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你愛我嗎?

燕九化作人形,将那片淡紫色的菱晶收起,這才看向梼杌:“若是有天我遇上你說的那人,定然會将這菱晶,還有你的歉意帶到。”

梼杌點點頭,“那就多謝了。”

“你也不用謝我,我們各取所需而已。”燕九說着卻是一頓,“若我沒有遇見你說的妖主,那這菱晶又該如何?”

那一瞬間,燕九竟然從這兇獸的臉上看到了一絲解脫,“你會遇見他的。”

梼杌看向身後,那株養魂草連着一截脊骨悄然升起,落到燕九面前。

“這養魂草一旦被取下,就會驚動瑤姬,你們拿到之後盡快離開吧。”梼杌說着,卻又再次

趴卧回去。

那株養魂草一離開的身體,他原本覆蓋皮肉的地方瞬間消散,只一眨眼的功夫就露出大片枯骨,那本就頹敗的身軀,更顯的蕭條起來。

“阿九,走吧。”清硯向着燕九說到。

“好。”燕九看向那重新閉上雙目的梼杌。

她不知這兇獸犯了什麽錯,又為何被種下養魂草。她雖也知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是她此刻卻是感激這梼杌的。

“前輩,保重!”燕九說着,向那梼杌躬身行了一禮,這才将小八放回自己肩膀。

那人面大嘴花晃着白胖的臉龐,咬着自己的花葉,顯然一副剛剛睡醒迷蒙不知的模樣。

小八這副樣子毫無疑問的取悅了燕九,就連剛才那心上片刻的沉重,也因此消失。

人面大嘴花內,白影卻是邪笑起來,“這個老狐貍,都快死了,還敢給我玩“動之以情”這一套!”

白影說着,卻是看向黑影,“喂,這老家夥都快死了,要不要将那縛魂索收回?”

卻見那黑影卻是眉頭緊擰,顯然是在思慮些什麽。

“怎麽了?”白影問到。

“你不覺得奇怪嗎?這界梭的啓動匙怎麽會變成碎片?”

“我們一死,界梭也随之消失,衆人争搶啓動匙然後将之失手打碎,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黑影卻是看了說話的白影一眼,“界梭消失,他們要啓動匙有何用?你忘了我們是怎麽死的嗎?”

“你的意思是說,這啓動匙還有別的用處?”

白影說着,卻是眼眸一眯,“這梼杌真不愧是喜食人心的妖獸,他竟然敢以此中隐秘要挾我們為他解開縛魂索。”

“恐怕,他也是在賭……”

燕九一行剛剛離開,那重新恢複幽暗的隧道裏卻是又來了一人。

只見她頭發披散俏臉蒼白,就連那件華麗的宮衣,顯然也是匆忙之間披上,這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禦獸宗宗主禦雪姬。

只是,她此刻那還有那副端莊高貴的模樣。

“祝書,你瘋了!”見本就露出白骨的梼杌,如今更是形銷骨立,禦雪怒不可遏。

“養魂草哪?那養魂草究竟是去了那裏?”

禦雪姬眼眸一轉,眸中危險不言而喻。

“你是不是将養魂草給了禦雪疏?我早知,你暗中将養魂草的碎片,給了他!我裝作看不見,不代表我不知道!”

梼杌卻是嘆息一聲,“瑤姬,你冷靜點。”

“冷靜!你叫我如何冷靜!祝書,沒有了養魂草,沒有了養魂草……”

禦雪姬說着,卻是紅了眼眶:“你很快就會死的,你知不知道……”

“祝書,我不想你死,我不想,”有淚珠順着禦雪姬的眼角落下,砸落在梼杌露出白骨的掌心,也落到了梼杌的心上。

梼杌看着眼前這個掩面而泣的女子,“瑤姬,放下吧,我已經死了……”

“怎麽會!”禦雪姬激烈的反駁,那聲音中竟然帶着尖銳,“你若是死了,那是誰在跟我說話?”

梼杌:“你知道的,我之所以以這副樣子活着,是因為……”

“我不需要知道!”

禦雪姬看着梼杌,聲音切切,“祝書,別再說那種話了,我已經找到可以讓你活下去的方法了,等等,求求你再等等好不好。”

“瑤姬,我已見到妖主,祈求他的原諒,只要妖主答應将縛魂索收回,我就會前往輪回。”

梼杌看着眼前這個女子,他們之間糾葛幾千年,卻是終将迎來告別。

“那我哪?”禦雪姬說着,聲音裏卻是帶了些聲嘶力竭的意味,“我們相伴幾千年,你要将我一人丢下?”

禦雪姬說着,卻是抹去了眼角的淚痕,“祝書,你等着,哪怕是搜魂,我也要将他如何與道蓮融合的方法找出來!”

“瑤姬,別再錯下去了,我不想在看見你沾染上鮮血。”

禦雪姬卻是對着梼杌燦然一笑,“因為值得,所以沒關系。”

禦雪姬的身形化作一陣煙霧,消失于原地。

“瑤姬……”梼杌終是垂下了眸子。

當年那個連血都會害怕的練氣小修士,如今卻已是殺伐果斷的禦獸宗宗主了。

梼杌一聲輕嘆:“終是變了……”

四周重新陷入了昏暗,梼杌卻在這黑暗中仿佛看到了從前……

“咦,你竟然受傷了?”

那不過十一二歲的女孩子,發現了倒在溪邊化為原形的妖獸。

雖然害怕那妖獸兇狠的樣子,可她還是查看起妖獸身上的傷口,并且一直用手輕撫着受傷妖獸的背脊。

“你是這座山裏的妖獸嗎?”那女孩問到,明知這妖獸不會回答,她還是笑得開心的說着。

“你這是被別的妖獸咬傷的嗎?看起來傷的很厲害啊,以後不要再和其他妖獸打架了……”

“你知道嗎,我家就住在這裏的山腳下,我每天都會上山,卻沒想到,能遇見像你一樣威風的妖獸!我若是說給娘親聽,她大概又覺得我夢呓了……”

“等我一會。”

那女孩子說着卻是起身離開了溪邊,跑向山林中去。

大概那天的自己實在是太無聊了,在那女孩子走後,他竟然有些期待那聒噪的聲音再次響起了。

就在自己快睡着時,那女孩子卻是又跑了回來,她的鞋子布滿髒污,衣袖被灌木叢劃破,可是她的懷裏卻是抱着一束草藥。

梼杌已忘了自己當年為什麽會受傷,也忘了自己為什麽會倒在小溪旁。

因為時間太過久遠,他已經遺忘了許多許多。

但是,他始終都記得那個将自己救起的女孩子。

她的聲音很甜,她的手很溫暖,她笑起來時猶如清晨剛剛綻放的白色鳶尾花,一樣好看。

然後那?

梼杌問自己。

養好傷的自己本來是要離開的,為什麽卻又偏偏留了下來,與那女孩子和她失明的母親住在一起?

大概是那女孩子笑得太甜,大概是只要自己一消失她就會驚慌失措的尋找,又或許是她母親去世,她俯在自己身上痛哭的樣子太過悲傷。

總之自己就那麽留了下來,以一只卑微的、低賤的妖獸姿态,并且還被取了一個“蒼蒼”的名字。

自己本是拒絕的,可是日久天長的竟也不知不覺的接受了。

“蒼蒼!你毛皮的顏色,比這天空還要好看!”

秋日午後,女孩躺在遍布青黃之色的草地上,藍天一片,白雲兩朵,女孩笑着喊着自己的名字。

那只總是永遠溫暖的手,在自己脊背上一下輕一下重的拂着,而自己也在這難得的空閑時光裏,惬意的打着瞌睡。

本是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卻在一人出現後,将這一切化為泡影。

“祝書,”那人說到,“我已找了你太久。”

梼杌還記得自己在女孩面前化為人形時,女孩臉上的驚駭。

“在下祝書,多謝小友多日照料,叨擾了。”

梼杌記得清楚,當時自己說這話時,還帶着一絲莫名的得意。

你看,我不是妖獸“蒼蒼”,我是妖主手下得力幹将——梼杌。

“你,你是…“蒼蒼”?”那女孩吓得臉都白了,可她卻是随即問道:“你現在是要離開了嗎?”

“當然,我現在要回家去了,回我真正的家。”祝書說着,将一袋靈石抛下,随着來人離去。

自己曾在中途中,回頭看了女孩一眼,卻也只看見女孩拿着儲物袋,垂首低眸的樣子。

不知怎的,那一瞬,竟讓人心裏生出不舍來。

本是萍水交集的兩人,既然已經回到各自生活,更應該相忘于江湖,可是偏偏兩人又重逢了。

且,她已成為門派中的弟子,有了一個名字,叫做——禦雪姬。

只是,出身卑微的她卻是遭受到了同門欺淩,她被他們騙入後山,困在一個小小的迷蹤陣裏。

她焦急,她發生呼救,她一遍遍的試着走出去,可是每一次都無功而返。

那天自己本是餓了,可是不知怎的就跑到離她家不遠的山林去了,也因此見到了抱着膝蓋燒的滾燙的她。

整整一夜,她不停的夢呓,一會是“娘親”,一會是“蒼蒼”,而自己卻是如同她以前對自己一般,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撫着她的脊背。

而這,只是一場悲劇的開始……

“燕郎。”

穿着白色內衫的禦雪姬出現在燕卿的房間裏,即便此時天已破曉,可是禦雪姬不論是來的時間,還是來的方式,都有些出乎燕卿意料。

“瑤姬,怎麽了?”即使意外,燕卿的聲音也聽上去一如平常般磁性撩人。

禦雪姬垂着眼眸說到,“我想燕郎了,燕郎難道不想我?”

燕卿聞言卻是風光霁月般的笑将起來,只見他寵溺的看向禦雪姬,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樣子,将之擁入懷中。

“是不是又做噩夢了?”燕卿輕柔的問到。

卻見禦雪姬順勢偎入燕卿的懷裏,垂下的眼眸中不辨其意,“沒有,只是想到了一些從前的事。”

燕卿卻是一副感興趣的樣子,“從前?瑤姬可願說來聽聽?”

禦雪姬卻是看着自己瑩潤玉白的手掌,怔怔出神……

“我以前很害怕血,因為我的母親就死于強盜屠村當中,她當時流了很多的血,牆上,地上,院子裏,全都是刺目的血紅,有一段時間,我看見紅色都會害怕。”

燕卿,安慰的拍拍禦雪姬的肩膀:“一切都過去了。”

禦雪姬卻是繼續娓娓道來:

“後來,我因緣際會進入當地一個小門派當中做外門弟子,因為出身鄉野,門派中人經常作弄于我,有一次,更是将我騙至後山山林,将我困于迷蹤陣中……”

燕卿猜測道:“想必,以瑤姬的聰慧,應該是出來了吧。”

“沒有,那時的我,哭喊無助,只能圍着那迷蹤陣一圈圈的走着,直至被人救出。可是,那救出我的人,卻是又再次離開了。”

“他走前曾對我說,要想改變現狀,就要先改變我自己……”

“我做到了,我接下門派中獵殺妖獸的任務,孤身一人進入遍布妖獸的後山。”

“一開始也是下不去手,可是當我想到那個人……對我說的話,我就拔出了手中的劍,閉着眼睛砍殺了過去……”

禦雪姬說着,眼底卻染上了一絲狂熱,“鮮血濺在我的眼睑上,很熱,很燙,也很痛快,我才知殺戮,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困難。”

說到這裏,禦雪姬卻是看向燕卿,“燕郎可知道我殺的第一個人是誰?”

燕卿沒有回答,因為他知道沒有必要,禦雪姬根本不需要附和的聽衆,她只是想講述而已。

“那是一個很好的人,性格溫和,喜歡伺弄花草他喜歡我,從我第一眼見到他時,我就能感覺到。”

“我卻并不喜歡他,可我還是與他結為了道侶,因為他有一枚養魂草的種子,而我恰巧需要一株養魂草。”

燕卿聽到這裏卻是一笑,“他知道真相時的樣子,必然十分有趣。”

“是的,他知道真相時很痛苦,可我卻并不知道他在痛苦些什麽?”

禦雪姬說着,卻是有些迷茫起來。

“他喜歡我,我便和他結為道侶,我拿走了他的養魂草,可我也為他留下了子嗣,明明是一場再公平不過的交易,可是他卻哭了……”

禦雪姬看向燕卿那雙多情的桃花眼,“燕郎,你說這是為什麽?”

燕卿聞言,卻是一笑,“大概,是他愛的太多了……”

“那你哪?”禦雪姬的雙手扶上燕卿的後背,仰頭看向擁着自己的燕卿。

“那你愛我嗎……”

第 91 章 :被縛魂的梼杌

燕九抱着自己蓬松的尾巴,百無聊賴的看着眼前的請谏,準确的說應該是——喜帖。

而且是禦獸宗宗主,禦雪姬與自家“親爹”燕卿的喜帖,燕九此時覺得心情複雜卻不是因為眼前這張喜帖。

此時更深露重,月牙西斜,明明夜已過半,可還是無人前來。

“清硯,”燕九撮把着尾巴毛,看向身後在燈下持卷看書的清硯。

“都這個時候了,他會不會不來了?”

“阿九不必心急,”清硯閑适的翻過一頁,“他必定會來的。”

有風自窗外吹來,案上的燭火一陣擺動,一個人影悄然在房中顯現出來。

“禦獸宗就是這樣待客的?”清硯的聲音泠泠如山巅之雪,悠悠的傳來。

原本趴在清硯臂彎裏搖頭晃腦,打瞌睡的燕九,卻是一下子精神起來,等了大半宿,這禦雪疏終于來了。

禦雪疏卻是一笑,頰上的酒窩越發深邃,“那也要來的是“客”才好。”

禦雪疏環視一周屋內,卻見只有清硯一人,“我那妹妹哪?我這做哥哥的都來了,她怎麽還不出來相迎?”

清硯翻動書頁的手指,聞言卻是一頓,那雙本是銳利的眼眸中,更是冷冽。

“她不在,你有事對我說就好。”

燕九趴在清硯的臂彎裏,卻越發佩服起清硯這“說謊”的功底來。

當初還只是一個說句話都臉紅的孩子,如今卻是一眨眼都會“睜眼說瞎話”了。

還有這禦雪疏,更是臉皮厚的的可以,竟然在這裏自稱起“哥哥”來了。

不過,好像他說的也對啊,若是燕卿娶了禦雪姬,這家夥還真就是自己名義上的哥哥。

随即燕九甩甩毛茸茸的腦袋,自己又不是真正的“燕九”,想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麽?只要這燕卿沒事別來煩自己,管他娶誰!

“這麽說來,你和她關系還不錯,難道……”禦雪疏眸光一轉看向清硯,眼中卻是多了幾分玩味。

“難道,你心悅與她?”

清硯将手中的書卷放下,側首看向禦雪疏,“應該是閣下心悅其母才是。”

“看來是我猜對了。”

“你的不軌之心太過明顯,即使不用猜也能看出。”

兩人針鋒相對,對視之間似有電光雷火“噼啪”閃動,這協商還未真正開始,兩人卻是已經開場。

看這模樣似乎還鬥了個旗鼓相當?

燕九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這說着說着怎麽就扯到“不軌之心”上去了?

這禦雪疏撐死了,也就算個戀母情結稍嚴重些的“問題兒童”,那來的“心悅”。

“看來我是來對了。”禦雪疏徒自一笑,一撩衣擺坐在清硯對面,“現在,我們可以來談談這“阻婚”的具體事宜了。”

清硯點頭示意,“禦雪前輩請。”

禦雪疏輕笑,“我以為你更想叫我一聲“舅兄”。”

清硯卻是毫不相讓,“看來前輩很希望禦雪與燕家結成連理。”

禦雪疏的眼睛危險的眯起,身上竟然流洩出一絲元嬰尊者的威壓。

清硯不僅絲毫不懼,反而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既然禦雪前輩對于令尊成婚一事,已是十拿九穩,那也不必呆在這裏了,夜色已深,還是回去早早休息的好。”

燕九心中暗道一聲“漂亮”!

這招反客為主,簡直不能更高!

禦雪疏卻是一改先前的模樣,臉色肅然的看向清硯,“說吧,你的條件……”

清硯拂着燕九背上的皮毛,眼神卻是意外的柔軟下來,“聽聞貴宗有株養魂草,我這靈獸受了傷,想要将那養魂草借來一用。”

“哦,你竟是為了養魂草而來?”禦雪疏聞言卻是探究的看向那只趴俯在清硯臂彎的靈獸。

“我禦獸宗整日裏與各種靈獸打交道,卻從未見過如此模樣的靈獸,莫不是貓鼠一類的變種?”

禦雪疏說着,卻是伸出手去,想要将那靈獸帶到眼前來仔細觀看,卻不想被清硯一個側身,直接避過。

清硯的臉色也瞬時冷了幾分,“禦雪少主,自重!”

這一下,清硯卻是連“前輩”也不稱呼了,顯然不悅之極。

禦雪疏看向清硯,“那養魂草乃是我禦獸宗鎮派之寶,我不能将它輕易借人。”

“鎮派之寶?難道令尊沒告訴禦雪少主嗎?那養魂草将會被練成丹藥,送給即将大婚的燕卿。”

清硯說着,卻是一頓,“就算沒有養魂草,也還有其他蘊養精魄的丹藥,反倒是禦雪少主,或許下次再來禦獸宗,就是來喝令弟的滿月酒了。”

燕九暗道一聲:說的好!

“禦雪少主可能不知,阿九之所被稱為燕九,确實是因為她是燕卿的第九個孩子,除此之外還有燕十四,燕十五……”

清硯說着,卻是看向禦雪疏,“相信令尊很快就會傳來喜訊。”

“你!”禦雪疏眸光烈烈,眼中怒火熊熊燃起,身上元嬰尊者的威壓,一同傾洩而出,向着清硯壓去。

清硯卻是不懼,他還是那副悠閑的模樣,端坐在那裏,“門口在那邊,禦雪少主自便。”

此時網已撒下,餌以拋完,這剩下的就是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半響後禦雪疏忿忿的坐下,“非是我不将這養魂草借你,只是這養魂草無法取下,你若是想要,只能自己去取。”

清硯看向禦雪疏,“可以……”

“禦獸宗內有一幻境,那幻境被設在山後的懸崖上,我可以将進入的方法給你,但是進入之後就要靠你自己了。”

禦雪疏說着,卻是看向清硯,“我要你答應我,不管你能不能取得養魂草,我都要你幫忙攪了這場可笑的婚宴!否則……”

禦雪疏勾唇一笑,眼中威脅宛若實質,他如同來時一般,倏忽消失于清硯眼前。

燕九自清硯臂彎中探出頭來,“他就這麽走了?”

燕九剛想想要跳上那張桌子,卻被清硯伸出雙臂,攬了回來,燕九正當疑惑,卻見清硯對着那張書案輕輕的吹了口氣。

那張刻有仙人賀壽的書案,瞬時化為一堆木屑,散落于地……

燕九瞪着一雙綠豆小黑眼,徹底的愣了,原來那禦雪疏的威脅,等在這哪。

“清硯,你覺得這禦雪疏的話,能相信幾分?”

“去看看便知,”清硯說着卻是對着燕九風光霁月般一笑,“阿九可願與我月夜同游……”

夜幕之上,幾顆星子,零星的散落其上,此時天近破曉,半輪皎月挂在西面,搖搖欲墜。

本來景致不錯的禦獸宗,此時在這月夜下,卻是透着幾分沉寂,山風吹來,枝擺葉搖,憑空添了幾分恐怖。

然而此時此景,清硯卻是帶着燕九穿梭于林葉草叢之間,燕九趴在清硯的臂彎裏,眼裏心裏皆是一個大寫的“困”。

她羨慕的看看,心無旁骛睡得一臉死沉的小八,又看看這與拍恐怖片氛圍一致的夜景。

最後,她才看向姿态閑适,如同觀看樓臺園林的清硯,莫名的,對于身邊這心大的兩只,敬佩起來“”

見燕九一直看着自己,清硯問道:“阿九,可是冷了?”

“清硯,你在說笑嗎?”燕九說着,抖了抖蓬松的軟毛,“還有多久才到後山。”

“已經到了……”

壁立千仞,怪石鱗次,怪藤細蔓蜿蜒其上,月色之下,這面斷壁懸崖,卻是顯露出另外一種美感來。

清硯将燕九放到肩頭,雙手掐出一個繁複的法訣,将之印向眼前石壁。

只見那法訣波光一閃,竟在那懸崖峭壁上,打開一個一人大小的洞口來。

清硯沒有猶豫,帶着燕九矮身進入其中。

那是一條長長的隧道,漆黑,寂靜,卻隐隐有水滴滴落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

清硯兩指一并,一把冰霜長劍,悄然凝于手中。

随着清硯的深入,那隧道也漸漸變得明亮起來。

可是這光亮非但沒讓燕九安心,反惹得她“咯噔”一陣心跳。

一只似獅子又似麒麟,怪模怪樣的巨獸正安靜的俯趴在那裏,如果只是這樣,也不會引得燕九詫異。

只見那怪獸雖然周身已經開始腐爛,露出成片的白骨,可是從他那不斷起伏的胸膛,不難看出他還活着。

且,痛苦無比的活着,那怪獸的四肢,還有腰腹皆被道道鎖鏈牢牢鎖住。

那鎖鏈不是鎖在那怪獸的體外,卻是穿過它的腹髒,盤踞于它的骨骼之上,以一種奇怪的姿态将這怪獸的身軀牢牢鎖拷在一起。

而照亮整間洞穴的光芒,卻是出自它那露出白骨脊背!而在那怪獸露出的脊背上,赫然長有一株“狗尾巴草”。

那草除了葉子的多些,看上去與平時見到的狗尾草并無什麽不同,此時,那狗尾草正随着那怪獸的呼吸,一上一下的起伏着。

人面大嘴花內,黑影卻是突然張開閉合的眼眸,“好熟悉的氣息。”

見黑影醒來,白影卻是一笑,“連你也驚動了?我們這次,遇上老朋友了哪。”

黑影看向那只長相怪異的妖獸,待看清那妖獸的模樣,卻是眉頭一皺。

“他怎麽會在這裏?還這副樣子?”

“這就是他背叛我們的代價啊”。

那白影說着,眼前似是浮現一衆妖修,歃血起誓時的場面,“出賣妖主者鎖魂斷道,不入輪回!”

聲聲句句言猶在耳,可是卻終究變成了眼前這副樣子……

“因為他背叛了誓言,所以即使他已經身亡,靈魂也被困在這腐屍枯骨中,永世不得脫困。”

燕九這邊正疑惑,卻見清硯徒自皺眉,“這梼杌怎會出現在這裏?”

“梼杌?上古四大兇獸?”我讀書少,你別騙我,上古死法兇獸就這副半截入土又被挖的樣子?

“雖然也被稱為梼杌,但它也只是帶了絲梼杌的血脈,看他這副樣子,更像是被“縛魂索”鎖住了魂魄。”

清硯說着卻是探究的看向那株養魂草,“而他脊骨上的,也的确是養魂草無疑。”

說到這裏,清硯卻是看向燕九,“這養魂草與他骨肉相連,等下,阿九一定要快,否則這梼杌一醒,恐怕會驚動禦獸宗上下。”

燕九點點頭,“放心吧,或許別的不行,但是這吃東西,我還是在行的。”

燕九說着,将還在自己頭頂“呼呼大睡”的小八,取了下來放到燕九肩頭,這才倏忽一跳落到地上。

誰知還沒等燕九吃掉那養魂草,就見那原本正閉着眼睛的梼杌,卻是睜開了那雙宛若銅鈴的混濁雙眼。

“我從你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梼杌卻是向着燕九的方向,口吐人言。

燕九:莫不是這上古時期,梼杌和吞天之間還相互認識?

卻見那梼杌再次開口,“你想取走我脊骨上的養魂草?”

燕九:我的确是這麽想的。

燕九開口,如實說到:“前輩,我魂魄受傷難以恢複,所以才想取得您背上的養魂草。”

“這養魂草雖然栽種于我的脊骨,可是它汲取我的靈力為養分同時,也在滋養着我的魂魄。你也看見了我如今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

梼杌說着卻是看向清硯的方向,“不過,這也是我咎由自取,誰讓我當年背棄了妖主,所以才落得如今這副地步。”

“這養魂草,你若想取,取走便是,只是,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否則我寧願這養魂草就此枯萎,也不願它落到旁人手裏。”

人面大嘴花內,那白影卻是嗤笑一聲,“不愧是喜食人心的梼杌,正是無時無刻也不忘了賣弄他的小聰明。”

白影說着,卻是看向黑影,“你說,他會不會祈求我們解開他身上的縛魂索?”

“看看便知……”

燕九沉吟後開口,“前輩還是先說吧,若是能做,我自然會替前輩完成。”

“你會的。”

梼杌說着那只前爪卻是變成一只人手,生生探進了自己的胸膛,将一顆已經冰冷不再跳動的心髒取了出來,放到地上。

那心髒一落地,瞬時變成一小片淡紫色的菱晶。

“若是有天你見到一位自稱“妖主”的修士,就将這片菱晶交還給他。”

梼杌說着,卻是向着燕九的方向深深俯首,“還請您順便給他說上一句,“祝書知錯了”……”

第 90 章 :三息靈髓

一篷彩色的鱗粉,對着绛欣當頭灑下,绛欣剛想避開,卻發現已經動彈不得。

見绛欣定住,绛靈這才一笑,“绛欣師姐,實在是對不住了,誰讓我是這家夥的主人哪。”

绛靈用腳踢了踢地上的觀自意,“喂,死了沒!”

觀自意目光灼灼,看了一眼被定住的绛欣,“仇敵尚在,豈敢言死?”

“哈,那你肯定也不介意讓那噬靈蠱在你體內多待會了?”绛靈雖然嘴上這樣說到,但卻俯身查看起觀自意的傷勢來。

“吆喝~這噬靈蠱吃的很開心嘛,真難為你還能說出話來!”

看着說風涼話的绛靈,觀自意卻一絲怒氣也無,或許是因為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已是多次相救于自己。

“哎!我現在要将噬靈蠱給引誘出來,就算是疼,你也不許給我弄出聲響來,免得影響我心情。”

绛靈說着,卻是将遮住觀自意身體的藏青色外衫褪下,一直褪至腰間才堪堪停住。

觀自意緊實,又覆滿薄薄肌肉的勁瘦腰身,毫無遮擋的顯露于眼前。

绛靈見此卻是輕佻的吹了兩聲口哨,那還有先前半分羞赫,只見她滿臉興味的看看觀自意,又瞅瞅被定在一旁的绛欣。

又暗自“嘿嘿”怪笑兩聲,這才看向觀自意,“看來,你們的生活過的相當美好嘛。”

不過這也不怪绛靈,身處洛神閣中,就算沒看過幾場“妖精打架”,《春宮圖卷》什麽的,還是觀摩過的。

只是绛靈這輕佻的戲言,卻惹得觀自意怒火飙升,“住口!”

绛靈:真是稀罕,這家夥居然還惱羞成怒了。

绛靈卻沒有回答,只見她指尖一個用力,就在觀自意檀中穴的位置,劃出一個十字傷口來。

直至那傷口劃出,绛靈這才戲虐的看向觀自意:“郎情妾意,幹柴烈火什麽的,我也是能理解的。”

绛靈說着,瞥了一眼身後的绛欣,“再說,就我師姐這花容月貌,還委屈你了?怎麽看都是你賺了。”

“你給我閉嘴!”觀自意額上青筋鼓綻,布有傷疤的左臉宛若地獄惡鬼一般噬人。

绛靈卻看的玩心大起,她摸摸觀自意布滿傷疤的左臉,又戳戳那美好如仙人的右臉。

“這樣看來,你也不錯嘛,半面地獄羅剎,半面仙界神袛,看來,是我那師姐賺了才是。”

末了,绛靈的手指撫向觀自意那臉上的傷疤,“你這應該是被靈火燒灼的吧,當時的疼痛,可比過現在?”

绛靈越說越起勁,“被心愛的女子背叛種下噬靈蠱,再被挑斷筋骨,心痛加身痛,可比過被靈火燒灼之苦?”

觀自意聞言卻是眼眸一眯,眼底俱是一片危險的陰霾,“你管的太多了!”

“是啊,我管的太多了!我就應該看着绛欣将你砍成一堆碎肉!”绛靈說着,卻是輕笑起來。

“這種時候,身為仆從的你,不應該說聲“謝主人大恩”之類的嗎?”

绛靈想着觀自意這樣對自己說的場景,頓時一陣惡寒,“算了,本主人寬宏大量,就饒恕你不敬之罪!”

可随即,绛靈又想起那魂契來,她在心裏暗暗搖頭,誰讓自己稀裏糊塗就……

绛靈心裏,暗自嘟囔:這魂契簡直就比“強搶民女”!“霸王硬上弓”什麽的,還要來的霸道!

“唉~”绛靈一聲嘆息,誰讓自己對不起這家夥在先哪。

绛靈想着,指尖卻是一個用力,生生劃破了自己的手腕。

觀自意還沒弄明白绛靈嘆息所為何事,就頓時覺得胸膛一熱。

大滴大滴的鮮血,以一種灼熱無比的熱度,砸落在自己的胸膛上,就滴落在那十字傷口的不遠處。

自腕上流下的血,順着弧線優美的勁瘦腰身蜿蜒流下,那溫度太過滾燙,好似連胸膛裏那顆早已冰冷沉寂的心髒,也跟着溫暖起來。

蜜色的肌膚,嫣紅的鮮血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無比暧昧旖旎的味道,充斥于這間小小的洞府裏。

觀自意正看的怔然,卻忽覺的識海一痛,那只宛若瓢蟲一般的噬靈蠱,好似受到美味食物的誘惑。

它放下了啃食出缺口的靈脈,順着香氣的來源,一路逆行。

噬靈蠱這一逆行爬動,觀自意更是痛苦難當,只見他手背之上青筋鼓綻,渾身上下冷汗淋漓。

绛靈一手按住顫動的觀自意,另一只手卻是握住了自己的短劍,鮮血還在順着手腕流下,可绛靈已是沒有時間顧忌。

忽然,一個黃豆大小的黑色蟲子自那劃出的十字傷口中探出兩根觸須來。

見那噬靈蠱開始冒頭,绛靈心中終于松了一口氣,這噬靈蠱雖然難纏,但是只要它從識海裏出來,那麽消滅它就不費吹灰之力。

绛靈見那噬靈蠱雖然探頭,但卻還是一副遲疑徘徊的樣子,她只好松開按住觀自意的手掌。

只見她指尖一個用力,卻是将自己已經開始愈合結痂的傷口,再次撕裂開來!

只是這次傷口被撕開的力度有些大,有幾滴鮮血卻是濺到了觀自意的臉上,落在他有些幹涸的唇上。

觀自意不知自己是怎麽想的,只是那一刻,他鬼使神差的将那滴落在唇上的血滴,卷入唇舌之間。

觀自意一輩子都忘不掉那滴血的滋味,似甜蜜芬芳的毒液,只一點,就讓人烙于心上,終身難忘。

如果說那噬靈蠱一開始還再三猶豫,那麽随着绛靈腕上的鮮血不斷流出,那噬靈蠱卻是依從了自己的天性。

只見那噬靈蠱腹上的六對蟲足微微擺動,就拖着一個猶如螢火蟲般的亮點,自觀自意胸膛上的傷口處爬了出來。

绛靈屏氣凝神,靜心以待,等到那噬靈蠱完全爬出來時,這才揮下手中短劍!

劍光閃過,那黃豆大小的噬靈蠱就被釘在那劍尖之上,六對蟲足還在不斷的舞動,顯然生命力頑強之極。

見噬靈蠱被定住,绛靈這才伸出兩指,将那噬靈蠱的腦袋碾碎。

“不要太謝我啊!”

绛靈說着,卻是沖着觀自意得意一笑,這才将那噬靈蠱尾上拖着的光點,連同大半個蟲屍一同丢進觀自意的嘴裏。

那噬靈蠱拖着的光點,雖然看着很小,可那卻是它從觀自意體內啃食的靈力。

沒了噬靈蠱的壓制,又加上靈力的回歸,觀自意又成了那個聲名顯赫,手段狠厲的金丹修士!

“你這傷口有些麻煩呀。”绛靈卻是托腮看向觀自意被挑斷筋骨的手腕。

觀自意冷言到,“這個就不用你費心了!”

“喂,怎麽就不用我費心了?”

绛靈将止血的靈藥撒在自己的手腕上,這才看向正在背對着自己,單手穿衣的觀自意。

“我只說有些麻煩,卻又沒說治不了,難道你想結嬰以前做一只“獨手大俠”?”

觀自意聞言卻是一頓,正在穿衣的那只手,也因此停頓下來,于绛靈面前露出大半蜜色的背脊來。

肩胛挺闊,爆發力十足的肌肉覆于骨架之上,寬肩窄臀,猿臂蜂腰,挺直的脊梁隐于寬大的衣衫之中……

觀自意所修《煉靈》所有招式皆出自一雙手掌,他怎麽可能會毫不在意。

他側首看向身後的绛靈,“你有辦法接上斷掉的筋骨?”

“我覺得,我們可以先解決另外一件事,然後再細談一下這療傷的事。”绛靈意有所指的看向被定在一旁的绛欣。

“這嬌娘的鱗粉雖然好用,但是我可不知能定住我這師姐多長時間。”绛靈說罷,卻是識趣的退到一邊。

她尋了一個看不見兩人的地方,默默的吞下了一顆用以療傷的丹藥,閉目恢複起來。

绛靈先前為了引誘那噬靈蠱,可是流了越多的鮮血,若是不及時補上不足,恐怕會成為日後進階的障礙。

觀自意掩上胸前衣襟,拖着那被绛欣挑斷腳筋的左腿,一步一步走向即使被鱗粉定住,也依舊美麗端莊無比的绛欣。

觀自意在绛欣面前停下,卻是對着眼前面帶驚恐的绛欣,勾唇一笑,眸中似有風暴席卷而來。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煉靈》,今天,我就讓你親眼見識一下,這《煉靈》中的靈絲,是如何煉制的……”

“這天地萬物皆有靈性,而人為萬物之長,這靈絲就是取資質上佳的修士,将之剝皮祭煉,将其全身的骨骼、精血、天賦、修為、屬性俱都凝于一根小小的絲線之上……”

觀自意說着,一簇火苗自那完好的右手掌心升起,“你不是一直憐惜心疼我的左臉疤痕,想來,你也一定十分願意與我相同。”

觀自意五指一張,那火苗無風而起,向着绛欣席卷而去,那火焰自绛欣不斷放大的瞳孔中,悠然升騰為一個火球……

升騰的火光映在觀自意的臉上,照在他那被靈火灼傷的左面上,此時看去,猶如地獄複仇而來的惡鬼。

一根透明的靈絲自那火焰中被抽離而出,悠然隐去觀自意的指腹,“你不是說要于我不離不棄,情定三生,想必能一直陪伴于我,也是你的心願……”

“解決了?”绛靈自養傷的地方探出頭來,此時這洞府裏除了半殘的觀自意,再無他人。

绛靈看看四下,這才說到,“怎麽解決的這麽幹淨?就算你是将她化為齑粉,也拜托你将她的儲物袋留下好不好!”

觀自意卻是眼睛一眯,面露不耐,即使他現在斷了一手一腳,可是卻絲毫不損他身上身為金丹修士的氣勢。

“你要如何續上,我斷掉的筋骨?”

绛靈聞言卻是有些詫異,“怎麽,難道你不知道?”

随即,绛靈卻是輕笑兩聲,“是了,她怎麽會告訴你。”

绛靈說着,卻是從衣領裏取出一塊玉佩來,那玉佩雖然通體潔白,但卻有淺青、娥黃、水藍三抹顏色躍然其上,而在那玉佩後面卻是刻了一個小小“靈”字。

卻見那玉佩被绛靈取下,反手系到了觀自意被挑斷手筋的腕上,那玉佩一碰到觀自意受傷的手腕就瞬時吐露出一陣涼氣。

那冰涼的氣息,順着觀自意的腕上的傷口進入其中,将本已斷開的手筋,堪堪連在一起。

绛靈握住觀自意的手臂,神識探入觀自意受傷的筋骨處,見那斷掉的手筋開始接連,绛靈這才松開觀自意的手臂。

“雖然筋骨開始相連,但最好不要用這只手!”說到這裏,绛靈卻是看向觀自意。

“別怪我沒提醒你,等你傷好,可要記得将這塊“三息靈髓”還給我!”

觀自意看着系在手腕上的三息靈髓,卻是心情複雜的點點頭。

這靈髓雖是分為多種,但是每一種出現的條件都極為苛刻,有時一整條中品靈石礦脈,或是一整個靈泉,也可能只會出現一小塊指甲大小的靈髓。

但是靈髓雖然稀少,但卻極受修士之間的追捧,不僅僅是因為它蘊含靈氣,滋養靈脈。

還因為它能在日積月累之下,改善修士的體質,使之成為“親道體質”,更容易感受天地大道。

而绛靈這塊靈髓更是珍貴,皆因這靈髓上的三抹顏色,那顏色被稱為靈息,每一種顏色皆是代表一種屬性。

而這兩指大小的靈髓上竟然有三道靈息,且是富含生機的木(淺青色),溫和厚重的土(鵝黃色),包容萬物的水(水藍色),其珍貴程度可見一斑。

但是,如果僅僅只是這樣的話,還不至于讓觀自意心情如此百感交集,猶如打翻了調味罐,百般滋味湧上心頭。

這與之相同的玉佩,觀自意是見過的,除了那塊玉佩後面刻了一個“欣”字,與這塊并無二至。

绛欣曾告訴自己:這是她拜入花尚門下時,花尚賜予她的身份标志,只是一塊除了顏色稀少一些,與普通的玉佩并無二至。

自己當時只是随口一問,并沒有太過在意,卻沒想到,在绛欣口中的“普通玉佩”卻是修仙界中難得一見的三息靈髓。

更沒想到的是,這塊三息靈髓最會落到自己手上,而且是由一個自己原本想要殺掉的人,親手交給自己的。

且,這人已是救過自己三次……

绛靈在觀自意面前揮了揮自己的手,“喂!我說了這許久,你究竟有沒有在聽?”

見有東西在自己來回晃動,觀自意下意識的一把抓住。

見抓着的是绛靈的手腕,觀自意這才回神,他皺眉道:“你說什麽?”

“我說,我将這塊三息靈髓借你,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才好。”

觀自意聞言,卻是眸光一暗,“說。”

绛靈卻是有些心虛的看向他處,“我做了一件很蠢很蠢的蠢事,希望你有天知道時,不要怪罪于我!”

“于我有關?”

“嗯,與你有關。”

“會傷及我的性命?”

“這個倒不會。”

“那麽無礙……”

“真的?”

“真的……”

第 89 章 :圍觀“妖精打架”

绛靈聞言,一雙耳朵瞬時豎起,禦雪姬?那位豔名遠播的禦獸宗宗主?

為何在無心口中卻是被稱為賤人?

绛靈:此事必有蹊跷!

可是绛靈還不及聽見下文,卻見腳下波光一閃!绛靈于兩位修仙界高手面前消失無蹤……

花尚見此,卻是驚而站起,“這是……”

“稍安,稍安,”無心一副氣定神閑的擺擺手,示意花尚不必太過緊張。

“你那弟子不會有事的,她命中注定要比你我加起來還要活的長久,你不用太過擔心!”

可花尚剛才卻是看的清楚,那绛靈腳下乃是出現了一個傳送陣。

“剛才出現的傳送陣,是怎麽回事?”

無心大大咧咧的回到,“這只是魂契中附屬的一部分,一方若是危及性命,孤立無援,與之簽訂魂契的對象,則會現于身旁相助。”

花尚聞言,卻是有些複雜的看向無心,無心,無心,看似比任何人都要沒心沒肺的無心,卻是最最看中“情意”二字。

“恐怕,這也是你為正元所設吧,你這樣待他,而他……”

無心卻是一笑,“有什麽關系哪?我希望他好,也僅僅是希望他好而已。”

無心看着眼前用作推演的細草,悠悠的說到,“他的心太小,也只能裝的下一個昆侖,而我,只想站在一旁看着他而已。”

花尚卻是謂嘆一聲,“你這又是何苦哪?”

“我不是你,修不來天魔一道,自始至終我也只是想要陪着他而已,可惜……”無心說着卻是無奈的搖搖頭。

“不要再想你師父給你蔔算的批語了!正如你一直在做的,為什麽你不試着改變自己的命數哪?”

無心卻是幽幽一嘆,“天命不可違啊……”

末了,無心又恢複了無心的模樣,“還記得我剛才說的嗎?禦雪姬那個賤人居然要成婚了!”

花尚卻是一甩拂塵,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顯然此時對于她沒有任何沖擊。

無心見此,卻是一笑,“那你可知她要嫁給何人?”

看無心如此,花尚問道,“莫不是你我認識此人?”

“應當說是你認識!”無心說到這裏卻是一笑,“那禦雪姬要嫁的不是別人,正是你曾經修煉天魔道時的歷劫對象,烈炎城燕卿!”

“怎麽,會是他……”

這一廂,花尚正在聽聞前夫将要大婚,那一邊绛靈也正在瞪大了眼睛,欣賞一出“妖精打架”。

而這被绛靈觀看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與自己簽訂魂契的觀自意!

此時那觀自意卻是面色潮紅,癱軟在地,臉上曾經戴着的半邊面具,也已被人随意丢在一邊。

而與那一同被丢棄在一側的,還有觀自意的儲物袋,只是那儲物袋不僅被人打開,裏面的東西也胡亂的散落于地上。

而此時的觀自意卻是處于兩種極端之中,左邊布滿傷疤的側臉猶如惡鬼般猙獰,而面如冠玉的右臉卻是呈現出一種,別樣的誘惑來。

只見那觀自意捂胸而起,卻一時失力,又再次跌了回去,只這一起一落之間,就已是汗珠滾滾。

绛靈躲在暗處靜靜的觀望,看着這樣的觀自意,心裏不知怎的就冒出“嬌喘籲籲,香汗淋漓”這樣的詞來。

绛靈看看散落于地的儲物袋,又看看面色潮紅氣喘陣陣的觀自意,這是……被人劫財劫色了?

绛靈囧囧的想到:一定是我話本看的太多!又或者練功走火入魔?

不過這既然是妖精打架,那注定就不是一個人。

只見一模樣端莊,身穿白色羽衣的女子,冷然的看着癱軟在地的觀自意。

雖然這女子看上去端莊恬靜無比,而是行事卻頗為大膽!

只見她素手一揮,水嫩如蔥的纖纖玉指,就輕佻無比的劃過觀自意的外袍,指尖微微一勾,就将觀自意身上系着的藏青色外袍,倏忽解開。

只見那女修玉臂一揚,那件原本穿在觀自意身上的外袍,就悠然飄落于地。

绛靈見此暗暗道了聲“厲害!”

真不愧是洛神閣與绛眉齊名的兩大女修之一。

原來,這善解人衣的女修不是別人,正是绛靈的前任師姐,後被逐出洛神閣的绛欣。

就在绛靈這片刻的謂嘆裏,一件件衣袍無比旖旎的散落于地,甚至其中一件下裳就落在绛靈腳邊。

凸起的喉結,線條優美的鎖骨,布滿細汗的蜜色肌膚,緊實結實的腰腹,還有……一點一點的呈現于眼前。

绛靈默默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暗暗的縮回原處,沒想到這觀自意看上去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但是身材卻是出人意料的誘人。

即使是如此場景,绛欣卻還是面不改色的肅然開口。

“那《煉靈》到底在哪裏!”

觀自意聞言,卻是諷刺一笑,半面如仙,半面似魔,“你不是最會算計,怎麽就沒算到那《煉靈》不在我身上?”

绛欣卻是瞥了一眼觀自意,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掙紮的臭蟲。

“你無親無友、無朋無族,那《煉靈》既然不在你身上,也不會在別人那裏!”

绛欣說着,一柄長劍直指觀自意丹田,“說!那功法究竟被你藏到了何處?”

觀自意見此,卻是笑得越發肆意,只是那心口也痛的越發明顯。

“得不到地階功法《煉靈》,你就無法完成師門任務,沒有完成任務的你,又怎麽能坐上那掌門之位?”

觀自意說着,直直的看向绛欣,這位曾為自己叛出師門,恩愛兩不離的女人,追根究底也不過是為了一本地階功法,為了一個掌門之位!

難道掌管一個門派,真的就那麽重要?

觀自意苦澀自嘲,現在想這些做什麽哪?反正,都要死了。

只這短短的幾句話,绛靈心裏卻已是天翻地覆,“地階功法”?“師門任務”?“掌門之位”?

難道說這绛欣并不是叛出師門,只是為了完成師門任務?

可是,這也不對啊,身為洛神閣核心弟子的自己,并沒有聽說過取得《煉靈》的任務?

難道說,師門下達的歷練任務是取得地階功法,而绛欣這才選擇了擁有地階功法的觀自意?

這樣想來,這觀自意卻也當真可憐!

尤其這人,還被自己西裏糊塗的簽訂了魂契!

自己要不要幫幫他?可是,绛靈默默的瞥了一眼那持劍而立的绛欣。

這绛欣乃是築基後期修士,半步金丹,實在是難纏的緊!一個不小心,自己就變成那任人宰割的魚肉了!

募的,绛靈眸光一亮,任!人!宰!割!

“你說是不說!”绛欣一劍揮下,卻是一劍斬向觀自意的腳踝!

劍鋒閃過,一篷血雨潑灑在地,只這一下,那觀自意的腳筋就被一劍挑斷!

觀自意本就潮紅的臉頰,瞬間變得一片蒼白,但是這疼痛也使得觀自意原本留存在心底的奢望,消散無蹤。

觀自意疼極卻是放聲大笑起來,“绛欣,你好,你很好!我觀自意遭你算計是我活該!可是,就算是死無全屍,我也不會讓《煉靈》落到你手裏!”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绛欣劍勢未停,又是一劍劃過!

只是這一次,她砍斷的不是觀自意的腳筋,而是觀自意的手筋!

觀自意若煉功法《煉靈》,其中所有攻勢,皆是出自一雙手掌,绛欣這一劍卻是相當于絕了觀自意的道途。

“绛欣!”觀自意吃痛驚呼!“我若不死,定然将你剝皮扒骨!挫骨揚灰!”

“都快死到臨頭了,還說這種狠話有什麽用!”一道聲音自暗處傳來。

绛欣眉峰淩冽,高聲喝到,“出來!”

卻見那洞府的陰暗處,卻是露出一個腦袋來。

觀自意一見那露出的身影,心中卻有些意外,這與自己定下“主仆契約”的绛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绛欣師姐,莫急!莫急!自家人!都是自家人!”绛欣高舉雙手,自那躲藏的石壁後面大方的走了出來。

一見绛靈身上那身绛紅的宮裝,绛欣就知這人出自洛神閣!

可是绛欣非但沒有放下戒備,反而更加警戒起來!

绛欣手腕一轉劍尖直指绛靈,“你是何人?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是師父!是師父讓我來的!”绛靈急忙解釋到。

“師父原本正在天機閣做客,天機閣的長老在蔔算時,測出師姐你将會有殺身之禍,師父這才讓我過來幫助師姐渡此劫難!”

绛欣聽此,心中已是确定了绛靈的身份,天機閣長老無心,與洛神閣掌門是摯交好友這件事,也只有洛神閣幾個內門弟子知曉。

但是,即便是洛神閣的弟子,也不能讓此時的绛欣放下心中戒備,“那你又是何人?”

“我入門較晚,師姐不知也是尋常!承蒙師父不棄,将我收為“绛”字輩中,賜名一個靈字!”

绛靈說着,卻是彎腰揀起一件藏青色的外衫,這一舉動使得那本就朝向自己的劍尖又是迫近了幾分!

“你做什麽!”绛欣面色不愉,那劍直逼绛靈眉心。

“師姐不要誤會,實在是……”绛靈說到這裏,卻是面色一紅,言語也有些吞吐起來。

她有些羞赫的指指赤/裸在地的觀自意,一張俏臉更是紅的快要滴出血來。

绛欣見此卻是諷刺一笑,“即是出自洛神閣,怎麽還如處子般皮薄,莫不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面?”

绛靈:哇~我這是聽見了什麽?難道洛神閣的女修就得如同青樓伶人一般,見過“大場面”嗎?

卻見绛靈面色更是尴尬,“實在是我這年紀還太小,讓師姐笑話了。”

绛靈說着,一揮手中衣袍,卻見那藏青色的外衫在半空中悠然展開,正正好的落到绛欣身後的觀自意身上。

見那衣袍蓋好,绛靈這才看向绛欣,“無心師父說,若你想要安然避過殺劫,最好盡快返回洛神閣,封門閉關,绛欣師姐可要現在就随我回去?”

绛欣卻是不答,反而問向绛靈:“你說無心前輩推算出我會歷經殺劫,她怎會無端端為我蔔卦?”

說到這裏,绛欣探究的看向眼前的绛靈,“還是說,這只是你臨時編造出來,哄騙我的?”

绛靈:你好聰明,竟然都被你猜對了!

“師姐誤會了,并不是單單為你,師父名下的弟子無心師父都推算過,事情是這樣的……”

绛靈一通巴拉巴拉的胡編亂造,末了,绛靈才一副終于說清楚的模樣,看向绛欣,“事情就是這樣,師姐可還有其他疑慮?”

“你是說,師父請求無心蔔算誰最有可能繼承洛神閣?無心師父在推算于我時看出我有殺劫,所以才讓你來通知于我?”

“嗯!嗯!就是這樣!為了将你盡快接回洛神閣躲避殺劫,師父還送了我一件飛行法器!”绛靈說着,卻是在袖中掏出一柄象牙扇來。

绛欣一見那柄象牙扇,頓時就相信了七、八分,不為別的,這件法寶實在不像是一位築基弟子能擁有的。

而绛欣猜測的卻也沒錯,只因這柄象牙扇出自欲望祭臺。

若是绛靈沒有去霖天境,又從裏面活着出來,如同這柄象牙扇一般的法寶,可能要等到绛靈成為元嬰尊者,才有可能擁有。

說到這裏,绛靈卻是面露幾分難色,“師姐你随我回洛神閣,這人又要如何是好?”

绛靈說着,卻是提議到,“要不然,殺了?”

聽到這裏,绛欣這才放下那顆一直處于戒備的心,“這倒不用,這人中了我的噬靈蠱,周身靈脈封鎖,已是形同廢人,将他帶上,随我一同回洛神閣就是。”

噬靈蠱!直到此時绛靈才看出這绛欣的狠辣之處來。

這噬靈蠱一旦進入修士體內,就會盤踞于識海之中,無休無止的啃食修士的靈脈,其中痛苦更是難以想象。

即使在洛神閣,這噬靈蠱也只是用來刑訊逼供,想來這觀自意先前痛苦的模樣,應該是因為這噬靈蠱。

“噬靈蠱!”卻見绛靈一臉崇拜的望向绛欣。

“我聽同門的師姐說,這噬靈蠱雖然效果斐然,可是若想成功,必然得出其不意才行!師姐,你好厲害!”

“自然,”绛欣說着卻是看了一眼绛靈,“不要以為被師父收為弟子,就自得自滿起來,你要學的東西還多着那。”

“是,多謝師姐指教!”绛靈說着卻是垂首行了一記晚輩禮,“只是绛靈還想問上一問,師姐打算這殺劫如何渡過?”

绛欣卻是将觀自意的儲物袋收起來,這才随意回到,“師父不是說了嗎,回到洛神閣封門閉關。”

绛靈卻是擡首,倏忽一笑,“恐怕,師姐是渡不過這死劫了……”

第 88 章 :骨肉相聚?

只見那突兀闖入壽宴的女修姿态娉婷,模樣傾城,只有些失神的看着與禦雪姬站在一初的燕卿。

燕九張合了幾下嘴唇,尚未言語卻已是淚珠先落。

“阿爹,是你嗎?”

燕卿看見燕九出現,所受驚訝并不亞于燕九,沒想到,這燕九竟然還活着。

想到這裏,燕卿眸光一凝,只是這出現的時機……

燕九看着燕卿眼中的驚訝,心中暗暗一笑,眼角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周圍。

只見衆人皆是一副興致勃勃觀看八卦的模樣,就連那倒酒的侍女都支楞起耳朵來。

戲臺已經搭好,觀衆也已到場,這剩下的就差一出狗血淋頭的“認親”大戲!

“阿爹,沒想到,您還活着,”燕九說着,晶瑩的淚珠,已是蓄滿那與燕卿如出一辄的桃花眸裏,巍巍欲墜。

“娘親為了尋找您,已是憂思成疾三年前就去了……”燕九說到這裏,卻已是輕聲啜泣起來。

燕九将一介孤女,歷經心酸磨難,終見生父這種複雜的心情,努力的演繹出來。

“可憐諸位姨娘,還在燕府苦苦等候,您既然活着,有為何不去看看,在您走後,燕府突遭變故,三十四位姨娘已是流落各處,只我們幾姐弟還尚有聯系。”

相逢雖好,可也要帶着多年不見的埋怨,但是也不能太多,畢竟若是指責太多,這戲變了味道。

“我真的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您……”

說到這裏,燕九強撐堅強的抹去眼角的眼淚,這才面帶苦盡甘來的欣慰看向燕卿。

“不過,能再遇見阿爹已是幸事,這些不開心的就不說了,若是十一、十二、十四三人,聽到父親您還活着的消息,肯定都高興壞了。”

可不都“高興”壞了,恐怕他們恨不得将眼前這燕卿剝皮吃肉。

燕九說罷,一副既想靠近,又心生猶豫的模樣。

“剛才聽說您又要成親了,且還是一宗之主,不知您成親後是否會帶着姨娘回燕府?還是将府上衆人接來這裏?”

燕九一副蹉跎又向往的開口,“不過,我覺得還是回去的好,烈炎城的燕府已是空蕩已久,這次回去好好修繕一番,再将姨娘姐妹們召集回來,燕府就又會恢複以前的熱鬧。”

說到這裏,燕九才滿含歉意的向着禦雪姬,遙遙行了一禮。

“實在是失禮了,貿然打斷您的壽宴,燕九在這裏給您賠罪了,不過……”說到這裏,燕九卻是向着燕卿展顏一笑。

“不過,實在是事出有因,我與生父分離十三年,如今能再次相見實在是情不自禁,還望禦雪宗主海涵。”

燕九說着,再次向着禦雪姬行了一記福禮。

禦雪姬卻是眉頭一皺,看向燕九,“你究竟是何人!”

燕九将頰邊碎發抿到耳後,這才開口說到:“實在是倏忽了,還請禦雪宗主見諒,在下乃是烈炎城燕府九小姐——燕九,您身邊這位修士就是在下的生父。”

說到這裏,燕九卻是帶着絲疑惑看向禦雪姬,“家父最是疼寵于我,難道禦雪宗主沒有聽說過我的名字?”

燕九說到這裏更是悠悠的補上了一句(刀),“不過這也沒有關系,馬上就是一家人了,您叫我一聲“九兒”就好,家父一直是這樣稱呼的。”

說着,燕九眼含孺慕的看向燕卿,“您能活着,實在是太好了。”

“放肆!”

一聲厲喝自禦雪姬身後傳來,這出言呵斥的不是別人,正是禦雪疏。

禦雪疏雖然抗拒禦雪姬的婚事,可是這也不代表,他能容忍有人在禦雪姬的壽宴上鬧事!

再加上先前心中積壓的怒火,禦雪疏玉扇一張,直接化作利刃向着燕九襲來。

禦雪疏畢竟是元嬰修士,燕九自然不能硬抗。

況且,即便是硬抗,燕九也不認為自己能抵過元嬰尊者一擊之力。

只見她輕巧一躲,身形在原處晃了三晃,再出現時已是在燕卿身後不遠處。

燕卿本欲避開,借着禦雪疏之手除掉燕九。

卻又聽見燕九的聲音帶着絲涼氣,在身後傳來,“阿爹額上的紅紋很是特別,禦雪宗主必定十分好奇來歷。”

燕卿那雙多情的桃花眼倏忽一眯,眼神凜利的看向燕九,“九兒,想做什麽?”

“阿爹,救我!”卻見燕九一副驚慌失措小白兔的樣子,躲在了燕卿背後,甚至還一臉指責的看向禦雪疏。

“你這修士,好不講理!我與我生父相認,又關你何事!怎麽無端端打殺起來!”

“你擾亂我母壽宴,我倒要問上一句,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我相認于親父,這本就是綱理綸常,又何論擾亂一說,反倒是你,對着繼父的親女下此狠手,你究竟是何居心!”

禦雪疏聞言更是怒火中燒,這八字還沒一撇的婚事在他看來本就是荒唐無比,而這女修竟然還敢當衆言語挑撥,簡直就是罪該萬死!

禦雪疏氣急卻是棄扇用掌,恐怖的威壓自禦雪疏掌下凝聚,向着燕卿、燕九二人的方向狠狠一拍!

清硯見此,就想出手阻止,卻被燕九看出,直接傳音到:“別着急,這禦雪疏肯定傷不了我!”

說時遲那時快,眼見禦雪疏向着二人一掌拍來!

卻見燕九驚呼一聲,“阿爹,這人想要殺你!”燕九雖是這樣說,卻是一溜煙躲到了燕卿身後。

眼見禦雪疏攻勢要到,燕卿無奈,只能凝氣抵抗,但是他畢竟重傷未愈。

而禦雪疏這一擊更是狠厲非常,分明就是想要借着追殺燕九之機,将自己斃于掌下!

即使燕卿知道禦雪疏的真實意圖,可是卻也無濟于事,他此時已是開弓之箭,再無退路。

何況,燕卿卻是眼神一眯看向身旁的禦雪姬,此情此景,燕卿不認為禦雪姬會無動于衷。

只聽的“啪!”“啪!”兩聲,禦雪疏驟然急退,燕九無事,燕卿無事,卻是禦獸宗宗主禦雪姬替二人接下了這兩掌。

禦雪姬一甩衣袖,臉上已是帶了霜寒之色,“壽宴未散,還望衆人多多盡興才好。”

禦雪姬說罷,恍若無事般一揮衣袖,進了內室。

燕卿看着一副恬靜乖巧的燕九,卻是輕笑兩聲,“九兒,你真是越發長進了。”

只是那話裏話外流露出的無盡殺機,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燕九恍若未覺,只是謙虛一笑,躬身行了一禮,“都是父親教的好。”

燕卿冷哼一聲,也随着禦雪姬進了內室。

禦雪疏卻是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清硯的方向,這才看向燕九,“你不會每一次都如此幸運,下一次,我必取你性命!”

“怎麽辦?”

燕九一副“我好怕怕”的誇張樣子看向禦雪疏,“聽到未來大哥這樣威脅我,我害怕的都快哭了哪?”

可随即燕九卻是一本正色的看向禦雪疏,“幸運,有時候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好心的提醒你一句,燕卿那人危險非常,你可千萬要留神,別一個不小心,就被他給吞吃幹淨了!”

燕九說罷,一揮衣袖,于衆目睽睽之下,大步走出了宴廳。

非是燕九不想再多留會,實在是自己化作人形的時間有限,若是再猶豫上片刻,恐怕燕九就要當衆變成一只花栗鼠了!

片刻後,一只白色的花栗鼠蹦蹦跳跳的來到了清硯的長案上。

清硯戳戳燕九鼓鼓的臉頰,“下次可別再如此魯莽了!”

一旁的清梧,默默的喝着杯盞中的梅花釀,一副我什麽也沒聽到的樣子。

實在是他對于清硯有些無語:你那哪裏是訓斥,分明是無奈的寵溺。

燕九卻是毫不在意清硯的斥責,在她看來這只是清硯對于自己的擔憂而已,困擾燕九的卻是另一件事。

“清硯,你覺得我要不要将燕卿活着的消息告訴绛靈?”

清硯聞此,卻也思慮了一番,“還是暫時不要告訴她。”

燕九回到,“我也是這樣想的,以绛靈如今的修為,還是晚些時候告訴她的好,只是……”

燕九說到這裏,卻是憂思更重。

清硯卻是看出燕九憂思所在,“即便是隐瞞,也隐瞞不了許久,禦雪宗主大婚,洛神閣必然也在邀請之列。”

清梧聞言卻是有些詫異,“被你們那一鬧,這禦雪姬的婚事還能一切照常?”

“你可不要小看燕卿此人啊……”燕九神叨叨的看向清梧說到。

如果她不是一副花栗鼠的模樣,或許看上去會更值得可信一些。

想到燕卿那張臉,清梧似是有所同感的點點頭,或許這禦獸宗宗主的婚事,真的會如時舉行……

此時,距禦獸宗萬裏之遙外的天機閣。

“無心長老,你的意思是說:我這徒兒與旁人定下了魂契?”

花尚問向那,正在拿着幾根草棍,在桌上推算東西的無心。

只見那無心,穿一件灰色道袍,袍袖卻被挽了幾道,直至卷于後肘露出大半截胳膊來,半長的頭發在腦袋上胡亂的攢成個揪,歪歪扭扭的耷拉在一邊。

這那裏是天機閣最年輕的長老,分明比看守丹爐的搖扇侍,從還要來的邋遢。

可是誰能想到哪,眼前這個不修邊幅的無心,卻是洛神閣掌門花尚,最好的朋友,沒有之一。

此時無心正用手指一邊在測量些什麽,一邊回到,“就這魂契還是由我推演而出,我又豈會騙你。”

花尚卻是一甩拂塵再次問道,“那與之定下魂契的另一方又是誰?”

“那就要問你這個小徒弟了,這魂契必然雙方心甘情願才能定下,”無心說着卻又低聲嘟囔起來。

“這當初就不該整什麽心甘情願,也省的他老是推拒于我,我就應該直接把他按在那裏,逼他與我結為道侶!”

花尚持起桌上的杯盞,輕輕的抿了一口,這才看向嘀嘀咕咕的無心。

“你就別再肖想了,他可是昆侖掌門,化神修士,除非你進階化神,否則硬來是行不通的!”

花尚放下杯盞,這才看向跪于堂下的绛靈,“無心長老說的,你可聽見了?”

“是。”绛靈回到。

“那你可有何要說的?”

绛靈卻是搖了搖頭,“弟子并不知這魂契為何物,又何來定契一說。”

花尚還欲再言,卻被一側的無心橫插一言,“你居然不知道魂契!”

無心聞言卻是雙膝一盤,一副授課(安利)的架勢看向绛靈。

“你可知這世間衆人,皆有其星辰所屬,而魂契就是将兩顆可能間距很遠的星辰,遙遙相連,分享彼此命數,使得彼此氣數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無心,取過桌上的杯盞,“咕嚕嚕”一口飲盡,這才看向還跪在堂下的绛靈。

而我從《星辰圖卷》中推演而出的魂契,就是為此誕生的,其約束力要比任何的天魔誓都要來的強橫!”

直到此時,绛靈才從這不修邊幅的無心身上,看到另一種耀眼無比的光芒。

無心:“你可明白?”

绛靈點頭回到,“晚輩明白,可晚輩卻是沒與任何人定下魂契,倒是……”

“倒是如何?”

“倒是晚輩曾與人定下過主仆契約……”募的绛靈看向無心,“難道那定下的不是主仆契約?”

難怪,當時有一聲音問自己是否自願,而在那之後還會降下漫天花瓣。

這樣說來,那觀自意是在毫不之情的情況下與自己簽訂下的魂契?總覺得自己好似無意間坑害了他。

绛靈甩甩腦袋晃掉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明明簽訂魂契時,自己也毫不知情,又何來坑害一說。

绛靈急忙問道:“無心前輩,這魂契可有方法解除?”

無心搖頭道:“據我所知,應該沒有。”

花尚略略皺眉,看向無心,“當真沒有辦法?”

“若是別的,或還有解,只是這魂契本就為了正元而設,我自然不會留下任何後路。”

說到這裏,無心看向绛靈,“這魂契雖然霸道,但也不無好處,分享氣運同氣連枝,甚至……”

無心說到這裏,卻是“嘿嘿”一笑。

這一笑,卻是看的绛靈瞬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堂堂天機閣最年輕的長老,此時看上去毫無長輩自覺。

忽然,原本促狹笑着的無心卻是臉色一變,绛靈竟然在那一瞬間感覺到了殺氣!

“怎麽了?”花尚一甩拂塵,向着無心問道。

無心一口銀牙咬的铮铮作響,“禦雪姬那個賤人,她竟然要大婚了!”

第 87 章 :親爹要娶妻

雲鬓高挽,金釵顫巍,一雙妙目好似冰山清泉般波光潋滟,嬌嫩如春雪的臉頰上,一抹恰到好處的淺紅一掃而上。

明明是嬌豔無比的美人,可是卻又偏偏穿了一身黑紅色的九重宮衣,翩然翺翔的蝙蝠,圍繞着妖嬈綻放的西番蓮躍然其上。

可是,那莊重非凡的衣服穿在禦雪姬身上,非但不曉得突兀,反而更顯相得益彰,有種一國女王神聖不可侵犯之感。

禦雪姬在主位上坐好,這才微微額首向衆人略略施了一禮,“今日雖是我的壽辰,可諸位道友也不必拘束。”

禦雪姬話音剛落,就被一道聲音突兀打斷。

“還望禦雪宗主海涵,是在下來遲了。”

燕九啃着手裏的點心一臉看戲的正經樣!人未至,聲音先行,竟敢當衆出聲喝止壽星的祝詞,不是好友就是死敵。

就見一身穿白袍,手持羽扇的修士自門外走了進來。

那修士一進門就連連拱手致歉,“抱歉,抱歉是都某來晚了。”

禦雪姬卻是大度一笑,“都副城主能抽空前來,就已是蓬荜生輝,又何來怪罪一說。”

原來,這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萬獸城副城主——都斜。

禦雪姬這一開口,燕九就知這兩人的關系應該是後者,雖然言語恭敬,可是卻又隐隐相對!

都斜卻是毫不在意禦雪姬言語間的不滿,只見他對着那禦雪姬解釋到。

“非是在下特意來晚,實在是在下将要出門時被城主攔下,這才晚了一二。”

“都副城主深受城主重用,自是忙碌,不過,我這壽宴還沒開始,所以都副城主并沒有來遲。”

禦雪姬一甩衣袖,“來人,看座。”

那都斜在長案前坐好,這才看向禦雪姬,“其實這城主之所以攔下我,乃是為了禦雪宗主。”

禦雪姬卻是問向都斜,“這是何意?”

“宗主等下就知,”那都斜說着,卻是拍了兩下手掌。

頓時,就見一手捧畫卷的女童自門外走了進來,只見那女童不過總角,但手裏卻捧了一卷比她還要長的畫卷。

“城主府鹿女,特持賀禮前來為禦獸宗宗主賀壽,恭祝禦雪宗主,大道長生。”

鹿女說着,卻是向前走了幾步,一直走到禦雪姬跟前,“這是城主送予的壽禮,還望禦雪宗主笑納。”

鹿女将手中的畫卷遞過去,“城主還曾留下口信,希望宗主能當着滿堂賓客打開。”

禦雪姬雖是接過,可是卻并不依言打開,“你家城主還說了什麽?”

鹿女卻是一派天真的反問道,“禦雪宗主您确定要聽嗎?”

禦雪姬卻是額首,“但說無妨”。

那鹿女聽罷,一清嗓子,惟妙惟肖的學起那萬獸城的城主來。

“小姬啊,你這幾千歲的生辰我就不去了,改日,你若出嫁,我一定趕來喝場喜酒。”

鹿女學完,這才再次躬身行了一禮,“這就是城主說過的話,禦雪宗主還有什麽疑問嗎?”

一個幾千歲的女人,被當着滿堂賓客提及嫁人,這要是放在尋常修士身上,估計都要掀桌而起,提劍砍人了。

可是禦雪姬卻是不急、不惱,只見她看向鹿女,對着身旁的侍女吩咐到:“設案,擺席”

那鹿女也不推辭,直接坐到那設在都副城主旁邊的長案上,也沒跟禦雪姬客氣,直接持箸吃起點心來,看那豪邁的樣子竟然不輸燕九、小八。

燕九這邊正看着那鹿女大吃特吃,卻見那副城主都斜,自袖中掏出一禮盒,遞給身旁侍候的侍女,讓其呈于禦雪姬。

那都斜笑着說到,“小小禮物只為慶祝禦雪宗主生辰,還望笑納。”

“都副城主客氣了。”禦雪姬說着,卻是将那禮盒放于禦雪疏手中。

都副城主這一舉動,就好似引動了骨牌一般,衆修士紛紛送上賀禮,清硯也取出一個鐵盒遞給身旁的侍女。

燕九:我應該說不愧是煉器師嗎,就連送禮都送個保險櫃樣的鐵盒!還是說,盒子裏的東西十分珍貴?

“清硯,”燕九扯扯了清硯的衣袖,小聲的喚到。

一旁的清梧聽見燕九口吐人言,差點将杯中的靈酒一口噴出去!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這靈獸說話并不稀奇,可為何這聲音與燕九一模一樣?

燕九看着清梧那副吃驚的樣子,忽有些莫名的暢快起來,該!讓你背着清硯找女人,驚着了吧!

清硯更不會去理會滿臉驚訝加疑問的清梧,只見他将筷上的點心放到燕九的碟子裏,“阿九喚我何事?”

燕九卻是指了指那呈上的鐵盒,問到,“那裏面裝的什麽呀?”

“那個啊,裏面乃是放了一張白紙。”

“白紙?”燕九聞言疑惑更深,“一張白紙做賀禮?”

清硯想到重水往鐵盒裏放的東西,也不知該如何回答燕九,在那鐵盒裏,真真切切的放置了一張尋常白紙。

若真說那白紙有何特別,那就是重水還在上面寫了“壽禮”二字。

清硯夾起一箸菜肴遞至燕九唇邊,“這靈珍三翠絲很是爽口,阿九不妨嘗嘗。”

燕九:這話題轉的也太生硬了吧!不過,我給滿分!

燕九一口咬下那色彩豔麗,靈珍三翠絲,一雙眼睛滿足的眯起,實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這白玉菱角也是不錯,阿九嘗嘗……”

清梧:在這無比溫馨的氛圍裏,我為什麽會有一種,被無情抛棄的凄涼之感?

此時壽宴已過大半,卻忽見得禦雪姬輕拍幾下手掌,示意她有話要說。

舞樂驟停,那原本正在甩袖起舞的伶人,也紛紛垂首退下,那原本正在喝酒聊天的修士,也看向禦雪姬。

燕九也在清硯應接不暇的投喂中,抽空看向禦雪姬的方向。

卻見禦雪姬手持酒盞,對着衆人遙遙舉杯,“今日借着我這壽宴,諸位賓客好友皆都在場的契機,我禦獸宗宗主禦雪姬還有一事要在這裏宣布。”

說到這裏,禦雪姬卻是一頓,看向身邊的禦雪疏,“阿疏,你也要好好聽着才是。”

禦雪疏聞言,卻是更加疑惑,“娘親,究竟是何事要在壽宴上宣布。”

禦雪姬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這才對着滿堂賓客開口。

“那就是我将會在十日後大婚!還望諸位道友在禦獸宗小住幾日,好一同參加十日後的婚禮。”

禦雪姬這一番說辭,就好比在平靜的湖面下投入了一顆深水炸彈,修士一時之間議論紛紛。

燕九聞言,暗道一聲“怪不得!”

難怪鹿女先前說出那樣一番話時,禦雪姬沒有生氣,原來是在這裏等着哪。

可是除此之外,燕九卻也沒有其他太過特別的感受,對于燕九來說絲毫不覺得女人嫁人有什麽好奇怪的。

反觀衆人,怎麽都一副見了鬼的樣子?燕九想着,将最後一塊點心,心滿意足的塞進肚子裏。

人生,真是圓滿~

如果說此事對于燕九來說沒有所謂,那對于禦雪疏來說就好似晴空霹靂!

這消息來的太過迅猛,他的腦海甚至有些紛亂,但是一個念頭卻在心裏隐隐閃現:

殺了他!

殺了那個膽敢觊觎他娘親的家夥。

這廂禦雪疏殺心漸起,那邊卻有幾位,與禦雪姬交情不錯的修士,已是直接詢問起禦雪姬所嫁何人來。

但反常的是,不論如何詢問,禦雪姬卻是一概避而不答,只是推言,“十日後就知。”

禦雪姬的推拒,卻更讓衆人好奇起來,就在衆人猜測禦雪姬嫁人的人選時,就見宴客廳裏的大門,被人由外向內轟然推開。

一雙繡有西番蓮紋的覆雲履,邁過那朱紅的門檻,推門而入,火紅的袍角張揚舞動,那豔麗濃重的顏色,卻不及來人面貌百萬分之一。

那種極具侵略性的美,如玉壁瓊琚般映的滿室生輝。

滿堂寂靜,落地無聲中,那人徐徐走到禦雪姬身旁,一雙潋滟多情的桃花眼,滿含柔情的看向禦雪姬。

“我來了。”那人柔聲說到,嗓音如同陳年美酒般低沉醉人。

禦雪姬卻是有些嗔怪的看向那人,“你不在內室好好休養,跑到前面來做什麽?”

那人唇角一勾,額心紅紋越發妖豔,“當然是為了見你……”

那人說罷,這才轉身看向衆人,“我與瑤姬十日後大婚,還望各位前來吃杯喜酒。”

一只酒盞滾落到地上,“铛啷”一聲碎開。

燕九呆若木雞的矗立在長案上,一雙小黑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人。

禦雪姬見此卻是輕笑出聲,“你看那只靈獸,都被你看呆了。”

而看呆的燕九:這個世界瘋了!

這個敢當着滿堂賓客,與禦雪姬當衆調情的家夥竟然是——燕卿!

這個老妖精,他不是丹田破碎了嗎?

他不是被道蓮反噬了嗎?

他怎麽就搖身一變,成了這禦雪姬的未婚夫?

而且,修為竟然升到了金丹境!

燕九本以為自己看錯了,可是燕九卻記得清楚,那人額心上的五瓣紅紋,分明是道蓮的模樣!

這人确是燕卿無疑,而那道蓮卻也沒有完全毀滅,反而以一種十分奇特的形式寄居在燕卿體內。

一雙手臂将又驚、又詫、又多疑猜測的燕九攬入臂彎當中,突如起來的溫暖讓燕九的心情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似是看出燕九心中所想,清硯的聲音自燕九頭頂,遙遙傳來,“阿九不必想那許多。”

清硯說着,眸中殺機好不遮擋的顯露出來,“反正,他早晚也是要死的。”

“死?”燕九聞言卻是有些詫異的看向清硯,“我從未想過要他性命,即便是當初用劍氣損他丹田,也僅僅是為求自保而已。”

說到這裏,燕九還向着清梧的方向,道了聲謝,“多謝您當初贈送的劍氣,才使得我得以脫身,保命。”

“不用,不用,”清梧心情複雜的飲了一口梅花釀,只這一會聽到的言論,就讓他有種眼界大開之感。

原來這靈獸是燕九!

原來清硯要弑父!

原來這将要迎娶禦獸宗主的男修,竟然是燕九的生父!

清梧默默的喝着酒盞裏的梅花釀,還是自己這種無父無母,身無牽挂的孤兒來的好。

除了一個喜歡亂牽紅線的師父,自己的人生還是十分美妙的。

顯然燕九的回答,超出了清硯的推測,“為何?”

燕九搖搖頭,沒有言語。

雖然自己差點死于燕卿之手,可是自己從未想過要燕卿性命,這,或許是原本的“燕九”所留下的殘存意念。

燕九想着,卻是狡诘一笑,“不過,這燕卿畢竟是我親爹,親爹大婚,我這做女兒的總要送份賀禮!”

“我不同意!”

還沒等燕九送上一份“大禮”,就見這樁婚事橫空受到阻攔!

而這阻攔者不是別人,正是禦雪姬的獨子——禦雪疏。

禦雪姬面帶無奈看向自己的獨子,“阿疏,別鬧。”

“我不明白,這難道就是母親要告訴我的事?堂堂一宗之主竟然要嫁給一個來歷不明的散修?”

禦雪疏心情不暢,言語間也帶了絲魯莽,不過燕九是十分理解這種心情的。

任誰聽見自己的母親要嫁給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估計誰也無法心平氣和靜下心來。

被親子當衆回駁,禦雪姬臉上也有些不愉,她雖然是一位母親,可是,她也是一宗之主。

“阿疏,注意你的身份!此事我們稍後再談!”

“身份?”禦雪疏聞言,卻是諷刺一笑,頰上的酒窩滿蘊怒火,“究竟是誰忘了身份!”

禦雪疏這番言論,卻被一道聲音橫空斬斷,“那你哪?”

燕卿問向禦雪疏,“她是禦獸宗宗主,也是你的母親,可是身為人子的你卻是當衆反駁與她,你可曾想過她此刻的心情?”

“燕郎,”禦雪姬扯住燕卿的衣袖,阻止了燕卿。

“阿疏,等到壽宴結束,我會将此時前因後果一五一十的告訴你,不過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做此決定,絕不是意氣用事,而是思慮已久”。

禦雪姬說着,更看向身旁的燕卿,本就潋滟如春水的眼眸,更是溫情脈脈,“我喜歡燕郎,真的,很喜歡……”

燕九當然不會讓這種氣氛一直持續下去,氣氛已經蘊釀妥當,接下來就是本“女主”登場的時刻!

只見原本就要重新開始歌舞升平的壽宴,卻被一位身穿白衣的女修,突兀闖入……

第 86 章 :壽宴上的吃貨

見清硯眉目間柔和了許多,禦雪疏就知自己這一招棋走對了。

不過,自己之所以拿出養魂草,可不單單是為了代禦獸宗賠禮,還因當日自己曾與眼前這修士發生過一些不愉快。

“在下曾與道友在欲望祭臺裏打過照面,彼時立場不同,還望道友不要放到心上。”

禦雪疏可是記得清楚,當時這修士可是拼命護住一女修,甚至不惜以築基之境對抗元嬰。

想到這裏,禦雪疏卻是眸光一暗,還有那個當中羞辱自己的小姑娘(阿精),似乎與這修士交情不錯的樣子。

燕九想想當時被禦雪疏追趕的四處逃命,再看看現在的閑話家常,不得不感嘆一句人生無常。

卻見一旁的清硯回到,“禦雪道友需要道歉的那人不是我,不過我會代為轉答你的歉意。”

說到這,清硯卻是換了一副肅然的外交模樣。

“在下昆侖清硯,此次乃是受到家師重水的囑咐,前來為禦獸宗宗主禦雪姬前來賀壽!”

昆侖,清硯。

禦雪疏聞言卻是眉峰一挑。

眼前這不到立冠之年的修士,竟然是正元的關門弟子?

當初正元招收關門弟子,場面何其重大,盡管自己當日沒去,卻也耳聞清硯之名。

先前他又稱“家師重水”,卻沒想到他小小年紀竟然能身拜兩位名師。

不過,對于清硯的出身,禦雪疏也就是有一絲驚訝而已,拜入名門,卻身死道途的修士,他見過太多。

而身為元嬰尊者的他,之所以親自前來迎接,也只是看在重水六階煉器大師的面子上。

若是真想獲得元嬰尊者的另眼相看,還需走到與自己相同的高度才好。

又或者,更高。

卻見,清硯從袖中掏出一只封好的鐵盒遞給禦雪疏,“這是家師奉上的賀禮。”

而那只鐵盒卻又被禦雪疏推了回來。

“家母等會會舉辦宴席,不如到那時直接呈現給家母,相信家母收到尊師的禮物會更加開心。”

“也好。”清硯說着,又将那只鐵盒收回袖中。

“宴席要到傍晚才會開始,清硯道友若是無事,可在禦獸宗裏随處逛逛,禦獸宗雖然建立的比較偏遠,可有幾處的景致也很不錯。”

這簡直大些的“好”!

燕九和清硯本就是為了養魂草而來,借着看景觀察地勢,簡直就是再好不過。

卻見清硯微微額首,“在下正有此意。”

禦獸宗依靠着木之森而建,只要随意站在高出,就能看見遠處不見盡頭的的林海,景致可謂絕佳。

再加上這禦獸宗也是修建的十分別致,所以修士門三五結伴,把臂同游,俨然已将這場壽宴,當做另一種社交場合。

不過,清硯顯然不在此列,只這一會,就有不下五位女修上前搭讪攀談,但清硯俱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

當事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卻引得旁觀者燕九大為心焦。

此處燕瘦環肥,争香鬥豔,我一點也不介意,你在忙正事的時候,抽空來一場風花雪月,又或者一場“獵豔”?

身為長輩的燕九表示,都快被“孩子”的終身大事給愁死了,那改不過來的性取向,真是燕九心裏永遠的痛。

燕九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沒有逃過清硯的眼睛,“阿九在想些什麽?”

“在想養魂草的事。”

明知燕九說謊,清硯也不戳破,“剛才那片養魂草,阿九吃下可有效果?”

燕九抓起小八,将之放到頭頂,這才“蹭蹭蹭”踩着清硯的手臂,落到清硯的肩頭。

“那片養魂草,确有奇效,我覺得我已經可以短暫的恢複人形,只是……”

燕九瞅瞅支離破碎的識海,臉上的憂愁越重,她左右看看無人,這才趴到清硯耳邊低聲說到。

“以我識海的現狀來看,估計要将整株養魂草吞下才能好的差不多。”

燕九臉頰上的蓬松絨毛,搔刮在清硯的耳廓上,引得清硯心裏一陣心跳,“砰、砰、砰”一下又一下……

清硯将燕九從肩頭抱下,放入懷中,卻并不言語,只是靜默的看着廊下的湖水出神。

燕九以為他在想事情,也沒有去打擾他。

就在燕九看不見的地方,一絲薄紅悄然染上清硯的耳根……

清泠如仙的修士,懷抱靈寵,靜默的站在湖邊看着橋下的幽靜湖水,清硯在欣賞景致的時候,自己也落入別人欣賞的景致中。

“喂!”一身形嬌小的女修,一陣風似的的跑到清硯面前。

“剛才只是覺得像,沒想到真是清硯大哥!”可随即那女修,卻站在清硯面前左右張望起來。

在确定了清硯只身一人後,那女修這才問向清硯,“怎麽只有你一人?燕九姐姐哪?她沒有與你同來嗎?她渡過雷劫了嗎?有沒有用上我的木茯苓?……”

這一連串的詢問聽得燕九暖心不已,這

這莽撞又冒失的不是別人,卻是在霖天境裏結識的阿精。

見是知道自己底細的阿精,燕九也不隐瞞,只見她對着阿精揮揮自己的小短手,小聲道:“我在這!”

“咦,”阿精顯然也發現了清硯懷裏抱着的燕九,“清硯大哥,你這靈獸居然能口吐人言,難道也是吃了五音果?”

燕九一頭黑線,姑娘,你是不是搞錯重點了。

燕九跳上清硯肩頭,這才看着阿精再次開口,“阿精,我是燕九。”

片刻後……

在聽完燕九說的前因後果後,阿精卻是笑将起來,“燕九姐姐你們那麽強大的種族,原形卻是那麽可愛嗎?”

燕九都有些絕望了,這是重點嗎?是嗎!

如同所有女修看見毛絨絨的動物都想摸一摸,阿精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想要戳戳燕九的大尾巴。

這樣毛茸茸的燕九姐姐,實在是太可愛了!

卻在清硯淩厲如電的目光中,尴尬的縮回。

阿精:我怎麽忘了,身邊還有一個把自家姐姐看的跟月亮似的清硯!

不過被清硯這如霜似凍的眼神一瞥,阿精的智商瞬間上線,“所以說,你們是為了養魂草而來。”

“阿精也知道這養魂草?”

阿精回到,“實不相瞞,這也是我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燕九卻是有些疑惑,“難道阿精也需要這養魂草?”

“怎麽會,是禦獸宗的宗主托我爺爺為她煉制養魂丹,所以我才能随着爺爺一同來參加禦獸宗宗主的壽宴。”

阿精說着卻是随意的聳聳肩,“要不然我一介散修,怎會出現在這裏。”

清硯卻是問向阿精,“你的意思是說,養魂草在你爺爺那裏?”

阿精搓搓露在外面的胳膊,怎麽無端端感覺到了一股殺氣?

“沒有!沒有!”阿精連連擺手,“這養魂丹要在壽宴之後才能煉制,所以養魂草還在禦獸宗宗主那裏。”

說到這,阿精卻是換了副八卦的樣子,只見她看看左右無人,這才靠近清硯二人一臉分享秘密的模樣。

“我聽說,這禦雪姬之所以煉制這養魂丹,乃是為其所愛,而她很有可能會趁着今天賓客齊聚的時候,宣布二人的婚訊。”

說到這裏阿精臉上興味更濃,“我聽說這禦雪姬還有一位獨子,到那時,肯定會有一場好戲……”

燕九:我到底該不該把書生就是禦雪姬獨子這件事,說出來?

還未到傍晚,整個禦獸宗就早早的點燃廊檐上挂着的宮燈,燕九也與阿精、清硯商量好:

阿精告知燕九養魂草送來的時間,由清硯、燕九半路攔截。

這辦法雖然看似老套,但卻是目前最為可行的,一來,若是駝道人煉丹時盜取,很有可能會連累駝道人。

二來,也實在是三人都不知,這養魂草被禦雪姬放到了何處。

而現在,卻是什麽都不想,只安心赴宴的時刻了。

布置輝煌喜慶的壽宴上,阿精不得不與燕九分開。

因為清硯的位置被安排在前列,可阿精的位置卻被安排在偏下的中央位置。

清硯帶着燕九走向那陳設果品的長案,可還未等清硯坐下,就被橫空伸出的手臂,攬住了肩膀。

就在燕九詫異來人的大膽時,卻讓燕九更為吃驚的卻是清硯竟然無!動!于!衷!

沒有發火,沒有生氣,沒有憤怒,甚至毫不意外!

燕九扒着清硯的手臂拼命向外張望,待看清來人的面目,這才一片了然的說了聲:“怪不得。”

原來,這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自碧商城一別後,再未見過的清梧。

卻見清梧攬着清硯的肩膀,一副老友相見的樣子,“清硯師弟,你也來了啊,真是許久未見,你我可要好好的痛飲一番。”

清梧說着,卻對身後那位女修歉意的施了一禮,“這位仙子抱歉了,在下遇見了同門師弟,失陪片刻。”

清梧說完,也不管那女修的反應,直接與清硯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擠到了同張長案前。

虧得那長案本就是能兩人共坐,要不然還得擠上一擠。

那被冷落的女修見清梧離開,雖然氣急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忿忿的回到自己的長案前。

見那女修離開,清梧這才舒了一口氣。

“師弟,這次真的是多虧了你!”

清梧說着拍了拍清硯的肩膀,卻在清硯冷淡的瞥了一眼後,倏忽收回那只安祿山之爪。

清梧:突然感覺被自家師弟給威脅了,怎麽辦?

燕九:好好的吃頓壽宴,卻發現自己喜歡(大霧)的人與別的女人拉拉扯扯,清硯這心裏得多難受啊。

清硯卻是下意識的看向懷裏的燕九,見燕九一副因為清梧與別的修士牽扯不休,而愁悶的樣子(大霧),清硯當即面色不愉起來。

“清梧師兄既然已經擺脫了那位女修,還是回去的好。”

燕九眨巴着小黑眼,看吧!看吧!一聽這口氣就知這是“醋”上了。

清梧雖是不解清硯為何讓自己回去,但是看着自己的長案周圍,虎視眈眈的女修,還是清硯這邊來的安全些。

“清硯師弟這是在趕我走嗎?一定是師兄我聽錯了。”清梧掏掏耳朵,一副風太大,我聽不見的無賴模樣。

更甚至直接持起桌上的酒壺,給清硯倒了淺淺的一杯,“這禦獸宗的梅花釀分外清冽,師弟應當嘗嘗。”

“不用了。”清硯淡淡的回到,卻見燕九躍躍欲試的湊向那杯口。

“這梅花釀雖是聞着清冽,可是卻後勁霸道,你還是莫要貪杯的好。”

燕九伸到杯邊的短爪驀地一僵,喜歡的人就在身邊,為什麽還要注意我喝不喝酒這種小事?

“這是師弟新收的靈寵?”

見清硯對一只靈獸如此關懷備至,清梧也有些意外,記憶中的清硯,除了提起燕九,似乎對誰都是一副拒人千裏的模樣。

“不是,是對我很重要的東西。”

清梧:這話很耳熟啊!

清梧還想張嘴欲言,卻見四周開始奏起樂來,這樂聲一起,就意味着這場壽宴真的拉開了序幕。

身着薄紗的侍女,手持托盤将長案上的酒水、靈果東西撤下。

燕九還沒來的及惋惜,那杯還沒來的及喝的梅花釀,卻又忽覺得目不暇接起來。

侍女們薄紗輕揚,袖角帶香,翩然而上卻又井然有序的退下,一道道山珍海味,靈果珍蔬,就那麽絡繹不絕的被端上桌來。

燕九瞪着一雙小黑眼,土包子似的開始數起來桌上的菜品來:

熱菜二十道,冷菜二十道,湯菜四道,小菜四道,鮮果四道,瓜果、蜜餞果二十八道,點心、糕、餅等面食二十九道。

整整共計一百零九道!

如果這是平常的菜,也就勝在數量,可是眼前這一百零九道菜,每一道都靈氣氤氲。

不說那些看着就珍稀異常的靈果、靈珍,只單單那看似尋常無比的壽包,上面蘊含的靈氣都堪比聚靈丹。

此時此景,燕九只想食指大動!

可是,燕九看看周圍的賓客,俱是一副正襟危坐,靜候主人到場的模樣。

燕九:吃,或者不吃,這是個問題。

清硯取過一碟點心放到燕九面前,“這鵝黃酥很是不錯,阿九可以嘗嘗。”

燕九滿是欣賞的看了一眼清硯,少年我看好你哦~

不過就算是吃東西(丢人)也要結伴才好!燕九将小八搖醒,直接将它放到了一盤靈果之後。

睡眼朦胧的小八,原本還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一雙綠豆小黑眼在看見靈果後,很快就抛開了那些疑惑,投入“吃貨大軍”中。

看着甩開膀子吃的兩靈獸,清梧只覺得眼角抽搐,這清梧師弟的愛好,實在是越來越難懂了。

燕九這廂正吃的開心,卻忽聽得奏樂一停,她将最後一塊鵝黃酥塞進嘴裏,這才擡頭向前望去。

就見層層紗幔被侍女們輕柔的挽起,顯然,正主要上場了……

第 85 章 :吃草

禦獸宗屬于萬獸城轄管範圍內,與木之森比鄰而居。

這日,禦獸宗上下張燈結彩,撒掃門庭,門下弟子更是容貌服飾煥然一新,分至山門兩側,等待迎接前來拜壽的賓客。

而這場壽宴的主角,禦獸宗宗主——禦雪姬,卻孤身一人獨坐臺前。

桌上那面花菱鏡裏,清晰映出一位披散長發的側影。

潑墨如緞的柔順黑色裏,隐隐露出霜雪一般白嫩的側臉,而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裏,似是蘊着一池瑩瑩春泉。

瓊鼻挺翹,粉唇嬌豔,明明是幾千歲的元嬰尊者,可看上去要比二八年華的豆蔻少女,還要來的清婉動人。

忽然,一雙手臂自禦雪姬身後伸了出來,輕輕覆在那雙春水明眸上。

“猜猜我是誰?”那人怪聲怪氣的說着。

卻引得禦雪姬輕笑起來,“你啊,就是化成灰我也認識!最近又跑到那裏去了,都不來看我。”

“當然是為天下第一美人,禦獸宗宗主去尋找壽禮了。”

“貧嘴!”禦雪姬嬌嗔的拍了一下那覆在眼睛上的雙手,“都這麽大了,還是沒個正形!”

“那是因為我有個天下最美的娘親啊。”

那雙手這才離開,只見一位看上去不過立冠之年的少年,半蹲在禦雪姬面前。

若是燕九在這裏,必然驚訝出聲,因為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欲望祭臺中的書生——禦雪疏。

只見禦雪疏,俯在禦雪姬的膝上,燦然一笑,臉上淺淺的酒窩,半隐半現的顯露出來。

“娘親就不好奇,我這次出去給帶了怎樣的壽禮回來?”

“阿疏平安歸來,就是給我最好的禮物。”禦雪姬慈愛的将禦雪疏散亂的頭發順到耳後。

“霖天境早已關閉多日,你怎的現在才回來?莫不是又在外面貪玩?”

“有這樣漂亮的娘親在家裏,我怎會放心,況且,只這次在霖天境中就玩的十分有意思,之所以晚歸,乃是因為這個!”

說着,禦雪疏手掌一翻,就見一朵三十六瓣冰山雪蓮,巍巍欲綻的被封在透明的冰匣裏,永遠的停留在它最美的那一刻。

禦雪姬見此,也有絲驚訝,“都副城主培植這三十六瓣雪蓮,已有幾百年光景,平常都不舍得輕易示人,怎會落到你的手裏?”

“這些不是娘親該想的,這三十六瓣雪蓮可增壽三百六十年,娘親還是盡快服下的好。”

只見禦雪疏手指輕動,就見那朵雪蓮外面堅冰消散開來,而那朵本就半開的雪蓮,瞬時舒展花瓣,悄然綻放。

半透明的花瓣層層綻開,露出中間一小團鵝黃的花蕊來。

禦雪疏卻無暇看這美景,他一手持蓮,另一只手卻是連連掐動法訣。

只眨眼的功夫,那朵三十六瓣雪蓮就化作一捧靈液,倏忽飄至禦雪姬面前。

禦雪姬當即雙手掐訣,将那雪蓮化作的靈液吸入腹中,閉目煉化起來。

盞茶後,禦雪姬張開眼睛,本就明媚如三月春水的眼睛,更是波光流轉,顧盼生姿。

“看來這三十六瓣雪蓮的确不錯,”禦雪疏見禦雪姬如此模樣,就知這三十六瓣雪蓮确實有效,也不枉他扮作半妖,在都副城主府上潛伏多日。

禦雪姬微微一笑,說到,“阿疏有心了,我也有件事想要告訴阿疏。”

“奧?”禦雪疏聞言有些疑惑,“不知是何事?”

“阿疏等會就知……”

清硯帶着燕九,在寫有“禦獸宗”匾額的山門前停下。

這一停,燕九就從昏昏欲睡的狀态中醒來,只見這禦獸宗的門前,已是排了一列長長的隊伍。

燕九站在清硯肩頭向前看去,觸目所及皆是懷抱賀禮的修士。

“清硯,這禦雪宗主不過是元嬰修士,為何只一個壽辰,就擺成如此場面?”

“阿九這就有所不知了,這禦雪姬雖然只有元嬰修為,可是身為禦獸宗宗主的她,卻是掌控着整個中洲大陸七成以上的靈獸買賣,雖然萬獸城城主另有其人,可她已是萬獸城的無冕之王。”

清硯說着看向眼前熙熙攘攘的衆人,“這些修士除了來自與禦雪姬有來往的門派,更多的卻是慕名而來,想要借此機會結識禦雪姬。”

燕九看着眼前這不見盡頭的長隊,暗自咂舌,看來這禦雪姬但也真是位奇女子。

“那我們是不是也要在這裏排隊?”

“這倒是不用。”清硯說着,直接越過排隊的衆人,向着那寫有“禦獸宗”的山門徑自走去。

“這位道友請留步。”

清硯正想進入那山門,卻被一位身穿禦獸宗弟子服飾的男修出言攔下。

只見那男修拱手行了一禮,這才開口,“在下禦獸宗弟子彭飛,今日總管山門接待一事。”

在說明來歷後,那名叫彭飛的男修這才道明來意,“我見道友欲進山門,還請勞煩道友出示請谏一觀。”

雖然這這彭飛說的婉轉,但是燕九一聽就知道,這彭飛将清硯當做來禦獸宗混吃混喝的散修了。

堂堂昆侖掌門親傳弟子,六階煉器大師重水的唯一弟子,被當做混吃混喝之人,燕九也是醉了。

清硯卻是不惱,只見他自袖中取出請谏,“我是否可以進去了”。

那彭飛想要伸手接過觀看,卻被清硯翻手避過,“我代家師而來,你也應當讓你師父前來接待。”

那彭飛聽言卻是有些不悅,但在不明清硯底細前,他也不敢貿然得罪。

“家師今日壽誕自是忙碌,恐怕不能抽身前來,不過我會回禀師父,不知道友師父是何名諱?”

“家師——重水。”

禦雪姬本來正在內室更衣,在聽聞弟子禀報:“有修士攜帶重水大師的帖子上門賀壽!”

禦雪姬聞言有些意外,“那家夥竟然收徒了?”

末了,禦雪姬看向回禀的弟子,“那自稱重水徒弟的修士還說了什麽?”

“這……”那回禀的女弟子,竟蹉跎起來。

禦雪姬在發間簪了一根鳳釵,這才看了一眼那待在堂下靜等回複的女修,“說”。

那女修這才硬着頭皮回到,“他還說,他代師父而來,也應當由師尊前往接待。”

“他真這樣說?”

“是。”那女修說着,頭卻垂的更低。

禦雪姬将最後一根金釵插好,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若他真是重水的弟子,我親自前往接待也不無不可,只是今日卻有比這更重要的事……”

禦雪姬說着,看向那回話的女修,“你去喚少宗主來,讓他代我前往。”

“是”,那女修這才如釋重負的行禮退下。

待那女弟子一退下,就見帷幕之後走出一個人影來,層層疊疊的帷幕遮住了那人的臉。

卻露出那人如同美玉雕琢的手指,還有那手上托着的一碗素面。

禦雪姬一見此人出來,當即展顏,“你怎麽來了?”那話裏雖是疑問,可是卻又滿心歡喜。

“今日是瑤姬的生辰,我特意為瑤姬做了一碗素面。”

禦雪姬聞言卻是頰飛雙霞,“都說了不要叫我小字,怎的老是記不住。”

“因為,我喜歡啊……”

清硯被彭飛請入側室飲茶,那彭飛一邊持壺為清硯斟茶,一邊與清硯狀似閑聊的打探。

“道友即是重水大師的弟子,想必于煉器一道多有見解,我觀道友年歲不大,真可謂是少年英傑。”

清硯聞言卻是不答,也不伸手接過彭飛端至眼前的茶盞,就那麽波瀾不驚的看着在他腿上逗弄小八的燕九。

燕九聽着那彭飛的話卻是一陣好笑,明明清硯先前都說了,他代表重水而來,又怎麽會與一介小小弟子出言商談。

見恭維無效,那彭飛卻也不惱,他只是禦獸宗衆多弟子中的一人,若是能搭上重水親傳弟子,這與他可是有諸多好處。

“道友這靈獸看上很是機靈,只是這樣子卻是有些奇怪,莫不是尋寶鼠一族與狐族的串種?”

彭飛這話若是放在尋常修士身上,自然并無不妥,可是,這要是放到清硯這裏,那就有些了不得了。

只見清硯眉目一凝,淡淡的瞥了彭飛一眼,只這一眼,彭飛就覺得如墜冰窖,仿佛就在那那一瞬裏,他已在生死之間來回數次。

彭飛背後當既起了一身冷汗,他正察覺言語有失,想要出言彌補,就連清硯直接抱起燕九起身,向着門口走去。

彭飛見此更是焦急,若這修士真的是重水的弟子,而他又因自己的過失離開,恐怕等待自己的就不單單是“死”那麽簡單了。

“道友……”彭飛剛剛出言,卻被一道聲音徒自打斷。

“禦獸宗弟子出言無狀,惹怒了貴客,還望貴客海涵才是。”

人未至聲音先到,燕九卻聽着這聲音暗自颦眉,這聲音,很是耳熟啊。

只見在那門外,姿态翩然的進來一位修士,他身穿一身白色文士長袍,發束同色暗紋發帶,面容看似平凡,實則一笑起來便會現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書生!

燕九見此,心中“咯噔”一跳,這書生怎會前來?難道……

“在下禦雪疏,家母禦獸宗宗主禦雪姬,因家母有事,特讓在下前來相迎。”

燕九聽言,暗道一聲果然如此,早就聽聞這禦雪姬有一獨子,卻沒想到這書生,就是禦雪姬的獨子——禦雪疏。

可是随即引起燕九注意的卻是彭飛,那彭飛見有人前來,非但不覺得舒口氣,反而更像是一根繃到極致的弓弦。

想到書生在欲望祭臺的狠辣,燕九似乎隐約覺察出這彭飛所怕何事。

果然,就聽一旁的禦雪疏道:“既然這弟子惹怒了清硯道友,讓他給道友道歉如何?”

那彭飛聞言,卻是臉色蒼白,兩股戰戰。

燕九見此,暗道不好!

只聽的彭飛悶哼一聲,緊接着就瞪着雙目,仰面倒了下去。

雖然禦雪疏出手迅速,可是燕九卻看的清楚,當時禦雪疏就在揮灑衣袖間,擊出了兩掌,一掌毀其丹田,一掌碎其識海,這才使得彭飛當場而亡。

“今日家母大壽,見血不好,真是便宜你了。”禦雪疏說着,這才看向清硯。

“道友覺得我禦獸宗這致歉的誠意如何?”

卻見清硯撫着燕九的脊背,淡然回到,“尚可。”

燕九覺得頭更痛了,這好似變态又見變态一般的問答,到底是為哪般?

還有這一言不合就死人什麽的,實在是讓人看的心累。

“剛才畢竟是禦獸宗待客不周,還望道友多多海涵,”那禦雪疏說着,卻是掏出一物遞上前來。

“這是禦獸宗特有的養魂草,小小禮物不成敬意,只是聊表寸心。”

燕九趴在清硯的手臂上看向那禦雪疏遞過來的玉盒,這就是養魂草?不知長的什麽模樣。

清硯接過,直接打開那合着的玉盒,就見一片枯黃的草葉,靜靜的躺在玉質上乘的玉盒裏。

燕九:你逗我?

清硯拿起那片草葉,直接放到唇邊咬下了一星葉尖,那丁點大的草尖一經入腹,瞬時化作一陣灰色的光芒,飄到了識海當中。

見這養魂草是真,清硯這才将剩下的養魂草遞到燕九唇邊,“雖然味道不怎麽好,可的确是養魂草。”

看見清硯以身試毒,燕九很是感動,但是感動之餘,燕九又想狠狠的教育一番這熊孩子!

小時候就有這“給啥吃啥”的毛病,怎麽人都長那麽大了也不知道改改!這要是禦雪疏下個毒啥的,不就……

燕九心情複雜的将那片草葉抱到爪子裏,雖然花栗鼠是雜食動物,可是長那麽大,還是燕九第一次吃草!

燕九捧着那養魂草暗自嘀咕:“兩輩子的“第一次”都奉獻給你了,你可一定要讓我恢複啊。”

燕九說着,眼睛一閉,就将那草葉團吧團吧直接塞進了嘴裏。

可是!

真的好難吃啊!

這種感覺,簡直就比三明治裏夾了芥末和臭豆腐幹,還要讓人難以忍受!

似鹹、似辣、似苦、似嗆,混成一種令人發指的恐怖味道,瘋狂的刺激着燕九的味蕾。

燕九吃的臉都快綠了,她用那雙短小的爪子,緊緊的捂住了嘴巴,唯恐一張嘴,就吐了出來!

最後的最後,燕九死命将那草葉吞了下去,那養魂草一入腹就化作無數灰色的光點,進入燕九識海修複上面的裂痕。

燕九卻絲毫沒有享受的模樣,她躺在清硯的臂彎裏,一副四仰八噠魂歸九天的模樣。

禦雪疏見燕九如此模樣,卻是輕笑出聲,“道友這靈寵當真可愛的緊。”

“嗯。”清硯點頭應到,卻是反手将一物塞到了燕九嘴裏。

燕九雙目一睜,瞬間回神,清硯放到自己嘴裏的不是別的,卻是一塊酒心巧克力。

雖然聽說有些小動物吃了巧克力會掉毛,更有甚者一命嗚呼,不過此時誰還管那個。

燕九眼睛幸福的眯着,實在是太好吃了…

第 84 章 :兇殘的半妖少年

“因為你魂魄受損。”

重水掩手打了一個哈欠,又揉了揉滿是血絲的眼睛,這才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看向清硯。

“你們大半夜的,把一個幾千歲的老頭子從被窩裏拽起來,就為了這個?”

清硯沒有回答,燕九卻覺得負疚起來,自己這樣做,好像确實不怎麽地道。

“重水前輩,那我何時才能恢複?”

“這個啊,”重水又打了一個哈欠,“這要看,傷你的是什麽了。”

燕九将玉鼓推了過去,“前輩,我就是無意中拍擊了這面玉鼓,所以才會變成這副模樣。”

卻見重水原本瞌睡連天的模樣,在看見那面玉鼓後,霎時變了副模樣。

重水将那面玉鼓,拿到手中仔細觀看,待看清後,這才一副訓斥的模樣看向二人。

“這“天音鼓”又豈是可以随便亂敲的!”

燕九聞言更是疑惑,“天音鼓?前輩見過這玉鼓?”

“我并沒有見過,只是恰好知道它的名字。”

重水拂着那鼓上的花紋,“天音鼓成名已久,但卻無人知其來歷,所以有修士猜測它可能來自上界,又或者說上古。”

燕九聞言,一雙眼睛瞪的更圓,所以,我這是撿到寶了!

“不過,”重水卻是話鋒一轉,看向燕九。

“這歷來持有天音鼓的修士不是死于非命,就是為求得力量獻祭上自身精血魂魄,你尚未認主,就敢拍動天音鼓,如今還能留的性命已是萬幸。”

!!!原來用這鼓還會死人的嗎?

不知怎的,燕九突然想到巫祝死時那副幹屍的樣子,尾巴上的汗毛都倒豎而起。

清硯安撫的順了兩下,這才使得燕九稍稍平靜了一些。

清硯問向重水,“既然這天音鼓嗜主,為何還被稱為仙器?”

“乖徒兒,法寶是沒有正邪之分,區別這些的一直都是人修!”

重水看向手中的天音鼓,道:“這天音鼓的确有莫大威能,可是這也取決與用它的修士。”

末了,重水将天音鼓放到燕九面前,“只要你不向它過分祈求力量,那它就只是一件尋常法寶。”

清硯向着重水問道,“阿九被天音鼓傷到的魂魄又該如何?”

重水摸着自己的胡茬一臉沉思。

“這就有些麻煩了,這被天音鼓傷到的魂魄,與別的不同,尋常養魂的丹藥根本無用。”

燕九聽着重水說出的話,更是沮喪萬分,“前輩的意思是說,我變不回去了嗎?”

重水卻是摸着胡茬一笑,“你也不用太過灰心,我只是說有些麻煩,卻并沒有說沒辦法。”重水說着,卻是從袖中掏出一張請谏來。

“禦獸宗的宗主近日大壽,你們需要的東西,就在那裏……”

天幕之下,群星觸手可及,一座巨大的飛行法器正穿過陰陰沉沉的雷雲。

船艙裏,燕九正趴覆在軟榻上沉沉的睡着,與她躺在一處的還有睡得毫無形象可言的人面大嘴花,小八。

而與之同行的清硯,卻是站在船艙前的窗臺旁,似是在想些什麽。

一天前。

就在清硯想要接過那張請谏時,重水卻是反手收了回去,“乖徒兒,要想得到這張請谏,得先要答應我一件事才好……”

清硯想着,卻是從袖中掏出一只木匣來,這就是重水交給自己的東西。

清硯撥開木匣上的銅鈕,但緊緊閉合的木匣卻是紋絲未動,顯然,重水在上面下了某種禁制。

重水在将木匣交給自己時,笑得一臉得意。

“乖徒兒,這木匣你只管收好,等到時機一到,它自然就會打開,到那時,你就知道我要你做的事了……”

清硯看着手中的木匣,眸光卻是暗了下來。

就在燕九昏睡的三天裏,重水已将畢生所學傾囊相授,而這個木匣更像是另一種訣別。

“清硯?”

燕九跳上窗臺,卻發現此時的清硯,好似周身都彌漫着一種叫做“低沉”的氛圍。

“阿九醒了。”清硯将木匣反手放入袖中,這才看向燕九。

燕九抱着自己的尾巴尖,看着窗外的星辰,窗外星辰閃爍,船形的飛行法器,正穿過一朵朵遍布閃電的雷雲。

這猶如科幻大片般的場景,卻一點也不能讓燕九興奮起來。

“清硯,我最近是不是睡得太多了,好像從踏上前往木之森的界船開始,就一直在昏沉的睡着”。

燕九說着,看向還在睡着的小八,“我睡着的時間,比起小八來還要長。”

“阿九魂魄受損,自然嗜睡些,等取到禦獸宗的養魂草,阿九就能如同從前一般了。”

清硯的聲音悠悠的傳來,帶着讓人莫名安心的味道。

燕九卻是渴睡的打了一個哈欠,“清硯,還有多久才能到木之森啊?”

“大概還要幾天吧,阿九若是困了不如多睡會。”清硯說着,将燕九放到臂彎裏。

“要是等到船停了,可要記得叫醒我啊。”燕九小聲的嘀咕着,腦袋卻是歪到一邊睡着了。

清硯見狀卻是一笑,“等你醒來,我們就到了……”

兩天後。

天尚未大亮,界船就在木之森旁邊的萬獸城停船靠岸。

界船一停,搭船的修士紛紛下船,走在最後的,卻是清硯和趴在其肩頭好奇張望的燕九。

而小八正趴在燕九的腦袋上,張着一雙綠豆小眼,似是好奇一般的東張西望。

人面大嘴花內,白影一時感慨,“真沒想到,能再次回到這萬獸城。”

黑影卻是不屑,“本就是我們的地方,回來有何稀奇。”

“有一點你莫不是忘了,曾經!我們只是曾經是這萬獸城的城主。如今,我們不過是一只靈寵而已。”

白影說着,眼神卻是望向天邊将要升起的朝陽。

“你相信嗎?我總覺得只要跟着這位新主,我們能再次回到曾經的位置,甚至是比那更高!”

對于白影的看法,黑影卻是不怎麽贊同,“你似乎對新主的期待太高了。”

“為什麽不試着相信一次哪?”白影目光灼灼的看向天邊的霞光,“畢竟,她可是吞天啊……”

燕九好奇的打量着周圍的修士,雖然天尚未大亮,可是街上已有三三兩兩的行人出現。

但是從他們身後偶爾晃動的尾巴,隐在發間的耳朵不難看出,他們乃是妖修,而且是妖修中的低階妖族。

但是随自己一同下船的修士,卻俱是一副鄙夷的模樣,仿若這些妖修好似什麽髒東西一般,紛紛避過。

雖然燕九一直耳聞,低階妖修在人修當中倍受歧視,卻沒想到會是如此光景。

“清硯,”燕九趴在清硯耳邊小聲的喚着,“他們也是一同來為,禦獸宗宗主賀壽的嗎?”

“應該是。”清硯看向不遠處的酒家。

“阿九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清硯不說還好,被清硯這一提,燕九立時覺得腹中空空。

燕九摸着“咕咕”亂叫的肚子,心中好笑又無奈,你這不争氣的肚子啊!能告訴我,你什麽時候不餓嗎?

一聽見有吃的,小八就抱住了燕九的肩膀一陣亂晃!“小八要吃!小八要吃!”

燕九下意識的一腳蹬去,卻見小八癟着一張嘴,扒拉着清硯的衣服,可憐巴巴的眨着綠豆小黑眼。

“主人,小八肚子好餓啊。”

燕九終于在這種“萌勢”中敗下陣來,“清硯,我覺得,我們很有必要大吃一頓!”

人面大嘴花內,黑影對白影這種讨巧賣乖,求投食的丢臉行為深深的鄙視着。

“你還可以看上去更“賤”一些嗎?”

白影對于黑影這種說法,卻是毫不在意,“但是新主喜歡啊,你沒發現嗎,新主喜歡沒有心機,一切擺在臉上的東西。”

“所以你,直接把底線給丢了?”

“那又如何,我喜歡這種被人“喜歡”着的感覺,即使,需要一直僞裝着。”

酒足飯飽,魚肉之後,燕九拍着吃飽的肚子一臉謂嘆,不遠處小八還在與一罐什錦靈羹奮鬥着。

此時天已大亮,街上人來人往,人修妖修彼此參插交錯,燕九卻看着眼前這一切疑惑起來。

“看這萬獸城裏也是繁華許多,比起碧商城來有過之而無不及,為何卻分在這中三城裏?”

清硯呷了一口杯中清茶,這才看向樓下的街道,“這萬獸城以前并不叫做“萬獸”而是叫做“萬妖城”!”

“萬妖城?這城裏以前難道都是妖修不成?”

卻見清硯回到,“這萬妖城曾是與天空之城,淵海城同屬上三城之列,奈何萬妖城的城主無緣隕落,這萬妖城才從上三城之列跌落。”

“清硯的意思是說,因為萬妖城從上三城之列跌落,所以才會由碧商城補上?”燕九聞言卻是更加疑惑。

“那萬妖城有怎會變成萬獸城?”

“萬妖城城主隕落後,這萬妖城就成了無主之城,後被禦獸宗宗主接管,所以才有了如今的萬獸城。”

清硯說着,卻是放下手中茶杯,看向樓下“雖然現在的人、妖兩族看似共存,但是人修卻是一直仇視着妖修。”

燕九看着樓下,幾位築基修士正在高聲呵斥一位不小心碰到自己的妖修,盡管那妖修看上去不過是一位十幾歲的孩子。

“人修的修煉離不開獵殺妖獸,而妖獸卻是妖族的子民,發生沖突是在所難免的,所以萬妖城的城主,才會建了萬妖城供妖族栖息。”

燕九猜測到,“在他隕落後,妖修的處境豈不是更加艱難?”

“但最艱難的卻不是妖修,而是那些妖族與人修通婚,生下的半妖。”

“半妖?”

“半妖生來不能像人修一般修煉,也不能像妖族一般凝成金丹,除了壽命比凡人長些,他們沒有任何特別……”

清硯說着,指着那不斷道歉的妖族孩子道:“那,就是半妖。”

沒等清硯說完,燕九就接了下去,“因為他沒有實力,所以才會受到其他修士欺淩。”

燕九看向清硯,問道,“我說的可對?”

雖是無奈,但這卻是事實。

“對。”

燕九心中一時複雜,這就是大自然界的弱肉強食,若是自己無法修煉,也如同這受人欺淩的小童一般,生死盡握于他人手中。

“但是!我此刻就想除暴安良!”

燕九說着,後腿一蹬,向着樓下正要掌掴半妖孩童的修士撲去。

只聽的“唰唰”幾聲,那幾位築基修士就紛紛倒地不起,燕九得意的挑挑眉毛,就自己這經過天懲、血佛雙重改造的身體,打起人來來簡直不能更輕松。

見幾人倒地,燕九又買一送一的贈送了幾爪子!見問題解決,燕九這才搖搖尾巴,三兩下的跳回樓上。

自始至終燕九都沒有看那妖族孩子一眼,因為她出手不是因為那孩子可憐,而是那幾個人修太過可惡。

有能力是一回事,用能力去欺淩弱者,卻是過分了,尤其那人還是一個孩子。

燕九再次跳回樓上,卻見清硯正在皺眉看向樓下。

燕九順勢看去,卻也只看見匆忙離開的那個半妖,和倉惶離開的那幾個築基修士,燕九實在是不懂清硯皺眉,所謂那般。

心生疑問,燕九自然問出,“可是有何不妥?”

“沒有。”

清硯雖是這樣回到,可是他的目光卻是一直盯着那離開的半妖少年,難道剛剛是自己看錯了?

就在二人看不見的陰暗小巷裏,那幾位鼻青臉腫的修士卻是被人攔下。

見來人是那半妖少年,那幾位築基修士更是無名火起,直接揮劍砍去!

顯然是将剛才受到的氣,撒在這少年身上。

卻見那原本怯懦畏縮的半妖,身形一晃,再看清時,已是三丈之外。

只見那半妖卻是一笑,“我原本只是想要将你們幾個臭蟲,一只只捏死,現在看來,那實在是太過便宜你們了。”

只見那少年出手如電,直接一掌擊碎對方丹田,再用雙手剜去對方眼珠,折斷對方手腳。

而那半妖少年,卻滿是興味的看那原本高高在上的幾人,如同蟲子一般在地上掙紮、哀嚎、蠕動。

似是欣賞夠了,那半妖少年,這才在他們脖頸上劃出一條細長的血線。

那血線看似細長淺淡,實則深可見骨,一股鮮血順着那道傷口噴薄而出。

本就痛苦難當的修士,這下更是激烈的掙紮起來,可是這也加快了他們的死亡速度。

看着如此“美景”,那半妖少年卻是看向那酒家的方向,“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

第 83 章 :又見烏貪

這仙境,指的不是雲霧飄渺的巍峨天宮,而是充滿野性的蠻荒。

十萬大山,遍布參天古木,一眼望去白霧環繞,群山缭繞,茫茫不見盡頭。

而那群腰裹獸皮,依靠獵捕妖獸為生的部族,就隐在這茫茫山林之中。

他們在樹上搭建房子,毒蛇蟲豸是他們朝夕相伴的鄰居,他們在山間群樹間修煉,山妖猛獸是他們的坐騎。

他們分成許多的部族,但是卻又相互守望,抵抗外族的入侵,和進行大規模狩獵。

他們生在這十萬大山裏,也活在這十萬大山中,他們仿若山的靈,樹的魂,只要有山,只要有樹,他們就能活的肆意,活的暢快!

燕九以為,自己将要繼續游覽這比熱帶雨林,還要精彩紛呈的山林。

卻發現在某日清晨,所有的部族都聚集在一起。

他們放下平日裏武器,換上嶄新的獸皮裙,三五成群,徒步而來。

幾位相攜而來的少女手裏,還捧着一簇簇顏色鮮豔的野花。

一開始,燕九以為他們要舉行戰争,或是大型狩獵活動,但現在看來,這更像是在舉行一場“相親”活動。

果然,就在身披獸皮的巫祝,站在祭臺上,振臂高呼仿若“天語”般的祈禱祝詞後。

矯健如虎的兒郎們,紛紛散入山林。

只一會的功夫,他們就各個滿載而歸,在他們手上,或多或少的都拎着一兩只妖獸,他們将獵物放到身前,就在搭建好的祭臺前列列站好。

少女們或大方,或羞澀的一一上前,檢查那些放置地上的獵物,還有兒郎們是否被妖獸弄髒的獸皮裙。

幾位性格爽朗的少女,更是直接站到兒郎們的身邊,也有幾位少女無奈的搖搖頭,與同伴們說笑着走回去。

燕九正看着這“挑夫盛宴”看的入趣,就見腳下的大地開始震顫起來。

幾位身手敏捷的男兒,攀上最高的大樹,向着動靜傳來的遠方望去。

而身為幽魂的燕九,卻沒有那麽多的麻煩,只見她美眸微睜,卻是将眼前一切,盡收眼底。

有成千上萬的妖獸,向着這十萬大山集結而來。

盡管妖獸們肉體強橫且各有天賦,可是他們卻被身上坐着的人修所控制,此時他們正“乖巧”的邁着步子,向着蠻荒部族步步逼來。

而讓燕九吃驚的是,燕九竟然從這讨伐蠻荒部族的修士裏面,竟見到了導致吞天一族覆滅的真兇——烏貪。

烏貪坐在一頭龍頭象身的妖獸身上,黑紅的披風,張揚在他身後“烈烈”作響。

烏塗見修士集合完畢,這才手勢一揮,直接發動了這場戰争。

人修持着鍛造而來的法寶,繁複的法訣,來勢洶洶。

而蠻荒部落也不甘落後,他們憑借着十萬大山的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和他們強悍的肉身,與人修鬥了個旗鼓相當。

但是烏貪的加入,卻使得這場戰争成為一面倒的屠殺。

厮殺!鮮血!吶喊!屍體!

那帶着硝煙的猩紅顏色,将十萬大山的土地寸寸侵染,這場戰争,看的燕九都為之動容不已。

蠻荒部族的巫祝卻在此時站了出來,只見他口中念動複雜難辨的“天語”,向着天空頻頻祈求叩首。

他似是把這場戰争當做上天的懲罰,但是上天卻好像閉上了眼睛,對這場屠殺視而不見。

鮮血很快潑灑到了祭臺上,巫祝似乎也對于部落被上天抛棄有些絕望,但是他卻沒有認命。

直到此時,那巫祝才拿出一樣東西來。

那東西一經拿出,燕九就明白了自己來到這裏的緣由,因為巫祝拿出的不是別的,正是墜有八只玉鈴的玉鼓。

都說萬物有靈,想來,這就是玉鼓身上殘存的記憶,只是依照玉鼓現在分散四方的樣子來看,這戰争的結果,想來不是太過理想。

祭臺之上,巫祝卻是持着那面玉鼓,跳起舞來,只是那舞不像是為了祭祀,反而更像是獻祭……

鼓身一搖,玉鈴輕響,一道道灰色的精魄,自屍體之上抽離而出,彙入巫祝手中的玉鼓裏。

巫祝手腕翻轉,拍擊到那鼓面上,玉鼓無聲,卻見一道白色的音波自鼓上擴散而出,音波所到之處,衆人即刻斃命。

無數屍體紛紛倒下,修士有之,妖獸有之,就見蠻荒部族也在這音波下,難以幸免。

死去的修士越多,得到的精魄也越多,精魄越多,這玉鼓的威力就越大,音波擴散的範圍也更廣。

等到烏貪回過神來,人修已是死傷大半,烏貪雙臂一震,一條吞天巨蟒的虛影,在他背後顯現出來,向着祭臺上的巫祝撲去。

那巫祝卻是絲毫不懼,只見他手掌輕拍,一道無形的音波,向着那近在眼前的吞天蟒虛影襲去!

只見在那道音波的侵擾之下,那吞天蟒的虛影卻是仰天厲嘶起來,他拼命搖晃着猙獰的蛇首,似是在擺脫些什麽。

巫祝見此,更是手腕連翻,又敲了三下玉鼓。

這下那吞天蟒的虛影見勢不好,直接灰溜溜

的逃回烏貪身後,消失不見。

燕九卻看的清楚,就在烏貪唇邊,一道血線悄然顯現。

烏貪舌尖一勾,将那滴鮮血卷入腹中,眼神卻是越發陰翳。

燕九剛剛贊嘆完玉鼓的厲害,那廂烏貪卻是淩空而起,在他身下一條漆黑的蛇尾徒自擺動……

只見烏貪蛇尾一彈,就向着祭臺上的巫祝襲來!

巫祝連連拍動手中玉鼓,将那烏貪阻在音波之外,雖然音波只能将烏貪阻攔,但是僅僅是這樣,也讓烏貪動怒不已。

只見他蛇尾一甩,卻不是襲向巫祝,反而向着身後的人修卷來。

烏貪身後的吞天巨蟒再次顯現出身形,将烏貪蛇尾卷來的修士悉數吞下。

随着吞下的修士越來越多,烏貪那條烏黑的蛇尾上,竟然長出一根根尖銳的倒刺,猙獰淩厲的彎出可怖的弧度。

吞天巨蟒的虛影,也變得越發凝聚起來,只見他豎瞳圓睜,吐着舌信再次向着祭臺上的巫祝襲來。

巫祝連連拍動手下玉鼓,可是,這也只使的吞天蟒的虛影頓了一下。

只見它蛇尾一甩,輕松的穿過了音波的包圍圈,一口咬向祭臺上的巫祝。

那巫祝卻是就地一滾,從那巨蟒嘴下險險逃脫,但那祭臺卻是沒有逃脫,在吞天蟒的尖牙利齒間化為一堆碎片。

巫祝雖然僥幸逃過一劫,可是吞天巨蟒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只見它蛇身一盤,就向着巫祝再次撲來。

那巫祝見逃不過,卻是取過一塊尖利的碎木,将之直接刺入自己的胸膛。

殷紅的鮮血自胸膛噴薄而出,順着那塊碎木,一點一滴的落到那玉鼓上。

烏貪見勢知道不妙,卻是催促吞天巨蟒盡快結束這場争鬥。

吞天巨蟒再次張口,想要将這個已經半死的修士盡快吞下!卻見一陣紅光自那玉鼓上迸發而出。

巫祝原本半跪在地,此時那巫祝的身軀,卻是轟然倒下,原本高大的七尺之軀,此時卻是蜷縮而起,變成一具幹屍的模樣。

一陣瑩瑩紅光,卻是在那玉鼓上散發出來,向着遠處的烏貪狠狠砸入。

烏貪見此卻是一笑,只見那吞天巨蟒的身影再次從烏貪身後顯現出來,只是這一次的虛影,看上去要更大更凝實。

那吞天蟒張着獸口迎向那襲來的玉鼓……

“砰~”

一聲巨大的爆炸聲自半空中傳來,天地都好似被這聲音給震顫起來了。

燕九只覺得眼前一片晃動,等能再次看清時,卻見烏貪正從地上掙紮而起。

只見他唇角含血,衣袍破損,灰頭土臉的模樣,與之前的意氣風發相比起來,大不相同。

此時巫祝已死,蠻荒部族已滅,那玉鼓不知去向,烏貪看向身後,就連自己帶來的修士,也是死傷慘重。

烏貪卻是毫不在意,不過是不過幾個人修,死了在找就是,“不過,我最終還是贏了……”

烏貪說着,邁着艱難的步伐,向着太陽落山的方向離開。

忽然,他腳下頓了一下,卻是彎腰拾起了一件東西,在他看了半響後,直接放入袖中。

一直看着這場戰争的旁觀者燕九,卻是看的清楚。

烏貪放入袖中的,就是現在落入燕九手中的玉鼓,那玉鼓與自己見到時一模一樣,周身光潔無紋,玉白通透不似凡物……

燕九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這裏,又為何會以一種幽魂的姿态,看着另一個部族的興衰。

這不知名的部族,就如同吞天一族,不論如何繁榮,卻又都最終走向湮滅……

可燕九卻看着這一切思忖起來,自己拿到的這面玉鼓,是從望淵的欲望祭臺所得。

可是以玉鼓的記憶來看,這玉鼓卻是被烏貪帶走的,那麽問題來了,這玉鼓又是如何落入望淵手中的哪?

紫霞曾說過,烏貪死了,難道他死于望淵之手?

這似乎也不對,烏貪吞噬萬物後,至少有了化神期修為,那時的望淵可能還只是元嬰,與玉鼓相鬥,望淵也只是受傷,又怎麽可能死于望淵之手。

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關聯,可是卻好像了一條線,一條能将所有問題穿起來,最主要的線。

“到底是為什麽哪?吞天一族吞噬萬物,化為己道的能力那麽逆天,更何況吞噬了族人的烏貪?”

是了!

燕九眼眸募得一亮,“逆天,逆天,自己怎麽就忘了逆天這一茬,望淵說吞天一族受到上界忌憚,而望淵又受到上界的管制,這是不是說……”

燕九小心而大膽的推測着,“烏貪死于上界之手,所以玉鼓才會落入望淵手中,而望淵卻又是知情的。”

“也就是說,望淵在明知道自己是吞天遺族的情況下,還将玉鼓給了自己,那是不是說,望淵想要利用自己對付的是——上界天道。”

清硯坐在一張冰榻上,随意的翻閱着手上的書籍,燈小幾上燃着的油燈,将他的側影打在不遠處,與躺在他腿上的燕九輕輕重疊。

清硯撚起一張書頁,輕輕翻過,如美玉雕琢的指尖,拂過燕九柔順蓬松的皮毛,那熟練的姿勢,一看就是經常如此。

只是,這次好像不大一樣。

就在清硯想要收回手時,燕九蜷縮的掌心,卻是輕輕一動。

燕九皺皺眉頭,這種在睡着時遭遇“騷/擾”事件的感覺,簡直就是糟透了!

燕九張開眼睛,她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對着自己伸出“鹹豬手”!

不知道上一個這樣做的人,已經進醫院了嗎!

可是這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我一睜眼,就有一張俊臉矗立在自己上方!只是這張俊臉,是不是看上去太大了一些!

難道是我醒來的姿勢不對?

“醒了?”清硯合上手中的書,看向腿上的燕九,“阿九這一覺,可是睡了三天,不知休息的如何了?”

“我竟然睡了三天?”燕九想要撐起自己來,卻發現自己正伸出一只毛茸茸去的小短手。

原來不是周圍的東西變大了,卻是自己變小了,燕九晃了晃身後的大尾巴,一別十三年,卻沒想到還有一天能再看見自己這副樣子。

燕九抱着尾巴看向清硯,“你都知道了?”

“嗯”,清硯卻是看着這樣的燕九,微微一笑,“阿九這副樣子,也很可愛。”

“估計也就你這樣覺得,在燕府時,每天一到夜裏,我就會變成這副模樣,每當這時,我都會躲藏起來,唯恐被他人發現。”

清硯聽到這裏,卻是身形一僵,擁有自己秘密的燕九,在那種情況下還是接過自己同住……

“咦?我們竟然回來了?難道鬼市結束了?”

“在阿九睡着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

燕九後腿一蹬,“噌”的一聲跳上桌子,只見她看了周圍一眼,這才說到。

“怎麽只有你一個,重水師父哪?”

清硯無奈的回到,“阿九,此時尚是深夜。”

燕九眨巴眨巴圓溜溜的小眼睛,那我怎麽辦?就這樣看你讀書?還是趴回去繼續睡?

這樣一想,趴回去睡覺,似乎也不錯哪~

清硯提議到,“阿九不妨試一下恢複人身。”

燈光将一人一獸的身影,無比美好的剪接在窗臺之上,看上去,分外溫馨。

半響後,一道聲音抓狂的吼出:“我為什麽變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