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燕十一的秘密

燕卿心中大喜,自己苦困多日,終于可以出去了。

“你去我閉關的山洞,在蒲團下有一暗格,暗格裏放有我的儲物戒指,将你的精血滴在上面。你與我同源血脈,可以操控戒指一息時間,在這一息之內你需要拿到儲物戒指裏的一件寶器……”

空無一人的洞府內,靠近牆壁的那處縫隙裏,微微聳動。

片刻後,露出了一顆頂着土粒的毛茸茸小腦袋,燕九睜着一雙圓溜溜的小鼠眼,暗自打量着這處洞府,頭上的小耳朵機敏的豎起。

雖然這間洞府看上去不大打眼的樣子,但燕卿說過,這個洞府裏包含着許多殺人于無形的法陣,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

燕九嘟囔着臉頰,念出燕卿教給她的法陣口訣。

這種可以臨時打開法陣的口訣,也就只能讓自己在裏面待上片刻,片刻後若是不能離開法陣,就會被護洞法陣給絞成肉泥,魂魄具散。

念完口訣後,燕九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燕卿那個老狐貍,誰知他會不會暗地裏保留了一些。

燕九抱着自己的大尾巴,安撫的捋捋,最終忍痛拔下一根尾巴上的“鼠毛”,放在手心裏小心的吹去洞內。

那根鼠毛,在離自己一米多遠的地方,輕輕落下。燕九跳了過去,揀起那根鼠毛,接着向前吹去……

天漸漸的就要亮了,而燕九要在天亮前,找到燕卿的儲物戒指。

那根鼠毛最終落到了,洞府裏唯一的蒲團上。

這個蒲團看上去灰撲撲的,很是不起眼的樣子,除了上面用草編織的花紋比較精致外,再沒有其他不凡之處。

雖然在燕九眼裏,這就是一個比較好看的“工藝品”,跟廣大旅游愛好者買的當地紀念品沒什麽不一樣,可這畢竟是中洲大陸啊。

平凡無奇的花朵都可以是道蓮,更遑論其他。

不過看到鼠毛安然無恙的落下,燕九也放下了那顆一直懸着的心。

很好,鼠毛沒有沒有斷、沒有折、也沒有消失,這個蒲團也算的上暫時安全。

燕九小心的挪開蒲團,蒲團下方的确有一方小小的石板,燕九不禁摸摸下巴,若是不出意外,這下面應該就是燕卿要自己找的儲物戒指了。

燕九摸出一把短劍,毛茸茸的鼠爪抱着比自己都高的短劍,看着有幾分可笑。可燕九卻萬分小心的撬動着那塊石板。雙腿蓄勢待發,只見見況不妙,随時準備跳開。

小小的石板,被劍鋒撬開一小條縫隙,隐隐露出了一抹幽深的翠色……

燕九抱起那枚翡翠戒指,放到眼前仔細觀看,色澤濃綠通透,一看就水頭很好的樣子,這怎麽看都只是普通的翡翠戒指。

“這燕卿不會是騙我吧?”燕九狐疑的打量着戒指。

“是不是真的,一試便知。”

随即燕九賊賊的笑起來,“燕卿啊燕卿,是你說要把你一生珍藏送給我的,你可不要後悔啊。”

燕九運轉靈力,從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此精血一出,燕九的身形都有幾分搖晃。

燕九看着戒指說到,“我都如此拼命了,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呀。”

巍顫顫的精血滴落在翡翠戒指上,正好落在最最濃豔的中央。那枚翡翠戒指閃了幾閃,最終在上面出現了一個芝麻大小的黑點。

正是此刻!

即使是直系血脈,也只能維持一息時間。

一息有多長!不過吸氣吐氣間的那一瞬而已,而燕九卻要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在燕卿的一生珍藏中找到一件寶器,這真無異于大浪淘沙,大海撈針。

但燕九是誰啊,她可是“神獸”啊!!!

燕九湊近那枚翡翠戒指,對着黑點使勁一吸!燕卿儲物戒指裏的法寶,就被燕九搜刮個一幹二淨。

燕九将戒指随意的丢到嘴巴裏,這可是燕卿許諾給自己的,自己只是提前收取而已。

眼看法陣口訣維持的時間,已過大半,自己還是趕緊離開的好。

燕九轉身跳下蒲團,遲疑片刻後,她又将那個工藝品蒲團,一并收到了嘴巴裏,就當做“洞府一日游”的紀念品好了。

燕九環視着空無一物的洞府,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燭臺上的蠟燭未熄,燈火通明的照映着桌上的沙漏。“葫蘆形”的半透明沙漏裏,金色的沙子徐徐的掉落。

“已經後半夜了啊,”從入定中醒來的燕十一,發出一聲謂嘆。

“不知姐姐什麽時候回來?”燕十一看着窗外喃喃,“總是天一黑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還不許我去找。”

燕十一環視一周自己待着的房間,青銅蓮花香爐裏燃着凝神靜氣的香片,好似随風舞動的美人燭臺上,還有蜜燭在靜靜燃燒,輕薄的澄明紗,随着夜風空靈的搖曳,更遑論自己身後的“冰箱”。

這一切的一切在自己午夜夢回時,都顯得那麽的的虛幻,總覺得自己還是生活在暗無天日,潮濕陰冷的柴房,而關于燕九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做的一場美夢。

燕十一暗運靈氣,一把巨大的冰錐出現在自己面前,手指變換指訣,那冰錐又化為一柄寒冰長劍。

燕十一握住飾有雲紋的劍柄,一個躍步,已在一丈以外。

燕十一反手挽了一個劍花,回身躍起,熟練的劈、刺、撩、挑、回旋、劍勢随臂舞動劍氣破風,時如小燕回旋,時如驚雷驟雨,寒光禀冽的劍身上映照出一雙煞氣淩人的眼眸。

未幾,風停雨歇,燕十一持劍而立,手中長劍驟然消散,再未留下一絲痕跡。

燕十一轉身,眸中再沒有了絲毫禀冽的痕跡。他看着自己的掌心,枯瘦的手指已經在短短的幾個月裏變得盈潤光潔,身上潔淨的衣袍纖塵不染,他再也不是犯了錯被關在柴房的“十一小姐”。

沒有人再敢克扣自己的飯食,沒有人再敢将自己關起,沒有人再敢随意打罵,沒有人……

而這一切,只因為有燕九。

燕十一的眸子輕輕的暗淡下來,“我的修為不止練氣三階,還會這莫名其妙就熟練無比的劍訣,我若是告訴你,你是為我高興?還是對我暗自提防?”

說到這裏,燕十一不由得苦笑起來,“燕九,你得原諒我隐瞞真相,因為我實在不敢賭。就讓我一直做你眼中孤苦無依的“倒黴蛋”,這樣就很好。”

燕十一順着爬滿薔薇的花牆慢慢的走着,天色不是很好,斜挂着的半輪圓月,被烏雲遮擋着,只遠處随風擺動的紅燈籠發出的微弱光亮,照亮着腳下的路。

可即使是閉着眼睛,燕十一也能順利的走到這裏,那間關了自己無數次的——柴房。

“吱嘎”,柴房的門,被燕十一推開。

自己曾經想過無數次被人推開的房門,就這樣輕松無比的被自己推開。這真是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柴房裏還是那副老樣子,淩亂堆積的木柴,布滿潮濕苔藓的牆壁,還有恒久不變的黑暗,以及牆角那處多出來的冰棺。

燕十一推開合住的冰棺蓋子,很難想象一個六歲的孩子,如何能推動如此沉重的冰棺蓋子,可燕十一就那麽輕描淡寫的推開了。

冰棺裏赫然躺着一個人影,那是一位面容憔悴的婦人。

“我來看你了,你這幾天過的如何?娘親。”燕十一笑意盈盈的看向棺內。

棺內的梅氏再沒有了往日的嬌顏媚色,臉色蠟黃,形銷骨立,眼角皺紋密布,曾經只要略施口脂就嬌嫩豔麗的唇瓣,也已經變得幹裂褪皮,頭上還像以往一樣簪着精美繁麗的寶石頭釵,可卻發髻淩亂,金釵散落。身上雖然還穿着華美的衣衫,可再也沒有往日裏的光鮮亮麗,美豔照人。

梅氏幹裂的嘴唇微微開合,曾經脆若莺啼的嗓音,此時吐出的音句卻破敗不堪,如陳年棉絮一般不成語調。

“你想說什麽?”

燕九離得梅氏進了些,顯然想要聽清楚梅氏話裏的內容。

卻見一柄金釵直直刺來,燕十一随手一擋,纖小的手掌穩穩的握住了梅氏的手腕。

“娘親,你這是作何?”

只見梅氏手上緊緊攥着一支飾有寶石的金釵,而金釵銳利的尖端,直指燕十一纖弱的脖頸。

“孽子!家主要是知道你這般待我,他不會放過你的!”梅氏惡狠狠的說到。

“家主?”燕十一笑道,“他早不記得你了!”

“你胡說!燕郎最疼愛的就是我!他怎麽可能不記得!”

“娘親,你就一直這樣想吧,看你的燕郎是否會把你挂在心上。”燕十一甩開梅氏的手臂,冷然道。

見燕十一要重新合上冰棺,梅氏将胳膊死死地卡在棺蓋上,“你給我說清楚!燕郎怎麽可能不愛我!怎麽可能!”

“呵,”燕十一笑着說道,“這六年來,家主一共來過幾次,不用我說,你也心中有數。你一直以“家主夫人”自居,卻怎麽也不想想燕府一共有多少位“家主夫人”。你一直活在自己想像中的世界,被紙醉金迷的富貴生活迷花了眼,卻不去想想,沒了宋嬷嬷,你也不過是一位不得寵的夫人而已。”

看着頹廢、茫然的梅氏,燕十一突然覺得索然無味起來,跟這樣的女人浪費時間,還不如枯燥乏味的修煉有趣。

“你一直覺的是我占了你女兒的位置,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會來這燕府,做什麽所謂的“十一小姐”?”

燕十一安靜的笑起來,“不知這些日子,你在這冰棺裏待的可好?這冰,是不是在你饑餓難當時,特別的好吃?要知道我以前吃的都是這個哪,你是我娘親,當然也要嘗嘗。”

燕十一看着頹敗不堪的梅氏,終于摞上了最後一根稻草。

“你我都知,你愛的不是燕卿,不是“燕十一”,你愛的只是燕府的富貴,燕府的權力,從頭到尾,你也只是一只自私的可憐蟲而已。”

“你胡說!你胡說!”梅氏聲嘶力竭。

燕十一懶得搭理這樣拎不清輕重的梅氏,一揮衣袖,冰藍色的棺蓋緩緩合上。

梅氏拍打着棺蓋,指甲劃在堅硬的冰壁上,十分刺耳,梅氏聲嘶力竭的喊到,“你就不怕燕九發現你的真面目嗎!你這個魔鬼!魔鬼!”

“啊,你不說我都忘了,”燕十一恍然大悟道:“本來還想讓你多活幾天的,現在看來,你消失才是最好的選擇。”

“燕十一!你會遭報應的!你會遭報應的!”

燕十一随意的笑笑,“或許吧,在這之前,你先下這黃泉走上一遭吧……”

燕十一轉身離開了柴房,在他身後,那座冰棺連同裏面的梅氏一同化為齑粉。

天上的月亮漸漸隐沒,一輪紅日在遠山中冉冉升起,伴随其後的,是血一般紅豔的朝霞……

第 11 章 :人人為己

或者說是燕卿的父親,燕九的“爺爺”。

燕九捂住自己“撲通撲通”亂跳的心髒(沙子)。

這種“我的爺爺是變态”的劇情的發展,真是絕了!

燕管家伸出手指,抹過頸側,看着手上的血漬,越發笑得陰翳。

“我的兒,你真是和你那個妖族娘親一樣,一樣的不識時務!她當年死在我的手上,你也要死在我的手上,你們還真是一對好母子。”

“你殺了她,是你殺了她!”

燕卿眼神兇狠的盯向燕管家,眸中是如地獄惡鬼般的猙獰。

“去死吧!”燕卿大喝一聲。

萬千根須從燕卿身後蜿蜒而至,直撲燕管家上、中、下、三路!燕管家幾下躲閃就輕松避過。他浮在半空中衣袍翩然其後,恍若仙人降世。

燕管在半空中俯視着躺在血池裏的燕卿,那張不見風霜之色的臉上滿是嘲弄。

“我的兒,你也就只有這點本事了,和你那個沒用的娘一樣。不過是一只帶了些上古血統的鼠妖,還妄想去為我奪取壽元果。”

燕管家一邊說着,一邊拂過頸邊那道傷口。那道深可見骨,皮肉外翻的傷口瞬間愈合,連道疤痕都沒留下。

燕管家瞥向燕卿,眼裏滿是戲虐,“她卻不知,我是吃過壽元果的,再吃多少顆都沒了用處!反倒是她的妖丹,卻可以讓我連升兩個境界,到達築基大圓滿。不過……”

燕管家的眼睛陰狠的眯起,“不過,也是因為她的妖丹,才讓我感悟不到天地大道!沒有“道”如何成就金丹!可誰想,天無絕人之路,冥冥中就讓我遇見了你,我的親生兒子。”

燕管家輕輕的笑着,如妖似魔。

“那個蠢女人,還真相信“永不負卿”這種鬼話,竟然給你取了燕卿這個名字。也不知你随了誰,修煉天賦如此之高,區區築基初期就讓你僥幸感悟了天地大道。只要這“道蓮”喂飽了血食,再吸收了你的大道,我何愁得不到道果,成不了金丹。”

燕卿雙目欲呲,牙齒咬的“铮铮”作響,“我就是拼着自爆!也不會讓你得到我的“道果”!”

燕卿倒轉靈脈,丹田中的靈氣形成一個靈氣漩渦,将丹田中的靈氣反複壓縮,直至形成一個鼓動起伏不定的靈氣團。

只見燕卿身上的靈脈根根暴起,寄生在他眉心的“道蓮”一陣搖晃……

燕管家立時慌了手腳,自己壽元不足,已經等不來另一個“燕卿”,若是燕卿自爆,自己也性命不保。

“不可!”燕管家大喊道。

眨眼間已從半空趕至燕卿生前,張手結印就要阻止燕卿自爆。

燕卿眸中一閃,暗道一聲“好機會”!

早已準備好的萬千根須從燕卿背後猛伸出,直接纏上燕管家的身體,鋒利的尖端直接刺入燕管家的肉身。

燕管家伸手一揮,就切斷了一大束根須。

“砍吧,砍吧,”燕卿癫狂的笑着,“沒了這些根須,看你的道蓮如何成活!”

燕管家遲疑了,可兩軍交戰,那容得一絲分神。只一瞬,那堅韌的根須就将自己捆了個結實,根須上生有的尖刺,狠狠的紮進血肉裏,“咕嘟咕嘟”的吸起了血。

燕卿的雙臂化為粗壯的根須,将燕管家緊緊的縛住。

“沒想到吧,”燕卿臉上一片瘋狂。

“你,也是我的血脈至親,這道蓮十分喜歡你哪。”

燕管家艱澀的擡起頭顱,向着上方看去。那道蓮合攏起來的花瓣,在吸收了自己的血肉後,悄然綻開一半。在那柔嫩似血的花瓣上,有一絲銀色花紋,悄然閃現。

“那是?”燕管家艱難的說到。

“那就是我的道紋,我之道名為無情。”燕卿微微的笑起來,一時間風華無兩。

“不知,适不适合你,阿爹?”

燕管家也随着低聲笑起來,“我的兒,你終于說出了你的“道”,我還以為需要再費一番功夫。”

只見燕管家分花拂柳間掙脫了燕卿的束縛,化為一陣清風消失于燕卿眼前。再出現時,已是在三丈開外。

燕管家仰天長笑,“我兒,我這招将計就計用的可好?”

燕卿剛想反駁,眸中氤氲而起的紅色卻漸漸濃重起來,燕卿的意識開始昏沉起來。

見燕卿此狀,燕管家更是喜上眉梢。

“你雖吸取了我的血肉,傷了我。可也使得道蓮在你身體裏盤踞的越深,很快這世界上就沒有燕卿了,哈哈哈哈……”燕管家一揮衣袖,那只裝着人的食盒,悠悠浮起,對着血池翻了個各,那食盒裏裝着的孩子,直直掉進血池裏。

燕卿眸裏血紅一片,身上的根須蜂擁而上,貪婪的吸食起來……

燕管家笑得更加肆意,他掐了一個指訣,那扇青石板門遲緩的拉開,燕管家大笑着離開。

即使知道燕管家離開了,燕九也還是趴卧在那裏,當一捧安靜的沙子。她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多疑如燕管家,他沒準會殺個回馬槍。

可燕九等了許九,那扇閉合的石板門都沒有再次打開來的跡象。

好吧,燕九無奈的想到,就當自己電視劇看多了。她“咕嚕”了一下嘴裏的聚靈丹,這“化沙”果然費靈氣。這才過了多久,靈氣就所剩無幾了,自己還是抓緊時間回去吧。

一道聲音戲虐的傳來。

“九兒,你打算去哪?”

!!!燕九被滔天的震驚淹沒……

可是在震驚過後,燕九卻感到一陣釋然,我就知道,沒這麽簡單。

燕九默不作聲的呆在原處,就像一粒毫不起眼的的沙礫,神經緊繃的注意着血池裏的動靜。

猶如玉匠大師傾心雕琢的身軀,在血池裏浮浮沉沉漂浮不定,那雙妖異的桃花眼,卻滿載戲虐的看着燕九的方向。

“九兒,看了這許久的戲,難道不想對我這個阿爹說些什麽嗎?還是說……?”燕卿低低的笑起來,卻惹得燕九一陣毛骨悚然,“還是說,該叫你一聲——奪舍者?”

燕九心中暗叫糟糕!不知自己何時露出的破綻,引得燕卿看出了端疑?

“你大抵是不知道的,”燕卿緩緩說道,“我的九兒,居然遺傳了我娘那一族的血脈,但是卻又偏偏繼承了“人”的體質。所以,她注定會死在血脈覺醒上,又怎麽可能活着晉升練氣四階。”

燕卿輕描淡寫的一番話,卻讓燕九聽得分外刺耳。明知道自己的女兒會死,卻站在一旁袖手旁觀,自己該感嘆一聲,不愧是修無情道的人嗎?又或者,不該稱之為“人”。

有道是虎毒不食子,有時候,這人比猛獸更來的可怕。

思及此,燕九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受困的是燕卿,逍遙在外的是自己,按耐不住的那一方,一定不是自己。

現在較量的就是耐心……

燕卿還是那副纏綿悱恻,情真意濃的模樣,即使不笑都帶着三分濃情,更何況此時。若不是他眉心之上還生着那朵道蓮,軀體還沉浸在血池中,燕九都要以為他是在泡溫泉把妹了。

燕九還是不吱聲,頗有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的派頭。

“我的九兒,”燕卿低沉撩人的聲音悠悠的傳來。“我知你想要明哲保身,可是你一個小小的練氣能翻出多大風浪?我堂堂築基後期修士,都被他拿捏至此,你,

以為,你又會有什麽好下場,不過是徒增“花肥”而已。”

燕卿低沉的嗓音,猶如海妖一般惑人。

“我的九兒,你可要想清楚呀,如今只有你我連手,才有一、兩分勝算。不然,死的未必只有我一個。”

燕九心中好一番計較,不是不心動。可是,這世間衆生人人為己!天下不會有白吃的午餐,既然別人先給予,那就一定想從你身上獲得更大的利益。

可是,有人利用,總比無用來的好。都說富貴險中求,可是如果需要以命相博才能得富貴的話,這種鏡花水月一般的富貴夢還是不做的好。

這是一場無聲的較量!

燕九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麽如此篤定自己就在這間“密室”內,但是,和魔鬼聯手,就已經一腳邁進了死亡。

而燕九不想死……

燕九還是沒有現身的意思,她安靜的趴在結界上,就像已在那裏呆了千年萬年。

燕九告訴自己:要忍,一定要忍住!

燕卿困在結界裏至少已有幾個月,估計到現在也只有自己一人發現,他被困的事實。看他如今的樣子,恐怕也撐不過幾個月了。

如果對于燕九來說這是一道選擇題的話,那麽對于燕卿來說,就是一道必選題。而燕九就是對方唯一的選項。

突然感覺自己對于燕卿很重要啊!不過,這只是一時的,卸磨殺驢、過河拆橋這樣的結尾,才會是自己的最終結局。

這麽看來,自己真悲劇啊。

而此時的燕卿遠沒有燕九看上去那麽淡然,他的意識已在和道蓮相融,正如燕管家所說,很快這世界上就沒有燕卿了。

而燕卿眼下又沒有別的選擇,只有一個搞不清楚來路的“燕九”。若是原來的燕九,他還有說服對方的把握。

現在,就有些不好說了……

想到這裏,燕卿的眼眸不由得暗沉下來,若是自己能脫身,一定會将這個和自己讨價還價的“奪舍者”,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很快,燕卿眼中的陰暗之色驟然退去,又恢複成了那副勝卷在握的樣子。

燕卿太了解自己的長處了,沒有女人能抵擋住燕卿的攻勢,即便是在美色如雲的中洲大陸。

若是平常,有人膽敢說他燕卿是靠美色過活,他一定滅人滿門,只是如今事從權急,也只能如此作為。

燕卿看着燕九藏身的地方,笑得越發攝勾魂攝魄,那彌漫開來的雄性荷爾蒙,簡直隔着結界都能聞到。

燕九瞥了一眼燕家主在血池裏浮沉不定、半遮半掩的軀體。瞧瞧人家這修長的手臂,看看人家裸/露在外的精壯胸膛,再瞅瞅人家結實有力的大長腿。

真不愧是擁有十三位夫人的燕家主!

燕九暗自感嘆,簡直就是實!力!雄!厚!

都說楚王愛細腰,要是問燕九,男人那個部位最性感的話,燕九的回答一定是和楚王一樣。

燕卿也有一個讓人引發無數聯想的“好腰”!纖濃和度的弧度,覆蓋在上的薄薄肌肉,只一眼就能想象到緊實細膩的皮膚下,所蘊含的強大爆發力。

燕九只能再次感嘆到:不愧是有二十幾個孩子的男人!

不過可惜了,燕九忍不住搖頭,自己不是個貪戀男色的人,要不然,自己一準撲上去!

所以燕卿這“美男計”,實在是瞎子點燈白費臘,一幀妙曲彈給牛聽。

眼見燕九沒有絲毫回應,燕卿也有幾分惱火,莫不是這“奪舍者”是個不識風月的佛修?

燕卿眼中一陣變換不定,看來,只能再想他法。

“九兒,你還要考慮什麽!你看這寄生于我丹田的道蓮,已開出一瓣,只這一瓣就已經死了六個孩子,你以為你能逃的過?要知道你身上流的可是我的血,再加上你的天賦,你覺得那個妖道能放過你?”

燕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言語裏充滿蠱惑,“而你要做得只是幫我打破這結界,那妖道自然交由我收拾。不僅如此,我還可以立下心魔誓:只要你能幫我脫困,我願将我一生珍藏盡數送予。”

都說財、權、色,如果說權、色只能打動一小部分人的話,那麽剩下的一大部分人,都受不了這首當其沖的“財”。

無疑,燕卿在某種程度上真相了。

燕九确實心動,不止,她都快控制不住行動了。

燕九從穿來的第一天,就沒停止過離開燕府的念頭,可是修為薄弱、靈石匮乏這兩根軟肋,左右交叉攔在她出行的路上。

即使是在現代這個法制社會,沒有交通工具、沒有錢,走都走不遠。又何況是在險象環生的中洲大陸,她就是能離開,又能走多遠?活多久?

不僅如此,燕九想的還要深遠,燕卿身上寄生的道蓮,對于燕管家無比重要。

毫不疑問,即使是為了道蓮,燕管家也不會放過自己這種“好肥料”。

讓燕卿與燕管家相鬥,自己趁機脫身,的确讓人心動。

不過,事後,這燕卿會不會給自己脫身的機會,就很難說了。

但是,就目前看來,這的确是一個可行的方法,自己不妨先答應下來,其中細節之處,自己再慢慢斟酌。

燕卿一直注視的結界之上,終于出現了變化,白色的細沙緩緩成型,凝結成“方法”兩個字。

第 10 章 :血池道蓮

夜色濃重,萬物靜籁,半輪圓月斜斜的挂在天上,朦胧的月色籠罩在燕府上空。

有風吹來,帶着一片陰雲将圓月靜靜遮蓋。

風吹動園裏虬結的老樹,使得那落在地上的樹影頓時變得猙獰無比……

這注定是個不平凡的夜晩……

燕府地下。

偉大的挖掘工燕九,正在進行自己的“挖掘大業”。

燕九這次不再依靠她的鼠爪,這一次,她用上了從殘破書籍裏找到的《禦土訣》。

這《禦土訣》和《凝土訣》雖然只有一字之差,可效果卻是天壤之別。

一個是用來凝結土靈力形成尖刺、土牆防護這類的小法術。

另一個卻記載了包括沼澤、漩渦這類大範圍攻擊法術在內的二十多種法術。

可是,胖子不是一天練成的,飯要一口一口的吃,這法術也要一點一點的煉。

燕九表示,自己要走的路還長着哪。

只見燕九毛絨絨的小爪子上下翻飛,飛快的變換出一個個指訣,眼前的土壤微微蠕動,化作一個拳頭大的的小土坑。

不要以為燕九施展的是什麽小法術,燕九現在施展的正是《禦土訣》上記載的,一出手就可以坑殺敵人無數的“地陷”!當然,它現在是“地陷”的縮小版“地坑”?或許應該叫“土坑”更貼合一點。

燕九連連掐動指訣,經脈裏的靈氣緊跟其上,那拳頭大的土坑終于有了向着“巴掌大”進發的決心。

眼前的小土坑逐漸變成土洞,土洞又慢慢成為可容一鼠通過的地道。

體內的靈氣漸漸告磬,燕九停止了靈氣運行,她開始坐下恢複靈氣。

一刻鐘後,燕九睜開眼睛,體內靈氣充盈,經脈鼓漲,這分明是要進階的跡象。

“這麽快就要突破練氣五階了?這《禦土訣》當真是個好東西。”

燕九看了一眼自己挖出的地道,本來這挖洞,是準備給自己留條退路的。可現在多了一個燕十一,“挖出燕府”這條路顯然是行不通的。之所以還繼續呆在底下,純屬是為了修煉《禦土訣》。

為了找個合适修煉的地方,她當初可是特意挑了一個,燕府裏荒廢多年的園子來下手。從園子正中,垂直向下挖掘,經過自己幾個月的努力,這土洞終于從一指深,變成了現在十多米的深度。

“不知道再這樣挖下去,會不會遇見暗河之類的?”燕九随手抓了把洞壁上的土,放在手上撚着。

“顆粒松散,幹燥,就是在來個十米也碰不上暗河。”

随即燕九想到了燕十一,“燕十一那個牲口,修煉起來簡直就是不要命。這才幾個月啊,就已經練氣三階了,再這樣下去讓我這“燕府天才”情何以堪?”

燕九拍掉手上的土屑,甩甩胳膊,扭扭腰,再次投入“虐土”和“被土虐”的摧殘中。

夜還長着哪……

“咦?”燕九疑惑的又掐了一邊指訣。

“怎麽“地陷”沒有反應?難道被什麽東西擋住了?”

燕九彎下腰來仔細查看地面。

大尾巴掃開地面上的浮土,底下隐隐露出修飾十分平整的石板。

燕九輕輕的敲擊了幾下,聲音發悶,看來密度很高。

“噌!”隐在趾間的利爪,彈射而出。燕九一爪揮下,卻只在石板上留下了幾條淺淡的劃痕。

!!!難道是發現了傳說中的寶藏!

老天,你待我不薄啊!!!

燕九沿着外圍石板十指翻飛,像啃蘋果皮那樣,沿着石板外圍挖掘。鋒利無匹的尖爪更是舞成了龍卷風!

修煉可以天天有,寶藏可不随時相候。

燕九賣力刨着!拼命的挖着!可這面積是不是太大了一點,簡直就像誰在地下用石板蓋了座房。

燕九撓撓下巴,被“寶藏”沖昏的頭腦漸漸冷卻下來。

“在燕府裏出現這種地下建築,本是就是一件奇怪的事。如果說是在燕府建成前存在的,還可以歸于巧合。可若是在燕府建成後出現的,這就值得揣摩了。即能有能力在燕府地下建造,又沒被別人發現,這石板的主人應該是家主燕卿。”

燕九下意識的撮吧着柔軟的大尾巴,聯想到燕卿對自己的态度。

燕九近乎本能的直覺,這個“寶藏”與自己有關!

燕九那對小黑眼,目光閃爍的盯着腳下石板與石板間的連接縫隙。

“看來,還得在你身上做文章。”

猶豫再三,燕九還是拿出了那瓶,一直都舍不得吃的中品聚靈丹。她小心的倒出一顆,只是放在嘴裏含着,并不吞下。這聚靈丹含在嘴裏就能像靈石一樣,在一定時間內為自己提供源源不斷的靈氣。而自己接下來施展的法術,恰好需要很多靈氣。

燕九趴卧在石板縫隙上,蓬松的白尾巴将它嚴嚴實實的覆蓋起來,看上去就像一個毛絨團。

漸漸的,燕九化作的毛團開始緩慢的縮小,從身體周圍開始變得漸漸模糊。就像陽光下的雪糕一樣化為一捧細沙。

燕九施展的這種法術叫做“化沙”,通常是用作逃跑、隐藏用的。雖然效果不錯,可是施法時間長,還需要土壤做媒介,最重要的是中途還不能被打斷,遇到任何攻擊都會化為原型。

這種小法術在《禦土經》中,算是比較雞肋的法術了,不過用在此處卻剛剛好。

燕九化作的白色的沙粒,漸漸的融入石板間的縫隙中,消失不見。

燕九順着縫隙一直向下,過了好一會才被東西攔下。燕九睜開眼睛,化沙之後是沒有眼睛的,但燕九卻用神識清晰的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攔住自己的是一層透明的薄膜,看上去有些像水母。過燕九知道,那是結界。

燕九覺得渾身的細胞(沙子)都興奮起來了,結界是十分少見的東西,通常用來保護比較貴重的東西。像一些秘境被發現時,都會有結界保護。

結界是修為高的人借助陣法、靈器類的東西,施展出的一種法術。不過也有人說,當修為達到一定境界後,一念即是結界。

不過這種類似“不聽話,就會被狼叼走”一樣的說法,在燕九看來,不具備什麽真實性。

這結界內自成一界不會被外界幹擾,這倒是真的。

所以有結界就等于有寶貝!

燕九貼在結界上,好奇的向下“看”去……

不過丈許寬的水池裏,伸出一根鮮嫩欲滴的青翠枝條,枝條上徒生一綠葉、一紅花。葉片纖細修長,花有五瓣成花苞狀輕輕隴在一起。

看着很柔弱、很平凡的樣子啊,燕九心中想到。為什麽還要種在這種,類似密室一樣的地方?肯定有古怪。

燕九決定繼續看下去。

很快,那養花的“水”,引起了燕九的注意。

色澤暗紅的池水微微晃動,這種帶着不祥的紅色,讓燕九聯想到了——血。

“呵呵”燕九暗自想到,自己一定是恐怖電影看多了,用血來養花,這人是有多瘋狂多變态。

可是那池裏的血水卻在劇烈搖晃着,好似有什麽東西想要掙紮而出的樣子。

燕九看的津津有味,瞅瞅這翻滾的勁頭,再看看這恐怖片的現場氛圍,下一秒不會出現什麽血嬰、僵屍什麽的吧。

池水翻攪的力道,攪動了池下常年堆積的“雜物”。

一開始,只是幾根破碎的小骨頭。

燕九想到,很正常嘛,血都放一池子了,有幾根骨頭還不正常?

漸漸的有幾具白骨悄悄浮起,打了個旋後,又安靜的沉落。

“呵呵”燕九在心裏幹笑幾聲,小動物肯定放不了這麽多的血,肯定得用豬、牛、羊這種大牲畜,這也還是比較正常的。

突然幾顆頭骨漂浮而起,在池面上翻滾不休。

一萬頭“草泥馬”在燕九腦袋裏奔來跑去,将那顆柔弱的小心髒,踩成了脆弱的紙張。

“我去,人的頭骨!”

燕九再回頭看那棵嬌羞柔弱的花朵時,頓覺變了味道。明明是尋常花草,卻無端端給人一種詭異之感。

燕九只能在心裏感嘆:修仙的世界,真是我永遠不懂,就連一朵花都身世不凡。自己穿越的身份簡直就是弱爆了。

可還沒等燕九感慨完,接下來發生的事,更讓燕九膛目結舌……

血池持續翻滾,有黑色的長絮漂浮其上,在那朵纖弱的花植下,緩緩露出一張驚為天人的臉來……

那朵五瓣花苞,正是從那張臻致完美的人臉上長出的,纖細有力的根莖,從人臉眉心中央穿過,密密咂咂的紮進那人裸露在外的精壯腰身中,盤踞生于丹田內。

與其說他像個“人”,倒不如說是棵“寄生樹”更貼切些。

只見那張精致人臉上的桃花眼猛的張開,內裏的瞳孔裏,沉澱着詭異的黑、紅兩色,趁着身後血池裏随波舞動的長發,有種莫名的妖異惑人。

燕九卻大失驚色,這、這不是正在閉關中的燕卿嗎?

他怎麽會在這裏!

為什麽是這副樣子!

燕九這一激動,連神識都不穩了幾分。

一陣磚石拖地的沉悶聲傳來,離血池不遠的那塊巨大石板,向着一邊沉重的拉開。在那塊石板之後,影影綽綽的站立着一個身影。

燕九連忙按下繁雜的心緒,使得自己與周遭的土粒融為一體。

不知,來的是誰?

“我的卿兒,爹來看你了。”

披着黑色鬥篷的神秘人,提着一個食盒,款款而來。

“在這裏還習慣嗎?”那黑衣人,撫摸着那朵紅色的花蕾。

“有沒有想爹啊,爹給你帶了好吃的。”

黑衣人打開帶來的食盒,圓形的食盒裏,蜷縮着一個不過五、六歲大的孩子。

燕九卻剛好認這得個孩子,那是曾經向燕十一丢石子的那個小丫頭。

燕九心髒“咯噔”一跳!

這是要做什麽?

“好卿兒,吃了這血食,可要努力的開出花呀。”

黑衣人提起食盒,就要往血池裏倒入。

池水猛烈的翻滾,燕卿眼裏的黑、紅兩色變換不定,終于黑色漸漸占據了上風。

燕卿看着眼前的黑衣人,都是這個妖人害自己變成這等模樣。他不禁大聲咒罵,“你這妖人,害我至此!活該壽元将近,天人五衰!”

燕卿的咒罵,卻引得那黑衣人一陣冷笑。

“我的兒,只要這“道蓮”開花,你之“道”融入我身,只要我金丹得成,還怕什麽天人五衰!”

“所以你當初騙我修煉《合和經》,讓我遍娶嬌妻,就是為了今日給你做“花肥”!是也不是!”

“哼!”那黑衣人道:“那你以為,我将你的修為提升到築基後期是為何?只有修為越高,生出的孩子才好用。你難道都不奇怪?高階修士是很難留有後代的,而你卻有如此之多。”

“你做了什麽!”

黑衣人“桀桀”的笑着,“你不知道吧,你透支的是你的潛能和壽命,所以才能留下這麽多的孩子。就算你不成為“道蓮”的寄生體,你也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哈哈哈……”

燕卿眼裏黑色翻滾不定,壓制下的紅色,掙紮的越發厲害。

燕卿忿忿道:“什麽“道蓮”!不知從哪裏弄的來的妖植種子!還需要種在血脈至親的身體裏,用骨脈親緣的血肉喂養,不過一介魔物,你居然想要用它,竊獲別人的道基,簡直癡人說夢!”

那“道蓮”的根須從燕卿雙臂破體而出,彈射如鞭,直擊黑衣人面門。

那黑衣人轉身避過,卻還是讓那甩出的根須扇過了頸邊一側,堅韌的根須在黑衣人的脖頸上劃出一道可怖的血痕。

這這根須不僅傷了黑衣人,還打落了他頭上帶着的兜帽,在血痕的襯托下,那頭白發分外醒目。

那是——燕管家。

第 9 章 原來我是女配啊!

“我跟梅氏打過招呼了,從今天起,你将會住在這裏。在我這裏你只需要記住三件事情,其他一切随意。”

燕九一臉正色的說道:“第一、不得打斷我的修煉,除非發生性命攸關的大事。第二、如果夜裏發現我不見了,你不能去找我。最重要的就是第三條,如果你看見一只白色的花栗鼠,不用太過驚訝,那是我養的寵物,記住了嗎?”

我!要!住!在!姐!姐!這!裏!了!

燕十一怔愣的呆立在原地,這是在做夢嗎?他狠狠的掐了一下胳膊,胳膊上傳來的疼痛卻讓他笑得更開心了,原來是真的啊。

燕九還在繼續說着……

燕十一卻怔怔的摸摸額頭,似乎上面還留有燕九的溫度,這麽說來,這也是真的!

幸福來的太過突然,讓燕十一有些措手不及。

“你有沒有在聽?”燕九問。

這個倒黴蛋,神游天外的想什麽哪。

“在、在聽!”燕十一連連點頭,生怕燕九不相信。

“那好,現在你就跟我一起修煉。”

燕九在蒲團上,盤膝坐好,俨然一副嚴師的樣子,“學着我的樣子盤膝坐好。”

燕十一依言在另一邊的蒲團上坐好,他乖巧的回道:“姐姐,我沒有靈根,修煉不了的。”

燕九淡淡的撇了他一眼:“需要我再重複一次嗎?”

“不用,”燕十一喏喏的應到,就按姐姐說的做吧,她開心就好。

燕九看着盤膝坐好的燕十一,滿意的點點頭,還挺像模像樣的。

“閉上眼睛,全身放松,用你的心去感應周遭天地,你有沒有發現什麽?”

“今天姐姐的聲音特別好聽!”燕十一高興的回到。

“沒發現其他的東西嗎?比如說彩色的閃着光的小顆粒之類的?”

燕十一睜開眼睛,有些疑惑的問,“什麽小顆粒?黑漆漆的什麽都沒有啊?”

燕九摸摸下巴:“這樣啊。”

是不是冰靈根與其他靈根不一樣,所以看見的也不一樣?

燕九拿出一枚聚靈丹,遞給燕十一。

“你吃了它再試試。”

燕十一接過那枚褐色的丹藥,連問都沒有問上一句,就聽話的吞了下去。

“你沒腦子嗎?別人給你東西吃的時候,你都不知道問上一問的嗎?萬一有毒怎麽辦?”

燕十一大大的眼睛笑成了兩個月牙。

“可姐姐不是別人啊。”

燕九覺得這句話就像是炎炎夏日裏喝下的一杯冰水,讓人從裏到外都覺得無比妥帖。

“別說話了,閉上眼睛再試一試。”

燕十一聽話的閉上了眼睛,丹藥化為靈氣生生流轉,眼前的漆黑中,終于出現他物。那是小若灰塵,漂浮如螢火的藍色小顆粒,那些藍色的小顆粒圍繞着自己輕輕的旋轉,卻并不靠近。

“姐姐我看見了!有藍色的光點圍着我。”

燕十一興奮的喊着,他伸出手去夠那些藍色的光點,卻被那些光點紛紛避開。

燕十一沮喪的睜開眼,聲音裏還帶着濃濃的失落:姐姐,它們都不靠近我,我是不是不能成為修士了?”

不對啊,燕九心下一陣疑惑,既然燕十一能夠凝結出冰,就說明他吸收過冰靈氣。

可燕十一看見的藍色光點卻是水靈氣,既然水靈氣不能被他吸收,那他的冰是怎麽來的?

“你的冰是怎麽變出來的?”燕九問。

“只要我想,它就出來了啊。”燕十一擡起手掌,手上赫然托着一塊四四方方的冰塊。

燕九握住燕十一的手腕:“我要看一下你的經脈,不管一會發生什麽,你都不要反抗。”

“我要怎麽做?”

“就像你平常變出冰一樣。”

“嗯!”燕十一乖乖的點點頭,雖然不知道姐姐是在做什麽,但是聽她的總是沒錯。

“記住一定不要反抗!”燕九再次叮囑到。

自己只是練氣四階,用神識去探看他人經脈本就勉強,若是對方反抗,自己極有可能神識受損。

燕十一重重的點頭,信誓旦旦的回到,“我一定不會反抗的。”

燕九閉上眼,識海裏的神識化為一條細線,沿着燕九握住的手腕,延伸進了燕十一的經脈中。

神識一進入燕十一的經脈,燕十一就想要本能的抗拒。但他又想到了燕九說的話,他只能咬壓忍下。

“姐姐不會害我的,自己一定不能反抗。”燕十一在心裏默默的說到。

燕九那雙好看的遠山眉,緊緊的擰在一起。

燕十一的經脈,似乎看起來和自己的沒什麽不同。

燕九的神識沿着燕十一的經脈一路前行……

而此時燕十一的手掌上,一塊冰悄然凝聚。

燕九終于發現了一絲異樣,可是,怎麽會這樣?

衆所周知,練氣境的修士施展法術,通常是依靠特殊的修煉法訣,配合不同的指訣,調動經脈裏儲存的靈氣,從而施展出一個個不同的法術。

而燕十一卻不是這樣,他的法術更傾向于“瞬發”這種特質。

他凝成冰的靈力不是來自經脈,就像是在體內有塊“蓄電池”一樣,直接從裏面抽取靈力。可是這塊“蓄電池”究竟存在于燕十一身上的哪個位置?以現在的燕九來說還看不出來。

燕九收回神識,她疲憊的舒了一口氣。用神識探人經脈這種事,實在是太累人了。

看來這燕十一身上也有許多秘密,或許這其中的秘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既燕卿、燕管家之後,燕九“重點關注”的名單上又多了一個燕十一。

燕九暗自思忖,既然水靈氣吸收不了,那就要想其他的辦法了。水變成冰是因為溫度低,水份凝結,那是不是在冷的地方修煉就可以?

燕府雖然有冰窖,但自己卻不能帶他去,若是燕十一身具靈根的這件事被挖出來,他面臨的可就不是“被閹”這種小事了。

可是去那給他找冷的地方那?這離冬天,可還有大半年哪。

不對!

自己好像真的有啊!自己的“金手指”不就是嘛!

可是燕九卻遲疑了。

正主燕九是沒有冰箱這個東西的,若是冰箱暴/露了出去,別人由冰箱聯想到自己穿越的身份上,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還有這燕十一,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這燕十一以後不小心說漏了嘴,或者就幹脆以此把柄來威脅自己,這都是不小的隐患。

可是如果自己不幫他的話,他就永遠都是燕府裏的“十一小姐”,不知何時就會死于後院的争鬥中。

自己可以幫他,卻不知他值不值得……

或許有人會覺得燕九想的太多,把人想的太過複雜。

可中洲大陸不是法制社會,這裏死個把人,簡直再平常不過。

若是不多想,這種“平常”小事沒準就會發生到自己身上。

“姐姐,你在想什麽?”

燕十一小聲的問道,生怕打斷了燕九的思緒。

燕九眼神複雜的看着燕十一,這個即使說句話,都小心翼翼的唯恐得罪了人的孩子。

“燕十一,你知道嗎,你不是家主的孩子,”

燕九殘忍的說着真相,她想知道,眼前這個人值不值得。

燕十一有些詫異的看向燕九,她都知道了!那她會不會也像其他人一樣厭惡自己?

為什麽一想到燕九用那種嫌惡的眼神看待自己,燕十一就覺得心口一陣悶悶的鈍痛。

從地獄裏生活的惡鬼,享受到了天堂的繁華溫暖,從此再不願回歸深淵。

“是的,我知道,宋嬷嬷曾經告訴過我,我的身世。”燕十一看着腳下,平靜的說到。

那坦然的樣子就像是等待宣判懲處的罪犯。

燕九也有些愕然,這個倒黴蛋,看上去一副不聲不響傻呆呆的樣子,原來內心遠比自己想象中的強大。

“燕十一,”燕九輕聲喊到。

“我能相信你嗎?”

燕十一,我能相信你嗎?我将我的秘密告訴你,你能為我保守嗎?燕十一,你是值得我信任的朋友嗎?

“我希望自己值得姐姐信任!”說出話的那一剎那,燕十一眼裏的稚氣瞬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值得相托的信任。

“即使你會死?”

“即使我會死!”

之後的幾千年裏,燕十一都在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是值得信賴的,他甚至花了上萬年的時間來證明自己值得托付……

燕九打開儲物袋,取出了那臺對開門冰箱。

豪華流暢的黑色烤漆外殼,精致考究的金色合金把手,無一不在顯示着高!大!上!貴!四個字。

“這就是姐姐的秘密?”燕十一喃喃。他驚嘆的看着眼前的“秘密”,他從沒有見過那麽漂亮的東西,實在是太美了。

看着燕十一一副傻呆呆的樣子,燕九嘴角忍不住微微笑着。

““這就是我的秘密!現在,它是你的了。”

燕十一揉揉耳朵,自己沒聽錯吧,送給自己?!這麽貴重的東西自己怎麽能要!

“姐姐,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燕十一那副“微臣惶恐”的樣子,逗的燕九都快笑出聲來了。

“誰說送給你了,只是借你用而已。”

燕九換下冰箱背面變成灰色的靈石,重新換上新的靈石。

自從穿到了這中洲大陸,冰箱自動改變屬性。從依靠電,轉變成了需要加入靈石啓動法陣的“新式電冰箱”。不過,這也省了燕九不少事,至少不用為了吃口零食,東奔西走的找電源。

燕十一本來覺得自己受到的驚喜(驚吓)更多了,可随後發生的事,才讓他明白,自己實在是太過淺薄。

燕九打開了緊緊閉合的冰箱門,冰箱裏的冷氣擴散開來,使得整間屋子裏的溫度,都涼爽了下來。

冰箱裏的高檔玻璃擱物架上,那琳琅滿目的各色零食,色彩斑斓的各式包裝,都深深的震撼了燕十一脆弱的心髒。

“姐姐不愧是姐姐……”

燕九朝着他一挑下巴:“別發呆了,快過來修煉吧!零下35度全風制冷系統,足夠你用來修煉了。”

“我,需要進到裏面嗎?”燕十一指指那狂、霸、酷、炫、拽的對開門冰箱,似乎進去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那。

“不用!”燕九用腳點點冰箱前面的地面。

“你在這裏就好,快點過來!”

“是!”

燕十一興奮的跑了過去,在燕九指定的地方,乖乖坐好,聽話的閉上眼睛。

這一次又有些不一樣了。

那些藍色的靈氣,變成了小巧的冰藍色霜花,一小片、一小片的聚集在自己周圍,當自己嘗試着吐納時,他們随着自己呼吸時的韻律,紛擁而來,随即在碰到自己時消失不見,而自己的經脈裏,則多了一條不停游走的靈氣……

看着陷入修煉的燕十一,燕九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自己是穿來沒錯吧!

自己天賦很好,沒錯吧!

自己有“金手指”沒錯吧!

這簡直就是所有小說裏的女主角啊!

平凡點就是種田文!酷炫點就是女強文!溫柔點就是言情文!最不濟也算個穿越文!

可是這到底是個什麽發展?!

剛穿來不久,就意外拯救了一個“倒黴蛋”!

剛剛覺得自己天賦不錯,就出現了一個天賦更好的!

好不容易配個“金手指”,還是幫助別人居多!

最最重要的是,一本自己翻看過的普通功法,一經他的手,就瞬間變成了“武功秘籍”!

再加上幼年時身世坎坷,這簡直就是傳說中的男主标配啊!原來自己才是類似玉佩“老爺爺”一樣的存在嗎?

如果這是一本書的話,自己就想當于裏面的小配角。

燕九一拍腦門,猶如瞬間醍醐灌頂!

原來,我是女配啊!

第 8 章 災星?福星?

“站住!”

燕九恍若未聞,扛着倒黴蛋繼續前行。

燕九暗自嘀咕:“你讓我站住,就站住,那多沒面子。”

梅氏搖着青羅小扇,穿着一身大紅撒金長裙款款而來。在她身後是提着食盒,打着傘的一幹侍從,正正好的擋在燕九要走的路上。

燕九咂舌,這陣仗遠超明星出游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那位皇後出巡哪。

“我道是誰?”梅氏輕搖羅扇:“原來是九小姐,不知你帶着我的十一要去那裏?”

看來這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事。燕九放下肩上的倒黴蛋,這一放下,頓時覺得渾身都輕快了。她忍下想要做做操,松松筋骨的沖動,裝作一臉懵懂的樣子看向梅氏。

“你是何人?”

“我?”梅氏似乎在詫異對方的不識,她用羅扇指向一邊的燕十一。

“你不認的我,那抱走我的孩子做什麽?”

燕九理直氣壯的回到:“他是我的十一妹妹,你又是誰?”

“我是她的母親,燕夫人梅氏。梅氏輕擡下巴,高傲的看向燕九,原來只是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孩子。

燕九冷笑道:“那還不滾開!”

“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那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燕九直直的盯着梅氏,嘲諷之色的簡直不能更明顯。

“一個不知道排行第幾的小妾,也敢在主子跟前如此放肆!還不快給我滾開!”

燕九重新扛起燕十一,向着前方走去。

燕九那不屑一顧的樣子,深深的惹怒了梅氏,她那塗有嫣紅丹寇的手指直指燕九。

“給我攔住她!”

梅氏身後的侍從,聽命的将燕九要經過的地方,團團堵住。

燕九看着将自己圍堵住的侍從,心裏其實還是有點泛慫的,這打架最怕人多啊!但這種情況下,才是需要終極武器出手的時候。

“我乃燕府九小姐,再敢造次!通通打死了事!”

侍從們面面相觑,幾人猶豫,幾人觀望,更有幾人開始跪下行禮,但不管怎樣,終是慢慢散開,再無人敢上前阻攔燕九。

見沒人阻攔,燕九也不着急離開了,她嘴角綴着一抹冷笑,悠閑的走向梅氏。

“看來你還是沒明白,在燕府你只不過是一位夫人而已,而我,才是燕府的主子。當然……”

燕九的聲音低了下來,她話鋒一轉,故作神秘的緩緩靠近梅氏,聲如玉磐,卻字字炸耳:“你若不服氣,盡管去找家主,我倒要看看是我先受罰,還是你先受死。”

梅氏被驚得步步後退,臉上更是大失驚色,難道她都知道了?

“你若是老老實實的做你的燕夫人,他就還是我的十一妹妹,若是你不老實……”

燕九微微的笑起來,可這笑落在在梅氏眼中,卻如同暗夜中誘人堕落的妖魔。

燕九陰沉的聲音,幽幽響起:“若是你不老實,家主一定很願意得知真相。”

燕九站在梅氏身側,欣賞着梅氏那張花容失色的豔麗臉龐,還是陰險小人這種角色适合自己啊,演起來十分的得心應手。

燕九扛着燕十一,肆意的笑着,堂而皇之的從梅氏身邊走過。

她知道,她一定什麽都知道!梅氏斂下布滿驚慌的眼眸,心中卻是千回百轉。

她會不會告訴家主?不!她應該不會!她若是想要告訴家主的話,就不必帶走假燕十一了,她肯定是想用假燕十一來要挾自己。用來要挾自己什麽哪?梅氏心中一陣思量,難道是為她辦事?可不管是要挾自己做什麽,至少自己家主夫人的位置保住了。

想到這裏,梅氏暗暗舒了一口氣,只要還是家主夫人就好。可是随即她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是誰告訴燕九的?

假燕十一的事只有自己和奶娘知道,自己肯定不會說出去,那就肯定是那個宋嬷嬷了。

梅氏暗暗想到,好一個宋嬷嬷,表面對我忠心耿耿,背地裏卻給我捅冷刀子!

“來人!給我把背主的宋嬷嬷捆起來!”

幾日後,傳來宋嬷嬷偷盜主子財物,事情敗露後畏罪自殺的消息,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窗外月涼如水,偶有清風吹來,引的蠟燭上的火苗一陣跳動。

一雙毛茸茸的鼠爪子,抱着大大的燈籠罩跌跌撞撞的走來,是燕九将燈籠罩扣在青銅燭臺上,明滅跳動的火苗終于安靜了下來,映的室內一片明亮。

燕九滿意的甩甩尾巴,幾個起落後又跳回了書案上。

雕刻有精美花紋的書案上,正擺着燕管家送的那個木匣,此時匣子是敞開的,那本寫有“土”字的殘破功法,正安靜的躺在書案上。

燕九撮吧着尾巴毛,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把它打開來看。燕九冥冥總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似乎只要打開這本書,就會發生一些很麻煩的事……

而燕九讨厭麻煩。

燕九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那位,簡直要把尾巴揉成雞毛撣子:“我為什麽要自找麻煩!”

真是白天不說人,夜裏不談鬼,自己剛想到這個“大麻煩”,“麻煩”所在的床上就傳來一陣聲響。

“這是哪?”

燕十一掙紮着起身,可還沒等他撩開床帳,就被趕來的燕九一尾巴抽暈了過去。

燕九得意的甩甩尾巴,笑道:“倒黴蛋啊,倒黴蛋,你可別怪我啊,實在是你醒的不是時候,我現在可是只花栗鼠啊。”

燕九跳下床榻:“你還是接着睡吧!”

燕九那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最終還是翻開了那本質地粗糙的小冊子。

土,五行之一。承載萬物,同時又收藏萬物,所以居中。土後分其二,城牆之土謂之一,田園之土謂之二。一為戰,二為養…………

燕九撓撓下巴,也就是說,土可以分為兩種形态。

一種在戰争時用來戰鬥。

一種在戰後,用來培育作物休養生息。

這麽一看,突然有種不明覺厲之感啊!自己的靈根貌似很厲害的樣子。

燕九繼續翻了下去,薄薄的幾頁書冊很快就被她翻閱完畢。

燕九将那本殘破功法,挪到眼前來。小說上的主人公,都能從殘破秘籍裏發現什麽類似“禁術”,“藏寶圖”一樣的東西,這本書裏會不會也有?

燕九将那本書翻過來,調過去,橫着看,豎着看,最後給這本書蓋了一個“普通”的标簽。

看來自己真是想多了,這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小冊子。

這本冊子上一共記有《凝土訣》和《小蘊土術》兩種法術。

《凝土訣》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用靈氣改變土壤的密度,以求在與他人鬥法是形成類似土刺、土牆這類的攻擊防護類小法術。

《小蘊土術》有點類似現在的“化肥”,就是聚集足夠多的營養成分,讓植物達到快速生長的目的。

只要一想到以後打架時能将別人紮的腳疼,燕九就覺得一陣暗爽。

不過築基以後,好像可以禦空飛行啊?那土系法術有什麽用?只要別人飛起來,自己不就玩完了?

燕九甩甩支楞翹起的呆毛,多想無益,還是先将這《凝土訣》練起來吧。至少打不過的時候,還可以用它将自己裹成蝸牛殼子。這麽想來,這土系法術好像是以防禦見長啊。

燕九放松的閉上眼睛,靈氣開始有規律的順着經脈運行,短短的“鼠手”掐出一個繁複的指訣,有土黃色的光罩在燕九周圍隐約浮現……

桌上的蠟燭漸漸燃盡,窗外開始泛起朦胧的魚肚白。

燕九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練功可真累!不過自己又向着練氣五階邁進了一小步。每次自己變成花栗鼠修練時,修煉的速度總能加快許多,或許這就是原主年僅七歲,就已經練氣四階的原因吧。

燕九看看窗外,橘紅色的太陽已經露出了小半張“大餅臉”。她跳下趴了一晚上的書案,眼看天就快亮了,自己馬上也要恢複了,還是去泡個舒服的熱水澡吧。

燕九扭着圓滾滾的小粗腰,大搖大擺的進了隔間。

撒有花瓣的半圓的浴池裏,蓄着及腰的池水,池邊雕有姿态各異的燕子圖。

燕九将一塊靈石放進其中一塊燕子的眼睛裏,刻在池上的法陣立時啓動,整個半圓的浴池裏立刻升騰起氤氲霧氣。

燕九用小爪子劃拉了幾下水,水溫微微有些燙手,正是最适合泡澡的溫度。

燕九站在池邊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腿用力,整個人彈跳而起,以一個720度高難度前滾翻的跳水姿勢,一頭紮進了水池裏!濺起浪花一片……

這一頭燕九洗的正嗨,那一頭的燕十一卻睡得并不安穩,他此時正陷于一場夢魔之中。

他在夢中不停奔跑,好似身後有噬人的怪獸追趕。

燕九倉惶失措的跑着,一個沒留意,就被一下子絆倒在地。身後像蛇一樣蜿蜒而行的猙獰怪獸,吐着鮮紅的蛇蕊,圍着他不停的打轉,那雙盯着自己的妖異血眸,紅的仿佛能滴出血來。

突然,那巨獸猙獰的蛇臉變成了梅氏的樣子。

梅氏怒喝道:“給我把這個賤種的腿打斷!”

燕十一不斷的向後退着,胳膊不斷的揮舞着,試圖喝退這只可怕的巨獸。

“不要!走開!走開!”

“你不是家主的孩子,你只是我撿來的!”不知何時,那巨獸,又變成宋嬷嬷的樣子。

“給我把這個害人的災星,關進柴房!”

“你是我撿來的孩子!”

“可惡的賤種!”

……

燕十一歇斯底裏的大喊:“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是你們把我撿來的!是你們把我帶回燕家的!我不是賤種!不是賤種!”

忽然,場景突變,燕十一又回到了那間陰暗潮濕的柴房,他将自己縮在柴房一角,哀哀的哭泣着。

“我不是賤種,我不是!”

“十一,十一,”一個溫柔的聲音緩緩傳來。

“十一,你在裏面嗎?姐姐帶你出來好不好?”

是姐姐!是姐姐!是那個送自己糖的姐姐!她來找自己了!她來找自己了!

“我在這裏!”燕十一高聲喊到:“姐姐!我在裏面!我在裏面的!”

“好的,姐姐馬上帶你出來!”

那扇緊緊閉合的的門,終于被人緩緩推開,門外的陽光照亮了狹小黑暗的柴房,還有出現在門外,宛若神袛一樣的姐姐。

“十一,快出來啊?”燕九溫柔的笑着,她站在門口,對着燕十一輕輕招手。

“姐姐,”燕十一不由自主的笑起來,他歡快的跑向門口……

可是就當他要走出那扇門的時候,那條有着人臉的巨獸又出現了!

它頭上的人臉不停的變換着,一會是罵自己“賤種”的梅氏,一會是說着“你不是家主孩子”的宋嬷嬷,甚至還有說自己是“災星”的那群孩子。

燕十一猶豫了,他一步一步的退回柴房,重新縮回了牆角,他抱着自己的雙腿,抖成一團。

“我不是賤種!我不是災星!我不是!我不是!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十一,救命!”

是姐姐,是姐姐的聲音!燕十一望向門口。在那裏,那像蛇一樣的怪物,正用細長的身子緊緊的纏在燕九的脖子上,燕九掙紮的伸出雙手,向着燕十一求救。

“救救我,十一救救我!”

燕九脖子上的怪物“桀桀”大笑:“那個賤種怎麽會救你,他害怕的都快哭了哪!”

梅氏的聲音尖銳的響起:“他就是個災星!災星!”

“十一,救救我。”燕九的臉被勒成沉悶的紅色,但她依然向着燕十一的方向求救着。

燕十一籌磋不前,怪獸還在可怕嘶吼着,燕九也在向着自己不斷求救,可是他不敢,不敢上前。

終于燕九伸出的手臂,無力的垂了下來,她的臉呈現一種詭異的青紫色,那雙曾經美麗無比的眼睛,此時卻直直的盯着燕九,仿佛在控訴對方的袖手旁觀……

“不!”燕九悲傷的跪在地上:“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我為什麽不救你!我為什麽不救你!”

燕九的眼淚順着臉頰大顆大顆的滾落了下來,他張着黑漆漆的眸子,空洞的望着自己的雙手。

“是因為我懦弱!是因為我膽小!是因為我自卑!我為什麽會這樣!我為什麽會這樣!”

燕九一點點的站了起來,他垂着頭一步步走向了那只猙獰的巨獸。

“你看那賤種生氣了,不愧是災星!誰和他湊在一起都會倒黴!”

“災星!災星!”

“我不會這樣!我不要再這樣了!”

燕十一一步一步的走着,每一步都走的堅定無比。他擡起了頭,黑漆漆的眼睛裏似有風暴将至。

“我不會再這樣了!她死了!你們也都給我一起死!”

無數的冰霜,從燕十一腳下開始逐漸向外蔓延,冰霜變成霜凍,霜凍結成堅硬無比的冰,将燕十一所處的柴房嚴實的凍結。

“不!”那只殺死燕九的怪獸大吼一聲!想要向着天空飛去!卻被一只從天而降的冰錐狠狠的釘在地上!頃刻間就被凍成一座雕像。

冰凍結了這方天地,燕九失落的看着自己的手,腳下是永遠睡去的燕九。

“有什麽用哪?我想要保護的已經不在了。”

燕十一看着自己的雙手,突然就放聲大哭起來……

燕十一猛地睜開眼睛,黑色的眸子裏似乎還殘存着黑暗。從他脖子上滑落而出的玉佩,似有光亮在上面一閃而逝。

“原來是個夢啊。”燕十一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卻摸到了眼角的一片冰涼。他伸手摸了摸,卻摸到了一手的淚水,原來我竟哭了嗎?

燕十一坐起身來,臉上卻一陣呲牙咧嘴。

“脖子好痛?”昨天!燕十一如遭電擊,腦海裏的睡意一掃而空!昨天發生了什麽!

自己只記得自己暈過去了,是了,自己喝下了宋嬷嬷的麻藥,那後來哪?

燕十一揉揉酸脹的脖子。(燕九抽的!)

剛想掀開被子起床,卻發現肚子那裏也很痛。(燕九扛的!)

燕十一掀開衣服一看,肚子那裏都被磨破皮了!自己昏過去後,到底都發生了什麽。

“我這是在哪?”

燕十一撩開床帳,就被眼前裝飾精美的房間晃了一下眼。本來覺得梅氏的房間就夠精致了,可跟這間房間比起來,梅氏的房間就像柴房一樣粗鄙不堪。

燕十一吸了一口氣,空氣中還有蘭花的氣息隐隐浮動,沁人心脾。

燕十一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自己的鞋子,他只好赤腳下地,地上鋪了繡有繁複花紋的地毯,赤腳踩上去,十分柔軟。

“這是書嗎?”燕十一看向書案上的小冊子,一時之間只覺得心癢難耐,自己雖然認識字,但還沒看過書哪。

燕十一看看周圍,除了蓮花香爐裏缪缪升起的輕煙,就連一絲風都沒有。

“看一眼就好,我就看一眼。”燕十一小聲的說到,他小心翼翼的翻開了那本小冊子。

“土,五行之一。這幾個字我還是認識的,只是這兩個字念什麽?”燕十一看着小冊子,苦惱的皺起了眉頭。

“似乎念承(載)什麽?”燕十一拿起了那本書,湊在眼前仔細觀看。

“又似乎不是啊?那應該怎麽讀?”

燕九從浴池裏出來時,看見的就是赤着腳還一臉苦惱的燕十一。

燕九暗暗的搖搖頭,這個倒黴蛋,怎麽連鞋都不穿。

“你在做什麽?”

“啊!”燕十一驚叫出聲,本來正研究的起勁,被燕九這一吓,手上一哆嗦,那本小冊子就“啪叽”一聲落到了地上。本來就有些殘破的小冊子,更是在落地時瞬間散開,脫落的書頁散落一地,還有幾張正好落在了燕十一裸/露在外的腳上。

“我…對…對不起!”燕十一羞愧的垂下了頭,自己似乎又做了一件蠢事。

不過,燕十一悄悄的擡頭看了一下燕九,姐姐怎麽會在這裏?

燕九撿起掉在地上的書頁,還好昨天看過了,大體也都記得七七八八,應該能将它恢複原樣。周圍的書頁很快就被拾起,燕九彎腰去拿落在燕十一腳上的那幾頁。

燕九一彎腰,肩上的發絲蜿蜒而下,剛剛泡過澡的燕九,頭發還沒擦幹,有冰涼的水珠順着發梢落在燕十一裸/露在外的腳背上,引得燕十一心中一陣戰栗。燕十一摸摸胸口,好奇怪啊,心為什麽跳的那麽快?。

“姐姐,我來撿就好。”

燕十一趕忙揀起自己腳上的書頁,可是下一秒,他卻呆愣在原處,他看着手裏的書頁,這是被自己弄壞了嗎?

“姐姐,對不起,”燕十一垂着腦袋,聲音悶悶的傳來。

燕九看向他手裏拿着的“壞”書頁,腦子也有點懵懵的,這是什麽?!

只見燕十一拿着幾張書頁中,其中一張從中間卷翹而起,露出了裏面泛着金屬光澤的一角。。

燕九将書頁從中間輕輕撕開,裏面的金屬片終于露出了全貌。

巴掌大的的書頁裏藏着一張纖薄的金屬薄片。

燕九小心的取出,湊到眼前觀看,在那張一指長兩指寬的薄薄金屬片上,寫有比芝麻粒還小上無數倍的細小字符。肉眼根本無法看清,燕九只能用神識觀看。

可燕九的神識一接觸到那片金屬,就有無數字符撲面而來,直直的灌進燕九的識海。

燕九抱着自己的頭,眉心那裏巨痛無比!好像有生着鋸齒的蟲子,正在一點點的的啃噬自己的腦袋。燕九抱着自己的腦袋就向着桌角撞去,太疼!太痛苦了!還不如暈過去的好。

“姐姐,你怎麽了!”

見燕九如此,燕十一更是慌亂!當他看見燕九向着桌子撞去的時候,更是一把抱住了燕九。

“姐姐!你醒醒啊!”

但燕九畢竟是練氣四階修士,燕十一怎麽可能抱得住,他被燕九一把甩開。

“啪!”桌角被燕九的腦袋一頭撞碎,燕九抱着自己的頭,又向着地板撞去!

“姐姐不要!”

燕十一再次緊緊的抱住了燕九,這次不論燕九怎麽用力,他都死命的拉住燕九不讓燕九“自殘”。

腦中疼痛難忍,身上還有燕十一的阻止,燕九只能痛苦的在地上打起滾來。自始至終燕十一都緊緊的抱住燕九,燕九在地上滾動時,他也随着一起滾動,他的肩膀、臉頰、小腿被地上的碎木塊,堅硬的地板剮蹭的青一塊,紫一塊的。可那雙緊緊抱住燕九的手指,卻始終沒有松開過……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刻鐘,或許是一剎那,燕九手上的金屬片終于開始漸漸消散,化為金色的光點消失于燕九的手心上。

燕九疲憊的躺在地上,和他躺在一起的還有像是經歷了一場暴風雨一樣的燕十一。

燕九濕漉漉的頭發貼在她略顯蒼白的臉頰上,更顯得肌膚嫩如荔凍,她“呼呼”的喘着粗氣,身心俱疲,這簡直就是要走火入魔的節奏!

不過,一切都值得!這次真是撿到寶了,誰能想到一本破書裏,還有這等寶貝!

燕九興奮的攬過燕十一,“吧唧”一下親在燕十一的額頭上。

“燕十一啊燕十一,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第 7 章 可憐的倒黴蛋

燕十一渾渾噩噩的躺在柴垛上,有一線光亮在眼前微微晃動。燕十一伸出手去,用掌心去觸碰那些,從窗戶縫隙裏溜進來的陽光。

燕十一笑的眉眼都彎了起來,真暖和呀。

肚子還在“咕嚕嚕”的叫着,燕十一凝出一塊冰放在嘴裏含着,入口的冰涼使得他精神一振。可是咽進肚子裏的冰水,卻使得胃更是抽痛一片。

這是第幾天了?

燕十一昏昏沉沉的想到,為什麽還不來人将自己帶出去?明明以前都是過個兩、三天就能帶出去的?為什麽到現在還是沒有人來?哪怕有個人跟自己說說話也是好的。

燕十一用手指摳弄着手下的幹柴,手指剮蹭着粗糙的木柴,發出“噼蔔噼蔔”的沉悶聲響。

他已經獨自在柴房裏呆的太久,寂靜陰暗的柴房裏,連老鼠都沒一只。周圍太靜了,靜到好像全世界都已經将自己遺忘。

燕十一撥弄着木柴,那個姐姐哪?燕十一想到,那個給自己糖吃的姐姐,是不是也忘了自己?

燕十一眨眨沉重的眼皮,從來沒有人對自己那麽好過,好想再見一次那位姐姐。

“吱呀”……

有開門的聲音傳來,燕十一扭過頭,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鎖着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刺目的陽光傾洩而入,這使得一直盯着門口的燕十一眼前一片黑暗。他用力的眨眨眼,幾息後,那種失明的眩暈感才漸漸散去。

是姐姐來了嗎?

可門口顯露出的身影,卻是将自己關在這裏的宋嬷嬷。

宋嬷嬷端着一個粗瓷碗,走進了這間散發着黴味的柴房。

身後的門慢慢的合上,短暫的光亮過後是更加窒息的黑暗。

燕十一期待的看着宋嬷嬷,她是來帶自己走的嗎?

宋嬷嬷踱着步子,走到牆角矮小的木桌前。她放下手中端着的粗瓷碗,用火折子點亮了桌上的油燈,這才在一旁的木墩子上坐下來。

油燈微弱的光亮,照亮了這間狹小的柴房。

真奇怪啊,燕十一看着油燈裏晃動的微弱火苗。明明是黃豆大小的東西,卻可以映的滿室光亮。

“噼啪”,那油燈炸了一朵燈花,跳動的火苗使得粗瓷碗裏一陣波光明滅。這聲響就像投進平靜湖面的石子,擾碎了柴房裏的寂靜。

宋嬷嬷看着自己腳上穿着的緞面鞋,年輕時,她一直想要一雙這樣的緞面鞋。可現在她卻看着看着就捂着臉,哽咽起來。大滴大滴的眼淚順着她捂着臉的指縫,一顆顆滲了出來,落在她繡着蝙蝠的緞面衫上,浸濕了萬字不到頭的花紋。

燕十一也聽見了哭聲,但他不懂。

他不懂宋嬷嬷為何哭泣?明明挨打的是自己,餓着肚子的是自己,被關起來的也是自己。

他想不明白,為何哭的是宋嬷嬷。

宋嬷嬷哭了一會子,這才用汗巾擦擦眼淚。她看着面色蒼白,瘦骨嶙峋的燕十一,眼睛又是一陣發熱,都是自己造的孽啊!

宋嬷嬷頓了頓,她想了許久才決定将這些事實告訴燕十一,為她曾經做的錯事,和将要做的錯事。

“我不知道該叫你什麽,因為你不是燕府的十一小姐!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但我覺得應該告訴你,一切……”

桌上的油燈照在宋嬷嬷布滿皺紋的臉上,在光影昏暗的柴房裏,猶如夜中惡鬼一般,則人而嗜。

“那年,十一小姐夭折,夫人找到了我…………”

沉悶淩亂的柴房裏,宋嬷嬷幽幽開口,她将如何撿到棄嬰,為何抱回燕府,今天她又為什麽來這,這些前因後果給燕十一,一五一十的講了一個明白。

她的聲音裏甚至還帶着哭過的顫抖。但卻一字一句聲如炸雷,将燕十一的腦海轟成一片空白。

柴房裏又恢複了寂靜,只有油燈裏的燈花“噼啪”作響。

燕十一盯着頭頂上房梁,那裏好像潛伏着一只巨獸,它正在睜着妖異的眸子,嘲諷的看着自己。

燕十一疲憊的閉上眼睛,心中卻好似翻江倒海一般難以平複。

原來,自己竟然不是家主的孩子嗎?怪不得夫人從不讓自己叫她娘親!也是,怎麽會有娘親這樣對自己的孩子!還有宋嬷嬷說的“骟勢”,自己雖然不清楚那代表着什麽,可是需要“動刀”的事情,又能好到哪去。

胃抽搐的翻攪着,明明沒有吃下任何東西,可燕十一卻覺得惡心的厲害。

那怕當年把自己丢在荒野中,也好過來這肮髒惡心的燕家!

燕十一張開眼睛,在他的眼中似有黑色越發濃重……

如果是燕九在這裏的話,她一定會瘋狂的揍這個孩子一頓!少年,你的關注點是不是錯了!重點難道不在你是男!孩!子!這件事上嗎!

可是六歲的燕十一根本不懂,什麽叫男!女!之!別!

宋嬷嬷敲敲門,示意門外的人進來。

那扇帶來光明的門,再次推開了,只是進來的是一個彪形大漢。常年的殺豬宰羊使得這人身上有一股彪悍的匪氣,讓人一見之下頓生提防。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宋嬷嬷的兒子,殺豬匠宋大壯。

這宋大壯除了拎着骟勢的家夥什,還拿着一盤細繩索,那是“骟豬”時用來捆住豬蹄,防止豬受疼發怒的。可如今這繩索的作用,也就剩下捆燕十一了。

“娘,要先捆起來嗎?”

“不用了,小孩子能有多大的力道,把這碗麻藥往他嘴裏一灌就老實了!”

“娘,這能行嗎?我只骟過豬,還沒在人身上試過哪,這要是出個好歹,可咋辦?”

“大壯,如今不是你願不願意的事了,若是你今天不動手,活不下的就是咱娘倆!”

“行,娘,我聽你的!”

宋嬷嬷端起桌上的藥碗,一步步靠近。

“這藥是上好的麻藥,我還特意多熬了會。你放心的喝吧,喝完了你就睡一覺,等醒來這一切就都結束了。你也不要怪我,你有今日的确是我的緣故。可是,人都有親疏遠近。你也聽見了,如果我不這樣做,死的就是我們了。你別怨我,我也不想這樣的!”

宋嬷嬷掰開燕十一的下颚,拿着那碗麻藥就像燕十一嘴裏灌去!

燕十一拼命的掙紮着,他使勁的搖晃着自己的頭,躲避那不斷靠近的藥碗,手腳不斷的踢打在宋嬷嬷的身上。

“大壯,快幫我按住他的腳!”

宋大壯聽話的按住燕十一的雙腿,即使燕十一是一個有靈根的修士,可他現在也只是一個餓了好幾天的孩子。不管他再用力掙紮,也抵不過一個大人的力道,更何況還有一個殺豬匠出身的宋大壯。

那碗麻藥終究還是灌了下去,藥灌的太猛,有不少嗆進了鼻子裏,燕十一趴在那裏難受的幹咳着。一直咳的眼淚都出來了,也不知是因為他嗆的難受,還是為自己默哀。

“娘,現在就動手?還是等一會?”

“等藥勁上來再說吧,你先去捆住他的手,免得一會疼起來傷着你。”

“還是娘想的周到。”

宋大壯将燕十一的雙手熟練的捆上,還打了一個十分結實的繩扣。

燕十一渾身軟綿綿的,他想躲開纏繞的繩子,卻根本提不起一點力氣。

燕十一晃晃腦袋,他的眼前一片迷蒙,給自己綁繩子的宋大壯都開始變得越來越多起來。

誰來救救我?誰能幫幫我?燕十一在心裏絕望的祈求着。他用力的眨眨眼,想讓自己變得清醒起來。

一想到“清醒”,燕十一突然想到自己凝出的冰塊來,若是這冰塊能割斷繩子就好了。一想到這裏,燕十一的丹田位置就有一股略帶冰涼的氣息順着奇經八脈緩緩流過,剛剛運行到指尖時,燕十一卻已經不省人事的昏了過去,那氣息只在指尖堪堪凝出一朵霜花,就消散了。

藥勁上來了,燕十一最後的感覺就是身上一涼……

宋大壯扯掉了燕十一身上的裙子。

“娘,原來真是個男孩啊!”

“主子的事那是咱們議論的,快做事吧,我也好早點回家去看我的小孫孫,我還給他打了一個大金鎖哪!”

“娘,他還小那,做那破費幹啥。”

“行了,快點吧!再磨蹭下去天都黑了。”

“您請好吧,別的不敢誇口,這個我是慣做的……”宋大壯遲疑到。

“娘,那可是個男娃啊,沒了那個,以後還怎麽成家?”

“成家?若是沒了,沒準還能活下去!夫人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姐了,大壯,你給我記得,若想活命就把今天的事給我爛在肚子裏。就是你家婆娘,你也不許給我透漏一絲口風。否則,我宋家一門老小可就沒命了!”

見宋嬷嬷滿面肅容,宋大壯也曉得了其中的厲害,他拍拍胸脯保證到。

“娘,你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

宋大壯解開了自己帶來的布兜,在那布兜上整齊的插着十幾把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刀具。

宋大壯挑挑揀揀,最後選了一把最小的半月形狀的彎刀。他在那把磨的十分銳利的小刀上,噴了一口自己帶來的燒酒,用純白的棉布上仔細的擦拭幹淨,這才拿些着燒酒,提着油燈走到燕十一跟前。

宋大壯放下油燈,接着微弱的燈光,在燕十一身上随意的比劃着,他略帶猶豫的看向自家娘親宋嬷嬷。

“我可真下刀了?”

“下吧!”

宋嬷嬷不忍直視的背轉過身去。

宋大壯将燒酒倒在燕十一身上,濃烈的酒香擴散開來,燕十一卻是昏死過去,即使酒澆在自己身上,他也紋絲未動。

宋大壯給自己灌了幾口酒壯膽,這才挑了一個比較好的角度,一刀揮下!

說時遲,那時快,當時只聽的大門“轟”的一聲炸開!緊接着就是“啪!”,“啪!”兩聲脆響,宋大壯就捂着被踢斷的肋骨“啪叽”一聲摔到了地上。他手上拿着的刀“唰”的一聲插在他的手指邊上,入地三分!吓得宋大壯出了一身冷汗!

這是誰?如此的殺氣逼人!

“大壯!”

宋嬷嬷慘叫一聲,連忙跑到宋大壯身旁,對着他好一陣查看。

“娘,我沒事!”

宋大壯捂着肋骨,小心的坐了起來,只是肋骨斷了,接回去就沒事了。與斷肋骨相比,宋大壯更想看看将自己打成如此境地的“英雄”。

難道是她?

宋大壯看了一圈周圍,也就只多了一個像年畫娃娃一樣好看的小丫頭。

燕九走到宋大壯身邊,居高臨下的看着這個殺豬匠。

“九小姐,請您饒了我的兒子吧,都是我的錯,您要是處罰的話,就罰我好了!我罪該萬死,求求你放了我的兒子。”

宋嬷嬷急急的磕着頭,跪在地上卑微的乞求着。身為燕府的一員,她怎麽可能會不認得赫赫有名的九小姐。

九小姐?宋大壯也吃了一驚,能讓母親如此忌諱,并且能将自己打成這樣,這位九小姐肯定是位修士。

“大壯!”宋嬷嬷拉扯着宋大壯的衣袖:“快給九小姐磕頭,求求她放你一馬!”

“娘,您別這樣!哪有當兒子的讓娘擋在前頭的!九小姐要處罰就處罰我好了!”

燕九卻沒有理會地上的母子,她彎腰揀起了地上的小刀。

能為了自己的孩子如此卑微,也能對着別人的孩子如此惡毒。燕九不知道是應該誇贊母愛的偉大,還是感嘆人性的醜惡。

她走到了燕十一身前,用那把刀割斷了捆住燕十一的繩子。她仔細的瞧了一下燕十一,很好,自己來的很及時,沒少什麽重要配件。

燕九摸摸下巴,這種主角昏迷,衣衫淩亂的情景好符合小說裏“破布娃娃”的設定。

據說很多小時候遭受家暴,虐待的小孩子,長大以後十有八九變成心裏不健全的變态。

燕九在心裏雙手合什,念了巨“阿彌陀佛”。

但願這件事不會給他留下心裏陰影,以後還能成家立室。

燕九晃晃頭,搖走了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想這個!她掐了一個“避塵訣”,将燕十一身上的酒漬、塵土清理幹淨,用自己的披風,将安靜沉睡的燕十一包好。

燕九将這個睡着的倒黴蛋,像麻袋一樣甩在肩上。沒辦法,自己的年齡擺在那裏,“公主抱”什麽的根本不現實,如果不是那麽一丢丢可憐對方的話,燕九可能仁至義盡的将對方拖回園子。

燕九扛起包成毛毛蟲一樣的燕十一,向着門口走去。

但燕九嘗試了幾次都沒有挪動雙腿,她皺着眉頭看向抱着自己腿的宋嬷嬷。

“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九小姐,您不能帶走十一小姐啊,”宋嬷嬷哀哀的哭訴:“十一小姐要是被您帶走了,夫人不會放過我的。”

“那你覺得,我會放過你?”

燕九用空着的那條腿,狠狠的踢了宋大壯一腳。

宋大壯的小腿應聲而折,“啊!”宋大壯抱着自己斷掉的小腿,在地上疼成一條翻滾的蝦米。

“在燕家,你還沒有和我讨價還價的資格。”

其實燕九遠沒有看上去那麽“霸道總裁”,其實她心裏也苦啊。別看這燕十一看上去瘦巴巴的,可抗在肩上死沉死沉的,肩膀都快被壓斷了!偏偏還有只“絆腳虎”攔在路上。

燕九厲色道:“還不放手!”

宋嬷嬷抱着燕九的手臂終是松開了。

宋嬷嬷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看着疼得直冒冷汗的宋大壯,泣不成聲,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燕九扛着燕十一,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宋嬷嬷的視線。

正如唐僧取個經都得八十一難,而燕九要做的事情永遠不會進展的十分順利。

燕九被攔住了。

第 6 章 我一定是瘋了

“啪”!

重重的巴掌落來燕十一消瘦的臉上,那沉重的力道将他的頭狠狠的扇向一側。被打過的側臉迅速腫脹起來,不僅如此,梅氏手上戴着的紅寶石戒指,還在他臉上刮出了一道細長血線。

燕十一不聲不響的跪在地上,那安靜的樣子就像是一具無知無覺的木偶。即使臉上火辣辣的一片,即便嘴裏溢滿血腥味,他也不敢動一下。

不是沒反抗過的,也不是沒用力掙紮過。可是反抗的後果卻是更加變本加厲的暴打,還有關在終日不見天日的的柴房裏。沒人送水,沒人送飯。當餓的太過難受時,他就悄悄的凝出一塊冰,放在嘴裏充饑。

一開始,他只能凝出細小的冰粒,可是關起來的次數越來越多,被餓的時間越來越長,凝出的冰粒也漸漸變成碎冰,又從碎冰變成冰塊,直到現在……

燕十一絕望的想到,這次恐怕會被關的更久。

可他不後悔跑出去,不僅吃到了很好吃的糖,還見到了一位對自己很好的大姐姐。想到燕九,燕十一眼中的陰霾都被驅散了幾分,他還不知道大姐姐的名字哪?

大姐姐走的那麽匆忙,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

見燕十一一聲不吭,梅氏更是氣憤不已,就是這個泥塑木偶樣的傻子,頂替了自己女兒的位置。自己真恨不得生啖了他!真真是個害人的災星!

“宋嬷嬷!給我把他關進柴房!這幾日也別給他送飯了,我看他還有沒有力氣跑出去!”

梅氏掩手打了一個秀氣的哈欠,她對着宋嬷嬷吩咐到:“胞兄未入府前,多派幾個婆子守着柴房!我有些累了,你帶他下去吧。”

“是,老奴告退。”

宋嬷嬷拉着捆住燕九雙手的繩子,帶着他出了閣樓。

四下俱靜的院子裏,不知名的蟲子隐隐作響,夜風吹來,宋嬷嬷不由的打了一個冷顫。

宋嬷嬷臉上一陣苦笑,年輕時做的錯事太多,臨到老,反而越發害怕遭到報應。

她看看低垂着腦袋死氣沉沉的燕十一,腫脹鼓起的臉頰,即使在光線幽暗的夜裏,也清晰可見浮起的巴掌痕跡。

真是作孽呦!宋嬷嬷一陣悔恨,若是沒有自己,即便是生在農戶家裏過苦日子,也好過來這燕府受這一遭罪。

宋嬷嬷看向燕十一,聲音也柔和了幾分。

“十一小姐,你脖子裏挂的玉佩還在嗎?”

燕十一擡起頭來,低垂着眉眼看前方的路面。眼角被戒指劃過的細小傷痕已經結痂,但臉上被扇過的地方還是高高腫起,和他另一半消瘦的臉頰形成鮮明的對比,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

“回嬷嬷的話,戴着的。”

燕十一回到,那乖巧的樣子就像被抽走靈魂的木偶娃娃。

“戴着就好,戴着就好。”

宋嬷嬷說的那塊玉佩,與其說是玉佩,不如說是玉器的一角。

當年自己和一戶農家說好,用十兩銀子買下他家出生不久的女兒後。就抱着十一小姐的屍身,去了城外。想要找個合适的地方埋起來,日後也好有個祭奠的地方。

可自己剛走到城外,就被一個東西絆了一腳,絆倒自己的不是別的,就是現在的燕十一。

說來也怪,那孩子即使在荒無人煙的城外,也不哭不鬧,只是咂摸着自己的手指,安靜的睡着。

宋嬷嬷翻開包裹着嬰兒的襁褓,那是一個男嬰,除了脖子上挂着的破損玉佩外,再沒有其他能證明嬰兒身份的東西。

當時,也不知自己是怎麽想的,或許是看這個嬰兒可憐,又或者是起了憐憫之心。反正她推掉了農戶家的孩子,帶着這個孩子回了燕府。

宋嬷嬷嘆了口氣,自己當時想着,等到夫人再懷了家主的孩子。自己就放這個孩子離府,到時候只要謊稱十一小姐因病去世就好。誰成想到,小姐不僅至今無子,更是生出了把男孩變成女兒家的想法。

當日的一番好心,如今反而是害了他。

宋嬷嬷心中一陣糾結,要不要将這件事告訴他哪?

宋嬷嬷卻不知道,糾結的除了她,還有抓耳撓腮的燕九。

燕九很郁悶!燕九很糾結!她胡亂的揪着自己的尾巴毛,像只跳蚤一樣在房間裏蹦來跳去。

這都幾天了!還讓不讓人當個勤奮的好學生了!

明明想要安靜的修煉一會,可是心卻浮躁的厲害,根本進入不到修煉心境中。

剛想練上幾個法術,增加增加熟練度。可眼前浮現的不是靈氣運行路線,而是倒黴蛋燕十一被閹的場面,那慘叫聲聽得燕九一陣肝顫。

自己的确能幫的上那個倒黴蛋。只是自己現在都懸若走絲,危如累卵,那裏還有那個精力再去當“聖母”。

燕九煩躁的揉揉腦袋,真是煩死人了!

這一天,燕九還沉浸在自己惱人的糾結中,她坐在水上的“碧波亭”,心不在焉的喝着茶。

燕九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的修煉睡覺了,眼睛下的黑眼圈,簡直愛的深沉。

燕家的二號人物——燕管家,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閃亮登場的。

“九小姐安”。

燕九掀掀眼皮,撇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那是一位面容平凡到平淡的人。不同于燕十一的平凡,燕管家屬于那種讓人見過就忘的類型。

可是燕九還是能一眼就将他認出,到不是燕九記性有多好,而是這燕管家有着一頭醒目無比的白頭發。

據說這燕管家是個凡人,年近四十無妻無子,在這群“數字孩子軍團”沒生下來時,就已經呆在燕府裏的。

以上訊息,都是燕九通過學堂這個“八卦中轉站”得來的消息。

畢竟一群孩子坐在那裏聊天,即使是竊竊私語。在燕九這位有“花栗鼠”加成的耳朵裏,也清晰無比。

不過,不知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的原因,還是這燕家太過多疑,反正燕九覺得這個燕管家也不是一般人。

電視劇裏不都是這樣演的嗎,道觀裏的掃地客,少林裏的看經人。都是一些看上去平凡無奇,實則厲害無比的人。

再說了,怎麽會有凡人到修士的家中做管家?修士的生命漫長,那他豈不是過個幾十年就得換一位?!

如果他是修士的的話,得是多麽高的修為,才能使的他與平常人無異?

燕九有時候也覺得自己想多了,這世界上哪有那麽多的高手?就算有,又都蹲在燕家這塊小地方幹嘛?

姑且就算他是個平常人好了,可是能用凡人之軀一步步坐上管家這個位置。更能把燕家整理的井井有條,也說明了他身上的不平凡之處。

“是燕管家啊,請坐。”

燕九對着燕管家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那燕管家也沒推辭,一撩衣擺,坐在了燕九對面。

“不知燕管家找我有何貴幹?”

“回九小姐的話,家主昨日已經閉關,閉關前吩咐在下,将這本功法送來九小姐這裏。”

燕管家從衣袖裏,掏出一個扁扁的木匣,放到燕九旁邊的桌子上。

燕九打開木匣上的鎖扣,裏面呆着的是一本薄薄的小冊子。

書頁不知是用什麽材質制成,看上去有些像獸皮,但手摸上去,卻有一種沙子磨砺手指的粗糙感覺。功法的封面有些破損,只能隐隐看出,上面用古篆書寫的一個“土”字。

“這是家主經過某個秘境時帶出的,因功法與家主靈根不符,所以沒有修煉。正好九小姐是土靈根,此書也不算寶珠蒙塵了。”

燕九将木匣合上,卻放在手邊沒有收起。

“不知家主何時出關?我也好當面感謝。”

“這個在下也不怎麽清楚,若是家主出關,在下必然親自前來告知九小姐。”

“管家客氣了。”

燕九倒了兩杯茶,一杯推到燕管家面前,另一杯則放在唇邊小口小口的喝着。

只是幾口茶的功夫,燕九心裏已經轉過千萬個念頭。

最後,她甚至有些認命的想到,就當自己瘋了吧,誰沒有腦子泛抽,幹蠢事的時候!

燕九放下茶杯,就像所有顯擺玩具的小孩子一樣,不經意的問到。

“燕管家,你看我這園子如何?”

燕管家環視四周,庭中芳草萋萋,花樹假山錯落有致,亭下還引了活水,水中遍植青蓮,偶有紅尾鯉魚翩然而過。

“九小姐的園子,自然是好的。”燕管家贊賞到。

燕九也點點頭,燕卿在物質生活上,還是給予的很充足的。從不願離開燕府的梅氏身上就能可窺一斑,而燕府中自己住的園子,也能算得上拔尖了。

“管家不覺得少了點什麽嗎?”

燕九慢悠悠的喝着茶水,眼神卻無限寂寥的的盯着池中的紅鯉。

“九小姐這麽一提,在下也覺得少了點什麽,九小姐這裏好像少了一絲鮮活人氣。”

“可不是嗎,我這園子的确是漂亮,可我不願那些粗手粗腳的侍女打擾,所以我這園子才看上去有些冷清。”

自己其實也沒說錯啊,自己就是不願那些侍女打擾。可問題不是出在他們身上,出在自己是“鼠妖”這件事上啊!多有意思啊,白天還好好的小姐,一到夜裏就變成了“大老鼠”!燕九只用想的,就能想出那畫面有多熱鬧。

“不如在下為九小姐選一批熟練的侍女,這樣就不會打擾到小姐日常修煉了。”燕管家接着說到。

“不知小姐,偏好那一類的侍女,是活潑一點的?還是沉穩一點的?”

燕九一揮手,止住了燕管家的話頭。這個老狐貍,明明知道自己說的不是這茬,卻偏偏在侍女這件事上跟自己兜圈子。

看來,還是驕傲、任性的九小姐才能收拾這個老家夥。

“不用了,我不喜歡陌生的侍女在自己跟前晃來晃去。燕管家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直說了吧。我那天經過後院時,看見有人欺負一個小孩子,經打聽後才知道這竟然也是家主的孩子,更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妹妹。所以我想接她來與我同住。不知燕管家,意下如何?”

“九小姐,這就讓我為難了。後院裏孩子按理說都是我的小主子,小主子們之間打打鬧鬧都是很正常的,這不在在下的管理範圍內啊!”

燕管家雙手一攤,一副有心無力幫不了忙的樣子。

燕九卻看的心中一陣好笑,這個老狐貍,一邊說自己無能為力,一邊又暗示自己可以任性胡為。後院的凡人都是他的小主子,更何況擁有靈根的佼佼者燕九。如今順水推舟反倒顯得自己更像一個驕傲、任性的小孩子。

畢竟燕九本身也就只有七歲,不管她再老成,終究還是一個孩子。

而孩子往往意味着能有很多特權。

燕九一拍桌子佯怒道:“放肆!家主不在,我也是你的主子,我現在只是知會你一聲,誰要你的同意!”

“是,是,是,九小姐息怒,在下這就去通知那位小主子的娘親,九小姐要接她的女兒來自己園子,不知小姐要接的是那位小姐?”

“不用你去!本小姐倒要看看誰敢攔我!”

燕九一甩衣袖,抱着桌上的木匣,直奔後院。

別看她一副怒氣沖沖紅眼鬥雞的樣子,其實她心中也在揣揣。不知自己剛才這番作為,有沒有被那只老狐貍看出端疑。若是被他看出芯子換了人,那可就不妙了……

而燕管家此時卻還是坐在燕九的庭院裏,眼神陰翳的看着亭下的游魚。

“本以為燕家要出來第二個燕卿了,看來只是又多了一個花肥,真是白白浪費了我的功法”。

想到那場秘境裏的慘烈厮殺,燕管家即使現在想來都有些膽戰心驚。

從秘境裏得出的所有東西,被五個人瓜分一空。本想着這本功法隐藏的如此嚴密,應該是個好東西,自己才特地選了這本功法。誰知這裏面寫着的卻是《凝土訣》這種爛大街的小法術。

“不過,這樣也好,修為越高,花才會開的更豔。”

燕管家一揮衣袖,化作一陣清風消失在原處。

話分兩頭,陰暗潮濕的柴房裏,燕十一也正在面對“人生大事”!

第 5 章 是他不是她

“那個賤種!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

畫着精致妝容的燕夫人梅氏,在那裏咬牙切齒的說到。

雖然已經年近三十,但保養得怡的梅氏,即使發怒也帶着豆蔻少女的嬌嗔之感。

“夫人息怒,都是老奴不好,沒有看好小姐,使她跑了出去。”

宋嬷嬷跪在地上磕頭請錯,在她的腳下,還有因為打翻食盒,潑灑而出的細米粥。

可是,宋嬷嬷的請罪非但沒有平息主子的怒火,還使的這火燒的更旺。

“小姐?她算什麽小姐!若不是我那女兒命薄沒有活過百日,又怎會有她今日!”

繪有鮮豔丹寇的指甲,狠狠的撕扯着手中的手帕。

“都給我去找,找回來就先給我打斷她的雙腿!我看她還怎麽跑出去!”

“夫人,不可!”

宋嬷嬷趕忙阻止道:“不論她有再多的不是,外人看來她終是夫人的骨肉,若是出個好歹,實難說不過去。”

梅氏姿态優雅的端起桌上的茶水,放到殷紅唇間輕抿一口,清香幽涼的茶水稍稍去了一些心頭火氣。

她當然不會真的打斷那賤種的腿,可是她只是一想到,那賤種頂替的是自己女兒的名份,她就無名火起,燒的自己理智全無。

這個賤種,真是折磨自己的災星。

梅氏放下手中的茶碗,用手帕沾了沾唇角。這才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老仆,一副才想起的樣子。

“奶娘,你也別跪着了。你也是随我入府的老人了,我還有很多事情仰仗你哪,地上涼,快起來吧。”

“是,夫人。”

宋嬷嬷扶着酸麻的膝蓋艱難起身。

她是上了年紀的人了,腿腳不是十分靈便。本是要出府安享晚年的,只是她放心不下這個從小看着長大的小姐。

“奶娘,你也別怪我火氣大。眼看着這孩子一天天的長大,我也是心焦的厲害。唯恐燕郎看出端疑,更別提後院這一大家子的夫人們了。別看我現在是錦衣玉食,過的富貴尊榮無比。只是內裏卻是如履薄冰,步步驚險。奶娘,你得幫我……”

“夫人,但憑您一句吩咐。”

聽見宋嬷嬷的回答,梅氏滿意的點點頭。這個老東西,如今也就剩下忠心了,不過自己要的就是這份忠心。

“這賤種一日日的長大,實在是讓我如鲠在喉,唯恐事情敗露。奶娘,你可還有其他方法掩下他的男兒身?”

“夫人,為防止他長成男兒身形,老仆已經盡可能的給他少吃了。更沒有在他面前提過他與其他人有什麽不同,即使是現在,他也一直以為自己和普通的女孩一樣。只是……”說到這裏,宋嬷嬷便遲疑了起來。

“只是如何?你說下去便是。”

“只是他終究是男子,總有一日會長大,到那時,只怕就瞞不住了。如果家主知道,那就……”

“他怎麽可能知道!”

梅氏站起身來,有些焦躁的踱來踱去。

“都是你當初出的好主意!非要從外面給我抱一個孩子回來頂替我女兒,結果卻給我弄來一個男孩!若是燕郎知道我替換了他的血脈,欺騙于他。只怕你我性命不保!為今之計,只有想法子把這個男孩徹底變成女兒家,你我才有能繼續留在燕府的可能。只要他還是燕家的小姐,我就還是這後院的家主夫人!”

梅氏拉住宋嬷嬷手,聲音切切,眸中更是淚光滾動:“奶娘,我不想死,也不想離開燕府,離開燕郎。奶娘,幫幫我,幫幫我……”

宋嬷嬷忍不住一陣嘆息,梅氏說的話讓她不由得想起了六年前……

那一天自己不當值,才剛剛睡下就聽的一陣慌亂的敲門聲。

門開後,站在門外的是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小姐,現在的燕夫人梅氏。

“奶娘,奶娘,怎麽辦?十一死了,十一死了!”梅氏還沒進門,就拉着宋嬷嬷焦急、慌亂的說到。

“小姐你別慌,慢點說。”

“奶娘,我不想的,我只是小睡一會,誰想,她從床榻上翻了下來,一頭撞在踏腳上!怎麽辦?奶娘到底怎麽辦!”

“那十一小姐現在怎麽樣了?!”

“我不知道,奶娘我不知道,滿地都是血,我叫她,她也不應!怎麽辦奶娘?我不想離開燕府,不想再過從前的苦日子!奶娘,你得幫我,你得幫我!”

“小姐,這種事如何幫!?怎麽可能瞞得過家主!家主可是築基修士啊!”

“有辦法的!有辦法的!奶娘,你去府外給我抱一個孩子回來。這樣,我的十一就沒有死,我就還是燕家的家主夫人!”

“那以後哪?若是家主發現了可如何是好!”

“不會發現的!他怎麽會發現,自從十一生下來,測試出沒有靈根後,他就很少來我的園子了。十一死了也好,等我以後和燕郎生一個有靈根的孩子,我看這燕家誰還能高過我去”!

然後那?宋嬷嬷一陣嘆息,從那一天起,小姐就變得不再像從前一般了。而自己哪?恐怕從那一天起也變了!

“小姐,老仆但聽您一句吩咐,刀山火海亦赴。”

宋嬷嬷安靜的跪下,有些佝偻的脊背挺得筆直。她看着悲切落淚的小姐,雖然知道這淚裏摻雜了太多的虛假,但她別無選擇。沒有父母能拒絕孩子的請求,只要他堅持,妥協的一定是父母。

而小姐就是自己的孩子。

梅氏擦着眼角的淚珠,即使是哭泣,也美的猶如雨後新荷,芝蘭含露。

“奶娘,我記得你還有一個兒子?”

“是的夫人,老仆還有一個兒子,正是因為當年生下了他,老仆才有幸被老婦人看中,給您做了奶娘。如今一晃都快三十年了……”

梅氏看着陷入回憶的宋嬷嬷,心裏卻有些不以為然。這都是多少年的老黃歷了,也就只有她還記得。還總愛沒事拿出來說上一說,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奶過自己一樣。

“可不是嘛,這一晃都三十年過去了,奶娘你也老了。不知道,你還和我那胞兄有聯系嗎?”

宋嬷嬷揉揉有些發熱的眼角,人老了就愛回憶,總是想着想着就有些鼻酸。

聽見梅氏問話,她趕忙放下衣袖回道:“有的,我記得跟您提過的。我那兒子是個殺豬匠,在城西開了間豬肉鋪子,前不久又給我添了個小孫孫。”

梅氏在心裏撇撇嘴,誰會記得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奶娘,我聽下面的丫鬟說,在鄉下不聽話的公豬都會被骟勢,不知是不是真的?”

“的确是有這麽一回事,只是不知道夫人是聽誰說的?”

宋嬷嬷厲色道:“那裏來的“嘴碎子”,将這種事說來取樂?還是攆出府去比較妥當”。

梅氏卻一揮手,止住了宋嬷嬷接下的言論。

“不知這骟勢一事,胞兄可會?”

“不瞞夫人,骟豬這種事,他在鄉下慣常做的。”

宋嬷嬷疑惑的問道:“不知夫人打聽這個做什麽?難道!”

宋嬷嬷詫異的望向梅氏,臉上大失驚色!這!這也太傷天德了!

“夫人,你這,你這是要……”

“沒錯,到時候就請奶娘和胞兄幫幫我了”。

梅氏紅唇微勾,眼角眉梢皆是風情,可是說出得話卻如淬毒汁。

“這樣,我才能安心做我的家主夫人。”

燕九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只是看場不用買票的好戲而已,為什麽這麽跌宕起伏?還骟勢?!不就是把男人變成太監嗎!這若是自願還好,還可以說成是個人追求!只是這明顯是霸王硬上弓啊!

這個倒黴蛋可真可憐。

燕九無限唏噓,可是看戲的人也就只是這樣了。不論主角飽受多少摧殘,觀衆也就是唏噓一下,然後對比一下自己,得出結論:自己其實過的也不錯嘛。

本來覺得自己十分悲催的燕九,也在這種對比中獲得了無限的心裏平衡。

其實老天對自己還挺不錯的。

給自己穿一次,還身懷能修仙的靈根。

雖然是只老鼠,但天賦還有種種妙用。(比如偷聽、看戲什麽的…)

雖然家庭複雜,但沒有要閹了自己的母親。(這點最好!)

這麽想來,簡直就是鼠生贏家啊!

燕九得意的搖搖大尾巴,她掏出一盒果肉果凍,用自己的小鼠牙小口小口的啃着,嗚~又Q又軟還有最愛的黃桃果肉,真是好吃~

果然,看戲還是需要零食來陪伴啊!燕九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蹲在柏樹梢上看這出:“惡毒母親迫害幼子”的戲碼。

“夫人,小姐找到了。”

外出尋人的小丫鬟,隔着竹制的門簾,在門外跪下禀報。

梅氏對着宋嬷嬷使了一個眼色。

宋嬷嬷起身放下房內的七重紗簾,又将淩亂的房間收拾規整,這才對着門外說到:“夫人讓你進來回話。”

“是。”

身穿綠色春衫的丫鬟,這才撩開門簾,進了室內。但她沒有穿過重重墜地的紗簾,只是跪在門口的地毯上垂首回話。

“還不快告訴夫人,你是在哪裏找到小姐的!”宋嬷嬷的語氣裏帶了三分尖利,這使得她的聲音聽上去幾分刻薄。

“禀夫人,是在薔薇花叢裏。”

“放肆,你可知欺瞞夫人是何罪過!那薔薇枝條柔軟細密,更是生有無數尖刺。小姐怎會躲在那裏!”

那婢子連忙叩頭,回到:“還請夫人,嬷嬷容禀。真的是在薔薇花叢裏找到的,正是因為大家都覺得不會躲在薔薇花叢裏,所以這才找了許久。婢子句句屬實,實不敢隐瞞于夫人。”

“這都能讓你找到,你也算有心了,賞~”

隔着重重紗簾,使得梅氏的聲音有幾分失真,但那輕若幽泉的嗓音在綠衣丫鬟聽來,卻如同天籁。

宋嬷嬷将一個小小的錢袋,丢到綠衣丫鬟腳邊。

“還不快謝夫人恩賞!”

“多謝夫人,婢子願您能青春永駐,與家主恩愛不離。”

“真是個嘴甜的丫頭,”

梅氏嬌笑出聲。

“将小姐帶來,你先退下吧。”

“是。”

那小丫鬟收起錢袋,躬身退下。

梅氏攪着手中的帕子,忿忿的說到:“賤種不愧是賤種,竟然能想到薔薇花叢這種地方,怎麽沒把他那張臉給劃爛!”

梅氏丢下手帕,又端起桌上的茶抿了幾口,這才看向侍候在一旁的奶娘。

“奶娘,我給你說的事,你也要心中有數,我看過幾天你就接胞兄進府吧。辦成這件事後,我再給你幾百兩銀子,你就随着胞兄一同出府安享晚年吧。”

梅氏端詳着手上豔麗的指甲,新染的丹寇流光溢彩很是好看。

明明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美人圖,可在宋嬷嬷看來,卻是梅氏給自己的最後通碟。這也是變相的讓自己保守秘密吧。若是守住還好,若是守不住,只怕等待自己的就不是出府這樣簡單的事了。

宋嬷嬷恭敬的跪下,深深的磕了一個頭,高聲喊到:“老奴,謝主子賞。”

只是這其中有幾分苦澀,幾分不舍也就只有她知道了。

所以現在已經到了“卸磨殺驢”,“你知道的太多了”的部分了嗎?!

大戲裏的配角戲份都結束了,怎麽主角還沒上場?真想看看那個倒黴蛋長什麽樣子,這場大戲也算完美落幕了。

燕九将果凍一把塞進嘴巴裏,臉邊的頰囊瞬間鼓起,她艱難的咀嚼的嘴裏的果凍,眼睛卻是滿足的眯起,這種滿足感,太幸福了!

可是還沒等燕九把口果凍咽下去,她就“噗”的一聲,噴了柏樹一臉!

沒去惋惜果凍,也沒去給這棵陪伴自己半天的柏樹賠禮道歉。

燕九腦海裏已經被“怎麽是他/她/他/她/他/她/他……”給刷屏了……

第 4 章 看熱鬧的“神獸”

燕九化作一陣殘影,幾下閃爍後消失在原地。

燕九走的太過匆忙,甚至還沒有來的及和燕十一告別。

“姐姐……”燕十一擡起的手臂,失落的垂下。

“怎麽就走了哪?”

她小口小口的咬着手中所剩無幾的糖,近乎貪婪的汲取其中的甜蜜。

“下次,可能就見不到了哪……”

暮色四合,已經有侍從開始在廊檐上挂燈籠。一盞盞高高挂起的大紅燈籠,為這所冰冷偏僻的園子,添了幾分煙火之氣。

有打着燈籠的侍從遠遠靠近,口中高聲呼喚着:“十一小姐,十一小姐,你在那啊?別玩了,快跟婢子回去吧”……

燕十一聽見尋找自己的聲音,起身躲向身後的花叢。

燕十一蜷縮在花枝茂密的深處,緊緊的抱着自己的雙腿,尖細的枝葉帶着刺灼的疼痛,紮在她驚慌失措的臉上。她只想将自己深深的埋藏起來,不被任何人找到。

燕十一将頭絕望的埋在膝蓋裏。

太陽一落山,黑暗就來了……

燕九用最快的速度趕回自己的居所。

還沒等她來的及喘口氣,她就趕忙啓動了院子裏的防護法陣。

當半透明的防護法陣,開始籠罩起整座庭院時,燕九就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驟縮水”。

頃刻間,就剩下一堆散落在地的衣物。而燕九卻消失的無影無蹤。至少,表面上看是這樣。

突然,那堆掉落的衣物,聳動了幾下。

緊接着,聳動的幅度開始加大。

片刻後,從那堆衣物的縫隙裏探出了一個毛茸茸的“老鼠”腦袋。

那是一只毛茸茸圓乎乎有着蓬松大尾巴的“白老鼠”。

只見那只“白老鼠”十分人性化的噓了口氣,

用“老鼠”的身軀,做這種艱難的運動,簡直就是累死。

燕九用自己短小的胳膊,抹了把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

燕九眨巴着綠豆大的小黑眼,一會看看自己蓬松柔軟大尾巴,一會又瞅瞅自己短小的小爪子。她一屁股坐在身後的衣服上,四仰八噠的躺下,抱着自己蓬松大尾巴,在這張“豪華大床”上撒歡的滾來滾去。頭頂上的小耳朵随着燕九的動作機敏的擺過來,搖過去,看上去又蠢又萌。

剛穿過來時,面對燕九的就是這種處境。

穿成一只松鼠近親——白化版花栗鼠鼠妖。

你知道這是多麽驚悚,多麽駭人聽聞的一件事嗎!不管這只老鼠有多萌,看上去有多可愛,但都改變不了她是老鼠的事實。

不要說出花栗鼠不是老鼠,鼠妖和人差不多這種話。

這兩者有什麽區別嗎?

一樣愛打洞,一樣食譜廣泛,一樣貪吃。

只不過一只是普通花栗鼠,另一只是半人半妖的燕九。

知道看見蠕動的蟲子就饑腸辘辘,想要大快朵頤的的那種感覺嗎?

簡直讓人崩潰!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最讓燕九頭疼的還是自己所穿的這具身體。

在中洲大陸只有妖族才能變成妖身。

而妖族則是依靠傳承血脈的多少,來決定子孫後代的等級。

當然也有傳說中的隔代遺傳,不過此種幾率太小,可以略過不提。

所以在燕九的父母裏,至少有一位擁有妖族血統。而且等級應該還不是太高,別問自己怎麽知道的。一只鼠妖能高級到哪去!

而燕卿顯然不是給自己妖族血脈的那一位。如果燕卿是妖的話,那現在學堂裏就不是一群“數字孩子軍團”,而應該是一群毛色各異的“小老鼠”。

只要一想到,一群老鼠坐在那裏乖乖聽課的場面,燕九就忍不住一陣想笑。

所以,帶有妖族血統的應該是自己的母親。

那位聲稱難産而死的母親。

可是《中洲大陸風雲志》提過,妖族是一種身體素質高,繁衍能力強的種族,怎麽會存在“難産”這種幾率低到不可能的事?

燕九忍下了一想事情,就忍不住舔爪子的沖動。

想不明白,就不去想,電視裏不都是這樣演的嘛:上輩子的恩怨情仇,總會在某個契機下揭開。

諸如你不是我的親生孩子,XX才是你真正的爹什麽的。

燕九将衣物收到了自己的儲物袋裏,然後把和自己臉差不多大的儲物袋,塞!進!了!嘴!巴!裏!

燕九對此表示,多看幾次就習慣了。

一開始自己也很難為情的,可是耐不住它實用價值高啊。

燕府統一發放的都是低階儲物袋,這種儲物袋不能滴血認主,誰拿了就是誰的。

還是放在嘴巴裏好啊,既不用擔心丢失,也不用怕用起來不方便。

雖然看上去有礙觀瞻,但只要接受了變身花栗鼠,然後往自己嘴巴裏塞東西的這種設定後,感覺自己簡直就是萌萌噠~~

這簡直就是防偷!防盜!防遺失!的不二之選!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帶上“妖”字的動物都有一項很牛的技能。當然了,很多人叫這種技能為天賦神通。

反正自己這只花栗鼠妖,除了在跳躍、打洞、貪吃這些鼠類的天性外。燕九最滿意的就是花栗鼠的天賦神通——自帶空間。

這一項技能直接就讓無膽鼠類,成為媲美神獸一樣的存在。

那感覺就像在自己的嘴巴裏,裝了一個異度空間傳送機。

燕九有時候都覺的,如果自己胃口好的話,簡直就可以分分鐘吞下一個燕府,還不帶打飽嗝的。

燕九“咂摸咂摸”嘴,一個小小的儲物袋,當然不在話下。

別說,一想到吃,還真有點餓了。燕九揉揉“咕嚕嚕”直叫喚的白肚皮。她拿出一瓶聚靈丹,縮起鼻子輕輕的嗅了嗅。靈氣充沛,藥香怡人,這應該是燕卿今天給自己的那瓶中品聚靈丹。

“這種好東西用來充饑太浪費了,還是換一瓶吧。”

“吧唧”,燕九又吐出一瓶聚靈丹,靈氣一般,藥氣微澀,這瓶下品聚靈丹正好,用在填飽肚子再好不過。

燕九倒出兩顆下品聚靈丹,放在嘴裏炒豆一樣“嘎嘣嘎嘣”的嚼着。

丹藥一入腹,瞬時化作一股溫暖的熱流,奔散于經脈之間。

燕九放松的閉上眼睛,呼吸漸漸綿長,蓬松豎起的大尾巴,将她輕輕的圍繞在中間,只露出警惕豎起的小耳朵。

空氣中漂浮的靈氣顆粒,仿佛受到了召喚,從四面八方游離而來,卻在燕九四周停滞不前。只有那些沉穩的蜜色土靈氣,依然堅定不移的朝着燕九繼續邁進。

那些土靈氣顆粒一接觸到燕九,就紛紛化作燕九經脈裏的靈氣大軍,按着燕九指定的軌跡周而複始,流轉不息的緩緩流淌。直至運轉了二十四大周天,方才漸漸停歇,那蜜色的顆粒也變得更加光亮,更加凝實。

燕九吐出口中濁氣,有一絲灰色汽霧狀的煙氣散于四周。

那是那兩枚下品聚靈丹所含的丹毒濁氣。

是藥三分毒,丹藥也是如此。尋常丹藥裏除了蘊含修煉所需要的靈氣,還有煉藥時産生的有毒物質。這些東西長年累月的積累在體內,就會成為丹毒。

丹毒若是爆發,輕則修為減退,重則性命不保。

一般來說丹藥品階越低,所蘊含的丹毒越多,所以高階煉藥師才會如此受人追捧。

普通人是逼不出丹毒濁氣的,但不知道是不是鼠類抵抗力高的原因,這些不被吸收的有毒物質,總能在自己修煉完成時,彙聚到一起輕松吐出。

這也算穿成花栗鼠的福利之一了。

“噌”!

燕九彈出指間尖銳的利爪,微微碰撞間發出金石相撞的清亮金屬摩擦聲。

燕九扭了扭圓滾滾的腰身,現在,肚子飽了,終于可以繼續“大業”了!

燕府,某園子,地下五米處……

揮手如電,出手如飛,手指的每一次揮舞都能切割下一大塊泥土。燕九十指飛快的變換,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堅定而孤獨的挖掘着。在她身後,一條長長的隧道逐漸成型……

一個時辰後,燕九停下了挖掘的步伐,她收回指間的利爪,随意的呼扇着酸軟的胳膊。

當花栗鼠不易啊,當一只有理想的花栗鼠更不易。

燕九看着身後的長長的甬道,這已經是第三天了,從自己察覺到燕家的不尋常後,自己就一直在找一條能讓自己全身而退的後路。

選擇來,選擇去,自己還是挑了身為花栗鼠的老本行——打洞來實施。

自己的目标很明确,挖一條離開燕家的地道,用來逃命脫身。

即便是自己多疑?猜測錯了,也可以把這項工作當做磨練爪子的任務。

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燕九忽略了最大的一個問題,燕府的面積。

即使是善于挖掘的花栗鼠,即使有身為妖的加成,可自己即使努力了三天,也沒有把這條隧道挖出燕府,挖向世界。

燕九揮出利爪,氣沉丹田,雙手交錯,狠狠的揮向頭頂上的泥土。還是挖個小洞,出去透透氣吧,順便觀察觀察,看看挖到那裏了。

燕九從小小的洞口裏探出頭,不同于地下的潮濕陰涼,地面上的空氣十分清新,吹來的風裏還帶着隐隐的花香。

燕九跳出洞口,抖抖身上的長毛,甩掉沾着的土屑。瞅瞅潔白如雪的皮毛,燕九滿意的點點頭,這樣順眼多了。

燕九跳上身旁的一棵古松,開始站在高高的樹梢上,打量這所園子。

沒有自己的園子大,除了幾棵高大的古松怪柏外,種植的都是一些芍藥、牡丹類的普通花卉。

所以自己這是挖到普通人住的園子了?看規格,似乎還是家主夫人級的。

燕九撓撓下巴,所以,自己這是又挖偏了?

看來,自己挖了三天還沒有挖出燕府,其中挖偏也占了很大的比例。

燕九故作輕松的想到,這也是難免的嘛,畢竟地下一片漆黑又沒有參照物,挖偏也是很正常的。

突然,一陣細微的聲音傳來,燕九頭上的耳朵警惕的豎起。燕九透過松樹的縫隙,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那是一位年近六十,手提食盒的婦人,但與年紀差不多的學堂師傅相比,這兩人簡直就像祖孫一樣天差地別。

腳步沉重,沒有修士的輕靈,應該是個凡人。再看她身上的穿戴,應該是貼身嬷嬷之類的角色。

燕九拍拍“砰砰”亂跳的心髒,吓了一大跳!還以為被發現了哪!看來此地不宜久留,還是洞裏比較安全。

燕九剛想跳下樹梢,回去繼續挖洞,就聽見一陣摔砸聲傳來。

燕九動動耳朵,有女人氣急敗壞的尖利說話聲隐隐傳來。

燕九眼前一亮,似乎有好戲可以看啊……

身為大****的一員,燕九完美的繼承了大****看熱鬧的特性。

燕九跳下樹梢,幾下起落後,就蹲在了一棵枝桠虬結的柏樹梢上。

燕九愉快的搖搖尾巴,此處視野開闊,正對着那間燈火通明的閣樓,從半開的雕窗裏可以清晰的看見屋內的情形。

燕九從來沒想到,自己這臨時起意的看熱鬧,還能扯出一樁駭人聽聞的秘聞來……

第 3 章 金手指?

可燕卿只有二百三十歲,在築基修士裏都算年輕的了,更何況他還是築基後期修為,有什麽等不了的?或許等不了的是別人?

不管燕卿拿這枚玉簡是真有意,還是假無心,自己都要做好随時跑路的準備。

想到這裏,燕九又是一陣憂心。

自己這區區練氣四階的修為,跟別人比起來簡直就是幼兒園的水平。

這不出門還好,一出門簡直就被秒成渣渣。

還有傳說中的“出門殺”,以自己的一貫運氣來看,這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燕九對着天空比出一個大大的中指。

賊老天!

別人穿越都有傳說中的金手指!

你哪怕給我配一個指甲蓋也行啊!

我哪?

連根毛都沒有!

燕九摸摸下巴,這麽想也不對啊,自己好像也有那麽一丢丢的金手指啊!

只是這能用來幹嘛?

燕九死命的晃晃腦袋,自己這是怎麽了?不想着依靠自己活下去,卻在這裏異想天開的去依靠什麽“金手指”?沒有“金手指”就不過日子了嗎?

再悲還能悲過前世?再慘還能慘過死?我不僅要活着!還要好好的活着!不管是在現代,還是這中洲大陸!

廊檐回轉,草木清幽,曲折小徑野趣十足,燕九穿過花牆,繞過假山,眼看就要到自己的居所,卻隐隐傳來一陣孩童的嬉鬧聲。

燕九心裏就奇了怪了,自己明明挑了一條僻靜的小路來走,怎麽還會有小孩在這裏玩?她好奇的撥開眼前花枝向着前方望去……

“臭十一,爛十一,是個傻子沒人理!”

“臭十一,爛十一,吃個果子是瓜皮!”

幾個四、五歲的小孩子,一邊編着不怎麽順口的順口溜。一邊将吃剩下的瓜皮丢到一個叫十一的小女孩身上。

燕九心中暗想,既然叫十一,就肯定是燕卿的“數字孩子軍團”。可是自己并不記得學堂裏有叫十一的孩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一位沒有靈根的凡人孩子。

你瞧,一個真心疼愛孩子的父親,怎麽可能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這燕卿看上去情真意切,可實際上最是冷漠不過。

燕十一左支右擋的阻擋着打在身上的瓜皮,可瓜皮還是“啪嗒”,“啪嗒”的砸在自己身上。

見燕十一躲閃,那群孩子笑得更開心了,進攻的也更加賣力。

“哈哈,你個傻子!你也知道疼啊!跟個打轉的土老鼠一樣,躲什麽呀”

“土老鼠!土老鼠!髒兮兮的土老鼠!”

其他幾個孩子也在那裏拍手大笑。

有時候,孩子才是這世界上最殘忍的人。

他們永遠不知道,自己随意用來取笑的話,自己随意用來取樂的事,究竟有多傷人。

其中那個丢石子丢的最歡的小丫頭,丢完了手裏的石子。

得意的站在那裏,叉着腰,像位常勝将軍一樣站在那裏哈哈大笑。

“燕十一!你個醜八怪!你就應該躲回你的老鼠洞去,出來丢人現眼的做什麽!”

丢完了手裏的瓜皮,石子,那小丫頭就鬼頭鬼腦的打量起了周圍,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能用的上的“好玩意”。

因為昨夜剛下過雨,花樹下的泥巴十分柔軟潮濕,那小丫頭挖起一塊爛泥巴,就作勢要往燕十一身上丢去。

可還沒等她把泥巴丢出去,她就“哎呦”一聲跌倒在地上。而她手上托着的那塊泥巴,更是結結實實的糊在了她嶄新的裙子上。這可能是她受過的最大委屈了,她跌坐在那裏,“哇嗚”的一聲大哭起來。

“嗚~嗚~這是我娘親給我新作的裙子,都是因為你,才弄髒的!燕十一你個災星!肯定是因為你我才跌倒的!你們給我揍她!”

這個小丫頭,明顯是這個小團隊的頭。她這一發話,其他幾個小孩子躍躍欲試。

燕九輕掐指訣,那幾個孩童腳下的泥土瞬間變得粘稠泥濘。還沒等那幾個孩子邁開步子,就都紛紛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那幾個孩子面面相觑,自己剛剛明明是被滑倒的,可此時的地面摸上去還是硬梆梆的樣子。

燕九贊許的點點頭,這土靈氣用來耍陰招真是再好不過。

“燕十一,你這個醜八怪,肯定是你搞得鬼!你給我等着,我不會放過你的!”

那小丫頭揉揉摔疼的屁股,對着燕十一撂下狠話後,就帶着那幾個孩子,呲牙咧嘴的離開了。

燕九本想就這樣悄悄走掉,當一個做好事不留名的“紅領巾”。

可是,當她看到在一片狼藉上孤零零坐的孩子時,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自己。

小時候的自己也被稱為“災星”。

那是一個很漫長的故事了,燕九已不願去想起。人的腦袋就那麽大,她寧願去記得一些美好的事。

如果不是回鄉給奶奶掃墓,就不會遇上大雨,如果沒有遇上大雨,就不會遭遇泥石流,如果沒有泥石流,自己就不會穿到中洲大陸,如果沒有穿到中洲大陸,自己就已經徹底死了。

這麽說來,我還要感謝奶奶?

燕九眨巴眨巴眼睛,是不是那裏不對勁?

或許是同情心泛濫,也許是那麽一絲絲的感同身受,又或者是自己多管閑事。

反正燕九做出了一個在之後的幾千年裏,都讓她悔斷腸子的決定。

她,走了出去。

“喂!要不要吃糖?”

燕十一髒兮兮的坐在地上,仰望着駐足于眼前的燕九。

燕九身後是潑灑于天空的绮麗晚霞,在她素淨的長袍上渡了一層好看的金邊。肌膚如雪,眉目如畫,風輕輕牽動燕九墜落的袍角,一副九重仙女下凡塵的清冷模樣。

她長得可真好看,就像仙女一樣。

燕十一呆呆的想到,她可比自己漂亮多了。

此時的燕九也處在震驚之中。

這燕十一的娘親到底有多麽強大的基因,才能讓燕卿的孩子長成這樣?

以自己這幾天的觀察來看,燕卿的孩子雖然長得各有千秋,可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好看。

當然了,自己屬于好看裏面最好看的那一位。

可眼前這位卻并非如此,倒不是長得多醜陋,只是這也長得太平凡了吧!

黑黑瘦瘦的小身板,平平凡凡的五官,不知道是不是瘦的原因,這燕十一的眼睛特別大,都快占據小半張臉了。

這只是大也就罷了,動漫裏的那些萌妹子不也都是大眼睛嗎。可燕十一的眼睛不僅大,還特別黑,當他黑漆漆的眼睛望着你的時候,你會有種正在被詛咒的錯覺。

燕九揉揉眉心,最近的生活果然太緊張了,居然連詛咒這種念頭都蹦出來了。

這就是一個平凡的小孩子啊,跟所有大****普通的孩子一樣,不過……

姑娘,你的父親真的是燕卿?不是隔壁的老王?

燕九将手中的榛仁巧克力掰下一小半塞到對方手裏。

“吃吧,沒毒的。”

說着,自己也在相距對方半米的地方席地而坐。

聽說“半米”,是讓人最不會反感的距離,進一步親近,退一步疏離。

燕九“嘎嘣嘎嘣”的咬着巧克力的榛仁,眼睛滿足的半眯着,把榛仁和巧克力搭配在一起的人,真是天才。

能在中洲大陸吃上巧克力,這都要歸功于燕九的“金手指”!

說到這“金手指”,就不得不提一下燕九的“前世”,姑且就算前世吧。

燕九有三大愛好,小說!追劇!吃零食!

其中以吃零食居于高位,排名第一!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小時候沒吃過這些“垃圾食品”,賺錢後的燕九十分喜歡這些東西,再加上自己不是易胖體質,吃起來更是毫無節制。

這次回鄉下掃墓,她更是向公司申請了年假,就等着回老家使勁放松一下。

為此,她還特意訂購了一個對開門冰箱,用來放置她喜愛的各種零食。

泥石流發生時,自己還沉浸在被大雨打擾睡眠的煩躁中。天氣悶,心裏也悶,本來打算去冰箱裏拿根雪糕降降火,誰知才剛打開冰箱門,就被登堂入室的泥石流沖到這裏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當時自己正在打開冰箱門的原因,還是對于自己英年早逝,死于非命的補償,反正随着自己一齊穿來的,還有躺在燕九儲物袋裏,裝滿零食的——對開門冰箱。

燕九摸摸下巴,總感覺自己打開的不是冰箱門,而是通往異世界的大門啊。

可是自己也試過了,即使躲在冰箱裏凍成肉條,也穿不回21世紀。

燕九狠狠的嚼着嘴裏的巧克力,糟心事那麽多,還是多吃幾口吧,反正又不會長肉。

燕九剛想再拿出一條繼續吃,卻猛的發現了一個問題。

不是易胖體質的是前世的自己,我現在可是燕九啊!聽說小孩子甜食吃多了不僅會發胖,還會有蛀牙!

燕九舉着手中的巧克力,心中天人交戰,這是吃?還是不吃?

這個問題好難啊……

而一邊的燕十一也在犯難,她呆呆的盯着手裏黑乎乎的東西,這是什麽?

“吃吧,很好吃的。”

燕九再次拆開一條榛仁巧克力,愛胖就胖,愛蛀牙就蛀牙,反正吃完這條巧克力,我才收手。

燕十一看看吃的不亦樂乎的大姐姐,再看看手裏的東西。盡管自己被整過很多次了,但似乎還是很想試着相信一次。

嘗一下吧,最多就是肚子再痛幾天。

燕十一認命的将那塊奇怪東西湊到嘴邊,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冰涼的巧克力開始在溫熱的舌尖上融化,由堅硬轉變成柔軟時,釋放出包含着的點點苦,些許甜,細膩絲滑的口感裏,還夾雜着榛仁酥脆的香氣,在嘴巴裏彙成一種甜蜜芬芳的極致享受。

燕十一的眸子裏盛滿了驚喜,甜的!這是糖嗎?可是卻比糖好吃多了!

在自己的記憶裏,糖就是最好吃的東西了。可即便是糖,夫人這只會在自己心情好的時候,賞自己一塊。

這位姐姐對自己真好,雖然素不相識,卻給了自己這麽好吃的糖。

想到這裏,燕十一突然有些吃不下去了,這要是吃完了,就沒有了,自己還是包起來,慢慢吃吧。

燕十一開心的笑了起來,自己每天只吃一點點,這樣就能吃好久了。

燕九狐疑的看着,在身上東翻翻西找找的燕十一,這孩子找什麽那?

“你在找什麽?”

聽見燕九的聲音,燕十一緊張的話都不會說了,一張臉更是漲的通紅。

“我…我…我……”

仙女姐姐這是生氣了嗎?那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我…沒…沒……”燕十一越想解釋,就越緊張,一緊張就說不出來話,她着急的都快哭了。

見燕十一緊張至此,燕九都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說錯什麽話?還是做錯什麽事?

“你別急,慢慢說,是要找什麽東西嗎?”

“不是。”

不知是燕九的話起了作用,還是燕十一克服了自己的語言障礙。她終于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盡管只有兩個字。

仙女姐姐一定讨厭自己了,怎麽辦?燕十一沮喪的垂着腦袋,她失落的開口,語氣裏還帶着幾分等待審判的聽天由命。

“姐姐的糖太好吃了,我想找個東西包起來,帶回去慢慢吃。姐姐你別生氣,十一下次不會了……”

說着說着,燕十一的聲音越來越小,頭越來越低,一只到最後聲若蚊哼,幾不可聞。

有眼淚無聲的墜落,砸落在有些髒的袍角上。可即便是這樣,也沒有一絲聲音發出。若不是燕九心細,還不會發現她哭了。

燕九突然覺得心髒那裏澀澀發痛。

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像這樣哭起來無聲無息的,燕九只見過兩位。

一位是燕十一。

另一位是自己。

“你沒有錯!”燕九堅定的看向燕十一,用眼神給予對方默默的鼓勵。

燕九繼續說道:“是我沒有告訴你,這種糖如果不吃掉的話,是會化掉的。就像冰一樣,在陽光下就會化掉,十一見過冰嗎?”

燕十一怯怯的擡起頭,眼睛還帶着哭過的紅腫,她聽話的點點頭。

“見過,十一見過冰。”

燕十一将空着的那只手,遞到燕九面前。

在那只瘦小的手掌上,一塊小拇指大小的冰塊,四四方方的躺在上面,散發着悠悠的涼氣。

“吶,這就是冰,十一做的冰。”

這下輪到燕九斯巴達了,這是安慰不成,反糟驚吓?

《中洲大陸風雲志》你是不是盜版書籍!不是說風、雷、冰、毒這種變異靈根很少嗎!為什麽我随随便便都能遇見一只!跟這種聽上去就很高大上的變異靈根相比,自己的土靈根簡直被虐成渣渣!

可是,燕家子弟不是都會在生下後做靈根測試嗎?如果燕十一有靈根的話,為什麽沒去學堂開蒙?

燕九看着等在一邊,滿臉寫着“快來表揚我”的燕十一。她只能按下心中的疑惑,眼神複雜的說了一聲:“十一很厲害。”

“真的嗎?謝謝姐姐!姐姐是第一個知道的,也是第一個誇獎十一的!我好高興啊。”

燕十一的大眼睛笑成了兩個彎月牙。

神仙姐姐誇獎自己了哪?不僅給自己好吃的糖,還誇獎自己,姐姐真是個大好人!大大的好人。

“十一很開心,十一決定把糖吃掉!”

燕十一把自己沒咬過的部分,小心的掰下遞給燕九。

“姐姐也一起吃吧。”

“不用了,”燕九揮揮手裏還剩下大半的巧克力,“我這裏還有。”

“不行,姐姐是姐姐的,十一是十一的,十一請姐姐吃糖。”

看着一臉認真的十一,燕九最終還是妥協的接過了巧克力。明明是自己舍不得吃的東西,卻因為別人的誇贊,而分享給對方。這燕九無奈的搖搖頭,這燕十一還真是……

燕九沉默的咬着手裏的巧克力,總覺得這細膩甜滑的巧克力裏,多了一絲不一樣的東西。

這是燕十一第一次分享給別人東西。

這也是燕九第一次收到“同齡人”的分享。

兩個人默默的吃着手裏的巧克力,雖然心思各異,但在夕陽的餘晖中,卻顯出一種現世安穩,歲月靜好之感……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西邊的落日搖搖欲墜……

燕九暗叫一聲“糟糕”!

☆、燕九番外

燕九小時候被稱為“災星”。

她是遺腹子,父親死于一場車禍,母親在生下她後,帶着父親的“賠償金”改嫁他鄉。她沒有爺爺,只能跟着年邁的奶奶在鄉下的農村長大。

在鄉下,沒有父母的孩子無疑是悲哀的。尤其是在20年前的鄉下,人們還沒有“講文明”,“懂禮貌”的覺悟。

正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不知從何時起,“災星”就成了自己身上的标簽。

大人們總是用那種晦暗莫名的眼神盯着自己,并且暗自叮囑着自家的孩子,不要和那個“災星”靠的太近。

因為沒有小朋友和自己玩,自己只能像個小尾巴一樣,巴巴的跟在奶奶身後。跟着她燒火做飯,随着她下田務農……

盡管如此,那群愛捉弄人的小鬼,總是能從各種莫名其妙的地方竄出來,朝自己做鬼臉!往自己頭發上丢毛毛蟲!甚至還惡心的往自己身上抹鼻涕……

一開始,自己總是被吓到,有好幾次甚至都被吓的哭出聲來。這反而更加激起了他們戲弄的樂趣,他們總是樂此不疲的換着花樣欺負自己。

慢慢的,自己就學乖了,不管怎樣的捉弄手段,都裝作一副毫不不在意的樣子。即便心髒害怕的都快自己蹦出來了!喉嚨裏的尖叫就要壓抑不住了!自己也使勁憋住,繃着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風輕雲淡的說上一句:“真無聊”……

漸漸的,小鬼們不再熱衷于這種游戲,他們學會了新玩法。

一見面就朝自己吐口水!然後裝作十分晦氣的樣子,對着自己罵上一聲“災星”!

不是不難過,他們從來都不會知道,只是一句用來捉弄的話,就能讓自己在被窩裏哭上一夜。第二天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陪着奶奶下田。

後來,奶奶也死了

她還記得奶奶死前的樣子。

奶奶緊緊的拉着自己的手,混濁的雙眼裏溢滿淚水。

她說:“苦了你了……苦了你了……”

然後瞌上了那雙勞累了一輩子的眼睛,布滿風霜的臉上,是陪伴她半生的從容……

她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給燕九結結實實的上了最後一課。

她知道的,她都知道的,那一刻燕九哭的肆無忌憚。

為自己,也為奶奶……

其實最苦的是奶奶,兒子去世,兒媳離家,只留下幼小的孫女,和年邁的自己。應該過的很辛苦吧。鄰裏異樣的眼光,村裏無休無止的談論。還有孫女受到的捉弄嘲笑,她都心知肚明。

可她沒有抱怨,沒有悲傷,記憶力的奶奶總是從容的面對着一切,仿佛沒有什麽能将它擊敗,除了死亡……

奶奶的離世使得自己徹底的成了孤兒。

那位改嫁的母親不願意收留自己,她已經嫁做他人,并有了一雙可愛的兒女,燕九的到來只會破壞她現有的幸福。

燕九只能被福利院接走,然後在福利院裏度過了人生中最陰暗的兩年,直至成年離開福利院。

可是成年後面對燕九的,是毫無經驗的社會和嗷嗷待哺的自己。

沒有學歷就靠努力,她從每月幾十塊、幾百塊的臨時工,成了正式員工,從正式員工成為了小組長,然後又從小組長成為了部門經理。

本來自己走的一直都是:貧困孤女自強不息的勵志道路。

誰知走着走着,就被沖到這中洲大陸來了。

柳月一夕之間變燕九,而迎接自己的卻是更加波瀾壯闊,起伏變換的嶄新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