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圍觀“妖精打架”

绛靈聞言,一雙耳朵瞬時豎起,禦雪姬?那位豔名遠播的禦獸宗宗主?

為何在無心口中卻是被稱為賤人?

绛靈:此事必有蹊跷!

可是绛靈還不及聽見下文,卻見腳下波光一閃!绛靈于兩位修仙界高手面前消失無蹤……

花尚見此,卻是驚而站起,“這是……”

“稍安,稍安,”無心一副氣定神閑的擺擺手,示意花尚不必太過緊張。

“你那弟子不會有事的,她命中注定要比你我加起來還要活的長久,你不用太過擔心!”

可花尚剛才卻是看的清楚,那绛靈腳下乃是出現了一個傳送陣。

“剛才出現的傳送陣,是怎麽回事?”

無心大大咧咧的回到,“這只是魂契中附屬的一部分,一方若是危及性命,孤立無援,與之簽訂魂契的對象,則會現于身旁相助。”

花尚聞言,卻是有些複雜的看向無心,無心,無心,看似比任何人都要沒心沒肺的無心,卻是最最看中“情意”二字。

“恐怕,這也是你為正元所設吧,你這樣待他,而他……”

無心卻是一笑,“有什麽關系哪?我希望他好,也僅僅是希望他好而已。”

無心看着眼前用作推演的細草,悠悠的說到,“他的心太小,也只能裝的下一個昆侖,而我,只想站在一旁看着他而已。”

花尚卻是謂嘆一聲,“你這又是何苦哪?”

“我不是你,修不來天魔一道,自始至終我也只是想要陪着他而已,可惜……”無心說着卻是無奈的搖搖頭。

“不要再想你師父給你蔔算的批語了!正如你一直在做的,為什麽你不試着改變自己的命數哪?”

無心卻是幽幽一嘆,“天命不可違啊……”

末了,無心又恢複了無心的模樣,“還記得我剛才說的嗎?禦雪姬那個賤人居然要成婚了!”

花尚卻是一甩拂塵,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顯然此時對于她沒有任何沖擊。

無心見此,卻是一笑,“那你可知她要嫁給何人?”

看無心如此,花尚問道,“莫不是你我認識此人?”

“應當說是你認識!”無心說到這裏卻是一笑,“那禦雪姬要嫁的不是別人,正是你曾經修煉天魔道時的歷劫對象,烈炎城燕卿!”

“怎麽,會是他……”

這一廂,花尚正在聽聞前夫将要大婚,那一邊绛靈也正在瞪大了眼睛,欣賞一出“妖精打架”。

而這被绛靈觀看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與自己簽訂魂契的觀自意!

此時那觀自意卻是面色潮紅,癱軟在地,臉上曾經戴着的半邊面具,也已被人随意丢在一邊。

而與那一同被丢棄在一側的,還有觀自意的儲物袋,只是那儲物袋不僅被人打開,裏面的東西也胡亂的散落于地上。

而此時的觀自意卻是處于兩種極端之中,左邊布滿傷疤的側臉猶如惡鬼般猙獰,而面如冠玉的右臉卻是呈現出一種,別樣的誘惑來。

只見那觀自意捂胸而起,卻一時失力,又再次跌了回去,只這一起一落之間,就已是汗珠滾滾。

绛靈躲在暗處靜靜的觀望,看着這樣的觀自意,心裏不知怎的就冒出“嬌喘籲籲,香汗淋漓”這樣的詞來。

绛靈看看散落于地的儲物袋,又看看面色潮紅氣喘陣陣的觀自意,這是……被人劫財劫色了?

绛靈囧囧的想到:一定是我話本看的太多!又或者練功走火入魔?

不過這既然是妖精打架,那注定就不是一個人。

只見一模樣端莊,身穿白色羽衣的女子,冷然的看着癱軟在地的觀自意。

雖然這女子看上去端莊恬靜無比,而是行事卻頗為大膽!

只見她素手一揮,水嫩如蔥的纖纖玉指,就輕佻無比的劃過觀自意的外袍,指尖微微一勾,就将觀自意身上系着的藏青色外袍,倏忽解開。

只見那女修玉臂一揚,那件原本穿在觀自意身上的外袍,就悠然飄落于地。

绛靈見此暗暗道了聲“厲害!”

真不愧是洛神閣與绛眉齊名的兩大女修之一。

原來,這善解人衣的女修不是別人,正是绛靈的前任師姐,後被逐出洛神閣的绛欣。

就在绛靈這片刻的謂嘆裏,一件件衣袍無比旖旎的散落于地,甚至其中一件下裳就落在绛靈腳邊。

凸起的喉結,線條優美的鎖骨,布滿細汗的蜜色肌膚,緊實結實的腰腹,還有……一點一點的呈現于眼前。

绛靈默默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暗暗的縮回原處,沒想到這觀自意看上去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但是身材卻是出人意料的誘人。

即使是如此場景,绛欣卻還是面不改色的肅然開口。

“那《煉靈》到底在哪裏!”

觀自意聞言,卻是諷刺一笑,半面如仙,半面似魔,“你不是最會算計,怎麽就沒算到那《煉靈》不在我身上?”

绛欣卻是瞥了一眼觀自意,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掙紮的臭蟲。

“你無親無友、無朋無族,那《煉靈》既然不在你身上,也不會在別人那裏!”

绛欣說着,一柄長劍直指觀自意丹田,“說!那功法究竟被你藏到了何處?”

觀自意見此,卻是笑得越發肆意,只是那心口也痛的越發明顯。

“得不到地階功法《煉靈》,你就無法完成師門任務,沒有完成任務的你,又怎麽能坐上那掌門之位?”

觀自意說着,直直的看向绛欣,這位曾為自己叛出師門,恩愛兩不離的女人,追根究底也不過是為了一本地階功法,為了一個掌門之位!

難道掌管一個門派,真的就那麽重要?

觀自意苦澀自嘲,現在想這些做什麽哪?反正,都要死了。

只這短短的幾句話,绛靈心裏卻已是天翻地覆,“地階功法”?“師門任務”?“掌門之位”?

難道說這绛欣并不是叛出師門,只是為了完成師門任務?

可是,這也不對啊,身為洛神閣核心弟子的自己,并沒有聽說過取得《煉靈》的任務?

難道說,師門下達的歷練任務是取得地階功法,而绛欣這才選擇了擁有地階功法的觀自意?

這樣想來,這觀自意卻也當真可憐!

尤其這人,還被自己西裏糊塗的簽訂了魂契!

自己要不要幫幫他?可是,绛靈默默的瞥了一眼那持劍而立的绛欣。

這绛欣乃是築基後期修士,半步金丹,實在是難纏的緊!一個不小心,自己就變成那任人宰割的魚肉了!

募的,绛靈眸光一亮,任!人!宰!割!

“你說是不說!”绛欣一劍揮下,卻是一劍斬向觀自意的腳踝!

劍鋒閃過,一篷血雨潑灑在地,只這一下,那觀自意的腳筋就被一劍挑斷!

觀自意本就潮紅的臉頰,瞬間變得一片蒼白,但是這疼痛也使得觀自意原本留存在心底的奢望,消散無蹤。

觀自意疼極卻是放聲大笑起來,“绛欣,你好,你很好!我觀自意遭你算計是我活該!可是,就算是死無全屍,我也不會讓《煉靈》落到你手裏!”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绛欣劍勢未停,又是一劍劃過!

只是這一次,她砍斷的不是觀自意的腳筋,而是觀自意的手筋!

觀自意若煉功法《煉靈》,其中所有攻勢,皆是出自一雙手掌,绛欣這一劍卻是相當于絕了觀自意的道途。

“绛欣!”觀自意吃痛驚呼!“我若不死,定然将你剝皮扒骨!挫骨揚灰!”

“都快死到臨頭了,還說這種狠話有什麽用!”一道聲音自暗處傳來。

绛欣眉峰淩冽,高聲喝到,“出來!”

卻見那洞府的陰暗處,卻是露出一個腦袋來。

觀自意一見那露出的身影,心中卻有些意外,這與自己定下“主仆契約”的绛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绛欣師姐,莫急!莫急!自家人!都是自家人!”绛欣高舉雙手,自那躲藏的石壁後面大方的走了出來。

一見绛靈身上那身绛紅的宮裝,绛欣就知這人出自洛神閣!

可是绛欣非但沒有放下戒備,反而更加警戒起來!

绛欣手腕一轉劍尖直指绛靈,“你是何人?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是師父!是師父讓我來的!”绛靈急忙解釋到。

“師父原本正在天機閣做客,天機閣的長老在蔔算時,測出師姐你将會有殺身之禍,師父這才讓我過來幫助師姐渡此劫難!”

绛欣聽此,心中已是确定了绛靈的身份,天機閣長老無心,與洛神閣掌門是摯交好友這件事,也只有洛神閣幾個內門弟子知曉。

但是,即便是洛神閣的弟子,也不能讓此時的绛欣放下心中戒備,“那你又是何人?”

“我入門較晚,師姐不知也是尋常!承蒙師父不棄,将我收為“绛”字輩中,賜名一個靈字!”

绛靈說着,卻是彎腰揀起一件藏青色的外衫,這一舉動使得那本就朝向自己的劍尖又是迫近了幾分!

“你做什麽!”绛欣面色不愉,那劍直逼绛靈眉心。

“師姐不要誤會,實在是……”绛靈說到這裏,卻是面色一紅,言語也有些吞吐起來。

她有些羞赫的指指赤/裸在地的觀自意,一張俏臉更是紅的快要滴出血來。

绛欣見此卻是諷刺一笑,“即是出自洛神閣,怎麽還如處子般皮薄,莫不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面?”

绛靈:哇~我這是聽見了什麽?難道洛神閣的女修就得如同青樓伶人一般,見過“大場面”嗎?

卻見绛靈面色更是尴尬,“實在是我這年紀還太小,讓師姐笑話了。”

绛靈說着,一揮手中衣袍,卻見那藏青色的外衫在半空中悠然展開,正正好的落到绛欣身後的觀自意身上。

見那衣袍蓋好,绛靈這才看向绛欣,“無心師父說,若你想要安然避過殺劫,最好盡快返回洛神閣,封門閉關,绛欣師姐可要現在就随我回去?”

绛欣卻是不答,反而問向绛靈:“你說無心前輩推算出我會歷經殺劫,她怎會無端端為我蔔卦?”

說到這裏,绛欣探究的看向眼前的绛靈,“還是說,這只是你臨時編造出來,哄騙我的?”

绛靈:你好聰明,竟然都被你猜對了!

“師姐誤會了,并不是單單為你,師父名下的弟子無心師父都推算過,事情是這樣的……”

绛靈一通巴拉巴拉的胡編亂造,末了,绛靈才一副終于說清楚的模樣,看向绛欣,“事情就是這樣,師姐可還有其他疑慮?”

“你是說,師父請求無心蔔算誰最有可能繼承洛神閣?無心師父在推算于我時看出我有殺劫,所以才讓你來通知于我?”

“嗯!嗯!就是這樣!為了将你盡快接回洛神閣躲避殺劫,師父還送了我一件飛行法器!”绛靈說着,卻是在袖中掏出一柄象牙扇來。

绛欣一見那柄象牙扇,頓時就相信了七、八分,不為別的,這件法寶實在不像是一位築基弟子能擁有的。

而绛欣猜測的卻也沒錯,只因這柄象牙扇出自欲望祭臺。

若是绛靈沒有去霖天境,又從裏面活着出來,如同這柄象牙扇一般的法寶,可能要等到绛靈成為元嬰尊者,才有可能擁有。

說到這裏,绛靈卻是面露幾分難色,“師姐你随我回洛神閣,這人又要如何是好?”

绛靈說着,卻是提議到,“要不然,殺了?”

聽到這裏,绛欣這才放下那顆一直處于戒備的心,“這倒不用,這人中了我的噬靈蠱,周身靈脈封鎖,已是形同廢人,将他帶上,随我一同回洛神閣就是。”

噬靈蠱!直到此時绛靈才看出這绛欣的狠辣之處來。

這噬靈蠱一旦進入修士體內,就會盤踞于識海之中,無休無止的啃食修士的靈脈,其中痛苦更是難以想象。

即使在洛神閣,這噬靈蠱也只是用來刑訊逼供,想來這觀自意先前痛苦的模樣,應該是因為這噬靈蠱。

“噬靈蠱!”卻見绛靈一臉崇拜的望向绛欣。

“我聽同門的師姐說,這噬靈蠱雖然效果斐然,可是若想成功,必然得出其不意才行!師姐,你好厲害!”

“自然,”绛欣說着卻是看了一眼绛靈,“不要以為被師父收為弟子,就自得自滿起來,你要學的東西還多着那。”

“是,多謝師姐指教!”绛靈說着卻是垂首行了一記晚輩禮,“只是绛靈還想問上一問,師姐打算這殺劫如何渡過?”

绛欣卻是将觀自意的儲物袋收起來,這才随意回到,“師父不是說了嗎,回到洛神閣封門閉關。”

绛靈卻是擡首,倏忽一笑,“恐怕,師姐是渡不過這死劫了……”

第 88 章 :骨肉相聚?

只見那突兀闖入壽宴的女修姿态娉婷,模樣傾城,只有些失神的看着與禦雪姬站在一初的燕卿。

燕九張合了幾下嘴唇,尚未言語卻已是淚珠先落。

“阿爹,是你嗎?”

燕卿看見燕九出現,所受驚訝并不亞于燕九,沒想到,這燕九竟然還活着。

想到這裏,燕卿眸光一凝,只是這出現的時機……

燕九看着燕卿眼中的驚訝,心中暗暗一笑,眼角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周圍。

只見衆人皆是一副興致勃勃觀看八卦的模樣,就連那倒酒的侍女都支楞起耳朵來。

戲臺已經搭好,觀衆也已到場,這剩下的就差一出狗血淋頭的“認親”大戲!

“阿爹,沒想到,您還活着,”燕九說着,晶瑩的淚珠,已是蓄滿那與燕卿如出一辄的桃花眸裏,巍巍欲墜。

“娘親為了尋找您,已是憂思成疾三年前就去了……”燕九說到這裏,卻已是輕聲啜泣起來。

燕九将一介孤女,歷經心酸磨難,終見生父這種複雜的心情,努力的演繹出來。

“可憐諸位姨娘,還在燕府苦苦等候,您既然活着,有為何不去看看,在您走後,燕府突遭變故,三十四位姨娘已是流落各處,只我們幾姐弟還尚有聯系。”

相逢雖好,可也要帶着多年不見的埋怨,但是也不能太多,畢竟若是指責太多,這戲變了味道。

“我真的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您……”

說到這裏,燕九強撐堅強的抹去眼角的眼淚,這才面帶苦盡甘來的欣慰看向燕卿。

“不過,能再遇見阿爹已是幸事,這些不開心的就不說了,若是十一、十二、十四三人,聽到父親您還活着的消息,肯定都高興壞了。”

可不都“高興”壞了,恐怕他們恨不得将眼前這燕卿剝皮吃肉。

燕九說罷,一副既想靠近,又心生猶豫的模樣。

“剛才聽說您又要成親了,且還是一宗之主,不知您成親後是否會帶着姨娘回燕府?還是将府上衆人接來這裏?”

燕九一副蹉跎又向往的開口,“不過,我覺得還是回去的好,烈炎城的燕府已是空蕩已久,這次回去好好修繕一番,再将姨娘姐妹們召集回來,燕府就又會恢複以前的熱鬧。”

說到這裏,燕九才滿含歉意的向着禦雪姬,遙遙行了一禮。

“實在是失禮了,貿然打斷您的壽宴,燕九在這裏給您賠罪了,不過……”說到這裏,燕九卻是向着燕卿展顏一笑。

“不過,實在是事出有因,我與生父分離十三年,如今能再次相見實在是情不自禁,還望禦雪宗主海涵。”

燕九說着,再次向着禦雪姬行了一記福禮。

禦雪姬卻是眉頭一皺,看向燕九,“你究竟是何人!”

燕九将頰邊碎發抿到耳後,這才開口說到:“實在是倏忽了,還請禦雪宗主見諒,在下乃是烈炎城燕府九小姐——燕九,您身邊這位修士就是在下的生父。”

說到這裏,燕九卻是帶着絲疑惑看向禦雪姬,“家父最是疼寵于我,難道禦雪宗主沒有聽說過我的名字?”

燕九說到這裏更是悠悠的補上了一句(刀),“不過這也沒有關系,馬上就是一家人了,您叫我一聲“九兒”就好,家父一直是這樣稱呼的。”

說着,燕九眼含孺慕的看向燕卿,“您能活着,實在是太好了。”

“放肆!”

一聲厲喝自禦雪姬身後傳來,這出言呵斥的不是別人,正是禦雪疏。

禦雪疏雖然抗拒禦雪姬的婚事,可是這也不代表,他能容忍有人在禦雪姬的壽宴上鬧事!

再加上先前心中積壓的怒火,禦雪疏玉扇一張,直接化作利刃向着燕九襲來。

禦雪疏畢竟是元嬰修士,燕九自然不能硬抗。

況且,即便是硬抗,燕九也不認為自己能抵過元嬰尊者一擊之力。

只見她輕巧一躲,身形在原處晃了三晃,再出現時已是在燕卿身後不遠處。

燕卿本欲避開,借着禦雪疏之手除掉燕九。

卻又聽見燕九的聲音帶着絲涼氣,在身後傳來,“阿爹額上的紅紋很是特別,禦雪宗主必定十分好奇來歷。”

燕卿那雙多情的桃花眼倏忽一眯,眼神凜利的看向燕九,“九兒,想做什麽?”

“阿爹,救我!”卻見燕九一副驚慌失措小白兔的樣子,躲在了燕卿背後,甚至還一臉指責的看向禦雪疏。

“你這修士,好不講理!我與我生父相認,又關你何事!怎麽無端端打殺起來!”

“你擾亂我母壽宴,我倒要問上一句,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我相認于親父,這本就是綱理綸常,又何論擾亂一說,反倒是你,對着繼父的親女下此狠手,你究竟是何居心!”

禦雪疏聞言更是怒火中燒,這八字還沒一撇的婚事在他看來本就是荒唐無比,而這女修竟然還敢當衆言語挑撥,簡直就是罪該萬死!

禦雪疏氣急卻是棄扇用掌,恐怖的威壓自禦雪疏掌下凝聚,向着燕卿、燕九二人的方向狠狠一拍!

清硯見此,就想出手阻止,卻被燕九看出,直接傳音到:“別着急,這禦雪疏肯定傷不了我!”

說時遲那時快,眼見禦雪疏向着二人一掌拍來!

卻見燕九驚呼一聲,“阿爹,這人想要殺你!”燕九雖是這樣說,卻是一溜煙躲到了燕卿身後。

眼見禦雪疏攻勢要到,燕卿無奈,只能凝氣抵抗,但是他畢竟重傷未愈。

而禦雪疏這一擊更是狠厲非常,分明就是想要借着追殺燕九之機,将自己斃于掌下!

即使燕卿知道禦雪疏的真實意圖,可是卻也無濟于事,他此時已是開弓之箭,再無退路。

何況,燕卿卻是眼神一眯看向身旁的禦雪姬,此情此景,燕卿不認為禦雪姬會無動于衷。

只聽的“啪!”“啪!”兩聲,禦雪疏驟然急退,燕九無事,燕卿無事,卻是禦獸宗宗主禦雪姬替二人接下了這兩掌。

禦雪姬一甩衣袖,臉上已是帶了霜寒之色,“壽宴未散,還望衆人多多盡興才好。”

禦雪姬說罷,恍若無事般一揮衣袖,進了內室。

燕卿看着一副恬靜乖巧的燕九,卻是輕笑兩聲,“九兒,你真是越發長進了。”

只是那話裏話外流露出的無盡殺機,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燕九恍若未覺,只是謙虛一笑,躬身行了一禮,“都是父親教的好。”

燕卿冷哼一聲,也随着禦雪姬進了內室。

禦雪疏卻是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清硯的方向,這才看向燕九,“你不會每一次都如此幸運,下一次,我必取你性命!”

“怎麽辦?”

燕九一副“我好怕怕”的誇張樣子看向禦雪疏,“聽到未來大哥這樣威脅我,我害怕的都快哭了哪?”

可随即燕九卻是一本正色的看向禦雪疏,“幸運,有時候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好心的提醒你一句,燕卿那人危險非常,你可千萬要留神,別一個不小心,就被他給吞吃幹淨了!”

燕九說罷,一揮衣袖,于衆目睽睽之下,大步走出了宴廳。

非是燕九不想再多留會,實在是自己化作人形的時間有限,若是再猶豫上片刻,恐怕燕九就要當衆變成一只花栗鼠了!

片刻後,一只白色的花栗鼠蹦蹦跳跳的來到了清硯的長案上。

清硯戳戳燕九鼓鼓的臉頰,“下次可別再如此魯莽了!”

一旁的清梧,默默的喝着杯盞中的梅花釀,一副我什麽也沒聽到的樣子。

實在是他對于清硯有些無語:你那哪裏是訓斥,分明是無奈的寵溺。

燕九卻是毫不在意清硯的斥責,在她看來這只是清硯對于自己的擔憂而已,困擾燕九的卻是另一件事。

“清硯,你覺得我要不要将燕卿活着的消息告訴绛靈?”

清硯聞此,卻也思慮了一番,“還是暫時不要告訴她。”

燕九回到,“我也是這樣想的,以绛靈如今的修為,還是晚些時候告訴她的好,只是……”

燕九說到這裏,卻是憂思更重。

清硯卻是看出燕九憂思所在,“即便是隐瞞,也隐瞞不了許久,禦雪宗主大婚,洛神閣必然也在邀請之列。”

清梧聞言卻是有些詫異,“被你們那一鬧,這禦雪姬的婚事還能一切照常?”

“你可不要小看燕卿此人啊……”燕九神叨叨的看向清梧說到。

如果她不是一副花栗鼠的模樣,或許看上去會更值得可信一些。

想到燕卿那張臉,清梧似是有所同感的點點頭,或許這禦獸宗宗主的婚事,真的會如時舉行……

此時,距禦獸宗萬裏之遙外的天機閣。

“無心長老,你的意思是說:我這徒兒與旁人定下了魂契?”

花尚問向那,正在拿着幾根草棍,在桌上推算東西的無心。

只見那無心,穿一件灰色道袍,袍袖卻被挽了幾道,直至卷于後肘露出大半截胳膊來,半長的頭發在腦袋上胡亂的攢成個揪,歪歪扭扭的耷拉在一邊。

這那裏是天機閣最年輕的長老,分明比看守丹爐的搖扇侍,從還要來的邋遢。

可是誰能想到哪,眼前這個不修邊幅的無心,卻是洛神閣掌門花尚,最好的朋友,沒有之一。

此時無心正用手指一邊在測量些什麽,一邊回到,“就這魂契還是由我推演而出,我又豈會騙你。”

花尚卻是一甩拂塵再次問道,“那與之定下魂契的另一方又是誰?”

“那就要問你這個小徒弟了,這魂契必然雙方心甘情願才能定下,”無心說着卻又低聲嘟囔起來。

“這當初就不該整什麽心甘情願,也省的他老是推拒于我,我就應該直接把他按在那裏,逼他與我結為道侶!”

花尚持起桌上的杯盞,輕輕的抿了一口,這才看向嘀嘀咕咕的無心。

“你就別再肖想了,他可是昆侖掌門,化神修士,除非你進階化神,否則硬來是行不通的!”

花尚放下杯盞,這才看向跪于堂下的绛靈,“無心長老說的,你可聽見了?”

“是。”绛靈回到。

“那你可有何要說的?”

绛靈卻是搖了搖頭,“弟子并不知這魂契為何物,又何來定契一說。”

花尚還欲再言,卻被一側的無心橫插一言,“你居然不知道魂契!”

無心聞言卻是雙膝一盤,一副授課(安利)的架勢看向绛靈。

“你可知這世間衆人,皆有其星辰所屬,而魂契就是将兩顆可能間距很遠的星辰,遙遙相連,分享彼此命數,使得彼此氣數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無心,取過桌上的杯盞,“咕嚕嚕”一口飲盡,這才看向還跪在堂下的绛靈。

而我從《星辰圖卷》中推演而出的魂契,就是為此誕生的,其約束力要比任何的天魔誓都要來的強橫!”

直到此時,绛靈才從這不修邊幅的無心身上,看到另一種耀眼無比的光芒。

無心:“你可明白?”

绛靈點頭回到,“晚輩明白,可晚輩卻是沒與任何人定下魂契,倒是……”

“倒是如何?”

“倒是晚輩曾與人定下過主仆契約……”募的绛靈看向無心,“難道那定下的不是主仆契約?”

難怪,當時有一聲音問自己是否自願,而在那之後還會降下漫天花瓣。

這樣說來,那觀自意是在毫不之情的情況下與自己簽訂下的魂契?總覺得自己好似無意間坑害了他。

绛靈甩甩腦袋晃掉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明明簽訂魂契時,自己也毫不知情,又何來坑害一說。

绛靈急忙問道:“無心前輩,這魂契可有方法解除?”

無心搖頭道:“據我所知,應該沒有。”

花尚略略皺眉,看向無心,“當真沒有辦法?”

“若是別的,或還有解,只是這魂契本就為了正元而設,我自然不會留下任何後路。”

說到這裏,無心看向绛靈,“這魂契雖然霸道,但也不無好處,分享氣運同氣連枝,甚至……”

無心說到這裏,卻是“嘿嘿”一笑。

這一笑,卻是看的绛靈瞬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堂堂天機閣最年輕的長老,此時看上去毫無長輩自覺。

忽然,原本促狹笑着的無心卻是臉色一變,绛靈竟然在那一瞬間感覺到了殺氣!

“怎麽了?”花尚一甩拂塵,向着無心問道。

無心一口銀牙咬的铮铮作響,“禦雪姬那個賤人,她竟然要大婚了!”

第 87 章 :親爹要娶妻

雲鬓高挽,金釵顫巍,一雙妙目好似冰山清泉般波光潋滟,嬌嫩如春雪的臉頰上,一抹恰到好處的淺紅一掃而上。

明明是嬌豔無比的美人,可是卻又偏偏穿了一身黑紅色的九重宮衣,翩然翺翔的蝙蝠,圍繞着妖嬈綻放的西番蓮躍然其上。

可是,那莊重非凡的衣服穿在禦雪姬身上,非但不曉得突兀,反而更顯相得益彰,有種一國女王神聖不可侵犯之感。

禦雪姬在主位上坐好,這才微微額首向衆人略略施了一禮,“今日雖是我的壽辰,可諸位道友也不必拘束。”

禦雪姬話音剛落,就被一道聲音突兀打斷。

“還望禦雪宗主海涵,是在下來遲了。”

燕九啃着手裏的點心一臉看戲的正經樣!人未至,聲音先行,竟敢當衆出聲喝止壽星的祝詞,不是好友就是死敵。

就見一身穿白袍,手持羽扇的修士自門外走了進來。

那修士一進門就連連拱手致歉,“抱歉,抱歉是都某來晚了。”

禦雪姬卻是大度一笑,“都副城主能抽空前來,就已是蓬荜生輝,又何來怪罪一說。”

原來,這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萬獸城副城主——都斜。

禦雪姬這一開口,燕九就知這兩人的關系應該是後者,雖然言語恭敬,可是卻又隐隐相對!

都斜卻是毫不在意禦雪姬言語間的不滿,只見他對着那禦雪姬解釋到。

“非是在下特意來晚,實在是在下将要出門時被城主攔下,這才晚了一二。”

“都副城主深受城主重用,自是忙碌,不過,我這壽宴還沒開始,所以都副城主并沒有來遲。”

禦雪姬一甩衣袖,“來人,看座。”

那都斜在長案前坐好,這才看向禦雪姬,“其實這城主之所以攔下我,乃是為了禦雪宗主。”

禦雪姬卻是問向都斜,“這是何意?”

“宗主等下就知,”那都斜說着,卻是拍了兩下手掌。

頓時,就見一手捧畫卷的女童自門外走了進來,只見那女童不過總角,但手裏卻捧了一卷比她還要長的畫卷。

“城主府鹿女,特持賀禮前來為禦獸宗宗主賀壽,恭祝禦雪宗主,大道長生。”

鹿女說着,卻是向前走了幾步,一直走到禦雪姬跟前,“這是城主送予的壽禮,還望禦雪宗主笑納。”

鹿女将手中的畫卷遞過去,“城主還曾留下口信,希望宗主能當着滿堂賓客打開。”

禦雪姬雖是接過,可是卻并不依言打開,“你家城主還說了什麽?”

鹿女卻是一派天真的反問道,“禦雪宗主您确定要聽嗎?”

禦雪姬卻是額首,“但說無妨”。

那鹿女聽罷,一清嗓子,惟妙惟肖的學起那萬獸城的城主來。

“小姬啊,你這幾千歲的生辰我就不去了,改日,你若出嫁,我一定趕來喝場喜酒。”

鹿女學完,這才再次躬身行了一禮,“這就是城主說過的話,禦雪宗主還有什麽疑問嗎?”

一個幾千歲的女人,被當着滿堂賓客提及嫁人,這要是放在尋常修士身上,估計都要掀桌而起,提劍砍人了。

可是禦雪姬卻是不急、不惱,只見她看向鹿女,對着身旁的侍女吩咐到:“設案,擺席”

那鹿女也不推辭,直接坐到那設在都副城主旁邊的長案上,也沒跟禦雪姬客氣,直接持箸吃起點心來,看那豪邁的樣子竟然不輸燕九、小八。

燕九這邊正看着那鹿女大吃特吃,卻見那副城主都斜,自袖中掏出一禮盒,遞給身旁侍候的侍女,讓其呈于禦雪姬。

那都斜笑着說到,“小小禮物只為慶祝禦雪宗主生辰,還望笑納。”

“都副城主客氣了。”禦雪姬說着,卻是将那禮盒放于禦雪疏手中。

都副城主這一舉動,就好似引動了骨牌一般,衆修士紛紛送上賀禮,清硯也取出一個鐵盒遞給身旁的侍女。

燕九:我應該說不愧是煉器師嗎,就連送禮都送個保險櫃樣的鐵盒!還是說,盒子裏的東西十分珍貴?

“清硯,”燕九扯扯了清硯的衣袖,小聲的喚到。

一旁的清梧聽見燕九口吐人言,差點将杯中的靈酒一口噴出去!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這靈獸說話并不稀奇,可為何這聲音與燕九一模一樣?

燕九看着清梧那副吃驚的樣子,忽有些莫名的暢快起來,該!讓你背着清硯找女人,驚着了吧!

清硯更不會去理會滿臉驚訝加疑問的清梧,只見他将筷上的點心放到燕九的碟子裏,“阿九喚我何事?”

燕九卻是指了指那呈上的鐵盒,問到,“那裏面裝的什麽呀?”

“那個啊,裏面乃是放了一張白紙。”

“白紙?”燕九聞言疑惑更深,“一張白紙做賀禮?”

清硯想到重水往鐵盒裏放的東西,也不知該如何回答燕九,在那鐵盒裏,真真切切的放置了一張尋常白紙。

若真說那白紙有何特別,那就是重水還在上面寫了“壽禮”二字。

清硯夾起一箸菜肴遞至燕九唇邊,“這靈珍三翠絲很是爽口,阿九不妨嘗嘗。”

燕九:這話題轉的也太生硬了吧!不過,我給滿分!

燕九一口咬下那色彩豔麗,靈珍三翠絲,一雙眼睛滿足的眯起,實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這白玉菱角也是不錯,阿九嘗嘗……”

清梧:在這無比溫馨的氛圍裏,我為什麽會有一種,被無情抛棄的凄涼之感?

此時壽宴已過大半,卻忽見得禦雪姬輕拍幾下手掌,示意她有話要說。

舞樂驟停,那原本正在甩袖起舞的伶人,也紛紛垂首退下,那原本正在喝酒聊天的修士,也看向禦雪姬。

燕九也在清硯應接不暇的投喂中,抽空看向禦雪姬的方向。

卻見禦雪姬手持酒盞,對着衆人遙遙舉杯,“今日借着我這壽宴,諸位賓客好友皆都在場的契機,我禦獸宗宗主禦雪姬還有一事要在這裏宣布。”

說到這裏,禦雪姬卻是一頓,看向身邊的禦雪疏,“阿疏,你也要好好聽着才是。”

禦雪疏聞言,卻是更加疑惑,“娘親,究竟是何事要在壽宴上宣布。”

禦雪姬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這才對着滿堂賓客開口。

“那就是我将會在十日後大婚!還望諸位道友在禦獸宗小住幾日,好一同參加十日後的婚禮。”

禦雪姬這一番說辭,就好比在平靜的湖面下投入了一顆深水炸彈,修士一時之間議論紛紛。

燕九聞言,暗道一聲“怪不得!”

難怪鹿女先前說出那樣一番話時,禦雪姬沒有生氣,原來是在這裏等着哪。

可是除此之外,燕九卻也沒有其他太過特別的感受,對于燕九來說絲毫不覺得女人嫁人有什麽好奇怪的。

反觀衆人,怎麽都一副見了鬼的樣子?燕九想着,将最後一塊點心,心滿意足的塞進肚子裏。

人生,真是圓滿~

如果說此事對于燕九來說沒有所謂,那對于禦雪疏來說就好似晴空霹靂!

這消息來的太過迅猛,他的腦海甚至有些紛亂,但是一個念頭卻在心裏隐隐閃現:

殺了他!

殺了那個膽敢觊觎他娘親的家夥。

這廂禦雪疏殺心漸起,那邊卻有幾位,與禦雪姬交情不錯的修士,已是直接詢問起禦雪姬所嫁何人來。

但反常的是,不論如何詢問,禦雪姬卻是一概避而不答,只是推言,“十日後就知。”

禦雪姬的推拒,卻更讓衆人好奇起來,就在衆人猜測禦雪姬嫁人的人選時,就見宴客廳裏的大門,被人由外向內轟然推開。

一雙繡有西番蓮紋的覆雲履,邁過那朱紅的門檻,推門而入,火紅的袍角張揚舞動,那豔麗濃重的顏色,卻不及來人面貌百萬分之一。

那種極具侵略性的美,如玉壁瓊琚般映的滿室生輝。

滿堂寂靜,落地無聲中,那人徐徐走到禦雪姬身旁,一雙潋滟多情的桃花眼,滿含柔情的看向禦雪姬。

“我來了。”那人柔聲說到,嗓音如同陳年美酒般低沉醉人。

禦雪姬卻是有些嗔怪的看向那人,“你不在內室好好休養,跑到前面來做什麽?”

那人唇角一勾,額心紅紋越發妖豔,“當然是為了見你……”

那人說罷,這才轉身看向衆人,“我與瑤姬十日後大婚,還望各位前來吃杯喜酒。”

一只酒盞滾落到地上,“铛啷”一聲碎開。

燕九呆若木雞的矗立在長案上,一雙小黑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人。

禦雪姬見此卻是輕笑出聲,“你看那只靈獸,都被你看呆了。”

而看呆的燕九:這個世界瘋了!

這個敢當着滿堂賓客,與禦雪姬當衆調情的家夥竟然是——燕卿!

這個老妖精,他不是丹田破碎了嗎?

他不是被道蓮反噬了嗎?

他怎麽就搖身一變,成了這禦雪姬的未婚夫?

而且,修為竟然升到了金丹境!

燕九本以為自己看錯了,可是燕九卻記得清楚,那人額心上的五瓣紅紋,分明是道蓮的模樣!

這人确是燕卿無疑,而那道蓮卻也沒有完全毀滅,反而以一種十分奇特的形式寄居在燕卿體內。

一雙手臂将又驚、又詫、又多疑猜測的燕九攬入臂彎當中,突如起來的溫暖讓燕九的心情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似是看出燕九心中所想,清硯的聲音自燕九頭頂,遙遙傳來,“阿九不必想那許多。”

清硯說着,眸中殺機好不遮擋的顯露出來,“反正,他早晚也是要死的。”

“死?”燕九聞言卻是有些詫異的看向清硯,“我從未想過要他性命,即便是當初用劍氣損他丹田,也僅僅是為求自保而已。”

說到這裏,燕九還向着清梧的方向,道了聲謝,“多謝您當初贈送的劍氣,才使得我得以脫身,保命。”

“不用,不用,”清梧心情複雜的飲了一口梅花釀,只這一會聽到的言論,就讓他有種眼界大開之感。

原來這靈獸是燕九!

原來清硯要弑父!

原來這将要迎娶禦獸宗主的男修,竟然是燕九的生父!

清梧默默的喝着酒盞裏的梅花釀,還是自己這種無父無母,身無牽挂的孤兒來的好。

除了一個喜歡亂牽紅線的師父,自己的人生還是十分美妙的。

顯然燕九的回答,超出了清硯的推測,“為何?”

燕九搖搖頭,沒有言語。

雖然自己差點死于燕卿之手,可是自己從未想過要燕卿性命,這,或許是原本的“燕九”所留下的殘存意念。

燕九想着,卻是狡诘一笑,“不過,這燕卿畢竟是我親爹,親爹大婚,我這做女兒的總要送份賀禮!”

“我不同意!”

還沒等燕九送上一份“大禮”,就見這樁婚事橫空受到阻攔!

而這阻攔者不是別人,正是禦雪姬的獨子——禦雪疏。

禦雪姬面帶無奈看向自己的獨子,“阿疏,別鬧。”

“我不明白,這難道就是母親要告訴我的事?堂堂一宗之主竟然要嫁給一個來歷不明的散修?”

禦雪疏心情不暢,言語間也帶了絲魯莽,不過燕九是十分理解這種心情的。

任誰聽見自己的母親要嫁給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估計誰也無法心平氣和靜下心來。

被親子當衆回駁,禦雪姬臉上也有些不愉,她雖然是一位母親,可是,她也是一宗之主。

“阿疏,注意你的身份!此事我們稍後再談!”

“身份?”禦雪疏聞言,卻是諷刺一笑,頰上的酒窩滿蘊怒火,“究竟是誰忘了身份!”

禦雪疏這番言論,卻被一道聲音橫空斬斷,“那你哪?”

燕卿問向禦雪疏,“她是禦獸宗宗主,也是你的母親,可是身為人子的你卻是當衆反駁與她,你可曾想過她此刻的心情?”

“燕郎,”禦雪姬扯住燕卿的衣袖,阻止了燕卿。

“阿疏,等到壽宴結束,我會将此時前因後果一五一十的告訴你,不過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做此決定,絕不是意氣用事,而是思慮已久”。

禦雪姬說着,更看向身旁的燕卿,本就潋滟如春水的眼眸,更是溫情脈脈,“我喜歡燕郎,真的,很喜歡……”

燕九當然不會讓這種氣氛一直持續下去,氣氛已經蘊釀妥當,接下來就是本“女主”登場的時刻!

只見原本就要重新開始歌舞升平的壽宴,卻被一位身穿白衣的女修,突兀闖入……

第 86 章 :壽宴上的吃貨

見清硯眉目間柔和了許多,禦雪疏就知自己這一招棋走對了。

不過,自己之所以拿出養魂草,可不單單是為了代禦獸宗賠禮,還因當日自己曾與眼前這修士發生過一些不愉快。

“在下曾與道友在欲望祭臺裏打過照面,彼時立場不同,還望道友不要放到心上。”

禦雪疏可是記得清楚,當時這修士可是拼命護住一女修,甚至不惜以築基之境對抗元嬰。

想到這裏,禦雪疏卻是眸光一暗,還有那個當中羞辱自己的小姑娘(阿精),似乎與這修士交情不錯的樣子。

燕九想想當時被禦雪疏追趕的四處逃命,再看看現在的閑話家常,不得不感嘆一句人生無常。

卻見一旁的清硯回到,“禦雪道友需要道歉的那人不是我,不過我會代為轉答你的歉意。”

說到這,清硯卻是換了一副肅然的外交模樣。

“在下昆侖清硯,此次乃是受到家師重水的囑咐,前來為禦獸宗宗主禦雪姬前來賀壽!”

昆侖,清硯。

禦雪疏聞言卻是眉峰一挑。

眼前這不到立冠之年的修士,竟然是正元的關門弟子?

當初正元招收關門弟子,場面何其重大,盡管自己當日沒去,卻也耳聞清硯之名。

先前他又稱“家師重水”,卻沒想到他小小年紀竟然能身拜兩位名師。

不過,對于清硯的出身,禦雪疏也就是有一絲驚訝而已,拜入名門,卻身死道途的修士,他見過太多。

而身為元嬰尊者的他,之所以親自前來迎接,也只是看在重水六階煉器大師的面子上。

若是真想獲得元嬰尊者的另眼相看,還需走到與自己相同的高度才好。

又或者,更高。

卻見,清硯從袖中掏出一只封好的鐵盒遞給禦雪疏,“這是家師奉上的賀禮。”

而那只鐵盒卻又被禦雪疏推了回來。

“家母等會會舉辦宴席,不如到那時直接呈現給家母,相信家母收到尊師的禮物會更加開心。”

“也好。”清硯說着,又将那只鐵盒收回袖中。

“宴席要到傍晚才會開始,清硯道友若是無事,可在禦獸宗裏随處逛逛,禦獸宗雖然建立的比較偏遠,可有幾處的景致也很不錯。”

這簡直大些的“好”!

燕九和清硯本就是為了養魂草而來,借着看景觀察地勢,簡直就是再好不過。

卻見清硯微微額首,“在下正有此意。”

禦獸宗依靠着木之森而建,只要随意站在高出,就能看見遠處不見盡頭的的林海,景致可謂絕佳。

再加上這禦獸宗也是修建的十分別致,所以修士門三五結伴,把臂同游,俨然已将這場壽宴,當做另一種社交場合。

不過,清硯顯然不在此列,只這一會,就有不下五位女修上前搭讪攀談,但清硯俱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

當事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卻引得旁觀者燕九大為心焦。

此處燕瘦環肥,争香鬥豔,我一點也不介意,你在忙正事的時候,抽空來一場風花雪月,又或者一場“獵豔”?

身為長輩的燕九表示,都快被“孩子”的終身大事給愁死了,那改不過來的性取向,真是燕九心裏永遠的痛。

燕九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沒有逃過清硯的眼睛,“阿九在想些什麽?”

“在想養魂草的事。”

明知燕九說謊,清硯也不戳破,“剛才那片養魂草,阿九吃下可有效果?”

燕九抓起小八,将之放到頭頂,這才“蹭蹭蹭”踩着清硯的手臂,落到清硯的肩頭。

“那片養魂草,确有奇效,我覺得我已經可以短暫的恢複人形,只是……”

燕九瞅瞅支離破碎的識海,臉上的憂愁越重,她左右看看無人,這才趴到清硯耳邊低聲說到。

“以我識海的現狀來看,估計要将整株養魂草吞下才能好的差不多。”

燕九臉頰上的蓬松絨毛,搔刮在清硯的耳廓上,引得清硯心裏一陣心跳,“砰、砰、砰”一下又一下……

清硯将燕九從肩頭抱下,放入懷中,卻并不言語,只是靜默的看着廊下的湖水出神。

燕九以為他在想事情,也沒有去打擾他。

就在燕九看不見的地方,一絲薄紅悄然染上清硯的耳根……

清泠如仙的修士,懷抱靈寵,靜默的站在湖邊看着橋下的幽靜湖水,清硯在欣賞景致的時候,自己也落入別人欣賞的景致中。

“喂!”一身形嬌小的女修,一陣風似的的跑到清硯面前。

“剛才只是覺得像,沒想到真是清硯大哥!”可随即那女修,卻站在清硯面前左右張望起來。

在确定了清硯只身一人後,那女修這才問向清硯,“怎麽只有你一人?燕九姐姐哪?她沒有與你同來嗎?她渡過雷劫了嗎?有沒有用上我的木茯苓?……”

這一連串的詢問聽得燕九暖心不已,這

這莽撞又冒失的不是別人,卻是在霖天境裏結識的阿精。

見是知道自己底細的阿精,燕九也不隐瞞,只見她對着阿精揮揮自己的小短手,小聲道:“我在這!”

“咦,”阿精顯然也發現了清硯懷裏抱着的燕九,“清硯大哥,你這靈獸居然能口吐人言,難道也是吃了五音果?”

燕九一頭黑線,姑娘,你是不是搞錯重點了。

燕九跳上清硯肩頭,這才看着阿精再次開口,“阿精,我是燕九。”

片刻後……

在聽完燕九說的前因後果後,阿精卻是笑将起來,“燕九姐姐你們那麽強大的種族,原形卻是那麽可愛嗎?”

燕九都有些絕望了,這是重點嗎?是嗎!

如同所有女修看見毛絨絨的動物都想摸一摸,阿精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想要戳戳燕九的大尾巴。

這樣毛茸茸的燕九姐姐,實在是太可愛了!

卻在清硯淩厲如電的目光中,尴尬的縮回。

阿精:我怎麽忘了,身邊還有一個把自家姐姐看的跟月亮似的清硯!

不過被清硯這如霜似凍的眼神一瞥,阿精的智商瞬間上線,“所以說,你們是為了養魂草而來。”

“阿精也知道這養魂草?”

阿精回到,“實不相瞞,這也是我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燕九卻是有些疑惑,“難道阿精也需要這養魂草?”

“怎麽會,是禦獸宗的宗主托我爺爺為她煉制養魂丹,所以我才能随着爺爺一同來參加禦獸宗宗主的壽宴。”

阿精說着卻是随意的聳聳肩,“要不然我一介散修,怎會出現在這裏。”

清硯卻是問向阿精,“你的意思是說,養魂草在你爺爺那裏?”

阿精搓搓露在外面的胳膊,怎麽無端端感覺到了一股殺氣?

“沒有!沒有!”阿精連連擺手,“這養魂丹要在壽宴之後才能煉制,所以養魂草還在禦獸宗宗主那裏。”

說到這,阿精卻是換了副八卦的樣子,只見她看看左右無人,這才靠近清硯二人一臉分享秘密的模樣。

“我聽說,這禦雪姬之所以煉制這養魂丹,乃是為其所愛,而她很有可能會趁着今天賓客齊聚的時候,宣布二人的婚訊。”

說到這裏阿精臉上興味更濃,“我聽說這禦雪姬還有一位獨子,到那時,肯定會有一場好戲……”

燕九:我到底該不該把書生就是禦雪姬獨子這件事,說出來?

還未到傍晚,整個禦獸宗就早早的點燃廊檐上挂着的宮燈,燕九也與阿精、清硯商量好:

阿精告知燕九養魂草送來的時間,由清硯、燕九半路攔截。

這辦法雖然看似老套,但卻是目前最為可行的,一來,若是駝道人煉丹時盜取,很有可能會連累駝道人。

二來,也實在是三人都不知,這養魂草被禦雪姬放到了何處。

而現在,卻是什麽都不想,只安心赴宴的時刻了。

布置輝煌喜慶的壽宴上,阿精不得不與燕九分開。

因為清硯的位置被安排在前列,可阿精的位置卻被安排在偏下的中央位置。

清硯帶着燕九走向那陳設果品的長案,可還未等清硯坐下,就被橫空伸出的手臂,攬住了肩膀。

就在燕九詫異來人的大膽時,卻讓燕九更為吃驚的卻是清硯竟然無!動!于!衷!

沒有發火,沒有生氣,沒有憤怒,甚至毫不意外!

燕九扒着清硯的手臂拼命向外張望,待看清來人的面目,這才一片了然的說了聲:“怪不得。”

原來,這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自碧商城一別後,再未見過的清梧。

卻見清梧攬着清硯的肩膀,一副老友相見的樣子,“清硯師弟,你也來了啊,真是許久未見,你我可要好好的痛飲一番。”

清梧說着,卻對身後那位女修歉意的施了一禮,“這位仙子抱歉了,在下遇見了同門師弟,失陪片刻。”

清梧說完,也不管那女修的反應,直接與清硯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擠到了同張長案前。

虧得那長案本就是能兩人共坐,要不然還得擠上一擠。

那被冷落的女修見清梧離開,雖然氣急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忿忿的回到自己的長案前。

見那女修離開,清梧這才舒了一口氣。

“師弟,這次真的是多虧了你!”

清梧說着拍了拍清硯的肩膀,卻在清硯冷淡的瞥了一眼後,倏忽收回那只安祿山之爪。

清梧:突然感覺被自家師弟給威脅了,怎麽辦?

燕九:好好的吃頓壽宴,卻發現自己喜歡(大霧)的人與別的女人拉拉扯扯,清硯這心裏得多難受啊。

清硯卻是下意識的看向懷裏的燕九,見燕九一副因為清梧與別的修士牽扯不休,而愁悶的樣子(大霧),清硯當即面色不愉起來。

“清梧師兄既然已經擺脫了那位女修,還是回去的好。”

燕九眨巴着小黑眼,看吧!看吧!一聽這口氣就知這是“醋”上了。

清梧雖是不解清硯為何讓自己回去,但是看着自己的長案周圍,虎視眈眈的女修,還是清硯這邊來的安全些。

“清硯師弟這是在趕我走嗎?一定是師兄我聽錯了。”清梧掏掏耳朵,一副風太大,我聽不見的無賴模樣。

更甚至直接持起桌上的酒壺,給清硯倒了淺淺的一杯,“這禦獸宗的梅花釀分外清冽,師弟應當嘗嘗。”

“不用了。”清硯淡淡的回到,卻見燕九躍躍欲試的湊向那杯口。

“這梅花釀雖是聞着清冽,可是卻後勁霸道,你還是莫要貪杯的好。”

燕九伸到杯邊的短爪驀地一僵,喜歡的人就在身邊,為什麽還要注意我喝不喝酒這種小事?

“這是師弟新收的靈寵?”

見清硯對一只靈獸如此關懷備至,清梧也有些意外,記憶中的清硯,除了提起燕九,似乎對誰都是一副拒人千裏的模樣。

“不是,是對我很重要的東西。”

清梧:這話很耳熟啊!

清梧還想張嘴欲言,卻見四周開始奏起樂來,這樂聲一起,就意味着這場壽宴真的拉開了序幕。

身着薄紗的侍女,手持托盤将長案上的酒水、靈果東西撤下。

燕九還沒來的及惋惜,那杯還沒來的及喝的梅花釀,卻又忽覺得目不暇接起來。

侍女們薄紗輕揚,袖角帶香,翩然而上卻又井然有序的退下,一道道山珍海味,靈果珍蔬,就那麽絡繹不絕的被端上桌來。

燕九瞪着一雙小黑眼,土包子似的開始數起來桌上的菜品來:

熱菜二十道,冷菜二十道,湯菜四道,小菜四道,鮮果四道,瓜果、蜜餞果二十八道,點心、糕、餅等面食二十九道。

整整共計一百零九道!

如果這是平常的菜,也就勝在數量,可是眼前這一百零九道菜,每一道都靈氣氤氲。

不說那些看着就珍稀異常的靈果、靈珍,只單單那看似尋常無比的壽包,上面蘊含的靈氣都堪比聚靈丹。

此時此景,燕九只想食指大動!

可是,燕九看看周圍的賓客,俱是一副正襟危坐,靜候主人到場的模樣。

燕九:吃,或者不吃,這是個問題。

清硯取過一碟點心放到燕九面前,“這鵝黃酥很是不錯,阿九可以嘗嘗。”

燕九滿是欣賞的看了一眼清硯,少年我看好你哦~

不過就算是吃東西(丢人)也要結伴才好!燕九将小八搖醒,直接将它放到了一盤靈果之後。

睡眼朦胧的小八,原本還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一雙綠豆小黑眼在看見靈果後,很快就抛開了那些疑惑,投入“吃貨大軍”中。

看着甩開膀子吃的兩靈獸,清梧只覺得眼角抽搐,這清梧師弟的愛好,實在是越來越難懂了。

燕九這廂正吃的開心,卻忽聽得奏樂一停,她将最後一塊鵝黃酥塞進嘴裏,這才擡頭向前望去。

就見層層紗幔被侍女們輕柔的挽起,顯然,正主要上場了……

第 85 章 :吃草

禦獸宗屬于萬獸城轄管範圍內,與木之森比鄰而居。

這日,禦獸宗上下張燈結彩,撒掃門庭,門下弟子更是容貌服飾煥然一新,分至山門兩側,等待迎接前來拜壽的賓客。

而這場壽宴的主角,禦獸宗宗主——禦雪姬,卻孤身一人獨坐臺前。

桌上那面花菱鏡裏,清晰映出一位披散長發的側影。

潑墨如緞的柔順黑色裏,隐隐露出霜雪一般白嫩的側臉,而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裏,似是蘊着一池瑩瑩春泉。

瓊鼻挺翹,粉唇嬌豔,明明是幾千歲的元嬰尊者,可看上去要比二八年華的豆蔻少女,還要來的清婉動人。

忽然,一雙手臂自禦雪姬身後伸了出來,輕輕覆在那雙春水明眸上。

“猜猜我是誰?”那人怪聲怪氣的說着。

卻引得禦雪姬輕笑起來,“你啊,就是化成灰我也認識!最近又跑到那裏去了,都不來看我。”

“當然是為天下第一美人,禦獸宗宗主去尋找壽禮了。”

“貧嘴!”禦雪姬嬌嗔的拍了一下那覆在眼睛上的雙手,“都這麽大了,還是沒個正形!”

“那是因為我有個天下最美的娘親啊。”

那雙手這才離開,只見一位看上去不過立冠之年的少年,半蹲在禦雪姬面前。

若是燕九在這裏,必然驚訝出聲,因為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欲望祭臺中的書生——禦雪疏。

只見禦雪疏,俯在禦雪姬的膝上,燦然一笑,臉上淺淺的酒窩,半隐半現的顯露出來。

“娘親就不好奇,我這次出去給帶了怎樣的壽禮回來?”

“阿疏平安歸來,就是給我最好的禮物。”禦雪姬慈愛的将禦雪疏散亂的頭發順到耳後。

“霖天境早已關閉多日,你怎的現在才回來?莫不是又在外面貪玩?”

“有這樣漂亮的娘親在家裏,我怎會放心,況且,只這次在霖天境中就玩的十分有意思,之所以晚歸,乃是因為這個!”

說着,禦雪疏手掌一翻,就見一朵三十六瓣冰山雪蓮,巍巍欲綻的被封在透明的冰匣裏,永遠的停留在它最美的那一刻。

禦雪姬見此,也有絲驚訝,“都副城主培植這三十六瓣雪蓮,已有幾百年光景,平常都不舍得輕易示人,怎會落到你的手裏?”

“這些不是娘親該想的,這三十六瓣雪蓮可增壽三百六十年,娘親還是盡快服下的好。”

只見禦雪疏手指輕動,就見那朵雪蓮外面堅冰消散開來,而那朵本就半開的雪蓮,瞬時舒展花瓣,悄然綻放。

半透明的花瓣層層綻開,露出中間一小團鵝黃的花蕊來。

禦雪疏卻無暇看這美景,他一手持蓮,另一只手卻是連連掐動法訣。

只眨眼的功夫,那朵三十六瓣雪蓮就化作一捧靈液,倏忽飄至禦雪姬面前。

禦雪姬當即雙手掐訣,将那雪蓮化作的靈液吸入腹中,閉目煉化起來。

盞茶後,禦雪姬張開眼睛,本就明媚如三月春水的眼睛,更是波光流轉,顧盼生姿。

“看來這三十六瓣雪蓮的确不錯,”禦雪疏見禦雪姬如此模樣,就知這三十六瓣雪蓮确實有效,也不枉他扮作半妖,在都副城主府上潛伏多日。

禦雪姬微微一笑,說到,“阿疏有心了,我也有件事想要告訴阿疏。”

“奧?”禦雪疏聞言有些疑惑,“不知是何事?”

“阿疏等會就知……”

清硯帶着燕九,在寫有“禦獸宗”匾額的山門前停下。

這一停,燕九就從昏昏欲睡的狀态中醒來,只見這禦獸宗的門前,已是排了一列長長的隊伍。

燕九站在清硯肩頭向前看去,觸目所及皆是懷抱賀禮的修士。

“清硯,這禦雪宗主不過是元嬰修士,為何只一個壽辰,就擺成如此場面?”

“阿九這就有所不知了,這禦雪姬雖然只有元嬰修為,可是身為禦獸宗宗主的她,卻是掌控着整個中洲大陸七成以上的靈獸買賣,雖然萬獸城城主另有其人,可她已是萬獸城的無冕之王。”

清硯說着看向眼前熙熙攘攘的衆人,“這些修士除了來自與禦雪姬有來往的門派,更多的卻是慕名而來,想要借此機會結識禦雪姬。”

燕九看着眼前這不見盡頭的長隊,暗自咂舌,看來這禦雪姬但也真是位奇女子。

“那我們是不是也要在這裏排隊?”

“這倒是不用。”清硯說着,直接越過排隊的衆人,向着那寫有“禦獸宗”的山門徑自走去。

“這位道友請留步。”

清硯正想進入那山門,卻被一位身穿禦獸宗弟子服飾的男修出言攔下。

只見那男修拱手行了一禮,這才開口,“在下禦獸宗弟子彭飛,今日總管山門接待一事。”

在說明來歷後,那名叫彭飛的男修這才道明來意,“我見道友欲進山門,還請勞煩道友出示請谏一觀。”

雖然這這彭飛說的婉轉,但是燕九一聽就知道,這彭飛将清硯當做來禦獸宗混吃混喝的散修了。

堂堂昆侖掌門親傳弟子,六階煉器大師重水的唯一弟子,被當做混吃混喝之人,燕九也是醉了。

清硯卻是不惱,只見他自袖中取出請谏,“我是否可以進去了”。

那彭飛想要伸手接過觀看,卻被清硯翻手避過,“我代家師而來,你也應當讓你師父前來接待。”

那彭飛聽言卻是有些不悅,但在不明清硯底細前,他也不敢貿然得罪。

“家師今日壽誕自是忙碌,恐怕不能抽身前來,不過我會回禀師父,不知道友師父是何名諱?”

“家師——重水。”

禦雪姬本來正在內室更衣,在聽聞弟子禀報:“有修士攜帶重水大師的帖子上門賀壽!”

禦雪姬聞言有些意外,“那家夥竟然收徒了?”

末了,禦雪姬看向回禀的弟子,“那自稱重水徒弟的修士還說了什麽?”

“這……”那回禀的女弟子,竟蹉跎起來。

禦雪姬在發間簪了一根鳳釵,這才看了一眼那待在堂下靜等回複的女修,“說”。

那女修這才硬着頭皮回到,“他還說,他代師父而來,也應當由師尊前往接待。”

“他真這樣說?”

“是。”那女修說着,頭卻垂的更低。

禦雪姬将最後一根金釵插好,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若他真是重水的弟子,我親自前往接待也不無不可,只是今日卻有比這更重要的事……”

禦雪姬說着,看向那回話的女修,“你去喚少宗主來,讓他代我前往。”

“是”,那女修這才如釋重負的行禮退下。

待那女弟子一退下,就見帷幕之後走出一個人影來,層層疊疊的帷幕遮住了那人的臉。

卻露出那人如同美玉雕琢的手指,還有那手上托着的一碗素面。

禦雪姬一見此人出來,當即展顏,“你怎麽來了?”那話裏雖是疑問,可是卻又滿心歡喜。

“今日是瑤姬的生辰,我特意為瑤姬做了一碗素面。”

禦雪姬聞言卻是頰飛雙霞,“都說了不要叫我小字,怎的老是記不住。”

“因為,我喜歡啊……”

清硯被彭飛請入側室飲茶,那彭飛一邊持壺為清硯斟茶,一邊與清硯狀似閑聊的打探。

“道友即是重水大師的弟子,想必于煉器一道多有見解,我觀道友年歲不大,真可謂是少年英傑。”

清硯聞言卻是不答,也不伸手接過彭飛端至眼前的茶盞,就那麽波瀾不驚的看着在他腿上逗弄小八的燕九。

燕九聽着那彭飛的話卻是一陣好笑,明明清硯先前都說了,他代表重水而來,又怎麽會與一介小小弟子出言商談。

見恭維無效,那彭飛卻也不惱,他只是禦獸宗衆多弟子中的一人,若是能搭上重水親傳弟子,這與他可是有諸多好處。

“道友這靈獸看上很是機靈,只是這樣子卻是有些奇怪,莫不是尋寶鼠一族與狐族的串種?”

彭飛這話若是放在尋常修士身上,自然并無不妥,可是,這要是放到清硯這裏,那就有些了不得了。

只見清硯眉目一凝,淡淡的瞥了彭飛一眼,只這一眼,彭飛就覺得如墜冰窖,仿佛就在那那一瞬裏,他已在生死之間來回數次。

彭飛背後當既起了一身冷汗,他正察覺言語有失,想要出言彌補,就連清硯直接抱起燕九起身,向着門口走去。

彭飛見此更是焦急,若這修士真的是重水的弟子,而他又因自己的過失離開,恐怕等待自己的就不單單是“死”那麽簡單了。

“道友……”彭飛剛剛出言,卻被一道聲音徒自打斷。

“禦獸宗弟子出言無狀,惹怒了貴客,還望貴客海涵才是。”

人未至聲音先到,燕九卻聽着這聲音暗自颦眉,這聲音,很是耳熟啊。

只見在那門外,姿态翩然的進來一位修士,他身穿一身白色文士長袍,發束同色暗紋發帶,面容看似平凡,實則一笑起來便會現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書生!

燕九見此,心中“咯噔”一跳,這書生怎會前來?難道……

“在下禦雪疏,家母禦獸宗宗主禦雪姬,因家母有事,特讓在下前來相迎。”

燕九聽言,暗道一聲果然如此,早就聽聞這禦雪姬有一獨子,卻沒想到這書生,就是禦雪姬的獨子——禦雪疏。

可是随即引起燕九注意的卻是彭飛,那彭飛見有人前來,非但不覺得舒口氣,反而更像是一根繃到極致的弓弦。

想到書生在欲望祭臺的狠辣,燕九似乎隐約覺察出這彭飛所怕何事。

果然,就聽一旁的禦雪疏道:“既然這弟子惹怒了清硯道友,讓他給道友道歉如何?”

那彭飛聞言,卻是臉色蒼白,兩股戰戰。

燕九見此,暗道不好!

只聽的彭飛悶哼一聲,緊接着就瞪着雙目,仰面倒了下去。

雖然禦雪疏出手迅速,可是燕九卻看的清楚,當時禦雪疏就在揮灑衣袖間,擊出了兩掌,一掌毀其丹田,一掌碎其識海,這才使得彭飛當場而亡。

“今日家母大壽,見血不好,真是便宜你了。”禦雪疏說着,這才看向清硯。

“道友覺得我禦獸宗這致歉的誠意如何?”

卻見清硯撫着燕九的脊背,淡然回到,“尚可。”

燕九覺得頭更痛了,這好似變态又見變态一般的問答,到底是為哪般?

還有這一言不合就死人什麽的,實在是讓人看的心累。

“剛才畢竟是禦獸宗待客不周,還望道友多多海涵,”那禦雪疏說着,卻是掏出一物遞上前來。

“這是禦獸宗特有的養魂草,小小禮物不成敬意,只是聊表寸心。”

燕九趴在清硯的手臂上看向那禦雪疏遞過來的玉盒,這就是養魂草?不知長的什麽模樣。

清硯接過,直接打開那合着的玉盒,就見一片枯黃的草葉,靜靜的躺在玉質上乘的玉盒裏。

燕九:你逗我?

清硯拿起那片草葉,直接放到唇邊咬下了一星葉尖,那丁點大的草尖一經入腹,瞬時化作一陣灰色的光芒,飄到了識海當中。

見這養魂草是真,清硯這才将剩下的養魂草遞到燕九唇邊,“雖然味道不怎麽好,可的确是養魂草。”

看見清硯以身試毒,燕九很是感動,但是感動之餘,燕九又想狠狠的教育一番這熊孩子!

小時候就有這“給啥吃啥”的毛病,怎麽人都長那麽大了也不知道改改!這要是禦雪疏下個毒啥的,不就……

燕九心情複雜的将那片草葉抱到爪子裏,雖然花栗鼠是雜食動物,可是長那麽大,還是燕九第一次吃草!

燕九捧着那養魂草暗自嘀咕:“兩輩子的“第一次”都奉獻給你了,你可一定要讓我恢複啊。”

燕九說着,眼睛一閉,就将那草葉團吧團吧直接塞進了嘴裏。

可是!

真的好難吃啊!

這種感覺,簡直就比三明治裏夾了芥末和臭豆腐幹,還要讓人難以忍受!

似鹹、似辣、似苦、似嗆,混成一種令人發指的恐怖味道,瘋狂的刺激着燕九的味蕾。

燕九吃的臉都快綠了,她用那雙短小的爪子,緊緊的捂住了嘴巴,唯恐一張嘴,就吐了出來!

最後的最後,燕九死命将那草葉吞了下去,那養魂草一入腹就化作無數灰色的光點,進入燕九識海修複上面的裂痕。

燕九卻絲毫沒有享受的模樣,她躺在清硯的臂彎裏,一副四仰八噠魂歸九天的模樣。

禦雪疏見燕九如此模樣,卻是輕笑出聲,“道友這靈寵當真可愛的緊。”

“嗯。”清硯點頭應到,卻是反手将一物塞到了燕九嘴裏。

燕九雙目一睜,瞬間回神,清硯放到自己嘴裏的不是別的,卻是一塊酒心巧克力。

雖然聽說有些小動物吃了巧克力會掉毛,更有甚者一命嗚呼,不過此時誰還管那個。

燕九眼睛幸福的眯着,實在是太好吃了…

第 84 章 :兇殘的半妖少年

“因為你魂魄受損。”

重水掩手打了一個哈欠,又揉了揉滿是血絲的眼睛,這才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看向清硯。

“你們大半夜的,把一個幾千歲的老頭子從被窩裏拽起來,就為了這個?”

清硯沒有回答,燕九卻覺得負疚起來,自己這樣做,好像确實不怎麽地道。

“重水前輩,那我何時才能恢複?”

“這個啊,”重水又打了一個哈欠,“這要看,傷你的是什麽了。”

燕九将玉鼓推了過去,“前輩,我就是無意中拍擊了這面玉鼓,所以才會變成這副模樣。”

卻見重水原本瞌睡連天的模樣,在看見那面玉鼓後,霎時變了副模樣。

重水将那面玉鼓,拿到手中仔細觀看,待看清後,這才一副訓斥的模樣看向二人。

“這“天音鼓”又豈是可以随便亂敲的!”

燕九聞言更是疑惑,“天音鼓?前輩見過這玉鼓?”

“我并沒有見過,只是恰好知道它的名字。”

重水拂着那鼓上的花紋,“天音鼓成名已久,但卻無人知其來歷,所以有修士猜測它可能來自上界,又或者說上古。”

燕九聞言,一雙眼睛瞪的更圓,所以,我這是撿到寶了!

“不過,”重水卻是話鋒一轉,看向燕九。

“這歷來持有天音鼓的修士不是死于非命,就是為求得力量獻祭上自身精血魂魄,你尚未認主,就敢拍動天音鼓,如今還能留的性命已是萬幸。”

!!!原來用這鼓還會死人的嗎?

不知怎的,燕九突然想到巫祝死時那副幹屍的樣子,尾巴上的汗毛都倒豎而起。

清硯安撫的順了兩下,這才使得燕九稍稍平靜了一些。

清硯問向重水,“既然這天音鼓嗜主,為何還被稱為仙器?”

“乖徒兒,法寶是沒有正邪之分,區別這些的一直都是人修!”

重水看向手中的天音鼓,道:“這天音鼓的确有莫大威能,可是這也取決與用它的修士。”

末了,重水将天音鼓放到燕九面前,“只要你不向它過分祈求力量,那它就只是一件尋常法寶。”

清硯向着重水問道,“阿九被天音鼓傷到的魂魄又該如何?”

重水摸着自己的胡茬一臉沉思。

“這就有些麻煩了,這被天音鼓傷到的魂魄,與別的不同,尋常養魂的丹藥根本無用。”

燕九聽着重水說出的話,更是沮喪萬分,“前輩的意思是說,我變不回去了嗎?”

重水卻是摸着胡茬一笑,“你也不用太過灰心,我只是說有些麻煩,卻并沒有說沒辦法。”重水說着,卻是從袖中掏出一張請谏來。

“禦獸宗的宗主近日大壽,你們需要的東西,就在那裏……”

天幕之下,群星觸手可及,一座巨大的飛行法器正穿過陰陰沉沉的雷雲。

船艙裏,燕九正趴覆在軟榻上沉沉的睡着,與她躺在一處的還有睡得毫無形象可言的人面大嘴花,小八。

而與之同行的清硯,卻是站在船艙前的窗臺旁,似是在想些什麽。

一天前。

就在清硯想要接過那張請谏時,重水卻是反手收了回去,“乖徒兒,要想得到這張請谏,得先要答應我一件事才好……”

清硯想着,卻是從袖中掏出一只木匣來,這就是重水交給自己的東西。

清硯撥開木匣上的銅鈕,但緊緊閉合的木匣卻是紋絲未動,顯然,重水在上面下了某種禁制。

重水在将木匣交給自己時,笑得一臉得意。

“乖徒兒,這木匣你只管收好,等到時機一到,它自然就會打開,到那時,你就知道我要你做的事了……”

清硯看着手中的木匣,眸光卻是暗了下來。

就在燕九昏睡的三天裏,重水已将畢生所學傾囊相授,而這個木匣更像是另一種訣別。

“清硯?”

燕九跳上窗臺,卻發現此時的清硯,好似周身都彌漫着一種叫做“低沉”的氛圍。

“阿九醒了。”清硯将木匣反手放入袖中,這才看向燕九。

燕九抱着自己的尾巴尖,看着窗外的星辰,窗外星辰閃爍,船形的飛行法器,正穿過一朵朵遍布閃電的雷雲。

這猶如科幻大片般的場景,卻一點也不能讓燕九興奮起來。

“清硯,我最近是不是睡得太多了,好像從踏上前往木之森的界船開始,就一直在昏沉的睡着”。

燕九說着,看向還在睡着的小八,“我睡着的時間,比起小八來還要長。”

“阿九魂魄受損,自然嗜睡些,等取到禦獸宗的養魂草,阿九就能如同從前一般了。”

清硯的聲音悠悠的傳來,帶着讓人莫名安心的味道。

燕九卻是渴睡的打了一個哈欠,“清硯,還有多久才能到木之森啊?”

“大概還要幾天吧,阿九若是困了不如多睡會。”清硯說着,将燕九放到臂彎裏。

“要是等到船停了,可要記得叫醒我啊。”燕九小聲的嘀咕着,腦袋卻是歪到一邊睡着了。

清硯見狀卻是一笑,“等你醒來,我們就到了……”

兩天後。

天尚未大亮,界船就在木之森旁邊的萬獸城停船靠岸。

界船一停,搭船的修士紛紛下船,走在最後的,卻是清硯和趴在其肩頭好奇張望的燕九。

而小八正趴在燕九的腦袋上,張着一雙綠豆小眼,似是好奇一般的東張西望。

人面大嘴花內,白影一時感慨,“真沒想到,能再次回到這萬獸城。”

黑影卻是不屑,“本就是我們的地方,回來有何稀奇。”

“有一點你莫不是忘了,曾經!我們只是曾經是這萬獸城的城主。如今,我們不過是一只靈寵而已。”

白影說着,眼神卻是望向天邊将要升起的朝陽。

“你相信嗎?我總覺得只要跟着這位新主,我們能再次回到曾經的位置,甚至是比那更高!”

對于白影的看法,黑影卻是不怎麽贊同,“你似乎對新主的期待太高了。”

“為什麽不試着相信一次哪?”白影目光灼灼的看向天邊的霞光,“畢竟,她可是吞天啊……”

燕九好奇的打量着周圍的修士,雖然天尚未大亮,可是街上已有三三兩兩的行人出現。

但是從他們身後偶爾晃動的尾巴,隐在發間的耳朵不難看出,他們乃是妖修,而且是妖修中的低階妖族。

但是随自己一同下船的修士,卻俱是一副鄙夷的模樣,仿若這些妖修好似什麽髒東西一般,紛紛避過。

雖然燕九一直耳聞,低階妖修在人修當中倍受歧視,卻沒想到會是如此光景。

“清硯,”燕九趴在清硯耳邊小聲的喚着,“他們也是一同來為,禦獸宗宗主賀壽的嗎?”

“應該是。”清硯看向不遠處的酒家。

“阿九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清硯不說還好,被清硯這一提,燕九立時覺得腹中空空。

燕九摸着“咕咕”亂叫的肚子,心中好笑又無奈,你這不争氣的肚子啊!能告訴我,你什麽時候不餓嗎?

一聽見有吃的,小八就抱住了燕九的肩膀一陣亂晃!“小八要吃!小八要吃!”

燕九下意識的一腳蹬去,卻見小八癟着一張嘴,扒拉着清硯的衣服,可憐巴巴的眨着綠豆小黑眼。

“主人,小八肚子好餓啊。”

燕九終于在這種“萌勢”中敗下陣來,“清硯,我覺得,我們很有必要大吃一頓!”

人面大嘴花內,黑影對白影這種讨巧賣乖,求投食的丢臉行為深深的鄙視着。

“你還可以看上去更“賤”一些嗎?”

白影對于黑影這種說法,卻是毫不在意,“但是新主喜歡啊,你沒發現嗎,新主喜歡沒有心機,一切擺在臉上的東西。”

“所以你,直接把底線給丢了?”

“那又如何,我喜歡這種被人“喜歡”着的感覺,即使,需要一直僞裝着。”

酒足飯飽,魚肉之後,燕九拍着吃飽的肚子一臉謂嘆,不遠處小八還在與一罐什錦靈羹奮鬥着。

此時天已大亮,街上人來人往,人修妖修彼此參插交錯,燕九卻看着眼前這一切疑惑起來。

“看這萬獸城裏也是繁華許多,比起碧商城來有過之而無不及,為何卻分在這中三城裏?”

清硯呷了一口杯中清茶,這才看向樓下的街道,“這萬獸城以前并不叫做“萬獸”而是叫做“萬妖城”!”

“萬妖城?這城裏以前難道都是妖修不成?”

卻見清硯回到,“這萬妖城曾是與天空之城,淵海城同屬上三城之列,奈何萬妖城的城主無緣隕落,這萬妖城才從上三城之列跌落。”

“清硯的意思是說,因為萬妖城從上三城之列跌落,所以才會由碧商城補上?”燕九聞言卻是更加疑惑。

“那萬妖城有怎會變成萬獸城?”

“萬妖城城主隕落後,這萬妖城就成了無主之城,後被禦獸宗宗主接管,所以才有了如今的萬獸城。”

清硯說着,卻是放下手中茶杯,看向樓下“雖然現在的人、妖兩族看似共存,但是人修卻是一直仇視着妖修。”

燕九看着樓下,幾位築基修士正在高聲呵斥一位不小心碰到自己的妖修,盡管那妖修看上去不過是一位十幾歲的孩子。

“人修的修煉離不開獵殺妖獸,而妖獸卻是妖族的子民,發生沖突是在所難免的,所以萬妖城的城主,才會建了萬妖城供妖族栖息。”

燕九猜測到,“在他隕落後,妖修的處境豈不是更加艱難?”

“但最艱難的卻不是妖修,而是那些妖族與人修通婚,生下的半妖。”

“半妖?”

“半妖生來不能像人修一般修煉,也不能像妖族一般凝成金丹,除了壽命比凡人長些,他們沒有任何特別……”

清硯說着,指着那不斷道歉的妖族孩子道:“那,就是半妖。”

沒等清硯說完,燕九就接了下去,“因為他沒有實力,所以才會受到其他修士欺淩。”

燕九看向清硯,問道,“我說的可對?”

雖是無奈,但這卻是事實。

“對。”

燕九心中一時複雜,這就是大自然界的弱肉強食,若是自己無法修煉,也如同這受人欺淩的小童一般,生死盡握于他人手中。

“但是!我此刻就想除暴安良!”

燕九說着,後腿一蹬,向着樓下正要掌掴半妖孩童的修士撲去。

只聽的“唰唰”幾聲,那幾位築基修士就紛紛倒地不起,燕九得意的挑挑眉毛,就自己這經過天懲、血佛雙重改造的身體,打起人來來簡直不能更輕松。

見幾人倒地,燕九又買一送一的贈送了幾爪子!見問題解決,燕九這才搖搖尾巴,三兩下的跳回樓上。

自始至終燕九都沒有看那妖族孩子一眼,因為她出手不是因為那孩子可憐,而是那幾個人修太過可惡。

有能力是一回事,用能力去欺淩弱者,卻是過分了,尤其那人還是一個孩子。

燕九再次跳回樓上,卻見清硯正在皺眉看向樓下。

燕九順勢看去,卻也只看見匆忙離開的那個半妖,和倉惶離開的那幾個築基修士,燕九實在是不懂清硯皺眉,所謂那般。

心生疑問,燕九自然問出,“可是有何不妥?”

“沒有。”

清硯雖是這樣回到,可是他的目光卻是一直盯着那離開的半妖少年,難道剛剛是自己看錯了?

就在二人看不見的陰暗小巷裏,那幾位鼻青臉腫的修士卻是被人攔下。

見來人是那半妖少年,那幾位築基修士更是無名火起,直接揮劍砍去!

顯然是将剛才受到的氣,撒在這少年身上。

卻見那原本怯懦畏縮的半妖,身形一晃,再看清時,已是三丈之外。

只見那半妖卻是一笑,“我原本只是想要将你們幾個臭蟲,一只只捏死,現在看來,那實在是太過便宜你們了。”

只見那少年出手如電,直接一掌擊碎對方丹田,再用雙手剜去對方眼珠,折斷對方手腳。

而那半妖少年,卻滿是興味的看那原本高高在上的幾人,如同蟲子一般在地上掙紮、哀嚎、蠕動。

似是欣賞夠了,那半妖少年,這才在他們脖頸上劃出一條細長的血線。

那血線看似細長淺淡,實則深可見骨,一股鮮血順着那道傷口噴薄而出。

本就痛苦難當的修士,這下更是激烈的掙紮起來,可是這也加快了他們的死亡速度。

看着如此“美景”,那半妖少年卻是看向那酒家的方向,“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

第 83 章 :又見烏貪

這仙境,指的不是雲霧飄渺的巍峨天宮,而是充滿野性的蠻荒。

十萬大山,遍布參天古木,一眼望去白霧環繞,群山缭繞,茫茫不見盡頭。

而那群腰裹獸皮,依靠獵捕妖獸為生的部族,就隐在這茫茫山林之中。

他們在樹上搭建房子,毒蛇蟲豸是他們朝夕相伴的鄰居,他們在山間群樹間修煉,山妖猛獸是他們的坐騎。

他們分成許多的部族,但是卻又相互守望,抵抗外族的入侵,和進行大規模狩獵。

他們生在這十萬大山裏,也活在這十萬大山中,他們仿若山的靈,樹的魂,只要有山,只要有樹,他們就能活的肆意,活的暢快!

燕九以為,自己将要繼續游覽這比熱帶雨林,還要精彩紛呈的山林。

卻發現在某日清晨,所有的部族都聚集在一起。

他們放下平日裏武器,換上嶄新的獸皮裙,三五成群,徒步而來。

幾位相攜而來的少女手裏,還捧着一簇簇顏色鮮豔的野花。

一開始,燕九以為他們要舉行戰争,或是大型狩獵活動,但現在看來,這更像是在舉行一場“相親”活動。

果然,就在身披獸皮的巫祝,站在祭臺上,振臂高呼仿若“天語”般的祈禱祝詞後。

矯健如虎的兒郎們,紛紛散入山林。

只一會的功夫,他們就各個滿載而歸,在他們手上,或多或少的都拎着一兩只妖獸,他們将獵物放到身前,就在搭建好的祭臺前列列站好。

少女們或大方,或羞澀的一一上前,檢查那些放置地上的獵物,還有兒郎們是否被妖獸弄髒的獸皮裙。

幾位性格爽朗的少女,更是直接站到兒郎們的身邊,也有幾位少女無奈的搖搖頭,與同伴們說笑着走回去。

燕九正看着這“挑夫盛宴”看的入趣,就見腳下的大地開始震顫起來。

幾位身手敏捷的男兒,攀上最高的大樹,向着動靜傳來的遠方望去。

而身為幽魂的燕九,卻沒有那麽多的麻煩,只見她美眸微睜,卻是将眼前一切,盡收眼底。

有成千上萬的妖獸,向着這十萬大山集結而來。

盡管妖獸們肉體強橫且各有天賦,可是他們卻被身上坐着的人修所控制,此時他們正“乖巧”的邁着步子,向着蠻荒部族步步逼來。

而讓燕九吃驚的是,燕九竟然從這讨伐蠻荒部族的修士裏面,竟見到了導致吞天一族覆滅的真兇——烏貪。

烏貪坐在一頭龍頭象身的妖獸身上,黑紅的披風,張揚在他身後“烈烈”作響。

烏塗見修士集合完畢,這才手勢一揮,直接發動了這場戰争。

人修持着鍛造而來的法寶,繁複的法訣,來勢洶洶。

而蠻荒部落也不甘落後,他們憑借着十萬大山的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和他們強悍的肉身,與人修鬥了個旗鼓相當。

但是烏貪的加入,卻使得這場戰争成為一面倒的屠殺。

厮殺!鮮血!吶喊!屍體!

那帶着硝煙的猩紅顏色,将十萬大山的土地寸寸侵染,這場戰争,看的燕九都為之動容不已。

蠻荒部族的巫祝卻在此時站了出來,只見他口中念動複雜難辨的“天語”,向着天空頻頻祈求叩首。

他似是把這場戰争當做上天的懲罰,但是上天卻好像閉上了眼睛,對這場屠殺視而不見。

鮮血很快潑灑到了祭臺上,巫祝似乎也對于部落被上天抛棄有些絕望,但是他卻沒有認命。

直到此時,那巫祝才拿出一樣東西來。

那東西一經拿出,燕九就明白了自己來到這裏的緣由,因為巫祝拿出的不是別的,正是墜有八只玉鈴的玉鼓。

都說萬物有靈,想來,這就是玉鼓身上殘存的記憶,只是依照玉鼓現在分散四方的樣子來看,這戰争的結果,想來不是太過理想。

祭臺之上,巫祝卻是持着那面玉鼓,跳起舞來,只是那舞不像是為了祭祀,反而更像是獻祭……

鼓身一搖,玉鈴輕響,一道道灰色的精魄,自屍體之上抽離而出,彙入巫祝手中的玉鼓裏。

巫祝手腕翻轉,拍擊到那鼓面上,玉鼓無聲,卻見一道白色的音波自鼓上擴散而出,音波所到之處,衆人即刻斃命。

無數屍體紛紛倒下,修士有之,妖獸有之,就見蠻荒部族也在這音波下,難以幸免。

死去的修士越多,得到的精魄也越多,精魄越多,這玉鼓的威力就越大,音波擴散的範圍也更廣。

等到烏貪回過神來,人修已是死傷大半,烏貪雙臂一震,一條吞天巨蟒的虛影,在他背後顯現出來,向着祭臺上的巫祝撲去。

那巫祝卻是絲毫不懼,只見他手掌輕拍,一道無形的音波,向着那近在眼前的吞天蟒虛影襲去!

只見在那道音波的侵擾之下,那吞天蟒的虛影卻是仰天厲嘶起來,他拼命搖晃着猙獰的蛇首,似是在擺脫些什麽。

巫祝見此,更是手腕連翻,又敲了三下玉鼓。

這下那吞天蟒的虛影見勢不好,直接灰溜溜

的逃回烏貪身後,消失不見。

燕九卻看的清楚,就在烏貪唇邊,一道血線悄然顯現。

烏貪舌尖一勾,将那滴鮮血卷入腹中,眼神卻是越發陰翳。

燕九剛剛贊嘆完玉鼓的厲害,那廂烏貪卻是淩空而起,在他身下一條漆黑的蛇尾徒自擺動……

只見烏貪蛇尾一彈,就向着祭臺上的巫祝襲來!

巫祝連連拍動手中玉鼓,将那烏貪阻在音波之外,雖然音波只能将烏貪阻攔,但是僅僅是這樣,也讓烏貪動怒不已。

只見他蛇尾一甩,卻不是襲向巫祝,反而向着身後的人修卷來。

烏貪身後的吞天巨蟒再次顯現出身形,将烏貪蛇尾卷來的修士悉數吞下。

随着吞下的修士越來越多,烏貪那條烏黑的蛇尾上,竟然長出一根根尖銳的倒刺,猙獰淩厲的彎出可怖的弧度。

吞天巨蟒的虛影,也變得越發凝聚起來,只見他豎瞳圓睜,吐着舌信再次向着祭臺上的巫祝襲來。

巫祝連連拍動手下玉鼓,可是,這也只使的吞天蟒的虛影頓了一下。

只見它蛇尾一甩,輕松的穿過了音波的包圍圈,一口咬向祭臺上的巫祝。

那巫祝卻是就地一滾,從那巨蟒嘴下險險逃脫,但那祭臺卻是沒有逃脫,在吞天蟒的尖牙利齒間化為一堆碎片。

巫祝雖然僥幸逃過一劫,可是吞天巨蟒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只見它蛇身一盤,就向着巫祝再次撲來。

那巫祝見逃不過,卻是取過一塊尖利的碎木,将之直接刺入自己的胸膛。

殷紅的鮮血自胸膛噴薄而出,順着那塊碎木,一點一滴的落到那玉鼓上。

烏貪見勢知道不妙,卻是催促吞天巨蟒盡快結束這場争鬥。

吞天巨蟒再次張口,想要将這個已經半死的修士盡快吞下!卻見一陣紅光自那玉鼓上迸發而出。

巫祝原本半跪在地,此時那巫祝的身軀,卻是轟然倒下,原本高大的七尺之軀,此時卻是蜷縮而起,變成一具幹屍的模樣。

一陣瑩瑩紅光,卻是在那玉鼓上散發出來,向着遠處的烏貪狠狠砸入。

烏貪見此卻是一笑,只見那吞天巨蟒的身影再次從烏貪身後顯現出來,只是這一次的虛影,看上去要更大更凝實。

那吞天蟒張着獸口迎向那襲來的玉鼓……

“砰~”

一聲巨大的爆炸聲自半空中傳來,天地都好似被這聲音給震顫起來了。

燕九只覺得眼前一片晃動,等能再次看清時,卻見烏貪正從地上掙紮而起。

只見他唇角含血,衣袍破損,灰頭土臉的模樣,與之前的意氣風發相比起來,大不相同。

此時巫祝已死,蠻荒部族已滅,那玉鼓不知去向,烏貪看向身後,就連自己帶來的修士,也是死傷慘重。

烏貪卻是毫不在意,不過是不過幾個人修,死了在找就是,“不過,我最終還是贏了……”

烏貪說着,邁着艱難的步伐,向着太陽落山的方向離開。

忽然,他腳下頓了一下,卻是彎腰拾起了一件東西,在他看了半響後,直接放入袖中。

一直看着這場戰争的旁觀者燕九,卻是看的清楚。

烏貪放入袖中的,就是現在落入燕九手中的玉鼓,那玉鼓與自己見到時一模一樣,周身光潔無紋,玉白通透不似凡物……

燕九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這裏,又為何會以一種幽魂的姿态,看着另一個部族的興衰。

這不知名的部族,就如同吞天一族,不論如何繁榮,卻又都最終走向湮滅……

可燕九卻看着這一切思忖起來,自己拿到的這面玉鼓,是從望淵的欲望祭臺所得。

可是以玉鼓的記憶來看,這玉鼓卻是被烏貪帶走的,那麽問題來了,這玉鼓又是如何落入望淵手中的哪?

紫霞曾說過,烏貪死了,難道他死于望淵之手?

這似乎也不對,烏貪吞噬萬物後,至少有了化神期修為,那時的望淵可能還只是元嬰,與玉鼓相鬥,望淵也只是受傷,又怎麽可能死于望淵之手。

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關聯,可是卻好像了一條線,一條能将所有問題穿起來,最主要的線。

“到底是為什麽哪?吞天一族吞噬萬物,化為己道的能力那麽逆天,更何況吞噬了族人的烏貪?”

是了!

燕九眼眸募得一亮,“逆天,逆天,自己怎麽就忘了逆天這一茬,望淵說吞天一族受到上界忌憚,而望淵又受到上界的管制,這是不是說……”

燕九小心而大膽的推測着,“烏貪死于上界之手,所以玉鼓才會落入望淵手中,而望淵卻又是知情的。”

“也就是說,望淵在明知道自己是吞天遺族的情況下,還将玉鼓給了自己,那是不是說,望淵想要利用自己對付的是——上界天道。”

清硯坐在一張冰榻上,随意的翻閱着手上的書籍,燈小幾上燃着的油燈,将他的側影打在不遠處,與躺在他腿上的燕九輕輕重疊。

清硯撚起一張書頁,輕輕翻過,如美玉雕琢的指尖,拂過燕九柔順蓬松的皮毛,那熟練的姿勢,一看就是經常如此。

只是,這次好像不大一樣。

就在清硯想要收回手時,燕九蜷縮的掌心,卻是輕輕一動。

燕九皺皺眉頭,這種在睡着時遭遇“騷/擾”事件的感覺,簡直就是糟透了!

燕九張開眼睛,她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對着自己伸出“鹹豬手”!

不知道上一個這樣做的人,已經進醫院了嗎!

可是這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我一睜眼,就有一張俊臉矗立在自己上方!只是這張俊臉,是不是看上去太大了一些!

難道是我醒來的姿勢不對?

“醒了?”清硯合上手中的書,看向腿上的燕九,“阿九這一覺,可是睡了三天,不知休息的如何了?”

“我竟然睡了三天?”燕九想要撐起自己來,卻發現自己正伸出一只毛茸茸去的小短手。

原來不是周圍的東西變大了,卻是自己變小了,燕九晃了晃身後的大尾巴,一別十三年,卻沒想到還有一天能再看見自己這副樣子。

燕九抱着尾巴看向清硯,“你都知道了?”

“嗯”,清硯卻是看着這樣的燕九,微微一笑,“阿九這副樣子,也很可愛。”

“估計也就你這樣覺得,在燕府時,每天一到夜裏,我就會變成這副模樣,每當這時,我都會躲藏起來,唯恐被他人發現。”

清硯聽到這裏,卻是身形一僵,擁有自己秘密的燕九,在那種情況下還是接過自己同住……

“咦?我們竟然回來了?難道鬼市結束了?”

“在阿九睡着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

燕九後腿一蹬,“噌”的一聲跳上桌子,只見她看了周圍一眼,這才說到。

“怎麽只有你一個,重水師父哪?”

清硯無奈的回到,“阿九,此時尚是深夜。”

燕九眨巴眨巴圓溜溜的小眼睛,那我怎麽辦?就這樣看你讀書?還是趴回去繼續睡?

這樣一想,趴回去睡覺,似乎也不錯哪~

清硯提議到,“阿九不妨試一下恢複人身。”

燈光将一人一獸的身影,無比美好的剪接在窗臺之上,看上去,分外溫馨。

半響後,一道聲音抓狂的吼出:“我為什麽變不回去了……”

第 82 章 :燕九化妖

燕九只記得自己閉上眼睛前,看見的最後一眼,是清硯驚訝的眼神。

燕九一陣無語,我都快死了,你到底在驚訝個什麽?

還是說,我又發生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

清硯伸出雙臂,落入臂彎的卻是一只擁有蓬松大尾的白色小獸。

那人面大嘴花,原本正趴在燕九身上“呼呼”大睡,燕九這一莫名“變身”,它失去依憑,直接從半空中墜落下來。

而此時的清硯,又一時沒有顧及上它,所以,他直接“吧唧”一聲摔到在地上,和大地來了一個零距離接觸。

還沒等人面大嘴花回過神來,就遠遠看見了清硯捧在臂彎裏的“東西”。

雖然看上去不知其種族,但是其身上,卻隐隐傳來一種毀天滅地的氣勢,白影見此,驀然一愣。

“這股氣息好熟悉啊。”

一同驚醒的黑影卻是眉頭深皺,“你莫不是忘了避世在外的吞天一族。”

“可是吞天一族不是早已覆滅,怎會這裏還遺有一只?”

“大概是逃出的族人吧,就如你我一般。”黑影回到,言語裏還帶着一絲悵然。

白影聞言,卻是心有疑慮:“若它是吞天遺族,我為何沒有感到絲毫懼怕?”

黑影聞言,卻是瞥了一眼白影,“看來,你對從前發生的事,還是太過介懷,以至于一聽到“吞天”二字,就亂了方寸!你莫不是忘了新主的氣息?”

白影詫異出聲,“你說,這是燕九!”

“這是,阿九?”清硯看着懷裏的白色花栗鼠,三分懷疑,七分确定。

對這懷中的白色花栗鼠,清硯并不陌生。

只是,他一直以為,那只記憶中的白色花栗鼠,是燕九養的寵物,卻沒想到,這一直都是燕九。

是那個在自己被欺淩後,問自己要不要吃糖的燕九。

是那個将自己從陰暗柴房中,帶離的燕九。

是那個将自己相托昆侖,告訴自己不要哭的燕九。

是那個為了自己身體出現異變,而擔憂不已的燕九……

不論是奪舍也好,是妖獸也罷,燕九一直都是那個燕九,自始至終從未變過。

清硯看向懷中的燕九,想來,燕九這副妖獸的模樣,應該是吞天血脈的原因,只是,為何會突然化為妖身?

清硯的指尖撫上那圓潤蓬松的臉頰,眼神也由一開始的遲疑,變得柔和起來。

無論是随着呼吸鼓動的渾圓臉頰,還是鼻翼兩側翹起的白色胡須,甚至是那兩只小小的扇形圓耳。

微微蜷起的粉嫩掌心,身後蓬松順滑的大尾,還有皮毛上顯示的淺色雲紋,無一不顯的精致可愛。

“原來,這才是你真正的樣子……”

在鬼市那條繁華非常的街道上,破敗的草屋還是以那副搖搖欲墜的模樣,屹立在那裏。

除了安靜等在柴門外的黑袍修士,一切與離開前并無二致。

只見在那破敗草屋門外,卻是站了四位靜立等待的黑袍修士,而在他們身後不遠處還跟有十幾位身着黑袍的侍從。

他們從鬼市開始時,就等候在這裏,粗略一算,竟是已等了兩三個時辰。

可是那扇半掩的柴門,卻是絲毫沒有打開的跡象,即使已靜候許久,即使不知還要再等下去多久,可是,卻無一人膽敢言談不滿。

明明人數衆多,可是卻奇異的彌漫着一種寧靜之感,就好似所有人都被按下了消音鍵。

直至,一身披紅袍的修士從街尾緩步而來,在越過衆人後,恍若無人般推門而入。

有幾位黑袍修士雖是面面相觑,但是仍然垂首等候。

他們雖然也等的心焦,但是一見到這推門修士身上的紅袍,就知其來頭不小,自然不敢觸其眉頭。

但事情總有例外。

“你這人實在是無禮!”

只見一身形嬌小,身穿黑袍的女修士,上前一步,嬌聲喝到,“我們都在這門外相等,怎的你卻要偏偏入內!”

那女修的同伴卻是識大事的,只見他急忙上前一步,出來打圓場。

“前輩不要怪罪,我這師妹只是等的有些焦急了,這才口出無狀沖撞了前輩。”

說到這裏,那黑袍修士深深的鞠了一禮,“實在是師妹唯恐重水前輩怪人擅闖,而取消了今日的鍛造名額。”

那修士頓了頓後,接着說到:“我師妹二人,乃是為家師賀壽而來,還請前輩看在我師妹一片孝心的份上,饒恕我師妹的無理沖撞。”

說着,那黑袍修士扯了一把身旁的女修,示意她上前賠罪。

卻見那女修卻是嬌縱的回到,“我才不要道歉哪,分明就是他不對在先,怎的我卻要向他道歉?”

那師兄聞言卻是言語間,嚴厲起來,“你再這樣,我就回去告訴師父,讓她将你禁足!再不允許下山!”

“你!”

這一番話,似是踩重了那女修的軟肋,只見心不甘情不願的向着那紅袍修士喊到,“我為先前的事向你道歉!”

說罷,那女修這才看向身旁的男修,“我可是道歉了,你不許告訴娘親!”

見那紅袍修士沒有怪罪,只是徑自入內,那黑袍修士這才舒了一口氣,只見他向着那女修厲聲喝到。

“我回去就告訴師父,讓她将你關入思過崖,不鑄金丹,不準下山!”

“你這人怎的這樣!”

“那你可知你的魯莽之言,差點害死你我二人!”

“哪有!”……

還未等那女修說完,就見一根足有一人粗細的冰棱從天而降,擦着二人鼻尖,倏忽釘在兩人腳前,那冰淩一觸地面,三尺地面瞬間凝了一層厚厚的冰層。

“聒噪。”那紅袍修士似是回頭看了一眼,這才一震衣袖,進入那草屋之中。

那女修驚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背上更是出了一身冷汗,直到此時她才明白,自己師兄說的“差點害死你我二人”的意思。

草屋之內,重水正打着哈欠将一團器坯,捏塑成一把長劍的模樣。

見有人進來,這才撩起眼皮看了一眼。

即使知道來的是清硯,他也沒有如同往常一般“熱情”的撲上來。

那副精神萎靡,哈欠連天的樣子,如同長年吸食“福壽膏”的煙民,絲毫看不出一點精、氣、神。

可是,清硯卻是分明看出,重水的壽命又減少了。

不論是頭發變得越發枯白,還是身形又幹癟了幾許,都昭示出一個事實——重水,已經時日無多。

修士的外表除非大限将致,或是深受重傷,否則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化,(特殊功法、血脈,和服食駐顏丹不在此列)所以在自己的眼睛發生異變時,燕九才會那麽在意。

想到這裏,即使清冷如清硯,也不由得眸光一暗,誰能想到,眼前這形容枯槁的老人,是曾在《十美圖》裏排名第七的重水。

清硯取下頭上的兜帽,這才一撩衣擺,在重水面前單膝跪下,紅袍翻飛,安靜覆于清硯背後。

“昆侖清硯,懇請重水大師收在下為徒!”

重水手中剛剛塑出的長劍,“铛啷”一聲摔在地上,瞬時四分五裂。

“你說,你要拜我為師?”清硯這一跪,在重水心裏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你,同意了?”

卻見清硯點頭回到,“是!”

得到清硯的肯定回答,重水卻是更加懷疑,“你真是清硯?不會被人奪舍了吧。”

清硯卻是回到,“難道重水前輩,是在拒絕在下的請求?”

這話聽得重水連連擺手,“怎麽會,我只是太過開心,開心而已!”

開玩笑,這可是自己心心念念了十幾年的徒弟,要是就這樣溜走,我自己都不會放過自己的!

待重水心中暗自雀躍了半天後,這才清清嗓子,一派師門尊長的正經模樣,看向跪在地下的清硯。

“清硯,”重水正色到,“你拜我為師,可是誠心?”

“是!”

“你可會将師長之言當做戒訓?”

“是。”

“那……”重水說到這卻是狡诘一笑,“乖徒兒,還不快叫聲師父來聽聽。”

燕九額心觸地,鄭重的行了一個三拜九叩的拜師大禮,等到禮畢,清硯這才恭敬非常的喊了聲,“師父。”

重水聽着,卻是哈哈“哈哈”大笑起來,那雙已經開始混濁的雙眼,也笑得眯了起來。

“我重水此生能得此高徒,雖死亦無悔。”

說到這裏,重水似是想到了什麽,看向清硯,“怎麽只有你一人過來,你那姐姐哪?”

卻見清硯站起身來,解開了身上的紅色鬥篷,就見那鬥篷之下,赫然是化作獸形的燕九。

“阿九忽然化為獸形,還請師父為徒兒解惑。”

“你說那小丫頭竟然身具妖族血脈?如今,更是化為妖族原型?”重水撚動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一副深究細想的模樣。

“具有妖族血脈的人修,化為原形的原因有很多,我問你,這小丫頭在化為原形前,可是吃過什麽東西,或者是觸碰過什麽?”

清硯眸光閃動,眼神晦暗不明,但卻隐下了一些細節,只是回到,“的确是碰過一些東西。”

“那就對了,妖族突然顯現妖形,大多是因為神魂不穩,應是這丫頭碰了什麽東西,乃至于體內人、獸兩魂失去平衡,才會突然如此。”

清硯問道,“那阿九何時會醒來?”

“為何要讓她醒來?”重水聞言,卻是有些意外,“人困了就會睡覺,此時她陷入昏睡中,對她來說未必是壞事。”

清硯看向懷裏的白色小獸,此時的燕九正覆着自己蓬松的大尾巴,悠然自得的閉目輕睡,柔軟的肚皮,随着呼吸有規律的起伏着。

一看就十分柔軟可欺的樣子,盡管現在的燕九也十分可愛,可是清硯還是想見到,活力滿滿的燕九。

“阿九,你可要早早醒來啊……”

而此時的燕九正陷于一片漆黑之中,好似失重一般,在這黑暗裏肆意暢游,不知目的,不明盡頭,不覺疲憊,甚至不知自己姓甚名誰,只是十分順暢的遨游着,一直,一直……

直到,前方出現了一道光亮,猶如飛蛾會追尋火光,燕九也被這光亮吸引而來,毫不遲疑的向前加速游去,去追逐那仿若觸手可及的光明。

直到,黑暗開始褪去。

而随着褪去的黑暗,展露在眼前的,卻是傳說中的仙境……

第 81 章 :鬼市——玉鼓

只見那白牡丹紅唇微啓,聲如濺玉,卻又勢若高高在上的女王。

“相信諸位也不是第一次來我這拍賣樓,但我還是要重申一遍:我拍賣樓只有一條規矩,那就是價高者得!”

說着,白牡丹輕拍兩下手掌,就見四條身形倏忽飛出,矯健的身影自半空中劃過,然後拉着一輛寶車自半空輕輕降下,落地無聲。

那寶車看上去不過兩丈大小,卻通體飾有珍稀的靈晶礦石,寶石美玉,極盡奢華絢爛。

而拉着那寶車的,卻是四只頭生雙角,腹生兩爪的蛟龍,從蛟龍身上的斑斓蟒紋來看,這四只蛟龍,乃是由蟒類化蛟而來。

雖然一旦化蛟,靈蟒就能擁有金丹一轉(元嬰)的修為,可是能挨過化蛟雷劫的靈蟒,卻是鳳毛麟角。

而在這拍賣樓裏,居然一下子就出現了四只,就這,還只是充作拉車之用,燕九真不知是贊上一句財大氣粗,還是說上一句暴遣天物。

要知道,若是将這蛟龍收為靈寵,那可就相當于有元嬰高手護航,不說在這中洲大陸橫着走,但也距之相差不遠。

燕九突然有些明白那些“仇富”之人的心态了。

簡直就是讓人深深的嫉妒……

不過,燕九不得不承認,白牡丹這手開場,簡直就是漂亮至極。

燕九臉上的贊嘆,沒有逃過清硯的眼睛,只見他指着那水鏡裏的蛟龍拉車道:“阿九喜歡這蛟龍?”

燕九卻是搖頭,“雖然看上去十分不錯,但卻不是十分喜歡。”

燕九說着,指向那拉車的蛟龍,“你看那些蛟龍,雖然看上去威武非常,可是雙目卻是呆滞無神,一看就知被人動了手腳。”

“若是真正的蛟龍,一朝由蟒化蛟該是何等肆意傲然,怎會甘心淪落至如凡畜拉車的地步。”

其實燕九這是典型的“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的心裏。

但這番說辭,卻是遭到了清硯的肯定,“阿九說的沒錯,這蛟龍确實有問題,雖然俱有蛟身,但是體內卻沒有妖丹。”

燕九眨巴眨巴眼,沒想到還真讓自己歪打正着了。

就見那水鏡裏,仰首端莊高貴,低身憐愛非常的白牡丹,從那寶車上取下了一條長盒。

只見她一雙玉手将那長盒穩穩托起,這才面向衆人。

“我拍賣樓今日拍賣的第一件物品,就是這——塑型丹。”

燕九卻聽着有疑惑,這靈丹自己也聽過許多,卻從未聽說過這“塑型丹”?這丹藥到底是什麽來路?

似是知道衆人疑惑,那白牡丹卻是一笑,如同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語花。

“諸位請看,”白牡丹說着,衣袖一擺,指向了那拉着寶車的四條蛟龍。

“肯定會有道友疑惑,我為何會用蛟龍拉車,但我卻要告訴諸位道友的是:這四只本是尋常妖獸!”

白牡丹此言一出,就連燕九都是半信半疑,這蛟龍怎會是尋常妖獸?

卻見那白牡丹接着說到:“諸位之前肯定用神識探查過,但這四只蛟龍的本體,乃是四條水蟒。”

白牡丹話音剛落,就見那四只蛟龍變成四只小小的水蟒,蜿蜒匍匐于地。

“這水蟒因被我服下這“塑型丹”,所以才變化成這蛟龍模樣!而這,就是這塑型丹的效用!”

白牡丹說到這裏,卻是看了衆人一眼,“盡管這蛟龍其本質不過是幾條小水蟒,可是一旦捏塑成蛟龍的模樣,即使是神識探查,也無法鑒別出真僞。”

說着白牡丹打開了手中托着的長盒,“我這盒中一共有兩瓶塑型丹,每一瓶裏各有三枚。”

說到這,白牡丹那雙鳳目,瞥了衆人一眼。

“可別怪我沒提醒諸位,這塑型丹雖然效果斐然,但是,它也有缺點……”

“那就是同一只妖獸,只能捏塑一次,即使第二次服用,也只會呈現出第一次捏塑的樣子,而且……”白牡丹說到這裏,好似留有懸念般的停頓了下來。

“這塑型丹也有時效,這時間取決于所捏塑的種族,如果捏塑的種族太過強大,可能這塑型丹也只能撐上幾息。”

“不過,想想吧,”白牡丹紅唇一勾,只這輕輕一笑,就是千般風情,萬般美麗。

“如果在鬥法的關鍵時刻,出現一只蛟龍,哪怕只是讓對方失神上一瞬,這勝負也就不好說了”。

不得不說,燕九十分佩服這白牡丹的游說能力,即使是不需要塑型丹的自己,也對白牡丹描繪的場景,悠然心動起來。

有時鬥法時的一個分神,也是生死存亡的關鍵。

白牡丹将這塑型丹說了個透徹,這才正色道:“三階中品丹藥——塑型丹!現在起拍!底價五百中品靈石!”

白牡丹話音剛落,就見在那水鏡旁出現了一座托臺,燕九猜測到,這托臺應該是用來放置靈石的。

一旁的清硯此時卻是出聲詢問,“阿九刻喜歡這塑靈丹?”

“這塑靈丹雖有些許奇妙,但是,”燕九攤手道:“這塑靈丹于我一點用處也無啊。”

說着,燕九看向趴在肩膀上“呼呼”大睡的小八,“我有小八這只靈寵就夠了,不需要什麽“蛟龍”之類的來鎮場面。”

況且,有句話燕九沒有說出來:若是連元嬰修為的人面大嘴花,和擁有吞天血脈的自己都無法相抗的敵人,自己就算有真正的蛟龍,又頂什麽用那。

清硯卻是看着那水鏡說到,“這只是拍賣樓的開場而已,希望阿九能遇見喜歡的東西。”

燕九聞言,卻是輕笑起來,只見她一臉調笑的看向清硯,“聽清硯這話,莫不是我喜歡什麽,清硯就送我什麽。”

清硯卻轉身看向燕九那雙灰白的眸子,眼中濃烈的認真和堅定,被他眨眼間掩去。

“只要我有,只要你要……”

燕九摸摸鼻尖,所以,現在已經到了烏鴉反哺的時候了?

會不會太早了點。

卻見那水鏡裏的白牡丹宣布到:

“陸貳柒號房間裏的修士,以一枝六品靈藥,拍下了這盒塑型丹,我宣布,此交易成立!”

說罷,就見那白牡丹将那裝有塑靈丹的長盒,放入一個小型傳送陣裏,白光閃過,那盒塑靈丹就消失于傳送陣中。

“現在,即将上場的乃是拍賣樓第二件……”

接下來的幾件拍賣商品,燕九在大開眼界的同時,卻并沒有遇見一件十分屬意的東西。

直到白牡丹揭開了那塊蒙在托盤上的紅布,就在那托盤之上,赫然是三枚小巧精致的八角玉鈴。

燕九一開始還有些不信,她甚至解下挂在腰間的玉鼓,将玉鼓上的玉鈴,與那水鏡上的玉玲對比起來。

除卻圖案不同,這拍賣的玉鈴與這鼓上的玉鈴,如出一轍。

沒等白牡丹報價,燕九就在自己的收藏所獲中翻找起來,這玉鈴,燕九勢在必得!

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燕九所收所藏确實很多,但是,除了清硯放置在九燕裏的東西,她身上值錢的東西,簡直就是少之又少。

而在欲望祭臺裏獲得的寶物:天都傘正在等待修複。

黑白各半的石頭融入了道臺。

水晶頭蓋骨也已經在傳承後消散。

剩下的孩兒果也已經送人。

就連血佛香、魂石之類的東西,都被燕九交給了季風,自己現在能那出手的,似乎也就剩下那塊七階木茯苓。

這木茯苓本是阿精怕自己熬不過天懲,這才相送的,不到萬不得已,燕九不想用這七階木茯苓來換取玉鈴,那究竟用什麽來換取哪?

“阿九,你其實可以不用如此見外,我們可是最親密無間的……親人。”

一旁的清硯,狀似無奈的說到,卻是随手将一塊寫有“鬼市”二字的黑色牌子,放到那水鏡邊的托臺上。

等燕九回神時,那托臺上的東西已是白光一閃,消失無影。

“清硯”,燕九無奈的說到,“你這樣會把我慣壞的。”

清硯看着燕九這副模樣,卻是輕輕一笑,“沒關系的,那只是鬼市內“紅袍”的特權之一,并不是什麽貴重東西。”

“紅袍的特權?難道這紅袍除了能讓修士離開鬼市外,還有其他特權?”

“的确如此,這特權其中有一條,指的就是:不論是什麽樣的交易,只要出示令牌,就能用比最高價多一成的價錢,拿下商品。”

燕九只能再次感嘆土豪的世界,我不懂!

水鏡裏,白牡丹卻好似看見什麽不可能出現的東西一般,募然是一頓。

只是緊接着,她又恢複了原狀,只見她高聲宣布到:“壹貳房間的客人以,五千八百二十三塊中品靈石的價格,拍着這三只攝魂玉鈴!”

那水鏡旁邊的托臺上,那枚寫有“鬼市”的黑色牌子再次出現,清硯将之取下,卻是将另一小瓶丹藥,放置其上。

“清硯放的是什麽丹藥?竟然能與價值五千八百二十三塊中品靈石,相對等?”

“是一瓶化嬰丹。”清硯随意的回着,那托臺一閃帶着那瓶化嬰丹,消失與燕九眼前。

燕九卻是又被清硯這風輕雲淡的架勢,給震撼了,那可是化嬰丹啊!

這丹藥能讓修士在化丹凝嬰時,大大提高凝嬰的幾率。

所以這化嬰丹在金丹修士之間,簡直就是有價無市,卻沒想到如此珍貴的化嬰丹,卻被清硯換作了玉玲!

這那裏是交易,簡直就是賠本賠到姥姥家了!

清硯将那三枚玉鈴取下來,挂在燕九的玉鼓上,見燕九沒有言語,清硯心中已是明白了七、八分。

“阿九可是生氣了?”

是啊是啊,我就是生氣了,家裏有個喜歡敗家的“熊孩子”,我這家長都快把心操碎了。

見燕九不回答,清硯也不惱,“阿九這玉鼓已是挂上了五枚玉鈴,阿九不試一下這玉鼓的威力嗎?”

燕九拇指指甲,在食指指腹輕輕一劃,就見一滴嫣紅的精血自指尖凝出,悄然落到那玉鼓的鼓面上。

只見兩物一觸,紅光一閃,那玉鼓上的血跡就消失無蹤,而燕九的識海裏,好似冥冥中與這玉鼓多了那麽一絲聯系。

燕九再次看向那玉鼓,原本光潔的鼓面上,卻是出現了大半拼圖似的圖案,其中有一些圖案看的燕九大呼眼熟。

原來那鼓身上的圖案,卻是與那八角玉鈴上的圖案如出一轍,燕九再次看向那八角玉鈴。

卻見那鈴身上的圖案,卻是好似從沒有出現過一般,十分光潔,仿若本就如此。

燕九見此,更是好奇起那玉鼓上的圖案來,只見那玉鼓上,山巒疊起,湖海縱橫,只在半空處,隐隐露出一角亭臺樓閣來……

燕九看着那玉鼓上的花紋,如遇見寶山,卻不知如何進入的山野凡人,雖然不知這花紋畫的是何處地方,但顯然這玉鼓來歷非凡。

清硯卻是看着那玉鼓說到,“阿九的運氣果然很好,若是我沒猜錯,這玉鼓上畫着的乃是一處洞府遺跡。”

清硯說着,卻是話鋒一轉,“不過此時圖案并不完整,阿九可将之暫且放下,不如試試這玉鼓的威力。”

燕九也知,多想無益,要想看清所有的圖案,估計要把剩下的三枚八角玉鈴收集齊才行。

燕九輕晃那玉鼓,就見那玉鼓周身的玉鈴,一陣輕顫,一種極有韻律的聲音,就如同水波一樣擴散而出。

那鈴聲太過美妙,好似暗合某種天地大道,燕九聽得魂都快飛出來了,是的!“魂都快飛出來了”!

這不是誇張的形容,而是事實!

這鈴聲剛剛入耳時确實美妙非常,可是這鈴聲卻如投入湖水中的石子,石頭雖然沒于水面之下,可是那水波卻讓識海,猶如在經歷龍卷風一般,震蕩不安。

燕九體內的魂魄都有隐隐離體之感。

而這,還只因自己輕輕的晃了一下玉鼓,這若是拍動玉鼓,還不知會有什麽事發生那。

燕九雖然做此一想,可她的身體卻是先她一步,輕輕拍動了手中的玉鼓。

燕九屏氣以待,卻發現那玉鼓一絲聲響也沒有傳來,燕九剛想再用力一些拍動,就見眼前一黑……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第 80 章 :鬼市——談情說愛

白影卻是捂着耳朵,向着那黑影不耐的嚷到,“我果然不喜歡佛修,這聲音真是吵死了!”

卻見那黑影徒自皺眉。

那白影調笑道,“不過是一串佛骨舍利而已,也值得你如此嚴陣以待?”

“難道你只看見了佛骨舍利?”

白影依言看去,在看清了桌上擺着的東西後,也不由的一陣錯愕。

“這東西怎會出現在這裏?”

随即,那白影不由得看向燕九,“這樣說來,我們這位新主,很有意思啊……”

燕九沉浸在寧靜祥和的梵音裏,仿若置身于微燙的溫泉中,就連識海都像是被這梵音洗滌而過。

就在這梵音中,燕九好似看見了一棵枝葉連天的碧樹,在那碧樹下,正盤膝坐着一位僧人。

那僧人依樹而坐,側對着燕九,雖不能分辨其容貌,但卻能清楚的看出。

那僧人此時正在垂首翻閱着,攤在膝上的經書。

一段段樸實無華的經文,如行雲,如流水,如流連于天際的風,在他開合的唇齒間流淌而過。

有風吹來,揚起那人垂落在地的姜黃色僧袍,遠遠看去,竟有些莫名的空蕩。

那僧人卻毫不在意,他用手壓住那被風卷動的書頁,将落在書頁上的枯草,輕輕取下,放置于身旁的泥土上,這才再次開口。

停頓的經文聲再次響起。

在這聲聲不斷的經文裏,燕九覺得那僧人背後的大樹,腳下的碧草,甚至是那飄渺無蹤的清風,都好似在輕聲應和……

“心無挂礙。無挂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颠倒夢想。究竟涅磐。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密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羅密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

燕九嘴唇呓和,一段段不明其意,只覺其境深奧的經文,就那麽自然而然的流洩而出。

清硯卻聽着燕九念出的經文,心下一緊,“阿九,阿九。”

燕九被這一驚,倏忽回神,她眨眨眼睛,眼前那裏有什麽大樹,僧人。

末了,燕九看向出聲打斷自己的清硯,卻見清硯面色一派肅然,“這《菩提心經》阿九是從何處知曉!”

“《菩提心經》?”燕九疑惑的看向清硯,“那是什麽?”

見燕九臉上不似作假,清硯就把燕九剛才口誦經文一事說了出來。

燕九聞言也是心下駭然。

這簡直就是奇了大怪了,燕九對于佛界的了解,也就停在《西游記》裏的觀音菩薩,和《少林寺》裏撒滿金粉的十八羅漢身上。

現在居然都能口誦經文,事出反常必有妖!

燕九拿起那串十八子念珠,那念珠上瑩瑩露出的白色光亮,此時在燕九眼裏也是換了一副模樣。

“我先前看着這念珠的時候,曾看見一副幻像,大概是那幻象迷惑了我。”

燕九試着猜測到,“都說萬物有靈,那幻象會不會是這念珠殘存的記憶?”

燕九這一推測,卻被清硯搖頭否決,“應該不是,阿九剛才所念的經文,乃是《菩提心經》,這經文在佛修中間,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燕九聞言,更是疑惑,究竟是什麽樣的經文才能讓好脾氣的佛修厭棄?

“為什麽?”

清硯說到這裏,卻是嘆了口氣,“因為著寫這本經書的僧人,棄佛堕魔。”

“能書寫經文的佛修,不應該是天姿斐然,佛心虔誠嗎?怎會無端堕魔?”

清硯說到這裏,卻是帶了一絲怔然,“因為他擅動佛心,沾染了人間情/愛。”

燕九一聽就明白了,這是典型的“禁欲佛修與魔門小妖女”的經典劇情啊。

不過,這種劇情通常沒啥好結局,不是佛修為了大義,以身殉道,相許來生。

就是為救所愛,被擋掌、擋箭、擋暗器,當場死掉,反正是沒什麽好下場。

燕九一時感慨萬千:“世間那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燕九猜測的問向清硯,“那他堕魔後與所愛之人在一起了?”

雖然驚訝于燕九能做出“不負如來不負卿”的斷語,但清硯還是如實回到。

“沒有,就在他堕魔後不久,他在無量山裏留下的那盞魂燈,滅了。”

燕九一臉果然如此的劇透模樣,看吧,看吧,最終還是死了吧。

清硯還記得昆侖掌門正元,在談及此事時說過的話:“情/愛本是人之常情,可是,若你控制不住它,終會成為害人害己的一把利器。”

清硯看着燕九手上的佛骨舍利說到,“這或許,就是那忘塵坐化後的佛骨舍利。”

“可是,你不是說他堕魔了嗎?佛心不堅怎會留有佛骨?”

清硯看着那瑩潤如玉的佛骨,“或許是他——悔了……”

燕九再次看向那十八子手串,如果說忘塵在臨死之前悔悟,那麽又是誰将他的舍利穿成手串的哪?

思及他堕魔的原因,魂燈滅掉的時間,還有手裏的佛骨,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想到這裏,燕九再次輕嘆,所以說,這就是現實和看劇的區別。

現實沒有劇本,你永遠無法推測,明天将要上演的劇情。

将這佛骨舍利串成珠串的,應該就是那導致忘塵堕魔的女修,燕九真是不知,是誇贊這女修狠辣無情,還是贊上一句謀劃深遠。

不知怎的,這想着想着燕九就聯想到了清硯身上。

猶如所有關心孩子終身大事的父母一般,燕九苦口婆心的再三叮囑到。

“所以說啊,清硯以後有了心愛的女孩子,一定要帶回來啊!若是一不小心如同忘塵那樣,就追悔莫及了。”

卻見清硯臉色古怪(大霧)的回了一句,“不會。”

燕九聞言身形一頓,這話是指不會如同忘塵一般下場?還是指不會帶女孩子回來?

是了!

燕九忽然想起清硯迷一般的性向,這聲“不會”,應該是,兩者!都有!

不過,我是一位大度!開明!愛孩子的家長!就算是攪基!也比孤獨終老來的好!

只見燕九重重的拍了拍清硯的肩膀,一副鼓勵的模樣說到。

“性別、身份,哪怕是種族什麽的,都不重要,只要清硯喜歡,而她也喜歡清硯,我都支持清硯的!”

清硯聞言,面色更是古怪,總覺得自己和燕九讨論的不是同一件事。

說着,燕九卻将那串佛骨舍利,戴到了清硯手上,“這串珠你就戴着吧,就當是随時給自己提個醒。”

其實燕九将這佛骨念珠送給清硯,不單單是“警示”,實在是這舍利的香氣太過濃郁,時刻将燕九勾的饑腸辘辘。

可是燕九卻又實在是下不了口,不僅因為舍利子的珍貴程度,還有,雖然這舍利子被稱為佛骨,可是這也改變不了它是“死人骨頭”的事實。

戴在手上,好歹還能凝心靜氣,若是吃掉,燕九表示還是算了吧。

說燕九矯情也好,挑食也罷,總之燕九實在是難以“張口”。

清硯看着腕上的佛骨念珠,道:“那阿九哪?若是阿九有了喜歡的人,又當如何?”

“我?”燕九聞言有些驚訝,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自己好像真沒考慮過,會找另一半這件人生大事。

看着清硯問詢的目光,燕九頓覺的有種家長說謊被孩子識破的迷之尴尬。

“咳!咳!”燕九清了清嗓子,本想以過來人?的身份給清硯說教一番,可随即燕九又覺得不妥。

都說“孩子有”叛逆期,這萬一起到反向效果就不好了,所以燕九打算換個說法。

“清硯,”燕九忽有些鄭重的看向清硯。

“我身體裏的妖族血脈,受到上界忌憚,試問在我尚沒有能力自保的情況下,又怎會去碰那些情情/愛愛。”

說着燕九竟真覺得苦澀起來,但她卻沒有忘了自己這番話的真正目的,“所以,關于我道侶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了。”

清硯聞言,撫弄佛骨念珠的手勢,募然一頓,望淵曾說過的話就在腦海裏再次悠悠響起:

“只要你能成為仙帝,掌管一方仙界,你就能護住她!”

清硯眸光一閃,眼中湛藍之色越發濃郁,那名叫“燕九”的野心,在清硯心底紮根、發芽、破土,最終長成一棵參天大樹。

“如果只有成為仙帝能護住燕九,那就成為仙帝好了……”

“不過此時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燕九收拾起那副半心酸半憂愁的面目。

直接将清硯,推坐到那設有軟墊的軟榻上,這才揮手收起了桌上的鐵疙瘩。

原來,就在二人說話的功夫裏,這鬼市的拍賣會開始了。

就見那包廂中央出,漸漸凝出一面寬大的水鏡來,這水鏡一出,瞬間吸引了燕九的注意力,這簡直就是現成的超豪華電視機啊!

看劇的時刻,怎能少了——它!

只見燕九頭上的九燕步搖一閃,那桌上就出現了兩包“哭事”薯片來。

天知道,當時自己為什麽要把薯片這種膨化食品放進冰箱?

不過能帶着薯片穿越而來,這本就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緊接着九燕步搖又是幾下閃動,那桌上就出現了果凍、巧克力等,看劇必備的零食。

看着桌上的東西差不多了,燕九也坐在那軟榻上,打開一包黃瓜味的薯片,開始“咔嗞咔嗞”的吃起來。

一看到這些食物,清硯就想起燕九送予自己的冰箱來,不得不承認,自己以不滿二十的年紀達到築基中期,很大程度上是依靠了燕九送予的冰箱。

經過那冰箱轉化過的冰靈氣,竟比雪山上的冰靈氣還要來的純粹精湛。

思及此,清硯的眼角眉梢俱是柔和許多,一旁的燕九卻是有些疑惑,怎麽這半天了,只有自己一人在吃?

“清硯怎麽不吃?難道是嫌棄這些零食時間太長?”燕九說着,又将一片薯片丢進嘴裏。

燕九說着,将薯片遞至清硯面前,一副哄騙孩子吃胡蘿蔔的樣子,“這是最後兩包薯片了,吃完可就沒有了。”

燕九說罷,直接捏起兩片遞至清硯唇邊,“我試過了,還是和以前一樣酥脆,味道也還是原來的樣子,你确定不嘗嘗?”

清硯垂首,微微湊近燕九拿着的薯片,待聽見薯片特有的清脆聲響傳來,燕九這才眉眼彎彎的将薯片放到清硯面前。

自己則開了另一包蜂蜜牛奶味的,清硯終是松開了,隐在袖握住佛骨念珠的手掌。

一離開佛骨念珠,腦海中似是脫缰的野馬,開始肆無忌憚的遨游馳騁起來。

就在剛剛,自己俯首咬那薯片的時候,唇角碰到了燕九的手指,僅僅只是輕微的一碰,自己卻好似成林沉浸在一種莫大的愉悅裏。

清硯略略疲憊的磕住了眼眸,只要在燕九身邊,自己無時無刻不處于失控的邊緣。

不能這樣,清硯對自己說到,如果不能控制住自己,只會将燕九推向更遠的地方。

清硯剛想說些什麽,打斷自己無休無止的妄念,就聽見燕九一聲驚呼!

“清硯,快看!”

清硯依言看去,就見在那占據了半個房間大小的水鏡裏,一位高挽雲鬓,身着宮裝的女修正赤着一雙玉足,從不見盡頭的樓梯上,款款而來。

待那女修走下臺階,這才盈盈行了一記福禮,那宮裝袖角、衣擺繡着的白色牡丹,在那一瞬,瞬間綻放。

花香襲人中,那女修長睫微顫,低首垂眸間露出修長白皙的一截脖頸,還有一剪形狀嬌好的精致鎖骨。

喜歡以楚楚可憐可憐示人的女修,燕九只見過兩位,一位是绛靈,另一位就是這拍賣臺上的女修。

與绛靈相比,這女修的嬌媚憐人,是從骨子裏由內而外的散發出來的,這使得那女修看上去極美,極媚,極憐。

就連一旁的燕九都感嘆出聲,“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不勝涼風白蓮花的嬌羞。”

清硯聽罷,臉色更怪,“阿九覺得這女修惹人憐愛?”

“難道不是嗎?”燕九回到,難道“彎”男與自己的審美觀大不相同?

“燕九可知這女修是誰?”

“難道不是這拍賣樓裏的司儀嗎?”

見燕九疑惑,清硯卻是一笑,“這女修,乃是這鬼市拍賣樓裏的樓主——白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