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逗血佛

眼見肉須消失,燕九不僅不覺的慶幸,反倒更加不安起來!血佛提前結束狩獵,不是因為它怕了,恐怕是它要醒了。

燕九控制着窺鼠用最快的速度向着血佛香生長的地方跑去,如果燕九沒猜錯的話,那血佛香生長的地方,乃是血佛的額頭,血佛醒來,那裏可能是血佛身上最安全的地方。

很快,就見那黑水沼澤中間,升起了一座“浮島”,只眨眼間,就脫離黑水沼澤,升至半空。

那就是血佛……

只見那血佛通體呈現一種稍淡的鎏金色,渾身遍布淡金色的甲胄狀鱗片,兩頰隆滿如獅子,闊唇生至臉頰,有兩扇寬大的魚鰓貼頰而生,張合間,可以看見收斂在內的肉須。

而在血佛的額頂有肉隆起,猶如發髻一般生在頭頂,而在那血佛的眉間生有一簇白毛,其色如雪光潔清淨,白毛右旋卷收,圍着那枝生有五杈的血佛香。

那血佛閉目,輕擺魚尾靜自停在那半空中,一眼望去真好似一具寶相莊嚴,慈悲普度衆生的佛像。

“哇,好大一只胖頭魚!”阿精張着嘴巴,震驚的看着那只血佛,“真不愧是活了幾萬年的大家夥,這張臉可真大啊!”

清硯握住手中長劍,提劍胸前,這下,恐怕要有一場惡戰了……

那戴着面具的修士見血佛出現,更是驚喜非常,指尖輕輕扯動絲線,那半只湖兎,猛然炸裂,血霧彌漫間,那只血佛終于張開了那雙閉合住的眼睑。

一雙琉璃色的豎瞳,直直看向那湖兎爆裂的方向。

“嘶!”那血佛張口,身上的鱗甲片片倒豎!一種尖利刺耳的音波彌漫開來。

很多沒有防備的修士,被這聲音直接弄得七竅流血起來,築基修士況且如此,更何況只是練氣修為的燕九。

木質的窺鼠被這聲音直接弄得爆開,破碎的木片散了一地,而躲在窺鼠裏的燕九,直接被甩出窺鼠,落在血佛的鱗片上,顯出身形來。

眼看就要墜落下去,燕九一個扭腰,揮臂抓住一片血佛豎起的鱗片,勉強穩住了将要掉落的身形。

可這也使得燕九,像一塊被發絲系住的抹布般,就那麽懸之又懸的挂在血佛豎起的鱗片上!

一時之間燕九只覺的眼前一片漆黑,腦袋頭痛欲裂,像有千萬把鈍斧,不停的砍跺着自己。

有血絲順着燕九的眼睛彌漫開來,意識昏沉間,燕九卻好像在自己的識海中,隐約看見一只趴卧的巨獸虛影,在聽到血佛的嘶吼後,睜開了那雙灰白清透的眼眸。

燕九用力的眨眨眼,卻發現那巨獸的虛影已在識海消失了。

是幻覺嗎?

燕九牢牢的掰住血佛的鱗片,堅硬鋒利如同甲胄一般的鱗片,深深的嵌進燕九的掌心中,有血順着燕九光潔的小臂蜿蜒而下……

燕九不怕掉落,可是若是就此脫離血佛,再想上來可就難了!

燕九突然懷念起自己那對獸爪來,要是有那個就好了,不管怎麽說,至少不會被劃破!

不知是否應了燕九的念想,還是自己莫名其妙間激發了傳說中的“洪荒之力”,反正燕九那雙白皙修長的人手,就那麽變成了擁有尖利指鋒的獸爪。

燕九左手勾住一片豎起的鱗片,右腿緊跟其上,就以一種奇怪的攀岩姿勢,一步一步舉步維艱的攀登上了血佛這座“高峰”。

而此時的血佛已被美味化為泡影這件事掠奪了所有心智,它那本就不聰明的大腦,現在只有一個想法,殺了他!

殺了這個膽敢挑釁自己的人修!

這只小小的蟲豸!

只見那血佛淡金色的魚身上,暈染上了一絲薄紅,這就是“血佛”此名得來的緣由!當血佛情緒激動時,淡金鱗甲會往紅色轉變,就如佛也有怒目金剛相一般。

而随着這顏色變化的,乃是在它頰邊猛地豎起的鰓扇,裏面收斂其中的肉須,倏忽彈出!

如靈蛇海藻般微微搖曳,好似整戈相待的兵将,只待一聲令下,就傾巢而出!遠遠望去,整只血佛都好似被包裹在肉須組成的絲團當中。

那戴着面具的修士,卻看着有些發怒的血佛,輕笑起來,仿佛還嫌這血佛不夠狂躁一般。

那修士轉手又拎出一只湖兎來,而這次拎出的湖兎,看上去要比那只化為血雨的湖兎大上許多。

“血佛,你看這是什麽?”那修士搖搖手上的湖兎,即使面上戴着半邊面具,也遮不住他臉上的瘋狂之色。

那血佛一看見那只湖兎,淡金魚身上的紅色越發明顯,只是這次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喜悅。

只見那血佛看着湖兎的方向,歡快的擺動着身後那條寬大的魚尾,在美食面前,這血佛與看見狗糧的哈士奇一般無二。

可是,這卻苦了燕九,先不說這突然出現的肉須給燕九帶來了多大的困擾,單單是血佛每一次搖晃魚尾的擺動,都讓燕九像是經歷了一場海嘯!

這人生,簡直不能更心酸……

但是現實卻告訴燕九,能!

燕九好不容易攀爬到血佛的脊背上,就被枕戈以待的肉須發現個正着,倉惶中,燕九只能揮動利爪,對抗肉須,但似乎效果不大。

那肉須向着燕九狠狠的甩來,只一下,燕九就被抽飛了四五米,落地時十分命歹的撞在血佛的鱗甲上,只這一下,燕九就被擊斷了兩根肋骨!

破碎的肋骨戳穿了她的脾髒,一時之間,燕九只覺得疼痛難耐,喉間一片腥甜。

燕九卻咬牙咽下,托這“一鞭”的福,燕九離那血佛香又近了一些,只剩下不到百米的距離,只是這百米的距離卻如天辄一般,橫在燕九眼前。

必須想個辦法,否則還沒等自己拿到這血佛香,就先被抽成“餃子餡”了。

燕九吞下一顆丹藥,這才拿出那對八角玉鈴來。

可是到底要用不用?

一來,不知道這玉鈴對這肉須有沒有作用,二來,一旦玉鈴出手,發出的鈴音還會吸引來其他修士的注意力。

最重要的一點,在這衆多修士中,還有一位來疑似來自秘偶閣的修士,若是被他看出端疑,由玉鈴想到秘偶閣失竊的天機心上,那就更糟了!

可是這世間所有發生的事,從來都不會給你時間,讓你去權衡利弊……

那戴着面具的修士,還在那裏提着湖兎逗弄血佛,就聽的一聲清脆的鈴聲自那血佛身後,悠然穿出。

聽見那鈴聲的不只有那戴面具的修士,還有停在一邊持劍觀戰的清硯,與那戴面具的修士不同,清硯處在血佛的側面,清楚的看清了那持鈴的女修。

肉須打落了她用來挽發的碧玉簪,墨發披散,随風舞動間遮住了她的臉,只見她手中的八角玉鈴出勢迅猛,角度刁鑽。

可惜修為只是練氣圓滿,即使身形靈動,也只能憑借着手中玉鈴,将将抵擋住那些攻勢兇猛的肉須,若是築基的話應該能更加游刃有餘些。

那戴着面具的修士聽見這鈴聲,卻是眼眸一縮,眸中狠厲不言而喻,“真是有趣,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那修士當即向着血佛的方向丢出湖兎,自己則借機朝着湖兎相反的方向,瞬間遁去!

“有詐!”清硯見此來不及多想,就匆忙撐起一個光罩。

從一開始這修士就表現出了對于血佛的勢在必得,只從他能捉來湖兎誘惑血佛這事上來看,就知他對血佛了解甚詳。

此時卻見他丢出湖兎,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肯定是他在那只湖兎上做了什麽手腳!

看着湖兎血佛那裏還顧得上身上的小蟲子,魚尾擺動間,就向着那湖兎的方向淩空游去。

燕九催動着手中的八角玉鈴,每一根觸碰到八角玉鈴上的肉須,都會柔軟的垂下,有一絲淺淡的煙霧彌漫而出,被八角玉鈴收入其中。

八角玉鈴最大的效用就是吸取精魄,如今自肉須中吸取的應該也是精魄無疑,燕九看着漫無邊際的肉須,徒自皺眉。

若每一根肉須都含有精魄,那這些精魄從何而來?又是為何會生于肉須之中?難道這些肉須都是活物?

燕九一邊催動手中玉鈴抵擋肉須,一邊思緒百轉,忙碌非常的燕九,根本無法分神顧及那戴面具修士與血佛之間的較量。

當時燕九距離那血佛香不過十幾米的距離,這若在平時只是一個小小的遁術就能解決的事,可此時肉須攔路,前路莫測!

而此時的血佛卻一個張嘴,銜住了那只被丢來的湖兎,血佛身上的肉須餍足的收回。

正是此時!

燕九一個踏步,直取那與自己咫尺之遙的血佛香!

阿精看着那只大臉血佛,銜住那只模樣古怪的大魚,輕仰脖頸就待吞下,卻突聽得一陣接連炸響。

整只血佛扭擺着龐大的身軀,在空中猙獰的扭動!那聲響巨大的轟鳴聲,正來自血佛的腹內!

聲響還沒有結束,那血佛就從空中徑直落下,狠狠的砸入黑水沼澤中,整座黑水沼澤一陣震顫,直接被那血佛給砸出了一個巨大深坑!

“那是?丹符宗的雷暴珠!”阿精驚嘆的看着那戴着面具的修士,“這一枚雷爆珠就要上百塊中品靈石,這最起碼得好幾十塊上品靈石才能買來這一堆!”

阿精看向那血佛掉落的方向,那血佛即使被雷暴珠轟成這副奄奄一息的模樣,也像抛到岸上的凡魚那般,在那裏拼命的彈甩着魚尾,那模樣,看上去竟有幾分可憐。

見此,阿精更是驚愕,“能把這大塊頭炸成這副德行,這人究竟什麽來頭!”

阿精看了一眼周圍躍躍欲戰,想要上前撿漏的修士,當即一不做二不休,腳尖一點,奔赴那血佛掉落的方向!

這一看就有熱鬧的樣子,怎能少了我阿精!

遠遠的,阿精就看見了在離血佛不遠的地方,還躺着一個修士。

“這模樣有點眼熟啊,”阿精暗自嘀咕,“就連受傷,都美的如此驚心動魄的美人,似乎是……”

“燕九姐姐!你怎麽會在這裏!”隔的老遠,阿精就在那裏大聲呼喊到。

遠處,欲上前一齊查探的清硯,身形驀地一愣,“燕九……”

第 31 章 :湖兎

“一,二,三……五!每五千年生一枝丫,這枝血佛香足足有五個!”

阿精驚奇的數着手指。

“一個五千年,兩個一萬年,三個一萬五千年……五個兩萬五千年,我的天啊!這血佛到底活了多久?”

“燕九姐姐,我自幼跟着爺爺,認識的靈藥也是不知繁幾,卻從沒有聽說過這血佛香。這血佛香究竟有什麽用處啊?”

燕九看着阿精回到,“你可知修士在進階時,要歷經雷劫。”

“這個我當然知道了,我進階築基時若不是有爺爺出手相護,可能連第三道都挨不過。”阿精一臉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那你可知,修士在進階時還會經歷心魔,更有高階修士在進階時會受到域外天魔的侵擾,但是,只要在進階時燃上那麽一小寸血佛香,別說心魔了,就連域外天魔都無法近身一步”。

“哇,燕九姐姐,你知道的好多啊~”阿精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臉豔羨崇拜的看着燕九,“這麽說來,這血佛香還真是個寶貝啊!”

燕九卻看着那血佛香,思緒飄散起來……

知道這許多的,不是燕九,而是紫歧。

有一點,燕九沒有說出來,若是把整只血佛香融進識海裏,就能用來遮蔽天機,使得天道無法窺伺,從而避免天道降下的雷劫。

紫歧曾在留下的筆記中提到,讓季風魂魄蘇醒只是第一步,若想讓季風像正常人一樣能夠修煉進階,還不被天道發現降下雷劫。

就只能将血佛香融進季風的識海,用來遮蔽天機。

紫歧曾在筆記中留下幾個,他認為會有血佛出現的地方,因每一個都是兇險萬分,紫歧曾在筆記上再三叮囑:務必在境界修為達到金丹、元嬰以上,才能前往。

想到紫歧,燕九幽幽的嘆了口氣,他肯定沒想到,他一直苦苦尋找的血佛香,就在這霖天境內,離他不過幾百裏的地方。

燕九看向周圍,四周的修士,一個個目露貪婪之色,目光灼熱的盯着那血佛香。

雖然大多都與阿精一樣不曉得血佛的來歷,更不知血佛香的功用,但這絲毫阻止不了,修士對于寶物的熱情與貪婪。

人人都想得到血佛香,卻沒想過,這血佛願不願意。

血佛雖然天生魯鈍,生性貪吃,且神志不化,沒有多少思維,但它卻是少數能僅憑肉身,就能橫肆無忌的妖獸,即使在上古時期,血佛也是出了名的,嚼不碎,砸不爛的“銅豌豆”。

只翻一翻身,擺一擺尾,也能憑借肉身強悍,将金丹修士生生碾碎的存在。

但這血佛也不是沒有弱點……

想到紫歧筆記上的記載,燕九從儲物袋裏,掏出一樣東西向那肉須丢去,卻見那肉須絲毫不感興趣,繼續在那裏妖嬈的扭着。

燕九丢出的,乃是一塊鮮活的妖獸肉,看這肉須愛搭不理的樣子,它應該是不吃死物的。

燕九又從儲物袋裏一陣翻騰,這次她拿出的乃是那只許久不用,用來挖礦的低級傀儡。燕九故計重施,再次将這個低階傀儡丢進了肉須中。

肉須有那麽一瞬間的遲疑,就像是初次出門的狗狗,對什麽都充滿了新鮮感,它們狐疑的碰了碰低級傀儡,見沒什麽反應後,就失去了興趣,又開始在哪裏扭來扭去。

見此,燕九心中已經有了一些主意,只是不知能不能行,但是,總要試一下!趁着血佛還沒有真正的醒來,怎麽都要拼一把!

不是人人都可以碰見血佛香,更何況那麽巧合的在霖天境內碰上,也就是這霖天境只能允許築基修士進入,這血佛香要是在外面現世,還不知會引來怎樣的腥風血雨,恐怕就連那些元嬰尊者,化神大能,都會坐不住。

所以,這老天從沒有給過燕九別的選擇。

“季風”,燕九看向身旁的季風說到,“你随我來。”

燕九向着一邊的密林走去,季風依言跟上,遠處,阿精還在那裏斬着那些難纏的肉須,絲毫沒有發現燕九的離開。

燕九雙手掐訣,一個蜜色的圓球緩緩出現,将燕九兩人的身影結結實實的擋住,燕九取出一只窺鼠,将窺鼠身上木質的殼蓋打開,這才對着季風說到。

“等一下,你将這只窺鼠用力的丢進肉須中央去,離那血佛香越近越好,等你做完了這件事,我命令你,用最快的速度直接回到紫歧暗河後的密室去!”

燕九看向手指上的天道金紋,“三日!三日內,我若是沒有回來,你就繼續等待你下一個主人吧。”

說罷,燕九施展了化沙,一捧白色的沙子,悠然的墜落進窺鼠的殼蓋裏,直到全部落入,那殼蓋才輕聲合上。

進入窺鼠裏的燕九沒有發現,有那麽一瞬,季風的眸光暗了下來……

蜜色的圓球散去,只是這次裏面少了燕九,只剩下獨自捧着一只傀儡窺鼠的季風。

“風大哥!”出來尋找兩人的阿精,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季風,有些失落,有些怔然,有些迷惘……

“風大哥,燕九姐姐哪?”阿精看向季風身後,“怎麽就只有你一個人?”

季風默不作聲,捧着那只傀儡窺鼠,向着黑水沼澤的方向走去。

燕九覺得現在心裏有些複雜,這種被盛在某種物體裏,放在手心裏捧着走的樣子,簡直就奇怪到家了!

為什麽會有一種手捧靈匣,沉痛哀悼的畫面湧現在眼前?

“呵呵”燕九在心裏幹笑兩聲,一定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很快,燕九就體驗了一把坐雲霄飛車,不系安全帶的驚悚體驗!

這酸爽,簡直都要吐出來了……

“風大哥,你丢的什麽呀?”阿精一只手遮在額前,向着季風丢東西的方向看去,好像是一只木頭老鼠?

季風卻站在那裏,矗立良久,不發一言的看向那窺鼠丢出的方向。

燕九,你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

“風大哥,你去哪啊!”阿精看着轉身離開的季風,不明所以的喊到!

季風沒有回頭,他再次踏上了來時的路。

“真是個怪人,”阿精獨自嘟囔,“也不知這燕九姐姐去哪了?一個消失了,一個離開了,就留下我一人在這!”

阿精看看左右,還是決定留下來,看看能不能搏一搏這血佛香。

阿精一拍腰間的儲物袋,一對半月形狀的法寶,出現在她手上,阿精運轉靈力,将手上這對“半月輪”向着那舞動的肉須甩去。

閃着寒光的半月輪,成圓弧狀旋轉而出,轉眼間就如割草那般,切斷一大片的肉須。

其他修士見狀,紛紛拿出自己的法寶,一時之間只見的刀、槍、斧、棍、箭布滿了整個黑水沼澤,與那些如靈蛇舞動的肉須搏鬥起來。

這邊的戰況如火如荼,而“消失”的燕九那邊,顯然也并不輕松。

燕九控制着那只傀儡窺鼠,在黑水沼澤上小心的繞過徒自舞動的肉須,嗅着空氣中傳來的香氣,向着血佛香的方向快速跑去。

依照這樣的速度,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到達血佛香那裏只是時間問題,但前提是不出意外!

而此時的黑水沼澤上方,卻來了一位戴着面具的修士,只見他踏着虛空立在黑水沼澤上,而他的手上,赫然提了一只模樣古怪的大魚。

雖然立在黑水沼澤上,但他卻對那些與肉須搏鬥的修士視而不見,只見他對着血佛香的方向大聲喝到。

“血佛,你瞧我給你帶來了什麽?還不快快醒來!”

那修士說罷,五指一收!指尖牽連的絲線,齊齊的切向他手上提着的那條大魚!

一篷血雨自那魚尾上炸開,爆裂的血霧霎時飛濺,紛紛落入下面的黑水沼澤。而随着這魚血落下的,還有一股難聞的腥臭味四下彌漫開來。

黑水沼澤旁邊的修士,不約而同的捂住了鼻子,這種猶如爛魚腐草一般,又腥又臭的味道,簡直讓人聞之作嘔。

阿精也捏住了鼻子,她的手在鼻前嫌棄的呼扇着,卻絲毫驅散不去那種惡心的腥臭味。

“這都是些什麽玩意啊,簡直比蝙蝠糞便還要讓人覺得難以忍受!”末了,阿精暗自嘀咕,“要是燕九姐姐在這裏就好了,雖然修為是低了一點,但她似乎總是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清硯卻聞着這味道,徒自皺起眉來,“這,似乎是……”

清硯眸光如電,看向那提着大魚的面具修士,這家夥瘋了嗎!一但血佛清醒,整個霖天境內的修士恐怕都難逃此劫!

燕九也也嗅到了這味道,不僅嗅到了還差點暈厥過去,這種難聞的味道,對于燕九這個嗅覺敏銳的種族來說,簡直堪比生化武器!

“這是湖兎!”

燕九凝眸,心下一片驚駭,怎麽會有人在血佛面前斬殺湖兎,不要命了嗎!

紫歧曾在筆記上提過的,血佛雖然生性貪吃,卻是最為懶散,它一般都靠鰓上的肉須出來捕獵,再将捕到的獵物直接放進嘴裏進食。

但是世間萬物,都有自己的喜好,就像人在吃飯時,都會按照自己的喜好來挑挑揀揀一樣,這血佛也有自己喜愛的菜色,且每一次遇見,都會不遺餘力的抓捕,這就是——湖兎(音同“兔”)。

湖兎是一種魚的名字,這種魚頭生雙耳,身披刺狀軟毛,游動迅速,十分不好捕抓。

不僅如此,這種魚在遇見危險時,還會咬破自己的皮膚,使得自己的血液流出來,那血液天生帶有一股難聞的腥臭味,會使得捕獵者敬而遠之,湖兎則可以趁機逃脫。

就如同有人嗜酸,有人嗜辣,這湖兎用來保護自己的武器,在血佛這裏卻成了無上美味,且每一次都會如癡如狂,如瘋似魔。

有了湖兎,就算這血佛是老年癡呆症患者,也能從病床上爬起來,直接奔赴馬拉松現場!

果然,那些肉須仿若嗅到了什麽美味佳肴,齊齊彈射擺動,向着那修士站立的地方,纏繞而來!

那戴着面具的修士,卻絲毫不見懼意!只見他在半空中一個踏步,又向着那高處拔高了幾丈!

撲來的肉須雖然撲了個空,卻絲毫不見氣餒,又一次向着高處的修士彈射而來!

那修士又一次故計重施,猶如戲耍老鼠的貓一般,逗弄着那些肉須。

那修士越飛越高,俨然已超過肉須能伸出的高度,肉須像是厭倦了這種游戲一般,又縮回到了黑水沼澤上,恢複成一開始擺動狩獵的模樣。

那戴面具的修士,卻是冷哼一聲,指尖絲線瞬時收攏,那湖兎的大半身軀直接爆開,化作血霧倏忽落下。

整座黑水沼澤上的肉須,卻如受到驚吓的蝸牛觸角一般,倏忽收回黑水沼澤下。

那戴面具修士見到肉須收回,眼中滿是遮掩不住的狂熱和興奮的顫栗。

就在其他修士見到肉須消失,趕忙奔赴血佛香生長的地方時,變故徒生。

第 30 章 :血佛香

燕九遞過一方手帕,那阿精在用來擦完眼淚後,又狠狠的抹了把鼻涕,末了,還一臉感激的還給燕九。

燕九擺手拒絕了遞過來的手帕,并且表示這樣的手帕自己有很多,不需要再還給自己。

“你真是個大好人!”阿精兩眼冒光的說到,“我叫阿精,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哪?”

燕九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張“好人卡”,盡管它來自于同性。

“在下燕九,這是我家兄長季風。”燕九對着阿精說到,說實話,燕九很喜歡這種心裏有什麽事都寫在臉上的人,一看就是被家人寵愛着長大的。

但前提是,真的沒有心機。

“燕九姐姐,我能叫你姐姐嗎?”阿精拉着燕九的手臂,期待的看着燕九。

燕九很想告訴她:姑娘,你已經叫了兩句了!

燕九只能笑着回到,“可以。”

阿精好奇的看向季風,問道:“燕九姐姐,你家兄長看上去好冷啊,他天生就這樣嗎?不愛說話?”

“我這兄長的确性子冷淡,不愛說話,即便是我,一年裏也說不上幾句。”燕九又開始了她的胡掰瞎扯,對于說謊這件事,燕九表示自己已經輕車熟路,熟的不能再熟了!

“燕九姐姐,你和風大哥也是要去探尋秘寶嗎?”阿精歪着腦袋問到。

姑娘,你不會是喜歡上季風了吧!我就是“燕九姐姐”,季風就成為更熟撚的“風大哥”了!姑娘,千萬不要被季風這張美人皮迷惑啊,人和戰偶是沒有可能的!

好像也不是啊,燕九暗自思忖,在這個人妖相戀都合法的中洲大陸,人和戰偶相戀,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而且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感覺還是挺萌的。

“燕九姐姐,”阿精疑惑的扯了扯燕九的衣袖,怎麽說着說着就走神了。

“哦,不是,”燕九回神,“我們此次進入霖天境乃是為了歷練,你也看出來了,我的修為不到築基,此次是我央求哥哥,帶我進來見識一番的。”

“燕九姐姐也是偷跑進來的嗎?我也是偷跑進來的,我爺爺肯定氣壞了,我要去秘寶出現的地方看一看,要是能帶回去,爺爺肯定不生阿精的氣了!”

阿精看向燕九,一雙大眼烨烨生光,“燕九姐姐,我們一塊去吧,我還沒見過秘寶長什麽樣子那!”

“這……”燕九遲疑的看向身邊的季風。

雖說季風能護住自己,但是若真的打鬥起來,季風的身份很有可能會暴/露,還是保險點的好。

燕九剛想開口拒絕,就見阿精在哪裏歡快的蹦來跳去,“燕九姐姐答應了!我們一塊去探尋秘寶喽~”

阿精興奮的拉住燕九,“燕九姐姐不用擔心,阿精很厲害的,可以保護你呦~”

燕九剛想拒絕,卻見那阿精又蹦蹦跳跳的跑到前面去了……

燕九凝眸,一起去倒也好,反正自己還缺兩塊秘境傳送玉牌,正好趁機找來。

至于季風,自己還是要再三小心,盡量避免争鬥,免得被人看出異樣來。還有這個阿精,雖看上去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但人心隔肚皮,誰又能猜的出真假。

很快,燕九就覺得不對勁起來。

這雨水一停,修士進入,本該是那些妖獸出來捕獵覓食的日子,但今天的霖天境,太過安靜了。

一開始,還能聽到妖獸不時發出的吼叫聲,可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整座森林就像按下了“靜音鍵”一樣,所有的蟲鳴、鳥叫、獸吼乍然消失。

不僅如此,燕九從心裏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危險,不知緣由,不知來處,但就是那麽直接的告訴燕九,有危險!

不遠處,阿精正在挖出一株低階靈藥月光草,這種草除了能聚集月華之力供妖獸修煉外,還能用來煉制漂亮的法衣。

但是守護月光草的妖獸,就只是輕蔑的看了自己一眼,連吼都沒有吼上一聲,就淡定的走開了。

那不感興趣的眼神,就像燕九一行是菜市場上無人問津的特價處理西紅柿。

燕九這才察覺出不妥來,四下俱靜,周圍的妖獸比雨季時來的還要安靜,有風吹過,樹上的樹葉嘩嘩作響,頗有山雨欲來之勢……

而發現霖天境異常的,不止燕九一個,那伫立在湖邊,戴着半邊面具的修士,卻看着這突然寂靜下來的霖天境,展臂大笑起來。

“我等了你那麽久,你終于要出現了!”

只見他五指一張,萬千細線自指尖爆射而出,直直的彈射進幽緑的湖水中,一只模樣古怪的大魚,被那指尖彈出的絲線牽引着,如同提着一只木偶般,直直的提拉出湖面。

那帶着面具的修士,拎起那只模樣古怪大魚,腳尖輕點間破空而去。

清硯也發現了這種異常,他不僅察覺的最早,就連面對也是最早的。

清硯步步謹慎,手中握着的那柄冰霜之劍,不時揮出,每一次劍鋒閃過,都會有一兩只毒蟲,被劍上的霜寒之氣切成細小的冰末,落入腳下的黑水沼澤中。

但這絲毫沒有阻止住毒蟲的腳步,就見接二連三的毒蟲從黑水沼澤裏,嗡聲飛起,向着清硯的方向飛來,劍起劍落間化為冰粉掉落。

但這卻像啓動了什麽開關,無數毒蟲争先恐後的飛出,那鋪天蓋地倉惶飛出的模樣,不像是為了攻擊,倒像是逃命更多一些。

清硯見此,當即撐起一個防護光罩,就見那些毒蟲絲毫不知躲避的撞上光罩,“啪”的一聲撞成蟲泥,一時之間清硯在光罩裏只聽的“噼啪噼啪”的聲響,猶如下雨一般。

清硯看着光罩外密密麻麻的毒蟲,心下一片疑惑,這些居于黑水沼澤裏的毒蟲,怎會突然之間傾巢出動,難道……

清硯擡眸,就只見傾巢飛出毒蟲,宛若一片陰雲,遮天蔽日的向着東北方向快速飛去。他看向腳下,整座黑水沼澤,猶如沸水一般,快速的翻騰起來。

那沉在沼澤下的腐草枯骨也随着這翻動,一起湧了上來,一時之間只見累累白骨填滿了整座黑水沼澤。

清硯見勢,暗道一聲“不好!”

好似有什麽厲害的妖獸要從沼澤下出來了!他當即運起全身靈力,向着毒蟲飛去的東北方向,快速遁去!

黑水沼澤蔓延幾百裏,清硯當時已深入黑水沼澤一半有餘,等清硯能禦空飛行時,已是一刻鐘以後。

清硯踏在劍上,向着身後的黑水沼澤看去,這一瞧,還真瞧出一些端疑來。

就見整座黑水沼澤呈一個完美的圓形,那黑水沼澤最初變化的地方,就出自那圓形的中心位置,然後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成放射狀向四周擴散。

瘴氣翻滾,白骨累現,很快就波及蔓延到了黑水沼澤周邊的森林,那在黑水沼澤周圍活動的妖獸,還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就接二連三的被拖進了黑水沼澤下。

站在半空中的清硯也沒有幸免,只見一條虛影向着清硯的方向倏忽甩來,清硯撐起的防護光罩沒有絲毫抵擋之力,就被這虛影一下子破開,那虛影直接纏上清硯,将他拖向黑水沼澤!

說時遲,那時快,清硯兩指一并,一道劍氣驟然出現,向那虛影斬去!只聽得“唰”的一聲,纏住清硯的虛影一下子松開,掉落在地上,徒自扭動。

清硯定睛一看,卻見一條既像蚯蚓,又像蛇一樣的肉須,在地上不停的扭擺,顯然還活着。

清硯當即雙手一揮,有寒冰無水自凝,将那肉須直接凍起。

“裂!”清硯輕喝!只見他雙手一揮,那凍住肉須的的寒冰瞬間爆裂,化為齑粉。

清硯看向黑水沼澤,此時那黑水沼澤裏浮起無數肉須,猶如水藻一般,在黑水沼澤上方來回擺動。

而在這宛如水藻一般擺動的肉須中央,有一陣五彩霞光隐約閃現。

待看清那霞光下的東西,即便是清硯,臉上也忍不住一陣錯愕,“那東西,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啊!”

一聲慘叫響徹山林,遠遠的傳來,燕九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那是黑水沼澤的方向!難道那裏出了什麽事?

燕九輕輕的聳動鼻子,總覺得有一種很好聞的香味隐隐的傳來,是錯覺嗎?

“燕九姐姐,我們快過去看看吧!肯定是秘寶出世,他們先打起來了!”阿精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興奮樣子。

燕九看向身旁的季風,猶豫再三後點頭應下,燕九雖然應下,但她可不覺得那聲音是因為鬥法才發出的!

阿精積極的跑在燕九前面,緊随其後的是木着一張臉,一言不發的季風。

所以當燕九趕到黑水沼澤時,看到的就是這種景象:猶如開演唱會時,一同揮舞的熒光棒,無數肉須好似大合唱一般整齊的擺動。

而在那數不清的肉須中,一棵猶如紅珊瑚一般耀眼的紅色枝丫,赫然矗立其中,只見那紅色枝丫高不過兩掌,猶如手指粗細,通身血紅,隐有五彩霞光,狀若霓虹般在那紅色枝丫上隐約閃現……

阿精一掌拍落想要纏過來的肉須,卻見那被震斷的肉須,猶在地上舞動。

“這是什麽鬼東西!好惡心啊!”阿精跳過那還在扭動的肉須,看着燕九問道。

燕九看着那肉須中央的枝丫,徒自說道:“沼澤有魚名為血佛,血佛身長千尺,寬百丈,經千年生一軟角,又千年漸紅,其額上軟角五千年生一枝丫,角身紅透時散發異香,名為血佛香……”

第 29 章 :傀儡窺鼠

阿精一進入那霖天境的入口,就覺得身形一陣搖晃,一陣亮光自遠處毫無惡意的向自己襲來,阿精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再睜眼時,周遭已換了一副模樣。

她現在身處于一片山谷中,四周樹木密布,遮天蔽日,将她頭頂的天空層層遮擋。

“這就是霖天境?”阿精狐疑的撥開擋住視線的亂枝,“怎麽除了樹就是樹?那秘寶出世的西南方到底在哪邊?”

阿精向着密林深處走去,卻沒發現在她身後的草叢裏,一只木質老鼠傀儡,正趴在草叢裏打量着她的一舉一動,并将這些傳回燕九哪裏……

而此時的燕九,正端坐于一處妖獸的巢穴中閉目打坐,這裏原本是一只火雲豹的巢穴。

本來這只火雲豹能成為縱橫山林的豹生贏家,奈何它遇見了兇殘的燕九,和比燕九更兇殘的季風。

不僅将巢穴拱手想讓,還貢獻了最後的光和熱,成為燕九身下坐着的柔軟皮墊,簡直不能更悲催。

當靈氣運轉二十四大周天後,燕九結束了自己的打坐,就在剛才,傀儡窺鼠傳來動靜,有修士進入了霖天境中。

燕九睜開眼睛,揮手施了一個水鏡術,就見從那水鏡術裏顯現出的,乃是阿精穿梭叢林時的景象。

秘寶出世?西南方?

燕九不由得思索起來,霖天境的西南方向,那不是黑水沼澤的方向嗎?那裏能有什麽秘寶?

黑水沼澤綿延幾百裏,不能依靠法器和修為飛行,只能一步步涉水走過,這麽一琢磨,還真像有秘寶的樣子。

燕九掐訣,那水鏡裏的景象一陣波動,又變成另外一副樣子,裏面的白袍修士一劍捅穿了自己的同伴,将發現的靈藥獨自收入囊中。

“倒是個心狠果斷的家夥”,燕九點頭贊嘆的同時,又覺得一陣心涼,自己可是看的清楚,那白袍修士的同伴,早在發現靈藥的同時,就拔出了手中長劍,只是慢了一步,被白袍修士捷足先登而已。

燕九一共制作了四只傀儡窺鼠,她将這四只窺鼠,放到霖天境不同的地方,就是想要借此,刺探進入霖天境的修士實力。

并非是燕九不想多做幾只,實在是燕九神識有限,也只能控制住這四只傀儡窺鼠,不過能控制這四只窺鼠也是因為燕九神識過人,要是常人,能控制一兩只都是十分不錯了。

盡管自己的神識高出同階修士,但燕九不得不承認,在霖天境中,自己是修為最弱的那個!

就連那個看似嬌小的小姑娘,都是築基初期的修為,此外更是不乏築基中後期的修士。

每一個大境界隔的都是天壤之別,其中築基更是修士之間的分水嶺,沒有經歷築基時的雷劫成就靈脈築下道基,就算不得是真正的踏入修行路。

燕九雙手變換再次掐訣,她要找出一條危險最小的路來走,盡管季風修為不錯,但是燕九仍然想依靠自己。

淡藍色的水鏡随着指訣緩緩凝現,這次,那水鏡裏剛剛傳來一個披着鬥篷的模糊黑影,整面水鏡就被一道劍氣擊中,“啵”的一聲消散無蹤。

“怎麽會這樣!”燕九驚疑道:“難道有人發現了窺鼠?”

可随即,燕九又讓自己的吃驚覺得一陣好笑。

“我為何要如此吃驚?我修為低下,窺鼠也只是一只低級傀儡,被築基修士發現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看來我這十三年來沒有接觸外界,實在是有些浮躁了。”

燕九深吸一口氣,緩緩平複自己的心緒,“這只窺鼠被人擊中,已經不能用了,就是不知另一只如何了……”

燕九再次施法,可這次水鏡裏顯示的卻是空無一物,連草葉也沒見上半根。

見此,燕九暗道一聲“不好!”

她趕忙連連掐訣,斬斷了自己和窺鼠之間的神識聯系!有人改動了自己的窺鼠,将之能夠反向窺探!

能做到此的,燕九只能想到一個,秘偶院!

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這次來到霖天境裏的修士,是自己之前想的太過簡單了,能挨過雷劫的築基修士,肯定都有自己的獨到之處。

而此時霖天境的某處湖邊上,一位披着鬥篷的修士緩緩的擡起了頭顱看向頭頂的天空,他戴着的兜帽掉落下來,露出一個帶着着面具的側臉來。

“真是有意思,竟然能識破我在窺鼠上的做的手腳,這次算你反應快,下次,可就沒那麽好運氣了。”

那戴着面具的修士輕笑一聲,沉入了眼前幽緑的湖水中……

而清硯也在這些進入霖天境的修士當中,他剛剛進入霖天境,就落在一片冒着水泡的沼澤上,四周灰色瘴氣彌漫林間,使得周圍一切都朦朦胧胧的,隐在其中的是毒蟲不時發出的嗡鳴聲。

清硯吞下一顆解毒丹,不知為何,在這片黑水沼澤上,飛劍無法飛起,禦空術也不能施展,好像這裏有東西禁止修士飛行一樣,只能一步一步的淌過地上這不知深淺的黑水沼澤。

清硯凝眸看向自己的腳下,不過這一會的功夫,地上這冒泡的黑水,就腐蝕了自己碰觸到的衣擺,看來這黑水也不容小觑!

而且清硯覺的,在暗處有人在窺探自己!他散下神識,果然,在某個不起眼的草叢後,有一只傀儡窺鼠正躲在一邊,暗自窺測自己的一舉一動。

清硯當即兩指一并,一道寒光自指尖飛射而出,将那只傀儡窺鼠毀了個稀巴爛。

卻沒想到,自己這下意識的舉動,使得自己錯過了與燕九的重逢。

而此時遠處的山谷裏,卻傳來一陣詭異的巨獸嘶吼聲,震的整座山林,都搖晃起來!随着那巨獸聲響奔跑而出的,是一身焦糊的阿精。

阿精連連叫道“倒黴!”實在是沒想到,這性格溫順的雷雲獸竟然會狂暴至此,更是莫名其妙的就對自己緊追不放!

思及此,阿精更是加快了腳下的速度,她可不想再被雷雲獸狠狠的劈一次了!必須想個對策才好!

遠遠的,阿精就看見兩位并肩而立的修士,走在自己前面的路上,她連忙招手大聲呼喊。

“這位道友,救命啊!”

待那兩人轉過身來,阿精不由得晃了一下神,這位姐姐好漂亮啊!

待她看清那女修身邊的男修時,更是一陣驚豔,這男修也長得太好看了吧!

雖一眼望去,眉眼間與那女修有三分相像,但若仔細看又能清晰的分出不同來,肌膚白皙如玉,面容冷峻非常,但阿精覺得最妙的,卻是那雙狹長鳳眼,眼尾狹長上挑,眸色深邃惑人。

只一眼,就讓人心神蕩漾,徒生相嫁之心。

“這位道友,不知喚我兄妹二人何事?”那生了一雙灰眸的漂亮女修,看着一身焦黑的阿精問道。

這自稱兄妹的,正是燕九和季風。

燕九雖表面上,好像初識一樣詢問,心中卻在暗自皺眉,不過這一會的功夫,這女修怎麽變得如此凄慘?

“兩位道友有禮了,我名喚阿精,本想經過這處山谷趕往他處,卻不知為何被一只雷雲獸給盯上了,說出來不怕道友笑話,我如今這副模樣都是拜那雷雲獸所賜。”

阿精抖抖焦黑的衣衫,又抹了把被劈的根根豎起的頭發,面帶窘迫的說到。

“雷雲獸?”燕九狐疑的看向阿精,“那不是性格溫和的妖獸嗎?怎麽會……”

還沒等燕九說完,她就見到了那傳說中性格溫順的雷雲獸!

只見那雷雲獸從密林裏跳将出來,霎時間遮天蔽日,那雷雲獸“轟隆”一聲落地,龐大的身軀使得燕九腳下的地面一陣震顫。

只見那雷雲獸至少身高五丈,披一身柔軟的長毛,本來性格溫順猶如雲團一樣可愛的雷雲獸,此時呲着滿嘴利齒,沖着燕九一行憤怒的吼叫,引的一陣腥風迎面撲來!

最恐怖的确是那頭上長出的軟角上一陣電光閃爍,隐有雷電蘊釀其中,“噼啪”做響。

阿精見狀,連忙躲到燕九身後,她可是吃夠了雷雲獸這雷電帶來的苦頭,她從燕九身後露出了半個腦袋,指着那雷雲獸說到。

“這就是那只性格溫和的雷雲獸!它已經追了我半天了!”

燕九看着那猶如和家長告狀一般模樣的阿精,心中既無奈有警惕!

燕九一個靈巧的轉身,避開了身後阿精,站向季風的另一側。

阿精見此,只能無奈的聳聳肩,不過是躲在身後一下下而已,這也太過警惕了吧。

燕九卻無暇顧及這些,她看着那焦躁的踱着步子,不停的圍着自己轉來轉去的雷雲獸,心中滿是疑惑。

這雷雲獸的軟角上劈出的閃電,是堪稱媲美天劫的存在,又怎會只是将這修士劈的焦黑?雷雲獸這不斷嘶吼的樣子,更像是威懾來的多一些,好像在顧忌什麽的樣子。

“你是不是在雷雲獸那裏取走了什麽東西?”燕九看着阿精問到。

“沒有啊,我連這雷雲獸的巢穴都沒見過,怎麽會取走什麽東西。”阿精面色坦然的看向燕九。

“真的沒有?”燕九狐疑的再次問道。

“絕對沒有!”阿精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

“那你在山谷裏有沒有發現什麽?或者帶走了什麽?”

阿精眨眨眼,好像,大概真的帶了點東西。

“我是帶了,不過那只是兩只小兔子而已!這雷雲獸不會就因為兩只兔子,就追我至此吧!”

小兔子?燕九思索,她轉臉看向雷雲獸那身白色的長毛。

“快把你取走的兔子拿出來!”燕九沖着阿精說到,天知道,這女修拿的是不是兔子!

“要那個做什麽?那還是我在草叢裏撿的哪,本想等到餓的時候烤來吃的!”

阿精嘟囔着,從腰間的靈獸袋裏,取出兩只毛茸茸的“類兔子”生物,這猛一看還真像是兔子,但那是雷雲獸的幼仔啊!

燕九也是醉了,這得心多大啊,才能把雷雲獸的幼仔當兔子,還烤來吃。

燕九看看阿精的“爆炸”發型,看,差點你先熟了吧。

果然那雷雲獸一見到阿精捧出的幼仔,就停止了暴躁的怒吼,那軟角上冒出的雷電,也收斂了幾分,只是還是憤怒的在那裏噴着氣,朝着幾人示威的呲着牙,但看上去已經好了許多。

阿精崇拜的看向燕九,“真的唉,原來這雷雲獸喜歡兔子啊!它們不是吃草的嗎?難道這只喜歡吃兔子?”

燕九只覺得頭大,這孩子心真大啊。

“那是雷雲獸的幼仔,你快點将這幼仔還回去吧!”

“呵呵”阿精幹笑兩聲,她看看手裏的“兔子”,再看看龐然大物兇相畢露的雷雲獸。

“騙人的吧,這倆長得一點也不像!這得吃多少草才能長成這麽大!”

雖然阿精嘴裏說着懷疑的話,可她還是捧着那對“小兔子”,緩緩的走到雷雲獸身前。那雷雲獸見阿精捧着自己的孩子過來,溫順的俯趴在地上,那雙湛藍色的眼睛,滿是急切,緊緊的盯着阿精手裏。

阿精将兩只“小兔子”放到地上,那兩只“小兔子”邁着短腿,跌跌撞撞的跑向雷雲獸的方向,親昵的依偎在雷雲獸身上。

雷雲獸輕舔着兩只小雷雲獸,那舐犢情深的模樣,把阿精感動的都快哭出來了。

“我想爺爺了!”阿精用袖子抹着臉上的眼淚,本就焦黑的衣袖,将她的臉塗成了可笑的花貓。

“我實在是太不聽話了,爺爺在外面肯定都快急死了!”阿精越說越難受,她幹脆坐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那一邊,雷雲獸一家氣氛溫馨的離開,這一邊,相交不過一日的女修哭成一個****!燕九頭痛的捏捏眉心,這是什麽神展開!

第 28 章 :霖天境開啓

還是在那間紫歧開辟的密室內,季風合着那只獨眼徒自躺在石桌上,除了腰間搭着一件青色的衣袍外,周身不着一物。

而季風身上的手臂、眼眶、胸腔,卻被人依次打開,裏面的金屬齒輪,刻有法陣的骨架,一覽無遺。

而燕九卻站在石桌的另一頭,彎着纖細柔軟的腰肢,停在季風上方。那雙宛若四月桃花的眸子,仿若氤氲着若有似無的情意,專注的望向近在咫尺的季風。

一雙青蔥玉指狀态親昵的貼在季風的臉頰上,那麽近的距離,幾乎鼻翼相觸,氣息交纏。

從遠處望去,一副情人間纏綿悱恻相依相偎的模樣。

實則不然。

卻見燕九眼神冷凝,神情專注的捏着那枚攬星珠,小心的放進季風那只,缺少了眼珠的眼眶裏。

“季風,動下眼睛。”燕九望着那顆攬星珠,對着身下的季風說到。

季風聽話的轉動眼睛,漆黑的攬星珠在空蕩的眼眶裏“滴溜溜”的轉動,這種《終結者》似的場景,帶着莫名的詭異和喜感。

燕九不由得湊的更近,纖長的睫毛幾乎碰到了季風的裸/露在外的眉骨。

燕九小心的調整着攬星珠,使它待到最最合适的位置。

“再動一下眼睛。”

随着燕九聲音傳來的,還有那撲面而來的,叫做“燕九”的氣息。

千機心內,蜷縮其中的季風,卻看着臉上獨眼傳來的景象,覺的心裏有些發悶起來。

季風臉上的獨眼,會将看到的所有景物傳給季風,而此時那雙眼睛裏,就只有燕九那張宛如神袛降臨的臉。

太近了,季風皺眉,即使是為了給自己修複眼睛,這也離得太近了。

而活偶季風的眼睛,卻輕輕的轉了轉,燕九看着那顆靈活轉動的攬星珠,滿意的點點頭,這才取過桌上放置的金屬零件,小心的安回。

一個個細小的零件被燕九依次放回,只一會,燕九的鼻尖上就起了一層細汗,燕九将它們随意的擦去,這才又修補起季風的“身體”來。

從破碎的胸腔,殘缺的手指,到只剩下骨架的手臂,燕九幾乎像是在完成一場考試,而考核的內容就是這十三年所學,紫歧教予的所有。

見修補的差不多了,燕九這才打開桌上放置的瓶子,用鑷子從裏面小心的取出一張透明如水,薄若蟬翼的東西。仔細的貼在季風殘破的軀體上,将那些修補好的,裸/露在外的金屬小心的覆蓋上。

那半透明的東西一挨到季風的臉頰,就瞬間變成了白皙緊致的肌膚,那潔白如玉的模樣,看上去比燕九的肌膚還要來的光滑。

燕九現在正在做的,乃是一場沒有助手的“整人手術”!雖然患者季風十分配合,但醫師燕九心裏卻沒有一點把握。

不是怕自己完成不了,而是怕做不好。

很快,季風的身體就被修補好大半,手臂,胸膛,這些地方都有金屬框架支撐,只要小心的貼上玉皮豬的豬皮就好,可是這臉應該怎麽“整”?

不知怎的,燕九腦海裏突然閃過前世看過的一個個影帝,“小鮮肉”來,要不然,整成那樣子?

随即,燕九思忖道:“不妥,不妥,你竟然能被燕管家騙得慘遭身死,從本質上來說,你的性格應該是傻、白、甜那一類。可你經過此事之後,應該也會有所改變,那些喜歡“賣萌”的小鮮肉,不大适合你。”

燕九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季風的身材,“身材修長,寬肩窄臀,應該把你弄的俊朗一點比較好,但是太過爽朗的面貌似乎看上去更好騙啊。”

燕九摸着下巴,暗自思索,“怎麽弄哪?”

“有了!”燕九一亮,“不如這樣吧!”

看着這樣的燕九,千機心裏的季風突然覺得背脊發涼起來,這種生殺大權交于他人之手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卻見那燕九捏了一個指訣,一面水鏡在燕九面前升騰而起,清晰的映出了燕九的面容,燕九看看水鏡裏的自己,再次捏起一片玉皮豬的豬皮,在調整好角度後,仔細的貼在季風臉上。

沒錯,燕九給季風用的“整容模板”就是自己,當然,燕九不是想要整出一個男版“燕九”來,她還沒那麽自戀。

而且,季風總有一天會蘇醒過來,如果他發現頂了一張和自己一般無二的臉,估計會發瘋的。

但是有些細微的地方,實在是只能參照自己來調整,霖天境裏又沒有其他人給自己當素材,而燕九恰好最了解的人就只有自己,最熟悉的也只有自己。

燕九将一片片玉皮豬的豬皮小心的取出,仔仔細細的貼合在季風的臉頰上,那濃密的劍眉,高挺的鼻梁,緊抿在一起的薄唇,都在燕九手下一一展現……

燕九夾起最後一片玉皮豬豬皮,小心的貼合在季風的額頭上,這才直起有些僵硬的腰身,站起來。

燕九轉轉脖子,這種高強度、高難度作業實在是太累人了!不過還好,燕九滿意的看着躺在那裏的季風,一切都是值得的。

“季風,起來穿好衣服吧。”燕九轉身,開始收拾起桌上散落的瓶瓶罐罐,和各式刀具鑷子來。

季風閉着眼睛躺在那裏,那張皎潔如玉的臉與燕九有三分相像,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季風張開了那雙狹長鳳眼,那一瞬間,在那漆黑的眸子裏,仿若有無數绮麗星雲幽幽轉動。

季風穿上搭在腰間的衣衫,舉手投足間露出的一截誘人遐想的猿臂蜂腰,那散落在背的如墨長發,更趁的肌膚細膩潔白如玉,宛若暗夜裏最上等的玉石一般,瑩瑩惑人。

燕九将收拾好的東西放進儲物袋,最後放入的,是紫歧的筆記、那口坩埚和從老山魈那裏取來的一對八角玉鈴。

燕九環視一周自己生活了整整十三年的密室,這才轉身看向身後季風。除了面容冷峻些,看上去與人修一般無二,這是一張十分完美的“美人皮”,燕九暗自肯定,可以為自己打9.9分。

“現在,”燕九笑着看向季風“我們可以離開這裏了……”

而此時的霖天境外,一幹人等早已等候多日,就見那空無一物的曠野上,隐隐出現一個恍若海市蜃樓一般的影像。

只見那景象裏顯示的真是,停止了大雨的霖天境內的景象,從那影象上隐約可以看到出巢覓食的妖獸,正在相互厮殺狩獵。

不過這還沒完,就見霖天境內的西南方向,彌漫出一陣耀眼的五彩霞光,閃爍幾息後,隐入群山中消失不見。

“那是什麽?”有人驚呼出聲。

“似有重寶現世,”一位儒雅的青衫修士搖扇而出。

“不知這位道友?”其中一位修士看着那青衫修士問道。

那青衫修士拱手報上家門,“在下天機閣方嘯。”

“原來是天機閣的弟子啊!”衆人一陣驚嘆,議論紛紛,“都說天機閣擅長推演天機,看來這霖天境內,真有重寶出世。”

“就算真有重寶出世,你們又能取到?”一道尖酸的聲音,銳利而出,自衆人身後走出一駝背老者。

“秘境但凡有秘寶現世,都會驚醒蟄伏在秘境裏面的高階妖獸,秘寶出世,所有修士無一生還的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見這老者出來,衆人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我道是誰,原來是駝道人,就算你有半步金丹的實力,可也不見得這寶物就是屬于你駝道人的。”

那青衫修士方嘯,搖着折扇,一派風輕雲淡的樣子,看向駝道人,“秘寶出在霖天境內,有緣者人人可得之!”

那駝道人卻“桀桀”的怪笑起來,聲音粗嘎宛若鴉啼,“天機閣的小子,我看是你想要這重寶,偏偏在這裏鼓弄人心,挑唆衆人。”

“我看也是!”一位身材嬌小的少女自駝道人身後走出說到。

“我爺爺早已是金丹真人,又怎會與你這築基修士搶這所謂的重寶,我看你這文绉绉的酸修,一點大門派的修養也無,該不是扛着天機閣的旗號,出來招搖撞騙吧!”

“你這丫頭!休的胡言!”那方嘯一收折扇,厲聲說到。

可下一秒,那方嘯卻被人一掌打的倒飛出去!方嘯徒自落地,捂住碎裂胸口,“噗”的吐出一口瘀血來。

那少女對着那方嘯落地的方向,俏皮的做了個鬼臉,“我有沒有胡言,你心裏清楚!堂堂天機閣弟子竟然連我一掌都接不住,你還說不是騙人!”

“我看這玉牌,還是交由我手來的好!”

阿精對着那方嘯掐了一個指訣,就見那方嘯腰上挂着的青玉牌,向着阿精的方向遙遙飛來,直接落在阿精的手心裏。

那方嘯見此,只能心中忿忿不平的轉身離開,他已經失去了進入霖天境的資格,再留在這裏也只是徒做笑柄。

“阿精,不是讓你等在一邊嗎?怎麽自己跑來了?今日霖天境開啓,修士衆多魚龍混雜,小心傷着。”一旁的駝道人,嚴厲又關切的向着身邊的阿精說到。

“我才不呢,”阿精搖着駝道人的衣袖,嘟着嘴巴撒嬌,“爺爺,我都已經築基了!你怎麽還當我是小孩子!”

阿精拿着一枚青玉令牌,沖駝道人炫耀的揮了揮,央求道:“這是我自己拿到的霖天境進出玉牌,你就讓我進去吧!”

“不行!”那駝道人的臉色瞬間冷凝下來,“霖天境內危險重重,你不過築基初期的修為,現在進入太過危險,還是等你築基後期時再進入來的好。”

駝道人看向無精打采的小孫女,安慰道:“阿精乖乖的,二十年對于我們修士來說很快的。”

且不說駝道人這廂如何安慰自己的小孫女,就見那曠野之上的霖天境,已在慢慢的旋轉,自那霖天境的中央處,緩緩的打開了一個缺口……

霖天境開啓了!

無數手持青玉牌的修士,仿若受到無形的召喚,不約而同的飛向霖天境打開的通道。

“爺爺,你看那是什麽!”阿精一聲驚呼,指向駝道人身後!

駝道人下意識的轉身看去,再回頭時那裏還有阿精的影子!

“阿精!”

“我會保護好自己的!”随着那聲音傳來的,是阿精沒入霖天境的身影。

在那之後,還有幾個披着黑色鬥篷的修士,也一同閃身進入。

第 27 章 :季風的懷疑

暗銀色的坩埚裏,仿佛滿載了浩瀚無垠的瑰麗星河,流動其中的是璀璨閃耀的顆顆星辰。

燕九捧着那本紫歧留下的筆記,一如十三年前一般,站立在坩埚旁邊。

只是從十三年前的總角小童,長成如今姿态娉婷,模樣傾城的女子。

有時候真是不得不感嘆基因的奇妙,盡管燕九不是原來那個“燕九”,可燕九還是完美繼承了燕卿身上所有的優點,尤其是那張臉。

長得漂亮是件值得慶賀的事,但有時候太過漂亮卻也是件麻煩事,尤其是這個漂亮的女人還有一雙妩媚醉人的桃花眼。

不笑的時候眼角暈染薄紅,眼睛大而修長,狹長的眼尾略彎向上勾翹,眼神夢幻迷離,形似四月桃花,睫毛密而纖長,眼波流轉間似醉非醉。

若是笑的時候,那眉眼彎彎如皎潔的月牙兒,十分勾魂。

燕九攬鏡自照時,都有一種快要愛上自己的沖動。

但此時的燕九卻無暇顧及這些,她美眸微凝,神情緊張的盯着那口坩埚,雙手上下交織不停的變幻着指訣,那坩埚中的銀河從緩慢的流轉,如同被攪動的池水,變得快速流動起來。

燕九見此,神情更是專注,只見她雙手上下翩飛手勢接連變換,指訣自雙手結印而出,打在那流轉的星河之上。

星河流動漸快,成漩渦狀極速旋轉于一點之上。燕九卻在此時收手,她取過放在一旁的玉瓶,将裏面的黑色粉末悉數撒入坩埚中,坩埚上的光罩一陣明暗變換,似乎快要承載不住,這星河的流轉。

燕九神情緊張的看着那星河彙聚的一點,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

“我等了十三年,用了整條凝星砂礦,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燕九對着那旋轉的銀河獨自喃喃,那雙灰白色的眸子裏滿是期盼。

或許是因為燕九身上的妖族血統,或許是燕九修習的功法,總之,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燕九的瞳色就開始逐漸變淺。

只是這種變化,在燕九身上不僅顯得不突兀,還意外的和諧。燕九那雙桃花眼襯着那淺淡的灰白色,有種說不上來的靈動妖異,宛若高高在上的天界神袛。

只一眼,就讓人心牽意繞心向神往。

那漩渦持續轉動,自中心處形成一個猶如實質的小點,那緊随其後的星河源源不絕的彙聚于那個實質的小點上,只一眨眼的功夫那芝麻大的小點,就變得如同黃豆大小。

當那星河停止旋轉時,燕九不由得眼前一亮,只見在那口暗銀色的坩埚裏,一枚漆黑的珠子靜靜的懸浮在那裏。

燕九撤掉光罩,欣喜的拿起那枚漆黑的珠子,湊到光亮出仔細觀看。

雖一眼望去宛若黑曜石一般濃重,但實則卻是一種幽深的藍,若你用神識仔細觀看,就會發現在那藍色裏,彙聚着無數璀璨閃爍的星辰,猶如星雲般瑰麗的運轉,宛若整個宇宙彙于手中。

“終于成功了。”

燕九看着那珠子展顏一笑,那雙不笑時就顯得迷離勾魂的桃花眸裏,此時宛若蘊着十裏桃花盛開時的明媚春光。

一整條凝星砂礦脈,也只煉出這一枚小小的攬星珠,雖然它最終不會屬于自己,但還是十分開心能将它煉制出來,盡管用了十三年。

“十三年了……”燕九感慨萬千的看着那枚攬星珠,“這一切的一切都恍若我小睡時的一場夢境”。

回顧這十三年間的種種,一切都顯得那麽的不真實。

剛到霖天境時,燕九只是一位小小的練氣五階,如今她已經是練氣大圓滿了,可是無論燕九如何努力,都無法再進一步,踏入築基的門檻。

反倒是自己的經脈,被一次次的靈力鼓漲、收縮,給拓寬了不少,儲存的靈氣也遠遠高出同階修士。

如果不是自己本身出了問題的話,那不能築基的原因可能就出在這霖天境上。

築基時天道會降下天劫,過的了,就成就道基經脈變靈脈,真正開始成為修仙者。若是過不了,那就只能魂飛魄散身死道消。

這霖天秘境自成一界,在這裏,無法感應到天地大道,自然不能經歷雷劫,成就築基。

若是燕九能離開霖天境的話,可能一出去就會面對天道降下的雷劫。

這種一出門,就遭雷劈的結果,也是醉了。

燕九無奈的搖搖頭,只要能出去,就算是糟雷劈,我也認了!

燕九實在是不想再待在這裏了,除了季風一個“類人類”,燕九再沒有見過其他活人。

人,畢竟是群居動物,就算修士孜然一身,可也得接觸正常人類啊,哪像自己,成日裏于妖獸、傀儡為伴,有時候燕九都會突發感慨,是不是如果自己就此死掉了,也不會有人知道。

數年後,有人踩過自己的枯骨,還會道上一句:“晦氣!”

燕九搖搖頭,一定是自己離開人類的時間太久了,連這種想法都自己蹦出來了!實在是太消極了!

不管怎麽說,還是要快點将季風修補好,來的要緊,不僅是為了美觀,也是為了不讓人察覺出季風的異樣來。

燕九可不認為,自己有能力護住如此珍貴的戰偶,更何況是近乎“逆天”一樣存在的活偶!

在沒有實力護住自己的東西前,就将它好好的隐藏起來吧。

燕九看向桌上,在那張不大的石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瓶瓶罐罐。燕九笑笑,“師父,這十三年來,我可沒有偷懶啊”。

燕九将那枚黑色的攬星珠收起來,這才發出一道傳音,召季風回來。

而燕九施展的“傳音”乃是一種小法術,可惜燕九修為太低,要施展這傳音的法術還需要一定的媒介。

燕九掐了一個指訣,就見那那載着傳音的紙鶴晃晃悠悠的飛起來,投入山腹內的界河消失不見。

這十三年,發生變化的不僅是燕九,還有季風。經過無數山魈的魂魄休養,沉睡在千機心裏的季風魂魄,已經隐隐有了要蘇醒的跡象。

若是再來一個十三年,季風可能就會真正的蘇醒過來,但燕九已經沒時間再去等另外一個十三年了,就在昨天,這霖天境下了十三年的大雨,終于停了。

而霖天境,就要再次開啓了……

而此時的季風,正在獵殺一只渡過雨季出巢覓食的大地黑熊。

那大地黑熊雖然身高兩丈,皮糙肉厚,還有一對駭人的獠牙,但并不是什麽太過厲害的妖獸,除了塊頭大些,對于季風這種擁有築基修為的戰偶來說,簡直就是晚餐後的散步消遣。

但季風卻不想那麽快結束。

是的,他不想。

季風的魂魄雖然沒有完全蘇醒,但是人的魂魄是分為三魂七魄的,季風已經恢複了一魂三魄。就像壞掉的機器,即使是破損掉一部分,另一部分也可以運轉是一樣的。

季風已經恢複了一部分神識,除卻情緒上的不完整外,他已經可以簡單的思考,但是季風卻隐瞞住了,自己已經恢複了一部分的事實。

沒有原因,沒有目的,就像是潛意識裏有個人告誡自己:不要讓別人知道,即便是燕九。

燕九,季風只要想到這個名字就覺得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紫歧讓燕九發下心魔誓時,自己曾有一瞬間的清醒。

季風是親眼看着那心魔誓的金紋,纏上燕九手指的。在那一瞬,季風的感覺既奇怪又複雜,就像一件價值連城的古董,被托付于一個黃毛丫頭保管一樣覺得無比荒誕。

紫歧實在是太草率了!

季風曾經不止一次的這樣想過。可是十三年來,燕九像是清水磨豆腐一樣,一點一滴的改變着季風的看法。

燕九這人,是一個很奇怪的人,無論是心智,還是年齡,甚至是就連自身都透着一種莫名其妙的古怪。

紫歧曾經是秘偶院裏的天才秘偶師,除卻他大膽的想法和創新,紫歧的神識才是他成名的關鍵!紫歧築基時,就有了不弱于金丹修士的神識,他的識海也比一般修士大一倍。

紫歧曾告訴過自己,他曾經得到過秘境中一段傳承,所以才能神識過人,輕松的操縱戰偶戰鬥。

但燕九在這方面就值得讓人揣摩了,一個年僅七歲的小丫頭,就可以用神識去制作低級傀儡,本身能制作出雛形就是一件奇事了,偏偏她還成功了。

不僅如此,燕九當日見到紫歧時乃是練氣五階的修為,她本應該被霖天境擠壓致死,可她卻意外的活了下來,季風開始以為燕九是否擁有什麽秘寶,所以才能躲過霖天境。

可是十三年來,燕九身上沒有絲毫藏有秘寶的跡象,除了她時不時拿出那麽一兩件奇怪的“吃食”,她顯得太正常了。

如果燕九沒有秘寶還好說,若是她有,又能隐藏十三年之久,那這燕九就實在太可怕了……

一只紙鶴機械的揮動着翅膀,飄忽而來。

季風兩指一并,一道庚金之氣直接劃過那大地黑熊的腦袋,鮮血噴濺中,那長有獠牙的黑熊腦袋直接被高高的抛起,滾入一旁的草叢中,又過了幾息,那大地黑熊的龐大身軀才“轟隆”一聲倒在地上。

季風的手指剛剛碰觸到那飛來的紙鶴,燕九的聲音就那麽簡潔的傳來。

“收拾幹淨,速回!”

你看,這簡潔冷淡的語氣,那裏像是一個雙十年華的女子能擁有的,季風随意的揮揮衣袖,那傳音的紙鶴驟然消失無蹤。

季風将大地黑熊的熊皮熟練的整張剝下,找到掉落在草叢裏的腦袋,雙手一個用力就掰下了那對手臂長短的獠牙。季風兩指捅穿了大地黑熊的眉心,在發現沒有妖晶後,将之嫌棄的丢到一邊。

曾幾何時自己也是威風八面的築基修士,如今卻淪落至此,成為為低階材料,為靈石苦苦奔波的窮散修。

想到此,季風臉上那只獨眼不由得一暗:“燕流雲,你殺我時可曾想到會命喪于親子之手……”

思及此,季風眼眸不由得一凝,燕流雲,燕九,這兩人怎會同姓?那燕九說她親眼看見燕流雲的兒子殺死了他,為何燕九當時會在場?

兩個築基修士之間争鬥,她燕九一個小小的練氣修士,如何能在一旁觀戰,而不被波及?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幹系……

第 26 章 :執念

昆侖山巅,白雪皚皚,那扇自三年前就已經閉合的冰霜之門,終于被人自內一劍斬碎!劍氣激蕩,霜花飛舞中,有一男修踏着滿地冰霜緩步走出。

只見他眉峰高挑,眼神深邃銳利,一張臉猶如冰霜雕琢,棱角分明,天生一副君臨天下的王者氣勢。只一眼,就讓人冷到了骨子裏,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壓迫來。

“恭賀清硯師兄(師弟)出關!”

見那男修出來,等在外面的一衆師兄弟,連忙齊聲道賀。

身為昆侖掌門關門弟子的清硯,無論是境界修為還是天賦,乃至于掌門關門弟子的身份,都值得衆人來此,賀上一聲。

那清硯肅着一張俊臉,對道賀衆人一律點頭謝過,并不多做其他言語。直至看見抱劍而立,等在一旁的清梧,清硯才顯現出幾分不一樣的神色來。

清梧笑着看向清硯,“沒想到不過短短三年,你不僅鞏固了築基初期的修為,更是到達了築基中期,真是後生可畏。”

“清梧師兄!”清硯拱手回禮,“我閉關前托于師兄的事,不知如何了?”清硯淡淡的張口,即使是詢問,那聲音中都蘊着冷冽的霜寒氣息。

“這個……”清梧撥開額上垂下的頭發,突然有些局促起來,“此事說來話長,不如你見過掌門師伯後,再聽我細細道來。”

見清梧如此,清硯心中已有了幾分隐約猜忌,但卻不敢多想,他只好點頭暫且應下,待見過師父,再向清梧問清個中緣由。

只見清梧一拍手中長劍,率先踏劍飛去,而清硯卻兩指一并,地上飛雪飄忽而起,在他腳下凝成一把冰雪長劍,帶着他消失在衆人視線中。

“那是徒手凝劍!”一位不過十二、三歲的弟子驚呼到。“師父不是說只有擁有劍道的修士,才能徒手凝劍嗎?難道他已經領悟了自己的劍道?”

“新來的吧,”一位師兄出現在那小修士身後,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那可是我們昆侖的天才——清硯,不僅年僅十五就成功築基,更是在築基前就悟出自己的劍道。”

“那之前那位師兄哪?我聽見清硯師兄叫他師兄,那他不是比清硯師兄還要厲害?”

“那一位啊,”那解惑的師兄突然有些嚴肅起來。

“那一位可是乾元長老的弟子,走的乃是以殺止殺的殺伐一道,他手中抱着的那柄長劍,乃是聲明赫赫的殺戮之劍,名喚“三千殺”,”

“這麽厲害啊!”那弟子一臉豔羨的驚嘆道,“不知道我什麽時候可以擁有自己的劍道?”

“好好努力吧,總有一天,你也會擁有屬于自己的劍道!”那師兄望向清硯消失的方向緩緩說到,不知是說給那個小弟子,還是講給自己聽。

竹影斑駁的室內,正元盤膝坐在榻上,看着眼前的棋局颦眉思索。

窗外一帶瀑布垂流而下,松濤微擺,游魚野鹿穿梭其間,正元捏起一枚棋簍裏的白子,放置到棋盤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正元再次持子,只是這次他指尖捏的乃是一枚黑子,原來,這正元正在與自己互弈。

風吹動正元蒼白的頭發,香爐裏輕煙渺渺,他自巍然不動,只是捏着手中棋子,思索着如何再落下一子。那為眼前棋局困擾的神色,恍若塵世間再平常不過的衆生。

清硯進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的正元。如田家翁,如林間客,如衆生衆相,實難看出此人乃是昆侖掌門,化神期大能——正元。

“師父”,清硯緩步上前,躬身行禮。

正元卻随意的擺擺手,示意清硯上前一觀。

清硯點頭,緩步上前,就見在那方棋盤上,擺滿了密密麻麻的棋子,黑子白子兩條大龍,成膠着狀态糾纏厮殺。

“清硯,”正元看着棋局開口,“你覺得這白子黑子,那一方能更勝一籌?”

清硯坦然回到,“清硯不知。”

“什麽是知?什麽是不知?你是真不知,還是知而不言?”正元捏着手中棋子,在棋盤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

“清硯,你可還記得,我收你入門時說過的話。”

“清硯記得,師父曾說過,硯為黑,清為白,莫讓清硯心中失了方寸,混淆黑白。”

“你剛才明明看出了白子的頹敗之勢,為何不說?”落下手中棋子,黑子轉眼吃掉白子半壁江山。

“清梧以為,不到棋局結束,便沒有勝負,只要還留有一子,就談不上輸贏。師父的棋局還沒有結束,所以清梧不知。”

正元正要落子的手勢,不由得一頓,他看向眼前的棋盤,又像透過棋盤看向他處。

“清硯,何為劍?”

“身開雙刃,身直頭尖,橫豎可傷人,擊刺可透甲。兇險異常,生而為殺,此為劍。”清硯看着那白子凋零的棋盤回到。

“那何為劍道?”

“弟子不知。”

“劍是握在手裏的兵器,“道”是劍的靈、劍的魄、劍之根本。所謂的劍道,與其說是道,不如說是一種執念!”

正元落下一枚棋子,聲音緩緩的傳來,“心中有所執着,才能劍鋒所指無所畏懼!那些尋不到己身劍道,或劍道最終崩塌的劍修,不過是意志不堅,否定自身執念的失敗者,劍在他們手中只是一把兵器,一柄死物,他們終其一生,也碰不到大道的邊緣。”

正元看向恭敬的立在一旁的清硯,“劍生而為殺,而我之劍道卻是為了守護,你可知我為何收你為徒?”

“弟子不知。”

“若論天賦,你的冰靈根雖然稀少,但昆侖卻也有與你一般天賦的弟子,若論心性,你心中隐有魔障也不是十分适合。我之所以收你為徒,乃是在你身上,看見了和我相同的劍道。”

“一樣的劍道?”清硯凝眸,“弟子不明,怎會有相同的劍道?”

“正所謂大道五十,小道三千,有相同的劍道并不值得奇怪。我之劍道起于昆侖,昆侖不滅,我之劍道永存!”

正元看向暗自思索的清硯,那銳利的眼神,直探清硯心底。

“清硯,你可知執念亦是魔根!若有一****無法控制你的執念,你只會毀了自己!”

“清硯!”正元一字一句道:“你能堅守你的執念嗎!”

“我的執念……”清硯喃喃,眸中似有那麽一瞬迷茫起來。

我能堅守嗎?清硯問自己。

“十一,你是個勇敢的男子漢,以後會成為頂天立地的兒郎,我不求你成為呼風喚雨的厲害修士,只求你過的平安喜樂,現世安穩……”

燕九為自己束發時的情景,在清硯眼前浮現,恍若昨日,那語句字字攝人,聲聲炸耳。

“十一,你要記住,永遠不要否決自己的決定,你自己第一時間做的選擇,通常是對你最好的。”

清硯眼中迷惘散去,清明的眼眸中似有寒光一閃而過。

“回師父,弟子能!”

清硯看着正元,一字一句的回到,仿若這再尋常不過的一句話,承載了千鈞之重。

正元欣慰的點頭,那張滿載風霜之色的臉上微微的笑着,正元在那一刻仿若見到了當年的自己。

“正元,你能守好昆侖嗎?”昆侖山上,煉心臺前,那穿着羽衣的修士,問向身邊的小童。

“回師父,弟子能!”

這一晃眼的功夫,就過去了千年萬年,當年的小童子,也已經成為了昆侖掌門。

正元在心裏幽幽的嘆了口氣:師父,我做到了,可我也就只能做到這裏了。

正元将一枚青玉雕刻的令牌放到小幾上,這才開口說到,“此次出關,你已是築基中期修士,已經到了可以獨自下山歷練的時候,兩月後有一秘境開啓,你帶着這枚玉牌,進去歷練一番也好。”

“是”,清梧上前取過桌上的青玉令,只見在那枚青玉雕刻的令牌上,雕刻了小巧的“霖天”二字。

見清硯接過令牌,正元揮揮衣袖,下了逐客令,“你清梧師兄已在外面等了許久,你退下吧。”

清硯躬身行了一禮後,悄然退下,整間內室又恢複了先前的寂靜。

正元捏着手中的白子,思忖良久後,方才落在棋格上,這一枚白子的加入,使得整片凋零的白子,瞬間活泛起來,而那片黑子,終于走向了繁華過後的衰敗……

清梧抱垂眸倚在廊下,懷中抱着的赫然是那柄威名震震的“三千殺”,風吹動他額前垂下的發絲,那雙隐在其後的劍眼,露出銳利的棱角。

見清硯出來,清梧張眸率先開口“掌門師伯命我送你下山,你閉關前托我打聽的事,我們邊走邊說。”

清硯點頭,聲音清冷的問道:“清梧師兄,不知我家姐近況如何?”

“實不相瞞,我沒有燕九的一絲消息。”清梧看着清硯如實相告。

“你閉關前托我打聽燕九的近況後,我曾專門去了一趟烈炎城燕府,但是整座燕府已成廢墟一片,燕府一夜之間從烈炎城除名。”

清梧頓了頓,接着說到,“我曾找到目睹當日情形的燕府家仆,從他們那裏得知,似乎是家主燕卿與燕府管家發生了沖突,在燕卿殺死燕管家後,燕卿消失。與之一同消失的還有燕九和其他兩名燕家子弟。”

“從他們描述的來看,我懷疑燕卿可能是名邪修,或者修習了邪修的功法。燕九的消失可能也與此事有關。我曾托天機閣好友為燕九推演過一卦,雖然卦象撲朔迷離,無法勘測,但是卦象上顯示的卻是燕九性命無憂。”

兩人此時已行至昆侖山間,清硯擡頭,那書有“昆侖”二字的古樸山門,帶着某種大道韻律,巍巍屹立了千年萬年,仿若恒古未變。

燕九,這就是你讓我來昆侖的原因嗎?

清梧看向身邊的清硯,那個當年扮作丫頭的燕十一,已經成為昆侖裏年輕一代的佼佼者!而這一切只是因為——燕九。

沒人比自己更清楚燕九對于清硯的重要性,那個在煉心路上,可以為了一個虛幻的身影,一劍斬殺“自己”的清硯。

如今已經長大了……

清梧拍拍清硯的肩膀,安慰到,“燕九沒有消息,反倒是最好的消息!你不必太過憂心,日後總是能碰上的。”

清硯點頭,“此事多謝清梧師兄幫忙打探,若日後有事,還請相告”。

“都是同門師兄弟,不必如此見外。”清梧看向隐在雲霧間的山腳,“送君千裏,終須一別,此處就是下山的路,希望再見到清硯師弟時,已是劍道圓滿,凝成金丹的清硯真人。”

清硯點頭,抱拳相別,只見他兩指一并,一道劍光悠悠而出,帶着他消失于天際。

“不對吧,”清梧吹了下額上的頭發,“沒有燕九的消息,不應該是心焦萬分,憂心忡忡嗎?難道這冰靈根的修士,都是這麽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清冷性子?”

随即清梧搖搖頭,否定了這種猜測,“這清硯不是不在意,應該是隐藏的更深了才是!但是,有些東西越是隐忍不發反而不好,需知道凡事有個界限,一旦過了界限,就會像火山一樣,暴發出來”。

清梧笑笑,看向遠處,此時天邊薄雲卷積,似有風雨将至……

第 25 章 :十三年後

一只玉白色的小巧豬鼻子,小心的探出洞口,嗅着風中吹來的誘人丹藥香氣,貪婪的聳動着鼻子。

在半遮半掩的灌木叢裏,露出了小半張玉雪可愛的軟萌小臉蛋。

這玉皮豬長得真是可愛。燕九心中嘆到,簡直就是豬中的“白雪公主”。

在洞口徘徊的那只玉皮豬,機警的轉動着小腦袋,打量着周圍,一副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的樣子。

燕九見狀,不禁趴的更低,半邊的臉頰已經貼到到地上被雨澆濕的泥裏。她屏住呼息,生怕驚擾了這只膽小的玉皮豬。

那玉皮豬遲疑的邁出了一條腿,片刻後又謹慎的收回,它在洞口周圍遲疑的打轉,甚至還有些想要縮回洞口的意思。

燕九在心裏默默的翻了個白眼,那好歹是枚下品聚靈丹!那群黑面山魈連過期的都吃的津津有味,你就不能不那麽堅定立場?偶爾受一下誘惑?

而此時那只玉皮豬,卻不知是因為什麽原因,它扭着圓滾滾的小屁股,又縮回了洞裏。

雨還在“嘩嘩”的下着,雨水順着草葉澆到燕九身上,燕九趴在草下又濕又冷。她用力的眨眨眼睛,擠掉了落在眼皮上面阻擋視線的雨水。

燕九安靜的俯趴在那裏,像只耐心等待獵物出現的狼。只要有收獲,任何的等待都值得……

“骨碌碌”一只玉皮豬打着滾兒,被擠出了洞口,它不滿的向着身後的洞口呲牙,一副警告的樣子。

見此,燕九心下一片了然,這只狡猾膽小的玉皮豬肯定一直躲在洞口!若是自己先前有一點動作,這次的狩獵可能就真的泡湯了。

可是驚喜的還在後面……

就在玉皮豬向着洞口呲牙示威的時候,那洞口處又走出了一只身形較大的玉皮豬。

不過這還沒完,在那只玉皮豬身後,還跟着三只小一些的玉皮豬。看樣子,那應該是那只體型較大玉皮豬的孩子。

就在燕九為玉皮豬數量而驚喜的時候,突又覺得一陣苦惱,這麽多的玉皮豬,在不受傷的情況下全部捉住真的好難啊,可若是捉不住,就此放過,自己也很不甘心!

這就像窮的沒肉吃,頓頓盼吃肉!現在有肉吃的時候,卻要讓人減肥一樣,真是令人苦惱。

燕九屏氣凝神,看着那只體型較大的玉皮豬聳動着鼻子,率先向着“陷阱”走去。

那只一開始就畏縮不前的玉皮豬,在後頭“哼唧、哼唧”的叫着,既像提醒她小心敵人,又像對那只玉皮豬的捷足先登有些抱怨。

此時那只大一些的玉皮豬,已經一腳邁進了陷阱的範圍內,她拱着聚靈丹上覆蓋住的草葉,銜住了那枚聚靈丹。可還沒等她向身後的玉皮豬炫耀,燕九就啓動了陷阱。那只玉皮豬毫無意外的掉進了地陷形成的坑洞中。

就在那只玉皮豬奮力掙紮,想要跳出不過一米深淺的坑洞時,就被緊随其後的漩渦牢牢纏住。漩渦拖住了玉皮豬的兩條後腿,将她死命的拉近泥沼形成的漩渦裏。

正是此時!

燕九從草叢中跳出,将手上的八角玉鈴,向着陷阱的地方飛射而去,那八角玉鈴直擊在玉皮豬的身上,那只玉皮豬連“哼”都沒有“哼”上一聲,就一頭倒進了漩渦裏。

見此情形,其他四只玉皮豬一哄而散,其中有兩只玉皮豬,幸運的在第一時間奔回洞裏。而另外兩只,卻在慌亂中踩在了燕九設置的陷阱上。

燕九毫不遲疑的甩出八角玉鈴,笑納了這兩只運氣不好的玉皮豬。

燕九手中這八角玉鈴,乃是從紫歧那裏得來。一共兩枚,一枚交于老山魈用來收集山魈精魄,另一枚就是燕九現在手上用的這只。

紫歧曾在留下的筆記上提過,這對八角玉鈴乃是偷盜千機心時,與之一同放在一起的,他當時見雕刻的頗為精巧,就順手牽羊,一并拿了出來。

本想着,這玉鈴能與千機心這等寶物放在一起,應該有它的不凡之處,可還沒等紫歧研究出個一二。季風就出現魂魄不穩的征兆,紫歧也就只能将這玉鈴丢至一旁。

卻沒成想,紫歧的魂魄在進入季風體內時,差點一時不察被這八角玉鈴給吸進去。

紫歧這才明白,這八角玉鈴不僅看上去精致,居然還有收魂斂魄的作用!要知道,紫歧身為金丹修士,神識不可謂不強大,竟然連他都險些着了這玉鈴的道。

那時的紫歧還能離開季風的魂魄一會,他就交給了當時還是一只小猴子的老山魈,用丹藥做餌,讓其替他收集山魈精魄。

彼時,那小猴子還只敢對那些将死的老邁山魈下手,但在嘗到了丹藥所帶來的體質變化後,卻是一發不可收拾。

後來,更是靠着丹藥帶來的強健身體,一舉坐上了山魈裏的“猴王”寶座,一直做到了幾百年後的今天……

而燕九手上的這枚,乃是燕九在收拾筆記時,從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找到的。當時的玉鈴落滿浮土,差點被燕九當做垃圾清理出去。

差一點就與這件寶貝擦肩而過。

燕九将那三只玉皮豬的屍體收進靈獸袋,這靈獸袋還是當初買極光蜥首鳥時,那店家贈送的。儲物袋燕九給了季風裝凝星砂的礦石,這靈獸袋也就只能用來裝玉皮豬的屍體了。

燕九将雙手放于地面上,施法恢複了那些因施展地陷,所留出的坑洞。

不是燕九對這群玉皮豬心懷歉意,只是她怕有和自己一樣,在霖天境非開啓階段進入的修士,發現自己的蹤跡。

“還是小心些的好,”燕九嘟囔一聲,“雖然季風擁有築基修士的實力,但那并不是自己的。我可不認為會有修士将我煉制成活偶,只為讓我活下去。千機心只有一個,紫歧也只有一個。”

燕九環視一周,發現沒什麽遺漏後,這才轉身離開了這片山坳,順着原路返回。

潑灑下的雨簾,很快就将燕九進入叢林裏的身影遮住。

燕九回到那個設有障眼法的洞穴,如同房檐一般凸起的巨大岩石,遮擋了大片降落的雨滴,雨水順着峭壁傾洩下來頗有幾分“水簾洞”的韻味。

燕九掐了一個“避塵訣”将身上的衣物弄幹淨,這才閃身進入紫歧的密室。燕九随意的抹了把頭發,顧不得仔細擦拭,就取出靈獸袋裏的三只玉皮豬開始收拾起來。

皮白膚細的玉皮豬即使是屍體,也美的如同羊脂細玉雕就的工藝品。指腹碰觸上去,是猶如上等玉石一般的絲滑。

燕九拿起礦鏟,輕輕的戳了一下玉皮豬的外皮,一陣金石相撞的聲響,清脆傳來。光憑聲音就能想象出,他這外皮究竟有多堅硬。

“真不愧是吃玉石長大的妖獸!這皮可夠結實的!”

燕九丢開手裏的礦鏟,指尖吐露出的蜜色土靈力,化為一把纖細的匕首,那薄如蟬翼的刀尖輕而易舉的刺進玉皮豬肌理上方,沿着玉皮豬的脊背熟練的劃動,将玉皮豬的皮膚完美的切割下來。

燕九抖抖手裏比水母還要晶瑩剔透的豬皮,甚至能透過那豬皮看清楚整間密室。

燕九暗自點頭,“師父的筆記上果然沒有說錯,這玉皮豬的豬皮雖然堅硬似鐵,可卻承受不了靈力的侵襲。果然,只要一碰上靈力,這堅硬似鐵的豬皮就軟嫩的如同豆腐一般。”

燕九将這張成人巴掌大小的豬皮,放進特殊的藥水中浸泡,這才開始對另外兩只伸出了魔爪。

季風站在不遠處,看着忙活的燕九,靠着牆壁站立,那只暗色的獨眼裏,有一抹幽深悄然閃過。

燕九将所有玉皮豬的豬皮泡好後,卻看着那三只沒有價值的玉皮豬犯了難。

吃了吧,自己親手宰殺成這副樣子,還真沒胃口。丢了吧,又怕引來其他野獸,燕九摸摸下巴,看來還是先收起來,留作以後一起丢掉。

見燕九忙完,季風趁着空暇緩步上前,将裝有凝星砂的儲物袋遞給燕九。

只半天功夫,那四只低級傀儡就已經挖了幾百斤的凝星砂礦石。燕九掂掂手心裏的儲物袋,這幾百斤的礦石,也就能提煉出不到一兩的凝星砂。若是更加精煉一番,可能還會更少。

一兩,雖然聽上去不多,但是凝星砂是論“撮”賣的。就是拇指、食指、中指,三指并攏,能拿起多少就是多少。

而每撮凝星砂至少能賣到七、八塊中品靈石,對于現在的燕九來說,這也算是一筆比較大的財富了。

不過出不去霖天境,說什麽都是虛幻,霖天境每二十年才開啓一次,自己進來時不知已經過了多少年了。

假設自己進來時,霖天境剛剛結束上一輪的開啓。那麽自己就要在霖天境裏呆上二十年,到那時,自己就已經二十七歲了。

或者說五十多歲?

如果加上前世活過的年頭,似乎,好像,大概真的是五十多歲!

這要擱在現代,都該到了專職看孫子的年紀了。要是擱在古代,那就更不好說了,沒準都三代同堂,成為祖奶奶了。

想到這裏,燕九不禁抹了把頭上的冷汗,還好還好,在滿地幾百歲的修士中間,自己還算是年輕的。

燕九在坩埚雕刻的法陣上,重新放入上次沒用完的中品靈石。暗銀色的坩埚,微光一閃半透明的防護光罩悠悠的撐起,開始進入了工作狀态。

燕九将凝星砂的礦石倒進坩埚裏,開始了對凝星砂的冶煉。坩埚裏的礦石漸少,渣滓下沉,一條淺淺的星河,在坩埚裏逐漸形成。

看着那緩緩形成的星河,燕九腦中突然生出一種想法來。

“不知道這樣可不可行?”

燕九摸摸下巴,然後投入到下一輪冶煉中……

都說山中才數日,世上已千年,時間就在燕九挖狩獵玉皮豬,挖掘礦石中悠乎閃過。

再回首時,已是十三年後……

第 24 章 :活偶季風

暗銀色的坩埚裏,粘稠的液體“咕嘟咕嘟”的翻滾着。浮上的氣泡不斷炸裂,不時飛濺出一兩滴液體,被坩埚周圍的防護光罩擋落,順着透明的光罩滑回鍋裏。

燕九一邊對照着紫歧真人留下的筆記,一邊按照上面的指示,将一兩塊金屬礦石,妖獸的骨骼,和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丢進坩埚裏攪拌。

燕九湊近坩埚上的防護光罩,見裏面的東西都融合的差不多了。這才取下坩埚上放置的中品靈石,結束了這場原料冶煉。

別看燕九像熬粥一樣輕巧,實則她已經在這種看似簡單的提取原料上,花費了二十多天。

而且在這二十多天裏,也就只有那麽一兩鍋成功,若不是燕九用的都是一些低階原料。就是再有兩個燕卿的儲物戒指,都不夠燕九霍霍的“”

到那時,燕九面臨的,可能就是要冒着生命危險,去危機四伏的山林裏尋找原料了。

好在暫時不用,不過,這也僅僅是暫時而已。

燕九掐動指訣,将坩埚裏冷卻的差不多的液體,牽引出來,用神識将它們精雕細琢,使得他們能完美的契合在一體,組合成一個個零部件。

這就是用來組裝最低級傀儡的零件。

在燕九身旁的石桌上,還攤放着一張低級傀儡的組裝圖紙。

只見在那張不過兩掌大小的圖紙上,不僅記載了繁多的零件毛坯形态,煉制時加入那些東西,甚至還繪制了應該在每一個零部件上的刻畫的法陣。

燕九将剛剛凝煉好的零件,放到一旁徹底冷卻。這才拿起身前已經繪制好法陣的零部件組裝起來。

不多時,燕九就組裝好了一只足球大小的傀儡。沒有任何修飾的低級傀儡,看上去就像長出手腳的豆芽菜,呆頭呆腦的帶着種詭異的萌感。

燕九在那低級傀儡手中,安放好帶有銳利尖頭的鏟子,這下子,本來就難看的低級傀儡,看上去更怪異了。

不過,外形并不重要!反正燕九組裝這只傀儡,也僅僅是用來挖礦而已。

是的,挖礦!

燕九在查看整座山洞時,發現在這座山下,有一條小型礦脈。

燕九曾對照着紫歧真人留下的筆記看過,這是一種名喚“凝星砂”的礦石。

凝星砂雖然是礦石,但是因為顏色絢麗如璀璨星光,所以多有女修用它煉制漂亮的法衣。

這個世界上,但凡女人認可的東西,從來都不愁銷路。

燕九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可以賺取靈石的機會,尤其是在選擇了“秘偶師”這個燒錢的職業後,燕九對靈石更加執着。

不過這也不能怪燕九,要知道,要想用坩埚煉煮原料,就需要用中品靈石啓動坩埚上的法陣。

而燕九只是一個小小的練氣五階修士。

在很多和燕九一樣修為的修士,還沒見過中品靈石的時候,燕九已經快被“坩埚”這個“奢侈品”小妖精,給折磨的欲生欲死了。

若不是之前從燕卿那裏,搜刮來一些中品靈石,燕九可能連啓動坩埚都是個大問題。

什麽你問我師父?燕九掏掏耳朵表示,風太大,我沒有聽清楚。

自己那個師父除了留給自己一腦袋的知識,和一個“活偶”季風外,什麽也沒留下。

對了,還有一個“燒錢”的坩埚。

大概,師父所有的積蓄都用來煉制“活偶”了。

別看季風看上去破破爛爛的,但是身為戰偶,他擁有築基修為!如果不計後果的話還可以與金丹一戰!

別看季風這等模樣,但實則每一個金屬零件,每一個法陣,甚至那裸露在外的骨架,都是紫歧能給予的最好的。

甚至季風那根少了手指的胳膊,都比燕九所有的身家還要來的值錢。

燕九将那只低級傀儡,連同之前組裝好的三只,一起裝進儲物袋,這才帶着儲物袋,離開這間紫歧設置在暗河下面的工作室。

燕九撐起一個氣泡,悄悄隐沒于暗河中,比山腹內的暗河九曲十八彎,暗河密布錯綜複雜,稍不留意,就有被沖到其他地方的可能。

燕九從另一處的暗河裏剛冒出頭,就見到與黑面山魈做完“交易”的季風,迎面走來。

走來的季風,還是那副動作遲緩,破敗不堪,神情木納的樣子,除卻不再有刺耳的“吱嘎”聲響,與燕九第一次見到時并無二致。

季風的魂魄雖然沒有繼續消散下去,但是卻魂魄受損,神識蜷縮于“千機心”中,需要長年依靠山魈的魂魄滋養,恢複之路遙遙無期。

而沒有魂魄的季風,只是一只聽話的戰偶。

見燕九走來,季風乖巧的跟在燕九身後。對于這種“保镖”跟随其後的生活,燕九表示習慣就好。

畢竟這種日子可能要過好久好久,總會習以為常的。

燕九看向自己的手指,那食指上的金紋,無時無刻都在提醒燕九:不要忘了對天道許下的誓言!對師父許下的承諾!

對于燕九來說,這是一場十分合算的交易。

雖然讓季風變成正常人的路途,麻煩且漫長,但是燕九卻因此獲得了難以想象的身為金丹真人的畢生所學。這無疑是放在乞丐面前的金山,其價值難以估量。

燕九帶着季風走向山腹深處,鐘乳石發出的微弱瑩亮,在暗夜裏晶瑩剔透,宛若海底水晶龍宮一般,照亮了燕九腳下的路。

燕九熟門熟路的停下腳步,在那巨大的鐘乳石柱後的洞壁上,裸/露出一小片,如爍星閃耀一般的石塊。

那就是凝星砂的礦石,盡管沒有經過處理,卻已經露出璀璨的一面。可以想像出他們經過處理後,會美的多麽驚人!

燕九将那幾只組裝好的低級傀儡從儲物袋裏取出,打開他們大大的“豆芽腦袋”,在裏面的凹槽裏放進下品靈石。

燕九試着用神識發下指令,那四只豆芽模樣的低級傀儡,轉動着有些滑稽的腦袋,齊齊的看向燕九。

呃,你別說,在這黑乎乎的夜裏看上去還挺瘆人的。

燕九接着發下指令,那幾只低級傀儡開始揮舞起手臂裏的礦鏟,挖掘起地上的凝星砂來。

燕九将空着的儲物袋遞給季風,“等一下,你将他們挖出的凝星砂收到儲物袋裏,我要出去一下。”

季風木木的點頭,伸手接過燕九遞來的儲物袋。

燕九看着季風那只缺少了手指的手臂,突有些心酸起來,紫歧當年為救季風,用自己金丹修士的魂魄,鎮壓季風的魂魄阻止其消散。

雖然季風沒有消失,但是紫歧也沒有辦法出來,繼續完成活偶的制作。只能和季風的魂魄,一同寄居在這副成“半成品”裏。

但也不知是什麽原因,即使是半成品的季風,也可以聽懂簡單的指令,燕九把這歸功于秘偶院的鎮派之寶——千機心。

聽說,那千機心乃是從“荒古門”中卷出,具體來歷無人可知,歷經百年後,被秘偶院所得,封在“藏寶閣”內,後被紫歧真人盜取,煉制活偶季風。

千機心來歷莫名,出身神秘,一看就知道有些不可言說的奇特功用,要不然,也不會被紫歧盜取,去做“活偶”這種根本不可能的事。

“活偶”顧名思義就是活着的戰偶,将被煉制人修的全身骨骼、血液、靈魂抽取出來,用秘法煉制入戰偶軀體中,佐以法陣鎖住靈魂,五識,修為。

但這也只能煉制出與修士差不多修為,或是修為退後的戰偶。

而活偶,不僅可以像人那樣自主修煉,成金丹化元嬰,得道飛升。其本身實力,也會遠遠的高出同境界修士一大截。

所以,燕九一直都覺得自己拜了個了不起的師父,不僅因為紫歧學識過人,還有因為他一顆“愛子之心”。

山洞外,大雨還在“嘩啦啦”的下着,燕九已經不記得下了幾天了,因為自始至終這雨就沒停過。

燕九伸伸胳膊,甩甩腿,然後提起靈氣,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沖進大雨裏,幾下閃爍後,消失不見。

燕九要趁着這雨勢,去獵殺——玉皮豬。

玉皮豬喜歡生活在遍布矮草的山坳裏,因為膽小所以群居在地穴深處,他們喜歡啃食玉石,所以通常會在玉礦旁邊做窩。

以上,來自燕九買妖獸時,購買的解說圖冊。

這種玉皮豬不僅只有巴掌大小,更是生的皮白膚細,憨态可掬,又因能尋找玉礦,所以十分受女修歡迎。

不過燕九可不是為了逮住玉皮豬養做靈獸,家裏那麽大只的季風就夠她忙的焦頭爛額了,那裏還有閑情逸致去養只寵物。

況且,自己這次冒雨獵殺玉皮豬的主要原因,還是出在季風身上。

燕九想要為季風做一張“美人皮”。

而玉皮豬的豬皮就是制作“美人皮”最好的材料,盡管對于現在的燕九來說,捉住它十分的困難!

玉皮豬這種妖獸,生來膽小,一有風吹草動,就縮回窩裏,嚴重時甚至會搬家。

不僅如此,這玉皮豬生的皮糙肉厚,他們沒什麽攻擊力,卻一身皮肉堅硬似鐵。

若是平常時候,燕九費點功夫也能弄死幾只,只是燕九這次要的是它們光滑的肉皮,是不能有一點破損的,這就大大增加了燕九捉住玉皮豬的難度。

燕九握住手中帶有鋒利尖頭的礦鏟,這種低級傀儡用來挖取凝星砂的礦鏟,是燕九用制作傀儡時剩下的“廢料”制作的,卻沒想到用起來意外的順手。

帶有銳利棱角的礦鏟無論是劈、刺、砍,還是此時用來撥開草叢探路,都意外的合适。

燕九自戀的想着:總覺得,自己好像無意間制作出了一件了不起的武器。

燕九掂掂手裏的礦鏟,若是以後找到合适的材料,不妨為自己煉制一件這樣的法器。再刻上合适的法陣,一定十分好用。

燕九握着礦鏟,在遍布矮草的山坳裏,細細的尋找着,玉皮豬會在下雨時跑出洞穴,到草叢裏玩耍取樂。

其實說白了就是拱土和稀泥,這是所有豬類生物的天性,在這點上,即使是妖獸也和家豬無異。

很快,燕九就發現了幾枚沒被大雨沖刷掉的玉皮豬腳印,看那腳印的模樣,分明是剛剛踩出來的。

燕九凝眸,“看來,剛剛有玉皮豬經過。”

燕九繼續撥開草叢,順着那腳印,一路跟到了山坳裏一塊長滿灌木的土坡上。

腳印在此處消失不見。

燕九停下腳步,看來這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了。

燕九彎下腰用礦鏟撥開眼前的灌木,就見一個隐蔽的洞口,出現在某棵灌木的後面,半遮半掩的隐在灌木和雜草下。

只見這個洞口挖在高出地面半米的地方,上面生長的矮草和灌木既遮掩了洞口,又避免了大雨的澆注。且那洞口也就一只玉皮豬能通過的樣子,也算間接為玉皮豬抵擋了一部分捕食者。

所以說,這世間所有的妖獸都是建築大師!

不過此時不是感嘆這個的時候,燕九掐動指訣,在那土坡前的空地上,施展了“地陷”。

《禦土訣》上記載的堪比禁術一樣存在的地陷,此時已由“地坑”向着“地盆”的方向進化。

燕九連連掐動指訣,又在那幾個臉盆大小的“地坑”裏,施展了“漩渦”。

這漩渦在“凝土訣”中屬于比較血腥的一種法術,它會将生靈拖進旋轉的漩渦裏,将卷入其中的東西,活活攪碎。

但現在的漩渦只是“幼兒版”,也就只能将玉皮豬這種小體積妖獸,勉強拖住一時半刻。

不過,對于燕九來說,這也夠了。

等到一切都弄好,燕九這才在覆有薄土的陷阱上,放置了一枚下品聚靈丹,為避免被大雨沖跑,燕九還在那聚靈丹上灑了一把幹草。。

燕九将東西都放好,這才埋伏進事先選好的一處草叢,安靜的趴好等待。

層層疊疊的草葉,将燕九不大的身行擋了一個結實。但燕九還是能透過草葉間隙裏,看到自己設置陷阱的地方。

燕九支楞着耳朵,安靜的趴着,大雨潑灑于她的瘦小的後背上,順着鬓角滑下。為了不驚擾到膽小的玉皮豬,燕九連用來擋雨的護身光罩都沒敢用,只能默默的迎接這狂風暴雨的洗禮。

這也算一種修行吧,燕九樂觀的調侃,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還沒等燕九在心裏背完,那玉皮豬的洞口就有了動靜。

第 23 章 :師父紫歧真人

那只破敗不堪的戰偶,在燕九藏身的岩石前面,費勁的蹲下,每一下動作,都伴着堪稱折磨的“吱嘎”聲。

但這聲音在燕九聽來,卻是上斷頭臺時敲響的催命鼓點,聲聲迫人,宣告你即将死亡。

那戰偶就保持着這個蹲下的動作,看着地上那堆白色的沙子,僅剩下的一只眼睛中紅光閃爍。

“這位小道友,你還好嗎?”

只見那戰偶開口,聲音卻是意外的好聽。如果不是配上他這副“廢棄終結者”的模樣,簡直就像是老朋友之間的尋常寒暄。

“這位小道友,我觀你骨骼清奇,神識過人,有沒有和在下學習制作戰偶的意向?在下秘偶院棄徒——紫岐。”

燕九腦海裏簡直就是大寫的蒙圈!這種不是要你性命,而是收你為徒的神轉折,也是絕了。

燕九暗自送了一口氣的同時,一顆心又緊張的吊起!我沒聽錯嗎?

秘偶院!棄徒!紫歧!

他不是天才嗎?他不是金丹修士嗎?他不是已經失蹤了好幾百年了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又為什麽會是這副樣子?

“這位小道友,你不要亂想啊,我可是知道你在想什麽的。”

那自稱紫歧的聲音緩緩說到。

“我就是你想的那個紫歧,失蹤了幾百年的紫歧真人。”

那一瞬,燕九竟從這聲音裏聽到了上位者的氣勢,和閱盡千帆的滄桑感。

“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問你,你願不願拜入我紫歧門下,做我的弟子?”

燕九垂眸思索,聽起來是個很讓人心動的主意啊,只是不知幾分真?幾分假?若是真的,這紫歧真人平白無故就想要收自己為徒,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會将如此珍貴的傳承,教予自己。

若是假,那就不好說了。

“小道友,我都說了,別想那麽多,你想的我都能知道。是不是覺得很神奇啊,快點拜我為師吧,我可以都教給你哦~”紫歧真人無比誘惑的說到,簡直與某些“奇怪”的組織有的一拼。

燕九解除掉“化沙”,在紫歧真人面前緩緩顯形,燕九用行動直接表明了她的态度。再者,燕九不認為在金丹修士面前可以搞這些小動作。

燕九睜着明亮的眸子,看着戰偶那只閃爍的紅色眼睛。

“告訴我,你想在我這裏得到什麽?我才能回答你,願不願意。”

聞言,紫歧有些驚愕,這個叫燕九的小丫頭看着不大的樣子,為人處世,怎的如此老到。

“幾百年沒出去,現在的小姑娘都已經變得那麽直接了嗎?”紫歧真人郁悶的說到,“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你都不心動嗎?”

燕九笑着,聲音清脆的回到,“心動啊,可是這個世界教會我的第一件事——就是等價交換!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對你好,更何況我們從沒有過交集。”

燕九一揚下巴,接着說到,“你不是時間不多了嗎?快點說出你的條件吧,如果我能做到,就當是我給你的束脩好了。”

那紫歧真人“哈哈”的笑起來,盡管在那張裸/露出金屬的殘破臉上,顯得分外可佈,燕九卻知道,他同意了。

“好!好!好!”

那紫歧一連道了三聲好!這才用那只閃爍着紅光的獨眼,看向燕九。

“燕九!我要你答應我三件事!只要你能做到,我就将畢生所學,傾囊相授!絕不保留!”

燕九抱拳行了一禮,這是對一個金丹修士應有的尊重,也是對一位長輩的尊重!

“晚輩燕九,還請前輩相告!”

“第一件事,我要你殺一人!”

“敢問是何修為?”

“他叫燕流雲!幾百年前乃是築基中期修士,若是沒死,他現在應該已經結丹。”

“前輩,恕我見識淺薄,晚輩并沒有聽說過此人。”

“你當然沒聽過!”那紫歧一陣冷笑,“他在外一直用的都是“青竹翁”這個名號,你沒聽過也屬正常。”

燕九皺眉,這名字聽得好耳熟啊,好像在哪裏聽過?到底是在哪裏聽過哪?

對了!燕九一拍腦門,燕卿曾經提過的,他那時用的這個名號譏諷燕管家。

“敢問前輩,那“青竹翁”用的法器,可是一把喚作碧竹根的青竹杖?”

“你見過他!”紫歧轉頭厲聲問到,就連聲音都冷了三分。

“不瞞前輩,這“青竹翁”燕流雲已于一月前身隕,此乃晚輩親眼所見。所以前輩還是換個條件吧。”

“他死了!哈哈!他竟然死了!”

那紫歧一時大笑,又一時癫狂,看的燕九都有些不落忍了,他就不怕那戰偶承受不住散架嗎?

好一會,那紫歧真人才停了下來,他看着燕九問道:“你說你親眼所見!那你可知他是如何死的?”

燕九只能如實相告,反正自己說的都是事實!自己掉進這霖天境,還是因為這兩父子哪!

“回前輩,這燕流雲本想在他兒子燕卿身上種植道蓮,卻被燕卿識破。燕流雲最後戰敗,被他的親生兒子燕卿所斬殺。”

“哈哈,報應啊!燕流雲啊燕流雲你當初為奪取我兒的碧竹根不惜将它殺害!卻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紫歧轉頭,再次看向燕九,那刺耳的聲音簡直就像有人拿着電鋸,在耳邊鋸木頭!

“雖然你沒有完成第一件事,但你卻為我帶來了這個好消息,這一次就算你通過。”

紫歧看着燕九接着說到,“我雖然叛出了秘偶院,但秘偶院畢竟教養我數載。這第二件事,我要你答應我,若是有天秘偶院有難,在不傷及自身的情況下我要你盡力相幫!”

燕九想了一下,才點頭應到。

“可以,若秘偶院有難,我必傾力想幫!”

“好!”紫歧接道:“至于這第三條嗎,我要你起一個心魔誓!在我走後你要照顧好我的兒子,直至他恢複正常!”

燕九颦眉,照顧兒子?恢複正常?

燕九遲疑的問到,“不知,前輩的兒子?現在何處?又為何……”

那紫歧聞言,“哈哈”的大笑起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要你照顧的就是“他”,我的兒子——季風。”

燕九看看眼前這個破敗的“機器人”,這紫歧真人莫不是瘋魔了,這簡直比一些宅男的“戀物癖”還要來的可怕!

自己這個老師,看上去,好不靠譜的樣子啊。

紫歧真人的眼神卻意外的柔和了下來,沒錯,在燕九看來那就是一種莫名其妙柔和的感覺,仿若硬漢心中最最柔軟的地方,被他小心的提及。

“季風是個好孩子,天賦好,修煉的也快,短短二十幾年裏就築基成功。他對我說他想獨自出去闖闖,走一走,看一看,去尋找自己的大道。”

“後來哪?”燕九輕聲問。

“我答應了,這是我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一個決定。”

卻聽見紫歧聲音裏滿滿溢出的自責和惱恨。

“季風回來了,他沒有找到他的大道,卻帶回了一位“好朋友”。恰巧那幾日霖天境開啓,他們便一同相約去霖天境裏碰碰運氣。而我,同意了。”

紫歧的聲音落寞下去,“然後他再也沒回來,魂燈傳回來的最後影像,是他那位“好朋友”殺死了季風,搶走了他手上的碧竹根。我動身趕往霖天境,卻發現他已無力回天。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哪!不過是一件死物!怎值得我的孩兒丢棄性命!”

紫歧大聲嘶喊,狀若瘋魔。那刺耳尖利的聲響,讓燕九都微微心酸起來。

這世間有燕流雲,燕卿那樣的父親,也有紫歧真人的這樣的父親,真是……

“所以我盜取了秘偶院的“千機心”,将季風做成了一具“活偶”!只是不知出了什麽差錯,活偶裏的季風魂魄,開始逐漸消散,沒辦法,我只能用“秘法”使自己的魂魄,進入季風的身體裏替他鎮壓魂魄。”

“你成功了嗎?”

“是的,我成功了。季風的魂魄是穩定了,可我卻因為離體太久,肉身腐化再也回不去了。”

“那你為什麽不奪舍哪?我的修為于你差距甚遠,奪舍不是來的更快捷嗎?”

“呵”紫歧苦笑,“你以為我沒想過嗎?你以為來到這裏的修士只有你一個嗎?可我的魂魄不能長時間離開季風的身體,只要我離開的時間一長,沒了我的鎮壓,他就會快速消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我的孩兒季風了。”

“那收集那些黑面山魈的精魄是怎麽回事?”

“山魈常年在林中行走,精魄屬陰,用來給季風鞏固魂魄最好不過。所以我才會拿丹藥做誘餌,驅使那只老山魈為我收集精魄。”

燕九摸着下巴,思忖一陣後說到,“雖然不想打擊你,可你憑什麽認為連你都做不到的事,托付給我,我就能辦到?”

紫歧一陣苦笑,“沒辦法啊,季風的魂魄正在消散,我只有将我的魂魄盡快和他融合,才能暫時保住他。”

末了,紫歧真人略帶小心的問道,“你願意嗎?”

那語氣裏的小心,讓燕九無比動容。

燕九朝着紫歧鄭重的跪下,中、食、無名三指,呈香狀指向天空。

燕九看着紫歧一字一句的發下心魔誓。

“我燕九今日向天道起誓,必定好好對待恩師紫歧真人的遺子季風,直到他完全恢複。皇天在上,後土在下,我燕九若違此誓,修為止步,大道無望!”

天道有感,在燕九食指的尾端,悄然出現一根金線,圍繞食指轉了一圈後,化為一道金紋,如刺青一般浮于指上。

說罷,燕九對着紫歧真人恭恭敬敬的磕了三顆響頭!這才起身,笑着看向紫歧真人,發自肺腑的喊了聲:“師父。”

“我的時間不多了,現在我将我畢生所學傳授與你,為避免你修為不夠好高骛遠,我會将一些東西封鎖起來,将來等你境界提升,自然可以觀看。”

紫歧大聲喝到,“凝神!靜氣!”

燕九聽命,盤膝坐下,在那具活偶身後,一位青衣修士的身形漸漸浮現,只見他對着燕九慈祥一笑,“嗖”的一下進入燕九的眉心識海。

無數玄奧的字符,法陣,花紋,陣圖,鋪天蓋地傾洩而來,燕九凝神靜氣,抱源守一,将這些東西全部收納進腦海裏,這是一位父親,一位師父給予的最好饋贈。

燕九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刻,或許是一個時辰,或許是一天。

燕九只知道自己睜開眼時,那身穿青衣的紫歧笑意盈盈的沖着自己點了點頭。

“若是有事,可以去找我的師兄東來真人,替我對他說聲對不起,我不求他原諒,只希望他別氣壞了身子。”

紫歧說完,飛至季風的眉心,消失不見。

燕九突然有些感傷,不過短短一天的相處,卻讓自己對這個父親,這個師父感觸頗深。

他消失了,然後再也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