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 :講笑話

姨母你妹啊!

我剛才說過的話很難理解嗎?

還有身份,我最想隐瞞的只有你想殺我這個事實好不好!

不過,燕九還是笑着道:“你明白就好。”

海之國一行兇險難辨,自己又成了這副模樣,神識全無,就連操縱千機變離開都做不到,如今能暫時靠着的就剩下七殿下。

當然,即便是七殿下燕九也不知能靠上多久。

燕九在心裏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果然,唯有自己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

燕九挑起一筷魚面,放進嘴裏,入口鮮滑味道很不錯。

“你要不要也來一碗?”燕九向着七殿下問到。

七殿下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是不是很好吃?”

燕九剛想回上一句味道不錯,就聽得七殿下在哪裏自顧自的說着。

“肯定很好吃,我聽說這魚面,要用木錘将整只魚錘成面餅,為了保證其味道,要連皮帶骨一起捶打。”

七殿下似是想起了令他極為愉悅的場面,眸眼都迸發出某種亮光。

“木錘落在身上,将所有肉片拍打成泥,內髒爆出濃汁浸在魚肉裏,與碎肉攪在一處,而魚卻只能張着大嘴,等着被人烹煮,想想就覺得好有意思。”

“你說是不是,姨母?”

一旁的魚阿大默默的聽着。

龍君在上,雖然魚面是這樣做出來的沒錯,可為什麽我背上的魚鱗都快豎起來了!

燕九淡定的咽下嘴裏的魚面,對于七殿下這種惡趣味,她實在是欣賞不來,不過,這不影響她吃飯。

“看來你也很喜歡這魚面,店家,為我這位朋友也來上一碗。”

魚阿大趕忙應了一聲,慌裏慌張的跑到後面錘魚去了。

燕九将滿滿一碗魚面全都吞下,這才心滿意足的喝了一口那魚面的湯汁,不論如何,這魚面确實不錯。

而這時第二碗魚面也上來了,燕九将面碗推到七殿下面前。

“你嘗嘗,這味道你在上界絕對沒有碰到過。”

七殿下卻是眸光一轉,笑得更是燦爛,“姨母,不如你喂我?”

面對七殿下的“求投喂”,燕九卻是一笑。

“你要不吃,那就給我好了。”

“那可不行,這可是姨母第一次陪我吃飯。”七殿下拿起筷子,開始以一種嫌棄又優雅的姿态,嘗起那魚面來。

魚阿大抹着桌子,一雙魚眼有意無意的看着七殿下吃面的樣子。

龍君在上,它發誓他的魚面真的很好吃!

見七殿下開始吃面,燕九這才輕咳兩聲再次張口。

“七殿下以前生活在上界,不知有沒有聽說過笑話?”

“笑話?”七殿下放下筷子看向燕九,“那是什麽妖獸?”

呵呵,突然很想笑怎麽辦?

燕九壓下唇邊的笑意,“這笑話不是妖獸,就像詩詞一樣,是一種逗人開心的小玩意。”

笑話當然是逗人開心的,不過這笑話也分為好幾種,冷笑話,葷笑話,還有——惡心笑話。

“姨母會這個?”

“當然,”燕九将面再次向七殿下的面前推了推,“你安心吃面,反正也閑來無事,不如我給你講上一個?”

七殿下顯然不喜歡魚這種生物,連同魚做的食物也有些厭惡,不過,似乎聽燕九講上一兩個笑話,也沒什麽。

七殿下挑起兩根面條,“姨母請講。”

燕九本欲張口,卻又問了七殿下一個毫無幹系的問題。

“你今年多大了?”

七殿下眉頭一皺,“姨母怎會問這個?”

“因為這關系着我要給你講笑話的類型。”

這當然不是燕九真正的原因,她确實很想知道,七殿下到底還記得多少?她不相信,自己認識的七殿下,會随便稱呼一個“陌生”女修為姨母。

盡管她不是。

“原來是這個,我今年十四,姨母就講一個适合我的吧。”

十四?燕九挑眉,看來這千足萬毒章的毒卻是厲害。

“當然可以。”燕九唇角綴笑,只是那笑帶着一些報複的惡意。

“七殿下可聽說過“三吱”這道菜。”

“這個我倒是沒有聽過,還請姨母解惑。”

燕九笑笑,你當然沒聽過,這笑話,可是酒局必備。

“就如同這魚面一樣,三吱用的是一種鼠狀妖獸剛出生的幼崽,在他們皮滑肉嫩的時候捉來放在盤子裏,筷子剛一夾上他們,他們就會吃痛的發出“吱”的聲音。”

“把他們夾住,放在鹽粒上滾上一下,他們又會“吱”上一聲,等到沾好鹽粒把它們放到嘴裏,用牙齒那麽一咬,他們又會“吱”上一聲,這就是三吱的由來。”

“姨母,”七殿下放下筷子,面色不解道:“現在的妖獸都開始流行沾鹽吃了嗎?”

見七殿下并沒有太大的反應,燕九也不急,她從一開始也沒打算能靠一個“三吱”就惡心到七殿下。

“或許吧,”燕九說到,“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講這三吱,是為了下面這個笑話。”

“這笑話講的就是兩個厭惡吃三吱的人,不小心碰到一起的故事。”

燕九敲敲桌子,“你趕緊吃面,邊吃邊聽不是更好?”

或許是期待燕九的冷笑話,或許是想看看燕九又會如何,反正七殿下乖乖的拿起了筷子。

“有一天,有一個去吃面,可是店裏來的人太多了,店家說面賣完了,要想吃的話要等好一會,所以那人就在店裏坐着等。可是左等右等那面都沒有上桌,這個人簡直就要餓壞了。”

“說來也巧,在他身邊也坐了一桌客人,在他面前擺了滿滿一碗面,不過那人只是靠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顯然不大想吃的樣子。”

“于是這人走了過去,問他還想吃嗎?那人擺擺手,示意自己一點也不想吃,于是這人就把面端到了自己桌上。”

燕九說着,看看七殿下所剩無幾的魚面,這才接着說到。

“那面尚且溫熱,那餓壞了的客人捧起碗來三兩口的就吃了個精光,可等他抱起碗來打算喝上兩口面湯的時候,突然發現那碗底有一只“三吱”。”

燕九看向七殿下,頗有懸念的問道,“這人是十分厭惡三吱的,可是卻發現碗裏有一只三吱,你猜這人會如何?”

魚阿大擺放着凳子,耳朵卻豎的高高的,如果是我的話,我會怎麽做?

魚阿大問自己,大約是将那只“三吱”放在桌上,付錢走人吧。

七殿下回道:“把店家打死?”

燕九卻是高深莫測的搖了搖頭……

第 168 章 :24孝七殿下

太陽之火還未升起,海之國裏,已有三兩家亮起燈火,開始忙碌一天的生計。

魚阿大就是這其中的一位,他算得上是扶桑城的老居民了,祖上三代都在這扶桑城中售賣魚面,日積月累的也攢下了一些名氣。

魚阿大長的不怎麽好看,他是個半妖,靛藍色的魚頭卻是長在個人身上。

雖然模樣有些怪異,可他并不在意,因為海之國裏,多的是像自己這種半妖。

魚阿大少年時期就從父親手裏接過了魚面鋪子,更是憑借着那一手滋味絕佳的魚面手藝,在魚面鋪子後面,又建了個兩個院子,供平日裏到扶桑城的修士落腳。

魚阿大覺得自己過的很惬意,盡管半妖除了壽命長些,并沒有辦法修煉,不過,他喜歡這種每天擺弄魚面的生活。

這天天還沒亮,魚阿大家的鋪子就早早的亮起了燈火,因為昨夜是“落火日”,又加上這些日子,龍君封城。

所以其他鋪子都會開的晚些,只他睡也睡不着,幹脆早早的起來錘魚做面。

而就在這天色朦胧之際,他的小店裏卻是迎來了兩位客人。

那是一男一女兩位修士,男的那位穿一身墨綠色的錦袍,長了一張很顯小的娃娃臉,一雙眼睛笑眯眯的眯着,半攙半扶着身邊的女修。

魚阿大借着燭火偷偷的看了那女修一眼,頓時只覺得一顆心都快跳出來了。

龍君在上,這世上怎麽會有那麽好看的人!

魚阿大紅着一張臉,本就有些笨拙的嘴巴,更結巴了。

“仙女,不…不…客人,請問你要點點什麽?”魚阿大問向那有些孱弱的女修。

“你這店裏除了魚面難道還有別的?還是說我要什麽你都能做?”

出聲的卻是那女修身邊的綠袍少年,他一雙笑着彎彎的眼睛卻是看向魚阿大。

“要不把你這眼珠子給我來上一對?”

魚阿大聽着,背上的魚鱗都綻開了,那張原本泛紅的魚臉,都吓白了。

龍君在上,這人怎麽這麽吓人!

“來碗魚面吧,挑你最拿手的做,”清泠的嗓音猶如帶着某種魔力,瞬間撫平了魚阿大那顆快被吓出來的小心肝。

“您稍等,馬上就好。”魚阿大趕忙跑進後廚,敲敲打打的做起了魚面。

燕九臉色蒼白,雖然成功穿過結界到達了海之國,不過因為她神識枯竭的厲害,後來更是服用了亢龍丹。

所以燕九現在迎來了服食丹藥的後遺症,那就是現在這副林黛玉的病弱模樣。

還有自己這個好心的東郭先生,迎來了餓狼的蘇醒。

燕九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即便是熱氣氤氲,香氣撲鼻的魚面上桌,燕九也沒有緩過來。

這都是自己作的,該!

“咳~咳~”燕九掩唇輕咳,緊接着咳嗽的動作漸漸大起來,燕九弓着身子,劇烈的咳着,好半響才直起身子來。

她放在唇下的右手,悄悄的捏了一個小甘霖術,悄無聲息的洗掉了手上的血漬。

看,會法術就是好,至少你想洗手時,不用到處找水。

燕九剛想甩掉手上沾着的水珠,就見一方白帕被人遞了過來。

而這人不是在一旁偷偷打量自己的魚頭人,卻是那個剛剛要人眼珠的七殿下。

七殿下笑得眉眼彎腰,看上去就像一個溫和無害的三好少年,而他的手裏正放着一方潔白的方帕。

“姨母,這個給你。”

“咳!咳!”燕九咳的更厲害了。

一旁的魚阿大覺得自己受到了驚吓,這麽漂亮的女修竟然是那可怕家夥的姨母?

龍君在上,這麽漂亮的

“姨母,你沒事吧,”七殿下輕拍着燕九的脊背,體貼的替她順氣。

燕九簡直就想直接縮下桌底,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直到現在,燕九對于這個周身充滿着24孝光芒的七殿下,還是不适應。

尤其是“姨母”這個詞,簡直就是槽點滿滿,燕九都不知從哪裏開始吐槽了。

一個時辰前……

一雙手自燕九身後伸出,緊緊的抱住了她。

燕九當時服食了亢龍丹,修為堪比大乘,可即便是如此,燕九絲毫掙不開那雙手臂。

就在燕九以為七殿下無聊發瘋之際,七殿下卻是抱着燕九幽幽的來了一句。

“娘親,我好想你。”

就算你感懷自己的母親,就算你思母心切,可我兩輩子加在一起,也至今未婚好不好!

也不知當時是不是亢龍丹藥效太過強勁,還是燕九當時太過氣憤,反正她說出了一句後悔至今的話。

“母親你妹啊!松手!”

燕九頭痛的捏着眉心,所以這句話為什麽會被七殿下理解成:燕九是她母親妹妹?

雖然在這之後就化身為24孝好外甥,不過,燕九總覺得七殿下在下很大一盤棋。

七殿下挑起幾根魚面放在唇邊吹了幾下,這才送至燕九面前。

“姨母,這面有些燙,你吃的時候慢一些。”

燕九看着送到眼前的魚面,就像在做一道世界難題,就算面燙,也不用這樣跟個喂孩子似的吧。

可看到七殿下那副眉眼俱彎的樣子,燕九覺得雖然此刻的七殿下玩的開心,但兩人很有必要的好好談一下了。

其實七殿下的行為也好理解,大約就是被千足萬毒章的毒液侵蝕了腦子,所以思維有些混亂,不過這混亂畢竟是一時的,他總有會恢複的一天。

到那時他憶起今日種種,恐怕會把燕九吹燈拔蠟,剝皮填草。

但是不巧的是,現在的燕九雖然靈力猶存,不過身體卻是抵抗不了亢龍丹的威力,已變的如同破敗柳絮一般,經不起一點打擊。

更別提燕九那四分五裂的識海,現在還能站在這裏活着喘氣,燕九已是感恩戴德。

“七殿下,我需要鄭重的再提醒您一次,我不是你的姨母,我們兩個一點親緣關系也沒有。我只是剛好路過那片海域,又正好遇見重傷的你,所以拜托你,別再叫我姨母了。”

七殿下歪頭看向燕九,腰上挂着的福年娃娃嘴角下垂,顯然正在苦惱着。

“可你就是我的姨母啊,你承認過的,我知道你不能暴露你的身份,如果你不喜歡,我就不那麽叫你了,好嗎?姨母?”

第 167 章 :偷渡海之國

千機變處于隐身狀态,燕九呆在千機變裏看着下方的海之國。

從遠處向下望去,海之國就像一個放在沙灘上的玻璃球,晶瑩剔透的玻璃裏面,乘放的卻是一界泱泱大國。

海之國雖然也屬于中州大陸,不過它卻獨立于中洲大陸之外。

海中妖獸衆多,海下礦産石晶豐富,這就意味着海之國處于一個十分重要的位置。

說到這裏,燕九就不得不提一下海之國的國主——龍君陛下。

說來這龍君也是神秘,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更無人知道他的出處,只知道有一天他突然降臨在這海底,以一己之力撐起了海之國的護國結界,又于十個晝夜之間創建起了海之國。

衆人不知道他的名諱,只是稱呼他為龍君。

燕九當初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也是咋舌,這是一個将自己生生活成傳奇的大人物。

不過另一方面,燕九卻是想的更深。

會不會這龍君就如同幽天一樣,也是來自上界?畢竟能以一人之力創建一國,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

不過這些都只是燕九的片面猜測。

盡管海之國護國結界龍君才會定期打開護國結界,供海之國與中州大陸其他地方互通有無。

這也正是為什麽海之國盡管位置偏僻,可是也經常有渡船來往此處的原因。

不過,燕九想到的還有其他,海之國位偏僻,那自然有許多躲避仇家的魔修、人修、妖修躲藏在此處,這也無形中給海之國豐富了種族。

哪像自己,還把仇家給帶在身邊!

不過,燕九摸摸下巴,這都是海之國封國之前的事了,現在的海之國,就像是被罩在玻璃球裏面的城堡。

想到海之國突然封國的原因,燕九總覺得不會是因為海之國人魚公主失蹤,龍君怒而封國這樣的官方理由。

這其中,應該還有其他緣由才是,不過燕九現在最需要考慮的不是這個,而是思忖如何進入才是。

燕九若想進去,擺在燕九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

第一:把玻璃球打碎!自己自然可以進入。

第二:讓裏面的人,自己把玻璃球打開,這樣自己也可以進入。

不過這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就太難了。

先不說燕九有沒有那個能力,能将海之國的護國結界打碎,即便是打碎了,燕九也能想象的出被龍君攆的滿地亂跑的樣子。

咱再說第二種,燕九不認為與自己素昧平生的龍君,會特地為自己開啓護國結界,撒掃門庭,迎自己入城。

很顯然,這兩種都是燕九的異想天開,所以燕九選擇的是第三條路。

她要在這玻璃球上開個洞,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海之國。

而燕九現在等待的就是這樣一個時機。

龍君雖然創建了海之國,不過他也希望海之國如同地面上的其他城一樣,擁有晝夜之分。

所以,龍君給扶桑城金烏一族帶來了太陽之火。

太陽之火的來歷就像龍君一樣成迷,金烏一族本就倚靠火焰為生,有了太陽之火更是如虎添翼。

太陽之火不僅可以為海之國帶來光明,還能供他們修煉,這是一個雙贏的局面,所以金烏一族答應了。

每隔十個白日,金烏一族就會收起太陽之火,海之國也就可以迎來一個黑夜。

而燕九等待的就是這一個黑夜。

正所謂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燕九不殺人不放火,她想要做的也就僅僅只是偷渡而已。

太陽之火的光芒漸漸收斂,而海之國也開始迎來了黑夜。

黑色侵蝕了附近的海域,也掩蓋了隐匿在其中的千機變。

燕九坐在千機變內,沒有動。

過了良久,她的手指才撫上身側那如蓮花般層層綻開的棺椁。

這正是在仙帝墓中,望淵一行遍尋不至的九重天棺,而棺內躺着的是仙帝幽天,又或者是——清硯。

不過燕九寧願相信,現在正躺在裏面睡着的是清硯。

“突然有些後悔将你帶出了。”

燕九的聲音在千機變裏幽幽的響起,她隔着那層淡紅色的棺椁,看向裏面的清硯。

她目光柔和,可聲音卻空洞的厲害。

“若我今天死了,你恐怕也要和我死在一處。”

“清硯,與我赴死,你可甘願?”

燕九将臉貼在那九重天棺上,仿佛這樣就能與他靠的更近些,可緊接着,燕九卻又愉快的笑起來。

“我怎麽會死?你一界仙帝至尊,又怎麽會死?跟個苦情劇似的在這裏哀哀戚戚,簡直就是無病呻吟!”

“千機變!”燕九冷聲道。

“準備穿越結界!”

燕九話音剛落,千機變外,那層堅硬的金屬外殼,猶如蟬蛻一般脫離千機變。

此時的千機變已經看上去小了很多,不過,這還不夠,緊接着是千機變的第二層外殼,第三層……

除了千機變最為核心的地方,千機變所有在此時倍感多餘的加速、防禦、甚至是隐匿的外殼,通通被燕九舍棄。

而被舍棄的金屬外殼,受到在千機變外殼下的陣法吸引,慢慢的組合在一起。

當他們全部集合完畢,就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凝煉法陣。

“開始凝煉!”關注着這一切的燕九即刻下令。

“是,主人。”

凝煉法陣一經啓動,就會将這些“多餘”的外殼重新凝煉成新的外殼。

那是一層如同水一樣清透無色的金屬,它覆着與千機變的表面,就像是給千機變刷上了一層抵抗磨損的漆層。

這也是車老給自己介紹機變時,最讓燕九吃驚的地方,因為你什麽也不用做,他已經為你想到了一切。

而且,千機變既然可以化零為整,也可以化整為零。

“主人,千機變已經準備完畢,随時等候主人下令!”

燕九看向身側的九重天棺,眉眼間溫和了許多。

“清硯,海之國看上去很漂亮,等你醒來,我帶你來這裏喝酒,喝最烈最醇的酒!”

如果,我活着的話。

燕九想着,收起了九重天棺。

她看向千機變外面的護國結界,眼神冷靜而禀冽。

“開始!”

千機變外面那層那層覆着的外殼,開始飛速的旋轉起來,以一種針穿玻璃的姿态,緩緩嵌進了海之國的護國結界……

☆、第一百六十七:陰暗面

燕九以前生活在鄉下,曾親眼看見過羊羔出生時的場景。

她那時只知道小羊很努力,如今卻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個過程。

結界排斥着燕九的侵入,燕九就像紮進肉中的小刺,被人捏住狠狠的往外拖拽。

千機變一邊拼命的向着結界深入,一面還要小心謹慎的修複被千機變破損的結界,以免被龍君察覺出異樣。

而這一切依靠的只有燕九的神識,燕九雙眸緊閉,神識全部外放。

千機變裏裏外外,全部呈現在眼前,每一次與結界産生的摩擦,千機變自身靈力的的消耗,甚至就連身側七殿下每一次的呼吸起伏,都清楚無比的顯現在燕九的腦海裏。

而這,就是車老提出的千機變“最大缺陷”。

因為當你神識全部外放時,無論是肉身,還是紫府都處于“開放”狀态,任何的風吹的動,都會引起神識受損。

車老的話語言猶在耳:“當你再用神識操縱千機變穿過結界時,也是你最沒有防備的時刻,若是遭受到攻擊,很有可能命死當場,即便活着,此生修為恐怕也只能止步于此。”

所以此刻的燕九是最為薄弱的時候,尤其在她身邊沒有可信之人,一旁的七殿下又随時反咬自己一口的當下。

所以,我到底救他做什麽!給自己身上挂了個定時炸彈?

可時間已經來不及讓燕九多想,若是今日不成,那就還要再等上十日,燕九有時間再來等待,可是誰能保證十日後燕九能夠順利的進入海之國?

所以有空想那些有的沒得,不如抓緊時間把握住當下。閉着

可是,千機變已經在結界中消磨了一個時辰,就像被膠水黏住了一樣,不上不下的被定在中央。

千機變幾乎運行到了極致,速度的确可以在提上一些,不過那樣動靜會有些大,到時候很有可能會驚動龍君。

怎樣才能讓千機變的速度又快,動靜越小?

她閉着眼睛,心中已是萬千念頭閃過,一個個主意冒出,但即使只帶着那麽定點的風險,燕九也會把他們一個個得拍回去。

“千機變,再次縮小身形,除了主艙,其他全部分析冶煉。”

“主人,千機變一旦褪去所有外殼,将無法進行防禦,是否決定下達此命令。”

燕九當然知道千機變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先前千機變得以在千足萬毒章下逃生,依憑的就是千機變無以倫比的防禦。

如今千機變一旦褪去所有外殼,就如同被人打開硬殼,暴曬在沙灘上的蚌螺。

燕九眉頭緊皺,她心裏想的更為深遠,雖然沒有了防禦的千機變讓人擔憂,不過燕九更不願意看到,是被困在結界裏。

“我意已決,執行命令!”

“是!”

千機變再次褪去一層外殼,它前尖後長中間寬,看上去就像一只扁扁的梭子,只不過柄梭子正在飛速的旋轉,褪去外殼的它速度又再次提升了不少。

而就在此時,千機變聲音又起。

“千機變能源損耗嚴重,請盡快補充靈氣。”

“原來是沒油了。”

九燕步搖裏的所有上品靈石,全部被燕九取出,放入千機變的靈力陣盤裏。

看着幾千塊上品靈石,在靈力陣盤上一閃而逝,燕九還來不及心疼,就聽見千機變的聲音再次響起。

“千機變能源損耗嚴重,請盡快補充靈氣。”

“不夠?”

燕九将中品靈石連同下品靈石的缺陷傾倒近靈力陣盤中,可還未阻止千機變那冷硬的“求投喂”。

“千機變能源損耗嚴重,請盡快補充靈氣。”

這一下,就連燕九也有些不淡定了。

車老,你确定千機變的缺陷只有那一個?

不過燕九已沒有時間去思考那些。

她從九燕裏取出了一只玉簪,玉白的簪身上,雕砌的是一只躲在自己翅膀下閉目安睡的燕子。

雖然這簪上有一只燕子,不過這只玉簪的主人卻不是自己。

“本來是打算為你保管的,現在卻是要用上了。”

燕九神識探入其中,可身形卻是僵在當場。

本就是神識高度緊張之中,燕九這一出神,心神直接受損,一口鮮血溢出滴落在手中的玉簪上。

鮮血浸入玉白的簪身上,憑白染了一抹豔色。

燕九收斂心神,她取出玉簪中的靈石放入靈力陣盤中,一直等到千機變再次安靜下來,燕九才抽空抹去唇邊的血跡。

她沒有将玉簪收回,反而直接将玉簪插到了自己的發髻上,與發釵九燕并排而立。

燕九輕舒一口氣,再次閉上了眼睛,時間不多,但路還很長……

轉眼間又是三個時辰過去,結界已經穿過大半。

千機變還在不停的旋轉着,而燕九卻覺得有些力不從心起來。

整整四個時辰,八個小時,燕九一直處于這種高負荷高強度的“工作”之中。

最先出現問題的是燕九的識海,原本豐盈如湖的識海開始漸漸出現枯涸之相,而燕九也覺得越來越吃力,甚至當她在指揮千機變穿越結界時,會忍不住走神。

再走一個時辰,太陽之火會重新照耀海之國,如果那時燕九還沒有穿過結界的話,會被直接困于結界中。

就像一只落入瓊脂的蟲子,只能被凝固在那裏,等着被人發現。

燕九不想那樣,所以它取出了一瓶丹藥,那丹藥被一張隐着金光的符篆層層包裹,蘊藏住其中的靈氣,這種丹藥,燕九共有四瓶。

出于清硯之手,用處大約類似于現代的“興奮劑”。

“阿九,這亢龍丹,它能在短暫的時間內讓你進入下一個境界,我給你不是為了讓你用來對敵,我希望你用它來參悟大道。”

清硯當時是這樣說的,不過丹藥那有固定的用處,總是有所需要的時候,就用來服用的。

燕九撕開那貼着的符篆,不大的藥瓶裏放着一枚指腹大小的半金半銀丹藥,燕九沒有多看,直接一口吞下。

無數的靈力從丹藥中迸發出來,穿過丹田抱着金丹五心向天的元嬰,抵達紫府識海,原本如湖般豐盈的識海,瞬間變成一條流動的江河。

燕九眯着眼睛,享受着那股來自身體裏的力量,她甚至不用神識就能感受到千機變的一切運作。

就連眼前這讓自己無比困惱的結界,也在眼裏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甚至,她覺得自己可以毀滅世界。

燕九猛的張開眼睛!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就像喝醉了人,不會覺得自己醉了,剛才那種“毀滅”想法确确實實的出自自己的腦海。

她看向自己的手掌,總覺得自己的身體裏還有隐藏的陰暗面存在。

而就在這時,一雙手自燕九身後,輕輕的擁住了她……

第 166 章 :致命的缺憾

一開始,燕九還看見七殿下在那紫色的毒液圈裏,左右沖撞,可漸漸的,那毒液圈卻是慢慢的安靜下來。

難道……

千足章志得意滿的頂着那雙垂下的眼睛,幹癟下來的身軀上,只剩下寥寥幾只腕足拖拽在他的身下,盡管如此,燕九也能看出它愉悅。

它一點一點的收回它捆綁住在獵物的腕足,盡管它遍體鱗傷,可它相信只要吞下這個獵物,它會變得更強。

腕足托着那個毒液圈,連帶着裏面的七殿下向着自己漸漸靠近,當毒液圈距離千足章不足一丈長遠時,那紫色的毒液開始順着千足章幹癟皮膚上的孔洞,一點一點的吸收回去。

大概那毒液千足章也怕的很,它放慢速度,小心謹慎的吸收着那些毒液。

一柱香的功夫眨眼就過去了,千足章有些着急,周圍還有許多“大家夥”窺伺這這來“肥肉”,自己若是慢的話,很有可能會有其他妖獸過來争食。

它将自己身上的空洞放大,用盡力氣開始收回那些毒液。随着時間的推移,毒液也被收回了大半。

随着毒液的回歸,千足章的身體也開始慢慢的豐盈起來,雖然無法與初見時相比,不過比那副幹水母的樣子,已經好上太多。

燕九在千機變裏,看着千足章猶如一位瘾君子一般,吸食着自己的毒液,當毒液越發減少,那被毒液圈包圍的七殿下,也慢慢顯露出身形來。

七殿下飄浮在那淡紫色的毒液裏,豪光消失,他身上那件綠袍被染上斑斑點點的紫色,顯然已經被千足萬毒章的毒液所侵蝕。

七殿下雙眸緊閉,面上覆着的福年娃娃,也是無悲無喜。

燕九猜測,即便七殿下沒死,估計現在的狀态也好不到哪去。

千足章拖着七殿下的身體向着自己步步靠近,燕九也得以看清了千足章隐在眼睛下面的大嘴。

那張嘴咧的極大,口腔裏生滿縱橫交錯的軟齒,雖然那牙齒看着很是軟嫩,燕九卻毫不懷疑那牙齒的威力。

千足章的腕足拉扯着七殿下的身體,就向着自己的嘴巴裏推搡,他要将這個家夥吃下,變得更強。

就在千足章的軟齒碰觸到七殿下的衣袍時,變故徒生。

一只爆炎虎皮鯊從身後向着千足章狠狠一撞!

那爆炎虎皮鯊的身上還纏繞着一條細長的尾巴。

救下七殿下的,是那只被七殿下救了的爆炎虎皮鯊!

爆炎虎皮鯊也是使了力氣,只這一下,那到了千足萬毒章嘴邊的七殿下就被一下子撞開,向着某一方向,順水飄去。

盡管此時的千足萬毒章尚虛弱,可區區爆炎虎皮鯊他還不放在眼裏。

或許爆炎虎皮鯊也自知敵不過眼前的千足萬毒章,所以它并不戀戰,在撞開千足章後,借着自己速度的優勢,一滑魚尾向着另一方向拼命逃去。

千足章并沒有追的意思,

要是它在全盛時期,或許還會追上一追,不過現在……

他轉頭看向自己獵物飄走的方向,還有更重要的食物在等着他來享用。

可是等他扭頭看去時,卻發現,那地方已經空無一物。

“滋嚓~”

刺耳的音波,在海域中再次響起,那是千足萬毒章憤怒的鳴叫,那些原本蠢蠢欲動的妖獸在聽到千足萬毒章的吼叫後,又重新縮回自己的巢穴。

燕九封住自己的五感,操縱着千機變,向着下方更深的地方行去。

千機變身側的六個渦輪全部開啓,速度一時空前。

燕九一邊吩咐千機變躲避過往的妖獸,一邊心情複雜的看向躺在一旁的七殿下。

眼前這人明明就是想要讓自己死的,可是自己居然救了他。

東郭先生與狼!

農夫與蛇!

無數血淋淋的事實告訴我們,救自己的仇敵,不會發展成什麽相愛相殺的故事,只會是慘遭反噬!

所以,我到底圖什麽!

千機變還在不停的下潛當中,除了偶爾游過身邊的大型魚類,周圍一片寂靜。

千機變內的光線弱弱的亮着,七殿下就躺在千機變內的一處平臺上,他已經昏睡了兩天,燕九也從一開始的忌憚,變成如今這副習以為常。

燕九敲敲七殿下臉上的面具,福年娃娃的嘴角緊緊的抿着,不悲不喜的樣子看上去很是嚴肅。

老實說,燕九很好奇七殿下的樣子,但是每當她有将面具掀起一探究竟的時候,她

腦中的警鈴就會高聲大作。

就仿佛這個念頭會帶來滅頂之災一樣。

燕九的手指碰上福年娃娃的臉頰,可還是最終收回。

“算了,”燕九聳聳肩,“萬一來個“誰看見他的臉就以身相許”什麽的,那就遭糕了。”

燕九這廂暗暗打趣,殊不知就在她轉過身之際,七殿下的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

不過燕九并沒有發現,因為千機變周圍的海水開始褪去厚重的黑色,開始變得透明,澄澈起來。

随着海水的轉換,千機變也開始脫離那種陷入瀝青般的沉滞感,六個渦輪俱開的千機變,速度十分迅速。

燕九看着千機變傳來的影像,眸光卻是漸漸變得冷凝起來,海水明滅的轉變意味着海之國,要到了。

不過,這也意味着,千機變将要迎來全新的挑戰。

成,則可以到達海之國。

敗,燕九就要把命留在此處。

“主人,距離海之國還有一柱香的時間,還請主人準備穿越海之國的結界。”

“一柱香的時間……”

燕九看着千機變外碧藍的顏色,想到的,卻是車老臨行前的囑咐。

“燕九,閣主曾點出,千機變的缺憾之處,這也正是我說的,你可能會導致身隕的可能。”

“現在,你還要做它的主人嗎。”

燕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知道,接下來将要面臨的一切,才是重頭戲。

想到車老提及的“缺陷”,燕九也感到深深的無力,不過盡管如此,燕九也想賭上一次。

她還清楚的記得自己的回答。

“為什麽不哪?”燕九回答道。

“我雖然怕死,不過我相信事在人為……”

第 165 章 :千足萬毒章

在千機變傳來的影像裏,那妖獸堪稱龐然大物,它體表光滑,布滿了墨紫色的斑點,一雙眼睛出奇的大,黑色的眼珠在裏面圓鼓鼓的轉着。

在燕九看來它的腦袋已經是十分的巨大,可是,與他身下搖擺滑動的下半身相比,它的腦袋還算是小一號的。

在它的身下生着數以千計的粗壯腕足,當這些腕足擺動起來,他乘水游來的樣子就像是一只幽靈。

寂靜無聲,又讓人不敢輕視。

這是一只深海巨章,不過它在妖獸錄上的名字叫——千足萬毒章。

燕九認為這個名字對這只章魚來說十分貼切,這東西不僅腕足衆多,在修仙界它最為臭名昭著的是他身上蘊含的毒,沾上一點就能讓修士魂消魄散。

只見這千足萬毒章剛一出場,身下的腕足就蜿蜒而出,卷起一塊快妖獸的碎屍,放進嘴裏大快朵頤。

它的嘴巴不停的蠕動着,可他那雙圓鼓鼓的眼睛,卻是緊盯着在他面前的七殿下。

盡管它的腦袋很小,可是自血脈中流淌的直覺告訴它,吃了眼前這人,它會變得更強。

或許是千足章的眼神太過肆無忌憚,七殿下臉上的報喪娃娃面具轉頭看向下方這個大家夥。

“想吞下我?真想看看你究竟有幾個膽子。”

只見他腳下一踏,憑空踩着水波向着下方的千足章極速奔而去。

千足章也不甘落後,一條粗壯有力的腕足彈射而出,向着七殿下的方向橫掃而來。

七殿下身形未停,單手成掌,一掌削向那襲來的腕足,因為速度太過迅速,燕九甚至沒有看清那一掌究竟是怎樣拍出的。

她只看到,在那一掌之後,千足章發出的尖利聲波使得這片海域徒自炸開,卷起的暗流将千機變生生推出幾丈。

燕九沒有感謝千足,相反,這一下,千機變距離七殿下更近了。

雖然千機變依然處于隐身狀态,可誰知道,七殿下會不會察覺出來?又或者,碰上?

不過燕九卻沒有理會這些的空閑,千足章的音波攻擊,對于燕九這種耳朵靈敏的種族來說,簡直就是災難。

她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兩只耳朵疼的就像要掉下來似的。

燕九蹲坐在千機變裏,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她不僅什麽也聽不到,甚至在頭痛欲裂,耳朵哄哄作響的之際,她的眼前開始出現幻覺。

白色的天花板,蒼白亮着的電燈,還有嗡嗡作響,吹送着冷氣的空調。

挂在輸液架上的點滴瓶,正在向着自己的身體裏輸送着清涼的藥水。

這裏……是……醫院?

我回來了?

燕九艱難的掀動眼皮,想要将這一切看的更清楚一些,可眼前這一切就像蒙上了一層霧霾。

盡管她努力的長大眼睛,可也只能隐隐約約看到滿臉驚喜的小護士,在呼喚着什麽。

随後而來的醫生,正伏下身來在自己面前詢問着。

他說的什麽哪?

燕九皺眉,她聽不見,她仔細分辨着那人的唇形。

張張合合的嘴唇依稀說着的是:“主人”。

主人!

他怎麽會這樣稱呼自己?

“主人,千機變受到攻擊,還請主人下達命令。”

“千機變受到攻擊,還請主人下達命令。”

燕九晃晃腦袋,眼前幻象消失無蹤,自己還是呆在千機變裏。

是了,自己正在逃命,這裏是海之國的深海。

自己并沒有回到現代。

燕九沒有時間惆悵,因為在千機變傳來的影像裏,千足萬毒章已經快要死了,就因為他快要死了,所以才會變得更加瘋狂起來。

先前它那聲尖叫除了疼痛,還是無聲的警告,警告其他妖獸,他千足萬毒章在這裏,任何妖獸都不要打擾他和他的“獵物。”

它不斷的甩動着自己的腕足,攻擊向眼前這個渺小的人修,都是他!都是他!

它一定要把他吃了!

一定!

七殿下雙手如刀,只見他手起刀落間那千足章粗壯的腕足就被攔腰斬斷。

無數的腕足就飄浮在水中,千足章那雙本就凸出的眼球,簡直就快瞪出來了,它收回所有攻擊七殿下的腕足,一雙眼睛就像是安了心髒,開始在它的眼眶裏“突突”的跳動起來。

它立在七殿下的身前,就像一個孤注一擲的賭徒,身上遍布的墨紫色圓斑猛地收縮,而在那圓斑的中心卻是漸漸的開始出現一個小孔來。

“千機變!解除防禦,離開此處!”

燕九緊張的看着那些影像,這千足萬毒章這是被七殿下給逼瘋了。

它那一身毒素就好比修士的元神,那是它得以在深海裏賴以生存的第二條性命,可看它如今這副樣子,是打算将所有的毒素一同噴出,只為了這個将自己的腕足砍殺大半的七殿下。

燕九已經來不及考慮,七殿下發現千機變隐藏在這裏的後果,因為千足章的毒,比那後果更為可怕。

七殿下見千機變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顯現出身形,面具上的報喪娃娃卻是将嘴角一點一點的彎起,如果不是那雙眼睛陰沉的厲害,燕九還以為他見到千機變,很是歡喜哪。

七殿下抛下了眼前已經半死不活的千足章,腳尖一點,向着千機變的方向追來。

可就是在他看來已經半死不活,毫無反擊之力的千足,卻沒想放過他。

無數的腕足層層舉起,結成一座屏障将七殿下的前路阻擋下來,見被阻攔,七殿下直接一掌推出,将眼前的“障礙”一掌轟碎。

他提步欲追已經逃出幾十丈的千機變,可是千足的腕足卻是牢牢的鎖住了他的腳踝,緊接着是他的腰肢和手臂。

抱着必死決心的千足萬毒章,力氣無疑是巨大的,它将七殿下狠狠的扯向自己的方向,無數豔麗的紫色液體從墨紫色斑點的孔洞中噴薄而出,向着被困在腕足中間的七殿下裹挾而去。

而随着這紫色液體的噴出,千足萬毒章原本光滑的軀體,一點一點的幹癟下去。就連那雙圓鼓鼓的大眼,都随之一同耷拉下來,現在的千足章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曬幹了的水母。

盡管如此,它纏住七殿下的腕足卻是至始至終都沒有松開。

而它噴出的紫色毒液卻是凝而不散,緊緊的包裹住其中的七殿下。

燕九站在千機變裏,默默的看着這一切,她不知道本應該趁機離開的自己,為什麽沒有離開。

不過,她總覺得七殿下不會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死掉。

且是死在這深海中,死于一只默默無聞的章魚手裏。

第 164 章 :殺神

燕九穩住身形,看向千機變傳來的影像,可除了原地只剩下一只的爆炎虎皮鯊,周圍一片漆黑。

餘下的那只爆炎虎皮鯊,就是後來出現的那只,此時它憤怒的轉着圈,一身虎紋由紅轉紫一團團烈炎在它身上不時綻開,這也是它爆炎之名的由來。

從這只爆炎虎皮鯊的反應不難看出,那個躲在暗中的“大家夥”并沒有離開,不僅沒離開可能還正躲在暗處,琢磨如何吞下剩下的這一只漏網之魚。

燕九不關心這只虎皮鯊會不會死,她擔心的是,那未知妖獸在捕食虎皮鯊時,會不會波及到自己。

“千機變,能否感應到敵人的大致方向?”

“主人,我找不到它的位置,我只知道它出現了,但是探查不到具體方向。”

燕九左手掐覺,全身靈力向着自己那雙灰白色的眼睛彙去,使用石化之眼是燕九不得已而為之的決定,盡管知道這樣會将自己暴露在那隐藏者的面前。

但是,如果不搞清楚那隐藏者的位置,恐怕自己就連死都不知是怎麽死的。

有淺淡的紅色自眼底浸染而上,燕九眼睛微眯,這片海域在燕九面前漸漸變了一副模樣。

當濃稠的黑褪去所有的色彩,天地間就只剩下那憤怒的甩着尾巴,在找尋兇手的爆炎虎皮鯊。

東邊沒有,西邊也沒有,燕九把周圍這片海域看了一個遍,可是,什麽都沒有。

不可能!

它一定就在這!

可是它究竟去哪了?

突然,一道靈光在燕九腦海炸開!

燕九終于調轉視線向着千機變的下方看去。

有道是燈下黑,在燕九的視線裏,千機變的下方徒自橫着一塊扁平的礁石,那礁石與周圍的黑色融為一體,若是千機變再往下,定然會撞上。

可是,最另燕九驚駭的是,那個地方原本是空的!

那隐在下方的妖獸似是感覺到了燕九探測的視線,那與周圍礁石一般無二的眼皮,微微翻動,露出一雙碩大的魚眼來,看向燕九的方向。

見只是一只模樣古怪的“蟲子”,那家夥立馬失了興趣,它翻動眼皮,卻是看向上方的另外一只爆炎虎皮鯊。

燕九當然知道這妖獸要做什麽,她當機立斷的下令。

“千機變,調轉方向,往左!”

燕九雖然命令的十分及時,可是她察覺的太晚了。

那只妖獸終于動了,這一動,燕九才看清楚它的身形來。

他的身形扁而長就像一只鬼鳐,細而狹長的尾巴就綴在他的身後,它那酷似翅膀的魚鳍動上一動,就翻攪的周圍的海水猶如驚濤駭浪。

而渺小的燕九和千機變就是這滔天浪花中的小小落葉。

妖獸卷着水花,向着上方的爆炎虎皮鯊再次撲去。

它的目标自始至終一直都是爆炎虎皮鯊,只不過燕九正好擋在它的面前,所以受到了池魚之災。

千機變展現出身形,向着一旁挪移而出,那原本無比迅捷的速度,此時卻好比放慢了無數倍的慢鏡頭,而在千機變身下卻是翻動而起妖獸。

身後的海水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卷起的水流就像一根絆住千機變的繩子,托着千機變寸步難行。

燕九本以為能躲開的,可還是她想的太天真了。

當你無法抵擋時,那就順其自然吧。

“千機變,暫停所有抵抗,直接開啓千機變外所有的防禦陣法。”

“是!”

千機變又重新恢複成隐身的樣子。

盡管如此,隐身後的千機變還是随着海水不停的上下翻攪着。

而此時的燕九卻是抓着千機變裏的一處凸出來的地方穩定住了身形,眼神卻是狠狠的盯着外面傳來的影像。

那妖獸身後的尾巴就像一只細長的鞭子,它向着爆炎虎皮鯊的位置無聲無息的卷了過來。

那尾巴太過細長迅速,整個過程甚至連水花也沒驚動一下。

那爆炎虎皮鯊或許是感覺到了危險,它開始嘗試着向着某個方向游去,可是已經太晚了。

當他發現時,那細長的尾巴已經将它給捆綁了個結結實實,盡管爆炎虎皮鯊拼命的掙着,可是依舊無法掙脫那捆綁自己的尾巴。

可就在爆炎虎皮鯊要被那未知妖獸放進嘴裏時,那只扁平的未知妖獸,卻是被人撕成兩半。

做這壯舉的當然不是燕九,不過這人燕九卻是認識。

你撕過紙嗎?就像你撕開一張A4紙那樣,被人從中間輕而易舉的撕開,一分兩半。

刺目的鮮血瞬時染紅了那片本就濃重非常的海域,刺鼻的血腥味即使是隔着千機變,燕九也能清晰的嗅到。

帶有豪光的綠色錦袍,嘴角垂下好似報喪一樣的福年娃娃,甚至還有将妖獸撕成兩半的幹淨利落,這突然到來的殺神正是七殿下。

燕九對七殿下的實力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畢竟“徒手撕”這樣的暴力手段與實力,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的。

不論是燕九見過的銀甲修士,還是望淵,都做不到。

而七殿下的樣子,更像是洩憤。

他将那妖獸撕成兩半還是不過瘾,幹脆又将它一撕再撕。

得以脫身的爆炎虎皮鯊,見此殺神,急忙拖帶着身上那條長尾,倉皇而逃。

七殿下眸色通紅,絲毫不顧及擴散開來的血腥味是否會引來其他妖獸。

“主人,是否離開此處?”

“怎麽了?”燕九問道。

“有大匹妖獸正向着此處凝聚,盞茶功夫就至。”

燕九看向千機變傳來的影像,這大概就是那妖獸明明要比爆炎虎皮鯊強上許多,可還要選擇偷襲的原因了。

海水将這令人瘋狂的血腥氣帶向四處,驚醒了許多還在沉睡的深海妖獸,他們覓着這令人着迷的氣味,從自己的洞穴裏游曵而出。

向着這片海域集結而來。

燕九這次是真的急了,妖獸集結而來,千機變又處于隐身狀态,無法挪動,若是千機變不顯露出身形還好,若是被七殿下發現自己隐藏在這裏,恐怕自己不會比那只被撕碎的妖獸好到哪去。

難道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

“主人,有妖獸,過來了……”

燕九本來都快愁的薅頭發了,可待她看清那妖獸的模樣。

燕九又是喜上眉梢。

真是天助我也!

第 163 章 :第三只妖獸

周圍還是一片漆黑,燕九就像是落進了粘稠的瀝青裏,雖然知道自己還在向着下方沉沒,可是已經能夠感覺的到千機變的吃力。

“千機變,”燕九一聲令下。

“主人,我在。”冷硬的女聲向着燕九回到。

“開啓渦輪,再次提速!”

“是!”

那聲音一落,千機變的兩側,頓時出現了兩個風車樣的渦輪,陣法驅使着渦輪飛快的旋轉,一時之間,千機變下沉的速度快了不少。

千機變一經提速,燕九更是無比佩服起車老來。

要知道,尋常渡船要想順遂的抵達海之國,船上至少需要四名化神,這才能撐起防禦護罩穿過這千頃海水,這還不算路上不時出沒的兇殘妖獸。

所以,有些渡船上還會有大乘修士坐鎮,當一些無法力敵的事情發生時,大乘修士會開辟一處虛空縫隙,用來短暫躲避。

不過盡管如此,燕九還是希望千機變能更快一些,要知道遲則生變這是恒古不變的道理。

而且,燕九看向海中傳來的影像,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總覺得七殿下不會如此輕易的放過自己才是。

“千機變,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達海之國?”

“以我們這個速度,不出意外的話還有三日。”

“三日……”

燕九手掌一翻,素白的手指上,立時出現了一個不大的木匣,這個木匣原本是重水交給清硯的。

後來清硯又在進入九重天棺前,交給自己的。

“阿九,重水師父已經仙游而去,這是他生前交給我的,我怕是不能幫他完成了,只能麻煩你替我跑上一趟。”

“阿九,若是有危險的話,即便不去,也沒什麽的。”

燕九的指間撥開那個扣着的銅鈕,木匣內放着一個儲物手镯,還有一封信。

信是重水寫給清硯的,而儲物手镯裏放着的東西,燕九也并不陌生,那是一具金色的龍骨。

這副龍骨燕九見過,就在重水為自己修複天都傘時,那三十六根傘骨就出自那龍骨之上。

燕九拆開那封信,信很短,總共也就十幾句話,除了交代這龍骨的來歷,就是重水點名要清硯将龍骨,送往海之國的都城,交給國主——龍君。

重水在信末寫到:到時不用多言,他一看便知。

燕九合上匣子,總覺得心裏隐隐泛着不安,周圍太過寂靜,總覺得不會有什麽好事發生的樣子。

“主人!”千機變冷硬的聲音在燕九耳邊響起,“有妖獸靠近,疑似高階。”

燕九沒有慌亂,她沉着的下令:“開啓千機變隐藏法陣!”

千機變的外側,無數細小的符篆與陣法一同亮起,不過這只持續了一剎那,豪光閃過,千機變與原處消失無蹤。

燕九當然知道千機變并沒有真的消失,它只是被表面的陣法隐藏起來。

就像玻璃,雖然無色透明,容易被人忽視,但他還是存在的,而且就呆在原處。

只不過,即便別的修士用神識也查探不到,就像真的憑空消失了一樣。

燕九看向千機變傳來的影像,起先,燕九看到的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

那妖獸看着也就十幾丈的樣子,比起與血佛相差無幾,可等那妖獸靠近,燕九才覺出自己的淺薄來。

那是一只比鯨魚還要大上許多倍的妖獸,他周身布滿黃褐色的虎皮紋,卻又像大象那樣生着兩根呲出的獠牙,一雙與他身材看上去明顯不符的小眼睛,此時正半眯着,像一只飯後閑逛的野豬一般,從遠處悠哉悠哉的游過來。

這要是放在現代,這只妖獸再小上那麽幾圈,看上去就像一只萌萌噠的大號公仔,可燕九卻連呼吸盡力的安靜下來。

她可不會被這只看上去蠢萌蠢萌的大只公仔給麻痹,要知道這是深海裏赫赫有名的殺手——爆炎虎皮鯊。

燕九屏息以待,她只希望這只看上去已經吃飽了的虎皮鯊能盡快離開這片海域,與自己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可是,那只爆炎虎皮鯊卻沒有離開的想法,它一直圍着這片海域不停的閑逛着,既像等着什麽,又像是在尋找。

它的閑适與燕九的緊張形成鮮明的對比。

突然,千機變的聲音打破平靜。

“主人,又有高階妖獸在靠近,好像……”千機變的聲音第一次有些遲疑起來。

燕九注視這那只不停打轉的爆炎虎皮鯊。

“說。”

“好像是兩只,不過另一只我探查不到,不過它就在我們周圍。”

千機變話音剛落,就見另一只爆炎虎皮鯊從遠處游來。

這一只要比先前那只更大,獠牙也更長一些。

兩只爆炎虎皮鯊一見面,就迅速的黏在一起,又或者是單方面爆打,另一方卻是濃情蜜意的甘之如饴。

這是在約會?

燕九搖搖頭,我果然是弄不懂虎皮鯊這一種族。

她仔細觀看千機變傳來的影像,可任她看遍所有傳來的畫面,也只發現了這兩只虎皮鯊的蹤跡,那麽另外一只,去哪了?

燕九眉頭緊皺,她當然不會以為是千機變弄錯了,唯一的解釋是“第三只”妖獸藏起來了,且它藏的很好,就躲在附近的暗處,等待着最合适的時機。

燕九摸摸下巴,眸中更是深思。

“千機變,還是沒有發現嗎!”

“沒有,主人,我沒有發現它的蹤跡,但它就在周圍,我感覺到它離得更近了。”

燕九聞言,心中更是有些急切,她要将這第三只妖獸找出來,不然,隐藏在暗處的敵人,随時都會給自己帶來致命一擊。

可燕九也是無奈的,她這些日子雖然恢複了一些靈力,可也就恢複到元嬰期,就連元嬰離體都有些困難,更別說對付一只比眼前這兩只“秀恩愛”的組合,更難對付的妖獸。

別問燕九怎麽知道的,這爆炎虎皮鯊若是厲害的話,早就發現被妖獸給尾随了,那還有時間在這裏耳鬓厮磨。

燕九取出一塊上品靈石,放在嘴裏“嘎嘣,嘎嘣”的嚼着,這種緊張的時刻,還是吃快靈石冷靜一下吧,順帶着還能恢複一些靈力。

燕九吐出嘴裏的碎渣子,就在她取出第二塊靈石之際,千機變突然劇烈的搖晃起來。

“敵襲出現!還請主人下令!”

第 162 章 :弊端

與此同時,秘偶院裏,剛剛把了緣送走的季風,卻是迎來了一個客人。

來的不是別人,卻是東來。

東來本就蒼白的臉上,今日裏看上去更顯蕭條。

“閣主,”東來捂着嘴唇幹咳了幾聲,雙頰潮紅的他看上去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

“車老大限将至,您要不要去送他一程?”

季風看着手中研究多日的陣盤,音色一如既往的清潤悅耳,也是一如既往的冰冷無情。

“不是還有百年才到,怎會提前?”

東來一聽季風這意思,就知道他沒準備去。

他嘆息一聲勸慰到:“閣主,車老雖然名為秘偶院長老,可他的實力與地位您是清楚的,而您又是他一己力薦接任秘偶院閣主的,不管他的天人五衰為何提前,您總歸還是去的。”

季風沒有接話,沉思良久,他終于開始動手擺弄手中的陣盤。

等将陣盤擺弄妥當,季風才放下弄好的陣盤,看向東來。

“他在哪裏?”

見季風言語間已是同意,東來只覺得心中寬慰,季風的實力雖然不容質疑,可是身為一派之主,所需要不僅僅是實力。

還要俱被禦下的手段,還有哪些複雜的人情世故。

東來知道季風不耐煩這些,可是,即便是自己幫他,也不可能幫的了太久。

東來捂着嘴唇幹咳兩聲,這才回到:“在他的院子裏,據“信使”傳來消息看,車老已經在那裏呆了一天了。”

擺設了無數器具礦藏的冶煉室裏,車老陷在一張寬大的圈椅裏,帶着行将就木的嬴弱與衰敗。

傀儡娃娃就放在他的膝蓋上,甩着水袖吚吚啞啞的唱着。

即便是季風到來,車老也沒有轉過頭去看上一眼。

冶煉室裏的爐火還在不停的燃燒着,火光映在車老那張蒼老幹枯的臉上,明明滅滅。

季風沒有打擾他,只是尊重的關上了身後的門。

門一經關上,室內頓時幽暗了不少。

“閣主。”

車老的聲音,就在這時幽幽的響起。

“你說這情愛到底是什麽滋味?”車老取過膝上放置的傀儡,那傀儡一經碰觸,就立馬沒了聲響。

車老的指尖撫過那傀儡模糊的面貌,也不知是過去了多少年,就連這傀儡的臉龐都開始模糊了。

“不知。”季風如實回道。

“哈哈”,車老笑了兩聲,眉目間綻放出的神采,依稀能看見當年的影子。

“是小老兒忘了,你連一顆完整的心都沒有,又哪裏知道情愛。”

季風看向自己的胸口,那裏的确是空的,可是當他遇見那人時,還是會有心跳的感覺。

而一旁的車老說着,卻好似想起了什麽,他也不需要別人接話,只是想找個人安靜聽自己說。

顯然,季風是個很好的聽衆。

“閣主,我覺得我是愛過的,盡管那時的我,尚不知那是情愛。”

彼時自己尚還年輕,卻是終日癡迷于傀儡機械,直到有天師父塞給自己一個弟子。

那是一個怯生生的孩子,一雙眼睛微微的紅腫着,大大的眼睛裏,老是蘊着一汪眼淚。

她從做自己弟子的第一天起就跟在自己身後,一直到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雖然年紀長大了,可還是那副動不動就含着眼淚,要哭不哭的樣子。

“您說的,是你門下的弟子?”

那個弟子季風是有些印象的,模樣記不得了,只記得她很喜歡哭。

“是呀,”車老笑笑,似是想起了極為開心的往事,“她呀,就是一個眼淚包,即使被燙下手,也能哭上一整天。”

那時的自己總是成日的忙着,忙着挑選礦材,忙着制作零件,她總是像條尾巴似的跟在自己身後,托着圓圓的下巴,徒自抱怨着。

“師父,您怎麽總是那麽忙啊。”

那一次,自己被天機變需要用到的礦材困擾着,說出的話,也冷硬了不少。

“我沒有時間陪你,是因為它比你重要。”

她掉落的眼淚就咂在他的手背上,猶如滾油濺上心頭。

她強撐着,即使是哭着,也硬挺挺的看着自己,“若是它完成,您就有時間陪我了嗎!”

車老苦笑,他還記得他的回答,那是他這一生中,做過的最大錯事。

“是!只要它完成。”

她八點擦掉眼淚跑了出去,那是自己最後一次見她,活生生的會哭,會笑,會生氣,會跑的她。

那麽嬌氣的她,在生命的最後盡頭卻是笑着的。

車老沒有見到她最後一面,他見到的就只有魂燈熄滅時傳來的一段傳來的影像。

“師父,”她唇角帶血,可是卻又笑得那麽開心。

“師父,我将千機變需要的礦材找到了,位置就在……”

她的瞳孔開始擴散,可還是笑得那麽美麗。

“師父,原來死一點都不疼,你看,我沒有哭,所以你也不要哭……”

車老那時還不知道,她被礦材的守護靈獸撞碎了五髒六腑,別說丹田紫府,除了那張臉是完整的,整個人都被撞碎了。

盡管車老竭盡全力,也只找回殘留的一絲魂魄。

“我車昊活了上萬年,從煉氣至大乘,做過最卑微的外門弟子,也當過權利滔天的內門長老,我将自己活成一個傳奇,可我卻是護不住自己的弟子,護不住自身所愛。”

“不過,我不悔。”

“閣主,我不悔!我完成了畢生所願!”

車老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明亮,就像點燃着明亮的火炬。

“我完成了千機變,也為它找到了合适的主人。”

車老的嘴角微微的彎起,“那個叫燕九的姑娘,會是一個合格的主人……”

車老的目光開始一點一點的黯淡下去,他仿佛看着那個愛哭的女子,正眼眸含笑的向着自己走來。

“師父,”她輕聲笑着。

“您現在有空陪我了吧……”

季風卻是驚訝的看向車老,可也只見到車老油盡燈枯消彌于天地之間。

他說,燕九!

燕九說的要事,就是天機變!

千機變雖然是車老的畢生心血,不過千機變有一個瑕疵,又或者說是致命缺陷。

必須盡快找到燕九!

“傳我命令,放出所有的“信使”搜索千機變的位置方向!”

無數機械昆蟲,傀儡靈鳥,從天空之城的秘偶院四散而出。

“要快!”

季風本就嚴肅的面孔更是冷峻。

直到信使開始帶回消息,那原本緩和了一些的臉色,更是再次凝重起來。

“燕九為什麽會去海之國?”

可是,事情已經來不及讓他多想,穿過海之國除了要經過千頃海水處的妖獸和海水帶來的重量,還要穿過海之國的結界。

如果燕九不去海之國還好,一旦她嘗試着穿過結界,千機變最大的弊端,就會顯露出來……

第 161 章 :怒火中燒

七殿下歪着頭,看向眼前的千機變,那眼神就像一個考慮該怎麽吃蛋糕的孩子。

燕九呆在千機變內,渾身上下就連頭發絲都滿是戒備,可她不敢輕舉妄動。

一人一機械隔着不遠的距離對峙着。

良久,七殿下才像是用盡了耐心。

“如果你現在下來,我或許會放過你。”

若是燕九從來沒見過七殿下或許會相信他的說詞,可如今燕九只要一想到兩人相遇的場景,除了血撒滿天,就餘下魚死網破。

可這兩種結果,燕九都不想看到。

燕九甚至想着,如果七殿下沒有那麽強大就好了。

自己一點也不介意,像吞噬銀甲修士一般,讓七殿下成為自己進階的墊腳石,可是身為人仙境界的銀甲修士都讓自己“消化不良”,化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大灰”。

若是真吞下七殿下這般強大的對手,這吞不吞的下還是兩說,若是吞下之後直接來個爆體而亡,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燕九在千機變裏百般思量,千機變外七殿下也是耐心用盡,他的右手虛虛提起,手掌向着眼前的千機變慢慢擡起。

腳下的海水從四方湧來,向着他的掌心彙聚而去,無窮無量的海水被他用掌心凝壓成一個丹丸大小的水球。

那水球看似極小,可是任誰也不會忽略其中蘊含的威力。

七殿下把玩着手中的小水球,一雙眼睛瞥向眼前的千機變,他話音冷漠,就像在下一個死亡通知

“我給過你機會,可惜……你不要。”

指間水球被他中、食兩指輕輕一捏,那水球就在他掌心倏忽炸裂,散開的水球化作四只水箭封向千機變的上、下、左、右四路。

“千機變!”

事到臨頭,燕九反而冷靜下來。

“用最快的速度從縫隙中躲開!”

“是,主人。”

那原本被水箭包圍,注定四分五裂的千機變,卻是身形一閃從原地消失,再出現時已是挪向距離原先位置幾百米外的位置。

千機變雖然速度迅速,不過卻躲不過七殿下的那雙眼睛。

他看的清楚,千機變一共挪移了四次,因為速度太快,所以才會呈現出瞬間移動一樣的效果。

燕九決定不再坐以待斃,她要主動出擊。

“這位修士,”一道冷硬的女聲從千機變內傳來,“我們同出上界,雖然各為其主,不過還是不要相互難為的好,以免太過難堪。”

七殿下敲敲臉上的面具,眼中更是玩味,“噢?同出上界?不知你是哪位仙君門下。”

面對诘問,燕九也是不懼。

“至于我家主人的名諱,在下不好多說,不過我家主人卻是與魔帝有些交情的,聽說魔界七殿下擅自下界,不知道友知不知道這件事?”

七殿下的眼神漸漸陰沉下來,燕九雖然沒有點明出處,不過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你在找死。”七殿下眼中的殺機,即便是隔着千機變,燕九也能感覺到。

不過,她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七殿下的确修為高深,不過我等也不是吃素的!”

那冷硬女聲話落,千機變身側左右各升起十二把利刃,這二十四把利刃在陽光下看去,猶如鳳凰展翼,華美非常。

不過誰也不會忽略點這隐在華美背後的殺機,那利刃上不時有寶光閃過,一看就知這二十四把利刃品質非凡。

而且,不僅如此,随着利刃的出現,千機變也漸漸出現變化,成為一個前窄後寬圓錐樣的形狀。

“準備完畢,請主人下令!”

冷硬的女音在千機變內再次響。

燕九聽着千機變的報告,冷靜的下令。

“千機變!沖過去!”

那豎起利刃的千機變,以千鈞之速萬夫難擋之氣勢,向着七殿下的方向狠狠的沖撞過去!

七殿下見千機變向自己沖撞而來,那雙眼睛裏更是冷漠。

“簡直就是不知進退。”

他手勢一揚,無數的海水聚集而起,在他身邊形成一個防護圓球。

那海水形成的防禦看上去無比堅韌,透過半透明的海水結界,燕九甚至可以看見七殿下臉上的福年面具,那咧開的大嘴就像在嘲笑燕九的不自量力與無知。

燕九見此,臉上反而一笑。

五十步笑百步,不到最後一刻,鹿死誰手,還是兩說。

就在七殿下準備好防禦,就在千機變快要沖撞到眼前時。

那千機變卻是一下子收起那身上豎起的二十四把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頭紮進七殿下下方的海面。

因為速度太過迅速,那海面上說是翻起巨大的水浪,撲頭蓋臉的落在七殿下撐起的防禦護罩上。

空蕩的海面上,一時之間只餘下七殿下撐着水球護罩矗立在海面上,還有那順着護罩不斷滑下的冰涼海水。

兩三只海鳥在上空扇動着翅膀飛過,發出的“嘎嘎”叫聲就像是燕九發出的無盡嘲笑。

“砰”!“砰”!

那海鳥還沒有來的及發出哀鳴,就化作一篷血雨撒在海面上,有血在碧藍的海水上散開,被無盡的海水一點一點的稀釋,只留下那一兩根散落的鳥羽證明他們曾活過。

一個水花翻起,七殿從半空中直接躍入海面,怒火燒紅了他的眼睛,他發誓,一定要将那個家夥找出來,撕扯成肉泥。

七殿下太過憤怒,他甚至連一個防禦護罩都沒有撐起,就直接躍下,碧藍的海水充盈在他的周圍,可是就連一滴海水也無法靠近他一分。

那身墨綠色的錦袍發出微微的豪光,将所有的海水阻隔在外,福年娃娃原本咧着的嘴巴,早已經垂了下來,在晦暗的海中望去就像一個前來報喪的惡鬼。

千機變內,燕九突然打了一個寒顫,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啊。

她甩甩腦袋,把這種被詛咒一樣的感覺狠狠的甩開,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就算是七殿下來了,自己……還是遠遠避開的好。

周圍的海水已經開始變得越來越濃烈,就像是闖進了一團化不開的濃墨。

燕九已經不知已經下潛了多少深度,原本還有一些形形色色的魚類游過,如今除了偶然會遇見一些“大家夥”,周圍寂靜的可怕……

第 160 章 :燕九被追

車老慢悠悠的喝着一杯清茶,桌上擺着的木偶正甩着水袖在哪裏吚吚啞啞的唱着不知名的曲子。

燕九進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他早就料到燕九會來。

燕九對着車老說到:“你說的那件事,我應了。”

“小友爽快。”

車老拍拍手掌,那架在燕九看來頗為夢幻的“千機變”就顯現在燕九面前。

無比精致的機括構造,流暢的外部線條,最吸引燕九的卻是那由金屬反射而出的冷光。

一眼望去,尊貴,奢華,完美,這千機變簡直完成了燕九的幻想。

她一直都很想擁有大黃蜂那樣的座駕,在現代沒有遇上,卻沒想到在這雲仙界倒是擁有了。

只能說人生處處有驚喜。

燕九摸着那千機變道:“它現在是不是就屬于我了?”

“是,”車老點點頭,“不過你要想清楚,這東西雖然是我一手打造,卻沒有任何人試着駕馭過它,即便是我,也沒有。”

車老看着眼前的千機變,這幾乎耗盡了自己全部的心血。

“我只知道它能脫離天空之城組成的陣法,但我不知道,它能不能穿過千頃海水,越過海之國的結界,所以我想為它找個能配的上它的主人主人,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燕九看向身後的車老微微一笑,“我可能會死,不過我若不去海之國,等待我的未必會比死好到那裏去。”

“車老,謝謝你,若我活着,我一定帶着千機變前來看你。”

燕九沒有再多說什麽,她直接進去了天機變裏。

千機變化作一道殘影消失于天際,車老擦去眼角的濕潤,臉上卻笑得十分開心。

“我也謝謝你,燕九……”

而就在燕九乘着千機變,離開天空之城的時候,那正與拓跋争鬥的七殿下卻是閃身避過拓跋的攻勢,轉身看向身後。

在那裏,是燕九操縱着千機變成功的吸取了七殿下的注意力。

拓跋見七殿下分神,不由得與他一同看去。

“這是什麽?”拓跋滿臉疑惑,看着這泰然飛起的飛行法器,拓跋還以為天空之城的“禁空法陣”出了差錯。

只是,這樣子也太怪了些。

這邊的拓跋欣賞不來千機變的魅力,那邊七殿下卻與拓跋顯然不同。

繪有福年娃娃的面具下,七殿下一雙眼眸滿是興味。

“有意思,”他一聲輕笑,向着那模樣古怪的飛行法器追去。

拓跋揮揮身後的羽翼下意識的就想追上去,可他才追出幾丈,就轉了個圈,又飛了回來。

他才不想去理會那個魔界有名的瘋子,現在礙事的人不在了,他還是抓緊時間去找那個吞天遺族的好。

想到以後會有一堆擁有吞天血脈的小六翼,繞在自己膝前,拓跋整個心情都變好了許多,就連身後斷裂的羽翼都不疼了。

拓跋向着城主府的方向遁入,殊不知無意中與他心心念念的吞天遺族——燕九,擦肩而過。

可這世間的緣分就是如此,就如同燕九現在也在暗暗叫苦一般。

這個變态,沒事追上來幹嘛!

七殿下不遠不近的綴在千機變的後面,墨綠色的衣袍烈烈當風,只臉上的福年娃娃一如既往的笑着。

燕九讨厭這樣的笑,尤其是在自己疲于逃命,而這笑還出現在追捕者臉上時。

“千機變,”燕九向着那天機變命令到,“用最快的速度趕往海之國。”

充滿冷硬金屬感與現代感十足的千機變內,一道頗為冷凝的女聲回到,“是,主人”。

這就是千機變的“靈魂”,有時候,燕九實在是感慨修仙者的偉大,沒有飛機,他們創造出了飛劍和飛行法器,沒有電話,他們有傳音石,甚至在沒有電腦的情況下,他們可以将生魂安放在法寶裏,使之成為法寶的“靈魂”。

千機變內也有一個靈魂,不過這靈魂不是車老随意捕捉的生魂,而是他門下的女弟子。

車老沒有說那女子姓甚名誰,又是死于何種原因。

當時的車老看着千機變,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那雙混濁的眼睛裏,滿是欣慰。

“她叫千機變,曾是我門下的弟子。”

千機變的速度突然加快,燕九不知道千機變的加速裝置是什麽,她只知道,因為千機變的速度太快,使得她的脊背不得不緊緊的貼在身後的椅背上。

跟在千機變後面的七殿下見勢更是好奇,他一個加速

竟是直接追了上去,坐在千變上。

“主人,有敵人接近。”千機變冷硬的補充到,“他很強。”

燕九當然知道七殿下的厲害,她現在只期望七殿下厭倦了發現的“新玩具”,早早離開這裏,又或者……

燕九把希望寄托到了海之國的千頃海水,還有結界上,或許七殿下會望而生退。

不過,總覺得這很有可能會激起他的興趣。

七殿下看着手下流暢的金屬外殼,雖然千機變被包在一層防禦護罩裏,七殿下并不能真實的觸碰到,可是只眼前的看到樣子,就讓他大感興趣。

不過更讓他感興趣的,是操縱着這架飛行法器的修士。

只要殺了他,這架飛行法器就是自己的了。

而此時的千機變已是飛到了一片蔚藍的海面上,這不見盡頭的海面下,就是燕九想要去到的海之國。

而就在此時狀況突生。

那原本跟着燕九的七殿下卻是一個閃身攔在了千機變的面前。

且,只伸出一只手掌,就阻止了千機變的攻勢。

燕九心中驚駭,這人,到底有多強?

千機變一經停下,七殿下更是欣喜,他敲敲手下的千機變,千機變周身的防護罩形如虛設。

聽見千機變發出的聲音十分清脆悅耳,七殿下滿意的點了點頭。

而千機變內,那冷硬的女聲在燕九耳邊不停的重複着,“有修士靠近,有修士靠近,請主人做好反擊準備,請主人做好反擊準備。”

燕九聽着只覺頭痛,我也想反擊啊,可是我現在靈力全無,怎麽反擊,總不可能用尾巴抽他吧,雖然我很想那麽做。

所以,我到底該怎麽辦?