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 :仙帝墓——天宮

而就在仙帝墓之外,已經沒有碑林的沙海之上,卻是雷聲隆隆,狂風大作,沙石漫天之際,無數的陰雲聚集而起。

就在這黃沙之下,巨響之中,卻是赫然飛出了一座仙宮,向着沙海碑林的上空飛去。

不知名的灰色雲霧将之層層阻擋,雲山霧罩之間,隐隐露出巍峨仙宮的玉檐飛角。

原本仙帝墓出世,就驚動各方勢力,此時仙宮一出,人人目瞪口呆,仰頭驚嘆。

“那是……”

“仙帝墓!”

“天宮出世了!”

“……”

于此同時,仙宮現世的煙霧消息,經由各方探子之手,四散而出。

一時之間,各方勢力群起而出,只為争奪那一線機緣。

而就在距離九華閣萬裏淩霜閣內,身着勁裝的探子垂首跪在地上。

“禀閣主,前方來報,位于九華閣的仙帝墓出世了。”

那戴着金色面具,站于窗邊的淩霜閣閣主,卻是默不作聲,好半響,他才向着跪于地下的探子,揮了揮手。

清硯一直靜靜的站在那裏沒有出聲,窗外是終年不化的厚重積雪,偶有寒風吹來,夾裹着雪片覆蓋其上。

這裏四季冰封,天氣就猶如自己體內游走的血液一般冰涼,因為冷,所以格外貪戀溫暖。

“阿九,你會怎麽做……”

如果說,連無比遙遠的淩霜閣都得到消息,那麽最先得知消息的一定就是九華閣

九華閣中,瘦老鬼匆匆來報:“啓禀魔君,沙海碑林仙帝墓現世了!”

魔君撚動着手中的白玉鈴蘭,斜睨了那座下的瘦老鬼一眼。

“就這個?”魔帝沙啞的聲音幽幽的傳來。

瘦老鬼卻是恭敬的俯下身去,“不止如此,此次仙宮出世,從知報鳥傳來的影像看,裏面似乎有人影在晃動,而其中有一只狐狀妖獸,極似魔君那只走失的靈寵。”

玉白細嫩的鈴蘭,在戴着手套的指腹間,撚成透明的花汁。

魔君雖然眼神越發陰霾,但唇角笑意卻是越深:“這就有意思了……”

而就在所有人想要進入這仙帝墓一探究竟時,燕九已經在這仙帝墓中轉悠了許久。

傳聞,仙帝墓內蘊藏些一座仙宮,觸目所及金光萬道紅霓滾滾。

又暗合天罡地煞之數共有一百零八殿,座座金釘攢玉戶,彩鳳舞朱門,複道回廊,處處玲珑剔透,每根柱上都纏繞着金鱗耀日赤須龍,幾座長橋,橋上盤旋着彩羽淩空丹頂鳳。

廊下有着千年不謝的靈花,庭院裏種着萬載長青的瑞草,一眼望去明幌幌,寶玉妝成……

你以為燕九看見的是這樣的景象?

不!不!不!

此時燕九正45度仰頭望天,一臉的生無可戀。

這裏的确是宮殿繁多,雕飾精美,可繞是再精美,再恢宏,再好看,也耐不住顏色單一。

這天宮內,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建築,就連地上的枯死的花花草草也是灰色的。

一眼望去,天地間俱是空洞而絕望的灰色,使人見之心情凝重。

而在這片灰色當中,唯一的另類,也就是一身瑩白皮毛的自己了,大概還有那坐在枯樹下參禪的了緣。

“佛子,”燕九向那樹下坐着的了緣喊到,“你說,我們還要在這裏待多久?”

樹下的了緣卻是不語,只五心向天,手捏蓮印參禪打坐。

“小友,不必心焦。”

了緣聲音淺淡的出聲道,“我們大約是要等到別人進來,才能離開這裏的。”

“別人進來?難道這仙帝墓天宮除了六道轉生池,還有別的出口?”

燕九三兩下跳下枯樹,輕巧的落在灰色的地面上,也落在了緣面前。

了緣輕舒一口濁氣,結束了打坐。

“就在我們進來的剎那,這天宮恐怕已經在雲仙界出世了。”

燕九聞言,眉頭一皺,恐怕從自己進入這天宮的時,就像是鑰匙一樣,将這真正的天宮給打開了。

天宮一旦開啓,恐怕進入這仙宮的的都是元嬰、化神期的高手。

說不害怕,那是假的,燕九雖已結嬰,更甚至有可能恢複修為後,直指化神,但是現在的她也只不過是一只“純良無害”的吞天。

燕九抖抖蓬松的大尾,心中卻是已經有了決策。

為今之計,也就剩下搶占先機了。

在所有人未進來之前,找到對自己有利的一切。

要快!燕九對自己說,仙帝墓外肯定會有許許多多的人等着進來,如果燕九沒猜錯的話,這次進來的人應該俱是花尚,正元這類的掌門流,更有甚者……

燕九擡頭看向灰色的天空,那些天上的仙人,大概也坐不住了吧。

了緣似是能看出燕九心中所想,“小僧想要看看這天宮,小友可願同往??”

燕九沒有說話,甩着尾巴輕巧的跳上了宮殿的飛檐。

答案以不言而喻。

了緣并不介意,赤腳走在那些灰色的臺階上,腳畔是枯萎的灰色草木,目之所及是精致而毫無生機的灰色。

可也正是這空洞絕望的灰色,将了緣趁成了天人,尤其是他那平靜無波但是又略略悲天憫人的眼神,更讓他猶如下凡歷練的仙界神袛一般。

燕九在心裏暗暗撇撇嘴,有時候最最撩人心神的,正是那古井無波禁欲形的佛修。

了緣的手指,撫過那裝飾精美的門牆,昔日的繁華尚在眼前,可已不見故人相邀論道。

想到此處,了緣心中不禁一聲輕嘆,不管多麽宏偉精致,都難擋沒有仙靈之氣供養的歲月。

而華垣雖在沉睡等待,可他們的君王卻是再難回來。

了緣想着,卻是看向四處查探的燕九。

而身為具有神格的“靈”,又意外投生為吞天血脈,也不知對她來說是福是禍。

忽然,燕九在一處影壁前停下步子。

這種影壁随處可見,大多繪有花草侍女,山河落日,可這張卻是大不一樣。

不僅顏色如新仿若剛剛描畫,更為奇特的是,這壁畫被人從中間攔腰劈開,一分為二。

右半邊不翼而飛,只餘下左邊大半,孤零零的立在原處……

第 128 章 :仙帝墓——冥帝天梵

“就如同善屍擁有三生三世鏡的能力,那惡屍卻也能凍結時間,逆轉歲月。”

“燕九,惡的執念太過極端,它是幽天七情六欲當中最濃烈的那部分,如果“惡”知道你就是靈的話,他是不會放過你的,沒有人會放棄成為神明的機會。”

幽天看向燕九,那眼神中的感情色彩太過濃郁,燕九不由得別過臉去,看向一旁的芙蕖。

總覺得幽天這副有事相求的樣子,讓自己心中十分不安。

果然,就見幽天不急不緩的開口,“所以為了你自己,為了整個雲仙界,你能幫我嗎?”

燕九覺得這個世界已經瘋了,又或者自己瘋了,這拯救世界,拯救地球的任務,不都是超人、蝙蝠俠該幹的事嗎,怎麽就落到自己身上了?

而且,什麽叫為了整個雲仙界?

明明就是你在求我幫忙的好不好,關雲仙界什麽事?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道德綁架!

堂堂一介仙帝,既然會想到創造出雲仙界只為囚禁“惡”,又怎會同情憐憫自己創建出的部族。

燕九平複了一下心情,這才問向幽天,“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可就連幽天本身都敵不過“惡”,我又如何去幫你?”

幽天卻是了然一笑,“的确,惡很強大,可是,正如能殺死仙帝幽天的,也只能是仙帝幽天本身一樣,仙帝幽天既然能将“惡”囚禁一次,那麽他就可以囚禁第二次,第三次!”

燕九挑眉,看向幽天,“你的意思是說——你?”

幽天卻是搖了搖頭,“我記得我說過的,我就快要消亡。”

“那是誰?總不可能是我吧!”

“我指的是幽天的第三屍——自我。”

燕九覺得自己的腦子都快被幽天繞糊塗了,幽天斬掉了自身的“善惡”,那剩下的“自我”,不就是幽天本身嗎?

把自己都斬沒了,怎麽成神?難道像鬼一樣,只剩下靈魂?

還有那句“能殺死幽天的,只能是幽天本身”,”可毀滅三生三世鏡的明明是清硯,難道……

清硯就是幽天三屍中的——惡!

燕九腦中一時之間渾渾噩噩,有些當機。

幽天卻是看向手中只餘下最後一片蓮瓣的青蓮,那蓮瓣形單影只的挂在嫩黃色的蓮蓬上,垂垂欲落。

正如他所說的,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幽天淡淡的開口,眉目間是看淡生死的釋然,“那幻境的出口就是那轉生池,可是,那也是仙帝墓真正的入口,而幽天的“自我”就在那裏。”

最後一片蓮瓣終是落下,幽天的身影開始變得淺淡起來。

“燕九,只有你能将他帶離那裏。”

幽天的身影開始在燕九面前寸寸消散,就在幽天歸于虛無之前,他的聲音卻是清清楚楚的再次傳來。

“燕九,我曾見過你的,在你還只是“靈”的時候……”

“燕九,幫我……”

“我曾見過你,在你還是靈的時候!”“燕九,幫我!”這兩句話在燕九腦中好似撞鐘般不斷重複,震的燕九腦仁發疼。

這種一不小心就被人托付“大事”的感覺,簡直糟透了,而且還不給人拒絕的時間!

“想什麽的,一直在出神!”晝夜在燕九面前擺擺手,“難道你也想進那轉生池試試?”

燕九擡首,對着晝夜高深莫測的笑笑:“還真讓你說對了,我正要去那轉生池看看。”

九說着看向了緣,“佛子,要不要同去?”

了緣垂首,上前一步跟在燕九身後,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燕九扯着晝夜的腰帶,帶着随行的了緣就向着那六道轉生池走去。

與調色盤一般的六道轉生池,被整齊的分成六份,每一份中都蘊着一種顏色。

“你真要跳下去?”晝夜問道,“若是一不小心,進了畜牲道怎麽辦?”

堂堂妖主,投生成貓貓狗狗,那畫面簡直沒法看。

燕九在心裏默默的對着晝夜翻了個白眼,都說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看來這話,在人面大嘴花上一樣能用。

那怕它是妖主,他也是只嘴欠的妖主!

“那你就給成為牲畜的我,當牛做馬好了!”燕九說着,将晝夜一腳踹了下去!

這一腳踹的燕九,簡直就是身心舒爽。

那六道轉生池卻是一陣波光明滅,卻又最終平複了下來。

燕九挑挑眉,看向一旁的了緣,“佛子,是我幫你,還是你自己來?”

“小友不用太過見外,叫小僧了緣就好,”了緣謙遜的說着,“還是小友先請,小僧稍後就到。”

“好吧,随你,”燕九聳聳肩,随便挑了一格,跳了下去。

六道轉生池內霧氣氤氲,站在邊上的了緣卻是看向身後的鬼門關,無論是逼真的黃泉路,奈何橋,還是那來來往往的陰魂鬼差,說到底不過是一介幻境。

因為真正的冥界,已經沒了。

了緣雙手合十,看向身後的陰魂:“冥界已亡,你們既已身死,又何必貪戀這幻境。”

判官聞言,卻是向着了緣的方向走了過來。

他在了緣身前靜靜站立,身後是熙熙攘攘的陰魂。

“我冥界雖已亡滅,但我們卻在靜待冥帝的歸來,冥帝既歸,冥界不滅。”

判官說着,卻是向着了緣的方向跪了下來。

“吾等靜待我主冥帝——天梵歸來。”

判官話音一落,身後陰魂就如同判官一樣,向着了緣整齊的跪下,齊聲高呼:

“靜待我主冥帝,天梵歸來……”

那是他們的王,是他們的君主,也是執掌冥界的冥帝——天梵。

了緣卻是雙手合十,垂下眼來,嘴唇起合間,卻是念出一段《往生咒》:“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唎都婆毗,阿彌唎哆,悉耽婆毗……”

一個個小小的“萬”字符號接連而出,帶着那些陰魂的執念,消失與虛無之中,只餘下那空蕩蕩的奈何橋,和再無波瀾的黃泉路。

望鄉臺上,無人填減柴禾的孟婆湯,終是一點點冷卻下來。

了緣雙手合十,耳邊響起的卻是經年前的一段話。

“不先度一切衆生,脫離苦惱,令其實樂,得至菩提,絕不成佛……”

第 127 章 :仙帝墓——“靈”與燕九

先前的預感終于被驗證。

只是沒有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聯想到先前種種,以及這些金甲衛提及的“靈”,再想到吞天一族的覆滅,似乎一切都有了很好的解釋。

這“靈”究竟是什麽?燕九忍不住颦眉,竟然值得上界滅掉吞天一個種族,只為了将其找到,又或者毀滅?

“那“靈”指的就是你啊。”

不知何時周圍景物突變,只這剎那,燕九就又再次回到了那片蒼茫的空間內。

只沒了那觀測前生來世的三生三世鏡,只餘眼前這一池泛着清波的水面,還有那搖晃飄蕩的小船上獨坐的幽天。

幽天持着一枝青蓮,側首望向燕九,身後是開的熱烈的芙蕖和绮麗的霞光。

“你這話什麽意思。”

對于幽天這種不時出現的方式,燕九已經習慣,只是她不敢判定幽天話中的意思,是的,她不敢,盡管燕九不想承認,但這就是事實。

幽天聞言卻是笑着,明明是與清硯一般無二的臉龐,可做着這樣表情,還是讓燕九覺得無比違和。

“就是那話裏的意思,盡管你不願承認,但是那“靈”指的就是你啊。”幽天撕下一片蓮瓣,任其掉落在他白色的袍角上。

“你不上船嗎?”幽天對着燕九說到,“順便聽我講上一個故事。”

燕九心中暗自掂量,卻最終還是邁步。

湖水清幽,蓮香陣陣,泛舟湖上的兩人遠沒有看上去那麽靜逸,至少,燕九沒有。

燕九看着幽天開口:“在你講故事之前,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

幽天卻是毫不在意,“看在老相識的份上,當然可以。”

“你即是仙帝自然可以憑空造物,那鬼門關處的景象是不是與這片蓮池一樣,都是你塑造出來的?”

“是,也不是,那鬼門關裏的景象,的确是一處幻境,只是那幻境卻是取自我的記憶,所以他不是我憑空捏造出來的。”

燕九看着說話的幽天,她并不覺得他言語間像是在說謊,“那幻境難道沒有出口嗎?”

“有啊,等你聽完我的故事,我就告訴你,所以,你現在要聽嗎?”

哈,燕九輕笑,這幽天就沒給過自己拒絕的機會啊。

“請講……”

“在很久很久以前……”幽天剛來了一個話頭,就被燕九揮手打斷。

燕九在心裏默默的翻了一個白眼,雖然很想知道那鬼門關幻境的出口在哪裏,可是這種經典(老套?)故事開頭的梗,真的讓人無力吐槽。

“能換個開頭嗎。”

幽天點點頭,“好吧,只要你喜歡。”

幽天揉弄這手中的蓮瓣,開門見山得淡淡道來:

“你應該聽說過仙帝幽天的三件逆天仙器了吧,其中那面三生三世鏡你是見過的,而另一件是時光***想必你也不會太過陌生,但是我要說的,卻是那第三件仙器。”

燕九不知幽天為什麽講這些的時候,用的不是“我”,反而是“幽天”這樣的稱呼,但她也知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所以,一切的疑問都被她放在心裏。

燕九不出聲,只安靜的坐着,靜候幽天的下文。

幽天卻是撕扯着手中的蓮瓣,似是在沉思些什麽,好半響,才再次開口。

“就如同傳言那樣,那第三件仙器上的确蘊有神格,但是與世人聯想的不一樣,幽天從未想過将那神格融為己身,成為新的神。”

“他太驕傲了,在遠古,是沒有神格這一說的,幽天從不認為,他比那些遠古的存在要差上一絲一毫。”

“相反,他認為遠古仙人們能做到事,他也可以做到。”

“所以他選擇了那些遠古仙人的做法,斬掉自身三屍,寄托它物,成為比仙帝更進一步的存在。”

“他成功了?”燕九問道。

“當然,他可是仙帝幽天啊,又怎麽會不成功。”

“那你怎麽會死?”

燕九很想問上那麽一句,可是她終究沒有開口,冥冥中,燕九有一種感覺,幽天接下來要說的話,很可能與自己有關。

可是,怎麽可能哪,一個21世紀的穿越靈魂,一個只存在于傳說中高高在上的仙帝,雲泥之別的兩人,怎麽會有牽扯?

“最先被他斬掉的是“善”,被他寄托在三生三世鏡上,緊接着是“惡”。”

“可“惡”是幽天感情最為濃重的執念,要想斬掉“惡”,就必須将他放在一件能力足夠的仙器上。”

“原本幽天是想把“惡”,寄托在第三件仙器上的,可是那仙器跟随幽天的時間,實在是太長……太長……”

“長到,那第三件仙器竟然生出了靈智,不得已,幽天只能用時光**代替,但是“惡”太強了,身為仙器的時光**根本困不住它。”

“所以,幽天選了一處無人的仙界,造了這樣一座仙帝墓,用來困住“惡”,并且将“善”一同困在裏面,用來牽“惡”。”

“這一過,就是幾千年,善與惡共同困于此處,可是惡還是趁着幽天斬掉第三屍“自我”時,逃脫了。”

“而且,他不知用了什麽手段,暗中設計了幽天,使得幽天進階失敗,更是趁着幽天受傷的之際,妄圖吞噬掉那第三件仙器上蘊生的神格,取締幽天成為新的神。”

“當時情況危急,幽天只能在這仙帝墓中打開了一條通往冥界的通道,将靈送入了冥界。”

幽天說着,看向燕九,“之後發生的事,你也知道了。”

“可是,即便“靈”進入輪回,“惡”也沒有死心,就在靈進入輪回後不久,惡也随同進入雲仙界,且,他帶走了那第三件仙器的本體,不論靈在何處,他都能找到。”

“燕九,我是幽天,可也不全是,因為我只是他的一部分,而這整個雲仙界不過是一個用來困住“惡”的囚籠,而我……”

幽天苦澀一笑,讓燕九頓覺凄涼。

“我本體以滅,我很快就會變成執念消散與這天地之間。”

末了,幽天看向燕九,“我雖然死了,可是身為“靈”的你,卻還活着……”

第 126 章 :吞天覆滅的真相

只一會,燕九三人就到了那望鄉臺,先前離得太遠沒有看清,原來那口大鍋的後面,竟還坐着一個十一二歲的燒火童子。

見有人靠近,那童子手腳麻利的乘放了三碗湯,放在三人面前。

可是,只片刻,那童子就将三只碗動作迅速的收回。

“你們三個都喝過孟婆湯了,怎麽還在這裏打轉?”

喝過孟婆湯?燕九好似抓住了什麽,可是,還是差了那麽一些東西。

那小童卻是一拍腦門,暗自嘀咕:“看我這記性,它們都忘光了,怎麽還記得喝沒喝過孟婆湯這回事。”

那小童對着前方一指,“那裏是判官處,去哪裏登記後,會有人帶你們去六道轉生池的,你們趕緊過去吧。”

只見前方有一口蘊着六色光芒,猶如調色盒一般分開的圓形池子,不斷有陰魂在判官處登記後,被鬼差壓着按下池子。

燕九正要順着那小童指着的方向走去,卻忽聽的後面步調整齊的來了一列金甲修士。

這突然到來的金甲修士,卻是讓燕九心中“咯噔”一跳,總覺得一遇見這些上界的兵将,自己就會倒黴。

三人默契十足的默默後退,掩入莽莽陰魂大隊之中,與那金甲修士保持着一個既不太遠,也不太近的距離。

見金甲修士到來,那小童臉上卻是淡然的很,“冥界有冥界的規矩,你們雖是上界兵将,若是無故來我冥界,擾亂輪回,我冥界的陰兵也不是吃素的!”

那隊金甲修士的首領,卻是上前一步,“傳界主令,有上界逃犯躲入冥界,欲通過轉生池逃往下界,特命金甲衛前來捉拿。”

那領隊的首領說着,向着那小童甩開一道靈符,“這件事,你們冥帝也是知道的,你還不讓開。”

那張靈符之上赫然印有冥帝的印鑒,至此,那小童即便不甘,也只好讓開。

随行的金甲修士四下散開,手中握着一塊模樣古怪的褐色石頭,挨個察檢身邊的陰魂,當然,這其中也有燕九三人。

當那塊褐色的石頭挨到燕九身邊時,一道毫光在上面微微閃過,那金甲修士多看了燕九兩眼,卻終究沒有說什麽,直接去檢查下一個了。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當那石頭碰到了緣時,那石頭猶如夜明珠一般蕩起明黃色的珠光,将慈眉善目的了緣,映的宛若悲憫衆生的菩薩。

那拿着石頭的金甲衛,對着了緣躬身行了一禮,這才轉身走向下一個,就連那領隊的首領都向着了緣點頭示意。

而自始至終,了緣都沒有說上一言半語,只是垂目念動着佛揭。

前去檢查的首領陸陸續續的開始回來,一人上前趴在那首領耳邊,輕聲耳語。

燕九動動耳朵,将那話一字不落的聽了個清楚:

“啓禀首領,未發現那“靈”的下落。”

燕九心下疑惑,“靈”,那是什麽?難道是那金甲修士口中的“上界逃犯”?

卻見那首領揮揮了手,命令那人退下,雖然随自己一同下界的兵将不少,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帶來想要的消息。

“去別處看看!”

那領隊的首領再次下令,帶着那列金甲衛去了判官處的方向。

還沒等那列金甲衛走遠,那小童卻是摸着下巴,一臉探究的走了過來,在三人面前不停的踱着步子。

未幾,他停在了緣面前,“真沒看出來啊,你這看上去呆頭呆腦的,竟然還是佛陀轉世,只是不知是靈山的那位菩薩,竟然能讓那測靈石散發出如此濃郁的佛光。”

那小童說着,還一臉贊嘆的咂摸咂摸唇舌,“還是在這有前途啊,不論是各路佛陀仙帝,都得走一趟這黃泉路,喝上一碗我親手烹煮的孟婆湯。”

那小童說着看向燕九一行,見三人俱是不知他在說些什麽的樣子,這才無趣的擺擺手,“快走吧,快走吧,我怎的與幾個陰魂說起這個來了。”

燕九剛想擡步前行,卻又忽然變故徒生。

一團灰白色的靈光自遠處而來,撞開那準備進入六道轉生池的陰魂,狠狠砸進那轉生池裏!

“是靈!”

一名金甲衛,忍不住脫口而出!但是已經晚了,轉生池已經重新恢複成原先的樣子,“靈”已經完成了轉生,不歸冥界管轄。

金甲衛的首領一把拎起那判官的衣領,“說,剛才那陰魂是準備投生到哪裏!”

那判官看上去不過雙十年華,又生的一副病弱秀才公子的模樣,此時被那鄰家首領一提,看上去猶如雞仔一般可笑。

“這人完了,”身旁的小童卻是一副驚恐萬狀的樣子,“那可是判官啊。”

燕九看向那判官,看上去确實與“完了”很像。

只是他此時被拎的腳尖點地,可是看上去還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樣子,慢慢悠悠的翻着手中的生死簿,那速度,簡直和烏龜有的一拼。

燕九想,大概是在冥界看慣了生生死死,所以一切都比較看的開?

那判官取過一枝朱筆在某張生死簿上,濃墨重彩的畫了一個圈,這才對着那拎着自己的金甲首領開口,雖言語中帶着恭敬,可是面上卻是一片冷然。

“這位大人,那陰魂七世為妖,這一世也準備讓他投生妖族的。”

那金甲首領聞言,更是急切,這也導致那判官像只吊死鬼一般被他拎着離開了地面。

“什麽妖族?投生的又是哪一界?”

“噢,這個也不是不能告訴大人,只是,您真的不準備先将小吏放下來?”

那金甲首領原本不耐的情緒,更是暴戾漸生,“你一介小小鬼差,竟敢與我讨價還價!”

“某是讀書人,做不來那商人的伎倆,某再說一次,請、您、将、小、吏、放、下、來!”

那金甲首領卻是冷笑一聲,“快快将那人投生的地點告訴我,否則……啊!”

只聽得那金甲首領一聲慘叫,“砰”的一聲砸落在不遠處的地上,待塵土散去,只他一人捂着自己的右臂,既驚又俱的看向那判官。

判官自半空中緩緩落下,只見他抖了抖自己的書生長衫,這才滿是歉意的看向那被廢了一臂的金甲首領。

“不好意思,某出手重了一些,不過好在大人性命無礙,要不然,某實在是心中惶恐。”

直到此時,燕九才明白,那小童說的“完了”指的是誰,只是更讓燕九震驚的卻還在後面。

只見那判官撿起落在地上的生死簿,這才翻到先前被朱筆圈起的地方,對着地上的金甲修士說到:“那陰魂原本要投生的是雲仙界,至于種族嗎,乃是妖族——吞天……”

第 125 章 :仙帝墓——鬼門關

周圍的景物開始急劇消逝,一條石板路出現在三人腳下。

不過,與其說這出現在腳下的是“路”,不如說它是“橋”來的更貼切一點。

這橋并不大,寬窄不過一人能通過的樣子,而在這條狹窄的橋下,與之平齊的是腳下奔騰而過的江水。

那江水黃中泛黑,不時打着旋渦流淌而過,就在這河水打旋的地方,一股黑色的煙氣盤旋其上,化為一個半透明的身影,百般掙紮的爬上那條狹窄的小路。

這條窄橋給人的感覺并不長,可前前後後卻是擠滿了這種半透明的身影。

它們像是水母一樣,沒有腿腳的飄浮在這條狹窄的石橋上,那是——陰魂。

因為人多,不斷有陰魂被擠下窄橋,可是每擠下去一個人,就會有另一個陰魂從黑黃色的河水上湧出,爬上橋頭,填補上先前的空缺。

而這其中顯然也有例外,那就是了緣、晝夜和燕九三人,在他們站立的地方,那些陰魂都會不由得自主的停下來,安靜的站在三人之後排隊,顯然對三人敬畏不已。

晝夜卻是望着身後安靜排隊的陰魂,“怎麽會有這麽多的陰魂?難道這裏是某個上古戰場的渡口?”

“不對,我們應該還在仙帝墓中,”燕九看遠處說到。

在那條窄橋的盡頭,有一處略略寬敞些的地方,上面正砌了一口大鍋,不時有靈魂走過去,持着那鍋裏放置的長柄木勺,舀着裏面的東西貪婪的喝着。

那鍋裏不知煮着什麽,一眼望去,熱氣蒸蘊,香氣怡人,而最吸引燕九的,卻是那口鍋旁邊的石碑,那石碑上赫然刻有“望鄉臺”三個朱紅大字。

燕九震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黃泉,望鄉臺,奈何橋,孟婆湯,這裏是……鬼門關。”

“鬼門關?”一旁的晝夜頗有些詫異的看向燕九,“那是什麽地方?”

燕九沒有回答,反而看向一旁的了緣,“你不是想要知道“奈何橋”是什麽嗎,”燕九說着,看向腳下,“這,就是奈何橋。”

燕九話音未落,就見有人撐着一片柳葉小舟自上游順着江水,乘舟而下,停在三人站立的橋邊。

了緣聞言,卻是垂下眼皮,看向那翻滾不息的黃泉之水,眼中眸光變換未明。

因為注意那乘舟的人,所以即便是燕九,也沒有看清身後了緣臉上的神情。

燕九看向來者,那船上站立的乃是穿着盔甲的牛頭怪,原諒燕九用這樣歧視的字眼來形容,實在是這人就是牛頭人身的“牛頭人”。

那牛頭人用一柄竹篙撐住腳下的奈何橋定住船身,這才粗聲粗氣的看着三人開口。

“你這三個陰魂好生不聽話,不好好的去喝孟婆湯,站在這裏做什麽?快走,快走,這兩天亂着哪,好多鬼魂等着投胎的,淨給我老牛添麻煩。”

燕九聞言,卻是垂下眼去,只這幾句話的功夫,她的心裏已是想了許多,這前前後後發生的事太過零碎,總覺得少了一根将這些東西串聯在一起的線索。

晝夜斜睨了那說話的牛頭人一眼,還沒等他張口,一旁的燕九已是搶先一步。

“這位大人,您剛才說這兩天很亂,可是上面出了什麽事?”

“你這厮,死了還不安分,竟然在我老牛這裏打探口風,看你也有法力的樣子,莫不是也是受那幽天牽連,無辜隕落的天将?”

燕九卻是連連點頭:“正是,正是,我們三人原本是最末等的兵将,還不知發生了什麽哪,就稀裏糊塗的死掉了,還望牛大哥為我們三個孤魂野鬼解惑。”

顯然燕九這句“牛大哥”取悅了那牛頭人,只見那牛頭人拍着自己被腰帶勒出一截的肚皮,“哈哈”的笑起來。

“你這丫頭道是怪有意思,這聲“大哥”真是叫的老牛舒坦極了,老牛原本是不想多言的,不過看在你們死的不明不白的份上,我倒是也可以講給你們聽。”

那牛頭人撐着船槳靠好,這才一件神秘的娓娓道來。

“這原本都是些上界的事,老牛我也是聽別人提起的,只聽說那仙帝幽天,原本是想要斬掉第三屍“自我”正道混元的,不知怎的,卻是莫名隕落了,這才引得各方霸主争相追逐那幽天留下的三件仙器……”

燕九卻是越聽越覺得不對味,幽天不是已經死了嗎?又那裏來的“隕落”?

晝夜卻是問向那牛頭人,“噢,你說那幽天仙帝已經死了,那你可知道幽天手中的三件仙器,卻是落到了誰的手裏?”

那牛頭人卻是“哼哼”幾聲,“這我老牛哪裏知道,反正不是落到了我的手裏,當然,更不會落到你們幾個短命鬼手裏。”

燕九聽出那牛頭人話裏的不耐,連忙出聲圓場,“是我這弟弟不會說話,還望牛大哥見諒,只是,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

那牛頭人碩大的牛眼狐疑的看向燕九三人,“你們竟然連這裏也不知道,莫不是下界偷渡上來的低等仙人吧?”

燕九心中幹笑兩聲,呵呵,我們壓根就不是仙人的好不好!

“哪裏,”燕九回到:“只是我們三人是剛剛飛升上界的兵将,還沒來得及了解其中三味,就稀裏糊塗的來到了這裏,所以,還請牛大哥解惑。”

“這裏啊,”那牛頭人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抹驕傲的神情。

“你們即以身死,就與我等同屬統管六道輪回的冥帝麾下,我看你們靈力尚可,估計以後也能與我老牛一樣,看管這鬼門關新晉陰魂。”

那牛頭人說着,一副“跟着我有肉吃”的仗義模樣。

“好了,你們趕快去喝孟婆湯,等喝了孟婆湯好随我一起去判官那裏登記,以後你們就是冥帝管轄下的臣民了。”

燕九連連道謝,“多謝牛大哥解惑,我們這就前去喝那孟婆湯,還望牛大哥以後多多照顧一二。”

“好說,好說,有事你就報我老牛的名號,這鬼門關的陰神多少還會給我老牛幾分面子。”

那牛頭人說完卻是竹篙一撐,乘着小船離開了。

燕九問向身後兩人,“我要去看看那孟婆湯,你們要不要一起去?”

“小僧願一同前往。”

“我自然是聽主人的……”

第 124 章 :仙帝墓——神格

還是那座精致的八角涼亭,不論是閉目參禪的了緣,還是呆在燕九座上的晝夜,都好似被按了暫停鍵,保持在燕九離開前的樣子。

只除了不見蹤跡的幽天,還有身邊莫名出現的清硯。

“阿九,我要離開了。”

還沒來得及問上一句“你過的可好?”清硯的告別就來的那麽突然。

“你……”沒等燕九說出想說的話,已被清硯一手擁入懷中。

清硯的下颌抵在燕九的鬓邊,聲如呢喃:“我知你有許多疑問,下次,下次再見面時,我一定全告訴你。”

“燕九,等我……”

清硯的唇,珍而重之的在燕九的鬓角,輕輕劃過,随即就化作一捧星光,消失于燕九面前。

而随着清硯的離開,眼前的一切又都變得鮮活,暫停的時間,終于開始重新流動起來。

燕九的心中卻是有着許許多多的疑問,關于自己的,關于幽天的,而更多的,是關于清硯的。

為什麽兩人有着相同的容貌,為什麽幽天會對清硯說出“我們是一樣的”這種話?又或者,幽天究竟想要從自己身上找到什麽答案?

但是,燕九卻是扶着自己的鬓角有些怔然,雖然吻面禮在西方國家很正常,可是,清硯不是個古人嗎?為什麽會做出這種堪稱“失禮”的舉動?

還是說,那只是自己的錯覺?

晝夜的手掌在燕九面前來回揮了幾下,“瞧瞧你這思春的樣子,那幽天仙帝哪?怎麽就你一人在這裏?”

燕九卻是眼神一轉,擡眸看向晝夜,“少給我在這裏轉移話題,我還有許多事想要請教你哪,妖主晝夜。”

燕九的口音重重的咬在“妖主晝夜”上。

晝夜突然覺得有些窘迫起來,明明平日裏被叫做“妖主”在正常不過,怎麽在燕九這裏,聽來這麽奇怪?

他清了幾下嗓子,這才說到:“妖主什麽的都是虛名,我還是更加喜歡小八這個名字。”

晝夜對着燕九忽閃忽閃漂亮的眸子,無恥的撒起嬌來,“是吧,主人~”

燕九:突然很想動手打人怎麽辦?堂堂妖主這樣公然賣萌,真的很讓人羞恥。

但燕九卻是偏偏吃這一套,“這次放過你,等你完全進階之後,我們再好!好!談!談!”

其實燕九也知道,那些關于妖主晝夜的事都是屬于小八的秘密,即使身為“主人”的自己,也無權幹涉的秘密。

聽到燕九這樣說,晝夜心裏不由得輕舒一口氣,不是不能告訴燕九真相,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一旁的了緣卻是擡首看向燕九,“時光凝滞之時,小友可有其他收獲?”

燕九抱臂,滿臉尋味的看向了緣,“你發覺到剛才的時光凝滞了?”

了緣卻是垂目,緩緩道來:“傳言,幽天仙帝有三樣逆天仙器,一件是:可觀人前世今生的三生三世鏡,還有另一件:可令時間凝滞的時光*******燕九問道:“你不是說有三樣仙器,那第三件哪?”

“主人,你就不用問他了,想必他也是不知道的,”一旁的晝夜把玩着那裝着孟婆湯的杯盞說到。

見燕九神色疑惑,晝夜這才接着說到:“那第三件仙器卻是沒有人見過的,只幽天仙帝自己提及過一次,所以世人都知幽天有三件仙器,可是卻無人知道那第三件仙器是什麽,不過……”

見晝夜賣關子,燕九也不急,反正這晝夜遲早也是要說的,那晝夜端着那只杯盞微微一笑。

“世人都說幽天仙帝的第三件仙器上蘊有神格,所以才會被幽天小心的隐藏起來,不與外人知曉。”

“神格?”這是燕九再一次聽見陌生的詞彙,這神格指的又是什麽?

“阿彌陀佛,”一旁的了緣卻是倒了一句佛號,“神格之事空穴來風,晝夜施主還是不要妄言的好。”

“妄言?”晝夜卻是看着了緣一陣冷笑,“這哪裏是妄言,這件事上界之人恐怕是人盡皆知,要不然,我又何必會落得如此下場?和尚,你這口不對心的樣子,真是分外惹人讨厭啊。”

“好了,”燕九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我以為,我們想辦法找到出去的路才是正經事,你們可以出去以後盡情的吵個夠,但是現在,能動一下你們的腦子嗎。”

“小友說的是,”看着這樣的了緣燕九心中突然湧上來一股莫名的不悅。

這了緣這副雲淡風輕不溫不火的樣子,怎麽看上去和那三生三世鏡裏出家的四王爺那麽像?

還是說,天下佛修涼薄如一。

晝夜聞言卻是一笑,“我是不是忘了說,我已經找到離開的路了。”

燕九不爽的看向晝夜,這種事都能忘掉,簡直就是欠揍!

“路在哪裏?”燕九向着晝夜說到。

晝夜指指桌上放着孟婆湯的杯盞,“路就在這裏。”

晝夜說罷,端着桌上的杯盞一飲而盡……

片刻後,燕九心情複雜坐在晝夜面前,“你還記得我嗎?”

晝夜困惑的眨眨眼,“你是誰,我又怎麽會在這裏?”

燕九盯着眼前愛演的晝夜,這家夥,裝瘋賣傻的功力越發深厚了。

見自己的小伎倆被識破,晝夜這才語帶驚訝的抓住燕九的手臂,“哎呀,我真是糊塗,這不是我英明神武,姿容天成的主人嘛,您真是越發漂亮了,小八都不敢相認了哪。”

見晝夜無事,燕九這才端起桌上的杯盞,準備一口飲下,但是,偏偏就有人不想燕九喝下,舉到唇邊的杯盞,卻是被一只手掌攔下。

骨節勻稱,指腹細膩,玉白的手背帶着好聞的檀香氣息,阻擋在自己的唇前,不用轉頭,燕九也知道,身上帶着檀香之氣的必是了緣。

“還是小僧先來吧。”了緣接過燕九手中的杯盞,仰頭喝下。

一頭霧水的燕九,看看自己空蕩蕩的手掌,再看看了緣桌上乘放着孟婆湯的杯盞,所以,為什麽喝我的?

了緣卻是捏着手中的空杯,垂目說到:“這的确是孟婆湯,只是其中卻是少了幾味讓人忘卻記憶的靈藥。”

了緣說完,向着燕九行了一禮,“小友現在可以喝了。”

燕九心中一時感慨,佛修真是偉大啊,以身試毒什麽的,我就做不到。

懷着這種敬佩之心,燕九将了緣桌上的孟婆湯一口飲下。

喝的時候燕九才想起來:話說,這了緣就算想要試毒,為什麽不喝自己的?

不過燕九已沒有心思細想下去,因為不知何時,亭中景物俱是消逝一空,就連這八角涼亭也冰消雪融般化為烏有……

第 123 章 :仙帝墓——善惡

“燕九,你有心嗎?”

幽天的聲音空洞的傳來,燕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怎麽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麽一句?

三生三世鏡裏,從山坡上滑落的泥石流傾瀉而下,将整個村莊一息之間化為平地,也将活着的柳月淹沒于底。

柳月已死,即将新生的乃是燕九。

幽天背對着燕九,現在那三生三世鏡前,好半響,幽天才開口,“燕九,你想看看你的未來嗎?在那裏,有我為何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說實話,燕九很想,可是幽天真的會那麽容易,就讓自己看見自己的未來,而不講別的條件?

思忖半響,燕九終是開口:“我……”

“她不用看見她的未來!”

一道清潤的聲音橫空而來,打斷了燕九将要說出口的話語。

“因為那一切都不會發生。”

燕九轉頭看向來者,卻見那人臉上戴着與幽天如出一轍的黃金面具,從無盡虛空中慢慢走來。

血紅的曼珠沙華妖嬈綻放在他的額角,寬大的鶴披在他身後“烈烈”作響。

“清硯,”燕九喚到。

“我在,”清硯落在燕九身畔,揚起的袍角緩緩垂落。

清硯看向身畔的燕九,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氣息,這是燕九,清硯在心裏對自己說,那顆一直浮躁無比的心,就那樣慢慢的安定下來。

他已找了她太久,此時兩人雖是近在咫尺,可是中間卻又相隔了太多太多的時光和等待。

不過,一切都值得,清硯風光霁月般對着燕九微微一笑。

“阿九,我來帶你回去。”

幽天見清硯出現,眼神卻是越發陰翳起來,“我想到你會來,卻沒想到你會來的這樣快,不過,”幽天勾唇一笑:“已經來不及了,她很快就會看到……”

清硯看向幽天,目光剛毅沉穩,與一介仙帝相比,絲毫不落下風,“我說過,她不用看見她的未來。”

清硯話音未落,就有冰霜憑空出現,将已經開始出現影像的三生三世鏡寸寸凍結,只頃刻,那三生三世鏡就被完完全全的凍成一塊冰雕,而幽天所謂的真相,也被永久的封存在裏面。

幽天看着被封存的三生三世鏡,眼中竟有了瘋狂之色,一種恐怖的氣息自幽天身上散發出來,那是身為仙帝不容觸犯的威嚴。

燕九凝神以待,她雖然不知道幽天為何釋放出威壓,可是她卻不敢掉以輕心,要知道,雖然他對自己一直禮遇友加,可他畢竟是仙帝啊。

清硯卻是一張鶴披,将燕九攬入懷中,一種使人安心的氣息将燕九輕輕的籠罩起來,這氣息仿佛能将一切苦難,厄運抵擋在外。

同時,在燕九看不見的角落裏,清硯對着那三生三世鏡輕輕的捏了一個指決。

那面被冰封住的巨大青銅古鏡上,炸出一道裂紋來,很快,那道裂紋綻開無數分枝,将整面青銅鏡化為無數碎塊。

“你瘋了!”幽天向着清硯喊到,“沒有了三生三世鏡,我拿什麽去找出真相,戾天,你別忘了,我們是一樣的,一樣的!”

戾天?燕九看向身旁的清硯,幽天說的難道是清硯?

難道幽天與清硯認識?

這邊,燕九心中思緒紛雜,那邊,清硯卻是摘下臉上覆着的黃金面具,露出那張隽永清俊的面龐來。

“幽天,我們不一樣。”

清硯将手中的黃金面具丢向虛空,那黃金面具消失的地方,卻是出現了一個缺口。

那是離開仙帝墓的出口。

“我不需要知道所謂的真相,對于我來說,我此刻還活着,還呆在她身邊,就遠遠比所謂的真相來的重要。”

清硯說罷,攬着燕九的肩膀,向着仙帝墓的出口飛去。

幽天的聲音,卻是在此刻想起,“燕九,你難道都不想知道你身畔之人的真實面目?”

幽天玉白的手指,劃過臉上的黃金面具,“還有這張面具之下,究竟掩藏着怎樣的一張臉?”

燕九:我是很想知道,但你真的會告訴我?

仿佛聽見了燕九的心音,身着白袍的幽天,卻是真的擡手取下了臉上的面具,對着燕九的方向,緩緩的擡起頭來。

燕九瞳孔倏忽放大,怎麽會!

清硯的手掌蓋在燕九的眼睫上,清潤的聲音裏竟然多了一絲祈求。

“阿九,別看。”

清硯的聲音在燕九耳畔想起,可是燕九已經看了一個真切。

燕九伸出手來覆在清硯的手背上,溫熱的掌心下,是清硯冰涼的手指。

燕九取下清硯放在自己臉上的手掌,眼前的清硯竟然帶了些無助之色,這樣的清硯與兒時的十一緩緩的重疊在一起。

“清硯,”燕九低聲喚到,“我可以不看,但是我卻不能就此離開。”

燕九突然有些心疼眼前的這個人,自己好好養大的弟弟,又何須因為莫須有的原因而無助失措。

“清硯,你得相信我,像小時候那樣……”

見燕九去而複返,幽天臉上卻是止不住的笑意,他指着自己的臉,看向燕九。

“是不是覺得這張臉很熟悉,我可以告訴你原因,告訴你一個他不敢說出的真相。”

燕九對着幽天搖搖頭,“不,我一點也不想知道你口中的真相。”

“但你回來了不是嗎,這就說明你還是想要知道的。”

燕九聞言卻是一笑,“我之所以回來,是想告訴你,你不是他,所以別用這張臉做這樣的表情,還有……”

燕九卻是看着眼前的幽天,一字一頓的說到,“他對我很重要,不論他究竟是誰。”

燕九說完,轉身向着清硯的方向的走去。

空蕩無比的空間裏,只有身後的幽天,被獨自一人留在原地。

幽天卻是捂着臉,低低的笑起來,“燕九!就連你也被他迷惑了,他是“惡”,是“惡”啊!”

“燕九,你會回來的,你一定還會回來的!”

清硯帶着燕九從那個缺口裏離開了,離開前,清硯看了身後的幽天一眼,那眼神冰涼如水,寂靜無溫。

我出來了,而你,則會永生被困于此,即便你是善,而我,是惡……

第 122 章 :仙帝墓——前世今生

“刺啦”,絹帛撕裂的聲音刺耳的傳來,那原本就要繡好的《将軍歸來圖》,卻是被人用剪刀從中間生生絞斷。

“下去吧。”她音色疲憊的說到,只這短短的一句話,似乎已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那內侍看着落在腳邊的碎帛,終是叩首退下。

那一天,她褪下了王妃的品服,散落了盤起的發髻,對着菱花鏡将自己端莊老成的妝容一點一點卸去。

鏡子裏,她一點一點的恢複了昔日的嬌俏,最後,她舍棄了那些王妃的華麗品服,穿起了她少女時期的舊衣。

她已經不再年輕,穿着昔日的舊衣已經開始違和,可是,她還是決定去找他,不為別的,只為自己等他的二十五年。

可是見到他的那一刻,她卻發現這一切都沒有那麽重要,除了在兒時見過幾面,她對他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印象。

只是沒想到記憶中意氣風發的少年,會有一天突然安靜下來,伴着青燈古佛,翻閱手下的經卷。

單單只坐在那裏,就有一種使人寧靜的力量。

“你知道我是誰嗎?”她坐在他身旁的蒲團上,向他問到。

“知,”他回到,“在貧僧眼中,施主乃是雲雲衆生。”

“可是別人都說我是你的妻子,你我自幼定親,我十五那年本來是要嫁你的,可你沒來,所以我獨自一人上了喜堂拜了天地。”

她說着,打量向他,可是他一直垂目翻閱着手下的經文,指間撚動的佛珠,始終沒有停下,不知怎的,她有些失落,仿佛這并不是她想見到的樣子。

“我為你操持着一座府邸上下,又苦候你十載,難道我等你的這二十五年,你都沒什麽想要對我說的嗎?”

“沒有,”他回到。

她卻是有些氣了,“你真的連句歉意的話都沒有?”

那僧人指間轉動的念珠卻是一停,張開了那雙瞌住的眼皮,“若是貧僧當日娶了施主,施主可會開心?”

“你的意思是說,娶了我,最後又出家這樣嗎?”她歪着頭認真的想了想,“如果是那樣的話,我似乎會更可憐一些。”

“如此一來,我又為何要對施主致歉哪?我沒有與施主拜堂,施主就還是相府裏的嫡女千金,只不過是曾與之定下婚約的四皇子出家了而已,施主自然可以另行改嫁他人。”

她怒急且笑,“你的意思是說,我還要對你感恩?”

“貧僧生下時,曾有僧人為我定下斷言,此後必入佛門,母妃為斷我向佛之路,所以才會為我定下親事,是貧僧對不住你。”

“是啊,你對不住我!你一句“對不住”就輕輕松松磨滅了我耗盡的二十五年韶華,讓我成為京城中的笑柄,而你卻躲在這廟中參你的禪,你這樣對我可公!”

“阿彌陀佛,”他雙手合十倒了一句佛號,“那貧僧下山娶了施主,可好?”

乍問此言,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不是出家了,難道要為我還俗?”

“廟門紅塵,處處皆能修佛,又何必拘泥于地界,只要我心中有佛,處處皆是佛門聖土。”

她難以置信的看向他,一雙杏眼滿是詫異,“你的意思是,讓我戴着王妃的頭銜,卻是行着守寡之實?”

“貧僧能給你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呵,”她苦笑兩聲,“那我為何不去尋覓一位真正愛我的夫郎,即便荊棘滿布,吃糠咽菜,也好過那種終日呆在府邸,絕望的日子。”

“阿彌陀佛,施主看開就好……”

那一瞬,她卻是真的看開了,她輕笑兩聲,笑得卻是自己,笑自己居然妄想和這樣一位涼薄之人,琴瑟和鳴。

她從蒲團上站起來,看向堂中那垂目安詳的佛像。

“大師,你如此一心向佛,那這高高在上的佛祖可曾告訴你,你會不會成佛?”

她說着,轉頭看向地上的他,“我告訴你,不會!”

“像你這種涼薄之人,就該生生世世都遭受輪回之苦,永生尋不到向佛之路!小女在這裏祝願你,願你:回不了你的岸,渡不過你的劫,佛心潰散,悔不當初!”

年輕氣盛的她,一時負氣,卻是說出了她此生中最惡毒的話。

可是燕九卻看的清楚,還未等她出了廟門,眼淚就砸落在她走過的石階上。

幽天的聲音,在燕九耳畔幽幽的響起,“燕九,你可得睜大眼睛好好看着,看看你前生究竟是怎麽死的?”

一記利箭破空而來,定在她走過的石階上,緊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她倉皇而逃,可是仍然躲不過射來的箭雨……

燕九看着自己的前世,卻是不由得攥緊了指腹,雖然經歷這一切的并不是她,可她還是感受到了一股凄涼之感,還有濃濃的絕望。

可燕九終是忍住了,她轉身看向一旁的幽天,“不過是前世的景象,此時看來也未必有意思到哪去。”

幽天垂目看向燕九,“你的豁達真是讓我驚訝,我以為你會先問那前世的僧人是誰。”

“不論是誰,對我來說,都沒有那麽重要,因為,她死了,而我,還活着。”

“那今生哪?難道你也不在意你的今生?”

幽天的手指撫過那面三生三世鏡,那被無數箭枝穿過,至死都站立着的景象,波光一閃終是消逝,取而代之的卻是遙遠村落間的景象。

懷胎十月的女人馬上就要臨産,可是卻突然傳來丈夫身死的消息,這對于這個本就貧窮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而最讓她難以承受的是,她生下了一個女兒。

沒有了頂梁柱的家庭,搖搖欲墜,丈夫身死,只留下年邁的婆母,還有襁褓裏的幼兒,她終于承受不住這壓力,于某天夜裏撇下孩子離開。

點着蠟燭的土屋裏,只留下年老的婆母哄着哭鬧不止的嬰兒……

那是燕九最為熟悉的景象,被留在破敗土房裏的是她和奶奶。

“為什麽要給我看這些哪?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曾經發生的一切,給我看我的前世,還說的過去,可是為什麽要給我看這些我已經知道的哪?”

燕九說着,卻是看向幽天。

“還是說,就連幽天仙帝也不清楚我為何會來到雲仙界,只有把我哄騙到這裏,通過這面所謂的三生三世鏡來找出答案?”

幽天看着那面三生三世鏡有些出神,三生三世鏡裏的燕九又或者說是“柳月”已經長大,卻是受到了村裏孩童間的排擠。

“災星!你個害人的災星!”

“誰與她靠的近是要倒黴的!”

“呸!快對她吐口水,去晦氣!”

……

“我的确不知道你來到雲仙界的原因,”幽天看着那三生三世鏡說到,“我只是想要找一個答案,一個與我有關的答案……”

第 121 章 :仙帝墓——三生三世鏡

這兩人認識!

燕九看向這如同老友一般烹茶擡盞的兩人,只是,幽天,天梵這又都是些什麽名字?

燕九還未想透,就見那仙帝幽天再次将其中一只杯盞推出,只這一次,那茶杯卻是落到了燕九的桌上。

“很高興你能再次來到仙帝墓。”燕九聽到那幽天仙帝這樣說到。

這下,燕九更懵了,這說的是我?

燕九正想着,就見一旁的小八伸手取過了那只杯盞,對着幽天的方向遙遙擡手。

“承蒙仙帝不棄,反倒是該晝夜敬謝幽天仙帝才是。”

燕九只覺得腦袋裏“轟”的一聲,小八是晝夜!

還沒等燕九從“我的靈寵來頭很大!”中回神,就見那幽天卻是舉着一只杯盞,從案幾後面走了出來。

舉步落腳間雖然器宇軒昂無比,可那垂落下的長袍卻是紋絲未動,幽天一直走到燕九身前,才定下身形。

幽天俯身,在燕九的短案上放下杯盞,被一仙帝如此對待,燕九本該受寵若驚,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讓燕九只剩下“驚吓”!

幽天放下杯盞後,非但沒有離開,反而直接盤膝坐下,與燕九隔案而坐。

“能再次與你相見,我很歡喜。”

!!!

燕九很難形容那一刻的內心之複雜,翻江倒海、五味雜陳,不足以形容其中之萬一。

燕九面上卻是不顯,她淡淡道:“我與仙帝見過?”

那幽天持杯而笑,“自然。”

燕九心中疑惑更重,我怎麽不知道自己還與一位傳說中的仙帝認識?

可是,又一聯想到自己穿越而來。

難道說,與幽天認識的不是自己,而是“燕九”,原來的那個“燕九”。

但是就連望淵都能看出自己奪舍而來,這堂堂仙帝又豈能看不出?

總不會,這家夥和望淵一樣,同樣與自己穿越而來吧?呵呵,會這樣想的我,顯然有點瘋魔了。

所以,這真是讓人費解啊。

燕九摩擦着那杯盞的杯沿,拇指大小的杯子裏,清亮的茶水一眼就能望到杯底,可是剛才燕九卻是看的清楚,那水沖撞下去時,茶杯內分明是混濁黃褐色。

“這茶好香,不知是什麽茶?”燕九把玩着茶杯看似随意的問道。

“這茶加入了碾碎的曼珠沙華和一小撮息壤,再佐以忘川之水沖泡,我為它取名忘憂,不過也有人叫它孟婆湯。”

燕九撫弄茶杯的指間募的一僵,孟婆湯?

幽天說着,卻是頗有興味的看向燕九,“是否覺得這話熟悉?”

确實,幽天說的這話與前世自己看過的那些關于幽冥地府的傳聞,很是相似,可是幽天又是怎麽知道的哪?

難道真如自己想的那樣,幽天也是穿越的?

“因為這正是你告訴我的啊,燕九。”

燕九聞言,瞳孔驟然一縮,怎麽可能!

幽天話音一落,周圍場景突遭變換,八角涼亭,七孔玉橋就連身邊的晝夜、了緣都瞬間不見了蹤影。

莽莽天地間,只餘下身邊的幽天,還有一面巨大的青銅古鏡。

“燕九,你是不是以為你從那個遍布鋼鐵水泥的世界,到這雲仙界,真的只是偶然。”

燕九眉頭一皺,戒備心起,“你究竟是誰!”

那幽天端着茶杯,放在唇間輕啜一口,“想知道嗎?答案就在那面鏡子裏。”

燕九看向那面橢圓形的巨大青銅古鏡,原本布滿銅鏽的黯淡青銅鏡,卻是波光一轉顯出畫面來。

朱欄玉砌的繡樓裏,描眉點唇的女子羞澀的笑着,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巧手的丫鬟正在為她整理發髻。

“這是……”

幽天伏在燕九耳邊,聲色卻是無比的空洞,“這是可觀測人前世今生與來世的——三生三世鏡。”

三生三世鏡?燕九想着,卻見那三生三世鏡裏的畫面一下轉變,有侍女跪在繡樓之外慌忙禀報。

“說。”原本正在戴着鳳冠霞帔的小姐,卻是有些緊張的捏住了袖口,“可是他來了?”

那回話的侍女,就連聲音都是顫抖的,“東邊亂起,四皇子領命奔赴戎邊平亂……”

還沒等那侍女說完,刻有栩栩如生鳳凰展翼的鳳冠,卻是“哐當”一聲掉落在朱紅色的嫁衣上,原來是身後拖持鳳冠的小丫鬟一時失手。

她會怎麽做?燕九看着那收拾妥當的小姐暗自想到,手指不由得緊張的攥起來。

卻見那小姐彎腰拾起了掉落的鳳冠,對着銅鏡,給自己細細的戴好,然後讓喜娘給自己蒙上了繡有鴛鴦比翼的大紅蓋頭……

“這是你的前世,你生在相府,貴為千金嬌兒,”幽天的聲音在燕九耳邊響起。

“奈何新婚之時,與你自幼訂婚的夫君上場殺敵,那一年,你十五歲,孤身一人上了喜堂,一人拜的天地,因此你受盡世人嘲笑,此後更是等了那人十年……”

燕九已是聽不真切幽天的話語,她靜靜的伫立在三生三世鏡前,看着另一個女人的一生。

寒來暑往,轉眼十年以過,那位孤身拜堂,獨自成親的小姐已是留起了婦人發髻,她足不出戶,終日呆在府內繡着一副《将軍歸來圖》。

只是此間十年,她卻是從未見過他的夫君,終于,那座終日寂靜的府宅終是被人叩響,只是來人不是他的夫君。

那前來扣府的,乃是宮裏的內侍,剛一見她就戰兢兢的俯首在地。

“說,”她繡針未停,頭也未擡,這些年來枯坐秀房卻是讓她練就了一身沉穩的氣質。

“回四王妃的話,四王爺他……他……”

“說,”聽到那內侍這樣說,她已經做好了夫君戰死沙場的準備,又或者說,從她知道要嫁給一名将軍時,就已經做好了這種準備。

只是,她看向手下繡着的花卷,可惜了這副《将軍歸來圖》,她原本是打算送給凱旋而來的他的,眼瞅着,再有幾針就要完成了。

可是,舉起的繡針卻是紮進了她的指腹。

“你說什麽!再說一次!”她厲聲問向跪着的內侍,聲音裏是與她身份不符的尖銳。

“回四王妃的話,四王爺他出家了……”

第 120 章 :仙帝墓——幽天仙帝

“客人可是累了?”那領頭的婢女孟姜卻是去而複返,行至燕九身前。

“沒有,”燕九對那婢女回到,“只是見這座七孔玉橋很是精致,不知有沒有題名?”

那婢女聞言卻是掩唇嬌笑起來,“客人真是風趣,婢子還是第一次聽聞有人說着玉橋精致。不過這玉橋卻是沒什麽名字的,只婢女們私下裏叫它“小奈何”。”

一旁的晝夜卻是一笑,“小奈何?難道還有大奈何不成?”

“這婢子就不能告訴客人您了,等您見到我家主人,一切自然就明白了。”那婢女孟姜說着,讓開身來,示意衆人上橋。

這一次,燕九卻是率先一步,踏上那座七孔玉橋,如果是自己猜測的那樣,那這骷顱嘴裏的“主人”又該是誰哪?

一直等燕九走到橋中央,才發現那七孔玉橋的盡頭,竟然還連接着一座小小的八角亭。

那亭子上垂着落地的輕紗,被風揚起時撫過雕刻精致,描畫傳神的亭柱,而在那八角涼亭之中,紗幔遮擋之後,有一身影隐隐卓卓的坐在後面,不辯男女。

待将衆人領過那小奈何,那其中三位婢女卻是向着那亭內異口同聲道:“主人,婢子三人已将客人帶到。”

那婢子說完,也不待亭內之人答話,只對這燕九一行彎腰施了一記福禮,就身姿娉婷的沿着來時路款款退下。

燕九其實是有些猶豫的,她不知該不該去這八角涼亭中一探究竟,可是燕九心裏卻也清楚,自始至終也沒人給過她第二個選擇。

燕九一臉鼓勵的看向晝夜,“小八,現在是體現你忠心護主的時刻了。”

“主人別怕,我在哪,”晝夜一拍胸膛率先一步,可還沒走出兩步遠,又倏忽縮回燕九身後,只在肩膀上露出一個腦袋來。

“主人,其實我也很怕,還是換你保護我好了。”那麽大只的晝夜躲在燕九身後,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滑稽可笑。

而實際上與晝夜一體雙魂的“夜”确實是在內心裏嘲笑這“晝”的,“你這副樣子實在是太丢人了,簡直有辱妖主之名。”

晝卻是不怎麽在意,“你也不用譏諷我,你莫不是忘了,我們上次進來這仙帝墓時遇見的景象?既然燕九能走到這裏,這有何嘗不是說,燕九或許就是“那人”。”

夜靜默了片刻,“可若是不是哪?”

“那就陪她一起死好了……”

一旁的了緣,卻是在此時開口,“不如小僧前往一看,反正小僧死劫未過……”

燕九頭痛的捏捏眉心,卻是上前一步伸手撩開了那垂下的紗幔,真是的,兩個大男人磨磨蹭蹭的跟小腳老太太似的。

可是緊接着,燕九卻是保持着那個撩開紗幔的姿勢,呆立當處。

晝夜見燕九有異,連走了幾步,行至燕九身旁,“怎麽了?”晝夜問到。

燕九卻是滿臉震驚的看着那涼亭內端坐的人影,“清硯,你怎麽會在這裏?”

那背對衆人端坐的背影,卻是連動都沒動,只是手裏随意的拿着一柄八角小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一座紅泥小火爐。

有紅色的炭火被這扇子扇的忽明忽暗,一種馥郁的香氣,順着那火爐上坐着紫砂壺裏冒出。

只從那順着壺嘴冒出的三兩縷熱氣來看,那壺茶水顯然未開,可是,盡管如此,那種馥郁的香氣,已是充盈與這座小小的涼亭之中,讓人聞之忘憂。

燕九不知這人是不是清硯,單單從背影來看,兩人是極像的,可是清硯卻是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還是說,這人僅僅只是與清硯相像?

她放下撐開的紗幔,卻是走進這涼亭之內。

這涼亭不大,可是也沒有看上去的那麽小,亭內除了烹茶的火爐、案幾外,還乘“品”字形放置了三張短案,顯然是為自己一行三人而設。

三人依次入內坐好,燕九在前,了緣在左,另一邊的短案卻是空的,因為晝夜硬生生的與燕九擠在了一處。

對于這個“外強中幹”的靈寵,燕九表示已無話可說,實在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小小的涼亭內,一邊是認真烹茶的主人,而另一邊的氣氛卻是出奇的靜谥,三人本就不是多話的人,更何況此時也不是個喝茶聊天的好時候。

一直等到那爐上的水開,這種靜谥才被打破。

那一直背對着三人的身影,終是轉過身來,直到此時,燕九才看清那人的相貌,又或者說是那人臉上的面具。

那面具燕九并不陌生,因為她也戴過,簡潔的黃金面具光滑無紋,只在額角上鑲嵌了一朵開至奢靡的曼珠沙華。

望淵曾說那黃金面具是創建雲仙界的仙人遺留下來的,而了緣說那仙人就是這仙帝墓的主人,這是不是說,眼前這人,很有可能就是——仙帝?

而晝夜的瞳孔卻是在看清一切時,驟然一縮,是他!

曾經發生的一切雖然已是過了許久許久,可是那時發生的一切,卻又歷歷在目,恍若昨日。

雖然自己是唯一一個進入過仙帝墓的人,可是,卻沒有衆人以為的那樣,在仙帝墓中得到了能統治一界的寶物。

相反,當自己進入仙帝墓時,遇見的就是這樣一個面帶金色面具的強者,是的,強者,盡管彼時的自己也算的上是一個強者。

想到這裏,晝夜不禁心中苦笑,可是當面對上他時,妖主晝夜也不過是揮手間就被擊落的蝼蟻。

“我等的不是你,下次,你可以和你的主人一起進來……”那人說着,卻是轉身而去。

只為這一句話,晝夜曾換過很多的“主人”,可是卻再也沒有進入過仙帝墓,除了,這次……

晝夜看向一旁的燕九,會是她嗎?

那身着素白寬袍的修士,卻是從袖中伸出一雙瓷白的手指,穩穩的持着那紫砂壺的壺柄,在案幾上的茶杯裏淺淺的斟了幾杯。

“許久不見,天梵,”那修士将其中一杯推向了緣的方向,那不過拇指大小的精巧茶杯,卻是輕輕的落在了緣面前的短案上。

了緣擡起眼眸來,看向那戴着面具的修士,雙手合十行了一記佛禮。

“許久不見,幽天仙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