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災星?福星?

“站住!”

燕九恍若未聞,扛着倒黴蛋繼續前行。

燕九暗自嘀咕:“你讓我站住,就站住,那多沒面子。”

梅氏搖着青羅小扇,穿着一身大紅撒金長裙款款而來。在她身後是提着食盒,打着傘的一幹侍從,正正好的擋在燕九要走的路上。

燕九咂舌,這陣仗遠超明星出游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那位皇後出巡哪。

“我道是誰?”梅氏輕搖羅扇:“原來是九小姐,不知你帶着我的十一要去那裏?”

看來這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事。燕九放下肩上的倒黴蛋,這一放下,頓時覺得渾身都輕快了。她忍下想要做做操,松松筋骨的沖動,裝作一臉懵懂的樣子看向梅氏。

“你是何人?”

“我?”梅氏似乎在詫異對方的不識,她用羅扇指向一邊的燕十一。

“你不認的我,那抱走我的孩子做什麽?”

燕九理直氣壯的回到:“他是我的十一妹妹,你又是誰?”

“我是她的母親,燕夫人梅氏。梅氏輕擡下巴,高傲的看向燕九,原來只是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孩子。

燕九冷笑道:“那還不滾開!”

“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那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燕九直直的盯着梅氏,嘲諷之色的簡直不能更明顯。

“一個不知道排行第幾的小妾,也敢在主子跟前如此放肆!還不快給我滾開!”

燕九重新扛起燕十一,向着前方走去。

燕九那不屑一顧的樣子,深深的惹怒了梅氏,她那塗有嫣紅丹寇的手指直指燕九。

“給我攔住她!”

梅氏身後的侍從,聽命的将燕九要經過的地方,團團堵住。

燕九看着将自己圍堵住的侍從,心裏其實還是有點泛慫的,這打架最怕人多啊!但這種情況下,才是需要終極武器出手的時候。

“我乃燕府九小姐,再敢造次!通通打死了事!”

侍從們面面相觑,幾人猶豫,幾人觀望,更有幾人開始跪下行禮,但不管怎樣,終是慢慢散開,再無人敢上前阻攔燕九。

見沒人阻攔,燕九也不着急離開了,她嘴角綴着一抹冷笑,悠閑的走向梅氏。

“看來你還是沒明白,在燕府你只不過是一位夫人而已,而我,才是燕府的主子。當然……”

燕九的聲音低了下來,她話鋒一轉,故作神秘的緩緩靠近梅氏,聲如玉磐,卻字字炸耳:“你若不服氣,盡管去找家主,我倒要看看是我先受罰,還是你先受死。”

梅氏被驚得步步後退,臉上更是大失驚色,難道她都知道了?

“你若是老老實實的做你的燕夫人,他就還是我的十一妹妹,若是你不老實……”

燕九微微的笑起來,可這笑落在在梅氏眼中,卻如同暗夜中誘人堕落的妖魔。

燕九陰沉的聲音,幽幽響起:“若是你不老實,家主一定很願意得知真相。”

燕九站在梅氏身側,欣賞着梅氏那張花容失色的豔麗臉龐,還是陰險小人這種角色适合自己啊,演起來十分的得心應手。

燕九扛着燕十一,肆意的笑着,堂而皇之的從梅氏身邊走過。

她知道,她一定什麽都知道!梅氏斂下布滿驚慌的眼眸,心中卻是千回百轉。

她會不會告訴家主?不!她應該不會!她若是想要告訴家主的話,就不必帶走假燕十一了,她肯定是想用假燕十一來要挾自己。用來要挾自己什麽哪?梅氏心中一陣思量,難道是為她辦事?可不管是要挾自己做什麽,至少自己家主夫人的位置保住了。

想到這裏,梅氏暗暗舒了一口氣,只要還是家主夫人就好。可是随即她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是誰告訴燕九的?

假燕十一的事只有自己和奶娘知道,自己肯定不會說出去,那就肯定是那個宋嬷嬷了。

梅氏暗暗想到,好一個宋嬷嬷,表面對我忠心耿耿,背地裏卻給我捅冷刀子!

“來人!給我把背主的宋嬷嬷捆起來!”

幾日後,傳來宋嬷嬷偷盜主子財物,事情敗露後畏罪自殺的消息,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窗外月涼如水,偶有清風吹來,引的蠟燭上的火苗一陣跳動。

一雙毛茸茸的鼠爪子,抱着大大的燈籠罩跌跌撞撞的走來,是燕九将燈籠罩扣在青銅燭臺上,明滅跳動的火苗終于安靜了下來,映的室內一片明亮。

燕九滿意的甩甩尾巴,幾個起落後又跳回了書案上。

雕刻有精美花紋的書案上,正擺着燕管家送的那個木匣,此時匣子是敞開的,那本寫有“土”字的殘破功法,正安靜的躺在書案上。

燕九撮吧着尾巴毛,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把它打開來看。燕九冥冥總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似乎只要打開這本書,就會發生一些很麻煩的事……

而燕九讨厭麻煩。

燕九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那位,簡直要把尾巴揉成雞毛撣子:“我為什麽要自找麻煩!”

真是白天不說人,夜裏不談鬼,自己剛想到這個“大麻煩”,“麻煩”所在的床上就傳來一陣聲響。

“這是哪?”

燕十一掙紮着起身,可還沒等他撩開床帳,就被趕來的燕九一尾巴抽暈了過去。

燕九得意的甩甩尾巴,笑道:“倒黴蛋啊,倒黴蛋,你可別怪我啊,實在是你醒的不是時候,我現在可是只花栗鼠啊。”

燕九跳下床榻:“你還是接着睡吧!”

燕九那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最終還是翻開了那本質地粗糙的小冊子。

土,五行之一。承載萬物,同時又收藏萬物,所以居中。土後分其二,城牆之土謂之一,田園之土謂之二。一為戰,二為養…………

燕九撓撓下巴,也就是說,土可以分為兩種形态。

一種在戰争時用來戰鬥。

一種在戰後,用來培育作物休養生息。

這麽一看,突然有種不明覺厲之感啊!自己的靈根貌似很厲害的樣子。

燕九繼續翻了下去,薄薄的幾頁書冊很快就被她翻閱完畢。

燕九将那本殘破功法,挪到眼前來。小說上的主人公,都能從殘破秘籍裏發現什麽類似“禁術”,“藏寶圖”一樣的東西,這本書裏會不會也有?

燕九将那本書翻過來,調過去,橫着看,豎着看,最後給這本書蓋了一個“普通”的标簽。

看來自己真是想多了,這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小冊子。

這本冊子上一共記有《凝土訣》和《小蘊土術》兩種法術。

《凝土訣》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用靈氣改變土壤的密度,以求在與他人鬥法是形成類似土刺、土牆這類的攻擊防護類小法術。

《小蘊土術》有點類似現在的“化肥”,就是聚集足夠多的營養成分,讓植物達到快速生長的目的。

只要一想到以後打架時能将別人紮的腳疼,燕九就覺得一陣暗爽。

不過築基以後,好像可以禦空飛行啊?那土系法術有什麽用?只要別人飛起來,自己不就玩完了?

燕九甩甩支楞翹起的呆毛,多想無益,還是先将這《凝土訣》練起來吧。至少打不過的時候,還可以用它将自己裹成蝸牛殼子。這麽想來,這土系法術好像是以防禦見長啊。

燕九放松的閉上眼睛,靈氣開始有規律的順着經脈運行,短短的“鼠手”掐出一個繁複的指訣,有土黃色的光罩在燕九周圍隐約浮現……

桌上的蠟燭漸漸燃盡,窗外開始泛起朦胧的魚肚白。

燕九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練功可真累!不過自己又向着練氣五階邁進了一小步。每次自己變成花栗鼠修練時,修煉的速度總能加快許多,或許這就是原主年僅七歲,就已經練氣四階的原因吧。

燕九看看窗外,橘紅色的太陽已經露出了小半張“大餅臉”。她跳下趴了一晚上的書案,眼看天就快亮了,自己馬上也要恢複了,還是去泡個舒服的熱水澡吧。

燕九扭着圓滾滾的小粗腰,大搖大擺的進了隔間。

撒有花瓣的半圓的浴池裏,蓄着及腰的池水,池邊雕有姿态各異的燕子圖。

燕九将一塊靈石放進其中一塊燕子的眼睛裏,刻在池上的法陣立時啓動,整個半圓的浴池裏立刻升騰起氤氲霧氣。

燕九用小爪子劃拉了幾下水,水溫微微有些燙手,正是最适合泡澡的溫度。

燕九站在池邊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腿用力,整個人彈跳而起,以一個720度高難度前滾翻的跳水姿勢,一頭紮進了水池裏!濺起浪花一片……

這一頭燕九洗的正嗨,那一頭的燕十一卻睡得并不安穩,他此時正陷于一場夢魔之中。

他在夢中不停奔跑,好似身後有噬人的怪獸追趕。

燕九倉惶失措的跑着,一個沒留意,就被一下子絆倒在地。身後像蛇一樣蜿蜒而行的猙獰怪獸,吐着鮮紅的蛇蕊,圍着他不停的打轉,那雙盯着自己的妖異血眸,紅的仿佛能滴出血來。

突然,那巨獸猙獰的蛇臉變成了梅氏的樣子。

梅氏怒喝道:“給我把這個賤種的腿打斷!”

燕十一不斷的向後退着,胳膊不斷的揮舞着,試圖喝退這只可怕的巨獸。

“不要!走開!走開!”

“你不是家主的孩子,你只是我撿來的!”不知何時,那巨獸,又變成宋嬷嬷的樣子。

“給我把這個害人的災星,關進柴房!”

“你是我撿來的孩子!”

“可惡的賤種!”

……

燕十一歇斯底裏的大喊:“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是你們把我撿來的!是你們把我帶回燕家的!我不是賤種!不是賤種!”

忽然,場景突變,燕十一又回到了那間陰暗潮濕的柴房,他将自己縮在柴房一角,哀哀的哭泣着。

“我不是賤種,我不是!”

“十一,十一,”一個溫柔的聲音緩緩傳來。

“十一,你在裏面嗎?姐姐帶你出來好不好?”

是姐姐!是姐姐!是那個送自己糖的姐姐!她來找自己了!她來找自己了!

“我在這裏!”燕十一高聲喊到:“姐姐!我在裏面!我在裏面的!”

“好的,姐姐馬上帶你出來!”

那扇緊緊閉合的的門,終于被人緩緩推開,門外的陽光照亮了狹小黑暗的柴房,還有出現在門外,宛若神袛一樣的姐姐。

“十一,快出來啊?”燕九溫柔的笑着,她站在門口,對着燕十一輕輕招手。

“姐姐,”燕十一不由自主的笑起來,他歡快的跑向門口……

可是就當他要走出那扇門的時候,那條有着人臉的巨獸又出現了!

它頭上的人臉不停的變換着,一會是罵自己“賤種”的梅氏,一會是說着“你不是家主孩子”的宋嬷嬷,甚至還有說自己是“災星”的那群孩子。

燕十一猶豫了,他一步一步的退回柴房,重新縮回了牆角,他抱着自己的雙腿,抖成一團。

“我不是賤種!我不是災星!我不是!我不是!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十一,救命!”

是姐姐,是姐姐的聲音!燕十一望向門口。在那裏,那像蛇一樣的怪物,正用細長的身子緊緊的纏在燕九的脖子上,燕九掙紮的伸出雙手,向着燕十一求救。

“救救我,十一救救我!”

燕九脖子上的怪物“桀桀”大笑:“那個賤種怎麽會救你,他害怕的都快哭了哪!”

梅氏的聲音尖銳的響起:“他就是個災星!災星!”

“十一,救救我。”燕九的臉被勒成沉悶的紅色,但她依然向着燕十一的方向求救着。

燕十一籌磋不前,怪獸還在可怕嘶吼着,燕九也在向着自己不斷求救,可是他不敢,不敢上前。

終于燕九伸出的手臂,無力的垂了下來,她的臉呈現一種詭異的青紫色,那雙曾經美麗無比的眼睛,此時卻直直的盯着燕九,仿佛在控訴對方的袖手旁觀……

“不!”燕九悲傷的跪在地上:“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我為什麽不救你!我為什麽不救你!”

燕九的眼淚順着臉頰大顆大顆的滾落了下來,他張着黑漆漆的眸子,空洞的望着自己的雙手。

“是因為我懦弱!是因為我膽小!是因為我自卑!我為什麽會這樣!我為什麽會這樣!”

燕九一點點的站了起來,他垂着頭一步步走向了那只猙獰的巨獸。

“你看那賤種生氣了,不愧是災星!誰和他湊在一起都會倒黴!”

“災星!災星!”

“我不會這樣!我不要再這樣了!”

燕十一一步一步的走着,每一步都走的堅定無比。他擡起了頭,黑漆漆的眼睛裏似有風暴将至。

“我不會再這樣了!她死了!你們也都給我一起死!”

無數的冰霜,從燕十一腳下開始逐漸向外蔓延,冰霜變成霜凍,霜凍結成堅硬無比的冰,将燕十一所處的柴房嚴實的凍結。

“不!”那只殺死燕九的怪獸大吼一聲!想要向着天空飛去!卻被一只從天而降的冰錐狠狠的釘在地上!頃刻間就被凍成一座雕像。

冰凍結了這方天地,燕九失落的看着自己的手,腳下是永遠睡去的燕九。

“有什麽用哪?我想要保護的已經不在了。”

燕十一看着自己的雙手,突然就放聲大哭起來……

燕十一猛地睜開眼睛,黑色的眸子裏似乎還殘存着黑暗。從他脖子上滑落而出的玉佩,似有光亮在上面一閃而逝。

“原來是個夢啊。”燕十一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卻摸到了眼角的一片冰涼。他伸手摸了摸,卻摸到了一手的淚水,原來我竟哭了嗎?

燕十一坐起身來,臉上卻一陣呲牙咧嘴。

“脖子好痛?”昨天!燕十一如遭電擊,腦海裏的睡意一掃而空!昨天發生了什麽!

自己只記得自己暈過去了,是了,自己喝下了宋嬷嬷的麻藥,那後來哪?

燕十一揉揉酸脹的脖子。(燕九抽的!)

剛想掀開被子起床,卻發現肚子那裏也很痛。(燕九扛的!)

燕十一掀開衣服一看,肚子那裏都被磨破皮了!自己昏過去後,到底都發生了什麽。

“我這是在哪?”

燕十一撩開床帳,就被眼前裝飾精美的房間晃了一下眼。本來覺得梅氏的房間就夠精致了,可跟這間房間比起來,梅氏的房間就像柴房一樣粗鄙不堪。

燕十一吸了一口氣,空氣中還有蘭花的氣息隐隐浮動,沁人心脾。

燕十一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自己的鞋子,他只好赤腳下地,地上鋪了繡有繁複花紋的地毯,赤腳踩上去,十分柔軟。

“這是書嗎?”燕十一看向書案上的小冊子,一時之間只覺得心癢難耐,自己雖然認識字,但還沒看過書哪。

燕十一看看周圍,除了蓮花香爐裏缪缪升起的輕煙,就連一絲風都沒有。

“看一眼就好,我就看一眼。”燕十一小聲的說到,他小心翼翼的翻開了那本小冊子。

“土,五行之一。這幾個字我還是認識的,只是這兩個字念什麽?”燕十一看着小冊子,苦惱的皺起了眉頭。

“似乎念承(載)什麽?”燕十一拿起了那本書,湊在眼前仔細觀看。

“又似乎不是啊?那應該怎麽讀?”

燕九從浴池裏出來時,看見的就是赤着腳還一臉苦惱的燕十一。

燕九暗暗的搖搖頭,這個倒黴蛋,怎麽連鞋都不穿。

“你在做什麽?”

“啊!”燕十一驚叫出聲,本來正研究的起勁,被燕九這一吓,手上一哆嗦,那本小冊子就“啪叽”一聲落到了地上。本來就有些殘破的小冊子,更是在落地時瞬間散開,脫落的書頁散落一地,還有幾張正好落在了燕十一裸/露在外的腳上。

“我…對…對不起!”燕十一羞愧的垂下了頭,自己似乎又做了一件蠢事。

不過,燕十一悄悄的擡頭看了一下燕九,姐姐怎麽會在這裏?

燕九撿起掉在地上的書頁,還好昨天看過了,大體也都記得七七八八,應該能将它恢複原樣。周圍的書頁很快就被拾起,燕九彎腰去拿落在燕十一腳上的那幾頁。

燕九一彎腰,肩上的發絲蜿蜒而下,剛剛泡過澡的燕九,頭發還沒擦幹,有冰涼的水珠順着發梢落在燕十一裸/露在外的腳背上,引得燕十一心中一陣戰栗。燕十一摸摸胸口,好奇怪啊,心為什麽跳的那麽快?。

“姐姐,我來撿就好。”

燕十一趕忙揀起自己腳上的書頁,可是下一秒,他卻呆愣在原處,他看着手裏的書頁,這是被自己弄壞了嗎?

“姐姐,對不起,”燕十一垂着腦袋,聲音悶悶的傳來。

燕九看向他手裏拿着的“壞”書頁,腦子也有點懵懵的,這是什麽?!

只見燕十一拿着幾張書頁中,其中一張從中間卷翹而起,露出了裏面泛着金屬光澤的一角。。

燕九将書頁從中間輕輕撕開,裏面的金屬片終于露出了全貌。

巴掌大的的書頁裏藏着一張纖薄的金屬薄片。

燕九小心的取出,湊到眼前觀看,在那張一指長兩指寬的薄薄金屬片上,寫有比芝麻粒還小上無數倍的細小字符。肉眼根本無法看清,燕九只能用神識觀看。

可燕九的神識一接觸到那片金屬,就有無數字符撲面而來,直直的灌進燕九的識海。

燕九抱着自己的頭,眉心那裏巨痛無比!好像有生着鋸齒的蟲子,正在一點點的的啃噬自己的腦袋。燕九抱着自己的腦袋就向着桌角撞去,太疼!太痛苦了!還不如暈過去的好。

“姐姐,你怎麽了!”

見燕九如此,燕十一更是慌亂!當他看見燕九向着桌子撞去的時候,更是一把抱住了燕九。

“姐姐!你醒醒啊!”

但燕九畢竟是練氣四階修士,燕十一怎麽可能抱得住,他被燕九一把甩開。

“啪!”桌角被燕九的腦袋一頭撞碎,燕九抱着自己的頭,又向着地板撞去!

“姐姐不要!”

燕十一再次緊緊的抱住了燕九,這次不論燕九怎麽用力,他都死命的拉住燕九不讓燕九“自殘”。

腦中疼痛難忍,身上還有燕十一的阻止,燕九只能痛苦的在地上打起滾來。自始至終燕十一都緊緊的抱住燕九,燕九在地上滾動時,他也随着一起滾動,他的肩膀、臉頰、小腿被地上的碎木塊,堅硬的地板剮蹭的青一塊,紫一塊的。可那雙緊緊抱住燕九的手指,卻始終沒有松開過……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刻鐘,或許是一剎那,燕九手上的金屬片終于開始漸漸消散,化為金色的光點消失于燕九的手心上。

燕九疲憊的躺在地上,和他躺在一起的還有像是經歷了一場暴風雨一樣的燕十一。

燕九濕漉漉的頭發貼在她略顯蒼白的臉頰上,更顯得肌膚嫩如荔凍,她“呼呼”的喘着粗氣,身心俱疲,這簡直就是要走火入魔的節奏!

不過,一切都值得!這次真是撿到寶了,誰能想到一本破書裏,還有這等寶貝!

燕九興奮的攬過燕十一,“吧唧”一下親在燕十一的額頭上。

“燕十一啊燕十一,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第 7 章 可憐的倒黴蛋

燕十一渾渾噩噩的躺在柴垛上,有一線光亮在眼前微微晃動。燕十一伸出手去,用掌心去觸碰那些,從窗戶縫隙裏溜進來的陽光。

燕十一笑的眉眼都彎了起來,真暖和呀。

肚子還在“咕嚕嚕”的叫着,燕十一凝出一塊冰放在嘴裏含着,入口的冰涼使得他精神一振。可是咽進肚子裏的冰水,卻使得胃更是抽痛一片。

這是第幾天了?

燕十一昏昏沉沉的想到,為什麽還不來人将自己帶出去?明明以前都是過個兩、三天就能帶出去的?為什麽到現在還是沒有人來?哪怕有個人跟自己說說話也是好的。

燕十一用手指摳弄着手下的幹柴,手指剮蹭着粗糙的木柴,發出“噼蔔噼蔔”的沉悶聲響。

他已經獨自在柴房裏呆的太久,寂靜陰暗的柴房裏,連老鼠都沒一只。周圍太靜了,靜到好像全世界都已經将自己遺忘。

燕十一撥弄着木柴,那個姐姐哪?燕十一想到,那個給自己糖吃的姐姐,是不是也忘了自己?

燕十一眨眨沉重的眼皮,從來沒有人對自己那麽好過,好想再見一次那位姐姐。

“吱呀”……

有開門的聲音傳來,燕十一扭過頭,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鎖着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刺目的陽光傾洩而入,這使得一直盯着門口的燕十一眼前一片黑暗。他用力的眨眨眼,幾息後,那種失明的眩暈感才漸漸散去。

是姐姐來了嗎?

可門口顯露出的身影,卻是将自己關在這裏的宋嬷嬷。

宋嬷嬷端着一個粗瓷碗,走進了這間散發着黴味的柴房。

身後的門慢慢的合上,短暫的光亮過後是更加窒息的黑暗。

燕十一期待的看着宋嬷嬷,她是來帶自己走的嗎?

宋嬷嬷踱着步子,走到牆角矮小的木桌前。她放下手中端着的粗瓷碗,用火折子點亮了桌上的油燈,這才在一旁的木墩子上坐下來。

油燈微弱的光亮,照亮了這間狹小的柴房。

真奇怪啊,燕十一看着油燈裏晃動的微弱火苗。明明是黃豆大小的東西,卻可以映的滿室光亮。

“噼啪”,那油燈炸了一朵燈花,跳動的火苗使得粗瓷碗裏一陣波光明滅。這聲響就像投進平靜湖面的石子,擾碎了柴房裏的寂靜。

宋嬷嬷看着自己腳上穿着的緞面鞋,年輕時,她一直想要一雙這樣的緞面鞋。可現在她卻看着看着就捂着臉,哽咽起來。大滴大滴的眼淚順着她捂着臉的指縫,一顆顆滲了出來,落在她繡着蝙蝠的緞面衫上,浸濕了萬字不到頭的花紋。

燕十一也聽見了哭聲,但他不懂。

他不懂宋嬷嬷為何哭泣?明明挨打的是自己,餓着肚子的是自己,被關起來的也是自己。

他想不明白,為何哭的是宋嬷嬷。

宋嬷嬷哭了一會子,這才用汗巾擦擦眼淚。她看着面色蒼白,瘦骨嶙峋的燕十一,眼睛又是一陣發熱,都是自己造的孽啊!

宋嬷嬷頓了頓,她想了許久才決定将這些事實告訴燕十一,為她曾經做的錯事,和将要做的錯事。

“我不知道該叫你什麽,因為你不是燕府的十一小姐!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但我覺得應該告訴你,一切……”

桌上的油燈照在宋嬷嬷布滿皺紋的臉上,在光影昏暗的柴房裏,猶如夜中惡鬼一般,則人而嗜。

“那年,十一小姐夭折,夫人找到了我…………”

沉悶淩亂的柴房裏,宋嬷嬷幽幽開口,她将如何撿到棄嬰,為何抱回燕府,今天她又為什麽來這,這些前因後果給燕十一,一五一十的講了一個明白。

她的聲音裏甚至還帶着哭過的顫抖。但卻一字一句聲如炸雷,将燕十一的腦海轟成一片空白。

柴房裏又恢複了寂靜,只有油燈裏的燈花“噼啪”作響。

燕十一盯着頭頂上房梁,那裏好像潛伏着一只巨獸,它正在睜着妖異的眸子,嘲諷的看着自己。

燕十一疲憊的閉上眼睛,心中卻好似翻江倒海一般難以平複。

原來,自己竟然不是家主的孩子嗎?怪不得夫人從不讓自己叫她娘親!也是,怎麽會有娘親這樣對自己的孩子!還有宋嬷嬷說的“骟勢”,自己雖然不清楚那代表着什麽,可是需要“動刀”的事情,又能好到哪去。

胃抽搐的翻攪着,明明沒有吃下任何東西,可燕十一卻覺得惡心的厲害。

那怕當年把自己丢在荒野中,也好過來這肮髒惡心的燕家!

燕十一張開眼睛,在他的眼中似有黑色越發濃重……

如果是燕九在這裏的話,她一定會瘋狂的揍這個孩子一頓!少年,你的關注點是不是錯了!重點難道不在你是男!孩!子!這件事上嗎!

可是六歲的燕十一根本不懂,什麽叫男!女!之!別!

宋嬷嬷敲敲門,示意門外的人進來。

那扇帶來光明的門,再次推開了,只是進來的是一個彪形大漢。常年的殺豬宰羊使得這人身上有一股彪悍的匪氣,讓人一見之下頓生提防。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宋嬷嬷的兒子,殺豬匠宋大壯。

這宋大壯除了拎着骟勢的家夥什,還拿着一盤細繩索,那是“骟豬”時用來捆住豬蹄,防止豬受疼發怒的。可如今這繩索的作用,也就剩下捆燕十一了。

“娘,要先捆起來嗎?”

“不用了,小孩子能有多大的力道,把這碗麻藥往他嘴裏一灌就老實了!”

“娘,這能行嗎?我只骟過豬,還沒在人身上試過哪,這要是出個好歹,可咋辦?”

“大壯,如今不是你願不願意的事了,若是你今天不動手,活不下的就是咱娘倆!”

“行,娘,我聽你的!”

宋嬷嬷端起桌上的藥碗,一步步靠近。

“這藥是上好的麻藥,我還特意多熬了會。你放心的喝吧,喝完了你就睡一覺,等醒來這一切就都結束了。你也不要怪我,你有今日的确是我的緣故。可是,人都有親疏遠近。你也聽見了,如果我不這樣做,死的就是我們了。你別怨我,我也不想這樣的!”

宋嬷嬷掰開燕十一的下颚,拿着那碗麻藥就像燕十一嘴裏灌去!

燕十一拼命的掙紮着,他使勁的搖晃着自己的頭,躲避那不斷靠近的藥碗,手腳不斷的踢打在宋嬷嬷的身上。

“大壯,快幫我按住他的腳!”

宋大壯聽話的按住燕十一的雙腿,即使燕十一是一個有靈根的修士,可他現在也只是一個餓了好幾天的孩子。不管他再用力掙紮,也抵不過一個大人的力道,更何況還有一個殺豬匠出身的宋大壯。

那碗麻藥終究還是灌了下去,藥灌的太猛,有不少嗆進了鼻子裏,燕十一趴在那裏難受的幹咳着。一直咳的眼淚都出來了,也不知是因為他嗆的難受,還是為自己默哀。

“娘,現在就動手?還是等一會?”

“等藥勁上來再說吧,你先去捆住他的手,免得一會疼起來傷着你。”

“還是娘想的周到。”

宋大壯将燕十一的雙手熟練的捆上,還打了一個十分結實的繩扣。

燕十一渾身軟綿綿的,他想躲開纏繞的繩子,卻根本提不起一點力氣。

燕十一晃晃腦袋,他的眼前一片迷蒙,給自己綁繩子的宋大壯都開始變得越來越多起來。

誰來救救我?誰能幫幫我?燕十一在心裏絕望的祈求着。他用力的眨眨眼,想讓自己變得清醒起來。

一想到“清醒”,燕十一突然想到自己凝出的冰塊來,若是這冰塊能割斷繩子就好了。一想到這裏,燕十一的丹田位置就有一股略帶冰涼的氣息順着奇經八脈緩緩流過,剛剛運行到指尖時,燕十一卻已經不省人事的昏了過去,那氣息只在指尖堪堪凝出一朵霜花,就消散了。

藥勁上來了,燕十一最後的感覺就是身上一涼……

宋大壯扯掉了燕十一身上的裙子。

“娘,原來真是個男孩啊!”

“主子的事那是咱們議論的,快做事吧,我也好早點回家去看我的小孫孫,我還給他打了一個大金鎖哪!”

“娘,他還小那,做那破費幹啥。”

“行了,快點吧!再磨蹭下去天都黑了。”

“您請好吧,別的不敢誇口,這個我是慣做的……”宋大壯遲疑到。

“娘,那可是個男娃啊,沒了那個,以後還怎麽成家?”

“成家?若是沒了,沒準還能活下去!夫人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姐了,大壯,你給我記得,若想活命就把今天的事給我爛在肚子裏。就是你家婆娘,你也不許給我透漏一絲口風。否則,我宋家一門老小可就沒命了!”

見宋嬷嬷滿面肅容,宋大壯也曉得了其中的厲害,他拍拍胸脯保證到。

“娘,你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

宋大壯解開了自己帶來的布兜,在那布兜上整齊的插着十幾把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刀具。

宋大壯挑挑揀揀,最後選了一把最小的半月形狀的彎刀。他在那把磨的十分銳利的小刀上,噴了一口自己帶來的燒酒,用純白的棉布上仔細的擦拭幹淨,這才拿些着燒酒,提着油燈走到燕十一跟前。

宋大壯放下油燈,接着微弱的燈光,在燕十一身上随意的比劃着,他略帶猶豫的看向自家娘親宋嬷嬷。

“我可真下刀了?”

“下吧!”

宋嬷嬷不忍直視的背轉過身去。

宋大壯将燒酒倒在燕十一身上,濃烈的酒香擴散開來,燕十一卻是昏死過去,即使酒澆在自己身上,他也紋絲未動。

宋大壯給自己灌了幾口酒壯膽,這才挑了一個比較好的角度,一刀揮下!

說時遲,那時快,當時只聽的大門“轟”的一聲炸開!緊接着就是“啪!”,“啪!”兩聲脆響,宋大壯就捂着被踢斷的肋骨“啪叽”一聲摔到了地上。他手上拿着的刀“唰”的一聲插在他的手指邊上,入地三分!吓得宋大壯出了一身冷汗!

這是誰?如此的殺氣逼人!

“大壯!”

宋嬷嬷慘叫一聲,連忙跑到宋大壯身旁,對着他好一陣查看。

“娘,我沒事!”

宋大壯捂着肋骨,小心的坐了起來,只是肋骨斷了,接回去就沒事了。與斷肋骨相比,宋大壯更想看看将自己打成如此境地的“英雄”。

難道是她?

宋大壯看了一圈周圍,也就只多了一個像年畫娃娃一樣好看的小丫頭。

燕九走到宋大壯身邊,居高臨下的看着這個殺豬匠。

“九小姐,請您饒了我的兒子吧,都是我的錯,您要是處罰的話,就罰我好了!我罪該萬死,求求你放了我的兒子。”

宋嬷嬷急急的磕着頭,跪在地上卑微的乞求着。身為燕府的一員,她怎麽可能會不認得赫赫有名的九小姐。

九小姐?宋大壯也吃了一驚,能讓母親如此忌諱,并且能将自己打成這樣,這位九小姐肯定是位修士。

“大壯!”宋嬷嬷拉扯着宋大壯的衣袖:“快給九小姐磕頭,求求她放你一馬!”

“娘,您別這樣!哪有當兒子的讓娘擋在前頭的!九小姐要處罰就處罰我好了!”

燕九卻沒有理會地上的母子,她彎腰揀起了地上的小刀。

能為了自己的孩子如此卑微,也能對着別人的孩子如此惡毒。燕九不知道是應該誇贊母愛的偉大,還是感嘆人性的醜惡。

她走到了燕十一身前,用那把刀割斷了捆住燕十一的繩子。她仔細的瞧了一下燕十一,很好,自己來的很及時,沒少什麽重要配件。

燕九摸摸下巴,這種主角昏迷,衣衫淩亂的情景好符合小說裏“破布娃娃”的設定。

據說很多小時候遭受家暴,虐待的小孩子,長大以後十有八九變成心裏不健全的變态。

燕九在心裏雙手合什,念了巨“阿彌陀佛”。

但願這件事不會給他留下心裏陰影,以後還能成家立室。

燕九晃晃頭,搖走了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想這個!她掐了一個“避塵訣”,将燕十一身上的酒漬、塵土清理幹淨,用自己的披風,将安靜沉睡的燕十一包好。

燕九将這個睡着的倒黴蛋,像麻袋一樣甩在肩上。沒辦法,自己的年齡擺在那裏,“公主抱”什麽的根本不現實,如果不是那麽一丢丢可憐對方的話,燕九可能仁至義盡的将對方拖回園子。

燕九扛起包成毛毛蟲一樣的燕十一,向着門口走去。

但燕九嘗試了幾次都沒有挪動雙腿,她皺着眉頭看向抱着自己腿的宋嬷嬷。

“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九小姐,您不能帶走十一小姐啊,”宋嬷嬷哀哀的哭訴:“十一小姐要是被您帶走了,夫人不會放過我的。”

“那你覺得,我會放過你?”

燕九用空着的那條腿,狠狠的踢了宋大壯一腳。

宋大壯的小腿應聲而折,“啊!”宋大壯抱着自己斷掉的小腿,在地上疼成一條翻滾的蝦米。

“在燕家,你還沒有和我讨價還價的資格。”

其實燕九遠沒有看上去那麽“霸道總裁”,其實她心裏也苦啊。別看這燕十一看上去瘦巴巴的,可抗在肩上死沉死沉的,肩膀都快被壓斷了!偏偏還有只“絆腳虎”攔在路上。

燕九厲色道:“還不放手!”

宋嬷嬷抱着燕九的手臂終是松開了。

宋嬷嬷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看着疼得直冒冷汗的宋大壯,泣不成聲,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燕九扛着燕十一,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宋嬷嬷的視線。

正如唐僧取個經都得八十一難,而燕九要做的事情永遠不會進展的十分順利。

燕九被攔住了。

第 6 章 我一定是瘋了

“啪”!

重重的巴掌落來燕十一消瘦的臉上,那沉重的力道将他的頭狠狠的扇向一側。被打過的側臉迅速腫脹起來,不僅如此,梅氏手上戴着的紅寶石戒指,還在他臉上刮出了一道細長血線。

燕十一不聲不響的跪在地上,那安靜的樣子就像是一具無知無覺的木偶。即使臉上火辣辣的一片,即便嘴裏溢滿血腥味,他也不敢動一下。

不是沒反抗過的,也不是沒用力掙紮過。可是反抗的後果卻是更加變本加厲的暴打,還有關在終日不見天日的的柴房裏。沒人送水,沒人送飯。當餓的太過難受時,他就悄悄的凝出一塊冰,放在嘴裏充饑。

一開始,他只能凝出細小的冰粒,可是關起來的次數越來越多,被餓的時間越來越長,凝出的冰粒也漸漸變成碎冰,又從碎冰變成冰塊,直到現在……

燕十一絕望的想到,這次恐怕會被關的更久。

可他不後悔跑出去,不僅吃到了很好吃的糖,還見到了一位對自己很好的大姐姐。想到燕九,燕十一眼中的陰霾都被驅散了幾分,他還不知道大姐姐的名字哪?

大姐姐走的那麽匆忙,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

見燕十一一聲不吭,梅氏更是氣憤不已,就是這個泥塑木偶樣的傻子,頂替了自己女兒的位置。自己真恨不得生啖了他!真真是個害人的災星!

“宋嬷嬷!給我把他關進柴房!這幾日也別給他送飯了,我看他還有沒有力氣跑出去!”

梅氏掩手打了一個秀氣的哈欠,她對着宋嬷嬷吩咐到:“胞兄未入府前,多派幾個婆子守着柴房!我有些累了,你帶他下去吧。”

“是,老奴告退。”

宋嬷嬷拉着捆住燕九雙手的繩子,帶着他出了閣樓。

四下俱靜的院子裏,不知名的蟲子隐隐作響,夜風吹來,宋嬷嬷不由的打了一個冷顫。

宋嬷嬷臉上一陣苦笑,年輕時做的錯事太多,臨到老,反而越發害怕遭到報應。

她看看低垂着腦袋死氣沉沉的燕十一,腫脹鼓起的臉頰,即使在光線幽暗的夜裏,也清晰可見浮起的巴掌痕跡。

真是作孽呦!宋嬷嬷一陣悔恨,若是沒有自己,即便是生在農戶家裏過苦日子,也好過來這燕府受這一遭罪。

宋嬷嬷看向燕十一,聲音也柔和了幾分。

“十一小姐,你脖子裏挂的玉佩還在嗎?”

燕十一擡起頭來,低垂着眉眼看前方的路面。眼角被戒指劃過的細小傷痕已經結痂,但臉上被扇過的地方還是高高腫起,和他另一半消瘦的臉頰形成鮮明的對比,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

“回嬷嬷的話,戴着的。”

燕十一回到,那乖巧的樣子就像被抽走靈魂的木偶娃娃。

“戴着就好,戴着就好。”

宋嬷嬷說的那塊玉佩,與其說是玉佩,不如說是玉器的一角。

當年自己和一戶農家說好,用十兩銀子買下他家出生不久的女兒後。就抱着十一小姐的屍身,去了城外。想要找個合适的地方埋起來,日後也好有個祭奠的地方。

可自己剛走到城外,就被一個東西絆了一腳,絆倒自己的不是別的,就是現在的燕十一。

說來也怪,那孩子即使在荒無人煙的城外,也不哭不鬧,只是咂摸着自己的手指,安靜的睡着。

宋嬷嬷翻開包裹着嬰兒的襁褓,那是一個男嬰,除了脖子上挂着的破損玉佩外,再沒有其他能證明嬰兒身份的東西。

當時,也不知自己是怎麽想的,或許是看這個嬰兒可憐,又或者是起了憐憫之心。反正她推掉了農戶家的孩子,帶着這個孩子回了燕府。

宋嬷嬷嘆了口氣,自己當時想着,等到夫人再懷了家主的孩子。自己就放這個孩子離府,到時候只要謊稱十一小姐因病去世就好。誰成想到,小姐不僅至今無子,更是生出了把男孩變成女兒家的想法。

當日的一番好心,如今反而是害了他。

宋嬷嬷心中一陣糾結,要不要将這件事告訴他哪?

宋嬷嬷卻不知道,糾結的除了她,還有抓耳撓腮的燕九。

燕九很郁悶!燕九很糾結!她胡亂的揪着自己的尾巴毛,像只跳蚤一樣在房間裏蹦來跳去。

這都幾天了!還讓不讓人當個勤奮的好學生了!

明明想要安靜的修煉一會,可是心卻浮躁的厲害,根本進入不到修煉心境中。

剛想練上幾個法術,增加增加熟練度。可眼前浮現的不是靈氣運行路線,而是倒黴蛋燕十一被閹的場面,那慘叫聲聽得燕九一陣肝顫。

自己的确能幫的上那個倒黴蛋。只是自己現在都懸若走絲,危如累卵,那裏還有那個精力再去當“聖母”。

燕九煩躁的揉揉腦袋,真是煩死人了!

這一天,燕九還沉浸在自己惱人的糾結中,她坐在水上的“碧波亭”,心不在焉的喝着茶。

燕九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的修煉睡覺了,眼睛下的黑眼圈,簡直愛的深沉。

燕家的二號人物——燕管家,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閃亮登場的。

“九小姐安”。

燕九掀掀眼皮,撇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那是一位面容平凡到平淡的人。不同于燕十一的平凡,燕管家屬于那種讓人見過就忘的類型。

可是燕九還是能一眼就将他認出,到不是燕九記性有多好,而是這燕管家有着一頭醒目無比的白頭發。

據說這燕管家是個凡人,年近四十無妻無子,在這群“數字孩子軍團”沒生下來時,就已經呆在燕府裏的。

以上訊息,都是燕九通過學堂這個“八卦中轉站”得來的消息。

畢竟一群孩子坐在那裏聊天,即使是竊竊私語。在燕九這位有“花栗鼠”加成的耳朵裏,也清晰無比。

不過,不知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的原因,還是這燕家太過多疑,反正燕九覺得這個燕管家也不是一般人。

電視劇裏不都是這樣演的嗎,道觀裏的掃地客,少林裏的看經人。都是一些看上去平凡無奇,實則厲害無比的人。

再說了,怎麽會有凡人到修士的家中做管家?修士的生命漫長,那他豈不是過個幾十年就得換一位?!

如果他是修士的的話,得是多麽高的修為,才能使的他與平常人無異?

燕九有時候也覺得自己想多了,這世界上哪有那麽多的高手?就算有,又都蹲在燕家這塊小地方幹嘛?

姑且就算他是個平常人好了,可是能用凡人之軀一步步坐上管家這個位置。更能把燕家整理的井井有條,也說明了他身上的不平凡之處。

“是燕管家啊,請坐。”

燕九對着燕管家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那燕管家也沒推辭,一撩衣擺,坐在了燕九對面。

“不知燕管家找我有何貴幹?”

“回九小姐的話,家主昨日已經閉關,閉關前吩咐在下,将這本功法送來九小姐這裏。”

燕管家從衣袖裏,掏出一個扁扁的木匣,放到燕九旁邊的桌子上。

燕九打開木匣上的鎖扣,裏面呆着的是一本薄薄的小冊子。

書頁不知是用什麽材質制成,看上去有些像獸皮,但手摸上去,卻有一種沙子磨砺手指的粗糙感覺。功法的封面有些破損,只能隐隐看出,上面用古篆書寫的一個“土”字。

“這是家主經過某個秘境時帶出的,因功法與家主靈根不符,所以沒有修煉。正好九小姐是土靈根,此書也不算寶珠蒙塵了。”

燕九将木匣合上,卻放在手邊沒有收起。

“不知家主何時出關?我也好當面感謝。”

“這個在下也不怎麽清楚,若是家主出關,在下必然親自前來告知九小姐。”

“管家客氣了。”

燕九倒了兩杯茶,一杯推到燕管家面前,另一杯則放在唇邊小口小口的喝着。

只是幾口茶的功夫,燕九心裏已經轉過千萬個念頭。

最後,她甚至有些認命的想到,就當自己瘋了吧,誰沒有腦子泛抽,幹蠢事的時候!

燕九放下茶杯,就像所有顯擺玩具的小孩子一樣,不經意的問到。

“燕管家,你看我這園子如何?”

燕管家環視四周,庭中芳草萋萋,花樹假山錯落有致,亭下還引了活水,水中遍植青蓮,偶有紅尾鯉魚翩然而過。

“九小姐的園子,自然是好的。”燕管家贊賞到。

燕九也點點頭,燕卿在物質生活上,還是給予的很充足的。從不願離開燕府的梅氏身上就能可窺一斑,而燕府中自己住的園子,也能算得上拔尖了。

“管家不覺得少了點什麽嗎?”

燕九慢悠悠的喝着茶水,眼神卻無限寂寥的的盯着池中的紅鯉。

“九小姐這麽一提,在下也覺得少了點什麽,九小姐這裏好像少了一絲鮮活人氣。”

“可不是嗎,我這園子的确是漂亮,可我不願那些粗手粗腳的侍女打擾,所以我這園子才看上去有些冷清。”

自己其實也沒說錯啊,自己就是不願那些侍女打擾。可問題不是出在他們身上,出在自己是“鼠妖”這件事上啊!多有意思啊,白天還好好的小姐,一到夜裏就變成了“大老鼠”!燕九只用想的,就能想出那畫面有多熱鬧。

“不如在下為九小姐選一批熟練的侍女,這樣就不會打擾到小姐日常修煉了。”燕管家接着說到。

“不知小姐,偏好那一類的侍女,是活潑一點的?還是沉穩一點的?”

燕九一揮手,止住了燕管家的話頭。這個老狐貍,明明知道自己說的不是這茬,卻偏偏在侍女這件事上跟自己兜圈子。

看來,還是驕傲、任性的九小姐才能收拾這個老家夥。

“不用了,我不喜歡陌生的侍女在自己跟前晃來晃去。燕管家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直說了吧。我那天經過後院時,看見有人欺負一個小孩子,經打聽後才知道這竟然也是家主的孩子,更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妹妹。所以我想接她來與我同住。不知燕管家,意下如何?”

“九小姐,這就讓我為難了。後院裏孩子按理說都是我的小主子,小主子們之間打打鬧鬧都是很正常的,這不在在下的管理範圍內啊!”

燕管家雙手一攤,一副有心無力幫不了忙的樣子。

燕九卻看的心中一陣好笑,這個老狐貍,一邊說自己無能為力,一邊又暗示自己可以任性胡為。後院的凡人都是他的小主子,更何況擁有靈根的佼佼者燕九。如今順水推舟反倒顯得自己更像一個驕傲、任性的小孩子。

畢竟燕九本身也就只有七歲,不管她再老成,終究還是一個孩子。

而孩子往往意味着能有很多特權。

燕九一拍桌子佯怒道:“放肆!家主不在,我也是你的主子,我現在只是知會你一聲,誰要你的同意!”

“是,是,是,九小姐息怒,在下這就去通知那位小主子的娘親,九小姐要接她的女兒來自己園子,不知小姐要接的是那位小姐?”

“不用你去!本小姐倒要看看誰敢攔我!”

燕九一甩衣袖,抱着桌上的木匣,直奔後院。

別看她一副怒氣沖沖紅眼鬥雞的樣子,其實她心中也在揣揣。不知自己剛才這番作為,有沒有被那只老狐貍看出端疑。若是被他看出芯子換了人,那可就不妙了……

而燕管家此時卻還是坐在燕九的庭院裏,眼神陰翳的看着亭下的游魚。

“本以為燕家要出來第二個燕卿了,看來只是又多了一個花肥,真是白白浪費了我的功法”。

想到那場秘境裏的慘烈厮殺,燕管家即使現在想來都有些膽戰心驚。

從秘境裏得出的所有東西,被五個人瓜分一空。本想着這本功法隐藏的如此嚴密,應該是個好東西,自己才特地選了這本功法。誰知這裏面寫着的卻是《凝土訣》這種爛大街的小法術。

“不過,這樣也好,修為越高,花才會開的更豔。”

燕管家一揮衣袖,化作一陣清風消失在原處。

話分兩頭,陰暗潮濕的柴房裏,燕十一也正在面對“人生大事”!

第 5 章 是他不是她

“那個賤種!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

畫着精致妝容的燕夫人梅氏,在那裏咬牙切齒的說到。

雖然已經年近三十,但保養得怡的梅氏,即使發怒也帶着豆蔻少女的嬌嗔之感。

“夫人息怒,都是老奴不好,沒有看好小姐,使她跑了出去。”

宋嬷嬷跪在地上磕頭請錯,在她的腳下,還有因為打翻食盒,潑灑而出的細米粥。

可是,宋嬷嬷的請罪非但沒有平息主子的怒火,還使的這火燒的更旺。

“小姐?她算什麽小姐!若不是我那女兒命薄沒有活過百日,又怎會有她今日!”

繪有鮮豔丹寇的指甲,狠狠的撕扯着手中的手帕。

“都給我去找,找回來就先給我打斷她的雙腿!我看她還怎麽跑出去!”

“夫人,不可!”

宋嬷嬷趕忙阻止道:“不論她有再多的不是,外人看來她終是夫人的骨肉,若是出個好歹,實難說不過去。”

梅氏姿态優雅的端起桌上的茶水,放到殷紅唇間輕抿一口,清香幽涼的茶水稍稍去了一些心頭火氣。

她當然不會真的打斷那賤種的腿,可是她只是一想到,那賤種頂替的是自己女兒的名份,她就無名火起,燒的自己理智全無。

這個賤種,真是折磨自己的災星。

梅氏放下手中的茶碗,用手帕沾了沾唇角。這才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老仆,一副才想起的樣子。

“奶娘,你也別跪着了。你也是随我入府的老人了,我還有很多事情仰仗你哪,地上涼,快起來吧。”

“是,夫人。”

宋嬷嬷扶着酸麻的膝蓋艱難起身。

她是上了年紀的人了,腿腳不是十分靈便。本是要出府安享晚年的,只是她放心不下這個從小看着長大的小姐。

“奶娘,你也別怪我火氣大。眼看着這孩子一天天的長大,我也是心焦的厲害。唯恐燕郎看出端疑,更別提後院這一大家子的夫人們了。別看我現在是錦衣玉食,過的富貴尊榮無比。只是內裏卻是如履薄冰,步步驚險。奶娘,你得幫我……”

“夫人,但憑您一句吩咐。”

聽見宋嬷嬷的回答,梅氏滿意的點點頭。這個老東西,如今也就剩下忠心了,不過自己要的就是這份忠心。

“這賤種一日日的長大,實在是讓我如鲠在喉,唯恐事情敗露。奶娘,你可還有其他方法掩下他的男兒身?”

“夫人,為防止他長成男兒身形,老仆已經盡可能的給他少吃了。更沒有在他面前提過他與其他人有什麽不同,即使是現在,他也一直以為自己和普通的女孩一樣。只是……”說到這裏,宋嬷嬷便遲疑了起來。

“只是如何?你說下去便是。”

“只是他終究是男子,總有一日會長大,到那時,只怕就瞞不住了。如果家主知道,那就……”

“他怎麽可能知道!”

梅氏站起身來,有些焦躁的踱來踱去。

“都是你當初出的好主意!非要從外面給我抱一個孩子回來頂替我女兒,結果卻給我弄來一個男孩!若是燕郎知道我替換了他的血脈,欺騙于他。只怕你我性命不保!為今之計,只有想法子把這個男孩徹底變成女兒家,你我才有能繼續留在燕府的可能。只要他還是燕家的小姐,我就還是這後院的家主夫人!”

梅氏拉住宋嬷嬷手,聲音切切,眸中更是淚光滾動:“奶娘,我不想死,也不想離開燕府,離開燕郎。奶娘,幫幫我,幫幫我……”

宋嬷嬷忍不住一陣嘆息,梅氏說的話讓她不由得想起了六年前……

那一天自己不當值,才剛剛睡下就聽的一陣慌亂的敲門聲。

門開後,站在門外的是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小姐,現在的燕夫人梅氏。

“奶娘,奶娘,怎麽辦?十一死了,十一死了!”梅氏還沒進門,就拉着宋嬷嬷焦急、慌亂的說到。

“小姐你別慌,慢點說。”

“奶娘,我不想的,我只是小睡一會,誰想,她從床榻上翻了下來,一頭撞在踏腳上!怎麽辦?奶娘到底怎麽辦!”

“那十一小姐現在怎麽樣了?!”

“我不知道,奶娘我不知道,滿地都是血,我叫她,她也不應!怎麽辦奶娘?我不想離開燕府,不想再過從前的苦日子!奶娘,你得幫我,你得幫我!”

“小姐,這種事如何幫!?怎麽可能瞞得過家主!家主可是築基修士啊!”

“有辦法的!有辦法的!奶娘,你去府外給我抱一個孩子回來。這樣,我的十一就沒有死,我就還是燕家的家主夫人!”

“那以後哪?若是家主發現了可如何是好!”

“不會發現的!他怎麽會發現,自從十一生下來,測試出沒有靈根後,他就很少來我的園子了。十一死了也好,等我以後和燕郎生一個有靈根的孩子,我看這燕家誰還能高過我去”!

然後那?宋嬷嬷一陣嘆息,從那一天起,小姐就變得不再像從前一般了。而自己哪?恐怕從那一天起也變了!

“小姐,老仆但聽您一句吩咐,刀山火海亦赴。”

宋嬷嬷安靜的跪下,有些佝偻的脊背挺得筆直。她看着悲切落淚的小姐,雖然知道這淚裏摻雜了太多的虛假,但她別無選擇。沒有父母能拒絕孩子的請求,只要他堅持,妥協的一定是父母。

而小姐就是自己的孩子。

梅氏擦着眼角的淚珠,即使是哭泣,也美的猶如雨後新荷,芝蘭含露。

“奶娘,我記得你還有一個兒子?”

“是的夫人,老仆還有一個兒子,正是因為當年生下了他,老仆才有幸被老婦人看中,給您做了奶娘。如今一晃都快三十年了……”

梅氏看着陷入回憶的宋嬷嬷,心裏卻有些不以為然。這都是多少年的老黃歷了,也就只有她還記得。還總愛沒事拿出來說上一說,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奶過自己一樣。

“可不是嘛,這一晃都三十年過去了,奶娘你也老了。不知道,你還和我那胞兄有聯系嗎?”

宋嬷嬷揉揉有些發熱的眼角,人老了就愛回憶,總是想着想着就有些鼻酸。

聽見梅氏問話,她趕忙放下衣袖回道:“有的,我記得跟您提過的。我那兒子是個殺豬匠,在城西開了間豬肉鋪子,前不久又給我添了個小孫孫。”

梅氏在心裏撇撇嘴,誰會記得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奶娘,我聽下面的丫鬟說,在鄉下不聽話的公豬都會被骟勢,不知是不是真的?”

“的确是有這麽一回事,只是不知道夫人是聽誰說的?”

宋嬷嬷厲色道:“那裏來的“嘴碎子”,将這種事說來取樂?還是攆出府去比較妥當”。

梅氏卻一揮手,止住了宋嬷嬷接下的言論。

“不知這骟勢一事,胞兄可會?”

“不瞞夫人,骟豬這種事,他在鄉下慣常做的。”

宋嬷嬷疑惑的問道:“不知夫人打聽這個做什麽?難道!”

宋嬷嬷詫異的望向梅氏,臉上大失驚色!這!這也太傷天德了!

“夫人,你這,你這是要……”

“沒錯,到時候就請奶娘和胞兄幫幫我了”。

梅氏紅唇微勾,眼角眉梢皆是風情,可是說出得話卻如淬毒汁。

“這樣,我才能安心做我的家主夫人。”

燕九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只是看場不用買票的好戲而已,為什麽這麽跌宕起伏?還骟勢?!不就是把男人變成太監嗎!這若是自願還好,還可以說成是個人追求!只是這明顯是霸王硬上弓啊!

這個倒黴蛋可真可憐。

燕九無限唏噓,可是看戲的人也就只是這樣了。不論主角飽受多少摧殘,觀衆也就是唏噓一下,然後對比一下自己,得出結論:自己其實過的也不錯嘛。

本來覺得自己十分悲催的燕九,也在這種對比中獲得了無限的心裏平衡。

其實老天對自己還挺不錯的。

給自己穿一次,還身懷能修仙的靈根。

雖然是只老鼠,但天賦還有種種妙用。(比如偷聽、看戲什麽的…)

雖然家庭複雜,但沒有要閹了自己的母親。(這點最好!)

這麽想來,簡直就是鼠生贏家啊!

燕九得意的搖搖大尾巴,她掏出一盒果肉果凍,用自己的小鼠牙小口小口的啃着,嗚~又Q又軟還有最愛的黃桃果肉,真是好吃~

果然,看戲還是需要零食來陪伴啊!燕九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蹲在柏樹梢上看這出:“惡毒母親迫害幼子”的戲碼。

“夫人,小姐找到了。”

外出尋人的小丫鬟,隔着竹制的門簾,在門外跪下禀報。

梅氏對着宋嬷嬷使了一個眼色。

宋嬷嬷起身放下房內的七重紗簾,又将淩亂的房間收拾規整,這才對着門外說到:“夫人讓你進來回話。”

“是。”

身穿綠色春衫的丫鬟,這才撩開門簾,進了室內。但她沒有穿過重重墜地的紗簾,只是跪在門口的地毯上垂首回話。

“還不快告訴夫人,你是在哪裏找到小姐的!”宋嬷嬷的語氣裏帶了三分尖利,這使得她的聲音聽上去幾分刻薄。

“禀夫人,是在薔薇花叢裏。”

“放肆,你可知欺瞞夫人是何罪過!那薔薇枝條柔軟細密,更是生有無數尖刺。小姐怎會躲在那裏!”

那婢子連忙叩頭,回到:“還請夫人,嬷嬷容禀。真的是在薔薇花叢裏找到的,正是因為大家都覺得不會躲在薔薇花叢裏,所以這才找了許久。婢子句句屬實,實不敢隐瞞于夫人。”

“這都能讓你找到,你也算有心了,賞~”

隔着重重紗簾,使得梅氏的聲音有幾分失真,但那輕若幽泉的嗓音在綠衣丫鬟聽來,卻如同天籁。

宋嬷嬷将一個小小的錢袋,丢到綠衣丫鬟腳邊。

“還不快謝夫人恩賞!”

“多謝夫人,婢子願您能青春永駐,與家主恩愛不離。”

“真是個嘴甜的丫頭,”

梅氏嬌笑出聲。

“将小姐帶來,你先退下吧。”

“是。”

那小丫鬟收起錢袋,躬身退下。

梅氏攪着手中的帕子,忿忿的說到:“賤種不愧是賤種,竟然能想到薔薇花叢這種地方,怎麽沒把他那張臉給劃爛!”

梅氏丢下手帕,又端起桌上的茶抿了幾口,這才看向侍候在一旁的奶娘。

“奶娘,我給你說的事,你也要心中有數,我看過幾天你就接胞兄進府吧。辦成這件事後,我再給你幾百兩銀子,你就随着胞兄一同出府安享晚年吧。”

梅氏端詳着手上豔麗的指甲,新染的丹寇流光溢彩很是好看。

明明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美人圖,可在宋嬷嬷看來,卻是梅氏給自己的最後通碟。這也是變相的讓自己保守秘密吧。若是守住還好,若是守不住,只怕等待自己的就不是出府這樣簡單的事了。

宋嬷嬷恭敬的跪下,深深的磕了一個頭,高聲喊到:“老奴,謝主子賞。”

只是這其中有幾分苦澀,幾分不舍也就只有她知道了。

所以現在已經到了“卸磨殺驢”,“你知道的太多了”的部分了嗎?!

大戲裏的配角戲份都結束了,怎麽主角還沒上場?真想看看那個倒黴蛋長什麽樣子,這場大戲也算完美落幕了。

燕九将果凍一把塞進嘴巴裏,臉邊的頰囊瞬間鼓起,她艱難的咀嚼的嘴裏的果凍,眼睛卻是滿足的眯起,這種滿足感,太幸福了!

可是還沒等燕九把口果凍咽下去,她就“噗”的一聲,噴了柏樹一臉!

沒去惋惜果凍,也沒去給這棵陪伴自己半天的柏樹賠禮道歉。

燕九腦海裏已經被“怎麽是他/她/他/她/他/她/他……”給刷屏了……

第 4 章 看熱鬧的“神獸”

燕九化作一陣殘影,幾下閃爍後消失在原地。

燕九走的太過匆忙,甚至還沒有來的及和燕十一告別。

“姐姐……”燕十一擡起的手臂,失落的垂下。

“怎麽就走了哪?”

她小口小口的咬着手中所剩無幾的糖,近乎貪婪的汲取其中的甜蜜。

“下次,可能就見不到了哪……”

暮色四合,已經有侍從開始在廊檐上挂燈籠。一盞盞高高挂起的大紅燈籠,為這所冰冷偏僻的園子,添了幾分煙火之氣。

有打着燈籠的侍從遠遠靠近,口中高聲呼喚着:“十一小姐,十一小姐,你在那啊?別玩了,快跟婢子回去吧”……

燕十一聽見尋找自己的聲音,起身躲向身後的花叢。

燕十一蜷縮在花枝茂密的深處,緊緊的抱着自己的雙腿,尖細的枝葉帶着刺灼的疼痛,紮在她驚慌失措的臉上。她只想将自己深深的埋藏起來,不被任何人找到。

燕十一将頭絕望的埋在膝蓋裏。

太陽一落山,黑暗就來了……

燕九用最快的速度趕回自己的居所。

還沒等她來的及喘口氣,她就趕忙啓動了院子裏的防護法陣。

當半透明的防護法陣,開始籠罩起整座庭院時,燕九就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驟縮水”。

頃刻間,就剩下一堆散落在地的衣物。而燕九卻消失的無影無蹤。至少,表面上看是這樣。

突然,那堆掉落的衣物,聳動了幾下。

緊接着,聳動的幅度開始加大。

片刻後,從那堆衣物的縫隙裏探出了一個毛茸茸的“老鼠”腦袋。

那是一只毛茸茸圓乎乎有着蓬松大尾巴的“白老鼠”。

只見那只“白老鼠”十分人性化的噓了口氣,

用“老鼠”的身軀,做這種艱難的運動,簡直就是累死。

燕九用自己短小的胳膊,抹了把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

燕九眨巴着綠豆大的小黑眼,一會看看自己蓬松柔軟大尾巴,一會又瞅瞅自己短小的小爪子。她一屁股坐在身後的衣服上,四仰八噠的躺下,抱着自己蓬松大尾巴,在這張“豪華大床”上撒歡的滾來滾去。頭頂上的小耳朵随着燕九的動作機敏的擺過來,搖過去,看上去又蠢又萌。

剛穿過來時,面對燕九的就是這種處境。

穿成一只松鼠近親——白化版花栗鼠鼠妖。

你知道這是多麽驚悚,多麽駭人聽聞的一件事嗎!不管這只老鼠有多萌,看上去有多可愛,但都改變不了她是老鼠的事實。

不要說出花栗鼠不是老鼠,鼠妖和人差不多這種話。

這兩者有什麽區別嗎?

一樣愛打洞,一樣食譜廣泛,一樣貪吃。

只不過一只是普通花栗鼠,另一只是半人半妖的燕九。

知道看見蠕動的蟲子就饑腸辘辘,想要大快朵頤的的那種感覺嗎?

簡直讓人崩潰!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最讓燕九頭疼的還是自己所穿的這具身體。

在中洲大陸只有妖族才能變成妖身。

而妖族則是依靠傳承血脈的多少,來決定子孫後代的等級。

當然也有傳說中的隔代遺傳,不過此種幾率太小,可以略過不提。

所以在燕九的父母裏,至少有一位擁有妖族血統。而且等級應該還不是太高,別問自己怎麽知道的。一只鼠妖能高級到哪去!

而燕卿顯然不是給自己妖族血脈的那一位。如果燕卿是妖的話,那現在學堂裏就不是一群“數字孩子軍團”,而應該是一群毛色各異的“小老鼠”。

只要一想到,一群老鼠坐在那裏乖乖聽課的場面,燕九就忍不住一陣想笑。

所以,帶有妖族血統的應該是自己的母親。

那位聲稱難産而死的母親。

可是《中洲大陸風雲志》提過,妖族是一種身體素質高,繁衍能力強的種族,怎麽會存在“難産”這種幾率低到不可能的事?

燕九忍下了一想事情,就忍不住舔爪子的沖動。

想不明白,就不去想,電視裏不都是這樣演的嘛:上輩子的恩怨情仇,總會在某個契機下揭開。

諸如你不是我的親生孩子,XX才是你真正的爹什麽的。

燕九将衣物收到了自己的儲物袋裏,然後把和自己臉差不多大的儲物袋,塞!進!了!嘴!巴!裏!

燕九對此表示,多看幾次就習慣了。

一開始自己也很難為情的,可是耐不住它實用價值高啊。

燕府統一發放的都是低階儲物袋,這種儲物袋不能滴血認主,誰拿了就是誰的。

還是放在嘴巴裏好啊,既不用擔心丢失,也不用怕用起來不方便。

雖然看上去有礙觀瞻,但只要接受了變身花栗鼠,然後往自己嘴巴裏塞東西的這種設定後,感覺自己簡直就是萌萌噠~~

這簡直就是防偷!防盜!防遺失!的不二之選!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帶上“妖”字的動物都有一項很牛的技能。當然了,很多人叫這種技能為天賦神通。

反正自己這只花栗鼠妖,除了在跳躍、打洞、貪吃這些鼠類的天性外。燕九最滿意的就是花栗鼠的天賦神通——自帶空間。

這一項技能直接就讓無膽鼠類,成為媲美神獸一樣的存在。

那感覺就像在自己的嘴巴裏,裝了一個異度空間傳送機。

燕九有時候都覺的,如果自己胃口好的話,簡直就可以分分鐘吞下一個燕府,還不帶打飽嗝的。

燕九“咂摸咂摸”嘴,一個小小的儲物袋,當然不在話下。

別說,一想到吃,還真有點餓了。燕九揉揉“咕嚕嚕”直叫喚的白肚皮。她拿出一瓶聚靈丹,縮起鼻子輕輕的嗅了嗅。靈氣充沛,藥香怡人,這應該是燕卿今天給自己的那瓶中品聚靈丹。

“這種好東西用來充饑太浪費了,還是換一瓶吧。”

“吧唧”,燕九又吐出一瓶聚靈丹,靈氣一般,藥氣微澀,這瓶下品聚靈丹正好,用在填飽肚子再好不過。

燕九倒出兩顆下品聚靈丹,放在嘴裏炒豆一樣“嘎嘣嘎嘣”的嚼着。

丹藥一入腹,瞬時化作一股溫暖的熱流,奔散于經脈之間。

燕九放松的閉上眼睛,呼吸漸漸綿長,蓬松豎起的大尾巴,将她輕輕的圍繞在中間,只露出警惕豎起的小耳朵。

空氣中漂浮的靈氣顆粒,仿佛受到了召喚,從四面八方游離而來,卻在燕九四周停滞不前。只有那些沉穩的蜜色土靈氣,依然堅定不移的朝着燕九繼續邁進。

那些土靈氣顆粒一接觸到燕九,就紛紛化作燕九經脈裏的靈氣大軍,按着燕九指定的軌跡周而複始,流轉不息的緩緩流淌。直至運轉了二十四大周天,方才漸漸停歇,那蜜色的顆粒也變得更加光亮,更加凝實。

燕九吐出口中濁氣,有一絲灰色汽霧狀的煙氣散于四周。

那是那兩枚下品聚靈丹所含的丹毒濁氣。

是藥三分毒,丹藥也是如此。尋常丹藥裏除了蘊含修煉所需要的靈氣,還有煉藥時産生的有毒物質。這些東西長年累月的積累在體內,就會成為丹毒。

丹毒若是爆發,輕則修為減退,重則性命不保。

一般來說丹藥品階越低,所蘊含的丹毒越多,所以高階煉藥師才會如此受人追捧。

普通人是逼不出丹毒濁氣的,但不知道是不是鼠類抵抗力高的原因,這些不被吸收的有毒物質,總能在自己修煉完成時,彙聚到一起輕松吐出。

這也算穿成花栗鼠的福利之一了。

“噌”!

燕九彈出指間尖銳的利爪,微微碰撞間發出金石相撞的清亮金屬摩擦聲。

燕九扭了扭圓滾滾的腰身,現在,肚子飽了,終于可以繼續“大業”了!

燕府,某園子,地下五米處……

揮手如電,出手如飛,手指的每一次揮舞都能切割下一大塊泥土。燕九十指飛快的變換,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堅定而孤獨的挖掘着。在她身後,一條長長的隧道逐漸成型……

一個時辰後,燕九停下了挖掘的步伐,她收回指間的利爪,随意的呼扇着酸軟的胳膊。

當花栗鼠不易啊,當一只有理想的花栗鼠更不易。

燕九看着身後的長長的甬道,這已經是第三天了,從自己察覺到燕家的不尋常後,自己就一直在找一條能讓自己全身而退的後路。

選擇來,選擇去,自己還是挑了身為花栗鼠的老本行——打洞來實施。

自己的目标很明确,挖一條離開燕家的地道,用來逃命脫身。

即便是自己多疑?猜測錯了,也可以把這項工作當做磨練爪子的任務。

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燕九忽略了最大的一個問題,燕府的面積。

即使是善于挖掘的花栗鼠,即使有身為妖的加成,可自己即使努力了三天,也沒有把這條隧道挖出燕府,挖向世界。

燕九揮出利爪,氣沉丹田,雙手交錯,狠狠的揮向頭頂上的泥土。還是挖個小洞,出去透透氣吧,順便觀察觀察,看看挖到那裏了。

燕九從小小的洞口裏探出頭,不同于地下的潮濕陰涼,地面上的空氣十分清新,吹來的風裏還帶着隐隐的花香。

燕九跳出洞口,抖抖身上的長毛,甩掉沾着的土屑。瞅瞅潔白如雪的皮毛,燕九滿意的點點頭,這樣順眼多了。

燕九跳上身旁的一棵古松,開始站在高高的樹梢上,打量這所園子。

沒有自己的園子大,除了幾棵高大的古松怪柏外,種植的都是一些芍藥、牡丹類的普通花卉。

所以自己這是挖到普通人住的園子了?看規格,似乎還是家主夫人級的。

燕九撓撓下巴,所以,自己這是又挖偏了?

看來,自己挖了三天還沒有挖出燕府,其中挖偏也占了很大的比例。

燕九故作輕松的想到,這也是難免的嘛,畢竟地下一片漆黑又沒有參照物,挖偏也是很正常的。

突然,一陣細微的聲音傳來,燕九頭上的耳朵警惕的豎起。燕九透過松樹的縫隙,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那是一位年近六十,手提食盒的婦人,但與年紀差不多的學堂師傅相比,這兩人簡直就像祖孫一樣天差地別。

腳步沉重,沒有修士的輕靈,應該是個凡人。再看她身上的穿戴,應該是貼身嬷嬷之類的角色。

燕九拍拍“砰砰”亂跳的心髒,吓了一大跳!還以為被發現了哪!看來此地不宜久留,還是洞裏比較安全。

燕九剛想跳下樹梢,回去繼續挖洞,就聽見一陣摔砸聲傳來。

燕九動動耳朵,有女人氣急敗壞的尖利說話聲隐隐傳來。

燕九眼前一亮,似乎有好戲可以看啊……

身為大****的一員,燕九完美的繼承了大****看熱鬧的特性。

燕九跳下樹梢,幾下起落後,就蹲在了一棵枝桠虬結的柏樹梢上。

燕九愉快的搖搖尾巴,此處視野開闊,正對着那間燈火通明的閣樓,從半開的雕窗裏可以清晰的看見屋內的情形。

燕九從來沒想到,自己這臨時起意的看熱鬧,還能扯出一樁駭人聽聞的秘聞來……

第 3 章 金手指?

可燕卿只有二百三十歲,在築基修士裏都算年輕的了,更何況他還是築基後期修為,有什麽等不了的?或許等不了的是別人?

不管燕卿拿這枚玉簡是真有意,還是假無心,自己都要做好随時跑路的準備。

想到這裏,燕九又是一陣憂心。

自己這區區練氣四階的修為,跟別人比起來簡直就是幼兒園的水平。

這不出門還好,一出門簡直就被秒成渣渣。

還有傳說中的“出門殺”,以自己的一貫運氣來看,這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燕九對着天空比出一個大大的中指。

賊老天!

別人穿越都有傳說中的金手指!

你哪怕給我配一個指甲蓋也行啊!

我哪?

連根毛都沒有!

燕九摸摸下巴,這麽想也不對啊,自己好像也有那麽一丢丢的金手指啊!

只是這能用來幹嘛?

燕九死命的晃晃腦袋,自己這是怎麽了?不想着依靠自己活下去,卻在這裏異想天開的去依靠什麽“金手指”?沒有“金手指”就不過日子了嗎?

再悲還能悲過前世?再慘還能慘過死?我不僅要活着!還要好好的活着!不管是在現代,還是這中洲大陸!

廊檐回轉,草木清幽,曲折小徑野趣十足,燕九穿過花牆,繞過假山,眼看就要到自己的居所,卻隐隐傳來一陣孩童的嬉鬧聲。

燕九心裏就奇了怪了,自己明明挑了一條僻靜的小路來走,怎麽還會有小孩在這裏玩?她好奇的撥開眼前花枝向着前方望去……

“臭十一,爛十一,是個傻子沒人理!”

“臭十一,爛十一,吃個果子是瓜皮!”

幾個四、五歲的小孩子,一邊編着不怎麽順口的順口溜。一邊将吃剩下的瓜皮丢到一個叫十一的小女孩身上。

燕九心中暗想,既然叫十一,就肯定是燕卿的“數字孩子軍團”。可是自己并不記得學堂裏有叫十一的孩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一位沒有靈根的凡人孩子。

你瞧,一個真心疼愛孩子的父親,怎麽可能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這燕卿看上去情真意切,可實際上最是冷漠不過。

燕十一左支右擋的阻擋着打在身上的瓜皮,可瓜皮還是“啪嗒”,“啪嗒”的砸在自己身上。

見燕十一躲閃,那群孩子笑得更開心了,進攻的也更加賣力。

“哈哈,你個傻子!你也知道疼啊!跟個打轉的土老鼠一樣,躲什麽呀”

“土老鼠!土老鼠!髒兮兮的土老鼠!”

其他幾個孩子也在那裏拍手大笑。

有時候,孩子才是這世界上最殘忍的人。

他們永遠不知道,自己随意用來取笑的話,自己随意用來取樂的事,究竟有多傷人。

其中那個丢石子丢的最歡的小丫頭,丢完了手裏的石子。

得意的站在那裏,叉着腰,像位常勝将軍一樣站在那裏哈哈大笑。

“燕十一!你個醜八怪!你就應該躲回你的老鼠洞去,出來丢人現眼的做什麽!”

丢完了手裏的瓜皮,石子,那小丫頭就鬼頭鬼腦的打量起了周圍,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能用的上的“好玩意”。

因為昨夜剛下過雨,花樹下的泥巴十分柔軟潮濕,那小丫頭挖起一塊爛泥巴,就作勢要往燕十一身上丢去。

可還沒等她把泥巴丢出去,她就“哎呦”一聲跌倒在地上。而她手上托着的那塊泥巴,更是結結實實的糊在了她嶄新的裙子上。這可能是她受過的最大委屈了,她跌坐在那裏,“哇嗚”的一聲大哭起來。

“嗚~嗚~這是我娘親給我新作的裙子,都是因為你,才弄髒的!燕十一你個災星!肯定是因為你我才跌倒的!你們給我揍她!”

這個小丫頭,明顯是這個小團隊的頭。她這一發話,其他幾個小孩子躍躍欲試。

燕九輕掐指訣,那幾個孩童腳下的泥土瞬間變得粘稠泥濘。還沒等那幾個孩子邁開步子,就都紛紛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那幾個孩子面面相觑,自己剛剛明明是被滑倒的,可此時的地面摸上去還是硬梆梆的樣子。

燕九贊許的點點頭,這土靈氣用來耍陰招真是再好不過。

“燕十一,你這個醜八怪,肯定是你搞得鬼!你給我等着,我不會放過你的!”

那小丫頭揉揉摔疼的屁股,對着燕十一撂下狠話後,就帶着那幾個孩子,呲牙咧嘴的離開了。

燕九本想就這樣悄悄走掉,當一個做好事不留名的“紅領巾”。

可是,當她看到在一片狼藉上孤零零坐的孩子時,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自己。

小時候的自己也被稱為“災星”。

那是一個很漫長的故事了,燕九已不願去想起。人的腦袋就那麽大,她寧願去記得一些美好的事。

如果不是回鄉給奶奶掃墓,就不會遇上大雨,如果沒有遇上大雨,就不會遭遇泥石流,如果沒有泥石流,自己就不會穿到中洲大陸,如果沒有穿到中洲大陸,自己就已經徹底死了。

這麽說來,我還要感謝奶奶?

燕九眨巴眨巴眼睛,是不是那裏不對勁?

或許是同情心泛濫,也許是那麽一絲絲的感同身受,又或者是自己多管閑事。

反正燕九做出了一個在之後的幾千年裏,都讓她悔斷腸子的決定。

她,走了出去。

“喂!要不要吃糖?”

燕十一髒兮兮的坐在地上,仰望着駐足于眼前的燕九。

燕九身後是潑灑于天空的绮麗晚霞,在她素淨的長袍上渡了一層好看的金邊。肌膚如雪,眉目如畫,風輕輕牽動燕九墜落的袍角,一副九重仙女下凡塵的清冷模樣。

她長得可真好看,就像仙女一樣。

燕十一呆呆的想到,她可比自己漂亮多了。

此時的燕九也處在震驚之中。

這燕十一的娘親到底有多麽強大的基因,才能讓燕卿的孩子長成這樣?

以自己這幾天的觀察來看,燕卿的孩子雖然長得各有千秋,可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好看。

當然了,自己屬于好看裏面最好看的那一位。

可眼前這位卻并非如此,倒不是長得多醜陋,只是這也長得太平凡了吧!

黑黑瘦瘦的小身板,平平凡凡的五官,不知道是不是瘦的原因,這燕十一的眼睛特別大,都快占據小半張臉了。

這只是大也就罷了,動漫裏的那些萌妹子不也都是大眼睛嗎。可燕十一的眼睛不僅大,還特別黑,當他黑漆漆的眼睛望着你的時候,你會有種正在被詛咒的錯覺。

燕九揉揉眉心,最近的生活果然太緊張了,居然連詛咒這種念頭都蹦出來了。

這就是一個平凡的小孩子啊,跟所有大****普通的孩子一樣,不過……

姑娘,你的父親真的是燕卿?不是隔壁的老王?

燕九将手中的榛仁巧克力掰下一小半塞到對方手裏。

“吃吧,沒毒的。”

說着,自己也在相距對方半米的地方席地而坐。

聽說“半米”,是讓人最不會反感的距離,進一步親近,退一步疏離。

燕九“嘎嘣嘎嘣”的咬着巧克力的榛仁,眼睛滿足的半眯着,把榛仁和巧克力搭配在一起的人,真是天才。

能在中洲大陸吃上巧克力,這都要歸功于燕九的“金手指”!

說到這“金手指”,就不得不提一下燕九的“前世”,姑且就算前世吧。

燕九有三大愛好,小說!追劇!吃零食!

其中以吃零食居于高位,排名第一!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小時候沒吃過這些“垃圾食品”,賺錢後的燕九十分喜歡這些東西,再加上自己不是易胖體質,吃起來更是毫無節制。

這次回鄉下掃墓,她更是向公司申請了年假,就等着回老家使勁放松一下。

為此,她還特意訂購了一個對開門冰箱,用來放置她喜愛的各種零食。

泥石流發生時,自己還沉浸在被大雨打擾睡眠的煩躁中。天氣悶,心裏也悶,本來打算去冰箱裏拿根雪糕降降火,誰知才剛打開冰箱門,就被登堂入室的泥石流沖到這裏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當時自己正在打開冰箱門的原因,還是對于自己英年早逝,死于非命的補償,反正随着自己一齊穿來的,還有躺在燕九儲物袋裏,裝滿零食的——對開門冰箱。

燕九摸摸下巴,總感覺自己打開的不是冰箱門,而是通往異世界的大門啊。

可是自己也試過了,即使躲在冰箱裏凍成肉條,也穿不回21世紀。

燕九狠狠的嚼着嘴裏的巧克力,糟心事那麽多,還是多吃幾口吧,反正又不會長肉。

燕九剛想再拿出一條繼續吃,卻猛的發現了一個問題。

不是易胖體質的是前世的自己,我現在可是燕九啊!聽說小孩子甜食吃多了不僅會發胖,還會有蛀牙!

燕九舉着手中的巧克力,心中天人交戰,這是吃?還是不吃?

這個問題好難啊……

而一邊的燕十一也在犯難,她呆呆的盯着手裏黑乎乎的東西,這是什麽?

“吃吧,很好吃的。”

燕九再次拆開一條榛仁巧克力,愛胖就胖,愛蛀牙就蛀牙,反正吃完這條巧克力,我才收手。

燕十一看看吃的不亦樂乎的大姐姐,再看看手裏的東西。盡管自己被整過很多次了,但似乎還是很想試着相信一次。

嘗一下吧,最多就是肚子再痛幾天。

燕十一認命的将那塊奇怪東西湊到嘴邊,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冰涼的巧克力開始在溫熱的舌尖上融化,由堅硬轉變成柔軟時,釋放出包含着的點點苦,些許甜,細膩絲滑的口感裏,還夾雜着榛仁酥脆的香氣,在嘴巴裏彙成一種甜蜜芬芳的極致享受。

燕十一的眸子裏盛滿了驚喜,甜的!這是糖嗎?可是卻比糖好吃多了!

在自己的記憶裏,糖就是最好吃的東西了。可即便是糖,夫人這只會在自己心情好的時候,賞自己一塊。

這位姐姐對自己真好,雖然素不相識,卻給了自己這麽好吃的糖。

想到這裏,燕十一突然有些吃不下去了,這要是吃完了,就沒有了,自己還是包起來,慢慢吃吧。

燕十一開心的笑了起來,自己每天只吃一點點,這樣就能吃好久了。

燕九狐疑的看着,在身上東翻翻西找找的燕十一,這孩子找什麽那?

“你在找什麽?”

聽見燕九的聲音,燕十一緊張的話都不會說了,一張臉更是漲的通紅。

“我…我…我……”

仙女姐姐這是生氣了嗎?那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我…沒…沒……”燕十一越想解釋,就越緊張,一緊張就說不出來話,她着急的都快哭了。

見燕十一緊張至此,燕九都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說錯什麽話?還是做錯什麽事?

“你別急,慢慢說,是要找什麽東西嗎?”

“不是。”

不知是燕九的話起了作用,還是燕十一克服了自己的語言障礙。她終于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盡管只有兩個字。

仙女姐姐一定讨厭自己了,怎麽辦?燕十一沮喪的垂着腦袋,她失落的開口,語氣裏還帶着幾分等待審判的聽天由命。

“姐姐的糖太好吃了,我想找個東西包起來,帶回去慢慢吃。姐姐你別生氣,十一下次不會了……”

說着說着,燕十一的聲音越來越小,頭越來越低,一只到最後聲若蚊哼,幾不可聞。

有眼淚無聲的墜落,砸落在有些髒的袍角上。可即便是這樣,也沒有一絲聲音發出。若不是燕九心細,還不會發現她哭了。

燕九突然覺得心髒那裏澀澀發痛。

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像這樣哭起來無聲無息的,燕九只見過兩位。

一位是燕十一。

另一位是自己。

“你沒有錯!”燕九堅定的看向燕十一,用眼神給予對方默默的鼓勵。

燕九繼續說道:“是我沒有告訴你,這種糖如果不吃掉的話,是會化掉的。就像冰一樣,在陽光下就會化掉,十一見過冰嗎?”

燕十一怯怯的擡起頭,眼睛還帶着哭過的紅腫,她聽話的點點頭。

“見過,十一見過冰。”

燕十一将空着的那只手,遞到燕九面前。

在那只瘦小的手掌上,一塊小拇指大小的冰塊,四四方方的躺在上面,散發着悠悠的涼氣。

“吶,這就是冰,十一做的冰。”

這下輪到燕九斯巴達了,這是安慰不成,反糟驚吓?

《中洲大陸風雲志》你是不是盜版書籍!不是說風、雷、冰、毒這種變異靈根很少嗎!為什麽我随随便便都能遇見一只!跟這種聽上去就很高大上的變異靈根相比,自己的土靈根簡直被虐成渣渣!

可是,燕家子弟不是都會在生下後做靈根測試嗎?如果燕十一有靈根的話,為什麽沒去學堂開蒙?

燕九看着等在一邊,滿臉寫着“快來表揚我”的燕十一。她只能按下心中的疑惑,眼神複雜的說了一聲:“十一很厲害。”

“真的嗎?謝謝姐姐!姐姐是第一個知道的,也是第一個誇獎十一的!我好高興啊。”

燕十一的大眼睛笑成了兩個彎月牙。

神仙姐姐誇獎自己了哪?不僅給自己好吃的糖,還誇獎自己,姐姐真是個大好人!大大的好人。

“十一很開心,十一決定把糖吃掉!”

燕十一把自己沒咬過的部分,小心的掰下遞給燕九。

“姐姐也一起吃吧。”

“不用了,”燕九揮揮手裏還剩下大半的巧克力,“我這裏還有。”

“不行,姐姐是姐姐的,十一是十一的,十一請姐姐吃糖。”

看着一臉認真的十一,燕九最終還是妥協的接過了巧克力。明明是自己舍不得吃的東西,卻因為別人的誇贊,而分享給對方。這燕九無奈的搖搖頭,這燕十一還真是……

燕九沉默的咬着手裏的巧克力,總覺得這細膩甜滑的巧克力裏,多了一絲不一樣的東西。

這是燕十一第一次分享給別人東西。

這也是燕九第一次收到“同齡人”的分享。

兩個人默默的吃着手裏的巧克力,雖然心思各異,但在夕陽的餘晖中,卻顯出一種現世安穩,歲月靜好之感……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西邊的落日搖搖欲墜……

燕九暗叫一聲“糟糕”!

☆、燕九番外

燕九小時候被稱為“災星”。

她是遺腹子,父親死于一場車禍,母親在生下她後,帶着父親的“賠償金”改嫁他鄉。她沒有爺爺,只能跟着年邁的奶奶在鄉下的農村長大。

在鄉下,沒有父母的孩子無疑是悲哀的。尤其是在20年前的鄉下,人們還沒有“講文明”,“懂禮貌”的覺悟。

正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不知從何時起,“災星”就成了自己身上的标簽。

大人們總是用那種晦暗莫名的眼神盯着自己,并且暗自叮囑着自家的孩子,不要和那個“災星”靠的太近。

因為沒有小朋友和自己玩,自己只能像個小尾巴一樣,巴巴的跟在奶奶身後。跟着她燒火做飯,随着她下田務農……

盡管如此,那群愛捉弄人的小鬼,總是能從各種莫名其妙的地方竄出來,朝自己做鬼臉!往自己頭發上丢毛毛蟲!甚至還惡心的往自己身上抹鼻涕……

一開始,自己總是被吓到,有好幾次甚至都被吓的哭出聲來。這反而更加激起了他們戲弄的樂趣,他們總是樂此不疲的換着花樣欺負自己。

慢慢的,自己就學乖了,不管怎樣的捉弄手段,都裝作一副毫不不在意的樣子。即便心髒害怕的都快自己蹦出來了!喉嚨裏的尖叫就要壓抑不住了!自己也使勁憋住,繃着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風輕雲淡的說上一句:“真無聊”……

漸漸的,小鬼們不再熱衷于這種游戲,他們學會了新玩法。

一見面就朝自己吐口水!然後裝作十分晦氣的樣子,對着自己罵上一聲“災星”!

不是不難過,他們從來都不會知道,只是一句用來捉弄的話,就能讓自己在被窩裏哭上一夜。第二天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陪着奶奶下田。

後來,奶奶也死了

她還記得奶奶死前的樣子。

奶奶緊緊的拉着自己的手,混濁的雙眼裏溢滿淚水。

她說:“苦了你了……苦了你了……”

然後瞌上了那雙勞累了一輩子的眼睛,布滿風霜的臉上,是陪伴她半生的從容……

她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給燕九結結實實的上了最後一課。

她知道的,她都知道的,那一刻燕九哭的肆無忌憚。

為自己,也為奶奶……

其實最苦的是奶奶,兒子去世,兒媳離家,只留下幼小的孫女,和年邁的自己。應該過的很辛苦吧。鄰裏異樣的眼光,村裏無休無止的談論。還有孫女受到的捉弄嘲笑,她都心知肚明。

可她沒有抱怨,沒有悲傷,記憶力的奶奶總是從容的面對着一切,仿佛沒有什麽能将它擊敗,除了死亡……

奶奶的離世使得自己徹底的成了孤兒。

那位改嫁的母親不願意收留自己,她已經嫁做他人,并有了一雙可愛的兒女,燕九的到來只會破壞她現有的幸福。

燕九只能被福利院接走,然後在福利院裏度過了人生中最陰暗的兩年,直至成年離開福利院。

可是成年後面對燕九的,是毫無經驗的社會和嗷嗷待哺的自己。

沒有學歷就靠努力,她從每月幾十塊、幾百塊的臨時工,成了正式員工,從正式員工成為了小組長,然後又從小組長成為了部門經理。

本來自己走的一直都是:貧困孤女自強不息的勵志道路。

誰知走着走着,就被沖到這中洲大陸來了。

柳月一夕之間變燕九,而迎接自己的卻是更加波瀾壯闊,起伏變換的嶄新人生……

第 2 章 奇怪的燕家主

燕九端坐于桌案之後,雖然看上去一副認真好學的樣子。

可實際上,她卻是在偷瞄那位正在教授法術的學堂師傅。

那位正在施法演示的學堂師傅,看上去不過将将而立之年。可事實上卻是一位,年近七十的練氣十階修士。

盡管不是第一次見到,可燕九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看看那猶如細瓷一樣的細膩肌膚,再瞅瞅那絲亮光滑的鬓邊鴉羽。配上那周身儒雅的氣度,和歲月沉澱下的那抹一丢丢滄桑感。

這簡直就直接把大****那些“不老男神”、“小鮮肉”給直接比到泥裏去了。

學堂師傅手裏用來示範的靈力花朵,不由得一顫。身為練氣十階的修士,怎麽可能感覺不到燕九打量的目光。他不由得在心裏暗自揣揣,最近這九小姐的眼神有些奇怪啊,難道……

都說這燕家的九小姐天資聰穎,年僅七歲就已經是練氣四階修士。難道她已經瞧不上自己教授的這些尋常法術?

可自己負責的就是啓蒙啊!

這年頭,有份賺靈石的好工作不容易啊,何況還是教授燕家的子弟,這要說出去誰不高看三分,我得好好表現才是。

學堂師傅一邊将手中火紅的花朵,凝成一只眉眼逼真的火鳥。一邊更加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指導這群學習控制靈氣的學生們。

燕十四小心的控制着手中凝聚的火焰,她試了幾次,也只能凝聚出手指長短的火焰,而且形狀還像只蒸塌了的包子一樣。

燕十四喪氣的甩甩手,好累啊,頭上都冒汗了。不知道其他人練習的怎麽樣了?她偏過腦袋,看向燕十二的方向。

燕十二正在努力的把大小不一的四瓣花,分出第五瓣來。可能心急了一些,沒有控制好靈氣的運轉,那朵怪模怪樣的四瓣花一下子消散了。

可是燕十二沒有氣餒,她平複了一下呼吸,搓搓僵硬的手指,開始進行下一次嘗試。

“十二姐就是十二姐啊,還是一如既往的認真努力啊”。

燕十四的單眼皮眨巴了幾下,不知道那位什麽都愛比一下的七姐姐做得怎麽樣?

燕七手中的靈氣團呈一頭尖一頭圓的粽子狀。

燕十二看了半天才看明白,燕七這是打算凝聚一只學堂師傅用來示範的那種火鳥啊。可惜,難度太大,十有八九得失敗。

“不服輸的笨蛋,還沒開始走利索,就想直接飛!”

燕十二無奈的撅撅嘴,算了,還是去看九姐姐吧。

蜜色的靈力從指尖吐出,在有些肉的白嫩手掌間開始凝聚。

燕九小心的控制着手中的靈力,靈力開始出現五角星的雛形,慢慢的尖銳的棱角變得圓潤,兩翼開始逐漸拉長……不一會,一只半透明的蜜色小燕子,呆頭呆腦的出現在手掌之間。

燕九望着掌心上站立的小燕子,不由得眉頭一皺,總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麽。

燕九把手中的小燕子往上一抛,十指翻飛,加大了靈氣的輸出速度,她試着将那只靈氣凝聚的小燕子,與自己的距離拉大。

那只蜜色的靈力燕子一開始只是圍着燕九打轉,漸漸的開始一點一點的離開燕九周圍,燕九盯着空中旋轉的燕子,手中不斷掐出法訣,謹慎的控制着靈力輸出。

半米,一米,兩米,三米……

那一瞬間,周圍的同學都忘記了手中凝聚的靈氣,驚嘆的看着在半空中滑翔而過的小燕子。

燕十二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頭繼續控制手中的五瓣花。

驚嘆有之,羨慕有之,但那不是自己的。只有自己努力得來的,才是屬于自己的實力。

“哼!愛出風頭的家夥。”

燕七擰巴着手中的衣帶,有些不滿的嘟囔出聲,如果忽略掉她眼中羨慕的話。

燕十四也呆呆的看着上下翻飛的小燕子,半張的嘴巴呢喃出聲:“燕九不愧是燕九”。

這一句話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在自己只能凝聚軟蹋包子的時候,別人已經可以飛了。

燕十四在心裏為自己默默打氣,自己一定要更加努力,終有一天自己也會像燕九一樣。

燕十四雙手握拳,目光灼灼的看向燕九。

不!要超過她才對!

那只小燕子終是消散了,燕九掩在袖中的手指,有些控制不住的痙攣。

輸出的靈氣太多,施法的手指有些承受不住。以自己練氣四階的靈氣量來看,只能将靈氣控制在周身五米的範圍內。如果将靈氣像暗器那樣投擲出去,應該可以将範圍拉大。如果真用來偷襲的話,也不用計較什麽形狀。自己是土屬性靈氣,還可以試着将靈氣壓縮減小體積……

看來需要改進的地方還有很多啊,自己還應該多多嘗試才是。

燕九暗自調動存下的一絲靈氣,用以舒緩痙攣的手指。溫暖的靈氣靜靜的淌過手指上的經絡,那過度輸送靈氣的酸澀之感,漸漸消散。

果然,不管什麽情況下,都存下一絲靈氣是對的。

窗外的報時鳥清脆的啼叫,這宣示着課程的結束。

在收到了學堂師傅控制靈力運轉的“家庭作業”後,這些燕家的子弟被等候的仆從接走。

燕九将書案上的《中洲大陸風雲志》收到儲物袋裏,也起身離開了學堂。

一路上不斷有人向自己打着招呼,燕九一律點頭回應,不茍言笑的走向自己的院落。

其實燕九沒有表面上那麽風輕雲淡,自己穿來的時候,沒有所謂的什麽“頭痛欲裂”,“一股意念向自己傳來”或是什麽“眼前閃過一幕幕場景”之類的事情發生,她醒來的時候除了知道自己穿越了以外,兩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原身燕九,本身就是一個深入簡出的“獨行俠”,所以在僞裝上只要讓自己比較“高冷”就差不多了。

但是原身的不在意,不代表不知道!

所以穿越以來,面對燕九的第一件事,就是像《紅樓夢》裏賈府那樣龐大的家庭譜系。

家主燕卿,在某種程度上是一個“修仙版的韋小寶”。

在燕家,活着的家主夫人有十三人!

在這裏“活着”,指的是活蹦亂跳的那種,因為有幾位夫人,生下的是沒有靈根的凡人,大都身體抱恙躲在後宅“休養身體”,除非必要,一般并不會出來見人。

不僅如此,這位家主還特別“高産”,他和他的夫人們共同孕育了二十三個孩子!而燕九就是這“數字孩子軍團”中的一位,排名第九。

說到這裏,你可能就會說了,這燕家主也太風流了吧,簡直就是“種馬”一枚!

碎成粉末的“人渣”啊!

他就不怕妻妾成群後院起火?

就不怕哪位記恨他花心風流的夫人,給他背後來一刀!

可實際上,并不是。

每一位家主夫人都深深的愛着燕卿。

燕九總結了一下,嫁給燕卿至少有三點好處。

第一:不必日夜為靈石奔波。

這點就不用細說了,燕家主從來沒有委屈過他的女人們。

第二:背靠大樹好乘涼。

想想吧,當你受欺負的時候,還有一位“背後的男人”可以為你狠狠的找回場子。

第三:有面子。

這點最重要,女人聊天的時候說啥。

擱現代就是包包,首飾,男人,孩子。擱中洲大陸就是法器,靈石,丹藥,功法,夫君。

尤其這個夫君不僅修為高拿的出手不說,還身家豐厚能滿足你一切的修煉需求。

這簡直就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鑽石王老五”,所有媽媽嘴裏的“好女婿”。

不僅如此,在燕家即使是身下凡人的家主夫人,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至少是在物質生活上都受到了良好的對待,燕家家大業大,那些孩子以後也都會繼承燕家在凡間産業。

能做到這份上,應該算是個比較不錯的男人了吧,可燕九卻覺得,并不是。

雖然弱者依附于強者這種事,司空見慣。但是,可能是因為自己來自大****的關系,見多了一夫一妻,接受這種“後宮模式”就有些困難。

想到這裏,燕九不由得眉頭一鎖,現在仔細想來,這燕家家主也有些不對勁。

喜歡美女沒有錯,只是這娶的也太多了吧。也不是喜歡特定的類型,那種喜歡就好像集郵愛好者一樣,總想把各種各樣的郵票都擁有一份。

不!不對!

應該說,更像是買鞋配衣服!每一雙都試一下,好挑選出最搭的那一雙。

雖然把自己形容為試鞋後的産物,有些怪怪的。但燕卿好像真的就是這樣……

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燕九,一個沒留神,直直的撞上了一堵肉牆。

“九兒,想什麽哪?爹來了都不知道。”

一個帶着兩分調侃,三分寵溺的聲音緩緩傳來。

在燕家,聲音能好聽到這種程度,還能自稱“爹”的,就只有一位。

燕卿就那麽随意的站在廊檐下,暖黃色的餘晖,斜斜的映照在他鬓若刀裁,面若春曉的側臉上。但是,最妙的卻還是那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不笑時就隐着三分柔情,現在站在那裏眉眼含笑的看着燕九,那雙眼裏滿溢的瑰麗柔情,簡直就讓燕九血槽清空!性命告急!

這位渾身上下散發着濃濃雄性荷爾蒙,無差別攻擊的家夥就是原身的親爹——燕卿。

燕九暗罵一聲“老妖精”!

這才後退一步,躬身行禮。

“家主大人。”

“九兒,怎麽還是如此生份,叫我阿爹就好。”

明明只是尋常的話,可燕卿說來,就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纏綿悱恻。

燕九在心裏默默的翻了一個白眼,你又不是我爹。

“禮不可廢。”燕九正色道。

“不愧是我燕家最出色的子弟。”

燕卿慈愛的摸摸燕九的腦袋,就像獎勵一只聽話的狗狗。多少位家主夫人,就是敗在這種寵溺小貓咪的調調裏。但更多的還是輸在燕卿這張臉上,即使在美人遍地的修仙界,燕卿也是數的上的美男子。

燕九卻只覺得一陣惡寒,胳膊上更是豎起了一片雞皮疙瘩,她忍住了躲開的沖動,在性命面前,一切都是紙老虎。

“學堂師傅說你靈力運轉控制的不錯,而你也已經練氣四階了,我這裏正好有一本适合你的功法,你拿去修煉吧。”

燕卿手掌向上微托,手上的翠色扳指幾不可見的輕輕一閃,就見那瑩白如玉的掌心上立時出現了一枚小小的玉簡。

這就是傳說中的儲物法器啊,比自己的儲物袋高級多了。可是燕九卻端住了自己,她只是看着腳下青石臺階,并沒有主動接過的意思。

不是她不想要,只是不能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是穿過來的關系,自己的神識的确比一般的修士強上一些。

但是這種需要隐藏的事,自然不能讓其他人知道。要知道,普通的四階修士是不能亂用神識視物的,一個不小心就會有變成癡傻的可能。

“家主大人,我才練氣四階,用神識看玉簡還是太過勉強了,等我七階以後,您再給我吧。”

“瞧阿爹這記性!都忘記這些了,九兒不會怪罪阿爹吧?”

“家主百忙之中抽空來看燕九,是燕九的榮幸,又豈敢怪罪”。

“稍後,我會讓管家給你送去适合你的功法,那這瓶中品聚靈丹,就當阿爹給你賠罪吧。”

“請家主寬恕燕九不收之罪,家主沒有得罪燕九,又何來賠罪一說。”

“那我這個當爹的,送你的,總該可以了吧”。

“多謝家主。”

燕九這次沒有多作推辭,收下了燕卿遞過來的中品聚靈丹。這可比上次送來了的下品聚靈丹好多了。

“九兒好好修煉吧,阿爹就先離開了。”

“恭送家主。”

直到燕卿的背影離開視線,燕九才放下行禮的手臂。

這燕卿越看越奇怪。

一個擁有衆多孩子的男人,怎麽可能會對其中一個那麽上心。不僅送上助漲修為的丹藥,還關心其所煉功法。

如果真的用心的話,又怎麽可能連孩子的名字都懶得起?看看現代那些為了給孩子叫啥,不惜大打出手甚至離婚的父母。

試問,怎麽會有愛孩子的父母直接以排行為名?尤其是在注重名字的古代,燕家這種大族?

還有剛剛送上來,需要用神識查看的玉簡,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若是無意還好,若是有意為之的話,那就值得揣摩了,難道自己露出了什麽馬腳?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這燕卿對自己的态度才是最讓人疑惑的地方。

雖然自己已經是練氣四階了,在同齡中也勉強算個“別人家的孩子”。

但是,修士需要走的路太長了,即使築基都有可能死于旦夕之間,更何況一個小小的練氣修士。

假設,燕卿培養自己,是因為需要一位修為高、悟性強,能擔起燕家重擔的繼承人。那麽,他只需要靜靜的等待,等到這群孩子長大,佼佼者自然會自然而然的顯露出來,除非……

想到這裏,燕九的心不由得“咯噔”一跳。

除非,他等不了了……

第 1 章 燕九的煩惱

正是桃李芳菲的四月,窗外驕陽明媚,惠風和暢,昨夜的一場春雨使得庭院裏那棵古老的桃樹重獲新生。

只一夜,就吐露出萬千纖細的枝條,朵朵桃花簇擁其上灼灼綻開,頂着還未消散的露水含羞帶怯的盛開着。

有風吹來,樹上豔麗嬌嫩的花瓣顫巍巍的徐徐飄落,乘着清風飄落到燕家的學堂裏。

學堂裏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

上課的師傅還沒來,這群不過七、八歲的孩子們,還是愛玩鬧的年紀,三三兩兩的在那裏打鬧嬉笑。

除了靠窗那裏,是一片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冷清。

在離那張書案的不遠處,幾個頭上綁着包包的小姑娘正在那裏小聲的談論着什麽。

“唉……好羨慕九姐姐。”

“我也是~”

“我這是~”

單眼皮的圓臉小姑娘一出聲,就引來了一片附和。

“長得好看也就罷了,修煉還那麽快!明明才比我大一歲,可人家都已經練氣四階了!”

托着下巴的圓臉小姑娘,一臉豔羨的說到。

卻得到了燕十二甩給自己的一記眼刀。

“燕十四你夠了哈!你好歹也練氣二階了,我比你早兩個月開蒙,也只堪堪二階而已!”

“二階有什麽用。”

燕十四垂頭喪氣的趴在書案上。

“我娘親天天在家裏數落我不上進,家主也好久沒有去我們院子看我了。”

一旁的燕七有些泛酸的接到:“是啊,家主最疼的就是燕九了,前幾天我還看到家主親自去燕九院裏,給燕九送“聚靈丹”那。那可是滿滿一瓶的聚靈丹啊!我都練氣三階了,每個月也只能在管家那裏領到兩顆而已。而人家燕九一下子就能得到一整瓶!太不公平了!”

燕十二安慰的拍拍燕七的肩膀。

“行啦,你也別酸了!人家燕九又沒有母族的私下供給。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是每月在管家那裏領兩枚聚靈丹。可你母親每月給你的份例可豐厚着哪,燕九沒有母親,沒有母族的供給,走到今天都是自己努力得來的。”

燕七嘟哝了幾下,終是沒有再說什麽。

是啊,各人有個人的緣法,得之東耦失之桑榆。

那能事事都順心如意。

“怎麽辦?”

燕十四洩氣的撅着嘴。

“聽你們說完,我更羨慕燕九了。資質好不說,還沒有愛數落人的娘親……”

燕十二還沒有說完,直接收到了燕十四的一記鐵板栗!

“嗷嗚!”燕十四捂着腦袋,一陣嚎叫!

“你敲我幹嘛!”

“你已經瘋了,我得打醒你!”

燕十四抱着腦袋在學堂裏左躲右竄,而燕十二則跟攆兔子似的在後面猛追。

反觀話題的中心人物燕九,還是一派正襟危坐,姿勢标準的跪坐在那裏。

圓潤瑩白的指尖輕輕撚動書頁,拂落了書頁上掉落的豔麗花瓣。

不是燕九多麽的高冷,也不是她的性格多麽沉穩,更不是她耳聾,聽不見那麽大聲的“竊竊私語”。

她只是直到現在還有點懵。

來到這裏已經五天了,感覺還是像在做夢一樣。

不錯,自己就是傳說中的穿越者。

本來只是普通的回鄉掃墓,卻歹命的遇上了百年不遇的泥石流,直接就把自己沖到這地方來了。

自己穿來的這個地方是一個修真世界,名喚中洲大陸。

中洲大陸位于雲天界,這裏的孩子就像小說裏寫的那樣,有些孩子生下來時就身具一種靈根。

是的,沒錯。

在中洲大陸每個孩子天生就只有一種靈根。

已經知道的普通靈根有金、木、水、火、土五種。另外還有一些類似于風、雷、冰、毒等不常見的變異靈根。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上一世死于泥石流,自己穿到的這具軀體,就是擁有土靈根的練氣四階修士。

可是,你以為有了靈根就可以踏上修仙路,一路進師門,過秘境,收靈寵,境界“蹭蹭”上,靈石“唰唰”收,天下美男皆随其後,而君一心只向大道不為****所惑,最後渡劫飛升,揮一揮衣袖留下三界傳說,這種小說路線嘛!

姑涼,這又不是追劇,你想的太甜了!

修仙的境界分為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渡劫、大乘七大境界。不算練氣,每一大境界又分初期、中期、後期、大圓滿四個小境界。

前三個境界(練氣、築基、金丹)只是讓你活的比常人久一點。

練氣期分十階每一階可增壽五年。

築基期每一小境界可增壽一百五十年。

金丹期每一小境界可增壽兩百年。

元嬰期每一小境界可增壽五百年。

直至化神,只要不意外隕落,基本上随随便便就可以活個幾萬年。

當然,大乘後的飛升不在此列,那屬于仙的境界了,此處暫且不提。

不過長生雖好,修煉卻不易。君不見多少人卡死在進階的道路上,眼睜睜看着自己壽元将近,天人五衰。

又有多少修士死于爾虞我詐的修仙世界,有時那致命一劍就來自你身後最信任的朋友。

所以,增進修為的丹藥,增加戰鬥力的各種法器、寶器、靈器層出不窮。

與此相應的,靈石也應運而生。

靈石,顧名思義就是一種蘊含靈氣的石頭。裏面的靈氣無屬無性,任何人都可以用來吸收修煉或是恢複元氣。

所以靈石就那麽堂而皇之的取代了毛爺爺堅固的地位,成了中洲大陸的通行貨幣。

正如毛爺爺也分為五毛,一塊一樣。靈石也分為下品靈石、中品靈石、上品靈石和傳說中的極品靈石四種。

不過靈石不像十個一毛是一塊這樣簡單的兌算。

因為蘊含的靈氣質地不同,有時候你一百塊下品靈石也可能換不到一塊中品靈石,一千塊中品靈石也不一定換到一塊上品靈石。

更不用說傳說中的極品靈石了。

所以說,有了靈根也只能說明你有了進入修仙這扇大門的資格。

可是,能不能進入。

進入之後又能走多久。

除了你各人的勤奮努力外,還要看你有沒有充足的資源夠你修煉花銷。

君不見多少散修過着,終日為靈石奔波的拮據生活。

當然,如果你不願意過散修這種放蕩不羁的生活,你也可以加入門派。

十歲以下的孩子可參加各山門的“招生考試”。

就是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激發你最大的潛能!不過這種招生制度就像大****的某種考試一樣,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能當将軍的有,掉下懸崖的也有。

每座山門每年能選五、六名內門弟子都已是幸事。

就像不能上一本一樣,你還可以選擇二本、三本、四本啊。內門弟子選拔嚴苛,你可以先從外門弟子做起,等到築基一樣可以進入重點培養的內門。

君不見,多少貴妃,皇後都是從浣衣局小丫鬟做起,一步步踏上鳳座。

當然,如果你修為高深,已經記不得生日蛋糕上該插幾百根蠟燭,你也可以選擇到一些門派裏當客卿長老。

而中洲大陸最有名望的修仙門派當屬,三山、五派、十二城了。

三山指的是昆侖山劍修。

蓬萊山散修。

無量山佛修。

五派指的是,美女如雲聯姻直至無量山的——洛神閣。

一比賽就狂磕藥猛扔符,擅長煉丹,符篆,最最富有的——丹符宗。

擅長制作傀儡,戰偶的機械狂人,神識逆天者集中營——秘偶院。

千裏冰封,萬裏雪飄,用臉就能征服中洲大陸的——淩霜閣。

還有精通五行術數推演天機,消息靈通的——天機閣。

當然,如果你偏愛魔修的邪魅狂狷,你也可以選擇魔道正統,宣稱仙魔只是修煉功法不同的——九華閣。

修行享樂兩不誤的——合歡宗。

還有聽上去很好聽,實則分為煉魂宗、煉屍宗兩派的空靈閣。

…………

而燕九現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中洲十二城之一的烈炎城。

沒有穿到那個犄角旮旯的地方,已經是萬幸了。更何況這燕九還是燕家的九小姐,天生土靈根,年僅七歲,就已經是練氣四階的修士。

更不用說這燕九還有一個年僅兩百三十歲就已經是築基後期修為的親爹,烈炎城有頭有臉的燕家家主——燕卿。

本來,能多活一次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更何況還是這中類似“小公主”,“我爸是xx”一樣的身份。

可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問題出就出在自己附身的這具軀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