這鬼冥世界,回到濁世世界去。

咚的一聲,整個煙塵晃動幾下,應該是落在地面上了。

方蕩心中正想着,四周的煙塵滾滾散去,呈現在方蕩眼前的,是一片雄偉蒼涼無邊無際的建築群。

這些建築冷冰冰的,籠罩着一層淡藍色的光暈,占地極大,方蕩此時處于懸崖的邊緣,正好從這個角度能夠俯視建築群。

一望無際的建築,這些建築有些相當高大,足有幾十米,當然,更多的則是只有一層的低矮建築,這些建築連綿出去,一直到天空的盡頭,這些房屋建築之中都有原域鬼存在,能夠看到他們在建築之中穿梭行走,也不知道得有多少鬼族生活其間。

星星點點的淡藍色的火光一路延伸出去,同樣随着那些建築一起消失在道路盡頭。

在方蕩眼前的應該也是一座天坑,只不過,這座天坑實在是太大了,遠比禦照皇帝占領的天坑要大太多太多。由此可見,鬼妃的勢力比禦照皇帝要強大太多,同樣的,這樣的建築群也叫方蕩感到頭皮發麻,對于方蕩來說,逃走的困難又增加了。

鬼妃的聲音響起:“清韻,你帶那小家夥去沐浴更衣,準備給他喝祖源之水,盡快叫他變成我原域鬼族的一份子!”

清韻開口應是,聲音冰冷之中帶着一絲清甜。

鬼妃說完滾滾黑煙投入天坑中最雄偉的一座宮殿中,消失無蹤。

方蕩忽然感到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随後他騰雲駕霧,從天空上跌落下去。

咚的一聲,雙腳落地,清韻松開捏住的方蕩的肩膀,此時擺在方蕩面前的,是一座碩大的鬼城。

第 160 章 門

身後大門咚的一聲關閉,四周一片漆黑。

方蕩被困在了祖龍廟中。

本來方蕩恨不得祖龍廟的大門一輩子都不要開啓,但等了一會之後,大門處一點動靜都沒有,方蕩揣測大皇子或許已經走了,畢竟大皇子也說過,必須在炫龍皇帝續命成功之前回去,很顯然,大皇子沒有多少時間能夠浪費在他的身上。

人生就是那麽有趣,剛才方蕩還害怕大門關不嚴,但是現在,方蕩就想着怎麽将大門打開。

此時大殿中那一豆豆火焰已經熄滅,漆黑一片,不過方蕩的視力不錯,用五賊觀法完全可以做到暗中視物。

整個大殿之中死氣沉沉,能夠散發出五賊光芒的存在屈指可數,只有那座華貴龍塌上有淡淡的微弱光芒一閃一閃如同呼吸般的明滅着,就像是一個沉睡中的人的悠長呼吸一樣。

那應該就是沉睡中的夏國祖龍禦照皇帝。

方蕩可不想吵醒這夏國祖龍。

按照方蕩聽到的關于禦照皇帝的傳說可以知道,禦照皇帝是個極為殘暴,同時修為不低的存在。

據說他曾經火墳十三族,上萬人口,直接滅掉了有涯氏,鸠氏和休氏三姓。

一個開國皇帝,在光環之下,當然有太多的不能為外人道的陰暗面。就如火炬,越明亮,陰影越黑暗。

可以這麽說,沒有那層層黑暗,如何襯托出那火焰的雄偉壯魄?

方蕩伸手觸摸大門,咬牙用力去推,大門嚴絲合縫,方蕩甚至完全沒有推到了大門上的感覺,似乎方蕩在推的是一座大山,一座紋絲不動的大山。

方蕩繼續用力,口中奇毒內丹嗡嗡顫動,力量源源不斷彙入方蕩雙掌之中,但不論他多麽用力,那兩扇門就是完全不動。

直到方蕩臉紅脖子粗,再也無法為繼後,方蕩松開雙手喘了幾口氣,腰間的千葉盲草劍一竄而出,朝着石門狠狠地斬擊下去。

叮的一聲巨響,火花四濺,千葉盲草劍哀鳴着飛回,整個大殿上回蕩着那铮鳴之聲,久久不散。

“這石門材料非凡,比我的劍身還要堅硬。”器靈娃娃顯然很痛,說話的時候,直抽冷氣。

方蕩看着卷刃的千葉盲草劍,不由得搖了搖頭,難不成他要被困死在這祖龍廟中?

就在此時,方蕩身後傳來一聲嘆息,那聲音悠悠而來,吓得方蕩嗖的一下,鑽出一身冷汗。

方蕩扭頭看去,就見龍塌上的錦被中鼓起一個包來,鼓起來的錦被包裹着一個黑漆漆的東西。

在方蕩眼中,這家夥渾身上下都是淡藍色光芒,這光芒一點都不熾烈,相反相當柔和,看上去就好似方蕩之前見到的那些膽小的陰鬼一樣,只不過,這個身影身上的淡藍色光芒要比他們純粹太多。

方蕩連忙将二皇子和句夫人的神魂喚到身前。

“你是誰?是我的幾世子孫?”高高在上的身影開口說話,聲音沙啞,似乎歷經了無數磨難才存活下來的存在,方蕩能夠感受到他的那種疲憊,甚至可以稱之為狼狽。

很顯然,禦照皇帝的這種狀态,和方蕩心中想象的完全不同。

完全沒有一點威風霸氣,相反如同一個茍延殘喘的糟老頭子。

這叫方蕩想起了不久之前,他看到炫龍皇帝的時候的情形。這些人活得都相當的艱難。

方蕩疑惑的看着禦照皇帝,五賊觀法之中,禦照皇帝雙目之處是連個黑窟窿,方蕩愣了下就明白了,禦照皇帝看不見,之前聽說禦照皇帝受了傷,神魂經常處于休眠狀态,看來禦照皇帝受傷着實不輕。

“太祖,我是炫龍皇帝的二兒子。”方蕩瞪着那雙純淨無辜的雙眼當面扯謊。

“為什麽你只剩下了一道魂魄?”禦照皇帝開口詢問。

方蕩此時明白過來,禦照皇帝雖然眼睛不好用,但他的感覺還非常靈,禦照皇帝問的不是他方蕩,而是化為葷鬼的二皇子。

方蕩靈機一動,邁步朝着二皇子的神魂撞去,如同海綿吸水一般,方蕩的身軀立時容納了二皇子的神魂,因為二皇子的神魂內中空空如也,只有一道本能,所以這樣的神魂即便進入了方蕩的身軀,依舊不會對方蕩自己對身軀的主導權生出威脅。

“是我大哥将我封死在這祖龍廟中,他殺了我的身軀,我現在只能靠手下方蕩的身軀來暫居。”方蕩在濁世之中打轉太久,撒謊的話說起來竟然也嚴絲合縫,配上他的那雙清澈的眼睛,天底下應該沒有人能識破方蕩的謊言。

“又是這些龌龊事,他既然将你關在這裏了,那麽正好,我剛剛被你吵醒,你正好給我講講我沉睡這百年,外面的世界都發生了什麽有趣的事情,還有,最重要的關于夏國的事情。”

方蕩聞言,口中如同含了一塊黃蓮,他才走出爛毒灘地多久?怎麽能回答得了禦照皇帝的問題?

方蕩若想繼續用皇族的身份和禦照皇帝虛與委蛇下去,就必須對皇家的事情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說不出來的話,估計他立馬就要露餡。

要是那幫老家夥們在的話,他怎麽也能對付上幾句,現在方蕩忽然覺得,那幫老家夥也不完全是一無是處。

禦照皇帝似乎有些不耐煩起來,聲音有些冰冷道:“怎麽?有什麽問題?”

方蕩硬着頭皮道:“重要的事情有很多,但還是眼前的幾件事最重要,我父皇為了續命所以動用鎮國柱石中的兩塊來汲取國運,現在應該已經快要成功了,而我的大哥,則剛剛從這裏取走了陰兵虎符,帶着十萬陰兵去争奪皇位了。”

“另外,外面現在開始出現大規模的暴雪,幹旱,蟲災,還有,妖族蠻族也已經開始入侵夏國,旁邊的玄天帝國還有百象帝國也準備随時在夏國的土地上踏上一腳。當今的夏國正處于水深”

禦照皇帝一直聽着方蕩将話說完,方蕩原本以為禦照皇帝會暴跳如雷,但禦照皇帝聽完之後,竟然哈哈笑了起來。

“哎呀呀,老子敗家産,兒子殺老子,妖蠻合力,外族入侵,簡直就是水深火熱麽,數百年沒有聽過這麽有趣的事情了,可惜,可惜,朕現在無法離開這祖龍廟,不然一定要出去湊湊熱鬧。”禦照皇帝嘆息不已,卻半點都沒有着急生氣的樣子。

方蕩好奇的道:“太祖,夏國将亡,難道您就不着急麽?”

禦照皇帝聞言哈哈大笑道:“人有壽,國有崩,自古如此,夏國千年,已經夠久了,若是現在亡了,也沒什麽值得可惜的了。”

方蕩還真沒想到禦照皇帝竟然是這樣的想法,其實對于方蕩來說,夏國亡不亡對他來說完全沒有半點感覺,他并不是夏國人,正如方蕩爺爺所說,夏國沒有養育過方蕩,養育方蕩的是那片爛毒灘地,所以,對于夏國,方蕩并沒有多少歸屬感。

原本方蕩想要激禦照皇帝出去,這樣他就能跟着離開這裏了,但聽禦照皇帝之言,他也無法離開,方蕩便開口道:“太祖,您能否送我離開?夏國危在旦夕,小子也想為夏國盡一份力。”

禦照皇帝看向方蕩,呵呵一笑道:“別想走了,朕正覺得無趣,你留下來給朕解悶吧。”

禦照皇帝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供桌,“對了,你哥哥那混賬東西将朕的陰兵帶走了?那你就更不能走了,陰兵一去,不遠處的那個老娘們兒必定前來騷擾朕,你得保護朕才行。”

方蕩眼角抽了抽,和禦照皇帝一個級別的敵人?方蕩現在自身難保,那裏有本事保護禦照皇帝?

禦照皇帝似乎看出了方蕩的為難,笑道:“放心,朕不會白白用你,自然有你的好處。”

好處什麽的方蕩當真是半點都不在意,他現在就想着趕緊離開,畢竟十世大夫玉被大皇子收走,還不知道一衆祖宗現在下場如何,還有弟弟妹妹也在大皇子手中,大皇子現在已經用不到他方蕩了,接下來會如何對待方氣方回兒?

方蕩道:“太祖,我回去要是去救命,回去晚了,親人的命就沒了,不如太祖先放我出去,等我将親人救出來後,就回來……”

“切,你若走了,卻不會來,朕又走不出着祖龍廟,豈不是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這件事沒得商量,朕困乏了。”禦照皇帝說完,緩緩躺倒,不一會就徹底沒了聲息,在方蕩眼中,禦照皇帝再次恢複那種平靜的狀态,整個身軀的顏色都暗淡下去。

方蕩掉頭重新看向那座将他困死的大門,方蕩知道這門他無論如何都打不開了,開始放眼看向四周,在這座大殿之中尋找其他的出處。

方蕩圍着大殿轉了一圈,但這一圈轉下來,結果叫方蕩絕望,整個大殿就只有這麽一扇門,連一扇窗戶都沒有。

方蕩開始在四周的牆壁上敲敲打打,尋找生機。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方蕩不得不收手,因為他開始感到冷,是那種侵入骨髓般的寒冷,鬼冥之地也被稱為陰間,是天底下至陰至冷的地方,方蕩最初還能抵抗,時間一久,情況就大不相同。

方蕩不得不蜷縮起身子來,但那種冷如鋼針刺入神魂深處,就算方蕩此時身邊有一團火拼命燃燒,也不會給方蕩帶來半點溫暖,這是從靈魂深處鑽出來的寒冷。

方蕩要是繼續呆在鬼冥之地,他的肉身将會一步步的壞死,最終肉身變成肉傀,而方蕩的神魂将化為陰鬼。

方蕩口中的奇毒內丹開始顫動起來,而一直藏在方蕩後腦勺上的千葉盲草劍的器靈娃娃此時也開始又受不了了,鑽進方蕩口中,緊緊抱着奇毒內丹取暖。

此時方蕩身上所有的擁有神魂的東西都受到了影響,

俯身在方蕩身上的二皇子開始掙紮起來,似乎受到什麽力量的補充,不知不覺間,開始變得壯大起來。

現在當然沒有問題,但二皇子的神魂若是繼續這樣壯大下去的話,方蕩用不了多久就将無法控制葷鬼二皇子,到時候二皇子将反噬方蕩。

靠方蕩本身的修為,根本無法抵抗玄冥世界侵蝕神魂的陰寒之氣,好在有奇毒內丹能夠産生源源不斷的力量保護方蕩的神魂,但這種力量終究不可能永不停息,在這裏耽誤的時間越久,方蕩越危險。

方蕩不得不收縮自己一切的力量,甚至将自己呼吸放緩,使得自己如同一只寒冬來臨前準備冬眠的野獸一樣,盡量減少一切不必要的消耗。

不知多久,或許幾個小時,或許一兩天,或許更久,祖龍廟猛的顫動一下,方蕩被這顫動驚醒。

禦照皇帝同樣睡不踏實,嘆息一聲道:“那婆娘來了,小家夥,也不知道你是我的第幾代玄孫,現在是時候,給你的祖宗出點力了,給我出去罵跑了那婆娘,你不是想要離開這裏麽,做成這件事後,朕送你回濁世。”

方蕩感受到整個祖龍廟開始劇烈的震動起來,不,用顫抖來形容顯然更加貼切一點,禦照皇帝口中的那個婆娘顯然不是一般的存在,方蕩覺得自己一旦出去,恐怕連給對方塞牙縫都不夠。

就在此時方蕩一直想要打開的祖龍廟的大門猛然開啓。

人生有些時候就是充滿了矛盾呢,方蕩當初恨不得這扇門關得死死地,将大皇子擋在外面,随後方蕩又希望這扇門能夠打開,他好從這扇門中走出去,但是現在,這扇門真的打開了,方蕩卻又不想走了。

禦照皇帝淡淡的道:“去!”

随着禦照皇帝一聲急令,禦照皇帝坐下的那張龍榻上雕刻的蟲豸鳥獸猛的活了過來,朝着方蕩蜂擁而去。

方蕩就覺得自己身子驟然一輕,被蟲豸鳥獸托着從祖龍廟的大門一沖而出。

那些蟲豸鳥獸彙聚成一張十餘米高的巨型皇座,方蕩端坐其上,如同坐在一個高臺上,四周的一切盡收眼底。

就見遠處有一道烏雲翻滾而來,大地的震顫就是這團黑壓壓的烏雲帶來的。

随後方蕩眼角微微一抽,這根本就不是什麽烏雲,而是數不清的陰鬼,這些陰鬼的數量絕對不遜色與禦照皇帝的十萬陰兵。

方蕩連忙扭頭,想要重新回到祖龍廟內,但卻剛好看到祖龍廟的大門咚的一聲關閉,方蕩最後的退路,沒了!

此時那滾滾烏雲轟然到了千米之外,烏雲之中傳來一聲陰陽怪氣的冷笑:“老東西,姑奶奶來看你了,快給姑奶奶滾出來舔腳,不然姑奶奶掀翻了你的王八蓋子。”這聲音聽起來尖銳刺耳,似乎不是人的聲音,更像是鹦鹉學舌。

方蕩嘴角抽了抽,來的這是個什麽玩意兒?

滾滾黑雲猛的朝着中間塌縮下去,黑雲化為一個個皮膚白皙的美豔宮女,打扇的,托着淨瓶的,手捧玉盤的,等等,不下數萬這樣的宮女簇擁着一個一身華貴衣袍的貴婦,這婦人看上去約莫三十出頭的樣子。

頭戴鳳釵,身周絲帶飄舞,容顏絕世,實在難以将她和剛才那口處污言的聲音聯系在一起。

“那老烏龜為何不出來見我?”見到祖龍廟紋絲不動,那女子似乎才發現了方蕩,聲音冰冷依舊陰陽怪氣的問道:“你是何人?”

被這一身貴氣的婦人雙目一盯,方蕩就有一種被剝掉了一層皮的感覺,更有一種被一盆涼水兜頭澆下,将整個神魂都凍住的感覺。

方蕩以五賊觀法看去,就見這貴夫人通體冰藍,純淨無比,一點雜質都沒有,也沒有摻雜任何其他的五賊顏色,方蕩很少看到如此純粹的東西,而禦照皇帝身上的藍色原本也很純淨,但和貴夫人身上的藍色比較起來,實在是差得太多太多。

這就說明,這個貴夫人修為絕對不低,至少遠在躺在龍榻上的禦照皇帝之上,當然現在的禦照皇帝是一個病號,修為力量什麽的都已經收起來了,所以,禦照皇帝的修為應該不止于此。

“他,呃,太祖有病在身,不方便見客,你不如幾天之後再來。”方蕩的想法,當然是混過這一天就成,若是禦照皇帝說話算話的話,這婦人走了之後,他就能夠離開鬼冥世界了,到時候,貴婦再來無論對禦照皇帝做什麽,都跟他方蕩沒有關系了。

對面的貴婦聞言不由得陰恻恻的笑了起來:“裝病?躲起來有什麽用?小家夥,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誰!還有,你是禦照皇帝的第幾代孫?那老東西在你身上可是下了血本,連他的萬靈浮屠都給你駕馭了。”

“萬靈浮屠?”

名字聽起來倒還是挺霸氣,方蕩心中努力記憶這個名字,眼瞅着對面的那貴婦人因為方蕩回答緩慢而雙目微眯,就要動怒,方蕩連忙道:“我叫好運,我就是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你不必理會我。”

貴夫人哈哈一笑道:“你果然是那老東西的孫子,抓住了你,就不愁那老東西不鑽出龜殼。”

第 159 章 回頭路

方蕩看着四周滾滾而來的十萬陰兵,他知道,自己必須在陰兵圍攏之前,幹掉大皇子,不然的話,他方蕩想活命,就只有做狗的了。

“大皇子我方家的十世大夫玉呢?”方蕩剛剛從祖龍廟中出來沒有吞噬之主吃掉十世大夫玉的場面。

“十世大夫玉?那東西已經被我收走了,你若想要的話,大可以殺了我,從我的屍體上拿走。”

大皇子充滿戲谑的說道。

在大皇子眼中,方蕩現在什麽都做不了,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蜷伏在他的腳下祈求他的憐憫。

他堂堂夏國太子,即将成為夏國的皇者,早晚有無數人會匍匐在他的腳下,他現在,不過是熟悉一下以後會發生的事情,提前享受一下這種感覺而已。

“別以為你收拾了不争氣的老三,就覺得自己能夠對本太子出手了,在我眼中,你的這些手段不過是班門弄斧,老實告訴你,你的大咒言術對本太子沒用。你現在要麽老實受降,要麽安靜等死,你沒有其它的道路可以選!”

太子說着,腳下陰影中無面夜鬼再次鑽了出來,無面夜鬼之前被虎符中潛藏的老虎一尾巴抽碎,此時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

無面夜鬼輕飄飄的出現在方蕩和大皇子之間,如絮飄飛,朝着方蕩一把抓來。

方蕩對于無面夜鬼有些了解,這東西無形無體相當難纏,對付他最好的辦法就是用陰魂對抗陰魂。

方蕩一張口,将二皇子還有句夫人給吐了出來。

兩頭葷鬼看到無面夜鬼非但不感到害怕,反到興奮無比,當即就沖充了上去。

這兩頭葷鬼實在是太餓了,他們在三皇子那裏,每隔一天都會吃到三皇子供奉的血肉神魂,從無斷絕,現在跟着方蕩,還沒有吃過東西,好比從皇宮堕入破落戶家中。

大皇子驟然見到方蕩竟然放出兩頭葷鬼,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後看到二皇子身上的那一身龍袍,再仔細端詳二皇子的面容,不由得大驚失色,驚詫的道:“老二?還有你?句貴妃?”

無論是二皇子還是句夫人,都已經早就死掉了,那麽此時出顯在大皇子面前的又是誰?

大皇子随即就看出來了,句夫人和二皇子此時只是一道神魂陰鬼,大皇子感到不可思議,“方蕩你和三皇子之間是什麽關系?”

大皇子當然不知道三皇子偷襲方蕩,結果被方蕩将他的老娘和親哥哥都給收了的事情,更不知道二皇子将自己的親娘還有親哥哥給煉成了葷鬼。

皇家之中多麽難堪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但大皇子還真就無法将這種事情和三皇子聯系在一起,雖然三皇子殺兄弑母,但将其煉成葷鬼實在是太無人性了。

葷鬼和句夫人是三皇子精心喂養的,加上他們兩個早就饑餓難耐,而無面夜鬼之前被陰兵虎符所傷,尚未痊愈,所以兩頭葷鬼和無面夜鬼撞在一起,立時占據上風,二皇子扯住無面夜鬼的一條胳膊,張口在胳膊上一咬,生生将其扯了下來,而句夫人也用十指勾住無面夜鬼的脖子,張口撕咬無面夜鬼的頭顱。

兩頭葷鬼兇神惡煞,獰厲兇殘,簡直就是黑暗世界最底層的野獸。

大皇子眼角抽了抽,他想起了三皇子和方蕩之間争鬥的事情。

方蕩明明遠遠不是三皇子的對手,卻處處壓制三皇子,最後扯掉了三皇子的一手一腿,搶走了三皇子的女人,甚至險些将三皇子給殺掉。

方蕩是個能夠創造奇跡的家夥,能夠将不可能變成可能的存在,這樣的家夥,一定不能給他任何機會,否則,他大皇子說不定就陰溝裏翻船,成了三皇子那樣的倒黴蛋。

一想到這裏,大皇子忽然有些後悔了,他實在沒有必要和方蕩在這裏就翻臉,他完全可以等到大局底定的時候,再收拾方蕩。

不過,事情既然到了這一步,已然沒有了回頭路,更何況他堂堂大皇子手握十萬陰兵,又有吞噬之主護體,若是還搞不定一個方蕩,他簡直就可以去吃屎了。

大皇子冷笑一聲:“方蕩,你還真是一只惹人生厭的螞蚱,想死,本太子成全你!”

此時大皇子身邊的空間微微一晃,劃開一線空隙,鸠将婀娜搖曳的走了出來。

大皇子能夠在太子府內神不知鬼不覺的煉化吞噬之主,全靠了鸠将的隐秘空間,不然,如邱叔那樣的存在怎麽可能不知道大皇子的行徑?炫龍皇帝耳目衆多,又如何不知道大皇子在做的事情?

“不用你出手,剛好,本太子也想看看這十萬陰兵到底有多有趣。”

大皇子說着,一晃手中的陰兵虎符,虎符之中噴出一道靈光,靈光之中有十名雄壯大漢,每一個大漢高達五米,在他們身後各有一面十米高的紅漆巨鼓,巨鼓旁邊還有一面三米高的大鑼,十名靈光壯漢一字排開,杵天頂地,相當霸氣。

大皇子一晃陰兵虎符,那些靈光大漢便咚的一聲擂鼓震天。

鼓聲一響,整兵待發!

天空之中彙聚過來的一團團霧氣般的陰兵立時重新化為身穿土褐色铠甲的軍士,在空中布陣,井然有序,方方正正,剎那間就形成一個個方隊,稱得上是威武雄壯,看上去就叫人賞心悅目。

大皇子看到這裏心中極為滿意,太祖練兵自然有獨到之處,不然也不可能開疆拓土為後世子孫打下夏國江山。

大皇子再次一晃虎符,大漢們再次擂鼓。

鼓響兩聲,兵甲出征。

轟的一聲巨響,天空之中的那些陰兵發出整齊的行進聲響,铠甲铿锵,他們手中的長戈揮舞,朝着方蕩壓迫過來。

方蕩身處漩渦正中間,壓力倍增,那些軍卒不用殺到方蕩近前,光是這份鋪天蓋地而來的壓力,就能崩潰方蕩的鬥志,瓦解方蕩的戰意。

對方是十萬陰兵,一人一口口水都能将方蕩淹死,在這樣的實力下,方蕩能夠做的,似乎只有跪地求饒,等待大皇子的憐憫。

十萬對一,這樣的數字,誰都得跪了!

方蕩沒有跪,他掉頭就跑!

方蕩不是雲劍山弟子那樣的二杆子,同樣也不是自己的祖宗那樣的舍生取義的人,應該逃命的時候,就得逃命,弟弟妹妹還有祖宗都是寶貴的,命也是寶貴的,有命才有弟弟妹妹才有祖宗,從這個角度來說,命比弟弟妹妹還有祖宗都要寶貴!若是犧牲自己能夠拯救弟弟妹妹和祖宗的話,方蕩絕對義無反顧,但若只是白白送死方蕩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偌大的鬼冥世界方蕩無路可逃,唯一能夠躲藏的地方,就只有那正在緩緩關閉的祖龍廟。

從方蕩追出祖龍廟到方蕩掉頭逃走,不過就是兩句話的功夫,祖龍廟的大門已經關閉了一半,按照方蕩的速度,還來得及鑽進祖龍廟中。

但此時方蕩正前方道路上的空間中拉開一道縫隙,方蕩對于這縫隙實在是太熟悉了,方蕩幾乎不假思索,不等這縫隙拉開,伸出那雙手來,就已經身形轉折,繞開這雙手,但這樣一個轉折,使得方蕩的速度一下變慢,同時繞遠,就是這麽點滴的差距,方蕩已經趕不及鑽回祖龍廟了。

眼瞅着祖龍廟就要關閉的一瞬間,二皇子還有句夫人棄了無面夜鬼,化為兩道流光到了祖龍廟大門處,一人一扇門,将大門頂住,祖龍廟正在閉合的大門微微一頓,趁着這個機會,毫秒之差,方蕩嗖的一下鑽進了祖龍廟中。

二皇子還有句夫人的神魂化為一蓬細霧,緊随方蕩之後,也鑽進了祖龍廟的門縫之中。

咚的一聲,祖龍廟的大門禁閉得嚴絲合縫。

十萬陰兵此時殺到,卻也已經晚了。

鸠将滿臉恨意的從空間裂縫之中鑽出,沒能手刃方蕩,将其折磨淩辱一番,卻被方蕩逃走,鸠将當然開心不起來。

大皇子眉頭皺得緊緊的,看着祖龍廟的大門,片刻後道:“算了,沒時間耽擱在臭蟲身上,沒有皇族血脈,想必他也走不出祖龍廟,咱們趁着父皇還沒有續命成功,去把該做的事情做了!”

大皇子說着,晃了晃手中的陰兵虎符,那十個雄壯大漢,用鼓槌敲擊巨鼓旁邊的那面大鑼。

铮的一聲巨響,鳴金收兵!

十萬陰兵重新崩解化為一團團的煙氣,滾滾如潮,大皇子将手中的陰兵虎符往空中一抛,十萬陰兵化為十道煙塵,翻滾着彙入陰兵虎符之中。

大皇子将收了十萬陰兵的虎符收回手中,不由得哈哈大笑。

大皇子當然應該暢快,他和皇上對弈的這盤死棋現在終于靠一子盤活了,接下來,他就要吃掉皇上的那條大龍。

大皇子正笑着,腰間的那枚承載着吞噬之主的镂空小球猛地跳動一下,大皇子微微一愣,将镂空小球拿出來看了看。

這寶貝也并非是凡物,一般的東西,吞噬之中根本看不上眼,不可能委身其中。

這镂刻小球,乃是天外之物,來歷不明,但卻蘊含大量靈氣,正好用來做吞噬之主的巢穴。

大皇子将镂刻小球搖晃了下,完全沒有任何問題,眯了眯眼後,大皇子覺得應該是吞噬之主這一次開葷之後變得暴躁起來,以後得多餓餓吞噬之主,好好調教一番才成。

大皇子将镂空小球重新收回腰間,随後便原路返回。

在大皇子面前,擺放着一條通天之路,皇者之路,對,他已經走在了大路上。

第 158 章 吞噬之主

不錯,那幫老頭子、老婆子對于方蕩來說實在沒什麽太大的用處,還經常在最關鍵的時刻給他添亂,但,方蕩離開了爛毒灘地後一直都是一個非常孤獨的人,離開了弟弟妹妹,離開了那座石牢,方蕩就成了這個世界上的一座孤島。

是那幫祖宗們使得方蕩不再獨來獨往。

但,從現在開始,方蕩又變成了一個人,一個孤孤單單的人。

當某種東西已經在你身上留下了足夠多了烙印,形成了某種習慣的時候,那東西不管是不是和你血脈相連,都将成為你生命的一部分。現在,那幫老家夥,就是方蕩生命中的一部分,和方蕩的手手腳腳沒有任何區別。

方蕩邁步就追了出去。

弟弟妹妹當然很重要,但這幫總是幫倒忙的祖宗,對于方蕩來說同樣重要!

娘的話,對于方蕩的影響極大。

娘說過,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是自己的親人,天底下沒有比親人更重要的存在,親人是唯一值得信賴的,可以将自己全部生命完全投注其中的夥伴。

所以,方蕩可以不去管整個天下無數百姓被十萬陰兵吞噬,但卻絕對不能不去救自己的一衆祖宗!

這幫家夥,當真是關鍵時刻不幫忙還專門幫倒忙!

要不然怎麽是祖宗呢?

“說雲劍山弟子二杆子,你們這幫老家夥和他們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大皇子沖出祖龍廟,一眼就看到了守在祖龍廟外面的十幾個侍衛,大皇子如同一道流星一般朝着自己的侍衛狂奔過去,一邊跑一邊叫,“給我攔住後面的東西。”

大皇子甚至不知道後面究竟是什麽在追他。

那十幾名正在打坐的侍衛當即從地上彈起來,身形急動,朝着大皇子迎了上去,同時他們朝着大皇子身後張望,就見一道黑漆漆的流光直奔大皇子追來。

為首的老者邱叔身形一躍而出,比其他侍衛速度更快,迎着大皇子沖上去。

“邱叔幫我攔住身後的東西。”大皇子一邊叫着一邊将陰兵虎符取出,朝着天空伸出,只要将十萬陰兵招喚到身邊,他大皇子再無任何畏懼。

眼瞅着邱叔就到了大皇子身前,此時的邱叔在背後一摸,抓出一把鐵釘來,枯瘦的手掌當空一撒,鐵釘如雨傾瀉而出。

不過這些鐵釘的目标卻并非是大皇子身後急追不舍的十世大夫玉,而是直奔大皇子傾瀉而去。

剛剛擎起陰兵虎符的大皇子不由得一愣,随即叫道:“好,邱叔你從小跟我到大,我萬萬沒想到出手殺我的人會是你!”

“大皇子,你死之後,老夫取了陰兵虎符,送給皇上後,就将命還你。”邱叔聲音堅定蒼涼,大皇子一死,他就給大皇子殉葬。

炫龍皇帝肯定能夠預料到大皇子的舉動,自然就有控制大皇子的辦法,這位邱叔,就是炫龍皇帝放在大皇子身邊的能夠解決一切問題的暗樁。

邱叔這一輩子,就只接了這兩個任務,一個任務是保護大皇子,另外一個任務,是殺掉大皇子。

邱叔一直希望自己永遠不要接到第二個任務,畢竟他當慣了保護者,從小看着大皇子一步步長大,保護了大皇子三十多年,就算是鐵人都要軟化了,他,已經做不來殺手了。

可惜,這一天還是到來了,冰冷的任務落在肩膀上的一剎那,邱叔就知道,自己的命也已經沒了。

沒有時間給他們兩個多做交流,滿天釘雨傾瀉而來,嘯音如雷,邱叔沒有半點留手,一出手就施展了全力,邱叔根本就沒有打算出手第二次,漫天釘雨每一根上都彙聚着邱叔的靈氣,靈氣灌入其中,就算是草葉也能殺人,就算是木板都好似金鐵,飛蝗遍天,大皇子無路可走。

面對漫天釘雨,大皇子驚恐憤怒的神情轉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陰沉沉的冷笑,還有一絲被束縛了太久,終于準備掙脫束縛的暢快。

此時在大皇子身上忽然湧動起一股股的氣息,這氣息磅礴,強大,內中充滿了吞天食地般的欲念。

當初在望京大街上,被三皇子一路追擊,大皇子身上也曾湧動這種氣息,不過哪怕被亂箭攢射,大皇子也沒有将其施展出來,此時此刻大皇子如同掙脫束縛的兇獸,無所顧忌的亮出自己的爪子和牙齒!

“十年,本太子将自己囚在太子府十年,你們真的以為我就只是看看書,寫寫字,沒事紮紮小人?本太子有吞天的欲念,怎麽可能那般靡費消沉?”

大皇子說着身上的那股氣勢猛的膨脹出來,嗷的一聲怪嘯,在大皇子身上湧出一個圓滾滾滿是怪眼,擁有數不清觸手的怪物。

這怪物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放大了幾千倍的長滿了眼睛的蝌蚪,怪物猛的一張嘴,嘴巴裏面遍布一張張的小嘴,密密麻麻如同芝麻一般,怪物一口就将那漫天釘雨給吞了下去。

邱叔不由得一愣,随即雙目瞳孔急縮,失聲叫道:“器靈?太清層的器靈?”

天道有五層,最底層就是鬼冥,之上是濁世,再向上是上幽,上幽之上是太清。

邱叔驚叫的同時,那怪物已經撲了過來,如同一朵巨大的烏雲,怪物的大口之中無數小口裏面伸出一只只觸手,如同蛤蟆的舌頭一般,猛的彈出,一下就将邱叔的腦袋抓住,嗖的一下,将尚未來得及慘叫的邱叔給囫囵個吞了下去。

那怪物桀桀一笑,千百只怪眼骨碌碌的轉動,緊盯着那十餘個呆立當場的侍衛,随即如球般的身軀猛的一彈,橫跨數百米的距離,沖到了那十餘個侍衛身前,觸手如舌亂彈,轉眼間就将十餘個侍衛手到擒來,全都吞了下去。

那十餘個侍衛每一個修為都不弱,盡皆是練氣期的境界,現在卻被怪物一口一個的吞吃掉,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随即這怪物掉頭直奔大皇子,大嘴張開,一口将緊追在大皇子身後的十世大夫玉也給生生吞了下去。

一切都在轉瞬之間發生,轉瞬之間結束,這怪物兇猛霸道,強悍得叫人不敢相信。

大皇子嘿嘿怪笑,随即一張臉上露出憤怒的神情,切齒道:“邱叔,都怪你,若不是你逼得本太子必須用出這吞噬之主的話,那些跟了我十幾年,最是忠心耿耿的侍衛就不用死,是你害了他們!”

“吞噬之主的秘密,絕對不能叫任何人知道,要知道在那些修仙門派之中,十個帝王皇位,十個夏國國土都比不上一件太清層次的元嬰修士的法寶,雖然吞噬之主只是一個喪失了法寶身軀,隕落濁世凡間,就只剩下一道器靈的神魂,甚至連記憶都喪失了,但依舊足以叫天下所有的門派瘋狂,一旦這個秘密洩露出去,天上地下,沒有誰能保得住本太子。”

大皇子顯然還駕馭不住這叫做吞噬之主的器靈,伸手朝着器靈一招,那如球般的龐然大物似乎并不願回到大皇子的身上,渾身上下一張張的大嘴來回咂動,顯然看着這個世界之中的無數陰魂食欲大開,準備大塊朵頤一番。

大皇子不得不再次招手,同時從身上取出一塊上面滿是古盎花紋的镂刻圓球。

如球般的龐然大物吞噬之主這才極不情願的收縮身形,如同一個被紮漏了的氣球般縮成一個巴掌大的小球,飛回了大皇子身上,一隐消失不見。

一切都只發生在一瞬間,此時方蕩才從祖龍廟中沖了出來。

大皇子露出一絲冷笑來,方蕩對于他來說,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價值了,大皇子一舉手中的陰兵虎符,四周立時風起雲湧,十萬陰兵山呼海嘯般的沖了過來,陰恻恻的鬼號鋪天蓋地。

大皇子沒有告訴任何人,這十萬陰兵不光能為他打江山,還能當飼料,喂養吞噬之主,當然,要想養住吞噬之主,就不能給他吃太飽,等到大皇子成為夏國皇帝,用夏國龍脈鎮壓住這吞噬之主的器靈後,他将徹底擁有吞噬之主的支配權,那個時候,這個天下再無叫他畏懼的存在,所以,他一定得成為夏國皇帝。

“方蕩,給你個機會,學兩聲狗叫,滾到我的叫下來,從今天開始,做我的一只忠狗,我就饒了你的狗命。反正你本來就是火奴賤狗,做狗,你應該相當擅長的。”

此時的大皇子意氣風發,渾身上下都透着得意,此時的他似乎已經掌控了整個天下,至少,已經完全掌控了方蕩的生死,否則,大皇子的口中不會說出這般嚣張的言語。

确實,大皇子有嚣張的底氣,他可是擁有十萬陰兵,而方蕩呢?孤身一人而已。

如此巨大的實力對比,這裏又再無他人,難道大皇子還要蜷縮着自己?繼續假裝什麽禮賢下士?

三皇子一直都說他優柔寡斷,可笑,三皇子知道個屁!在大皇子眼中,三皇子不過是得到了一把刀就胡亂耍着玩的小屁孩,一個手握利器,卻不知道隐忍的家夥,是天底下最愚蠢的傻瓜!

利器是用來殺人的,不見血不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